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高僧术法
巧儿和莲儿跟在袁紫烟的身后,步履轻松,倒是走得从容,看不出她们有任何恐惧吃力的感觉。
袁紫烟踏出大殿,手上冒现的火苗也突然熄去。
字文成都和四位副统领虽然都亲眼看到了,但仍然无法确定那是真的火苗?还只是一种光影?
袁紫烟似乎很疲累,香汗淋漓,透
了一身罗衣.有如在急
、狂涛中挣扎上岸。
已经停下脚步的字文成都突然快步
了上来,道:“国师你受伤了?”
语气中充満着关切情意。
“和尚厉害!”袁紫烟苦笑道:“几乎被他困住了?”
宇文成都心中却是有些不信,暗道:那蒙蒙一片有如水气的黄
云雾真能困得住人吗?
抬头看去——
大殿中已全被黄
的雾云充満,任何景物都已无法瞧到。
字文成都心中一惊,忖道:这浓烟似的一团雾云.还真能把人困住不成?
目光一转,发觉身侧不远处一片青砖,暗运真气,右脚轻挑,半块青砖带着一阵轻啸
入了大殿的雾云之中。
字文成都算好了方位,用出了相当的內力,这块青砖应该击破供台上一尊佛像,然后
穿大殿的墙壁而出。
但青砖投入那黄
雾云中,似是击在一片厚革之上,阻力奇強。深入不过半尺,竟然化作一团灰沫,消失不见。
字文成都震惊了!
这是什么力量啊,竟使砖石化灰?
想向袁紫烟请教,但回头一望,又使心神震颤不已!
只见紫烟闭目而立,一向嫰红的脸儿也变得一片苍白,似是在运气调息。只是由大殿中行出殿外,也不过一丈多些的距离,竟把她累成了这个样子。
自认识袁紫烟后,从未见过她如此狼狈的形象。
除了争取生命之外,袁紫烟不会在众多属下面前如此不堪。
字文成都招来四个副统领,低声道;“全力保护国师,我们非人之敌,但要先国师而死。”
菗出长剑,前行三步,挡在袁紫烟的身后,面对大殿门口。
萧雨、田当、凌云、刘飞鹏也亮出了兵刃,守在袁紫烟的四周。他们背对袁紫烟,明显地表示出一副拼死相护的决心。
忠臣、义仆,拼死护主的景象大概也是如此了。
四位副统领心中也都明白,袁紫烟抵拒不住的強敌,他们又何堪一击?
字文成都化作舂泥为护花的关爱情意,下了这一首严酷的口谕,四个副统领也只好认命了。
“谢谢诸位!”
袁紫烟清柔的声音在耳际间响起!
字文成都回头看来,袁紫烟已尽复旧观,披散的长发也已经挽起,花容月貌似往昔。
字文成都低声道:“国师,全好了吗?”
袁紫烟飞起了两颊晕红,带着三分羞怩,道:“佛法无边,师父的告诫,诚不欺我,但三蔵和尚可恶,不能饶恕!”
“国师,殿中无人了!”萧雨道:“唐三蔵和李世民都已逃走了!”
他先看到大殿中的情势,就是这一刹之间,雾云散尽,景致尽复,大殿中空空
,哪里还有人踪。
袁紫烟眨动一下圆大的眼睛,双目中突然放
出两道奇光。
恐怖的眼神给人一种利刃穿心的感觉,字文成都和四位副统领都不敢和她的目光触接,急急的转过头去。
“和尚,不要走啊!咱们还未决胜负呢!”
随着那
漾在耳际的甜美声音,袁紫烟却突然不见了。
以字文成都等耳目之灵,也不知袁紫烟如何走的?奔向了哪个方位?
“听不到一点衣袂飘风之声!”刘飞鹏道:“轻功之高,已到了飞行绝迹的境界。”
原来,两人也不知道袁紫烟怎么走的?
萧雨道:“唐三蔵、李世民已经走失,袁国师似是已摄敌而去,我们呢?是要留这里?还是要追觅踪迹有所行动?”
字文成都道:“看不出李世民、袁国师的去向,如何追觅敌踪?但此地不宜久留。”
“不用担心姑娘行踪!”莲儿道;“我们找不到她,她却能找到我们。总统领,若是觉得不宜在此地停留,换个地方等候姑娘。”
这座大殿留下了大多的疑问、古怪,久留必会惑
军心。
于是,字文成都下令撤离了荒凉的古寺。
军马撤走,大殿一角处突然出现了身着黄袍袈裟的三蔵和尚和供台上四尊佛像。
唐三蔵合掌当
,对着其中一尊佛像躬身一拜,一阵黄烟闪过,真相显现,化作李世民闭目而坐。
唐三蔵道:“二公子,袁紫烟已被我行法引入歧途,但恐怕不能
惑她太久,二公子请借此时机离去吧!”
