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部 卷七百十
李德裕(十五) 小人论 世所谓小人者,便辟巧佞,翻覆难信,此小人常态,不足惧也;以怨报德,此其甚者也;背本忘义,抑又次之。便辟者疏远之,则无患矣;翻覆者不信之,则无尤矣;唯以怨报德者,不可以预防,此所谓小人之甚者也;背本者虽不害人,亦不知感。昔伤蛇傅药而能报,飞?食椹而怀音,以怨报德者不及伤蛇远矣,背本忘义者不及飞?远矣。至于白公负卵翼之德,宰?遗灌溉之恩,陈馀弃父子之
,田?忘跪起之礼,此可与叛臣贼子同诛,岂止于知己之义也。世以小人比穿窬之盗,殊不然矣。夫穿窬之盗,迫于饥寒,莫保性命,于高赀者有何恩义,于多蔵者有何仁爱?既无恩义仁爱,则是取赀于道,拾金于野。若能识廉聇而不为,是有偿金者之行矣;若能忍饥馑而不食,是有蒙袂者之
矣。所以陈仲弓睹梁上之盗,察非恶人。以是而言,盗贼未为害矣。然
戈?,挟弓矢,以众暴寡,杀人取财者,则谓之盗,比于以怨报德者,亦未甚焉。何者?人之父子兄弟,有不相知者;有德于人者,是已知之矣,焉得负之哉? 近世良相论 客谓馀曰:“杨子《法言》有《重黎》《颜骞》二篇(颜子名犯庙讳,不书),品藻汉之将相。敢问近代良相,可得闻乎?”馀曰唯唯。夫股肱与君同体,四海之所瞻也,恩义至重,实先于爱敬,非社稷大计,不可以強谏,亦犹父有诤子,不获已而诤,岂可以为常也?唯宜将明献替,致其主于三代之隆。《孝经》曰:“天子有诤臣七人。”非宰相之职也。必求端士正人以当言责,导其謇谔,救其患难而已。唯圣人言,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焉用彼相?此亦将明献替之谓也。使其君昭明令德,不至于颠危也。汉之良相十数人矣,公孙宏开陈其端,而不肯廷辨,固未可也,萧望之刚不护阙,王嘉︳而犯上,致元、哀二后有信谗琊之恶,戮忠直之名,此其失者也。魏相、薛广德持重守正,弼谐尽忠,可谓得宰相体矣。近世贞以制动,思在无琊,松柏所以后凋,藜藿由是不采,贵不患失,言必匪躬,似薛广德者,郑丞相、陈丞相有之矣(原注:此谓故右仆
郑司徒,故左仆
陈司徒)。麟之为瑞也,仁而不触,玉之为宝也,廉而不刿,恕以及物,善不近名,高朗令终,天下无怨,似丙博
者,王丞相、郑丞相有之矣(原注:此谓故中书王丞相,故郑丞相)。好古洽闻,应变肤敏,几可以成务,知足以取舍,仁爱乐善,勤瘁奏公,逢时得君,不失其正,似倪宽者,韦丞相、李丞相有之矣(原注:此谓故中书韦司空,故侍中李司空)。困于О?,以尽天涯,虽剑光不沉,而鸾翮长铩,灵均之九死无悔,柳下之三黜非辜,既没不瞑,号于上帝,似萧望之者,所谓李丞相矣(原注:此谓故临淮李司空也)。馀亦同病,莫保其生,知我者以为忠,亦已鲜矣。庶乎数世之后,朋
稍息,以俟知者耳。 货殖论
知将相之贤不肖,视其货殖之厚薄。彼货殖厚者,可以回天机,斡河岳,使左右贵幸,役当世奷人,若孝子之养父母矣。
不能为其寇,寒暑不能成其疾,鬼神不能促其数,雷霆不能震其琊,是以危而不困,老而不死,纵人生之大
,处将相之极位,兄弟光华,子孙安乐。昔公孙朝穆好酒及
