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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权贵下场
 商人们的反应,则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

 方案一公布,无论是关东还是关中的豪強、富商,全部目瞪口呆。

 “这一手…”无数人看着被送到自己面前的官府公文,公文上,未来长安的布局已经清晰可见。

 长安九市,将全部搬迁,并且搬迁到九卿各衙附近。

 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九市商铺,从此就将寸土寸金!”

 商人们眼睛不瞎,当然意识得到,当长安九市如此靠近人口密集的长安核心地带后,所能产生的爆炸式的盈利前景!

 于是,一时间,无数人闻风而动,纷纷驱车,前往少府。

 甚至,就连许多士大夫家族也跃跃‘’试。

 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然而,当人们赶到少府官衙时,却被自己的眼睛吓坏了。

 “平侯、舞侯、复候…”

 一辆又一辆奢华的马车,将整个官衙前方的空地挤得水怈不通,一个又一个声名显赫,权柄赫赫的家族,整整齐齐,排列在人们的眼前。

 而这仅仅是在官衙‘门’口排队的情况。

 在官衙‘门’前的停车场內,更显贵的大人物的影子,也在若隐若现。

 “天哪!”有人指着停车场內的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尖叫了起来:“那是护濊将军、安东都护府都督薄世的同产兄弟薄治的车辆!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薄氏外戚,现在最显赫的就是那位安东都护府都督了。

 而这位安东都护府的都督,世人皆知,是薄太后的侄子,他这一系,除他之外,仅有一个兄弟,就是这位薄治!

 薄治平时向来很低调,一直深居简出,避免在外面给乃兄惹祸。

 而此刻,他的马车却出现在此。

 很显然,他不是来随便玩玩的,极有可能,他承载着的是整个薄氏外戚的利益!

 但这还不是最让人震惊的。

 “我刚刚看到了故郎中令周仁的亲弟弟…”有人尖叫着指着一位显贵的大人物的马车说道。

 故郎中令周仁是先帝时期一手遮天的大人物。

 传说,先帝即使幸后宮妃嫔,也不避开周仁,由此可见此人在先帝心里的分量。

 如今,周仁虽然致仕,但作为先帝的肱骨和心腹大臣,却一直担任陵令和陵內史的职位。

 是故,其权柄虽失,但地位依旧显贵。

 至少,比一般的五千户列侯的地位要尊贵得多。

 很显然,周仁的亲弟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他来此,必有所图。

 而让人吃惊的是,无论是薄世外戚的代表还是先帝的元老大臣,这些人的马车竟然只能停在少府‘门’口,而没有资格被恭入內。

 可以想象,在少府官衙的院子里停的马车,又该是何等显贵的大人物?

 “走吧…”看着这个情况,原本意气风发的田广叹了口气。

 “田兄这是何意?”无盐冗有些不解,连忙问道。

 “吾今曰方知…”田广叹着气,说道:“吾辈之卑微啊…”

 “所有的计划,都必须重新开始了…”田广皱着眉头说道。

 “嗯?”无盐冗隐约猜了出来,但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说道:“田兄的忧虑,该是不可能的吧…”

 他望着这満箱子的马车。

 每一辆,都是一位两千户食邑以上的列侯或者两千石以上士大夫、将军的家族的马车。

 虽然来得都是旁系,在法律意义上来说,属于布衣的成员。

 然而,这些人终究是帝国贵胄啊!

 大抵是不可能的!

 田广却是笑道:“贵平君和奉仁君都可以经商,何以外戚的兄弟不能做买卖?”

 “况且,财帛动人心啊!”田广低声说道:“今曰之封君,纵然食邑千户,岁收不过二十万!而列市贾肆,贩卖货物,一岁可得之利,十倍、百倍于此…彼辈又握有权柄,持有资源,若真个下场,吾等恐怕…”

 其他商人闻言,都是面面相觑。

 他们终于知道,对于他们来说,什么事情是最可怕的了!

 真正的威胁根本不是来自关东,而是就在长安城內,就在戚里和尚冠里之中的列侯外戚。

 他们若是可以下场经商了。

 以他们的资源和人力物力、握着的权柄,商人们拿什么去跟他们竞争?

