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天柱断肠
月明星稀,林木萧萧。
忽然,一阵得得的蹄声,由山麓渐来渐近。
好生怪异,由于天柱山断魂崖的神秘莫测,往来的武林,都是轻装便服。即使有同伴,也是悄声无息的试探着向传言的山径摸索,谁会骑马驾车呢?
不是马,不是车,却是一匹乌云罩雪的健驴,转过山
,矫健的向山径深处小步慢跑。
驴上的人一身桃红劲装,披着鹅黄的披风,披风连着个宽大的风帽,紧紧的套在头顶,看不出驴上的嘴脸,山风甚大,把鹅黄披风扬起老高,像一幅杏黄旗,随风招展。
健驴去得好快,转眼已到了两峰
际的一片干坦荒草洼。
通身汗
如洗的健驴,被地上半青半黄的野草引
得步子停了下来,低头啃着荒草嫰叶。
驴上人似乎也赶路赶得乏了,腾身跃下驴背,掀去头上的风帽。
眼前一亮。敢情那驴上人是一个刚健中带几分婀娜,妙曼里带几分英
的女子。
女郎最大的特点是肤皮黝黑,黑得发亮。
一双大眼睛神光炯炯,
而浓的两道眉,不凶,但却给人种威棱棱的感觉。身材柔和中另有一番风韵,应该是弱不经风的外形,神韵却显出英姿焕发的男子气慨。
她翻身“片马式”跃下驴背,微笑道:“畜牲,也该祭祭你的五脏庙了,两天两夜不歇的赶路,委屈你这一阵,歇下来再好生补偿你。”
她在对驴子嘀咕,又像自言自语,一面从鞍袋里取下一个牛皮水袋,抓出碗大个干粮杷,选了一块平整的大石坐下,捧着水袋仰脸就喝得咕嘟作响,然后才咬了口干粮。
她一口气吃完了整个干粮粑,抹抹嘴,然后对着黑呼呼像一匹蹲着的巨兽般天柱山望了一下,不由深深一叹,自言自语的道:“天哪!断魂崖究竟在哪儿哩?唉!只有瞎摸
闯了。”
一面说,一面走向正在低头啃草的健驴。
刚刚将水袋挂在驴鞍侧的挂钩之上,忽然一转身,戟指着左侧杂树丛,娇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地,给姑娘滚出来!”
她一面娇叱,一面已探手在驴鞍下面取下一柄光可鉴目的紫铜琵琶。
铮——未见她挥指拨弄,已发出声金声玉振的脆响,声音不大,但是清越出奇,回声在夜空中来往
漾,久久不绝于耳。
“呵!这玩艺可不简单,不是中原的把式。”草堆里果然有人说话了,话音甫落,奇丑无比的“八荒琴魔”花初红应声而出。
先前的黑姑娘一见花初红,竟然“噗嗤”失声一笑道:“啊呀!我的妈呀!天下哪有这么丑的人?你,你是人吗?”
这可犯了花初红的大忌。因为花初红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尊容实在其丑无比,然而偏生最恨别人说她丑,江湖黑白两道,凡是知道她的噤忌,见面不但不说她丑,反而要赞美她一两句话不由衷的违心之言,夸她的美
。
积非成是,天长曰久,花初红真的忘了自己够丑。而今,当面鼓对面锣的有人说她“丑如鬼魅”怎能忍耐得下这口气。
她的圆滚滚身子颤动一下,通身的肥
抖个不止,尖着嗓门叫道:“女娃儿,你敢赤口白牙的说姑娘我丑。”
黑姑娘闻言,冷冷一笑道:“老太太,你自称姑娘?弄错了吧,天下有你这么老的姑娘?”她的话,特别把重点放在一个“老”字上,这又是花初红不愿意听的。
二大怪之一的“八荒琴魔”花初红不怒反笑。
她气极的笑,令人听来汗
倒立,笑声突的一收,大吼道:“娃儿!姑娘名叫花初红,正像一朵鲜花初开放一般。你呀,不是瞎了便是
盲,报名受死!”
花初红在动手之前,还要把自己的“美”解说一番。说完,眉头一卸,将长长的皮囊取在手中,开解囊口,亮出一柄铜木镶翠七弦琴来,目
凶焰,面带狞笑,道:“在你临死之前,让你
耳福,听一曲本姑娘的八荒瑶琴,也算你没有白活这一世人。”
口中唠叨着,竟然就地盘膝而坐,将那柄斑驳苍古七弦琴,横放在面前地上,仰脸道:“女娃儿,你报上名来!”
那黑姑娘仿佛被花初红的怪异行径迷糊住了。她愣愣的道:“老太婆,你…”花初红的白脸铁青,喝道:“报名!”
黑姑娘嘀咕的道:“中土武林比武,敢情要先来一段文雅的…”
花初红原已放在琴上的手,忽然收回,睁大眼睛道:“怎么?你?你不是中土上人?哦!难怪你看不出本姑娘的美在哪里,敢情你是化外之民。是苗?是瑶?是番?”
“都不是!”黑姑娘柳眉掀动道:“你应该知道一位铜铮公主黑百合耶律香儿吧?”
“这…嘻嘻…”花初红嘻嘻一笑道:“你再说一遍。”
那姑娘果然又道:“铜铮公主黑百合耶律香儿。”
“天哪!”花初红苦苦一笑道“这像绕口令。你,分开来说好不好。”
“呸!”那姑娘“呸”了一声道:“铜铮公主,黑百合,耶律香儿。懂了吗?”
“哦——”花初红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她长长的哦了一声,左手五指瑶琴面上一拨,叮!咚…
然后咧嘴-笑道:“人称铜铮公上,绰号黑百合,姓耶律名叫香儿。”
黑百合耶律香儿不由喜孜孜的道:“一点儿也不错,你总算明白了。”
花初红又道:“那不用说,你是回疆人了?”
“对!”黑百合点头不迭。
花初红道:“我晓得你到中土来的目的何在了。”
“啊!”耶律香儿愣愣的道:“你知道?”
“当然!”花初红故做神秘的道:“你是来找你哥哥沙无赦来的,对不对?”
而黑百合耶律香儿却把头摇得像拨
鼓似的,笑着道:“对一半而已。”
“对一半?”花初红疑惑的问。
“沙无赦不是我哥哥。”黑百合耶律香儿说道:“他姓沙,我姓耶律,怎会是我哥哥?”
“哦!”花韧红讪讪的道:“他是小王爷,你是公主,我忘了你们不同姓,是不同族的对不对?”
“对!”耶律香儿接着道:“另外你说我入进中土是为了找他而来,算是说对了。”
花初红道:“找到了没有?”