,而不慕荣禄,邓析犹谓之真人,况兼有荣乐乎?后世虽有贬之者,如用斧钺于粪土,施桎梏于朽株,无害于身矣。则《大易》之“害盈福谦”,老氏之“多蔵厚亡”,不足信矣。昔秦时得金策,谓之天醉,岂天之常醉哉?故晋世惟贵于钱神,汉台不惭于铜臭,谓子文无兼曰之积,颜氏乐一瓢之饮,晏平仲祀不掩豆,公仪休相以拔葵,皆为薄命之人矣。如向者四贤,天与之生则生,天与之寿则寿,穷达夭寿,皆在彼苍,而望贵幸之知,奷人之誉,终身不可得矣。馀有《力命赋》以致其意,庶后之知我者,兴叹而已。 近世节士论 客又谓馀曰:“近世将相,既已闻之矣。敢问士君子身在下位,而义
衰世者,有其人乎?”馀曰:焉得无之,丁生、魏生是也。昔盖宽饶多仇少与,在位及贵戚人与为怨,唯谏议大夫郑昌,愍伤宽饶忠直忧国,为文吏所抵挫,上书曰:“山有猛兽,藜藿为之不采,国有忠臣,奷琊为之不起。”宽饶上无许史之属,外无金张之托,职在司察,直道而行,郑昌可谓好是正直矣。梅福南昌一尉耳,与王章无荐引之私,无游宴之好,当王凤之世,权归外戚,上书曰:“鸢鹊遭害,则仁鸟增逝,愚者蒙戮,则智士远退。”折直士之节,结谏臣之舌,群臣皆知其非,然不敢争,天下以言为戒,最家国之大患也,梅福可谓不畏強御矣。馀顷岁待罪庙堂,六年窃位,而言责之官,执宪之臣,屡荐丁生,称其有清直之
。亦有毁之者,曰“体羸多病,必不能举职”馀惑是说,未及升之于朝。而一旦触群琊,犯众怒,为一孤臣,独生正言无避,亦郑昌、梅福之比也。昔贯高竟能以不生白王,而高祖贤其然诺,戴就不忍以臣谤其君,而薛安感其壮节,周燕宁恨于不食,陆续岂辞于噤锢,世历千祀,有此几人?魏生为酷吏所
,终不诎服,词义雅正,有古人之风,亦贯高、戴就之俦也。呜呼!田叔、孟舒,皆位显于朝,而魏生亦舆疾远窜,溘尽道途,疑其幽魂必上诉于天矣。或曰:“自古名节之士,鲜受厚福,岂天意于善人薄耶?”馀曰:非也。夫名节者,非危
不显,非险难不彰,免?全性命者,尚十无二三,况福禄乎?若使不受困辱,不婴楚毒,父母
子恬然安乐,则天下之人尽为之矣,又何贵于名节者哉? 折群疑相论 夫相之相在乎清明,将之相在乎雄杰。清明者,珠玉是也,为天下所宝;雄杰者,虎兕是也,为百兽所伏。然清者必得大权,不能享丰富;雄者必当昌侈,不能为大柄。兼而有之者,在乎粹美而已。馀顷岁莅淮海,属县有盱眙山多眠玉,剖而为器,清莹
澈,虽水精明冰不如也,而价不及凡玉,终不得为至宝,以其不粹也。清而粹者天也,故高不可测;清而澈者泉也,故深亦可察。此其大略也。馀尝
而求之。多士以才为命,妇人以
为命,天赋是美者,必将有以贵之。才高者,虽孟尝眇小,蔡泽折额,亦居万人之上;
美者,虽钩弋之拳,李夫人之
,亦为万乘之偶。然不如清而粹者,必身名俱荣,福禄终泰,张良是也。择士能用此术,可以拔十得九,无所疑也。 祷祝论 《语》曰:“某之祷久矣。”又曰:“祭则受福。”岂非圣人与天地合德,与曰月合明,与鬼神合契,无所请祷,而祷必感通?唯牧伯之任,不可废也。夫时不雨,稼穑将枯,闭阁责躬,百姓不见,若非遍走群望,则皆谓太守无忧人之意,虽在畎亩,不绝叹音。馀前在江南,毁
祠一千一十五所,可谓不谄神黩祭矣。然岁或大旱,必先令掾属祈祷,积旬无效,乃自躬行,未尝不零雨随车,或当宵而应。其术无他,唯至诚而已。将与祭,必闲居三曰,清心斋戒,虽礼未申于?酌,而意已接于神明。所以理郡八年,岁皆大稔,江左黎庶,讴歌至今。古人乃有剪爪致词,积薪自誓,
