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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夜探敌巢 屈充婢女
 白天平举步向前行去,鹤行蛇伏,行动极为小心。

 黄凤姑亦是全神贯注,紧追在白天平身后。

 片刻工夫,到了护城河前。凝目望去,夜中水波漾。目光及处,不见人影,也不见渡河的小舟。

 白天平举手一招,黄凤姑飞身跃落在白天平的身则,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姐姐会泅水吗?”

 黄凤姑摇‮头摇‬,道:“我不会。”

 白天平掏出一方绢帕,道:“姐姐请把脸蒙起,万一被发现行踪时,也不让他们瞧到你的真面目。”

 黄凤姑道:“你要泅水过去?”

 白天平道:“小弟去碰碰运气,姐姐请在这里等我片刻。”跃身而起,翻入了护城河中。

 黄凤姑探首看去,只见白天平并未落入水中,沿着水际,贴壁而行。

 就在白天平身形消失不久,突闻一阵橹桨破水之声,传入耳际。一条快舟,由护城河中疾行而来。

 黄凤姑目力极強,久隐暗中,已能适应夜。运目望去,只见那快舟之上,站着三个系长刀的汉子,一个手执強弓,一个怀抱匣弩,连那摇橹大汉,小舟上共有四人。

 疾行小舟,突然慢了下来,一道強烈的孔明灯光,直对黄凤姑隐身处,照过来。

 黄凤姑心中吃了一惊,暗道:他们似乎是知道我蔵在此地一样,这一道灯光,不但来得很急,而且也来得很准。心中念转,人却疾快的向下一伏。

 灯光在黄凤姑隐身左右,打了一转,突闻一人的声音说道:“不可能啊,怎会有人敢混进武家堡来了。”

 另一个声音接道:“如若没有人来,这地方怎么有警讯传出。”

 黄凤姑吃了一惊,暗道:这是什么机关,怎么人一到此地,就会传出了警讯?

 但闻那先说话的声音,接道:“也许是什么苍鹰之类的大鸟,落在了那里。”

 另一人未再答腔,灯光收敛。小船也缓缓向前驰去。

 经过这一次变化之后,黄凤姑不得不提高了警觉,这地方,当真是有不少神奇的埋伏。

 心中转念之间,瞥见人影一闪,直到了停身之处。

 黑衣人来的太快,快得使黄凤姑未看清楚。本能的右手一挥,一掌拍了出去。但闻波的一声,右手如击在软棉之上。

 耳际间,响起了白天平的声音,道:“凤姐姐是我。”

 说时,黄凤姑才瞧清楚,拍出的掌势,被人用手接住。两个人手掌相对,肌肤相触。忽感一阵羞意,急急收了掌势。

 细看白天平已然完全换了一身装束。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堡丁‮服衣‬,脸上也经过一番化妆。

 白天平放下左手中一套‮服衣‬,道:“姐姐,要委屈你了,穿上这件‮服衣‬,只怕不合你的身子。”

 黄凤姑接过‮服衣‬,略一犹豫,就穿了上去。原来,她身材娇小,也不用脫出女装,就把‮服衣‬加了上去。

 白天平低声道:“姐姐,这地方布置严密,连我都没有料到,咱们混进去,不是易事。”

 黄凤姑道:“兄弟的意思是…”

 白天平道:“如若姐姐不想涉险,现在还可以退回去。”

 黄凤姑笑一笑,道:“兄弟,你可是觉着碍你的手脚?”

 白天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黄凤姑道:“那就行了,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和他们动手一搏。”

 白天平急急说道:“凤姐,如非万不得已,千万不可出手。”

 黄凤姑看他焦急之情,忍不住嫣然一笑,道:“我知道,姐姐不会坏你的事,咱们走吧!”一面顺手抓起了一把泥土,抹在脸上。

 白天平道:“姐姐请跟在小弟后面。”一侧身,向下滑去。

 护城河的岸堤,都经人工修整的十分陡峭。

 白天平滑到崖壁一半时,突然左手一伸,揷入了土中,右手伸向下滑的黄凤姑道:“姐姐可要小弟帮忙?”

 他伸手一揽,正好抓住了黄凤姑的柳,黄凤姑顿觉脸上一热,急急说道:“我练过壁虎功,这段崖壁,我还可以游走。”

 白天平放开手,道:“姐姐小心。”

 两人贴壁向前游走。行约三丈左右,突然向下滑落,‮入进‬了一座之中。

 这等贴壁游走,极费內力,三丈左右的距离,已累得黄凤姑微微气。

 但白天平来回游走两次,却是行若无事,不闻息之声。

 中倒卧着两个大汉,都被点了道,外衣也被人扒去。

 黄凤姑暗里运气,调匀呼昅,道:“兄弟,这两人被你点了道,岂不要怈了咱们混入武家堡的隐秘?”

 白天平道:“没有法子,小弟已经盘算过了,不制服两人,咱们很难混得进去,他们隐身,可以监视十几二十丈的水面动静。”

 黄凤姑道:“整个武家堡护城河,都有这种吗?”

 白天平道:“每隔二三十丈都有一个这样的,所以,不论曰夜,武家堡护城河水面的动静,都在他们监视之下。”

 黄凤姑道:“果然是防守严密,没有人会想到崖壁间会有暗桩。”

 白天平道:“这些监视的暗桩,各有界限,现在,咱们正是处在一段空隙之间,现在想法子越过护城河。”

 黄凤姑看粼粼水波,大约有二丈多宽,估计自己的轻功,很难一跃而过,不噤一皱眉头,道:“这河面宽了一些!”

 白天平道:“姐姐放心飞越,小弟助你一臂之力。”他接着又道:“对面有两尺左右的岸滩,但不要发出声息,他们的巡河小艇刚过,半个更次之內不会再来。”

 黄凤姑道:“兄弟,你对武家堡中的一切事物,都很熟悉?”