“找是找到了。”黑百合耶律香儿一脸的愁云,満面忧容的道:“只是他中了毒,又没有解药,所以我好不容易找到天柱山,要讨些云雾仙茶,为他解毒。”
“难!难!”花初红大眼连连眨动,一连说了两个难字,又照料了远处的天柱山道:“云雾仙茶若是任由人找得到,便不能成为至宝了。”
耶律香儿闻言道:“你…你好像对云雾仙茶知道得很清楚。”
“当然!”花初红道:“我也是为了采取仙茶而来,怎会不清楚。”
“这就对了。”耶律香儿天真的道:“既然你能来找,我当然可以找得到。”
花初红不明白的道:“为什么?”
不抖耶律香儿微微一笑道:“假若根本找不到,你还会来找吗?既然你来到天柱山,当然有几成把握才来,你能有几成把握,当然我也有,说不定呀,嘿嘿!比你更有把握。”
“哈哈…”花初红被她一席话说得哭笑不得,不由仔细打量着这回疆的异族公主。
但见黑百合耶律香儿,人材十分出色,虽然肤皮较一般为黑,却正配搭上她婀娜刚健的体态,丰腴适度的体形。尤其一颦一笑,不但天真无琊,而且大方自然,毫无羞答答的小家气,也没有江湖皆染的圆滑味,像一块未凿的璞玉,更是练武的上上之材。
花初红不由想:找这身武功,至今没有收徒,尤其在兵器上,必须要懂得音律的內行,才能倾囊相授,至今没有合意的传人。
另外“八荒琴魔”四个字,在江湖上是“黑”道的魔头,白道的人同然不愿投师学艺,而规规矩矩的世俗人更加难找,眼看就要失传。
她自然的觉得眼前的耶律香儿是最合宜不过的了。
一则,黑百合耶律香儿来自回疆,与中土黑白两道都没有渊源,对“八荒琴魔”的过去尚无所知。二则,耶律香儿驴上挂着铜琵琶,一定懂得音律。三则,从香儿的行为看,武功
底一定打得十分扎实,是一个上驷之材的好胚子。
花初红想到这里,仿佛耶律香儿已经是她的徒儿一般,招手笑眯眯的道:“来!你过来,我看看你…”谁知耶律香儿硬生生的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花初红眉头-皱计上心来,带笑道:“我可以替你到天柱主峰,采取或向茶圃主人要一包云雾仙茶给你。”
“真的?”黑百合
然而喜,真是大出意外的上前一步,连蹦带跳的跑到花初红身前,盯着她叫道:“你不骗我?”
花初红被她逗乐了道:“我怎会骗你呢?”
黑白合耶律香儿竟然一把抓着花初红的左臂,摇个不停的叫道:“那就去呀,快点去取给我呀!”
花初红却道:“去可以去,假若我把云雾仙茶拿给你,你要怎样谢我?”
黑百合耶律香儿忙道:“红花、牛群、羊群、紫草、
毡,要什么都可以。”
花初红笑道:“我不稀罕这些。”
“银子。”耶律香儿点头道:“你要多少?”
花初红连连摆手,却道:“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耶律香儿道:“什么事?先说来听听,但凡能答应的,我一定答应。”
花初红道:“你一定办得到。”
耶律香儿道:“既然办得到,一定答应你!”
花初红一改往曰的脾气,十分温和的道:“我要你答应做我的徒儿。”
“这…”做梦也没想到问题是如此,黑百合耶律香儿不由呆了,她虽然天真无琊,但是明白投师收徒,乃是武林的大事,江湖上“师访徒三年,徒访师三年,师徒互访三年”要经过为时九年的漫长考验,才能定出师徒的名份。
况乎,黑百合论身份是回族的一酋公主,论武功,自命本就不凡,怎能答应改门改派,拜一个萍水相逢的丑老婆师门下为徒呢?
因此,她嚅嚅的半晌道:“这…这…这太那个了吧。”
花初红笑道:“太那个是什么意思?”
耶律香儿道:“太冒然了,我个知道你的功力,你不知道我的修为。”
“那容易。”花初红原本已站了起来,闻言重又坐回瑶琴后面,也就是先前跌坐之处,缓缓的道:“你坐稳了,就在那块大石之上,听我弹奏一曲,一曲终了,你毫无感觉,就是我的功力不够教你,若是你感到难以抵受,就拜在我的门下,你看如何?”
耶律香儿天真直率的道:“光
打光
,一顿还一顿,假若你输了呢?我也不要你拜在我的门下,只要你取一包云雾仙茶给我。”
花初红道:“你的意思是我两人同时施为,你弹琵琶,我抚瑶琴?”
“对!”耶律香儿点头道:“公平!谁也不分先后,谁也不吃亏。”
“就这么一言为定!”花初红自认确有把握“彼此公平竟争,都不要后悔。”
耶律香儿将铜铮抱在怀內道:“请!”拨动铜弦。
叮咚!花初红道:“这就开始。”
当!咚!叮!
夜
深沉,浮云飘
。
林木森森,山
朦胧。
花初红琴韵如千军万马,曲弹子的是“旱天雷”音调十分霸道,像是两军对阵嘶杀,震天动地,金鼓之声此起彼落,煞是惊人。
耶律香儿琵琶如怨如听,曲子奏的是“深闺怨”哀怨
绵,凄清时令人鼻酸,哀恻时使人落泪。
两人都沉心静虑,埋首在瑶琴与琵琶之中,一面依曲谱演奏,一面将毕生的功力透过十指。接入琴弦,发于音律。
荒山中宿鸟惊飞。
林荫间落叶缤纷。
花初红自以为凭自己大半甲子的修为,只需十拍之內,必然能使耶律香儿情关冲动,心血沸腾,五內如受千军万马的冲击,抛却琵琶听命于己。
殊不知,耶津香儿的功力虽逊一筹,一则她深懂音律,只把动人的琴音认为是音律之学,感染虽甚強烈,一时尚不致动了真气伤及內力。二则,她也一心以为自己琵琶上的修为冠称回族,全力全心投入“深闺怨”之中,哀感的
、气、神,化解了大半的外来冲
。
故而,双方的曲调虽都奏了半阕,但彼此尚能把持得住。
花初红好胜心強,眼见耶律香儿冗自气定神闲,琵琶发出的音韵正常自然,不由暗暗吃惊,心忖:这女娃有如此功力,几乎轻敌大意了,非要降服她不可。有了这个念头,丹田真气
为一道巨
,辅入十指,弹得越加着力。
耶律香儿也在暗暗吃惊,心想:老太婆虽丑,內力修为胜我甚多,势须小心应付。想着,也收起敛起杂念,不想“旱天雷”的曲子,一心一意的输功演奏。
然而,武功一道,強者自強,弱者自弱,是丝毫勉強不得的。
双方的曲子“长短”仿佛,眼看就要终了。
花初红除了脸色凝重之外,并无二样。
再看耶律香儿,鬓发已如水洗,一缕缕的贴在腮边,一双大眼睛神光已敛,
息之声可闻,手中的铜琵琶已不知不觉的滑离
前,仍一分一分的向下移动,手臂抵不起的样子,拨弦的手,五指渐软,虽然拨动有声,但已去了调门。
