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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老驴过生日
  老灰驴站在小河边,望着水里自己的影子,说:“可怜啊,实在是可怜。”

 他转过身,顺着小河慢慢走了二十码,溅着水膛过河去,又慢慢地走了回来,接着又望着水里自己的影子。他说:

 “不出我所料,河这边,河那边,都是一样,没人关怀,没人照顾,可怜啊,实在是可怜。”

 在老驴背后的蕨丛里,传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菩从那里走了出来。

 “早晨好,老驴。”菩说。

 “早晨好,菩·熊。”老驴忧郁他说,“可它是不是一个好早晨,我还有点怀疑呢。”

 “怎么啦?什么事不高兴?”

 “没什么,菩·熊,没什么,人和人不一样,不能都…有人就不能…就这么回事!”

 “不能什么呀?”菩说着擦擦鼻头。

 “不能都愉快。不能都是又唱歌又跳舞。咱们围着这桑树丛走走吧。”

 “哦,”菩想了好长时候,然后间,“那是什么桑树丛?”

 “叫‘活美’,”老驴无打采地继续说,“是个法国字,意思是‘和善亲切’…我不是在发牢,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

 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想把老驴的话都弄明白。那些活他听起来都像是谜语,可他从来不大会猜谜语,因为熊的脑筋不够用啊。于是,他干脆不再想它,就唱起小调来了。他唱的小调名叫《克特斯顿馅饼》:

 克特斯顿,克特斯顿,

 克特斯顿大馅饼呀。

 苍蝇抓不住鸟儿,

 鸟儿它会飞呀。

 出谜叫我猜呀,

 我猜是馅饼呀。

 这是第一段儿。他唱完的时候,老驴没有说他不爱听。所以菩就很乐于接着唱第二段:

 克特斯顿,克特斯顿,

 克特斯顿大馅饼呀。

 鱼不会吹哨儿呀,

 我也吹不了呀。

 出谜叫我猜呀,

 我猜是馅饼呀。

 老驴还是一言下发。于是菩就把第三段轻轻地哼给自已听:

 克特斯顿,克特斯顿,

 克特斯顿大馅饼呀。

 小为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呀。

 出谜叫我猜呀,

 我猜是馅饼呀。

 “这就对了,”老驴说,“唱唱歌。…咱们一起去摘栗子和山楂花,开心地玩玩吧!”

 “我就是这样的呀!”

 “有些人能这样。”老驴说。

 “为什么?你又怎么了?”

 “你能看出是怎么了吗?”

 “你看起来好像很忧愁啊,老驴。”

 “忧愁?为什么我要忧愁?今天是我生曰,一年当中最快乐的曰子。”

 “是你生曰吗?”菩大为吃惊他说。

 “当然是啦。你看不出来吗?你瞧瞧我得的这些礼物。”他把一只脚从一边摆动到另一边,说,“瞧!生曰蛋糕,蜡烛,还有红喜糖。”

 菩瞧了瞧,先瞧右边,再瞧左边。

 “礼物?”菩说。

 “生曰蛋糕?”菩又说,“在哪儿?”

 “难道你看不见吗?”

 “看不见。”菩说。

 “我也看不见。”老驴说,“我给你开玩笑呢,”说着他“哈哈”笑了起来。

 菩挠挠他的脑袋,眼前的事把他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了。

 “今天真的是你的生曰吗?”他问。

 “是呀!”

 “祝你生曰快乐,老驴。”

 “也祝你生曰快乐,菩·熊。”

 “可今天不是我的生曰呀!”

 “我知道今天不是你的生曰,而是我的。”

 “可是你对我说:‘祝你生曰快乐!’…”

 “为什么不行?你不会情愿在我生曰这天过得很难受吧!是不是?”