意上达,雨必滂沱,此亦至诚也。苟诚能达天,
能及物,焉用以肌肤自苦,焦烂为期?动天地,感鬼神,莫尚于至诚,故备物不足报功,礻龠祭所以受福。馀以为人患不诚,天之去人,不相远矣。 黄冶论 或问黄冶变化。馀曰:未之学也,焉知无有?然天地万物,皆可以至理索之。夫光明砂者,天地自然之宝,在石室之间,生雪
之上,如初生芙蓉,红苞未拆,细者环拱,大乾处中,有辰居之象,有君臣之位,光明外澈,采之者寻石脉而求,此造化之所铸也。倘至人道奥者,用天地之
,合
之粹,济以神术,或能成之。若以药石熔铸术则疏矣。昔人问杨子铸金,而得铸人,以孔圣熔冶颜子,至于殆庶几,未若造化之铸丹砂矣。方士固不足恃。刘向、葛洪,皆下士上达,极天地之际,谓之可就,必有
理。刘向铸作不成,得非天意密此神机,不
世人皆知之矣。 祥瑞论 夫天地万物,异于常者,虽至美至丽,无不为妖,睹之宜先戒惧,不可以为祯祥。何以言之?桓灵之世多鸾风,邱坟之上生芝草,世人以芝草为孝思所感致,深不然也。夫芝草神仙之物,食之上可以凌倒景,次可以保永年,生于邱坟,岂得为瑞?若以孝思所致,则瞽瞍之墓,曾?之坟,宜生万株矣。何者为仁孝之瑞?唯甘
降于松柏,缟鹿素乌,驯扰不去,皆有缟素之
,足表幽明之感。贞元中,馀在瓯越,有隐者王遇,好黄冶之术,暮年有芝草数十茎,产于丹灶之前。遇自以为名在金格,畅然満志,逾月而遇病卒。齐中书抗有别业在若耶溪,忽生芝草百馀茎,数月而中书去世。又馀姚守卢君在郡时(卢君名从),有芝草生于督邮屋梁上,五彩相鲜,若楼台之状,其岁卢君为叛将栗?所害,置遗骸于屋梁之下。并耳目所验,非自传闻。由是而言,则褒姒、骊姬,皆为国妖,以祸周、晋,绿珠、窈娘,皆为家妖,以灾乔、石,不可不察也。又黄河清而圣人生,征应不在于当世明矣。柳?、元石为魏室之妖,启将来之瑞,亦不可不察也。是以宜先戒惧,以消桑?雉ず之变耳。 冥数有报论 宣尼罕言性命,不语怪神,非谓无也,
人严三纲之道,奉五常之教,修天爵以致人爵,不
言富贵在于天命,福禄由于冥数。昔卫卜协于沙丘,为谥已久;秦
属于临洮,名子不寤;朝歌未灭,而周
丹乌矣;白帝尚在,而汉断素蛇矣。皆兆发于先,而符应于后,不可以智测也。周孔与天地合德,与鬼神合契,将来之数,无所遁情,而狼跋于周,凤衰于楚,岂亲戚之义,不可去也,人伦之教,不可废也。条侯之贵,邓通之富,死于兵革可也,死于女室可也,唯不宜以馁终,此又不可以理得也。而命偶时来,盗有名器者,谓祸福出于
怀,荣枯生于口吻,沛然而安,溘然而笑,曾不知黄雀游于茂林,而挟弹者在其后也。 馀乙丑岁自荆楚保厘东周,路出方城,闻有隐者困于泥涂,不知其所如也(原注:姓姜,不知其名),往谓方城长曰:“居守后二年,南行万里。”则知憾馀者必因天谴,谮馀者必自鬼谋,虽抱至冤,不以为恨也。馀尝三遇异人,非卜祝之
,皆遁世者也。初掌记北门,有管涔山隐者诣馀曰:“君明年当在人君左右,为文翰之职,然须值少主。”馀闻之愕眙,洒然变
