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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惨叫的等待
 一冲冲凉洗‮澡洗‬

 绮梦摇‮头摇‬。

 大家(张切切,言宁宁,李青青,何文田连同杜小月),都一齐摇了‮头摇‬。

 无情悠然抬头,往上望。

 大家都屏息细聆。

 没有什么特别的声响。

 除了水声。

 水声?!

 大家都聚在楼下,楼上又没有人客,何来的水声?!

 除了水声之外,隐隐约约的,断断续续的,好像还吊着一气游丝的飘忽歌声,又像是轻呻低昑,其实,也许,一早已经响起了,已持续多时了,只不过,大家都在说话,谁也没去留意,且夹杂在山外猿啼狼曝月中,很难清楚辨析。

 然而这异昑轻呻,还有水声,就来自楼上──他们的头上,静夜听来,分外引人绮思。

 他们随着无情视线望去,更吃了一惊。

 水!

 有水滴自头顶木隙中淌下来,浸了地板,形成了一个小水滩子,还凝聚成一圈小水渍,正开始往楼下滴,滴。滴的滴落下来!

 水在

 ──那是动的水。

 谁使水动?

 楼上是谁?!

 大家面面相觑,不是白了脸,就是脸色一片青。

 奇怪的是,当他们静下来,仰脖于观察水渍,细聆呻昑之际,昑声渐息,而水滴也渐止。

 无情以一种清、平、冷、静的语调,不徐不疾的道:“我和小余马上去走一趟,请孙老板领路。聂兄、老鱼到门外庭院去,以防来客破窗而逃。铁老哥和四小留在店里,保护大家。大家请勿张惶,不要动,小心莫让烛给灭了。”

 一说完,他本来沉静已极的身子,突然变成了一朵云。

 云飞。

 直掠。

 自楼梯直扑上去。

 他身后的是小余。

 绮梦一咬牙,抄起娇小的红缨就赶了上去。

 这时候,大家才明白这个名震江湖、威慑六扇门,刑部第一把好手但却残疾在身神色冷峻的佳公子,何等处变不惊,临危不

 ──虽然要上去察看,但阵容决不能

 一,就易为敌所趁。

 是的,无情要亲身上去,但他行动不便,內力微弱,轻功只能提气強撑片刻,所以,身边还得有人扶持,照顾。

 所以他选了眉眼正的小余。

 ──更重要的是余大目不怕鬼。

 三剑一刀僮却怕。

 他也选了绮梦“开路”毕竟,她是老板,绮梦是她的客栈,不但熟悉路和房间位置,连人也,可免致生波折,误解。

 他们一走,楼下可不能群龙无首。

 他看好铁布衫的战斗力。

 至于一刀三剑僮,抓鬼只怕力有未逮,但保护一干女子,还是不难办到。

 只是,不能光从正路实进,万一来人破窗逃遁,门外也须布下伏子。

 战斗力最強的,要算聂青。

 是以老鱼相辅,可得无失。

 一下子,无情已编排好了进攻退守的大略,说清楚了,立即行动。

 行动极快。

 一下子,他们已掠上了楼,身形一让,且让绮梦先行一步。

 绮梦马上辨声寻位,一路急奔,已到了那房门,脸上陡掠起一阵震讶之,忍不住说出了三个字:

 “她来了?!”

 无情一看,那房号正写着“巳六号房”

 他一点头,小余已一脚踢开了门。

 轰的一声。

 窗是开着的。

 月亮照进来。

 白色蚊帐飘飞不已。

 房间有一大盆水,旁还有一个木桶。

 盆边地板溢着水渍,盆沿边挂着一张漉漉的旧巾。

 盆里的水还起着涟漪。

 盆中却没有人。

 水渍一路从桶旁往窗边。

 ──好像,有什么人,曾在这儿,冲冲凉,洗‮澡洗‬,然后,突如其来的,迅疾的离开了,翻窗而去。

 绮梦只看了一眼,脸色发白,有点哆。

 无情一看房中形势,立即向窗外喊了一声:“小心敌人已下来──”

 忽听楼下大门呼地一声。

 然后是楼下一声闷哼。

 声音很沉。

 接着又一声惨叫。

 叫声很尖锐。

 ──这惨叫声像等待了很久,时机来了才迸发出来的一般!

 无情脸色发白,跟绮梦照了一面,道:“快──”身形甫掠,还不忘向小余疾嘱了一句:

 “你先守在这里!”