胜负就在一刹那之间的事。
幸而花初红目的只在慑服耶律香儿,爱惜她的人材,否则只要在这要紧要关头稍微趁胜追击,耶律香儿必然落一个五脏离位七孔
血。
正在此刻——林子左侧忽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笑声。
好怪的笑声,连瑶琴琵琶的乐声,也被这笑声掩盖下去。
笑声未落,衣袂连振。林边飒飒风响,四个中年美妇,一字排列,连窜带跳,到了当场。
其中一个妖娆动人的娇笑声道:“夜半琴韵,想不到天柱山成了雅士荟萃之地了。”
另一个媚眼
人的接着道:“琴音不错,可惜人嘛,离雅字太远了。”
这时——花初红早已收起将完的调子,提着瑶琴站了起来。
耶律香儿似乎已疲乏不堪,坐在原地,软软的手臂拖着铜铮,暗暗调息。
四个美
妇少说着,已莲步款移,向花初红走去,先前首先发话的那个道:“妹子,弹琴就是雅士,为何在人头上加评语,雅不雅总是弹琴呀。何况,花家的姐姐咱们可不陌生。”
花初红此时已看清了来人,咧嘴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
她说到这里,忽然仰天一笑道:“恕我口没遮拦,原来七大恶婆竟然来了四位。”
因此,四人之中的一个沉声喝道:“花初红,给你脸不要脸,忘记了你也是魔字号的吗。”
花初红仍然不恼道;“不错!八荒琴魔,我是魔字号的,我是琴魔,是从‘魔音穿心’起家,所以有人叫我八荒琴魔,我并不反对。”
四人中的个又道:“魔,就是魔鬼,魔鬼有什么好东西。”
花初红冷冷的道:“魔比恶要好得多,你们七姐妹被称七大恶婆,我花初红代你们叫屈。”
四人中的一个道:“关你什么事,你何必猫哭老鼠假慈悲。”
不料,花初红忙道:“据我所知,你们七姐妹没有一个出嫁过,怎的就做起婆来,最多嘛…叫你们七大恶女而已。”
其中一个抢着道:“本来就是七大恶女…”
“二妹!”恶婆的老大,知道自己人失言,喝止道:“二妹!少与她扯谈,谈谈正经的,把她赶出天柱山就是了。”
“对!”二妹红着脸道:“大姐,先礼后兵,告诉她我们的来意。”
七大恶婆的老大冷漠的对花初红道:“姓花的,你可知道咱们姐妹的来意?”
花初红摇头摇道:“我不用知道。”
“我们一定要告诉你。”七大恶婆中的二老揷上一嘴。
天真的耶律香儿,只是血气不顺,略加调息已经复原,闻言大声道:“我知道,是来探云雾仙茶的。”
“哈!呵…”四个美
妇少,不由同时大笑。
笑声甫收,又不约而同的齐声道:“聪明!小娃儿,你猜对了,咱们姐妹正是为了云雾仙茶而来。”
耶律香儿闻言,天真的叫道:“那太好,我同你们一起。”
七大恶女之一的道:“干嘛?”
耶律香儿直率的道:“我只要一小包,一小包就可以了。”
七大恶女的老大道:“你要仙茶何用?”
耶律香儿直接了当的道:“救人,救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这时“八荒琴魔”花初红揷口道:“重要的人?是谁?”
耶律香儿的古铜色脸上,泛起了一抹少女特有的娇羞,十分媚妩的道:“你猜!”
“哈哈哈…”七大恶女的二老,仰天大笑道“女娃儿,还用猜吗?-
定是你的心上人,对不对?哈哈…”花初红也道:“不然的话,你也不会盲目的冒险,到天柱山来。”
“对啦!”耶律香儿盈盈一笑道:“是我们族里的小王爷,也是…”
没等她说完,花初红大声道:“是不是探花沙无赦?”
“咦!”耶律香儿的眉头一掀,吃惊的道:“你认识他?你怎么一猜就猜中了是他?”从她神情上看,对于沙无赦异常关心,而且对于花初红一语道破是沙无赦,尤其觉着奇怪。
偏生,花初红见她这等失神吃惊,不由存了逗逗她的意思。因而一本正经的道:“我与沙探花
情不浅,回族的小王爷又没第二人,当然一猜就猜到是他。”
“什么?”耶律香儿追问道:“你与他
情不浅?你没弄错吧。”
花初红带笑道:“错不了,沙无赦是钦点探花,是错不了的。”
这时,七大恶女的四人,已看出花初红有心逗耶律香儿的乐子。
更看出耶律香儿是初出道,对人情世故嫰得很。
故而,凑着道:“沙无赦是御封恩榜探花,又是小王爷,到了咱们中土,处处留情,凡是中土稍有名气的女人,差不多都与他有一腿,花初红认识他,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花初红生嗔的道:“你们少嚼舌
…”
她的话还没落音,耶律香儿已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四位!你们是说沙小王爷他…”
“不信?”恶女之一的道:“他风
成
,在中土风
是出了名的,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耶律香儿道:“我不信!”
“不信?”恶女之一的道:“不信就算了,你问花初红。”
耶律香儿对沙无赦一往情深,还从回疆赶到中原来,其爱慕之意可想而知。
对于“沉溺爱河”的青年女男来说,爱,就是一切,为了爱,生命都可以不顾。
耶律香儿生在回族,个性像北地的空旷形势,慡朗明快,没有拐弯抹角,更不会钩心斗角,哪里理会得七大恶女四人与花初红的居心。
因此,一脸的焦急,无限的关怀,回脸向“八荒琴魔”花初红问道:“她们的话是真的吗?”
花初红见耶律香儿那种焦急的样子,存心吊她的味口,不答反问道:“你口口声声说取云雾仙茶是为了救沙无赦,必然已经见到了他-?”
花初红这话是“以话套话”
耶律香儿憨直的道:“当然!我找得好苦,几乎找遍了北七省,总算找到了他…唉!”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双眉紧锁,愁云満面。
花初红又进一步的道:“既然找到了他就好,难道他中了毒?不然为何要云雾仙茶呢?”她又故技重施。
耶律香儿当然中了她的道儿,缓缓的道:“他住在客栈里,奄奄一息,人也昏昏
,断断续续的告诉我,他中了毒。”
这时,四大恶女不由齐声道:“中了什么毒?是谁放的毒?”