“和尚佛法无边,何不随世民同往太原,你出家礼佛,立志以慈航普渡众生,自当先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小僧修禅,不懂法术,这袭袈裟为达摩祖师遗物,借用数曰即将归还。今曰一晤,结缘于二十年后,届时还望二公子能记得今曰会晤之情。”
李世民道:“袁紫烟术法高強。袁天罡和李淳风都非其敌,和尚有以教我乎?”
唐三蔵道:“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这番劫杀之后.天下有数十年太平岁月,二公子大愿可偿,小僧无能相助,但另有高人效命。
字文成都会在寺外埋伏,不过小僧也已邀人相助。这里有黑绢一方,请掩覆头脸,出寺去吧!”
李世民苦笑一下,道:“和尚既无出世之念,区区怎敢勉強。
只要苍生有幸,区区一人的生死何妨?”
接过黑绢,包住头脸,大步行出殿外。
可惜他没有回头张望.看一眼!他即会重回大殿。
“小僧修惮宗,立志取回千卷经文,光大我佛教义。术法一道,只觉得一点皮
,聊备一格护身而已,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暗暗的低诵完心中意愿,突然张嘴吐出两口鲜血,急急伸手扶住了供台才稳住了身子。
如果李世民看到了,绝不会决然走开。
唐三蔵的推断不错,字文成都果然在寺外布下了眼线,监视了四面八方。
李世民一出寺院,就落入了监视之中。
但李世民黑绢包头,虽然落入眼线的双目之中,但那人却无法肯定他的身份,也不敢轻易出手,现身阻拦,只好把讯息传报上去。
这确实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武士,他们有一套传讯之法,用不同颜色的绢帕传出讯息的重点,重重传接,既快速也秘密。
字文成都撤离得并不太远,很快接到讯息。
田当、萧雨立刻上马,纵骑奔来。
但两人心中同时有着一个疑问,李世民躲在哪里?大殿中不见有人,两百武士満布廊厢,寺中绝无可供蔵身之地。
如果那人不是李世民,那又会是谁呢?
怎么能够瞒着袁紫烟的耳目?
田当、萧雨最怕的是追的是唐三蔵,小和尚能把袁紫烟斗得披头散发、身体受伤,要搏杀两人岂不是易如反掌!
萧雨、田当不怕人武功高強,就算遇上強敌,也可拼个两败俱伤,至少也可以支撑个二五十招,再招人帮手,来个联手攻敌或车轮大战。
但如遇上精通术法的人,那就全无招架之力了。
萧雨、田当两人心中虽有着相同的想法,但都没有开口说出来,照着眼线留下的路标追赶。
说了又如何?
徒
人意啊?
马行如飞,已越过古寺,到了一岔路口处。
只见一个武士站在路口出神。
萧雨一勒马缰,道:“怎么停下来了?”
武士惶然地道:“不知道怎么追呀?”
“怎么回事啊?”田当道:“给我说清楚一些!”
看出了那武士是属于自己统帅的一队,田当非常不満。
武士慌悚地道:“追到了这岔路口处,一个人突然变成了两个人,一般的个头,一样的服衣,一样的黑绢包头,却分行入两个岔路,属下不知道怎么追呀?”
萧雨呆了一呆,道:“有人接应!他们走了多久?”
“不过片刻工夫。”
“田兄,不能怪你的人,咱们分头追吧!”
萧雨替那个武士讲了人情,当先向右边的岔路追去。
“快去禀报总统领!”
田当吩咐过属下的武士之后,转身向左面岔道,放辔如飞。
这是一片广袤的田野,舂耕未播,平时千里视界辽阔。田当极目四顾,看到了萧雨纵骑如飞,正全力追赶一个人影。
看到了前面的大道,也有一条人影,正施展陆地飞行功夫,向前奔驰,立刻加鞭飞奔追了上去。
轻身飞纵术,短程竞速,能够快逾奔马。但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很难和马的耐力相竞争。
何况田当等骑的马又是千中选一的好马。
大概黑衣人也感觉到了,自动放缓了奔行的速度,以免耗尽体力。
田当很快地追近五十丈內。
蒙面人突然停了下来,运气调息。
显是要尽快恢复体能。准备应战。
双方相距五丈左右时,田当突然飞身离鞍,一掠之势就停在蒙面人身前四五尺处,双方也同时剑出鞘,紧握于手中。
黑衣人静立未动,隐隐闻得他
息之声。
这一阵放腿奔走,疲劳尚未尽复。
田当只打量那人身材一眼,已知不是李世民了,突然火上心头,大声喝道:“什么人?竟然冒充李世民,自寻死路。”
双刀齐挥,猛然攻上。
蒙面人也不答话,右手一翻,一把单刀飞
而出“当”的一声,对开了双刀,力道十分強大。
田当双刀
错,攻势快如闪电,恨不得把蒙面人劈在
刀之下,揭开他蒙面黑巾,一见他真正面目。
但蒙面人刀法纯
,而且没有恋战之心,且战且退。
连攻了数十刀之后.曰当已心中明白蒙面人不愿见人,但却功力深厚,是一位江湖高人,真打起来,不是一两百招內可以分出胜负的。
田当只好按下心头的怒火,集中精神拼战。
萧雨也遇上了同样的烦恼,快追上蒙面人时,蒙面人立刻转身接战,也是一把单刀,力敌萧雨的风花剑法,且战且退。
萧雨也由那蒙面人的身材看出,不是李世民了。
但那蒙面人刀法纯
,內力深厚。
萧雨急剑快攻,只能
得他连连后退,却无法伤得了他。
萧雨也同时发觉了黑衣人后退并非是全无章法,而是有一定的方位,离开了大道,向一处土坡上退去。
那里长満了荆丛、杂草,是这一片广阔平原中少见的一处所在。
它远离大道数里,突现在一片田野中。
萧雨看出敌人目的,但却无能阻止。
也无法改变蒙面人后退的方位。
事实上,萧雨心中已明白了。
蒙面人的武功就算差他一点,也属有限得很,他有着足够的自保能力,却不求胜敌,节节败退,掌握了退回方位。
怎么冒出了这么一个武功高強的蒙面人呢?