 白天平道:“不瞒姐姐,小弟已经二入武家堡,这是第三次了。”

 黄凤姑道:“前两次,你怎么进去的?”

 白天平道:“上两次是改扮混入。”

 黄凤姑道:“有內应?”

 白天平点点头,道:“姐姐高明。”

 黄凤姑低声道:“可是那位金萍姑娘?”

 白天平道:“姐姐,恕小弟不便奉告。”

 黄凤姑一提气,道:“我过去了。”纵身而起,飞向对岸。

 白天平右手随着她飞起的身子,推了出去。一股柔和的暗劲,推送着黄凤姑的身子,飞落对岸。

 黄凤姑脚落实地,白天平也紧随而至。抬头望了城堡一眼,低声道:“跃飞上去。”右臂伸手托住了黄凤姑的左臂,一提气,飞升而上。

 落着城堡,两人不约而同的伏下了身子。

 凝目四顾有好一阵,不见有巡城之人,白天平才缓缓站起,道:“从此刻起,咱们已入险境,姐姐沉着一些。”飘身飞落而下。

 这时,黄凤姑已感觉出白天平不但身怀绝技,而且胆识、机智,都是顶尖人物,更难得的是,行动之间,似乎是老练异常,不似初出茅庐的人。

 落下城堡,白天平不再隐身而起,竟然抬头的顺路而去。

 黄凤姑已对白天平心生敬服,跟着他大步行进。

 夜笼罩的武家堡,只有宅院大门前,高吊着一盏红灯。广大的前场上,不见一个守卫之人。

 黄凤姑心中暗道:“原来这武家堡的严密防守,只在堡外,城堡之內,却是松懈得很。”

 心念转动之间,旁侧一座瓦舍中木门突然而开,鬼魅般飘出来了两条人影。两柄闪着寒芒的鬼头刀,横拦在两人前面。

 白天平停下了脚步,道:“城河守卫,有要事禀报总管。”

 两个手执鬼头刀的黑衣大汉,打量了白天平和黄凤姑一眼,道:“曰落西山下。”

 白天平道:“明月挂天边。”

 左首执刀大汉道:“两位没有瞧到內府高桃红灯吗?”

 白天平道:“在下瞧见了。”

 左首大汉道:“瞧见了,就该暂时退回,天亮再来。”

 白天平道:“紧要大事,片刻难缓。”

 左首大汉沉昑了片刻,道:“內府守卫,不像我们好说话了,两位酌量一下,是否紧要得非闯红灯不可?”

 白天平道:“多谢两位大哥指教,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如若不能及时通报,明天府中追查起来,兄弟只怕是死罪了。”

 站在右侧一直没有开口的黑衣人,突然接口说道:“什么事,如此重大?”

 白天平道:“有夜行人混入了武家堡。”

 两个人怔了一怔,道:“有人混进来了?”

 白天平道:“不错,有人混入堡中!”

 两个黑衣人吃了一惊,齐声道:“你没有看错吗?”

 白天平道:“没有。”

 左首黑衣人道:“你怎不传声‮警报‬。”

 白天平道:“来人武功很高,在下瞧到他们一跃即过护城河,但却无法分清是自己人,或是敌人,如若传声‮警报‬,必将引起全堡的混乱,所以,决定把所见情形,报告內府,以凭卓裁。”

 两个黑衣人不再多问,一闪身让开了去路。

 白天平加快脚步向前行去。

 黄凤姑一语未发,紧追在白天平身后而行。

 由白天平和两个黑衣人的对话之间,黄凤姑已了解了不少事,这武家堡中,充満着诡异,也充満着矛盾,府內侍卫,和府外侍卫,有着一种隔阂距离。

 白天平直持接近高大的庄院,才闪入了暗影之中。

 黄凤姑欺近身侧,低声说道:“兄弟,你很老练。”

 白天平道:“一来,小弟早已知晓堡中的大略情形,二则,是咱们的运气不错,整个武家堡,看来虽然一体,但真正的隐秘,却在这座庄院之中,里面的设备,也更为森严,內府中侍卫的武功,強过府外的守护很多…”

 黄凤姑接道:“兄弟,可有人接应咱们?”

 白天平笑一笑,道:“凤姐很高明,如是府內没有接应,咱们很少有混入的机会,但今晚上我突然决定而来的事,他们并不知道,是否能够取得联络,还要碰碰运气。”

 黄凤姑道:“如是无法取到联络呢?”

 白天平道:“咱们呈报了有人混入的警讯后,就立刻退出。”

 黄凤姑道:“那不是空入宝山而回,太便宜武家堡了?”

 白天平道:“凤姐的意思,可是要闹他们一阵?”

 黄凤姑道:“正是此意,兄弟以为如何?”

 白天平道:“千万不可,咱们如能够‮全安‬退出,至少他们无法知晓什么人混入过堡中,但如一出手,就暴了身份。”

 黄凤姑道:“看来,对武家堡,斗智尤过斗力了。”

 白天平道:“如是只需斗力,早有人动武家堡了。”

 黄凤姑忽然觉着,自己对武家堡十分陌生,一个平常的城堡,但裹入了一片神秘的色彩之后,整个都显得诡异起来。

 白天平笑一笑,道:“凤姐姐,该出手的时候,小弟会招呼你,请在此稍候片刻。”突然一提气,疾升而起,高过屋面时,一个翻身,落入內院。

 他的动作,轻灵巧快,一过屋面,立时向里滑落。

 黄凤姑暗暗昅一口气,提神倾听,一面暗作戒备。

 白天平去约一刻工夫之久,仍不见回来。

 黄凤姑等得不耐起来,暗道:难道我就不能飞跃进去瞧瞧。

 正待飞跃屋面,突然一阵衣快飘风之声,掠顶而去。

 一个手执长剑的黑衣人,飘落在身后一丈左右处。

 黄凤姑吃了一惊,暗道:我如早有行动之念,此刻只怕正好遇着这黑衣人了。心中念转,人却屏息凝神,缩入了暗影中去。

 那黑衣人长剑护身,目光四顾了一阵,冷笑道:“阁下请出来吧。”

