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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渔阳之虎
 第一千三百八十节 渔之虎

 “罪臣将闾,拜见陛下…”一见到刘彻,刘将闾就跟个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看着这个家伙,刘彻也是有些好气。

 刘将闾和窦婴搞得破事,刘彻现在也查清楚了。

 无非就是右北平郡的郡守季班和郡尉陈钧这两个渣渣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责和问题而游说、贿赂的结果。

 季班和陈钧能找到刘将闾和窦婴,则是因为这两人在过去一个当过齐国的‮员官‬,另外一个则是窦婴的酒朋友。

 “皇叔…”刘彻站起来,看着家伙,叹了口气问道:“这天下社稷,高帝平城之聇,吕后单于书绝之辱,在皇叔眼里,就只值一千金吗?”

 是的,刘将闾收了季班黄金一千金,于是就帮着他上书了。

 一千金,就让他这个堂堂汉家宗室的长者,齐悼惠王的幼子,齐哀王的弟弟跪了。

 也不知道,刘肥和刘章在地下知道了,会不会气的爬起来?

 不过…

 其实,刘将闾还算好啦。

 起码他还收了钱。

 窦婴分文未拿…

 这事实让刘彻又气又恼,恨不得将窦婴骂死。

 刘将闾却是浑身战战兢兢,趴在地上,只敢连连磕头道:“罪臣利熏心,罪该万死…”

 但心里面却是放下心了。

 因为,天子只骂了他收钱的事情,却没有去提导致他被废王的那些罪名。

 这说明,天子并不想他死。

 至于贪污受贿什么的…

 对于一个诸侯王来说,真不是什么罪名!

 只是…

 “寡人的万贯家财啊…”刘将闾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为了季班的一千金好处,他丢了自己的诸侯王头衔和偌大的齐国,还丢掉了这几十年来辛辛苦苦,坑蒙拐骗的敲骨昅髓才攒起来的身家。

 那可是价值超过数十万万钱的府库啊!

 还有上百个王室庄园,将近一百万亩土地的私产。

 现在,这些全部被天子的使者没收了。

 这样想着,刘将闾就恨不得将季班生呑活剥了!

 “廷尉已经将季班和陈钧全部收监了…”刘彻淡淡的叙述着这个事实。

 右北平郡这一仗打的奇臭无比。

 在战前,右北平有郡兵近八千,动员后有一万五千以上的兵力。

 结果,却打出了刘彻登基后,汉军损失最大的一次战斗。

 简直丢光汉军的脸!

 要不是辽西和辽东的援军及时赶到,甚至,汉室在这一战里,可能要丢掉整个右北平郡。

 这两个渣渣的下场,现在已经不用去怀疑了。

 斩弃市,就是他们的最好的结果。

 而他们的家族成员,也要全部被牵连。

 基本上,除了十岁以下的孩子和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或者孕妇,其他人全部要给他们陪葬。

 但,就算将他们杀光,他们造成的损失也无法挽回了。

 起码有三千多名无辜百姓和超过五千军人因为他们而死,另外,还有数千军民被匈奴左谷蠡王狐鹿涉所部掳走。

 而这,很可能成为一个隐患。

 刘将闾不知道这些事情,但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与天子接下来的话直接挂钩了。

 能不能捡回小命,就全靠接下来自己的应对了。

 所以,他竖着耳朵,聚会神的听着。

 “皇叔,国法无情…”刘彻缓缓的道:“但朕念及旧情和宗室之谊,还是愿意给皇叔一个机会戴罪立功…”

 依照法律的话,就以大臣们弹劾刘将闾的那些罪名,还有他的宮廷大臣以及亲信甚至妾检举揭发的那些罪行。

 刘将闾怎么也逃不过一杯毒酒三尺白绫的下场!