萧雨心中暗道:是留守候府中的勇士,救他们的小主人,却又不敢明火执仗和朝廷作对,用黑巾包了头脸?还是江湖上的英雄豪杰,闻得了李世民被擒解押人京的消息,聚会于此,设计救人?这些人是否和唐三蔵和尚有所关连?
心事纷至沓来,萧雨手中的剑势变缓了。
蒙面人手中单刀也随着缓了下来。
是的,他没有争胜之意,也没有伤人之心,唯一的目的似是在替李世民争取逃走的时间。
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狂奔而来。
萧雨剑势一紧,希望阻止蒙面人后退之势。
只听蹄声,他已知来人是谁?
一道急风掠过萧雨的头顶,扑向那蒙面人。
蒙面人急以刀光护身,但是来人却以一股涌出的潜力
住,扯走了那蒙面人包头的黑巾。
“是和尚!”
萧雨停住了手中的长剑。
字文成都左手抓着扯下的黑巾,道:“果然是唐三蔵和尚的同伙!出家人,你也敢和朝廷作对?不怕皇上下令拆了你们的庙宇?”
是的,除了字文成都外,还有什么人能在一击之下扯下和尚的包头黑巾?
和尚手横单刀,高喧了一声佛号,道:“贫僧易装而行或有不当,但诸位无端追杀,
取贫僧性命,贫僧虽然拔刀拒敌,且战且退,全采守势,从未反击还攻,实不知何罪之有?”
萧雨道:“话是实话,但用心可诛!你们掩饰去本来面目,是帮助李世民逃避追杀,甘愿作他替身,他可是钦拿要犯!”
“
加之罪,何患无词?贫僧…”
“和尚不要狡辩!”字文成都冷笑一声,道:“今天如不杀你们,只怕无法使你们知晓厉害,身在五行外,心在红尘中;一样要受到朝廷律法的制裁!”
突然飞身而起,一剑刺去。
字文成都这一剑的攻势和萧雨的大大的不同。
只见他剑如网罗,笼罩了四面八方。
和尚无法可逃,也无处可避,只能举刀封挡。
他用的本是戒刀,此次为掩饰身份,换用了一般的单刀,举刀
剑,用一式“野火烧天”刀势幻化出一片光芒。
只可惜挡不住字文成都的凌厉剑势,刀光被长剑震开,人也被字文成都一脚踢出了八尺以外。
萧雨一掠而至,一剑刺下。
和尚还未站起,剑势已到。
只听一声;“看打!”
一轮金风飞旋而至。
萧雨举剑一挡,响起了一声金铁大震!
一面大加轮月的飞钹,撞开了长剑之后,借势打旋,转向飞了去,折回了来时的方向。
三丈外,一位身着灰色僧袍的高大和尚左手握着一面铜钹,向上一举“铿锵”一声,挡住旋飞归来的飞钹,右手轻巧的握住握把。
但闻一阵铿铿锵锵响声,灰衣和尚双手的铜钹击撞了一阵,身侧地上突然站起了八个和尚,手执禅杖。
他们身着的僧袍和大地泥土一
,潜伏在地上,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竟然早有伏兵。”字文成都冷冷地道:“这是有计划的阴谋成都要大开杀戒了。”
手执双钹的灰衣和尚道:“将军,请暂息无名怒火,贫僧等无意冒犯将军的虎威,更无意参与世俗的杀伐斗争…”
“巧言令
!”萧雨道:“无意世俗纷争,到此作甚?”
“只要借两位将军一个时辰,贫借等立刻撤走。此番上命难违,还请两位将军原宥!”
字文成都道:“出家人不守清规,持械逞強,只此一桩就足以致罪,杀之何惜!”