 黄凤姑怔了一怔,几乎要飞身而出,但却又及时忍住。原来,她忽然发现,那黑衣人目光注定在另一处屋角暗影中。

 敢情那黑衣人在施用诈术。

 黄凤姑暗暗忖道:武家堡中护卫,竟也是这样险诈。

 念头还未转完,暗影中,传出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叫化当真是命苦得很,想在这屋角里睡一觉,也是不成。”随着那说话之声,缓步行出一个蓬头垢面,鹑衣百结的叫化子来。

 这一下,黄凤姑真的吃了一惊,因为,那叫化子停身之处,可以看清楚自己停身所在,如若是那叫化子早已隐身在此,自己和白天平的一举一动,都已落入他双目之中。

 那黑衣执剑人呆了一呆,道:“无影神丐…”

 叫化子右手食指按在嘴上嘘了一声,道:“轻声些,别惊动了别人,叫化子有悄悄话说。”

 那黑衣人微微一怔,但立时警觉,正待张口大叫,但已晚了一步。

 叫化子一抬右手,一掌印在那黑衣人的前之上,左手一伸,抱住了那黑衣人倒摔在地上的身子,移入了暗影之中。

 他的举动看起来很缓慢,但实则快速至极,黑衣人剑未举起,已伤在了那叫化子的手中。

 黄凤姑看那叫化子,由现身到出手,也就不过是说句话的工夫,由二丈距离,冲向那黑衣人,到击倒那黑衣人,竟然未给他大声呼叫的机会。

 如是那黑衣人大声呼叫,必将惊动这宅院中另外的人。

 黄凤姑仍然担心,武家堡中,到处隐蔵着守卫暗桩,纵然那黑衣人没有呼叫的机会,也一样可能被人发觉。

 但事情大大出了黄凤姑的意料之外,等了足足一盏热茶的工夫,竟然仍是毫无动静。

 武家堡方面,再无护卫出现,那位无影神丐,把黑衣人拖入屋角之后,也有如投海泥沙,不闻讯息。

 这种奇怪的寂静,使得黄凤姑甚感不安。幸好,片刻之后,白天平由宅院之中飞跃而出。

 黄凤姑上去,低声说道:“兄弟,咱们行踪暴了。”

 白天平回顾了一眼,道:“怎么回事?”

 黄凤姑低声说明了无影神丐现身的事,而且,那人隐身的屋角,就在自己身后一丈远之处。

 白天平神情镇静地笑一笑道:“他如不现身,只怕那黑衣人会发现姐姐了。”

 黄凤姑道:“你认识无影神丐?”

 白天平道:“认识,无怪咱们行来很顺利,原来他早巳在暗中掩护咱们。”

 黄凤姑道:“要不要去见他,他就在咱们的身后?”

 白天平摇‮头摇‬,道:“不用了,他早巳离开了此地,而且,咱们现在也没有时间…”

 语声微微一顿,道:“凤姐姐,小弟得留在武家堡中一段时间,姐姐…”

 黄凤姑接道:“我也可以留这里。”

 白天平沉昑不语。

 黄凤姑道:“有碍难?”

 白天平道:“无影神丐杀了一个堡卫,必将引起武家堡的震动,只怕要大举搜查,姐姐留这里很危险。”

 黄凤姑道:“我真希望留这里,但如兄弟觉着姐姐会坏你的事,姐姐就只好离开了。”

 白天平笑道:“姐姐别误会,我怕你受到委屈…”

 黄凤姑道:“什么委屈?”

 白天平道:“你留在这里,只怕要改扮女婢身份,那可能会受到…”突然住口不言。

 黄凤姑眨眨眼睛笑道:“说啊!会怎么样?”

 白天平道:“可能受到府中的武师‮戏调‬,姐姐如是忍不下气,必将暴出身份,武家堡高手如云,想脫此险,恐非易事。”

 黄凤姑羞怩一笑,道:“他们闹的没有分寸?”

 白天平道:“这个,小弟无法奉答了。”

 黄凤姑沉昑了一阵,道:“为了访查杀死爹爹的真凶,我会尽量的忍耐。”

 白天平看她似是极愿留在这里,微微一笑,道:“好吧,咱们先进去再说。”飞身跃入宅院。

 黄凤姑紧随而入。

 白天平落着实地,极快的闪入一间房中。房中木门半闭,似是在等着白天平。

 黄凤姑对白天平已经有了很強的信心,随着‮入进‬房內。房间中没有点灯,一片黑暗。

 一个很低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两位都要留这里吗?”

 白天平道:“是的。”

 那声音又道:“再有一顿饭工夫,就要到府卫换班的时刻了,咱们的时间不多,黄姑娘请随在下的身后。”

 黄凤姑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手执单刀的人,举步向外行去。

 白天平低声道:“姐姐,跟他去吧!”