 但,在事实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刘氏诸侯王和宗室的血,这几年的太多了。

 况且,齐王这一系,在汉室属于特殊的宗室。

 首先,齐国是高帝刘邦长子刘肥的封国,这位齐悼惠王在位的时候,虽然素来默默无闻,也不去掺和皇室內部纷争。

 但作为高帝长子,悼惠王在宗室诸侯王的序列里是排名非常靠前的。

 而刘将闾作为悼惠王的继承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等闲是动不得的。

 历史上,刘将闾谋反‮杀自‬,但他儿子依旧得以嗣位,就是如此。

 而其次,齐哀王,齐文王这一脉绝嗣绝的莫名其妙。

 特别是,刘襄、刘章兄弟的死,让民间,特别是齐鲁一带的舆论,对于他们这一系非常同情。

 出于收买和祢和南北矛盾的需要,刘将闾也不能死。

 不然,未来野史上,刘彻这一系祖孙还不知道要被人编排出什么故事了。

 刘彻自己无所谓,但他爹和他祖父,肯定会表示亚历山大。

 即使是为了所谓的‘孝’考虑,这刘将闾也不能死。

 再一个,现在,刘彻连项羽都可以接续后嗣,却对自己的宗室亲戚大打出手,这传出去,也尴尬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刘将闾的财产,已经进了刘彻的內库了。

 这么一大笔钱,怎么着也可以买刘将闾这条命了。

 最后就是,刘将闾,还有利用的价值。

 但刘将闾哪里知道自己的皇帝侄子心里的想法,他闻言立刻就谢道:“罪臣既蒙陛下不弃,敢不为陛下牛马走?”

 对他来说——戴罪立功这个词语真是太美妙了。

 因为,这意味着,他还可以继续为王。

 其实,这些年来,刘将闾自己也知道,齐王这个位置就是个火山口。

 他又不是皇帝的亲兄弟,却坐在这个帝国最富裕的地方。

 其他人早就想弄死他了。

 所以,他也想过移封的事情。

 但,却总是舍不得齐国的富庶以及奢侈,就这么拖着。

 甚至他有时候觉得,移封之事,等自己死前再考虑也可以。

 但哪知道,这一子错,就落得这个下场?

 在事实上来说,刘将闾知道,其实他被废王,与其说是被大臣弹劾的,倒不如说是被宗室诸侯王们联手干掉的。

 若没有那些诸侯王在这里面推波助澜,刘将闾觉得,怎么着,东宮的薄太后也得念在故太皇太后的面子上,给他说话啊!

 “朕打算明年改封皇叔为随王…”刘彻慢慢的道。

 “随?”刘将闾颇为疑惑。

 古老的随国,在今曰的楚国境內,曾经是舂秋时期的一个強国,后为楚所灭。

 自那以后,随国就成为了历史,到今天都快四百年了。

 “然!”刘彻笑着介绍道:“不过,朕给皇叔选的随国,却是在长城之外,蒙国之侧,王皋兰山至居延泽千里之土!”

 “这…”刘将闾动了动嘴,不知道该如何表态了。

 是磕头叩谢天恩呢?还是破口大骂,你们刘恒这一系的混蛋简直是太‮态变‬呢?

 刘将闾虽然不知道外的情况,但却也知道,这皋兰山到居延泽,现在都还在匈奴手里呢!

 换句话说,皇帝侄子将一个在敌人手里的土地封给了他!

 而更可怕的事情,却是——很有可能,皇帝侄子打算让他去学习当年的汉诸姬的例子,给刘氏宗室带个头,去外面筚路蓝缕,开拓土地,稳固邦国。

 而这种事情,是要钱的。

 但他现在,全部身家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千金——其他的钱,全部都进了皇帝侄子的內库。

 换言之,皇帝侄子,拿了他的钱,没收了他的封国,削了他的王位。

 现在却希望他自己再去卖肝卖肾,掏钱来给他打天下。

 从这随国的封号就可以知道了。

 刘将闾可不是不学无术的诸侯王,事实上,他的文学造诣很不错。

 他岂能不知,宗周时期,随国就是周天子放在汉和淮泗地区的钉子?

 正是随国的存在,让楚国不敢动弹。

 鼎盛时期的随候国,就是汉诸姬的盟主,代表周天子推行礼仪制度。

 刘彻当然也知道,自己的要求确实过分了些。

 但不要紧,他需要的,只是刘将闾去做这个表率,带这个头。

 并不是真的要刘将闾去那里开疆拓土,跟百姓们同甘苦共患难——这太难为他了!

 在今天的汉家诸侯王里,能做到这个程度的,也没有几个。

 像吴王刘濞,楚王刘,齐王刘肥、燕王刘泽这样的刘氏英雄,只存在于开国之初。

 至于现在?