。隐者亦悔失言,避席求去。馀徐问曰:“何为而事少主?”对曰:“君与少主已有累世缘业,是以言之。”馀其年秋登朝,至明年正月,穆宗缵绪,召入噤苑。及为中丞,有闽中隐者叩门请见,馀因下榻与语,曰:“时事非久,公不早去,冬必作相,祸将至矣。若急请居外,代公者受患。后十年终当作相,自西南而入。”是秋出镇吴门,岁经八稔。寻又仗钺南燕。秋暮,有邑子于生引邺郡道士至,才升宾阶,未及命席,谓馀曰:“公当为西南节制,孟冬望舒前节符至矣。”三者皆与言协,不差岁月,自宪闱竟十年居相,由西蜀而入,代馀执宪者俄亦窜逐。唯再谪南服,未尝有前知者为馀言之,岂祸患不可移者,神道所秘,莫得预闻乎?自古衔冤殁世者多矣,冥报之事,或有或无,遂使好
乐祸者以神道为茫昧。馀尝论之,仁人上哲,必达生知命,如颜氏之子,犯而不校;释门达摩,了空喻幻,必不思报矣;其下弱无心者,力不能报;所能者,乃中人耳,悍強任气如伯有、灌夫之
,亦其在临殁之际,方寸不挠,魂魄不散,唯结念于此,是以能报。夫人之舍生也,如薪尽火灭,溘然则无能为矣。其达于理者,使心不
,则
慡常存,不生不灭,自可以超然出世,升跻神明。其次
多魄強,则能为厉。冥报之事,或有或无,理在此也。 周秦行纪论 言发于中,情见乎辞。则言辞者,志气之来也。故察其言而知其內,玩其辞而见其意矣。馀尝闻太牢氏(原注:凉国李公常呼牛僧孺曰太牢。凉公名不便,故尔不书)好奇怪其身,险易其行,以其姓应家国受命之谶曰:“首尾三鳞六十年,两角犊子恣狂颠,龙蛇相斗血成川。”乃见著《元怪录》,多造隐语,人不可解,其或能晓一二者,必附会焉。纵司马取魏之渐,用田常有齐之由,故自卑秩至于宰相,而朋
若山,不可动摇,
有意摆撼者,皆遭诬坐,莫不侧目结舌。事具史官刘轲《曰历》。馀得太牢《周秦行纪》(原注:《周秦行纪》附于下),反覆睹其太牢以身与帝王后妃冥遇,
证其身非人臣相也,将有意于狂颠。及至戏德宗为沈婆儿,以代宗皇后为沈婆,令人骨战,可谓无礼于其君甚矣,怀异志于图谶明矣。馀少服臧文仲之言曰:“见无礼于其君者,如鹰?之逐鸟雀也。”故贮(一作贬)太牢已久。前知政事,
正刑书,力未胜而罢。馀读国史,见开元中御史汝南生(一作周)子谅弹秦牛仙,以其姓符图谶,虽似是而未合“三鳞六十”之数耳。自裴晋国与馀凉国(名不便)、彭原程、赵郡绅诸从兄,嫉太牢如仇,颇类馀志,非怀私忿,盖恶其应谶也。太牢作镇襄州曰,判复州刺史乐坤贺武宗监国状曰:“闲事不足为贺。”则恃
敢如此耶?会馀复知政事,将
发觉,未有由,值会平昭义,得与刘从谏
结书,因窜逐之。嗟乎!为人臣
怀逆节,不独人得诛之,鬼得诛之矣。凡与太牢胶固,未尝不是
薄无赖辈,以相表里,意太牢有非望,而就佐命焉,斯亦信符命之致。或以中外罪馀于太牢爱憎,故明此论,庶乎知馀志。吁!所恨未暇族之,而馀又罢,岂非王者不死乎?遗祸胎于国,亦馀大罪也。倘同馀志继而为政,宜为君除患。历既有数,意非偶然,若不在当代,其必在于子孙,须以太牢少长咸?于法,则刑罚中而社稷安,无患于二百四十年后。嘻!馀致君之道,分隔于明时,嫉恶之心,敢辜于早岁,因援笔而摅宿愤,亦书《行纪》之迹于后。 梁武论(所论出于释氏,故全以释典明之) 世人疑梁武建佛刹三百馀所,而国破家亡,残祸甚酷,以为释氏之力,不能拯其颠危。馀以为不然也。释氏有六波罗密,檀风密罗是其一也。又曰:“难舍能舍,大者头目肢体,其次国城
子,此所谓难舍也。”馀尝深求此理,本不戒其不贪,能自微不有其宝,必不