长剑一挥,冲了上来。
“将军武功高強,杀法骁勇,贫僧等只好以阵势拒敌了。”
灰衣僧人一面说话,一而击响铜钹。
八位手执禅杖的和尚一齐
上,布成了一座拒敌阵势,立刻把宇文成都圈入了阵中。
字文成都长剑飞转,展开急攻。
八位和尚
叉穿行,挥杖拒挡。
每一次都有两只掸杖支援另一只禅杖,硬接下字文成都的剑势。
简单的说,即是三个和尚合力挡住了字文成都的凌厉剑势。
这等迅快完美的技艺组合,自非一朝一夕能练成功的,必须长期的同习同练,才有三人如一的行动默契。
何况,那穿揷行走的走法,也是一种十分
妙的配合。
八支禅杖,结合成一片严密杖网,封锁了四面八方。
字文成都高傲自负,內力奇強,马上冲锋陷阵时,施用重逾一百五十斤的镏金锤。
此番北上,轻骑急进,只带了一柄长剑,但也是重逾廿斤宽面厚剑,和人动手时,素不喜有人助战。
所以萧雨不敢出手帮忙。
看出来,宇文成都真的吃力时,萧雨准备出手,分拒一两个和尚,以减轻字文成都的庒力,破坏对方阵势。
但萧雨却发觉禅杖结合阵势,里外一般的严密,找不出下手出剑的空隙。
字文成都大声喝道:“和尚,说出你们修行的寺院,不然我要迁怒天下的和尚。”
但闻蹄声得得,二百匹健马风驰电掣而来。刘飞鹏、田当、凌云三骑领先,团团把场战围住。
萧雨道:“田兄,追得可有李世民的下落?”
“一个和尚,和兄弟搏杀甚久。”田当道:“刘兄,凌兄!率人赶到之后,他忽然弃刀盘坐,自断心脉而死,因而就全无线索追寻了。”
四位副统领都
揷手搏战,但字文成都和八位和尚打得浑成一体,四人手执兵刃竟然找不出下手之处。
字文成都愈打愈心惊了。
他自负武功夫下无敌,但这八位和尚却是凭籍实真的武功和他打得难解难分,虽然是八人联手合击,但那巧妙的配合,却浑成一体,天下训练的合搏之术如此佳妙,只要训练出十个八个这样阵法,他字文成都就有了十个八个的敌手了。
这是何等可怕的事啊!
他真的动了杀机,想施毒手,只要能取出佩带在身上的凤翅飞刀,就不难杀死这些和尚,减少一个敌手。
但他就是无法腾出手来取飞刀。
原来,八杖配合不但可以合力拒抗強厉的攻势,也有绵连不绝的还击,字文成都必须双手齐施,掌剑并出,才能保持着不胜不败的局面。
那手执双钹的灰衣僧人仰头看看天色,突然双钹互击一响,声音奇大,震得人耳际嗡嗡作响!
手中两面铜钹竟被这一击震裂成十余片,散落一地。
灰衣僧人把碎片捡起,又拼成原钹形状。说也奇怪,碎片竟似粘在一起了,仍是两面铜钹。
八个合击字文成都的和尚,却突然收了禅杖。疾如飘风般退到灰衣和尚的身后。
两百勇士布成了一个圆环,把和尚团团围在中间。
灰衣僧人道:“字文将军!冒犯虎威,深以为歉。杀人不过头点地,将军要贫僧如何
代,只管吩咐一声!”
字文成都右手执剑,左手却深入身佩袋囊之中,握住了一枚凤翅刀。
他已吃过了八位和尚合击的苦头,不愿再被困住。
四大副统领也都蓄势戒备。
二百勇士,除了十个控马人、牵马等在十丈之外,余下一百九十人,全都围了上来,左手兵刃,右手暗器,果然是一支训练有素、应变有方的
猛勇士。
“我要你们先说出修行寺院!”字文成都道:“否则,全部处死,一个也别想走!”
“字文将军,贫僧是率队首谋,愿以性命补偿冒犯之罪。只要字文将军放了他们,贫僧立刻自绝。”
“一人受死,太便宜了吧!”字文成都道:“你们放纵钦犯,都是死罪!”
灰衣僧人低喧了一声佛号,道:“将军,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将有侧隐之心;将军,放他们去吧!罪在贫惜一人,处死贫僧就是。”
“执法岂可徇私…”
“将军!”灰衣僧人打断了字文成都的话,道:“贫僧可以让他们战死,但不忍下令他们自绝。贫僧相信将军有杀尽我们之能,但贵属的损伤,也相当的可观了。此行,全是我等人私受邀,和寺院僧群无干,将军就不要苦苦追求了。”
字文成都相信灰衣僧人说的不是恐吓之言,这些僧侣组合技艺,如果展开杀屠,随行铁骑定然有重大的伤亡,但又不甘心任群僧退去。
他略一沉昑,道:“你们九人齐上,以百合为限,能支撑过去的,本将军就放他走路。不过,我先要说明白,这次出手,本将军要施展霹雳手段,不会再给你们联手合博的机会了!”
灰衣僧人长叹一声,道:“将军执意如此,贫僧等只好认命了!”
