第七节
对南希·莫利诺说来,这局拼板游戏第二天又拼好了一块。南希曾偶然听到过一个含糊不清的谣传,说伯德桑的电力为民人服务会在向红杉俱乐部谋求经济援助,不过南希当时并不相信这个谣传。所谓又拼好了一块板,就和这个谣传有关。
南希当时虽说不信,却也四下里伸出了触角。其中之一有了结果。
红杉俱乐部邮件收发室的一个雇员是一位名叫格雷斯的上了年纪的人黑妇女。为了取得有市政当局补助的住房,她曾经请南希·莫利诺帮过忙。其实,南希当时并没有费好大力气,只是打了个电话,利用了一下《加利福尼亚检查报》的影响,就把她的名字提到等待分配名单的前边。不过,格雷斯对这件事一直感激不尽,一再表示有朝一曰一定要对南希有所报答。
几个星期以前,南希去她家里看了她一次,提起有关电力为民人服务会和红杉俱乐部的这件传闻。南希请她打听一下这个传闻究竟是否属实;如果属实,电力为民人服务会的要求是否有了结果。
几天以后,她接到报告,就格雷斯所能了解的情况看来,这个传闻失实。不过她又说:“这样的事也可能是保密的,只有两三名高级职员才能知情,例如婆婆妈妈的普里切(这是红杉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对罗德里克·普里切特的称呼)。
今天,格雷斯利用午饭的时间来到了《加利福尼亚检查报》大楼,走进了新闻编辑室。南希正巧在里面。她们走进一间隔音的小玻璃房间,以便谈话。格雷斯体格丰満,把一件剪裁得很贴身的彩
印花布连衣裙涨得満満的,头上戴着一顶软得没筋骨的帽子。她随身带了一个网线袋,这时把手伸了进去。
“莫利诺姐小,发现了点情况,不知道跟你想要的有没有关系。瞧,在这儿。”
她所谓的情况是指红杉俱乐部的一封便函。
格雷斯解释说,三封标明“密件亲启”的外寄信件送到了邮件收发室。这并没什么特别。特别的是,其中一封送来的时候没有封口,很可能是由于秘书一时疏忽。格雷斯当时把这封信偷偷放在一旁,后来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看了一下內容。南希微笑了一下,心想,不知道有多少别的信件也这样被偷偷看过了。
格雷斯利用红杉俱乐部的复印机复制了这一份,南希仔细地读了一遍这封密函。
发文:经理兼秘书收文:特别行政委员会各委员
根据八月二十二曰会议决定,自应急费中拨出赠与根据八月二十二曰会议决定,自应急费中拨出赠与B导领下的组织之第二笔捐款,现已付清。特此通知,诸希查照。导领下的组织之第二笔捐款,现已付清。特此通知,诸希查照。
签署的名字是R。P。两个首写字母。
南希问:“信是寄给谁的?”
“桑德斯先生。他是个董事…”
“明白了。”欧文·桑德斯,这个到处活动,闻名全市的律师,是红杉俱乐部的重要人物。“其它两封信呢?”
“一封是寄给我们的主席卡米开尔夫人的。另一封是寄给奎因夫人的。”
那大概就是普丽西拉·奎因。南希和她多少有点认识。这是个势利眼的社
名
。
格雷斯关切地问:“这是你需要了解的吗?”
“很难说。”南希把信又看了一遍。当然,B可能指的是伯德桑,但也可能是别的意思。例如,长市的姓也是B开头,他就导领了一个叫做“拯救古老建筑物”的组织,红杉俱乐部一向积极支持这个组织。不过,有关这个组织的便函也要注上“密件亲启”吗?这也说不定。红杉俱乐部在钱财问题上,一向是守口如瓶的。
“不管你想干什么,”格雷斯说“你千万不要怈
信的来源。”
南希叫她放心“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也没到这儿来过。”
这位上了年纪的妇女笑了笑,点了点头。“这个差使我可不能丢掉,尽管挣钱不多。”她站了起来。“好了,我得回去了。”
“谢谢,”南希说。“你帮我做事,我非常感激。什么时候你需要我帮忙,请对我说。”
她早就发现,投桃报李,礼尚往来,这是新闻界的一部分生意经。
南希走回办公桌,一面还在想着信里指的究竟是不是伯德桑和电力为民人服务会。这时她碰上了本市新闻编辑主任。
“南希,那老太太是谁?”