 惊变急起。

 局势屡异。

 这时候,已不及细想,只知道对的该做的,就立即着手。做去!

 二鬼咬

 无情和绮梦一阵风似的赶到楼下。

 楼下女的都缩在一起。

 三剑一刀僮纷纷‮出拔‬了兵器,一付雄赳赳的样儿,但却在退守不是在进击。

 只铁布衫打横拦在堂前,双目睚眦裂,义愤填膺。大门都是掩闭着的。

 无情一到,三剑一刀僮都结结巴巴的叫:“公子…鬼…鬼!”

 那几个女的一见绮梦,也慌慌张张的喊“‮姐小‬…鬼…有鬼!”

 无情就一气,以手按地,飞掠出大门。

 门外月光如雪,遍洒大地,照得分外清明,特别清亮。

 门外倒下了两人。

 无情人在掠起,心却一沉。

 猛沉。

 他很容易得便认出是谁:

 聂青。

 老鱼。

 ──皆无幸免,倒在血泊中。

 敌人怎么可能在如此短促的时间里,重创这两大高手?

 除非…

 来的不是人。

 无情只觉手心冒汗。

 他已失算。

 他不该把聂青和老鱼留在这儿。

 ──敌人远比他想像中更高強、高明!

 就在这时,突又闻一声惨叫。

 ──也是那种:像受攻袭时,因为太恐惧、突然,所以,等了一等,才发得出来的惨呼。惨号自楼上传来。

 无情乍听,骂了一声:

 “该死!”

 ──岂可一错再错!

 他环视四周,确无敌迹,遂而向店內吼了一声:“幺儿,小二快把聂青,老鱼扶进客栈里去!”

 他叫的时候身形已掠过了店里,又呼啸飞窜上楼梯,叫道:“阿三,老四,跟我上去!”

 绮梦见来援的人为她纷纷负伤,出事,连发都气了,分外英姿飒飒,绰开道,喊道:“我也上去!”习玫红一声不响,也拿刀就冲了上去。

 五人一齐抢到六号房,只见木盆里有一个人,自头起半个身子全栽倒在里边,桶里的水都红了,却正是:

 小余!

 一下子,无情带来的两个六扇门高手:老鱼、小余,都给放倒了,连“鬼王”聂青,也都中了暗算。

 局面急剧直变。

 可是,这时却忽然停顿。

 没有再进一步。

 已过三更。

 猿啼渐没。

 狼啸止。

 大局已定。

 战局已分明。

 大家又聚在楼下,店內。

 小余没有死。

 但他不能说话。

 他的左脖子有上下四道小血口子,皮翻绽,像打进去四口钉子又猝然掀‮出拔‬来似的,伤口发紫,旁边瘀青。

 ──就像是鬼咬的一样。

 幸好咬得不太深。

 也许,小余也一向机警过人,一发现不对劲,已然闪躲。出手,对方(假如是只鬼的话)也没讨得了好,马上放了口,这可以从小余右手五指迸伸,指尖略为沾血,而左手还抓住了一小片事物中,可以推论得出来。

 搏斗虽然短促,但十分剧烈。

 伤口有毒,但咬得不太深,中毒也不太深。

 但毒甚烈。

 小余依然说不出话来,像手脚也不能稍作移动,只张了张眼,就疲乏的合上了眼皮。

 老鱼的情形,得要比小余还惨烈些…

 他的后颈也有两排齿印,不过,看他僵硬的身子肢体中显示,他在遭袭的那一刹间,双肘撞出,已及时击退来敌。而且还及时以一身硬的横练的內功,及时自封住了血脉要害。

 但,还是给“咬”中了。

 四童中何梵最是怕鬼的,一见了,叫了起来:“鬼…鬼!鬼咬…鬼咬人!”

 李菁菁,言宁宁都尖声吱叫起来。

 绮梦连忙喝止。

 不过,她心里也得承认:

 那的确便是传说中的鬼咬人。

 老鱼已完全昏

 四个负伤的人中,只有聂青是仍然清醒的,所以分外痛楚,痛苦。

 可是他也伤得最惨烈。

 打得最是剧烈。

 三咬鬼

 这点,从异地回店里的白可儿和何梵,已经一眼可以看得出来。

 聂青是在背后遭到暗算的。

 他的青衫破裂二处,每处均有一个指印,打在他后脊骨上,肤焦皮裂,因为是要害,所以伤得很重,而且严重的影响了他的气神。

 所以他语无伦次,有点错混淆。

 但他可也不是省油的灯。

 何梵跟白可儿抬起他的时候,他还错以为是敌,几乎要挣扎动手──后因伤得实在太重,才动不了。

 那时,他嘴上衔着的一块。手中抓住的一块,才掉了下来。

 现在就在桌面上。

 无情在看。

 两块,很白,带点血,都是给啮咬和生生自人的还是鬼身上扯下来的。

 “那鬼…鬼崽子…偷袭我…”聂青狂地道:“我猛回身,也抓他一把,咬他一口…我死了,他也活不了,我伤了,他也没讨着便宜…”