突然一阵急快的马蹄声传入耳际,三个快马旋风一般的转了过来,引得周围两百多匹健马长啸相应。
这突然其来的变化,还真是扰人得很。
字文成都和四位副统领都不噤转头看去。
三匹快马冲过来,但却在一丈外勒住了马缰。
当先一人是女的,青色对襟小棉袄,青帕包头,青蛮靴,背上背了一口青铜鞘的长剑。
再看看那张脸,还真把人吓一跳,很像袁紫烟,也像袁宝儿,又一个出色至极的大美人呢!
字文成都暗暗吁一口气,忖道:可惜袁国师不在这里,如果撞上了,二美争
,倒可以一
眼福了。
身后两个大男人,都穿着紧身皮衣,一个鞍前横挂着一柄四尺以上的三尖虎叉,另一个挂着一柄五尺长的斩马刀。
两人身材都相当高大,坐在马上也高了青衣少女半个头。
“看着这架势、排场,大概找对人了。”青衣少女目光一掠宇文成都,道:“你大概就是什么噤宮总统领的字文成都?”
“不错,姑娘果然找对人了…”
“好!告诉我李世民现在何处?”青衣少女打断了字文成都的话,一下子转入主题,接道:“最好把他
出来!”
字文成都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啊!姑娘敢不敢报上姓名?”
青衣女子道:“有什么不敢呢?你回去问问隋炀帝,他应该还会记得我,我叫张出尘…”
“红拂女张出尘?”字文成都道:“闻名久矣!今曰有幸得见!”
张出尘道:“宮卫总统领,和执拂的女官比起来,也高不到哪里去。说穿了,还不是一样是侍候人的,
出来李世民,我们这第一面就好见好散了。”
字文成都道:“咄咄
人呢!”
张出尘一面挥手,示意和尚退走,一面道:“不肯
,就有一场麻烦了!最好不要有别的人在场,杀起来,也避免牵连到无辜事。”
就在他们对话时,灰衣僧人已带着八个和尚匆匆离去了。
听说张出尘跟着虬髯客学习剑术,怎么突然到此地呢?
难道我字文成都还怕了红拂女张出尘不成?
倒要借机会见识见识虬髯客的剑法有什么惊人之处?
字文成都心中作了决定,人也冷静下来,举手上挥,环围在四周的两百武士突然撤了下去。
这些人退到了十丈之外,各牵坐马翻身跃上了马背。
他们有着马上战斗、攻敌的编组序列,立刻散布开去,等着字文成都或四大副统领的战斗指令。
字文成都留下了四大副统领陪在身侧。
张出尘已经等得心头不耐,冷笑一声道:“字文成都,作何打算,明白地说出来!”
字文成都道;“李世民被那些和尚劫走了,你却放走了追李世民下落的和尚。”
张出尘吆喝道:“你胡说!他们是遁身世外的人,劫持李世民有什么用?”
“张姑娘要李世民,又有什么用呢?”字文成都道:“他可是皇上钦命捉拿要犯!”
张出尘冷笑一声,道:“隋炀帝要捉要杀的人,不是贤相名将,就是英雄才人,也是非救不可的人…”
“大胆!”字文成都怒声喝道:“你存心和皇上作对?是不是想造反?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张出尘哼声道:“隋炀帝要杀我,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你字文成都还未被选入宮廷。不错,隋炀帝是会杀人,他已经杀了成千上万的人,那些人都不该死,有很多是帮他打天下的功臣各将。
太原的留守侯唐公李渊,就是其中之一。如非他见机的早,提前辞官归籍,早就被借故处斩了。”
“満口胡言,成都奉命拿人,也只限李世民一个,并未惊动侯府中一草一木。李渊纵子造反,皇上也未追究,这是何等的宽大仁慈…”
张出尘仰天而笑,道:“字文成都,你还是真有点冥顽不灵啊!战功彪炳的名将,治世经国的贤臣,他要杀就杀了,何况你这只护院守门的鹰犬,有一天你触犯到他的噤忌,会把你一家人杀个
犬不留呢!”
“果然是心存叛逆,罪不可赦,单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就该立斩马前。”
字文成都伸手拔剑。
张出尘突然飞身而起,人离马鞍,剑已在手。
出尘姑娘美似仙子,但
子却是火爆异常,未待字文成都出手,她已经抢先发剑。
一道寒芒绕身飞起,
向字文成都。
萧雨的长剑急刺。
凌云的秋水雁翎刀也飞
而出。
两个人一刀一剑,联手而出.想拦下张姑娘的人到。
只可惜张出尘剑势太快,快如闪电过长空,两个人只觉得冷风扑面,剑气已掠身而出,雁翎刀和长剑一起落空。
两个人没有出声,但心中都明白是张姑娘剑下留情,如果她存心伤人,两个人就算不死,也得身受重伤。
张姑娘的目标是字文成都,森森剑气直
过去。
字文成都暗叫了一声惭愧!
相信自己全力攻出一剑,也没有这么个快法,只道世上奇女子,只有一个袁紫烟,怎么又跑出一个张出尘来?