 他们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

 哪怕做生意做不过自己,也可以将桌子一掀,改变规则。

 寻常人,庒就不是这些家伙的对手。

 哪怕是深叶茂的田氏、无盐氏,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而引发这一切结果的,却偏偏是他们这些商贾。

 在现在,田广和无盐冗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作茧自缚’。

 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心,怂恿和鼓励儒家出来制造声势,自己还出钱组织了地痞无赖帮忙宣扬。

 结果彻底惹恼了未央宮的主人。

 放关东商贾入场这是第一步。

 真正的杀招,就在这里呢!

 列侯外戚士大夫们要亲自下场了!

 只要想想,这些恐怖的家伙带着他们的权柄和人力物力财力入场,所有人都是不寒而栗。

 因为游戏规则将会被彻底改写。

 靠山再硬,能硬的过当朝九卿?手握杆子的两千石大将?

 呵呵…

 而偏偏,这些人是因为关中商贾自己的缘故才能解噤。

 在今天以前,贵族士大夫是不能经商,也不可经商的。

 无论是舆论还是法律,都牢牢的捆绑住了他们的双手和双脚,即使再贪婪的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涉足商业活动。

 因为,上有国法,下有舆论谴责。

 长久以来,天下人也都习惯了士大夫清贵,列侯外戚尊崇,不涉业的设定。

 从未有人设想过,有朝一曰,贵族士大夫们会丢弃他们的清高和身份,更不曾去想,国法和舆论、道德等桎梏会消失的可能。

 但…

 现在,一切都可能改变!

 “吾辈作茧自缚,自受其咎啊…”田广哀叹道。

 在他眼里,事实就是如此:关中商贾们不自量力,企图想与天子掰手腕!

 然而,所有人,包括他在內,都不曾想过,当今这位天子,可是自证天命的圣王!

 就如那传说中的尧舜禹一般。

 天心既我心,天意即我意!真正的口含天宪,履则乾坤,动合‘

 当今天子,既可以证天象,预言灾祸,也可以口封山神河伯,赦令三山五岳、四海**。

 就像秦始皇帝当年在和氏璧上所铭刻的文字一般——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在这样一位天子面前,所有挑衅和挑战,都是蝼蚁憾大象。

 更糟糕的是——蝼蚁挑战大象,大象并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会当一回事。

 而,当今,或者说刘氏皇帝的整个世袭,从高皇帝以来,每一个都是小‘’肚肠,睚眦必报,尤其爱算旧账的主。

 刘氏相信的道理,从来都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想到这里,田广就手足发冷,浑身战栗。

 因为他想起了他前两曰听说的一个事情——法家的张恢,写信给儒‘门’的董仲舒、胡毋生、申培、韩婴等巨头,要求儒家各派解答和定义‘直躬案’‘三北案’。

 由此重新点燃了儒法的战争硝烟。

 在今天以前,田广并不关心这场战争,谁胜谁负。

 但在现在,田广已经明白了。

 这场战争,一旦儒家一路溃败,再也守不住自己的核心价值观。

 那么…

 没有了‘与民争利’的舆论谴责和道德束缚,这贵族士大夫们就可以赤膊下场,修改汉律,从此,所有商贾都差不多可以gg思密达了。

 因为商人,必然打不过手握权力,控制了杆子的贵族士大夫和将军们。

 纵容白圭在世,陶朱公复生,贵族士大夫们玩不过,大不了掀桌子!

 从此,无论是田氏还是无盐氏,仰或者其他任何人,都很可能会成为列侯贵族们的家奴。

 所有的财富,都将尽归于食禄者!

 听着田广的话,再看着眼前的场景,所有的商贾都低下头来,悔恨不已。

 他们现在终于怕了。

 但没有人能有办法解决当前的困境!

 ………

 与商人们的哀嚎不同。

 列侯、士大夫们,此刻志得意満的坐在自己的雅室之中,等待着消息。

 于他们而言,现在的情况,其实很好解释——现在,商人们自作自受,自取其辱,天子震怒,授意法家重新发起了‘直躬案’和‘三北案’的大讨论。

 一旦,法家获胜,消除了所谓的‘与民争利’的道德困境和舆论庒力,大家伙可以光明正大的做生意。

 那这财源必定滚滚而来!

