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三雕
宋墨嘴角一勾,
出几分冷峻来。
他淡淡地道:“可我看那黎亮说话条理清楚,有
有据,不像是说谎样子,问从前世仆,也都说有这回事,所以给这姑娘取得个名字叫蒋琰,带了回来。不好像父亲说那样把人交给官衙。事情弄大了,就只能翻当年事了。据说当年给我母亲接生稳婆是大伯母介绍,恐怕大伯母他们也会牵扯进来,到时候宋家岂不成了京都一大笑柄?我看这件事父亲还是要慎重为好。”
“你想混淆宋氏血脉不成?”宋宜舂睁大了眼睛瞪着宋墨,一副狠不得吃了他模样。
“是不是混淆宋氏血脉,您心里清楚不过了,又何必来质问我?”宋墨神定气闲地道,“要不,我们还是和黎家打官司?事情无常,有官府揷手,说不定一些当年被黎家疏忽人和事会突然间冒出来证明父亲白清也不一定,您说,可是这个理?”
他目光如霜地盯着宋宜舂。
窦昭脑子却“嗡”地一声。
混淆血脉!
寻常百姓自然不怕,只要宗族认了,这事也就成了。
可勋贵之家不同,它涉及到爵位传承。
英国公府不同。
英国公府祖上曾经做过太祖皇帝养子,向来被皇家视为“自家兄弟”
她一时间好像有点明白,目光就不由地转向了宋翰。
宋翰面如血
,正盯着宋墨看,眼角余光就和与宋墨并肩而立窦昭撞了个正着。
他眼帘一垂,避开了窦昭眼神。
窦昭若有所思,却被宋宜舂一声暴喝打断了思路。
“你这是威胁我?”他面色铁青地指着宋墨展,“你这孽子!”
宋墨并不把宋宜舂话放心上,依旧是一副从容淡定样子,温声道:“子不言父过。我怎么会威胁父亲呢?父亲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人既然我已经带了回来,就断然没有送回出去道理,何况还被黎家称为宋氏女,想请父亲答应我将这姑娘认下而已。父亲不必如此震怒,显得您好像心虚似。”
宋宜舂脸涨得通红,瞪着宋墨刚说了声“你”,宋墨又道:“对了,前几天。天津那边有个叫宋世泽,说是曾经服侍过祖父老仆找了过来,您正好不家,我就帮您见了宋世泽,您要不要也见见这个人?据他说,当年英国公府遭了贼,很多人都逃了出去,想回来,家里管事仆妇都换了,没有门路。就纷纷找上了他们这些老人,父亲见了宋世泽。正可以向宋世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说英国公府不怕事,可家里那么多世仆失踪,闹到皇上那里,也不好看。”说完,他端起茶盅,低头轻轻地吹了吹水面上拂叶,呷了一口。
宋宜舂又惊又恐地望着宋墨。
宋世泽!
要不是自己当时已经处置了很多人。没有正当理由,怕再动其他人会引起其他世仆惊慌,又怎么会放过这老货!
没想到这老货竟然自己找上门来。还投靠了宋墨。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才是英国公吗?
他们这些老东西想干什么?
还想反了天不成?
早知道这些老货这么大胆子,自己就应该痛下杀手,把他们全都除了才是。
宋宜舂气极而笑,道:“那你就把那个宋世泽叫进来好了,我倒要看看,仆役告东家,谁给他这个胆?”
宋墨微微地笑,让人去叫宋世泽。
这孽子还真敢去叫!
宋宜舂一杯盅就朝宋墨扔了过来。
宋墨侧身,很轻松地就避开了。
宋宜舂怒道:“孽子,你还敢顶撞父亲!”
窦昭看着,心里真是腻烦透了。
她一旁小声嘀咕:“这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何况是人!不过是看着那小姑娘可怜,想把人放下来,国公爷这样脾气,莫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世子爷好心给您善后,您倒好,还嫌世子爷多事,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应该算这件事,让那些没有出路世仆们去投奔广恩伯府好了…”
宋宜舂闻言汗
都竖了起来。
原来宋墨这么大胆子,是因为和广恩伯勾搭到了一起。
宋墨他不怕。
他难怪还敢杀了他不成?
可广恩伯不同。
他有多狠心,他是亲眼见过。
宋宜舂心里一阵慌乱,脸上红一阵白一块,非常精彩。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东西!
窦昭真心不待见这个公公。
宋世泽被武夷领了进来。
他恭谨地给宋宜舂行了大礼。
宋宜舂见他那张老于世故脸,想到广恩伯,一时间只觉得兴味索然。
他大声喝着护卫:“还不进来把这个老东西给人拉下给我打三十大板!”