 “哦,我明白了。”菩说。

 “我自己已经够难受的了,”老驴说着,差点儿哭出来,“没有礼物,也没有蛋糕和蜡烛,更没有人特别关照我,…假如别人也跟着我一齐难受,那就…”

 这些话真是让菩感到受不了。“等一会儿!”他对老驴喊道。说着转过身去,尽快地赶回家去;因为他觉得他必须立刻给可怜的老驴送点什么礼物,至于送点什么合适,先别急,到时候就会想出来的。

 菩在他家门口,见到了小猪,他正在蹦哒蹦哒地够着敲门。

 “喂,小猪。”

 “喂,菩。”

 “你在够什么呢?”

 “我要敲门,”小猪说,“我刚到这儿…”

 “让我替你敲,”菩很和蔼他说着。于是他伸手去敲门。“我刚见着老驴,”他说起来,“可怜的老驴处境很惨,今天是他生曰,可是没有人去理他,弄得他垂头丧气的——你知道老驴吧,——他就在那儿,还…为什么住在这儿的人老也不来开门!”他又敲门。

 “可是,菩,你干吗敲门?”小猪说,”这是你自己的房子呀!”

 “噢!”菩说,“可真是的,那好,咱们就进去吧!”

 于是他们就走了进去。

 进门以后菩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橱柜那儿去看看,是不是还剩下一小罐蜂藌。一看,果然还有,他就拿了下来。

 “我要把这个送给老驴,”他说,“当作一件礼物。你打算送他什么呢?”

 “我也送他这个蜂藌吧,”小猪说,“就算咱们俩合送的,成不成?”

 “不,”菩说,“这可不是个好主意。”

 “好吧,那么,我就送他一个气球。我有一个在宴会上留下来的气球。我这就去把它拿来,好吧?”

 “小猪,这可真是个好主意。这正是老驴想要的开心玩意儿。谁见了一只气球都会高兴的。”

 于是,小猪走了出去。菩抱着藌罐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天气很暖和,菩要走的路却很长。他还没有走够一半路程,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侵袭到他的全身。从鼻头开始,渗透了全身,再从脚底出去。就好像有人在里面说话:“到时候了。菩,该吃点东西了。”

 “老天!”菩说,“我不知道时候已经这么晚了。”于是他坐下来,打开藌罐。”幸亏我带了这东西,”他想,“好多熊在这样的热天气出门,大概都没想到过给自己带点什么吃的东西。”接着他就吃起来。

 “现在让我想想看,”他从藌罐里最后一口藌的时候,想道,“我原先是要去哪儿呢?啊,对了,去老驴那儿。”他慢慢腾腾地站起身来。

 忽然他记起来,他把打算送给老驴的生曰礼物都吃光了。

 “糟糕!”菩说,“我该怎么办?我是非送给他一点东西不行的。”

 有一阵儿,他什么也想不出来。后来他想:“不过,这个罐子还是不错的,即便没有装上藌也没关系,如果我把它洗干净,在上面写上‘祝贺诞辰快乐’,老驴可以在里面装点东西,它还是蛮有用处的。”这时,他正路过“百亩林”,就进去拜访一下住在那里的猫头鹰。

 “早晨好,猫头鹰。”

 “早晨好;菩。”

 “祝老驴生曰快乐。”菩说。

 “哦,就是今天吗?”

 “你打算送他什么?猫头鹰?”

 “你打算送他什么呢?菩?”

 “我准备送他一只‘装东西的罐子’,我想请你…”

 “就是这个吗?”猫头鹰从菩手里拿过来,问。

 “是的。我想请你…”

 “有人在里面装过蜂藌。”猫头鹰说。

 “什么都能装,”菩认真他说,“这种罐子是很有用的。我想请你…”

 “你应当写上‘祝贺诞辰快乐’。”

 “这就是我想请你办的事,”菩说,“因为我的拼音不稳妥,虽然好、就是不太可靠,字母老弄错地方(因为我不太认字,字倒是认得一些,可常出错,笔划老弄不对)你能替我写上‘祝贺诞辰快乐’这几个字吗?”

 “这个罐子可真不错呀!”猫头鹰把它里里外外看了个仔细,说,“我也送他这个罐子,算咱们俩合送的,成不成?”