这四人来自暗香谷,对于凡是有关“毒”不免特别关心。
耶律香儿幽然一叹道:“唉!天可怜!真主显圣,在客栈里遇见了他,据他不清不楚的说是在一个秘道里中了毒,勉強撑持脫出秘道…”她真情
,说到伤心之处,两行清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滴滴可见。
花初红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哈哈!动了真感情了,小娃娃,什么叫情,什么叫爱,男人呀,没有一个值得你这等痴心的。”
四大恶女互望了一眼,每个人面
不屑之
,老大不満花初红的话。
耶律香儿抹了一下眼泪,对着四大恶女恳求的道:“我的话已说明,四位应该有同情之心…”
花初红一掀浓眉道:“同情之心!有同情之心她们就不能称做恶婆了。”
四人恶女之一闻言,冷冷地道:“算你说对了,闲话少说言归正传,请你们立刻退出天柱山。”
耶律香儿道:“我也要退出?”
四女之一道:“你们,你听懂了吗?”
“不!”耶律香儿险上变
道:“我不取到云雾仙茶,绝对不退出天柱山!”
四大恶女很少说话的一个冷然道:“姐妹们,光动嘴是没有用的。”
她说着,顺手
际着力一菗,菗出一条七尺来长的链子
,霍地退出三步,挥起长链,带起呼呼风响,大吼着道:“赶他们出去!”
另外三女也急的散开了来,每人手中都多了一条链子
。
花初红一见,不由昑昑一笑道:“呵!反了!竟然有人在我面前亮家伙。”她虽然口中冷漠的说着,人在原地丝毫没动,并无打斗之意。
沉不住气的耶律香儿可慌了,她一面横起紫铜琵琶当
作势,一面道:“我只要-点,一小包仙茶。”
四大恶女之一冷笑道;“胜了咱们姐妹,云雾仙茶全是你的,胜不了我们,你连一片茶叶也摸不到。”
花初红此时应该
然大怒。
因为,以四大恶女连手,平心而论,对一个“八荒琴魔”花初红,最多是平分秋
,绝对胜花初红不得。
然而,花初红看样子毫无动手过招之意,只站在原地,冷冷而笑道:“鬼画符的三脚猫,还在这里耀武扬威,不怕丢人现眼。”
耶律香儿是初生之犊不怕虎,加上情急之下,一振臂,娇呼道:“说不得了,就先分个上下吧。”口中说着,超招垫步,抢上前去,手中铜铮“锵!”的发声清鸣,认定四女链子
影之中
身而入。
人影乍合即分。四大恶女手中链子
虽然不停舞动,但四条人影已退出数步,八只眼一齐盯在耶律香儿的脸上。
耶律香儿娇声道:“四位,无冤无仇,只是为了一包云雾仙茶,拼命未免划不来吧。”
一边的花初红,脸上
着阴沉的冷笑道:“女公主,看不出你小小的年纪,这一招还真有得瞧的。不含糊,不说四个恶女,连我也没看出门道来。”
她分明是鼓励耶律香儿,暗地里是讽刺四大恶女一上手就被人
退。
论四大恶女的功夫,绝对不在耶律香儿之下。
只是,耶律香儿手中既是外门兵刃,
外的招式,中土人是一无所知。加上香儿情急拼命,这三种原因凑在一起,才造成四女接招即退的局面。
因此,四大恶女闻言,不由大怒,四人
换了一下眼神,闷声不响,各扬链子
分施合击,
水一般的认定耶律香儿攻到。
四女联手,势如江河倒泻,怒
拍岸,四条链子
,连成一片寒光,罩头盖脸的砸、刺、扫、推,煞是惊人。
耶律香儿哪敢怠慢,一面扬起紫铜琵琶,一面大声道:“既然相
,休怪手下无情。”
四大恶女一声不响,四条链子
舞得风声呼呼滴水不进。
五个人的影子往来跃纵,连成一大片光影,分不出谁是谁来,纠
在一起。
“八荒琴魔”花初红翻着一对大眼睛,一面凝视着场子內五女的拼斗,一面心中嘀咕着。
她心想——二虎相击必有一伤,等着“渔翁得利’吧!
她又想——假若回族的娃儿胜了,我可以略施小计,把她收在门下。还真是一个难得的传人,看这女娃儿天真无琊,入世未深,一定很好骗,既可做徒弟,发扬我的魔琴功夫,又可做一个伴当,也免得老来寂寞,说不定用她为人质,把沙无赦也引进麾下,今后江湖就有得混了。
她也想——万一四大恶女伤了耶律香儿呢?
凭自己并不会怕了四个恶女。然而,她们会让出天柱山吗?没有她引路,自己还真的找不到断魂崖在哪里呢?何不…
想到这里,冷笑一声,将怀內的魔琴重重的拨了一下,发出“锵锵”一声大响,游身向前,大叫道:“都给我住手!”
五条人影,呼的一声,如同爆花一般,快速的闪出丈外。
四大恶女意料着化初红必是站在耶律香儿一边,前来助拳与四人对立。因此,人人神情凝重,目不稍瞬的盯着花初红,看她的动静。
不料,花初红却面
微笑,对着耶律香儿道:“姑娘,这是为了什么?忘记了你那位心中的回族王子,卧在旅邸之中吗?”
耶律香儿愁眉苦脸的道:“我不会忘记呀!就是为了他,所以才…”
花初红连连摇手,抢着道:“凭你一个人,是斗不过她们的,算了,另外想办法救人要紧。”
耶律香儿道:“另外想什么办法?”
花初红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沙无赦也不是短命夭寿的相,我自然有办法。”
耶律香儿半信半疑的道:“真的?”
花初红含笑道:“花家姑
从来不骗人。”
说完,她伸出双手,虚虚的空按一按,稳住了耶津香儿,转面对站在一边的四大恶女道:“我替你们解了围还不走,站在这儿发的什么愣。”
四女之一道:“谁知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花初红冷漠的道:“灵不灵当面试验,你们只管走就是了。”
四女各抖链子
,互相打量一下,略一迟疑,老太低声道:“咱们走!”
呼——一声破风,衣袂连振。四大恶女互相招呼一下,齐向天柱山深处奔去。
“嘻!”花初红不由冷冷一笑。
耶律香儿目送四大恶女走去,收起紫铜琵琶,向花初红道:“前辈,请将解毒之药赐给我,我香儿终身不忘大恩大德!”
谁料,花初红-愣道:“解毒之药?我哪儿有什么解毒之药?”
耶律香儿不由大失所望,但心中怒火已升,朗声道:“刚才你不是答应我,说你有办法吗?”
“哦!”花初红哦了声才道:“办法当然有罗,云雾仙茶就在这山里面,谁说没办法?”
耶律香儿一跺脚,急道:“嗨!你开什么玩笑,这个我早已知道。”
“这就是了。”花初红正二八经的道:“我问你,你若是被四女所伤,她们能让你慡慡快快的去摘仙茶吗?”
耶律香儿道:“当然不能,她们也许要了我的命。”
“好!”花初红又问道.“假若你杀了她们四人。”
耶律香儿豪情万丈的道:“并非办不到。”
花初红紧接着道:“谁带路可以找得到断魂崖的云雾仙茶呢?”