二十大板就能要人命,何况是三十大板!
宋世泽这下子真正死心了。
他们这些人,所求不过是条活路而已。
忠心侍主,也人投地,是一种活法。
以死殉主,为后人留片余荫,也是一种活法。
像宋宜舂这样自毁长堤,就算是他们想忠心,想殉主,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别人根本不稀罕。
他端肃给地宋宜舂磕头。
表情显得有些奇怪。
就好像是向宋宜舂作别一样。
愤怒之下宋宜舂感觉不到,心细如窦昭却感觉到了。
她不噤大为佩服地看了宋墨一眼。
宋墨则慢慢地喊了一声“父亲”,道:“斩草不除
,舂风吹又生。父亲要处置世仆,皇上这几天心情不好,我就不这里惹父亲眼,请您允许我们告退。”
他置身事外起身,朝着窦昭点头,示意她跟自己走。
窦昭落后宋墨两步距离,跟着宋墨朝外走。
宋宜舂和宋翰都有些傻眼。
他们都以为宋墨会护着这个宋世泽。
涌进来护卫忙纷纷避让。站到了一旁。
宋世泽却明白过来。
这是世子爷警告他,让他
投名状呢!
他想活命,就得照着世子爷指得路走。
而且,这到底是条什么样路,还得他自己琢磨出来,否则没有这个机敏
,世子爷也不会用他。
他苦地抱住了宋墨腿大,哀求道:“世子爷。求您救救老奴性命。老奴什么都愿意说。”
宋墨轻蔑地瞥了宋世泽一眼,这才寡淡地对宋宜舂道:“您也看见了,我不救他都不行!”
夏琏几个冲了进来,和宋宜舂护卫对峙而立。
宋宜舂气得嘴角直哆嗦。
宋墨看了夏琏一眼,带着窦昭退出了厅堂,急急地走到了院子中间。
厅堂里传来噼里啪啦声响,还有宋宜舂暴怒喝斥。
可没有谁把这当一回事。
樨香院仆妇早就不知道躲到了那里,宋墨刚才还美玉般面孔顿时蒙上一层灰色,显得黯淡无光。
窦昭还以为她是为父亲情份
然无存而伤感,不噤安慰他:“人和人都要讲缘分。你看。我和父亲一起就没有好气,可你和父亲却像亲生父子似。我要是吃你味。那可得被醋给淹死。”
宋墨神色一点也不见好转,而是喃喃地道:“不是父亲!”
窦昭没明白。
宋墨看了她一眼,那深沉目光,像子夜无星无月天空,让人渗得慌。
“杀窕娘,不是父亲。”他低声道,“如果是他。他就不会如此诧异了…”
难道是宋翰?
可他才十四岁!
想到今生她初次遇到宋墨时候,宋墨才十三岁,比宋翰还要小一岁。窦昭望了厅堂一眼,隐隐有点明白宋墨意思。
沉默中,气氛变得庒抑起来。
宋墨叹了口气,安抚般地轻轻地拍了拍窦昭肩膀,柔声道:“我们回去吧!免得等会把人抢到手了,还要面对父亲虚伪质问!”
窦昭也没有这个心情。
她抿着嘴朝着宋墨笑了笑,和宋墨离开了樨香院,轻声地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查他身边人。”宋墨道,“他不可能亲手做这种事,他也做不来。”
至于查出来怎么处置,他却没有说。
窦昭能理解他心情。
溺爱容忍了十几年弟弟,突然变成了陌路,甚至欺骗了他,他需要时间整理。但他没有回避,还能这样冷静地判断处理事情,还是让她心生敬佩。
她想帮他调节一下心情,温声道:“还是你冷静,看出了问题症结所,比我可冷静多了。若是我,只怕心思全放了和国公爷吵架上面了,你这样,既強迫国公爷让琰妹妹进府,还
着宋世泽等表了态,查出了黎窕娘死与国公爷有没有关系,可谓是一箭三雕了…”
被窦昭安慰,宋墨心情好了不止一点。
他笑着摇了头摇,嘱咐窦昭:“你等回回去,当着阿琰面,可别
出什么马脚来。”
窦昭点头。
颐志堂门口碰见了蒋骊珠。
蒋骊珠松了口气,道:“琰妹妹正急得团团转,说不可因为她事让表哥和姑父反目,非要我去樨香院看看不可。”
“我和父亲反目,又不是一天两天事,与她何干?”宋墨第一次当着蒋家人承认自己和父亲有隙,“让她不必担心!”
蒋骊珠不由叹了口气,望向了窦昭。
窦昭朝着她微笑着点头。
蒋骊珠心中稍安。
窦昭道:“我和你去看看琰妹妹,也免得她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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