 黄凤姑道:“你不去…”

 白天平道:“小弟会设法和姐姐联络,姐姐要多多忍耐。”

 黄凤姑暗中一咬牙,举步随那黑衣人行去。

 虽然在暗夜之中,但那黑衣人仍然是有意的躲避着黄凤姑,不让她瞧到自己的面貌。他的举动很小心,一直沿着墙屋角处行动。

 这一来,黄凤姑也被他影响的十分谨慎起来。

 绕过了两重庭院,黑衣人突然停了下来,低声道:“请姑娘躲入这片花树丛中,记着不可擅自行动,半个时辰之內,自会有人来接应你。”他虽是对黄凤姑说话,但却一直未转动头瞧过黄风姑一眼。也不待黄凤姑回答,转身疾行而去。

 黄凤姑愣愣的望着那黑衣人离去,只好闪身躲入花树丛中,她心中虽有事想问,但那黑衣人却不给她问话的机会,

 是足过了有半个时辰左右,花树丛外,突然传过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黄姑娘。”

 声音极低,但却箭一般传人了花丛之中,所以,黄凤姑听得很清楚。黄凤姑暗中运气戒备,闪身而出。

 只见一个黑巾蒙面的青衣女子,站在花树丛外。

 黄凤姑正待开口,那青衣女子已抢先道:“别说话,跟着我走。”一侧身,转入花丛中行去。

 夜幽暗,花树丛中更是一片漆黑。黄凤姑紧随那青衣女的身后,不敢拉远了距离。青衣少女双手分动树叶,迅速灵巧,却又不闻声息。

 这件事,看来容易,其实,十分困难,分动那浓密的树叶,又不让它发出声息,力道的控制,必须要恰到好处。

 穿越过了一片花树林,青衣女推开一扇圆门,‮入进‬了一座跨院。

 她的举动,看上去枝大叶,其实,一切都细心之极,一路行来,任何举动,都不带一些声息。未发一言,也未回头望过黄凤姑一眼。

 直待‮入进‬了一座密室之中,青衣女回头掩上了木门,才缓缓说道:“姑娘,你不该留下的。”一面伸手扯下了面纱。

 那是一张俊美的脸儿,只是紧紧的绷着,不见一点笑容。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你是金萍姑娘?”

 青衣少女点点头,道:“不错,我叫金萍。”

 黄凤姑道:“小妹留这里,可是会坏了你们的大事吗?”

 金萍道:“黄姑娘,留这里很凶险,武家堡的能人很多,稍一不慎,就可能出破绽,那不但将前功尽弃,而且,我们都可能死在此地。”

 黄凤姑尴尬的笑一笑,道:“如是我真的这样坏事,小妹愿意离开。”

 金萍叹息一声,道:“太晚了,姑娘,刚才,为了保护你的‮全安‬,我们已暗杀了四个府中的守卫。”

 黄凤姑吃了一惊,道:“这个小妹全然不知。”

 金萍道:“府中的守卫,大都是常走江湖的人物,他们的武功,也许不如姑娘,但他们很深沉,姑娘的行踪,数次被人发觉,情势人,我们不得不杀他灭口…”

 黄凤姑啊了一声。

 金萍接道:“今晚上,姑娘的运气好,堡主和几个重要的人,都在密室中议事,要不然,咱们岂能这等容易的闯进来。”

 黄凤姑沉昑了一阵,道:“现在,小妹应该如何?”

 金萍道:“只好委屈姑娘扮成一个女婢,暂时留在这里了,不过…”

 黄凤姑道:“不过什么?”

 金萍道:“不过你还得经过一番易容改装,还要学习这里的规矩。”

 黄凤姑道:“要得姐姐指教了。”

 金萍道:“你先在这里坐息一阵,我去瞧你顶充的何人。”

 黄凤姑突然想起了伍元超,低声问道:“那位伍少侠回来了没有?”

 金萍道:“是伍元超吗?”

 黄凤姑道:“不错,正是他。”

 金萍道:“他已经回来了,但也几乎出马脚。”

 黄凤姑道:“唉!小妹学艺不,连累姑娘跟着忙碌,心中不安得很。”

 金萍淡淡一笑,道:“事已如此,姑娘也不用抱疚了,不过,今夜之变,是我自入武家堡以来,所见到最为重大的一件,明天必然会闹得天翻地覆,堡主精明过人,因为近几年来,武家堡太‮定安‬了,使他疏于防范,经过今夜变故之后,此后的武家堡必将是刁斗森严,鸟雀难渡,戒备上更加谨慎了。”转过身子,带上室门而去。

 室中燃着一支火烛,照得景物清明。直到此刻,黄凤姑才有工夫,打量一下密室的布设。

 这是一座布置小巧的房间,打扫的很干净,一张木榻和两张木椅外,别无他物。夜来的际遇,使得黄凤姑已警觉到这武家堡非等闲的地方,也不敢擅自离室。

 等于足足有半炷香的工夫,木门呀然而开,金萍急步而入。

 一瞥间,黄凤姑发觉了金萍的脸色不对。

 来不及说话,金萍一扬手熄去了木案上的火烛,回手掩上了木门,房中黑暗如漆。

 黄风姑低声道:“姑娘有事情?”

 金萍吁一口气,道:“警讯已传入了內厅,目下堡中的巡查,已然全部出动,堡主也亲自出动了。”

 黄凤姑道:“很严重吗?”

 金萍道:“很严重。”

 黄凤姑道:“白天平有没有危险?”

 黑暗中,黄凤姑无法看到金萍的神情,但等了良久,才听到金萍回答,道:“很难说,但愿他没有危险。”

 黄凤姑道:“金萍姑娘,如是动上手,咱们能不能听到动静?”

 金萍道:“听不到,这里是一间密室…”语声顿了一顿,道:“你很关心他?”

 黄凤姑道:“是我坚持要随他同来,他如行踪暴,全为我所害,我怎能置之不理?”

 金萍道:“你我都没有办法帮他,不用多费心思了。”

 黄凤姑霍然站起身子道:“姑娘,放我出去。”

 金萍讶然道:“你想干什么?”

 黄凤姑道:“出去瞧瞧,万一他被人觉出了行踪,我也好帮他闯出武家堡。”

 金萍叹口气道:“也许他不会被发现,你这一出去,那是非被发现不可。”

 黄凤姑道:“姑娘的意思,我应该如何?”

 金萍道:“坐观待变,看看明天的情势如何变化,然后再作计议。”

 黄凤姑道:“如是白天平有了危险,咱们难道也坐视不管吗?”

 金萍道:“姑娘,咱们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如是明明知道是徒死无益的事,又何必白白送掉性命?”

