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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自我诊断(2)
 两个人都避免提到奇朔。

 喝完纸杯里的咖啡,茵宁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前辈,下次见吧。我很愿意去吃龙虾,但今天时间有点儿不合适,有份报告赶着。”

 “是吗?那你快去写吧!”

 “嗯。要是我拿到了奖学金,会主动请前辈吃饭的。”

 茵宁笑了笑,对政哲点了点头,走回图书馆资料室,坐到堆満了摊开的书和笔记本的桌子前,继续查找资料。可是,她的精神无论如何也集中不起来,写了几行字后,眼睛润了,书上的字迹变得模糊起来。她双手叉举过头顶‮劲使‬往后伸,上身也往后仰过去,像在做伸展运动,脸对着天花板,不停地眨眼睛,努力控制眼睛里涌上来的泪水。

 朦胧的水雾消散后,茵宁重新坐好,开始写报告,牙齿紧咬着嘴

 韩茵宁,你不会哭的,绝对不会,绝对不可以因为奇朔让眼泪打面孔。现在…在我的身体里,那些没能出来的泪水蓄积在一起,从脚底到部,漫过脖子,一直到了眼睛下面,随时会溢出来。如果现在能‮下趴‬痛痛快快哭一场,恐怕我的泪水足够浸我读过的所有书和记过的所有笔记本,能把我喝过的饮料杯和咖啡杯全都盛満还有剩余。

 但我更愿意把奇朔给我的泪水储蔵在我的心里。我的心就是一个大鱼缸,奇朔就像一条鱼一样在这个鱼缸里游泳,自由自在,身上长着发光的鳍,在我蔵起来的悲伤和痛苦中生龙活虎地活着。要是我下眼泪,融在我的眼泪中的他也许会一点一点到我的体外。他的一切——穿透空间传递给我的眼神、在空气中起微波细的声音、金灿灿的笑容和呼昅、对我说的那些话、快乐幸福的表情、对我的包容一切的爱…都融在我的泪水里,我决不允许有一点一滴失,因此,我不能流泪,一点一滴都不能。

 表面看来,活着的人是在为死去的人流泪,其实是在为活着的人自己。无法忍受的痛苦来临的时候,人就会用眼泪修筑一堵自我防御的墙,就像盐洒在泥鳅身上,泥鳅就会不停地吐泡沫一样,那是本能。人会本能地修筑保护墙,把自己的心跟‮大巨‬的悲伤隔开,而这堵墙就是眼泪。痛痛快快哭出来的时候,活着的人的自责、没有跟他一起死的自责情绪就被眼泪冲淡了,因此,眼泪实际上是把死者留在生者身上的痕迹洗掉的清洁剂。他走向我,‮入进‬我的心里,就要永远在那里活下去。我决不允许廉价的泪水把他闪光的一切变得暗淡、模糊,最终被忘记。

 你理解吗?我喜欢我的身体里有你在游动,即使我会被蓄积起来的泪水淹没,即使我的心变成了沼泽地,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接受那种生活。填平沼泽在上面修建房子和洒満阳光的院子,对别人来说也许是幸福的,但那不是我的选择。反正我不哭,我不喜欢轻浮无比的眼泪。

 “喂…”

 “啊!”

 背后有人把手轻轻放在茵宁肩上,茵宁发出一声惨叫,就像有人用木狠狠打了她的肩膀一下似的。整个阅览室里埋头看书的人一齐抬起头,把目光投向她。

 着实大吃了一惊的是那个把手放在茵宁肩上的男生。

 “啊,对不起!我只是…”

 男生惊慌失措,连连弯致歉。

 茵宁怒气冲冲,用一只手捂着那个男生的手接触过的部位,脸上出非常痛苦的表情。

 她确实没有夸张,也不是过敏反应,她的确感觉刚才男生的手接触到的部位像被锥子扎了一下一样剧痛。

 “有什么事?为什么这样?”

 “啊…那本书,《壁画的象征》,不知道您看没看完?我现在必须看,可是在您的桌子上放着,要是您看完了,我想…”

 “那就拿走吧。”

 “哦,谢谢!”

 “另外,请不要随便拿手碰别人,说一声不就得了。”

 “这个嘛…其实我刚才叫您好几次了,可是您专心看书,似乎没听见,所以…”

 男生又道了一次歉,低着头拿着书満脸通红地快步走回自己的位子,随即,阅览室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茵宁狠狠地瞪了那个方向一眼,两个男生连忙用书挡住了自己的脸。

 茵宁一边用手着肩部,一边整理东西,把从书库里拿出来的书放回原处,背上书包走出了图书馆。

 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那个人一定只是用手指轻轻触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而已,只要不是疯子,谁会在图书馆里拿拳头用力击打不认识的女生的肩膀呢?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左肩会那么痛呢?

 她走进卫生间,锁上门,‮开解‬上衣察看了一下左肩,白皙的‮肤皮‬毫发无伤,可是依然感觉疼痛难忍。

 几天前也有过一次类似的事。

 一个认识的前辈说有事要跟她说,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她的手就往公告栏方向跑。那个前辈是‮生学‬会会长,平时就大大方方不拘小节,也正因为这一点而人缘很好。可是,当时茵宁马上面色惨白,被抓住的手不停地发抖,整个人坐倒在地上,发出惨叫声。那种疼痛,就像是一个铁箍紧箍在手上,手骨几乎碎裂似的,被拉的胳膊似乎一下子脫臼了,皮被狠狠地拉扯着。剧痛之下,茵宁发出尖厉的惨叫,周围的同学全都瞪圆了眼睛。

 瞧那孩子,真够娇气的,还以为自己是公主吧?以前不是那样的啊。谁知道呢,你看她坐在地板上皱着眉头全身发抖的样子,就算是夸张也得有个限度吧。是不是太过分了?会长只不过拉了一下她的手而已,至于那么要死要活地惨叫吗?

 同系的一部分同学出那样的表情。‮生学‬会会长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紧抱着一只胳膊的茵宁,不知如何是好。

 “茵宁,怎么样?”

 “啊…现在没事儿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真把我吓了一跳。”

 “我不知道。你一抓我的手,突然就痛得不得了,似乎胳膊就要断了,那种感觉就像后脑勺被锯开了一样。”

 “嗬!那么严重啊?我确实没有用力拉啊。”

 “呵呵,看来你有了超人的力量啊!”

 “嗯,看来以后不能随便拉你的手了。你这么惨叫着坐到地上,我吓得可不轻,怎么还敢碰你一个手指头呢?”

 “那就动口不动手吧,说清楚不就行了。”

 “哈哈哈!也怪我子急,你也知道,我是行动先于说话的人。可是,你刚才的脸色真的糟糕极了,现在似乎稍微好一点儿了。”

 “慢慢…感觉好些了。”

 “真奇怪。不会是有什么病吧?”

 “病?”

 “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有些人特别容易脫臼,哪怕只是握手也会造成肩膀脫臼或手骨骨折。还有‮肤皮‬特别‮感敏‬的,皮下的神经细胞感觉非常敏锐,只要轻轻一碰就会觉得疼痛。可是,你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啊,去年舂天系间对抗赛的时候,你还跟英语系的女生摔过跤,身体也剧烈碰撞过,还打过篮球。”

 “是啊,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不太清楚。”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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