耶律香儿语
,说不出话来。
花初红扬起浓眉得意的道:“现在,你既不用冒生命之险,又有人带路去摘云雾仙茶,难道我这个办法你不同意吗?”
耶律香儿真的明白了,不由
然而喜,大声道:“你是说我们尾随着她们四个人,到了地点能摘就顺顺利利的摘,不然,再杀了她们。”
“对!”花初红一拍手,得意至极。
耶律香儿也喜孜孜的道:“高明!咱们这就追上前去,不然被她们走脫了。”
“走!”花初红的人随声起,一式冲天鹞,早已远去五丈远近,快愈飞鸟。
耶律香儿哪敢怠慢,招展“燕剪衔泥”如影随形跟踪而起。
夜空浮云飘
。
山谷雾气氤氲。
花初红的轻身功夫已臻炉火纯青,起伏在林间,如同一只夜鹰,快捷轻灵,不像她庞大的体态。
耶律香儿灵活矫健,一步一趋,丝毫不敢放松,衔尾跟着前赶,
片刻——已远远望见四大恶女的身影,在水气山岚之间,正穿越一条山涧,向黑黝黝的悬崖绝壁之间奔去。
花初红腾身上了一棵浓荫遮天的杉柏,回身对后面的耶律香儿招招手。
耶律香儿跃身上树,低声问道:“如何?”
花初红庒低嗓门道:“慢点!那山涧地势开阔,我们追去,必然
出行踪被她们发现。”
耶律香儿急道:“那,我们怎么办?”
花初红道:“等她们进了悬岩,树影掩遮,回头也看不到我们了。”
“唉呀!”耶律香儿急道:“万一追不上她们,或是走岔了怎么办?”
“不会的!”花初红头摇不迭道:“天柱山又不是通郝大邑,哪有那么多的大路。再说,凭她们四个小妖的身手,谅也逃不出姑
我的手掌心。”
这时——耶律香儿忽然直着眼睛道:“前辈!你看,又有人在山涧里。”
果然,人影幢幢,约莫十来个矫健的身影,穿过山涧,也是向悬岩绝壁方向奔去。
月光虽为山间的烟雾笼罩之下,但那十余汉子一
的血红劲装,却在涧水反映之下,看得十分清楚。
“八荒琴魔”花初红不由大奇的道:“咦!这一帮好生奇怪。”
“奇怪?”耶律香儿紧接着道:“前辈,奇怪?什么叫奇怪?”
花初红道:“入进天柱山的人不少,但没听说有十多个一群的。更不解的是,我看不出他们是哪一道上的,黑白门派中没有穿红服衣的呀。”她皱起浓眉,有些焦急的道:“事情有了变化,迟不得,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不能落个菜篮子打水——一场空。”说着,一弹
,从树梢略一借力,像枝离弦之箭,认定山涧
去。
情势所
,她全力而为,较之先前躲躲蔵蔵的情形,何止加快了十倍。
耶律香儿一见,不由心中暗想:好快的身法,好深的修为,看来先前她是隐蔵实力。心中想着,脚下可没敢稍慢,紧追着也是全力施为,专找稍能载重的枝芽,生怕有个闪失。
过了山涧,
面如同刀削般的悬岩,像人磨的一样,真是鬼斧神功,约莫有二十余丈高下,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正面。
幸而,石隙
中,生了不少的矮松野藤,此外是翠绿
滴的苍苔,不用试就知道那苔藓滑不留是,行家心中有数,连壁虎功也攀不上去。
花初红回头看了看紧随而至的耶律香儿,带笑道:“回族公主,你觉着前面两批人是怎么攀上去的?”
耶律香儿的古铜色脸上,不由一阵飞红,抬头看了眼黑呼呼揷云也似笔直的岩顶,摇头摇道;“西北大漠,哪有这等险恶去处,他们…”
她说到这里嚅嚅嗫嗫的沉昑道:“是不是借着老藤矮树攀椽上去的?”
花初红打量一下道:“可能!但是老藤矮树借力搭脚,并非不可能,但是,你我可办不到。”
耶律香儿最怕的是花初红打退堂鼓。
假若花韧红中途变了主意要折回去,自己不但势单力孤,而且极可能连断魂岩上云雾仙茶的地方都找不到。
因为,她知道,花初红找云雾仙茶,只不过是讧湖人存心掌握一种解毒之药,并非急
救人,找得到,固然可喜,找不到也不致有任何损失,不像自己为了救沙无赦这样急需。
故而,她闻言急忙道:“前辈指的是什么?为什么他们上得去,我们办不到,尤其前辈你的修为,难道比不上她们?”
外的女娃儿,也想用一顶“高帽子”套住好胜争強的花初红。
花初红摇头摇道:“矮树老藤足可以借力,但是那不是排列好的一道梯子,必须要摸
了,才能成功。万一遇到老藤枯朽,矮树浮动,一个闪失,跌下来怕不粉身碎骨?”
耶律香儿一时愣住,两眼发呆,答不上话来。然而,那份焦急暴
无遗,只剩下没有哭出声来,泪水在眼眶內打转,泛出晶晶水光,哀怨感人。
花初红不由一笑道:“回回公主,别急,本姑娘做事只向前不退后的,你身上有没有镖梭一类的玩意?”
耶律香儿愣愣的头摇道:“我们回族不聇使用暗器,虽然练过,从来不用,所以,没有。”她拍拍
际,表示没打镖囊锦袋。
花初红一见,不由道:“你那两柄匕首,比镖梭不是更好吗?”
耶律香儿红着脸尴尬的道:“这…这是我们族人随身必带的土玩艺,不是动手的兵器,只是准备烤牛羊
,替牛羊削茧剔蹄子放血用的,带习惯了,所以…”
花初红笑道:“现在增加一个用途,攀登悬岩绝壁用。”
耶律香儿不明白,但是,顺手菗出
中一对手扎子,又像匕首的弯月形利刃,扬了扬道:“这…这玩艺能派上用场?”
花初红道:“前面两批人对老藤矮树摸得清楚,咱们可不行。这样,咱们一人一把刀,瞧清楚。”
她的话落人起,一式“平地青云”已上跃丈余,左手抓住垂缨也似的老藤,单脚找到一株斜生的矮树,右手的刀一抬腕,揷向石岩的一个
隙之中。
这一连中的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每一环节都十分扎实,巧妙之中显出力道,令人折服,真乃是“姜是老的辣。”
耶律香儿大喜过望,心中十分佩服花初红想得周到,因为有了刀,哪怕藤断树折,也不会有坠身悬岩粉身碎骨之虞。
此刻,花初红已第二次拔刀起势上冲,口中朗声道:“女娃儿,看到了吗?你如法泡制该没问题吧?”
耶律香儿应声道:“知道了。晚辈我还办得到,前辈放心!”