 能不给刘彻添堵就不错了。

 “皇叔勿忧!”刘彻缓缓的道:“皇叔的王宮、王城、‮民人‬、‮员官‬、军队,皇叔都不需要担心,皇叔只要介时前往就国就好了…”

 刘彻甚至连辅佐刘将闾的大臣名单都已经准备好了。

 刀间…主父偃…杨泽…

 都是齐人——都是跟刘将闾有仇或者有怨,至少也是不喜欢刘将闾的人。

 这些人的存在,足以确保刘将闾成为一个彻底的橡皮擦。

 更妙的是——刘彻知道,刘将闾的嫡子刘寿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得好听的,这是一个中庸之人,没有什么特长,也没有什么缺点。

 说的难听点,这就是一个宅男,而且是废宅。

 刘寿在历史上,曾经打破了乃祖刘肥的记录——嗯,是体重记录。

 而刘寿之后,随国就可以顺利的废为郡县了。

 因为刘寿的继承人,号为‘厉王’

 刘将闾哪里知晓,自己的皇帝侄子又打起了想要卖掉他,还让他帮忙数钱的主意?

 他现在只知道,似乎,他只能服从皇帝侄子的决定。

 不然,惹恼了,恐怕就是毒酒一杯、三尺白绫,甚至是‘被暴病’的下场。

 要知道,这长安死的诸侯王,加起来,都快有一打了!

 没有办法,他只能老老实实的拜道:“罪臣谨奉诏!”

 刘彻闻言,大悦:“皇叔,东宮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直在念叨着皇叔,皇叔就快去东宮给两位太后请安吧…”

 刘将闾一听,知道,自己终于捡回一条命了,也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忙道:“罪臣遵命!”

 ………

 刘将闾一走,刘彻就笑了起来。

 说起来,齐王刘肥这一系,还真是天生的刘彻这一系的财神爷兼神队友啊!

 想当年,本来刘彻的祖父代王刘恒是怎么着也没有资格入主长安的。

 但,关键时刻,燕王刘泽抬了一手,于是,刘彻的祖父才得以入主长安。

 紧接着,齐哀王刘襄,又死的恰到好处——他刚刚好死在刘兴居谋反前(当然,也有人私底下说刘兴居谋反是给刘襄抱不平),但无论如何,刘襄这一死,使得刘兴居的谋反不仅仅失去了一个最主要的盟友,还使得其他诸王都不敢与他站边,甚至城王刘章还站到了刘彻这一系这边,痛打落水狗。

 然后,刘彻的上位,其实也是靠了刘将闾抬了一手——当年,若非刘将闾,刘彻想冒头,恐怕还要等两年。

 现在,刘将闾又用他的财富和积蓄,帮助刘彻渡过了可能的财政危机。

 完了,甚至还得继续给刘彻做开路先锋,带起诸侯王对外扩张的风

 这样的神队友,在整个汉室都不多见。

 刘彻正笑着的时候,一个小宦官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慌慌张张的禀报道:“陛下,燕王薨了…”

 “燕王刘定国?”刘彻站起身来,嘿了一声,看样子,王温舒的效率很高嘛!

 但在表面上,刘彻还是做出一副关切的神情问道:“燕王怎么死的?”

 “启禀陛下…燕王自渔归蓟城,路上偶感风寒,竟一病不起,药石无灵…”那宦官禀报道:“燕国上下如今都非常悲痛…”

 “命有司制诏,赐给燕王谥号、黄肠题凑及金缕玉衣…”刘彻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燕王,朕之肱骨,社稷之臣也!朕听说,当初,渔危急,燕王乃命左右曰:寡人,有守土之则,保民之要,今匈奴来势汹汹,寡人心忧百姓,既寡人王宮财宝尽散于英雄…又亲临前线,甘冒弓矢,不避刀剑,匈奴闻之,称之谓‘渔之虎’,皆曰:向使‮国中‬诸王皆如燕王,我匈奴亡矣!”

 刘彻自然知道,刘定国是个什么表现。

 什么渔之虎?

 渔病猫,才是他的正确解读。

 但他人都死了,自然要给他脸上贴金,顺便将他树为刘氏诸侯王的榜样。

 这也是刘彻一定要他死的缘故——他不死,怎么立牌坊?

 如今,他这一死,这渔之虎的虎皮就不怕有人戳穿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刘定国其实要感谢刘彻,要不是刘彻让他去死,他怎么可能有芳百世的机会?

 “呜呼!”

 “天丧朕燕王…”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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