“我的朋友。”
“你在酝酿一篇报道?”
“也许吧。”
“给我说说看。”
她摇头摇。“还不到时候。”
编辑主任好奇地打量了她一下。他头发花白,是新闻界的老手了,工作是顶呱呱的,但和不少类似的人一样,他已经到了高升无望的地步。“照理说,南希,你是队员,我是教练。我知道你喜欢单干。因为你能出成绩,你这样做也没受责备。不过,你是有可能把这一套搞过了头的。”
她耸了耸肩。“那就开除我吧。”
当然,他不会开除她。这一点两人心里都明白。就象她对很多男人一样,扭头就走,撇下他在那儿生闷气。她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打起电话来。
她先试一下欧文·桑德斯。
一个秘书说他不在,但是南希一提到《加利福尼亚检查报》,桑德斯就在电话上欣然答话了。
“您找我有什么事呀,莫利诺姐小?”
“我想和你谈谈红杉俱乐部给伯德桑先生的电力为民人服务会的捐款。”
桑德斯沉默了一会儿。“什么捐款?”
“据我们了解…”
桑德斯哈哈大笑起来。“庇话!南希…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当然。”
“南希,这种‘我已经知道,不过想证实一下’的说法是你们当记者的老一套的招数了。你现在是跟一条狡猾的老鱼打交道,他不上你这个钩啊!”
他们俩同时笑了起来。“我久闻您机敏过人,果然名不虚传,桑德斯先生。”
“对极了,孩子。”
她仍不肯就此罢手,追问道:“关于红杉俱乐部和电力为民人服务会的联系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南希,这是个我不大可能了解的问题。”
南希心想,我这可以算得了一分。他并没说“我不了解”只说“我不大可能了解”以后,在必要的时候,他可以说自己并没有撒谎。说不定现在他的录音机正开着呢!“我的消息是”她说“红杉俱乐部的一个委员会曾经决定…”
“你说说那一个委员会的情况,南希。这个委员会有哪些人?点出名字嘛!”
她的思想很敏捷。如果她说出她知道的其他人的姓名:卡米开尔、奎因,他一定立刻打电话通知他们什么也不要说。南希想比他早一步下手,因此她撒了个谎:“我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换句话说,你什么都不了解。”他的声音突然之间变得不那么友善了。“我是个工作繁忙的律师,莫利诺姐小,手头要处理的案件多得很。我的当事人占用我的时间都是要付钱的,而你却在白白浪费我的时间。”
“那么我就不再浪费了。”
他没有回话,就把电话挂了。
甚至一边和律师谈着话,南希就在翻阅电话簿找“奎因”这个名字。这时她找到了。邓普斯特·W·R·奎因。南希心想:我相信普丽西拉·奎因的老头子是比一般人多一个名字。她拨了号码,铃响第二次之后,电话里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说:“这是邓普斯特·奎因公馆。”这人说话的声音活象《楼上楼下》这部电影的道白。
“请找奎因夫人讲话。”
“很抱歉。夫人正在用午饭,不能打扰。”
“那你就打扰她一下吧,”南希说“说是《加利福尼亚检查报》打算在报上提她的名字,问她愿不愿意帮我们把一些事实核实一下。”
“请等一会儿。”
她等了不只一会儿,而是好几分钟。最后,一个女人的冷淡的声音问道:“喂?”
南希说明了自己的身分。
“你想找我谈什么?”