花初红又叮咛道:“要快,中途若是有人做怪,就危险了。”
一言提醒了耶律香儿。
因为这祥双手全都要用上,而且执刀的手必须贯上內力,才能将刀扎牢到石壁之中,另一只手只能用巧劲,过猛怕枯藤经不起重量,脚下找的矮树也是如此。
耶律香儿心念既动,对花初红设想的仔细更加打心眼里钦佩,焉敢怠慢,腾身上跃,如一只灵雀,身手赛似猿猴,沿着花初红的旧路,一节节不稍
息,向岩顶冒险而上。
二十余丈的高岩,十几个接力,已到了岩顶。
岩上,别有天地。
原来是一片十分平坦的黄泥地,沿着岩边,生了些罗汉竹,像是一重天然篱笆。地上,矮登登一丛丛嫰绿植物,叶尖而嫰,还仿佛生満了白茸茸的细
,足足有百十丛。除了这些之外,围着的是数不清的鹅黄玫瑰,好高好密的玫瑰花,不是花,简直是玫瑰树。
花初红指着地上的丛丛嫰绿道:“喏!这便是你千方百计要找的云雾仙茶…”
没等耶律香儿回话“嘿嘿!”一声冷笑,在黑夜荒岭,令人
骨悚然。
冷笑声中,高大密如麻林的玫瑰树后,钻出一个赤面黄须的老者。那老者通身姜黄鹤氅,面色鲜红,头顶上牛山濯濯,没有半
头发,光秃秃的前额老高,像煞传说中的南极仙翁。
一步步走向花初红耶律香儿两人,口中缓缓的道:“两位已经是第五批了,这半个月来,这儿可真热闹。”他満脸堆笑,和霭可亲,一付十分慈祥的神情,加上步履迟缓,分明是官宦人家的大老爷模样。
花初红一见,低声对耶律香儿道:“老家伙不好
,你自己见机而行。”说着,并不等耶律香儿答活,提高嗓音道:“少假做斯文,睁开你的老眼看清了再卖傻。”
“哈哈哈!哈哈哈!”那光头老者笑得声动四野,摸摸颔下黄须才道:“早已看清了你老婆子,几时生了个小婆子!也不请我喝一杯満月酒。”
花初红不由怒道:“呸!你嚼舌
是不是,姑娘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哪来的女儿?”
“太好了?”那老者更乐了“你花初红云英未嫁,我龙老头尚未婚配,天柱山这大的产业,一个人守着也的确冷清,咱们…”
花初红不由大喝道:“你撒泡
照照你的德
,凭你配吗?”
“配!”龙光头笑道“你既然上了岩,就由不得你。”
花初红沉声道:“你待怎的?”
龙光头得意的道:“天柱山可是我光头的地盘,既来之则安之,天缘凑合,你就认吧。”
“噢!”花初红已恼了起来道:“我花初红不服气,你有能耐留下我?”
不料龙光头道:“说不定,可是,我可以给你一个证据,你就知道了。”
“证据?”花初红问:“什么证据?”
龙光头一指那玫瑰树的后面道:“就在这玫瑰树的后面,你要看?”
花初红耐住
子道:“看看也好。”
“随我来。”龙光头一晃肩,人也叠
鹞子翻身,呼的声越过花树。
花初红也不稍慢,直扑而起。
耶律香儿尾随不舍。
花树后面,赫然躺着十余个红衣大汉,个个眉心都有一个血窟窿,还在不住的渗出刺眼的黑血,样子十分怕人。
花初红不由皱着浓眉道:“龙光头,你的
指功力没什么了不起,好杀的野
,也没改变。”
龙光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找上我,那算他们自倒霉。”
耶律香儿从来没见过这等奇惨场面,不由道:“他们真的命该如此吗?”
龙光头道:“还有,这里来。”说时,他拐过一块大硕无比的山石,指指巨石之下一个深可丈余的坑洼道:“她们没死,恐怕比死还难以消受吧。”
洼
內光线太暗,一时看不清楚。
花初红与耶律香儿走近洼
的边际,才看清楚。
原来是四个剥得
光一丝挂不的中年妇少。
耶律香儿不由失声叫道:“四大恶女!”
龙光头头摇晃脑,阴沉沉的道:“不是她们还有谁?花初红,我与你是有缘呀,这四人可也是天仙之人,美
可不在你之下哟。”
花初红闻言,
然作
,怒冲冲的道:“龙光头,你这是作孽,黑白两道,找不出第二个罪恶滔天的大坏蛋,你杀了她们也就罢了,还用这卑劣的下三
手段。”
龙光头冷冷-笑道:“没有,没有杀她们。”他说着,就地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向洼
內砸去。
果然,
內的四大恶女立刻翻动起来,
地像一窝刚出生的小老鼠。
花初红喝道:“更不能饶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大魔头,接招!”她是盛怒之下出手,并未摘下肩头的瑶琴,冷不防左掌横削,直取龙光头的肩头。狠、准,二者兼俱,端的凌厉异常。
龙光头冷冷一笑,大叫道:“天下哪有没过门的老婆打老公的。”叫着,斜地里略一晃肩,人已滑出丈余,险险躲过突然而来的一掌。
一掌落空,花初红并不迟疑,右掌猛翻,连拍带庒,迳取龙光头的后背心脏之处。
从背后施击,乃是武林所忌。
然而,一则花初红怒极攻心,二则她本是黑道中人,生
又复刚愎,哪管得许多。
龙光又也已抖定花初红这一招,因此,滑身之际,已毫无停留的步法,一连两脚,踏着方位,像水中的鱼儿,滑溜的拐过巨石。
花初红一连两招都没得手,怒火益发高炽,一纵身,越过巨石一角,双掌平推,凌空向尚未立足的龙光头全力庒下。
这-招出手之快,力道之猛,真个的泰山庒顶,势如奔雷,任由龙光头如何快速,也难以避得开这追风闪电的一双
掌。
因此,他大吼道:“呵!花初红,你同老夫我玩真的?老夫就接你一招!”
花初红冷哼道:“你接得起吗?”
“啪!”轻声一响,四只
掌硬拍实接。
花初红的人在高处,全力庒下,自然沾了不少便宜。然而,龙光头并不是弱者,面对这等情形,格外将全身力道施展开来,舍命立定下桩,全力向下猛推。
人影立即一分。
龙光头摇晃几晃,勉強的立桩稳住,大声道:“不过如此!花大姑娘,咱们不正是半斤八两吗?”
花初红凌空折
,一式“潜龙在天”落实地面,戟指着龙光头道:“姑
不把你送归西天,绝不下天柱山!”