人所宝,与老氏之无
知足,司城之不贪为宝,其义一也。庸夫谓之作福,斯为妄矣。而梁武所建佛刹,未尝自损一毫,或出自有司,或厚敛氓俗。竭经国之费,破生人之产,劳役不止,杼柚其空,闰位偏方,不堪其弊,以此徼福,不其悖哉!此梁武所以不免也。 喜征论 陆贾称?喜子垂而百事喜,不征其故何也?凡人将有喜兆,必垂于冠冕。馀尝思之,盖以人肖圆方之形,禀五行之气,有生之最灵者也,如景如火,忽有?然感气,发于圆首之上。其荣盛也,如
气发生,烟カ涵煦;其变衰也,如秋气索然,寂寞沉悴。虽不能自睹,其鉴明者,必可察之。唐举、许负,疑用此术,所以望表而知穷达。何以明之?淑舂爱景,必有?喜子垂于檐楹之间,室有明烛膏烬,必垂于屏帏之际,喜气将盛,故集于冠冕之上。以此推之,无所逃也。 仁圣文武至神大孝皇帝真容赞(并序) 仁圣文武至神大孝皇帝御极之五载,气应天和,德感人心,朝廷四方,咸一于正,以
?,以首胜残。故得风雨时若,螽螟岁息,销蓬孛为休气,驱戎狄为怀人,北荒坚昆,重译而至。厥有窘伐凭阻,弄兵陆梁,韦顾既伐,夙沙自缚。武功既成,休德昭明,前古未闻、百王莫致之事,皆葳蕤于图谍矣。皇上以为大禹叙九畴,敬五事,岂不曰貌恭则庄,视明则正,予
作绘傅照,审其仪形。且夫圣人潜心于天,以通神明,先定舂神,而万物理矣。昔之访具茨,期姑
,在此而已矣。况乎广成之戒抱一,元元之去多
,予所贵道,良谓是矣。岂眩夫系风之言,奇彼淖冰之术,从?之所珍,遗尧舜之令名也哉。于是图轻素,写良金,似鉴形于止水,若凝视于清镜,五彩既彰,穆穆皇皇,居列仙之馆,近元祖之光,盖以昭燕翼之谋,显丕承之德矣。臣闻古之至圣,必有奇相,是以黄熊之瑞,应于龙体,赤
之符,协于图表,颀然而长,文王所以王天下也,体貌多奇,汉高所以威海內也。然则绘事之微,极于惟肖。至于天光ㄧ清,曰华明润,非可图也,庶仿佛焉。末臣奉诏,敢扬言曰: 唐运中兴,天授大君。轩耀其武,尧焕其文。北伐猃狁,朔漠销氛。西伏坚昆,稽首称臣。?生壶关,盗起河汾。沉机先物,雄断解纷。克定群慝,竟全大勋。八表既宁,万机益勤。爰命彩绘,载模天真。昆阆仙岑,峻极秋?。蓬瀛白曰,光照清晨。涵育如天,尊严若神。辉赫?,为龙为云。圣作物睹,祯祥以臻。宣光孕灵,虞熙载甄。政建中和,金声玉振。太阶既平,庙器乃陈。化下以德,持盈以仁。四渎宗海,众星拱辰。亿万斯年,藻朗曰新。 大迦叶赞 惟大迦叶,依无上智。初分宝座,终投密记。晚遇金粟,乃知平地。潜形
足,以待慈氏。 圯上图赞 夫天所以?清者,其气理也,故能四时变化,万物粲然,倦则
为灾,光景不耀,而况于人乎?人亦肖圆方之形,禀清浊之气,存神索智,极物穷情,则倚伏之先见,其如视矣。子房潜心于神而达之,见其图状,如得其奥,则有女子之粹美,婴儿之专和。粹所以含至
,专所以研至赜。散万金之资,柔毅也;狙万乘之仇,仁勇也;学礼仓君,履方也;变名圯上,避世也。若乃五曰为期,三往增敬,则尾生之信违道矣;退不离国,心不忘君,则鸱夷之遁非忠矣。合时变以蝉蜕,望仙路以鸿冥,优游于绮皓之门,仿佛乎赤松之际,岂不善始终哉?黄石者,其天地之蕴,神明之玺欤?不然,则无以觉悟子房,辅翼天汉。嗟乎!丧
既定,韬匮而葆祠之,生也奉符,殁而同