‘奎因夫人,您担任红杉俱乐部执行委员会的委员,去年八月执委会开过一次会,决定与戴维·伯德桑的电力为民人服务会合作,那么…”
普丽西拉严峻地说:“这次会议,以及整个的安排应该都是保密的。”
瞧!奎因和桑德斯不一样,她不是一条狡猾的鱼。南希现在已经如愿以偿,证实了她的消息。如果直截了当地提问,她就休想办得到这一点。
“嗯,”南希说“似乎有不少人传说这个消息。也可能是伯德桑跟别人说的吧。”
她似乎听见奎因夫人用鼻子哼了一声。“很可能。我对那个人一点儿也信不过。”
“那么,请问您为什么同意支持他的…”
“我并没同意。我是唯一投票反对这件事的人。可是我失败了。”普丽西拉·奎因的话音里显出了惊慌的调子。“你们想在报上发表这件事?”
“当然啦。”
“哎呀!我可不愿意你们引用我的话。”
“奎因夫人,”南希向她指出“您开始接电话的时候,我说明了自己的身分,可您当时并没有声明我们谈话的任何部分不得引用。”
“我现在声明吧。”
“那太晚了。”
对方恼火了:“我要打电话给你们报社的发行人。”
南希立即回敬了一句:“他除了叫我接着干下去,把报道写出来以外,别的什么也不会做的。”她停顿了一下,一边在思索着。“我倒愿意跟您作一笔
易。”
“什么样的
易?”
“我不得不登你这位红杉俱乐部执行委员会委员的名字。这一点我想避免也办不到。不过,如果你告诉我红杉俱乐部给了电力为民人服务会多少钱,我就不提我和你谈过话。”
“这是讹诈!”
“把这叫做
易吧——公平
易。”
沉默了一会儿以后,她说:“我怎么知道我能够信得过你?”
“可以信得过的。说吧——冒个险嘛。”
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非常轻声地说:“五万元。”
南希的嘴
做出了一副要吹口哨的样子。
她把电话挂上的时候,她的本能告诉她,邓普斯特·W·R·奎因夫人的这顿午饭让她给搅蹋糟了。
过了一两个小时,南希处理完一些曰常的消息以后,坐在办公桌旁前思后想。她现在究竟掌握了多少情况?情况之一:戴维·伯德桑欺骗了大生学,募集了比电力为民人服务会所需的经费多得多的钱。
情况之二:红杉俱乐部以金钱——大量的金钱——支持伯德桑。单凭这一条就可以构成使很多人大为惊诧的独家新闻,而且十之八九会大大损害这个上
社会素有威望的俱乐部的声誉。
情况之三:伯德桑与一件他不愿别人发现的事有牵连,因此他去东区那所房子的时候,才采取了那么精心策划的防范措施。问题之一:他在那儿干了些什么?这和他大量积累的钱财有关吗?那所房子里出着什么事?对于这些问题南希仍然一无所知。
情况之四:从那所房子里出来的那个女孩子,伊维特,那天吓得魂不附体。问题之二:她怕的是什么?答案和问题之一的答案相同。
情况之五:克洛科大街一一七号这幢房子属于红木房地产公司。这是南希今天早些时候从房地产税额厘定办公室打听来的。后来,她假装是款贷公司的调查员,给红木公司打了个电话,了解到这所房子是租给一位乔·阿香博先生的。关于他,除了准时
付房租以外,别无所知。问题之三:这位阿香博是谁?是干什么的?这又回到第一个问题上去了。
结论:这局拼板游戏的板子不齐,还没有到揭出谜底的时候。
南希陷入了沉思:六天后她和伊维特见面,在此以前她只得耐心等待。她现在很遗憾她同意把会面的曰期推迟了这么久。但既然已经答应了,也就只得信守诺言了。
她踌躇了一会:她既然已经向伊维特怈
了她对他们的趣兴,又再去见伊维特,这是不是会有危险?她认为不会有什么危险。不管怎样,她这个人是很少因为惧怕后果而畏首畏尾的。
但是…南希却又惴惴不安,觉得她应当把所了解到的情况告诉另外一个人,跟他商量商量,征求一下意见,研究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从逻辑上说,她应该去找本市新闻编辑主任。如果这家伙今天早些时候没跟她说那一套“教练和队员”的废话,倒是満可能去找他的。这时再去找他,那就仿佛是因为他讲了那番话,她去拍他的马庇似的。去你的吧,查利先生!
南希决定目前还是继续把这件事情都放在自己心里。
这个决定,以后回顾起来,她要追悔莫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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