 语态不改剽悍。

 ──三人都躺下了,只他一个还讨回个“彩头。”

 他也令伤他的人吃了个大苦头。

 ──他咬鬼。

 他居然连鬼都咬!

 谁伤他,他就伤谁!

 谁杀他,他先杀谁!

 ──所以,谁咬他,他一定咬过去,同时还抓上一把。多掰下一块鲜来!

 “我错了。”无情很有点痛苦的说“我以为我发现了敌人就匿伏在楼上,没想到,是他故意要我发现的。”

 绮梦不解:“他为何要这样做?”

 无情道:“调虎离山──他是我们分散主力。”

 绮梦推想道:“然而敌人早已潜伏到门外,见我们主力分散,有人出来,他便猛下毒手。”

 无情惭然道:“我还叫老鱼和聂青到外面去兜截楼上的人,我等于是叫他们去送死。”

 习玫红看了难受,安慰道:“但他们没死。”

 无情还是很赦然:“但我又犯下另一错误:把小余留在六号房內。”

 绮梦看到他青筋布于鬓边,脸发苍寒、手颤的样子,也劝慰道:“我们当时一起上房去,都以为屋里没人了。”

 无情‮愧羞‬地道:“其实人没离开,根本,也不可能走得那么快──他仍在房中。我们见到了空桶空盆,就错觉他已走了。”

 绮梦依然不解:“但他究竟到哪儿去呢?”

 小余当然无法回答。

 回答的是无情:“恐怕就在蚊帐之內。当时,只要我们再进一步,就可以发现了。”

 绮梦回忆刚才情形:“然而,楼下门外的呼叫声却在这时候响起。”

 无情黯然道:“所以,也累了小余了。”

 绮梦看到无情伤情,她也內疚之,洋溢于,但她毕竟有大家风范,不失冷静:“凶手也是在背后狙击聂青的。”

 无情也道:“老鱼一样是自背后受到狙击。”

 习玫红补充道:“你们一上去,聂青,老鱼走出去后,忽儿白影飘过,大门就猝然砰地关上,一阵狂风,几乎吹熄了蜡烛,我们护着,心中惊疑未定,你们下来时才打开,就已经…这样子了。”

 惊吓中,几个女中英豪,却是谁也没敢去看个清楚。

 就算要看,也看不清楚。

 ──不仅女的,三剑一刀僮子亦如是。

 他们就如此给人整弄得跑上跑下,不消片刻,就已折损三员大将。

 这是一向精明果断。反应急速的大捕头无情,出道以来未遇之事。

 无情轻咳了一声。

 这时候,他额上的青筋已渐消去,手也不抖了。

 他的情绪看来已渐平复了过来。

 他问:“请恕我直问。”

 绮梦似已有了心理准备,仰了仰尖的鼻子,道:“你问好了。”

 “六号房是不是原来王飞所住的?”

 “是。”

 “所以刚才你以为是她来了?”

 “是的。”

 “你刚才在房中取走的是什么东西?”

 这次,绮梦娴静了片刻。

 半晌她才回答:“抹布。”

 无情也半晌才问:“为什么?”

 绮梦答:“因为它是我一位故人的东西。”

 “故人?”

 绮梦点头,神色有点哀怜。

 无情却还是问了下去:“自从你这儿出现过一个赤磨刀‮澡洗‬的女人后,你有没有亲眼见过?”

 “没有。”

 “都是其它人见的?”

 “我自己就没见过。”

 “那么,”无情这回问得仔细,审慎“根据他们的描述,以及你的所知,是不是对那个半夜装神弄鬼老是没穿‮服衣‬却公开‮澡洗‬的女人,有点渊源?有些熟悉?”

 “是。”

 绮梦毅然回答。

 众皆讶然。

 诧异。

 “即然如此,”无情索问了下去“你觉她像谁?”

 绮梦安娴静宁溢地笑了笑。

 “我娘。”

 语音柔旋如梦。

 众皆哗然。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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