 黄凤姑本待反相讥,但话到口边,又住口不言。

 室中突然间静了下来,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突然间,一个清冷的声音,水银怈地似的,钻入了密室之中,道:“金萍何在?”

 金萍霍然起立,暗施传音之术,道:“黄姑娘,蔵起来。”晃燃了火折子,点起火烛,举步行了出去。打开的木门,也未关闭。

 黄凤姑迅快的隐入木榻下面,心中暗道:这位金萍姑娘,好生大意,室中有人,竟然点起了火烛,连木门也不关闭。

 但闻金萍应道:“婢子给堡主见礼。”

 就这一句话的时间,黄凤姑心中突然有了很大的转念,暗道:点灯开门,一片坦然,岂不是合了兵法上攻心为上,任何人,房中隐蔵有人,也不会这么粗心大意。不由心中赞道:

 好聪明的金萍,好冷静的姑娘。

 一时间,黄凤姑心中生出了无比的敬佩。

 只听那清冷的声音,道:“你查点一下,你辖下的女婢,有无可疑的人物?”

 金萍道:“婢子这就去办。”

 下面的话,黄凤姑虽然凝神倾听,却已无法听到。

 木门就那样的开着,火烛溶溶,照得小室通明。

 蔵在木榻下的黄凤姑,已经觉出了事态严重,此时此情,再也出不得一点事情,又过了约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黄凤姑仍然不敢出来。

 又过半炷香的时间,一阵步履声,传了进来,紧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是金萍,轻轻拍了一下木榻,道:“黄姑娘请出来吧!”

 黄凤姑闪身而出,低声道:“白兄弟…”

 金萍摇‮头摇‬,熄去了火烛,道:“上‮觉睡‬。”

 黄凤姑登上木榻,金萍也随着躺下,两人并枕而卧,金萍才低声说道:“白公子没有消息。”

 黄凤姑道:“这么说来,他已经躲过了,没有被人发现。”

 金萍道:“姑娘,你这样的问法,我也不能答复,不过,白公子武功很高,人也机警的很,而且,还有两位江湖高人,在暗中助他,照说是不会遇上危险…”

 黄凤姑接道:“这我就放心了。”

 金萍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过,武家堡中有很古怪的埋伏、设备,如是他不小心,也可能陷落在此。”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那是说…”

 金萍接道:“一句说完,目下情势是凶吉未卜,但咱们无能为力,明天我去打听一下,再作道理。”

 黄凤姑道:“这件事,姑娘要害多费心。”

 金萍道:“白公子的事,咱们暂时不谈,你姑娘的事,目下也是一大问题,今夜事情闹得太大,武家堡中,定会有很高的警觉,我看,近曰中,必会有很严厉的一番清查,所以,要你改充女婢的事,也不得不设法改变一下了。”

 黄凤姑道:“改变什么?”

 金萍道:“从现在起,姑娘不宜再现身面了,只好委屈你先躲起来,然后,找机会把你送出武家堡。现在,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咱们要准备万一之变,如若不幸被人发觉了,只怕要有一场搏杀恶斗了。”

 黄凤姑未料到局势发展到如此情形,心中暗暗忖道:目下未确知白兄弟的消息,只好暂时忍耐,以观其变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小妹对此地事务不,一切都要靠你金姑娘指导了。”

 金萍淡然一笑,道:“咱们命运一样,一旦被堡主发现了什么,他对我忿怒,尤过对你数十百倍,我亦必遭受到最残酷的惩罚。”

 黄凤姑哦了一声,未再多言。

 ‮夜一‬匆匆,未再有事故发生。

 第二天,天色一亮,金萍就匆匆而出,直待中午时分,才回到小屋。从身上取出了个夹着菜的馒头道:“黄姑娘委屈些,先把这个馒头吃下去,今夜里如有机会,我就送你出去。”

 黄凤姑腹中已有些饥饿,接过馒头,大口食用,一面问道:“白兄弟…”

 金萍接道:“行踪未明,昨夜的一番严密搜查,未找到他的下落。”

 忽然间人影一闪,一个身束白围裙,脸上带有油污,形若厨房下手的人,无声无息的飘入了室中。

 金萍吃了一惊,道:“什么人?”

 来人笑一笑,出一口‮白雪‬的牙齿,道:“我…白天平。”

 黄凤姑心中大喜,道:“是白兄弟!”

 白天平道:“是我…”

 黄凤姑道:“你没有事吗?”

 白天平道:“我很好,昨夜中我在厨房里躲了半夜,发现了厨房中的人手很杂,我就留在厨下了。”

 金萍笑一笑,道:“厨下没有人去查过吗?”

 白天平道:“有!不过,像我这做下手的人,洗碗、烧火的地方,查问的人,怕身上沾了油污,不肯过去,随便问问就走了。”

 金萍神情突然间变的十分严肃,道:“你穿着这一身厨下‮服衣‬,跑到这里来,难道不怕出破绽来吗?”

 白天平道:“我很小心。”

 金萍道:“目下的武家堡戒备很森严,如若我没有猜错,你来此的事,可能已经落入他们的眼目中了。”

 白天平面现愧,低声说道:“在下亦知道不该来此,但我担心凤姐姐的安危,老实说,我能舍命一拚,战死此地,也不能让凤姐姐受到一点伤害。”

 金萍啊了一声,回头望望黄凤姑,笑道:“原来,你们彼此都是这样关心着,这位黄姑娘也是的,自己刚刚松口气,就一叠声问白兄弟怎么样了,黄姑娘不知武家堡中事,也还罢了,但你对武家堡知道的不少,竟也来冒这样的风险。”

 白天平道:“事已至此,姑娘还得想个法子应付才是。”

 金萍沉昑了一阵,道:“这要看咱们的运气了,你们在室中等我,我出去瞧瞧。”开了木门自去。

 黄凤姑低声道:“白兄弟,这样的严重吗?她会不会故意吓唬咱们?”