 “不,”菩说,“那可不是个好主意。现在我先洗洗它,然后你就能在上面写字了。”

 于是他就把罐子洗净擦干,同时,猫头鹰着铅笔尖,琢磨着“生曰”这个字是怎么个拼法。

 “你认字吗?菩,”他稍微有点犯愁,“在我门外,有块牌子写着关于敲门、拉铃的注意事项,你能念下来吗?”

 “克利斯多弗·罗宾告诉过我上面说的是什么,我能念。”

 “那么好,我要告诉你这上面说的是什么,你也会念的。”

 于是猫头鹰大笔一挥,就写下了下面这些字:

 注兄加生曰曰块小了

 菩很羡慕地看着。

 “我说的是‘祝贺生曰快乐’。”猫头鹰大大咧咧他说。

 “这一长串字写得多好啊!”菩对猫头鹰很佩服。

 “嗯,实际上啊,当然啰,我是准备这样写的:‘温尼·菩衷心祝贺你诞辰快乐!’可是写这样长的东西,很费铅笔。”

 “哦,我明白。”菩说。

 就在这个时候,小猪回到了自己家里取那个送老驴当礼物的气球。他紧紧地抓着气球,防备着被刮走。他拼命地快跑,为的是赶在菩的前面到达老驴那里,因为他很想做送礼物的“第一名”,好让人觉得这件事是他自己想到,不是别人提醒他才干的。他在奔跑当中,想着老驴将会多么高兴,却没有注意往哪儿跑,…忽然,他一脚踩进一个兔子里,摔了他一个“大马趴”。

 “嘭!??!”

 小猪趴倒在地,弄不清出了什么事。起初,他以为整个世界炸毁了;接着以为只不过森林炸毁了;后来又以为只是他自己炸毁了,自己现在是单独在月亮上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了,再也见不着克利斯多弗·罗宾,再也见不着菩,或老驴了。他又一想,“即便我是在月亮上,也用不着老是脸朝下呀,”于是他小心谨慎地爬了起来,朝四下望着。

 原来他还是在森林里。

 “咦!真奇怪!”他想,“我弄不清那‘膨’的一声是怎么回事。就是摔一跤,我也不致于弄出那么大的声音来的。我的气球哪儿去了?这一小块的破布是干吗用的?”

 原来就是那只气球。

 “哦,老天!”小猪说,“哦,老天,哦,老天爷,老天爷,天啊!唉,现在时间大晚了。我不能走回去,也再没气球了…也许,老驴并不怎么大喜欢气球吧!”

 他继续往前走,看上去怪伤心的。他来到河边老驴待的地方,大声招呼老驴。

 “早晨好,老驴。”小猪喊叫着。

 “早晨好,小猪,”老驴说,“可它是不是一个好早晨,我还怀疑呢。”又说,“甭管那一套了。”

 “祝你生曰快乐!”小猪靠近一点说。

 老驴停下来,望着河水中自己的影子,又转过来盯着小猪,“你把它再说一遍。”他说。

 “祝你…”

 “等一会儿!”

 他用三只腿站着保持身体的平衡,然后抬起第四条腿去够他的耳朵,他摔倒了(这已经是第三次摔倒了),他解释说,“我昨天这样做了,容易的,这样我就能听清楚些,瞧,这就成了,现在好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他用蹄子把耳朵往前推推。

 “祝你生曰快乐!”小猪又说了一遍。

 “是指我吗?”

 “当然了,老驴。”

 “我的生曰?”

 “是啊。”

 “我有个真正的生曰吗?”

 “是的,老驴,我还给你带了一件礼物呢。”

 老驴从右耳边把右蹄子放下,转过身来,费很大劲举起左蹄子。

 “我一定是在另一只耳朵里有那个东西,”他说,“现在好了。”

 “一件礼物。”小猪扯着嗓子高声喊叫。

 “又是指我吗?”

 “是的。”

 “还是说我的生曰?”

 “当然是了,老驴。”

 “我将要有一个真正的生曰吗?”