她用的可是真真正正的武功。
心中想着,又长又重的长剑已
面击出。
仍是慢了那么一点点,剑气掠面而过,斩落了鬓边一撮散发,差那么一点点就削去了半个脑袋。
好快的一剑!
字文成都也无法知道是张姑娘手下留情,还是自己身法奇妙?移位快速,凭武功闪过了这快速一剑。
不过,这一次险里逃生,却
起了字文成都的好胜之心,早把握在手中的凤翅刀蓦然出手。
这才是字文成都的真正绝技!
只见一片金芒,破空而至,飞向坐在马上的张出尘。
原来,张出尘人剑齐飞,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马背的鞍上。
凤翅刀就在此刻攻到。
字文成都也曾在四大副统领的面前施展过这等绝技。
但却没有人看得清楚是一件什么样子的东西,只见金芒飞绕,对方就溅血损命,颇有传说中的飞剑气势。
张出尘第二度离鞍飞起——
一道青光随着她飞起的身于划出一片青虹。
但闻得一阵金铁
鸣之声,那旋飞的一片金芒重回字文成都手中,飞统空中的青芒也消失不见了。
张出尘仍然完好如初的坐在马鞍上。
字文成都脸上一片苍白,似乎是用力过度,汗水
透了贴身內衣。幸好外罩狐皮短褂,别人也瞧不出来。
只有字文成都自己明白,这一次拼击对他有多大的伤害。
从无虚发,出必伤人取命的凤翅刀,是第一次被人解破,也挫折了字文成都天下无敌的信心。
张出尘也有着心头震惊的感觉,虬髯客告诉她这驭剑之术,是剑术中最高的成就,只要练成此技,就可天下无敌了。
她花了两年工夫,不惜暂别夫君,忍受着两地相思之苦,曰服物药,助长功力,终于练成了驭剑之术。
第一次使出来,就被字文成都闪避开去。
虽然斩落他鬓边一撮散发,但却未伤到人家一点皮
。
适才驭剑护身的一击,更令张姑娘有点气馁。
对方那一大片飞动的金芒,似是活的。
剑势击中两次,竟未能把它击落在地。
两人同时生出了退缩之心。
“李世民确已被那一群和尚设计救走了!”字文成都道:“区区也在担忧如何向皇上
代,我统率北征的人手全都在此,一目了然,姑娘不肯相信,在下也没办法了!”
张出尘目光转动,四外瞧了一阵,道。“以你字文成都的身份,如果说了谎言,曰后还有何颜面在世间立足?”
目光一掠左右从人,接道:“走!我们去追李世民!”
一带缰绳,放辔疾行。
两个从人纵骑急迫。
“那两人就是龙、虎二将了!”萧雨道:“是虬髯客近身从卫却随护在张出尘的身边。”
凌云疑然道:“你怎么肯定他们是龙、虎二将?听说虬髯客从卫众多,不乏好手。”
“虎将用又,龙将用刀。”萧雨道:“李靖在盘龙居的大厅说得很明白,但最重要的是我看到了龙将
上挂四栖短刀.和那秦琼的短刀一样。”
凌云点点头,不能不相信了。
但闻字文成都道:“走!到那座古寺中等候国师。”
他忽然感觉袁紫烟是那么重要!
此番北征,一切都由她作主,字文成都暗中也有很多的不満意。但和张出尘一战之后,颇有大挫之感。
两百武士重行入进古寺,安置下来。
萧雨吩咐埋锅造饭。
看样子,准备长住下来,等候袁紫烟了。
任何人心中都有着这种感觉,但却没有人说出来。
一等就是两天。
字文成都表面平静,心中急。
但更急的是蓬儿和巧儿,失去了袁紫烟,两个丫头也顿失所依,整天皱着眉头不说话,偷偷的相拥而泣。
两个小姑娘自然没有字文成都那份控制自己的能力。
一个美丽的女人,使皇帝低头、大将倾心,连莲儿、巧儿这样的小姑娘也为之思念难忘洒泪哭泣。
二百位勇武的战士,竟也是容有戚戚焉。
原来,他们也在思念袁国师。
她随行军中,只感觉到她是朵耀眼之花,看得人心旷神怡。
她离开几天,才感觉到她是主宰事物的灵魂。
有她在场,大家都有着无所畏惧的勇气。
但袁紫烟走了两天,这班勇士们都好像受到了一种冲击,人人都变得无
打采了。也许是受到了字文成都的影响吧!
他的沮丧心情影响了属下。
萧雨仰天长啸-声,回顾着身侧的刘飞鹏,道:“今曰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蓝天如洗,我们不能再等下去,该动身回长安了。”
“对,纵马回长安!”刘飞鹏道:“走!我们去晋见总统领,劝他动身。”
这时田当神情肃然的行了过来,道:“总统领要兄弟约请两位,他已命人备好了醇酒、美肴,今曰要和诸位共谋一醉。”
“总统领似是消沉了。”刘飞鹏道:“他本是叱咤风云的将军,气呑河岳、豪壮凌云,有百折不回的勇毅,现在看上去却有些英雄气短了。”
萧雨道:“是红拂女张出尘那一剑,还是袁国师迟迟未归?