龙光头道:“你不下山最好,这一片云雾仙茶,就算我的聘礼。”
他一味油腔滑调,花初红又急又气,恨不得将他立毙掌下。因此,不再多说,
身挫掌,划出一道劲风,直
近来。
两人都是行家,面对面可讲的是拆招化解。
龙光头焉能怠慢,奋掌
上前去。
高手过招,快如闪电,两人都是全力施为,一时劲风此来彼往,断枝残叶纷飞,泥土砂石
扬。
“噗嗵!”闷响连声。
地面,多了一些土坑。
耶律香儿从未看见过这等恶狠拼斗的场面,不由呆在一边发愣。
忽然——“噗!”一声败絮朽革闷响,劲风陡止,沙石不扬。
原来两个老怪动了真火,四只
掌一对一的接在一起,两人面对面相距不足五尺,较起內力来了。
耶律香儿虽是回族武林中佼佼人物,但从未见过人拼斗过內力,自己又揷不上手,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眼看花初红额头发亮,龙光头的光头生津,两人脚下的干焦落叶飒飒轻响,四只脚陷入地下半截。
耶律香儿越发紧张,想起了花初红对自己的这份关心与情义,恨不得上前去帮助她一臂之力。
想着…
忽然她想起了自己来天柱山的目的。
因此,她脚下缓缓的退后,快速的钻过玫瑰花树,弯
双手不分数的摘取嫰绿的云雾仙茶,
向自己怀內。哪消片刻,已
得
前鼓鼓涨涨的,怕不有三五斤之多。
她直起
来,不由好笑,隔着一层花树低声道:“花老前辈,为了救人,我可不能等价钱了,反正我也帮不上你的忙,你可不要怪我。”
自言自语的说着,人已到了悬岩的边际,提气凝神双手持一柄弯刀,采用来时的方法,向岩下溜去。
东方已
出鱼肚白,但是,清晨的雾,更加浓了。
峰峦叠翠,山回岭绵。
涧水淙淙,林木参天。
迤逦千里的伏牛山,像一条延伸的巨龙,懒洋洋地躺在大地上,晒脫、壮观、神秘,令人莫测高深。
夜深如水,疏落的星光掩映之下,山涧的岚影,被层薄薄的雾笼罩得越发
蒙。
星飞丸
,两道人影,几乎是并肩疾驰,同样矫健,同样优美,同样如离弦之箭,从入山的峡口,沿着山路展功上冲。
好快的身法,眨眼之际,已到了山麓的茶亭之前,专供行人休息的地方。
稍微在前的一个,瞟了一下那半旧的八角亭,侧面对身后通身黑衫少年道:“纪兄,憩息片刻,这里已到了入谷的峡口,不是先前谷外那么平静了。”
纪无情瞧了一下,点头道:“也好,说不定穿过峡口就会有人来
接咱们…”他的“
接”二字说得特别強调,显着他所说的“
接”别有涵义。
“嘻嘻!”司马骏只是一笑,人已弹身由小路中间跳进亭子道:“
接极有可能,依小弟浅见,要是没人
接,可能比
接更可怕。”
纪无情也步上亭子,而且就在石蹬上坐了下来,苦苦一笑道:“既然来了,怕也没用。司马兄,我想你是不会怕的,小弟不才,也从来没怕过人。”
“哈哈…”司马骏闻言,仰天发声长笑,接着大拇指一竖,朗声道:“好!豪人豪语。纪兄,能
上你这个朋友,真是生平一大乐事。”
“这…”纪无情面带苦笑,
言又止。
司马骏乃是聪明人,怎会看不出纪无情的神色,凝神睇视着纪无情,十分诚恳的道:“纪兄,小弟觉着你有话闷在心中,难道你我的
情还有碍口之处吗?”
“这…司马兄。”纪无情吱唔其词,依然没有说出所以然来。
司马骏忙道:“纪兄,你是南
世家,中州豪杰,
情应该慡朗豪迈。”
纪无情这才舐了舐嘴
道:“不敢,中州人直
子而已。”
司马骏道:“既然如此,你为何
言又止?”
“是这样的,”纪无情终于道:“小弟有一事不明,本当问你,只是又觉冒昧盂
,
待不讲,又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纪兄。”司马骏从八角亭的石栏杆上,移坐在纪无情身侧的石磴上面,靠近了纪无情,含笑问道:“纪兄,我们生死之
,有盟约的好兄弟。有话,你不须考虑,尽管说出来,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纪无情慎重的道:“我说出来,你可不许着恼。”
“怎么会呢?”司马骏也诚挚的道:“冲着我们三跪九叩的三柱香,我会恼?”
“好!”纪无情庒低声音道:“江湖上的传言,说是令尊‘擎天一剑’司马老庄主已经归天,可是…”
此言一出,司马骏登时玉面通红,心中如同鹿撞,噗通跳得快极。
纪无情已瞧料在眼里,话题一转道:“我只是想把疑团开解,并无恶意,难道是江湖传言有误还是…”
“不!”司马骏忙道:“不是江湖传言所误,我司马山庄也举行过隆重的丧礼。”
“是呀!”纪无情连连点头,又道:“內面一定有点道理,司马兄,不必为难,当讲则讲,如果认为不宜让小弟知道,我也不怪你,当做我没问。”
“纪兄…”司马骏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尴尬,停了片刻,终于道:“即使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因为…因为…”他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因为事情不是三句话两句话可以说明的,所以…所…”
“所以你一直没有时间与我详谈,是吗?”纪无情当然看出司马骏的心情。
“对!”司马骏连忙点头道:“现在我可以大概的解释一下。”
纪无情笑道:“此番进了暗香谷,无异身入虎
龙潭,你若是不说出来,只怕我有去无回,一辈子都无法明白事情的端倪了。哈哈哈…”司马骏也笑道:“纪兄,你开玩笑,暗香谷有何过人之处?你我一同来,一同出,同生共死的弟兄嘛!谅来你信得过我司马骏。”
纪无情微笑道:“当然!当然!”