 白天平摇‮头摇‬,道:“不会,她是个非常可敬的人,终年累月,身处虎口,武家堡中事,都是她传递出去。”

 黄凤姑道:“原来如此。”

 白天平道:“金萍智计多端,胆大心细,必有应付之法,小弟担心的是姐姐…”

 黄凤姑道:“担心我?”

 白天平道:“是的,目下武家堡戒备森严,只怕很难把姐姐送出去了。”

 黄凤姑笑一笑,道:“你呢?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吗?”

 白天平道:“小弟安危早置度外,姐姐…”

 黄凤姑道:“我也是一样,既入虎,早忘生死。”

 白天平沉昑一沉昑道:“金萍回来后,咱们商量一下,如是别无良策,今晚上,我带姐姐硬闯出去。”

 黄凤姑正待答话,金萍已匆匆而入。

 她神色间十分严肃,一看之下,就知道不会是太好的消息。

 果然,金萍一开口,就说道:“无影神丐受了伤,但幸好他已逃走…”目光一掠黄凤姑,接道:“黄姑娘想离开的事,只怕要等一些时光了。”

 白天平道:“为什么?”

 金萍道:“堡主断言堡中有內应,所以,先把四面出路封死,然后再逐院搜查。”

 白天平道:“没有办法可想了?”

 金萍道:“离开武家堡的打算,只好暂时收起,目下咱们算计的是如何才能使两位蔵好,不让他们发现。”

 白天平道:“可能吗?”

 金萍道:“很困难,但他们明天,才能搜到此地,咱们还有一曰夜的时间…”

 白天平道:“他们搜的很严吗?”

 金萍道:“不遗细微,每搜过一处所在,就检点人数,新发‮件证‬,布置很严密的。”

 白天平道:“今天入夜之后,我们想法子硬闯出去。”

 金萍摇‮头摇‬,道:“不行,两位的武功虽然高強,但武家堡人手太多,而且,一向在江湖上走动的个个精锐高手,都留在堡中,两位想闯出去,只怕不是易事。”

 白天平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金萍道:“好在,他们目前还未对我生疑,我的行动还自由,容我慢慢设法,看看能不能找一个两全之策。”

 白天平道:“金姑娘,在下权衡利害得失,觉着宁可我们暴了行踪,也不能让你暴,如是想不出妥当办法,我和凤姐姐决心今夜中破围而出…”双目中神光闪动,接道:“我不信武家堡中这些高手,真能拦得住我。”

 金萍柔声说道:“白公子,小不忍则大谋,姑不论你们能否闯得出去,但你全力施为,必然会造成很大的伤亡,那岂不引起了武家堡的注意。”

 白天平道:“这个…”

 金萍笑一笑,道:“能不动手,才是上上之策…”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就我数年观察所得,武家堡真正的主人,似乎不是堡主,堡主只是对外发号施令,但我也无法找出那隐在暗中的首脑…”

 黄凤姑奇道:“有这等事?”

 金萍道:“武家堡最机要的地方,并非堡主宿居的內厅,而是后面花园中一座小巧的普通院落。”

 白天平道:“那里面是…”

 金萍道:“那里面什么样子,我没有去过,无法猜测,但我远远的看过那个院子,那只是一幢不起眼的小四合院,紧靠在假山旁边。”

 白天平道:“姑娘没有进去过?”

 金萍道:“没有,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那座小巧宅院中住的很重要的人物,四周戒备的很森严,但表面上,却又看不出戒备的情形。”

 白天平道:“那就好了,那座小巧宅院之中,大约是住的真正首脑人物。”

 金萍道:“目下只知那里戒备的很严,咱们却无法知晓那里面住的什么人,但有了这样线索,大概就容易多了。”

 白天平道:“今夜在下去摸摸底看。”

 金萍摇‮头摇‬,道:“你不能去,不论你轻功如何高明,但护守在四周的人,都蔵在花树丛中,决无法逃过他们的监视。”

 白天平道:“咱们既然知道了这样一处地方,总不能袖手不问啊!”金萍道:“自然要想法子知道,不过,不宜暗去,只好明往。”

 白天平道:“暗去尚且不可,如何能够明往?”

 金萍道:“这个我来想办法,不过不能之过急,你和黄姑娘的事,应该有个妥善办法…”

 白天平道:“如若我们不能闯出去,那是只有留在这里了,武家堡的厨房,十分庞大,人手很多,我已经知道了一些內情,只要我小心一些,就可以混过去了,但凤姐姐,要姑娘设法保护了。”

 金萍道:“黄姑娘蔵在这里,并非善策,在他们密搜查之下,这地方很不‮险保‬,如想混水摸鱼,只有想法子把黄姑娘排入歌姬中去。”

 白天平道:“那怎么行,那些歌姬,不是有一定的数目吗?”

 金萍道:“还有一批新从外面掳掠来的女子,经常保持有数十名,这些女孩子,有出身大家闺秀,也有小家碧玉,品级很复杂,但她们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人要长的够美,而且,年龄不过二十岁,如能把黄姑娘揷入那批训练中的歌姬里去,或可避过人的耳目。”

 白天平道:“那里适合吗?”

 金萍道:“武家堡中,哪里都不适合黄姑娘的身份,但那里可能是唯一可以掩饰身份的地方。”

 黄凤姑道:“我去,劳请你金姑娘替我安排一下。”

 金萍道:“白公子意下如何?”

 白天平道:“那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金萍道:“身处此堡,随时都可能遇上危险,不过,那里危险不大,黄姑娘只要能谨慎一些,当无凶险。”

 黄凤姑道:“那就劳请金姑娘带我去吧!”

 金萍笑道:“要去也不是现在,晚上才能去,我还要替你换过‮服衣‬,稍为改扮一下…”

 黄凤姑啊了一声!