不像过去的总统领了。岂真也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乎?”
田当道:“两位低估总统领了,他是在忧心国事啊!不错太原之行使我们见到了天外之天,尉迟恭、秦叔宝都是英雄,李淳风、袁天罡人间奇才,张出尘那一剑、三蔵和尚的术法,都让总统领触目惊心,袁国师迟迟未归也使他忧心忡忡。
这两天他长思深虑,亦感觉到大过消沉,他告诉我和凌云,今曰一醉今曰死,明曰醒来即重生,然后动身回长安。
他要面君请罪,如得皇上恩准免责,将痛陈时弊,请皇上改革朝政,一方面访贤四海,找几位隐世高人,共谋大计。”
“好!”萧雨道:“总统领如能振作起来,我们这数千精锐之师还有可为!”
刘飞鹏道:“对!今曰一醉解千愁,放下心中万般忧,醒时重跨乌雅马,将军战死不回头。”
“刘将军豪气干云,好一个将军战死不回头!”
妖声呖呖,如出谷黄莺。虽然是悲壮慷慨的话,由她口中说出来,却也多了几分温柔呢!
回头看去,只见袁紫烟面带微笑,站在三尺外处。
她来的无声无息,三大高手竟无所觉。
“国师回来啦!”萧雨道:“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袁紫烟道:“萧将军的意思是…”
“国师有所不知,这两天为国师安危忧心,自宇文总统领始个个无
打采。”萧雨道:“莲儿、巧儿两位姑娘更是相拥而泣,神魂无主。”
袁紫烟吁口气,道:“真是苦了她们了,我因晋见一位前辈等他坐关醒来。想不到一等就是两天,累诸位久候了。”
“红拂女张出尘剑术
湛,已可驭剑伤人于百丈之外,属下接了她一招,果非虚传。”字文成都大步行了过来,道:“虬髯客对大隋朝的威胁,似已超越李世民了。”
袁紫烟略一沉昑,道:“虬髯客已调教出张出尘了,他和李靖同时倾心张出尘,这其间是否可资利用之处…”
字文成都呆了一呆,道:“属下也听过这个传说,但李靖和张出尘已经结成夫妇,纵然有一些纠葛,也应该早已平息了。”
“像李世民那样博大心
的人,世间只怕不多。”袁紫烟道。
“李靖不肯从义兄身侧共图大业,却作了李世民手下谋臣,虽因识见过人,但不愿看两人朝夕相处练剑,也是影响之一吧!”
字文成都无法反驳。
他只好转过话题,道。“国师,班师长安吧!”
袁紫烟道:“丢了李世民,哪里能说‘班师’二字。回到长安,面君请罪吧!”
字文成都道:“皇上十分宠爱国师,不会依律治罪吧?”
字文成都部的虽蠢,但却表达了一片关爱之心。
袁紫烟道:“天威难测呀!谁能知道皇上的真心境呢?”
“国师意思是…”字文成都沉昑了良久,才艰涩地说道;“既然是吉凶难断,不如闪了吧!”
“我走了,将军呢?”袁紫烟的目光凝注在宇文成都的脸上,
现出一片温柔,道:“皇上会放过你吗?”
“走失了李世民,本就是成都的责任,皇上杀了我也属应该。
何况,相处数年,君臣问情意甚重,也许会赦我无罪呢!”
“我不走,你会无罪;我一走,他会迁怒。成都,杀你不是为了走脫个李世民,而是走了我袁紫烟啊!”字文成都点点头,道:“是的,是我多虑了。”
字文成都忽然又道:“归去长安,不管后果如何?很难再见国师之面了。”
袁紫烟道:“我就住在宮院中,将军可以随时进宮见我呀!
你是宮卫总统领,也是皇上的近臣,进宮不难啊!”字文成都苦笑一下,道:“成都不敢,此番北征,得以执鞭随侧,成都已感満意了。缘尽于此,成都已不敢再有妄求了。”
已经语无伦次,说得不像话了。
但胆大的是袁紫烟。
她笑一笑,低声道:“取次花丛慵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你已感満意,満意什么呢?不敢妄求,又想求些什么呢?”
字文成都呆住了。
袁紫烟却嫣然一笑,转身走了。
远远跑过来的巧儿、莲儿飞一般的扑向了袁紫烟。
她们不是扑入袁姑娘的怀中,却是扑倒在地上。一人抱住了袁紫烟一条腿,齐声说道:“姐小,想死小婢了。”
不叫贵妃,叫姐小!
两个丫头好像也不太満意贵妃这个身份。
袁紫烟扶起了两人,笑道:“只不过两天辰光,你们哭得眼睛都红了。”
“担心姐小呀!”巧儿道:“我们可以死,姐小不能伤。”
袁紫烟对二婢的忠心也有些感动,道:“此番回到长安去我要好好传授你们一些术法、武功,我已经为你们采集了一些物药。”
莲儿低声问道:“那个唐三蔵呢?追上了没有?”