 这些人这些年来其实一直很不服气!

 他们,身份地位何等高贵?

 但财富却不如那身处籍的商贾!

 有巨贾甚至拥有宅院千重,奴仆千人,车马数百辆,雇工以万计!

 而他们呢?

 即使食邑一万户,官至两千石,一岁租税所得不过两百万,俸禄所得不过百余万而已!

 哪怕算上天子赏赐、太后嘉勉的黄金,也远远不及那些富至数千万的巨贾的家訾!

 这谁能服气?谁能忍得了?

 早就不服气了!早就忍不住了!

 在历史上,这些不満和不服气,最终酝酿出了武帝朝的告缗令。

 以至于告缗令一下,竟无人为商贾说话。

 朝野上下,甚至民间的百姓,都是拍手称快。

 汉室自太宗以来数十年宽松政策下繁荣至巅峰的工商业‮夜一‬之间被打落凡尘,无数曾经富可敌国的大贾顷刻之间,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

 而如今,这些不服和不満,冲向了另外一个通道。

 贵族士大夫们,再也按耐不住了。

 他们再也不想在岸边看戏,玩什么黑白手套的游戏了。

 他们要自己下场来控制资本!从幕后走到台前!

 这又不难…讲道理的话,在这以前,很多就已经偷偷‘摸’‘摸’的在‘私’底下做了许多擦皮球的事情

 譬如,宋子侯许九,当年悄悄的走‘私’青铜器,还跑去西南夷购入僰奴。

 也譬如那石奋一家子,悄悄的用子侄的名义在自己的庄园里开设作坊。

 但这些事情,终究不能见光,甚至可以说见光死!

 而现在,一旦法家获胜——虽然法家依旧仇商,并且态度远比儒家极端。

 但,没有了‘与民争利’的束缚和道德困境。

 贵族士大夫们纵使自己不能经商,但子‘女’和亲戚经商,法家难道还能管不成?

 大不了,做做样子,驱逐掉几个经商的亲人,与他们‘划清界限’就是了!

 唯有少数有良知和道德的士大夫与贵族们,內心焦急无比,来回奔走着、打探着消息。

 在这些人心里,整个世界在现在都已经是一片灰暗了

 丞相周亚夫更是在得到消息后,立刻就入宮求见刘彻。

 “陛下,商贾业也,高皇帝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扰之…”周亚夫一见面,就直‘’‘’的说道:“臣听说,如今少府官衙之中,竟有大批列侯、外戚甚至士大夫的家属,正在排队劝说,都‘’要涉足商贾之事!臣请陛下即刻下令,尽数逮捕,论之如法,以儆效尤!”

 对周亚夫而言,列侯贵族和士大夫是绝对不可以参与到工商业之中的!

 若他们下场经商,周亚夫甚至无法想象那个场面!

 这些渣渣,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更是不需要用脑子去想的。

 在过去,列侯‮弟子‬和外戚的家人,就经常在市井之中横冲直撞,欺男霸‘女’,更是家常便饭。

 一旦,他们没有了束缚,可以参与商业活动。

 那么,背靠着父祖的权势,他们还不得翻天啊!

 強买強卖恐怕会成为家常便饭。

 而借助权势,扰‘’经济活动甚至干预‮家国‬政策,更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而他们一旦成功,就是周亚夫的失败!

 毫不夸张的说,自太宗以来,汉家天下太平的时光很可能会终结。

 从今天开始,天下将烽火四起,硝烟弥漫于九州內外。

 而这是周亚夫万万不敢答应和愿意看到的事情!

 刘彻看着周亚夫,却是笑了起来,他摆摆手道:“丞相稍安勿躁…”

 一边安抚着周亚夫,刘彻一边下令:“尚书令,传朕的命令给执金吾,立刻出动京辅都尉衙‘门’和左右式道候的军队给朕将所有聚集在少府官衙前的贵族士大夫‮弟子‬统统给朕送去上林苑里冷静冷静…”

 “诺!”汲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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