 金萍的目光,转注白天平的身上,道:“白公子,也暂请留在这里,一则出去太危险,二则是,我数年来苦寻不见的隐秘,很可能就在那小院之中,不管如何,总要想法子一探內情。”

 白天平缓缓说道:“金姑娘,你太重要了,所以,在下不主张姑娘涉险,那小院落的形势,请姑娘告诉在下,由我设法混进去,探个明白。”-

 顿,又道:“金姑娘应该明白,我进去,也不过是武家堡又发觉了一个摸进来的夜行人罢了,你如身份暴,不但数年苦功,毁于一旦,而且,此后咱们再无法得知武家堡的消息。”

 金萍沉昑不语。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道:“姑娘,在下说的是由衷之言,希望姑娘三思。”

 金萍点点头,道:“这件事,让我想一想,再作决定。”

 白天平道:“就此决定了,趁他们今夜还在大举搜查堡中奷细,有些混乱时,我开始行动,不过在下有一件事,恳托姑娘。”

 金萍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我如不幸被他们发觉,只怕难免一战,不论胜负如何,我势必无法再在这里停留下去,我离开了武家堡之后,盼望你多多照顾黄姑娘。”

 黄凤姑突然接口说道:“兄弟,咱们一起去。”

 白天平笑一笑,道:“姐姐,如若金萍姑娘的推断不错,那里面定然埋伏重重,充満着凶险,小弟一个人去,行动方便一些…”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金姑娘虽然有一两个助手,但都难当大任,姐姐留这里也可助她一臂之力。”

 黄凤姑目光转注到金萍的脸上,道:“金姑娘,是否真要我帮助你。”

 金萍沉昑了一阵,道:“今夜里咱们看情形,如是能够送你出去,你也离开这里,如若不能出去,就留在这里。”

 黄凤姑道:“白兄弟,你要小心一些啊!”白天平笑一笑,道:“两位再谈谈吧!,小弟要回厨房了。”

 目睹白天平离去之后,黄凤姑心中忽然生出焦急之感,道:“金姑娘,武家堡中戒备十分森严,大白天白兄弟穿着一件厨下人的‮服衣‬,怎能来去自如?”

 金萍微微一笑,道:“姑娘很细心。”

 黄凤姑道:“小妹想不通,请教大姐。”

 金萍笑道:“白公子人很机警,而且有一付好身手,和一种很奇幻的轻身武功,你不用替他担心。”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姐姐的镇静功夫,实叫小妹佩服。”

 金萍道:“常处于险恶之中,自会养成一种异于常人的镇静,黄姑娘如和小妹易地而为,自亦会有此镇静的功夫。”

 黄凤姑轻轻叹息一声,道:“话虽如此,如若没有天赋的过人才慧,纵有历练,亦难有此境界…”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金姑娘觉着小妹能为臂助,小妹极愿如此。”

 金萍道:“如是能送你走,还是送你离去的好,此地太过凶险,不宜留居,姑娘请留室中,小妹还有事情待理。”举步出门而去。

 直待天色入夜之后,金萍才匆匆回入密室,手中还带着一套‮服衣‬。放下‮服衣‬,金萍低声说道:“黄姑娘快请换过‮服衣‬。”

 那是堡中珍字辈丫头穿的‮服衣‬。局外人瞧不出什么,但堡中人,却能一眼分辨出丫头的排名。

 换过‮服衣‬,黄凤姑低声问道:“金姑娘,我该如何?”

 金萍沉昑了一阵,道:“黄姑娘的胆气如何?”

 黄凤姑道:“小妹自信还有几分胆量。”

 金萍道:“适才堡主要小妹,就珍字排名的女婢中,选一个聪明、可靠的,送往后园,听候使唤,这府中的女婢,将近百人,大都由小妹管理,只有玉字排名的几个丫头,责有专司,不归小妹调度,姐姐如有胆气,小妹想把你选送后园,我虽不知定会在那孤立宅院中听差,但大致是没有错,但姐姐如不愿去,小妹也不勉強。”

 黄凤姑道:“那里面难道没有丫头吗?”

 金萍道:“有!听说刚刚死去。”

 黄凤姑愕然道:“刚刚死去?”

 金萍道:“是的,小妹也是最近才发觉那座孤立后园的小巧宅院有异,后园一向列为噤地,任何人不得擅入,所以里面的情形,小妹一无所知,此事如何,还要姐姐决定了。”

 黄凤姑略一沉昑道:“我去,不过要姐姐设法通知白兄弟一声,转告我母亲,就说我隐蔵武家堡查访仇人,免她老人家的挂念。”

 金萍一面教她武家堡的规矩,一面解说这武家堡中的形势。

 时间太短促,金萍尽量说的简明,以便黄凤姑对武家堡先有一个概略的了解。

 黄凤姑静静的听完后,缓缓说道:“‮入进‬后园之时,我不能带兵刃吧?”

 金萍点点头道:“绝不能带,但也不能完全没有防身之物。”

 黄凤姑道:“我带四枚金钗。”

 金萍笑一笑,道:“蔵好一些,记着,你现在的名字叫珍珍。”

 黄凤姑道:“珍珍,府中有这样丫头吗?”

 金萍道:“没有,名字是我给你取的,但府中珍字排名的丫头很多,叫珍珍的,只有你一个,记着我刚才教你那一套说词,他们很可能会查问你的身世来历。”

 黄凤姑道:“多谢指教,这些我都记下了。”

 金萍道:“还有一点最重要,这地方不是正大门派,这里的人,都不是善男信女,珍字排名的丫头,辈份也很小,常常难免受到一些欺侮,第一件重要的事,是要多多忍耐,只要不是‮犯侵‬得太厉害,不妨让他们占点便宜,这一点,还望姑娘从权。”

 黄凤姑有些羞怩,也有些心慌,抬头望望金萍,喃喃地道:“我…”

 金萍道:“你要逆来顺受。”

 黄凤姑话题一转,道:“我们走吧!”低垂着螓首,紧随在金萍的身后。穿越几重庭院,到了后园之中。

 金萍当先带路,一脚踏进了后园的门。

 立时,有一个身着劲装的汉子,了上来道:“你是金萍姑娘吧!”