 “是的,老驴,我还给你带来一个气球呢。”

 “气球?”老驴说,“你是说气球吗?就是一个大大的、带彩的、用气吹起来的那种玩意儿吗?高高兴兴,唱歌跳舞,这里来,那里去…是这样的吗?”

 “是的,不过我恐怕…我真抱歉,老驴…可惜我带着它跑未找你的时候;摔了一跤。”

 “天老爷!多么不幸!你准是跑得太快了。你没把自己弄伤了吗?小猪?”

 “没有,不过我…我…哦,老驴,我把气球搞破了!”

 接着沉默了好半天。

 “我的气球?”老驴终于说话了。

 小猪点点头。

 “我的生曰气球?”

 “是的,老驴,”小猪说着鼻子发出一点昅气的声音,“这就是的,祝,祝你生曰快乐。”随手把那一小块像破布样的东西给了老驴。

 “就是这个吗?”老驴感到有点奇怪。

 小猪点点头。

 “我的礼物?”

 小猪又点点头。

 “这就是气球?”

 “是的。”

 “谢谢你,小猪,”老驴说,“你对我提的问题不要在意啊。”他接着说,“不过,这个气球当它——当它还是个气球的时候,它是什么颜色的?”

 “红的”

 “我本来就认为是的…红的…”他喃喃地对自己说,“就是我所喜爱的颜色…它原先有多大?”

 “大概像我这么大。”

 “我本来就认为是…大概像小猪这么大,”他伤心地对自己说,“就是我所喜爱的那么大小。嗯,嗯。”

 小猪觉得很不好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一直张着嘴要说什么,后来认为说那些没有什么好处,就不说了。这时,他听到河那边发出一声喊叫,原来那就是菩。

 “祝你生曰快乐!”菩大声叫喊,忘记了他早已说过祝贺的话了。

 “谢谢你,菩,我正在过生曰呢。”老驴垂头丧气地说。

 “我给你带来一件小礼物。”菩兴致地说。

 “我已经有了。”老驴说。

 这时,菩已嘡水过河来到老驴身边。小猪坐在不远的地方,他两手托着脑袋,只管自己发出呼哧呼哧昅气声。

 “这是个有用的罐子,就是这一个。”菩说,“上面还写着‘温尼·菩衷心祝贺你诞辰快乐’,这一串字就是这个意思。这是装东西用的。给你吧!”

 老驴看到罐子,心里激动起来。

 “嘿!”他说,“我相信我的‘气球’装进‘罐子’里去正合适!”

 “哦,不,老驴,”菩说,“气球太大了,装不进罐里去,你对待气球的办法应当是抱着它…”

 “这不是我的,”老驴傲气十足他说,“看,是小猪的!”

 当小猪心里很别扭地往周围瞅着的时候,老驴用牙把气球衔起来,小心地放进罐里去;然后又从罐里衔出来放在地上;然后又从地上衔起来,小心地放进罐里去。

 “真的嘿!”菩说,“它能装进去!”

 “真的嘿!”小猪说,“还能拿出来呢!”

 “可不是吗?”老驴说:“装得进去,拿得出来,一点也不含糊。”

 “我真高兴,”菩愉快他说,“我想到了送你一个很有用的罐子,装东西用。”

 “我真高兴,”小猪愉快他说,“我想到了送你一个东西,好装进他那个很有用的罐子里去。”

 可是老驴并没有听他们的。他只是在那儿津津有味地把气球衔出来,再放进去,再衔出来,再放进去…

 “我有没有送给他什么东西呢?”克利斯多弗·罗宾沮丧地问。

 “当然你送了。你不记得了吗?你给了他一个小…一个小…”

 “我给了他一盒画画儿的颜料。”

 “可不是吗。”

 “为什么我没有早晨送给他呢?”

 “那时你正忙着给他准备宴会呢!他有一个蛋糕,上面有一层白糖,他还有三蜡烛,还有‮红粉‬糖写的他的名字,还有…”

 “对了,我记起来了。”克利斯多弗·罗宾说。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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