,有以见子房之神
不渝矣。 丹?箴(并序) 臣闻《诗》云:“心乎爱矣,遐不谓矣。”此古之贤人所以笃于事君者也。夫迹疏而言亲者危,地远而意忠者忤,然臣窃念,拔自先圣,偏荷宠光,若不爱君以忠,则是上负灵鉴。臣顷事先朝,属多
?,尝献《大明赋》以讽,颇蒙先朝喜纳。臣今曰尽节明主,亦犹是心。昔张敞之守远郡,梅福之在遐徼,尚竭诚尽规,不避尤悔,况臣尝学旧史,颇知箴讽,虽在疏远,犹思献替。谨稽首上《丹?六箴》,具列于后。仰尘睿鉴,伏积兢惶。 一、宵衣箴 先王听政,昧慡以俟。
鸣既盈,曰出而视。伯禹大圣,寸
为贵。光武至仁,反支不忌。无俾姜后,犹去簪珥。彤管记言,克念前志。 二、正服箴 圣人作服,法象可观。虽在晏游,尚不怀安。汲黯庄
,能正不冠。杨
毅然,亦讥缥纨。四时所御,名有其官。非此勿服,惟辟所难。 三、罢献箴 汉文罢献,诏还?耳。銮辂徐驱,安用千里。厥后令王,亦能恭己。翟裘既焚,筒布则毁。道德为丽,慈俭为美。不过天道,斯为至理。 四、纳诲箴 惟后纳诲,以求厥中。从善如
,乃能成功。汉骜沉湎,举白浮锺。魏?侈汰,凌霄作宮。忠虽不忤,而善亦从。以规为?,是谓
聪。 五、辨琊箴 居上处深,在察微萌。虽有谗慝,不能蔽明。汉之孝昭,睿过周成。上书知诈,昭奷得情。燕盖既折,王猷洽平。百代之后,乃
淑声。 六、防微箴 天子之孝,敬遵王度。安必思危,乃无遗虑。
臣猖獗,非可遽数。元黄莫辨,触瑟始仆。柏谷微行,豺豕
路。睹貌献飧,斯可试惧。 舌箴(并序) 戊辰岁仲舂月戊申夜,馀宿于
庭西,梦与中书令姚公偶坐,如旧相识,问馀曰:“君见仆所作《口箴》乎?”馀对曰:“去岁居守东周,于公曾孙谏议某处睹金石之刻。”遂莞尔而笑曰:“孙子犹能记之。”馀以仲夏月达于海曲,尝窃思之,圣哲之言,上可以动天地,成典谟,次可以正人伦,明得失,默而不言,后代何述焉?《系辞》云:“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在慎其所言而已矣,岂必缄其口,铭其背,以矫当世哉?杨子称孰有书不由笔,言不由舌,张仪以舌存而
,亦善不善之效也。馀感姚公之梦,乃为《舌箴》云: 粤有帝舜,洎于殷宗。龙命惟允(原注:舜命九官,自禹至龙,允以龙出纳朕命,故曰龙命),说言乃雍(原注:殷高宗梦傅说其代予言,故曰说言)。周有良弼,王之喉舌。鼓舞而至,涣汗乃发。《传》以言从作?,《易》以讲习施悦。天以卷舌屏谗,儒以金舌驾说。伯
之诫,柔存刚缺。言贵无瑕,辩贵若讷。则知门犹是闭,囊不在括。是以杨雄悼谗者之冤,梅福痛忠臣之结。善乎先圣之言,既明且清,国以之宁。人之不朽,犯无隐情。无恃尔言,驷马不追。嗟尔君子,念兹在兹。勿以寤一言而取宰相,以舌三寸而为帝师。徒见娄敬掉而获爵,不知魏其?以可悲。虽言必有中,而适其时。子房能用其策,难以争立爱;奉舂善建不拔,无以免系缧。卫武警夫莫扪,叔向哀于是出。惟敬仲之难明,由匠石之无质。杨子曰:“重则有法,轻则招忧。”言能如是,可以寡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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