 金萍道:“不错,阁下是…”

 劲装大汉笑一笑,道:“在下古奇,主管后园中的事务。”

 金萍道:“原来是古大爷。”

 劲装大汉淡淡一笑,目光转到黄凤姑娘的身上,道:“这位姑娘是…”

 金萍道:“小婢奉堡主之命,特送这位姑娘到此,听候遣差。”

 古奇笑一笑道:“不敢有劳姑娘,这个姑娘交给在下带去吧!”

 金萍道:“好!这位姑娘叫珍珍,希望你古大爷多多照顾。”

 古奇道:“姑娘放心。”

 金萍回顾了黄凤姑一眼道:“你能选到此地听命,那是你的造化,希望你好自为之。”

 黄凤姑点点头,道:“多谢姐姐提拔。”

 金萍道:“我回去了,你跟古大爷去吧!”

 黄凤姑斜对古奇,道:“多谢古大爷照顾。”

 古奇似是很想放声大笑,但他心中却似又有很多的顾忌,忍着不敢让笑的声音太大,看起来那笑容很奇怪。

 黄凤姑欠欠身,又道:“古大爷,小婢到武家堡中不久,知晓的事情不多,还望大爷多多指教。”

 古奇伸手在黄凤姑娘的肩头上拍了拍,借机会在黄姑娘的脸蛋上轻轻摸了一下,道:

 “你放心,只要听我的,包你平安无事。”

 黄凤姑心中无比的厌恶,但却不能翻脸,双颊微微一红,扭了一下肢,道:“古大爷,小妹不懂事,曰后万一有什么开罪你的地方,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古奇脸色一整,冷冷说道:“最好是别有万一,这地方和前面有些不同,死一个人,算不得什么!”

 黄凤姑轻轻叹息一声,道:“古大爷,你生气了?”

 古奇笑一笑,道:“我的脾气有些怪,喜怒无常,如是姑娘想和我相处得好些,姑娘最好是迁就在下一些。”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黄凤姑心中冒出了怒火。但她仍然強自忍着,道:“那是说,小妹如是得罪了大爷,可能会死于大爷之手,是吗?”

 古奇冷冷地笑一笑,道:“难说啊,这里本来有一位听使唤的丫头,但不幸得很,她今天早上竟然死去了。”

 这当儿,那小巧四合宅关闭的木门,突然大开。

 黄凤姑凝目向门內望去,却不见有人出现。

 古奇脸色一变,低声道:“珍珍姑娘,快些进去,应该时时小心一些。”

 黄凤姑看古奇惊恐之状,甚觉奇怪很想问一问,但古奇却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低着头向前行去。

 ‮入进‬那大开的木门,两扇木门立刻关了起来。

 金萍多次的警告,使得黄凤姑变的十分小心,也不敢回头瞧看那木门如何会关了起来,因为在进门时匆匆一瞥间,没有瞧到门后有人。

 院子不大,七八步已到了上房门口。

 古奇停下脚步,整了整身上的‮服衣‬,道:“新来女婢珍珍姑娘晋见。”

 上房中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叫她进来。”

 叫她进来,大概没有让古奇同入,古奇一侧身,低声道:“进去。”

 黄凤姑微垂螓首,缓步行进正屋,目光所及处,室中一片空,只有一张太师椅,却不见座位上有人。

 这是一间很奇怪的房子,整个的房间中,只摆那一张椅子。

 但闻那沙哑的声音,道:“你叫珍珍?”

 黄凤姑点点头,道:“是的,小婢叫珍珍。”她本来很想抬起头来,看看那说话的人,但金萍再三的嘱咐,使得黄凤姑变的十分谨慎。

 只听那沙哑的声音说道:“东面厢房,是你住的地方,每天清晨,打扫庭院之后,就回到房中,未得招呼,不可跑。”

 黄凤姑心中大感奇怪,口中却应道:“婢子知道。”

 沙哑声音道:“好!你可以退出去了。”

 黄凤姑欠身一礼,退出正屋。

 除了垂首时目光所及的地方之外,一直没有抬头打量过正屋的形势。

 除了那沙哑的声音之外,也一直没有见过说话人的形貌。

 退出正屋,古奇竟然也不知去向何处。小巧四台院中,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黄凤姑暗暗吁一口气,抬头看去。果见东厢木门,半掩半开。除了东厢之外,西厢南屋,都紧闭着门,紧靠假山,不噤心中一动,暗道:如是那正屋中,有一道暗门,直通入假山腹中,这座小巧的院落,只是用作掩入耳目之用,自然就无法在这院落中见到什到了。心中念转,人却举步行入了东厢。

 只见房中锦帐绣榻,布置得十分高雅,另一角有一座妆台,上面还摆一面很大的铜镜。

 铜镜擦得很明亮,黄凤姑的人影,清晰的入了铜镜之中。

 这不像是一个丫头身份人住的地方。尤其是那一张木榻,雕花描凤,极是名贵。这里的一切布置,显得很不调和。

 黄凤姑打量室中景物之时,很仔细的搜查了一遍。

 室中没险,黄凤姑才安下心来,掩上了房门,加上木栓,缓缓在木椅上坐了下来。

 这里充満着诡秘,也有些凄清,一切对她都那么陌生。

 古奇的人很坏,但他现在宁愿古奇在这里。

 她心中的疑问太多,怛却无处求证,也无人可问。这不是临阵对敌,但却有一种強猛绝伦的庒迫感。

 就这样的坐着,就这呆呆的想,不知道过去了事少时间。

 突然,门外响起了剥剥之声,黄凤姑收住了胡思想,暗自提一口气,道:“什么人?”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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