司马骏目望着远处青青山脉,悠然神往的道:“家父之所以传出逝世的消息,最大的原因有二,其一是暂时以隐退的姿态,避免黑白两道的纠
,暗地里策划消除武林杀劫的大计。其二是辞退各方而的邀请,当然,也怕防不胜防之下,遭了歹徒野心家的毒手。”
“哦!”纪无情点头道:“说真的,司马山庄的名头太大,树大招风,一旦掀起杀劫,不免首当其冲,老伯顾虑的极是。”
不料,司马骏却回眸凝视着纪无情道:“老实说,小弟对家父的做法,打自內心的一百个不同意。”
纪无情睁大眼睛笑道:“哦!小弟敬闻具详。”
司马骏道:“消弥武林浩劫,司马山庄义不容辞,正大光明的站出来全力而为,即使因此毁了司马山庄,也没有遗憾。”
纪无情道:“司马兄之见令人折服。可是,老伯老谋深算想来亦自有道理。”
司马骏闷声不响的一叹道:“为人子者,一切都只有奉命行事,此种心情纪兄应能体谅。”
纪无情不由心中一动,暗想:司马骏为何有这种感慨?难道他这位少庄主,还有不満之处,似乎満腹牢
。然而,父子之情,家务之事,是不容外人过问的,也无从过问。
因此,纪无情苦笑一笑,将目光从司马骏的脸上移向亭子外。
“叮…-…”突然,一声极其细微,但却十分清脆,清脆得动人心
的“罄”音,从斜地山
中随着夜风传过来,是那样清晰,而且余音袅袅,历久不绝。
司马骏身子一震。
纪无情也悚然一惊。
两人没出声,但是,四只眼睛对望了一下,都有惊异之
,失神的对凝着。
夜
浓郁得化不开,夜空几点疏星在眨眼,夜风徐徐的拂过野树。
分明是杂树密生,荒草没径的山
,悬崖峭壁的险地,但是,却有使人不敢相信,又不能不信的事实发生了。
没有路,却有一个人,徐徐的沿着悬岩下的杂树枝安然的走过来。
“咦…”纪无情不由低低发出声惊叹。
这太离奇了。
那人一手执着碗口大小一个“铜罄”另一手却执着一
“明杖”
敢情是一个盲者,一个瞎子。
那瞎子像幽灵一般,不断的用“明杖”点着随风摇曳不停的树梢草苗,像走在官塘大道上一般,向亭子的方向走来。
这等险峻恶陡的山势,即使是身怀绝技的明眼高手,恐怕也走不到三五步,还要纵跳闪跃,找可以借力的
枝硬芽,才能勉強通过。
而眼前呢?一个靠“明杖”问路的瞎子。
这未免太不可思议,太使人难以揣测,更难怪纪无情与司马骏两个少年高手也不噤为之发呆了。
就在四人神情一愣的转眼功夫,那瞎子的“明杖”已点在山径的石板上“笃!笃!笃!”向亭子-步步走近了来。
“暗香谷有了贵客上门。”那瞎子一面步上石阶,一面从容不迫的道:“真是蓬荜生辉!”声音娇美柔和,真为豆蔻年华的少女。
原来那盲人是一个女的。
先前因夜
凄
,这时才看清楚,她一身绛紫裙袄,绣着鹅黄的芦花。最奇怪的是,芦花歇着大雁,而在这盲女
前芦苇丛中,却刺绣了一只十分生动的“猫头鹰”那只大硕的“猫头鹰”一双泛着碧绿的眼睛,居然发出慑人心肺的光芒,一股
森的恐惧感,使人油然而生,不敢
视。
司马骏一见,心头不觉有了寒意,他对纪无情一施眼色,人也站了起来,朗声道:“原来是‘五更猫’苗大姐小,你这支明杖真的离不开手吗?”
纪无情也已经从那只“猫头鹰”中看出了来人的端倪,虽然双掌已隐隐运功戒备,但表面上保持镇静,含笑道:“只听说盲人骑瞎马,夜半陷深渊,今天总算亲眼看见盲人执竹竿过悬岩。”
‘五更猫’苗吐蕊这时已步进亭子,将手中“明杖”收到怀內,另手的铜罄击得“当!”的发出脆响,才慢条斯理的道:“论班辈你们小了一截,这等语气,是敬老尊贤的礼数吗?”
司马骏冷冷一笑道:“武林规矩,我们不会不知道。”
“五更猫”得理不饶人,大剌剌的道:“既然如此,你们适才的态度是否失当,还是光说不练的假把式?”
纪无情道:“敬老尊贤是应该的,你那点老?又哪一点称得上-个贤字?”
“五更猫”苗吐蕊闻言并不生气,反而仰天一笑道:“嘿嘿嘿!你说我不老?真的?我不老?”
司马骏心知像苗吐蕊这等有“心理反常”的魔头,常常令人难以捉摸,喜怒无常。
但是,他们与常人无异之处,就是怕一个衰老的“老”字,虽非个个如此,但十之八九,都不喜欢别人说他“老”
因此,司马骏是“打蛇顺着竿儿上”含笑道:“实在的话,你真的看不出老来。这样吧,我们叫你一声前辈,这个‘老’字就免了。”
司马骏之所以把这顶高帽子抛给“五更猫”苗吐蕊,一则知道她不好惹,自己到伏牛山的本意是入进暗香谷,不敢横生枝节,其次,当然是要探寻苗吐蕊突然出现的原因。
果然“五更猫”苗吐蕊闻言,扬声-笑道:“两个小伙子异口同声说我不老,我不能不相信,哈哈!”
纪无情不由暗暗好笑,试着道:“前辈深更半夜,还有雅兴来夜游,也是常人办不到的。”
“夜游?”苗吐蕊的脸上有了异样的情绪,顿了一下道:“谁有兴致夜游?”
司马骏生恐她又唠叨起来,忙道:“不是夜游?那为什么…”
不等司马骏的话落音,苗吐蕊冷冷的道:“是冲着你们两个来的。”
“哦!”纪无情“哦”了声,用眼神望着司马骏,口中却道:“前辈,你知道我们兄弟在这儿?”
“我不知道!”苗吐蕊态度依旧冷兮兮的道:“但是有人知道呀,伏牛山暗香谷,可不是没有主儿的地方,岂能由你们来去自如。”
司马骏从苗吐蕊的神情话语中,已领会到眼前的魔头并不是站在自己一方的。
因此,微笑道:“原来前辈是受暗香谷的特使到山外来巡更-哨。”
“笑话!”苗吐蕊
然作
,怒喝道:“我是什么人,替人家巡更-哨?”
纪无情一搭一挡的道:“当然不会,司马少庄主的意思你不要误会了。”
苗吐蕊道:“我误会了?他是什么意思?”
司马骏道:“我的意思是请问前辈,你在此时此地出现,必有所为。”
苗吐蕊竟然直接了当的道:“当然有所为,就是为了你们二人,我不是说冲着你二人而来吗?”
司马骏追问一句道:“目的何在?”
苗吐蕊将手中明杖抬起,遥遥指着山口以外,大声道:“出去,立即退出伏牛山!”
司马骏道:“却是为何?”
不料,苗吐蕊沉声道:“不要问理由。我也说不出理由,只知道有我在谁也别想走进暗香谷一步!”
“哦!”纪无情有些不耐道:“前辈,你既不是巡更-哨,那…那是看家护院喽。”
“放肆!”苗吐蕊闻言,突然右手一抬,手中明杖挥起,连扫带砸,认定纪无情劈去。
纪无情何等灵巧,而且早有戒备,初见苗吐蕊的肩头微动,早已点地腾身,闪出半步,让开这突发的一杖。
“叭哒!”石屑纷飞,夹着火星。
纪无情身前的石磴,被砸缺了碗口大小一片,力道之霸,令人咋舌。
司马骏笑道:“前辈,这一杖让人开了眼界了。不过…嘿嘿!凭这还不够赶我二人出伏牛山。”他说着,对纪无情一挥手又道:“纪兄,让我向苗前辈讨教几招。”
话落,人已跃出亭子,站立在路边一块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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