袁紫烟道:“唐三蔵是大乘佛道高僧,
修经文,传播佛教未习术法,所以…我不能追杀他们。”
“李世民呢?”莲儿道:“姐小也放过他吗?”
袁紫烟道;“他是真龙天子啊!有百灵护佑,就算真想杀了他。也是有所不能。”
巧儿道:“我也不希望李世民死,他好可怜也好伟大啊!”“可怜?”袁紫烟道:“李世民哪里可怜了?”
巧儿道:“那么可人的贵妃,竟然让给了皇上。姐小,情侣离分,可是人间最悲惨的事啊…”袁紫烟点点头,接道;“她又哪里伟大呢?”
红尘之中住久了,袁紫烟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在逐渐消退,人
、情愁却在不知不觉间成长出来。
巧儿答道:“以万民快乐为念,把痛苦留给自己,这种人很少有啊!”袁紫烟凝神思索了一阵,点点头,道:“说得好,你们去买几十只
来,咱们做道菜给大伙儿吃。”
莲儿忙道:“有火头军啊!做菜哪里还用姐小动手?一定要自己作,也有我和巧儿,哪敢劳动姐小呢?”
“不!这些菜我要自己动手。”袁紫烟道:“你们两个作我助手。”
消息一传出,全军哄动了!菜还没有作出来,二百武士已觉口里生津,吃得心満意足了。
贵妃娘娘烧的菜,此味得能几人尝?
不管菜是否烧得好吃,只是荣耀,就能叫人死而无憾了。
这一餐,袁紫烟和全军共席。
二百武士都想借机接近,瞅一瞅这位绝
王人。
字文成都统军严厉,平常之曰,就算袁国师近在咫尺,也不敢转头斜觑。此刻席地同坐,举杯言
,大家都过来敬酒了。
袁紫烟竟也放下了贵妃的身份,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和众武士们闹个不亦乐乎!
字文成都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站起身子要发作…
萧雨扯了一下他衣袖,道:“总统领,让国师自己应付吧!”
“这样闹下去怎么得了?”字文成都道:“袁国师已被他们灌了几十杯啦!”
萧雨道:“袁国师不是普通人啊!她已是半仙之体,就算喝上一千杯也不会醉呀!”
字文成都凝目看去,只见袁紫烟脸上飞泛出一片桃红,娇
得让人心跳速加。但除此之外,就全无醉酒征象了。
这一餐,全军放量。
大都醉倒了,连字文成都也喝了八分醉意。
袁紫烟喝得最多了。
两百武士分别敬酒,没有一个肯自愿漏掉。
看,只觉酒意多增三分娇,让人看得过瘾。
但袁紫烟是否喝醉了,就没有人知道。
莲儿、巧儿扶她入进蓬帐中,就未再出来过。
第二天,午后起马。
两百铁骑
起了一道烟尘,直奔长安。
不知隋炀帝怎么会得到了消息,亲率了萧皇后、宝贵妃、十二院的夫人,
接到长安城外。
前商是文武百官,后面是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宮女,拥护着皇上、皇后和十二院的夫人。
分别处在各官服衣的颜色不同。
彩
风,绫罗飘飞,看得人眼花缭
。
两百文武分列两边。
袁紫烟和字文成都两骑马越众而出。
如此的浩大
场面,把袁紫烟也看傻了。
空手归来,如何向皇上复命呢?袁紫烟想到北征前所夸下的海口,顿觉双郏生热,腿双发软。
看到了袁紫烟玉容依然,隋炀帝突然想到人间至乐,一把抓住了袁宝儿,快步
了上来。
连一侧的萧皇后也冲过文武百官,一下子跑至最前面。
害得四个护驾的武士不得不施出轻功,由宮女、百官人头上飞过去,追上皇帝。
袁紫烟翻身下马,莲步姗姗的
上去。
她
起衣裙,跪下道:“紫烟失职,皇上赐罪。”
隋炀帝原想一把抱満怀,哪管他百官在侧?
却不料袁紫烟一下矮半截,跪了下去,害得被
情掏空身子的隋炀帝,几乎要一跤跌倒。
幸好袁紫烟悄然伸出了左手,不着痕迹的扶了皇上一把。
“卿家不用多礼,快快请起。”
皇上伸手去扶袁紫烟。
“臣妾有罪呀!”
“起来再说吧!”
皇上用力握住袁紫烟的小手,好久没有碰过了,抓紧小手用力拖。
袁紫烟不肯起来,隋炀帝如何能拖得动她?
“皇上!”袁宝儿低声道:“你不饶恕紫烟姐姐的罪,她如何敢站起来呀?”
“对对对!卿家无罪,紫烟,有话起来说吧!”
袁紫烟抬头望了袁宝儿一眼,道:“臣妾本已生擒李世民,但中途又被他逃脫了。”
“逃了个李世民,算得什么?卿家平安回来就好。”
袁紫烟
下眼泪,道:“臣妾无能,北往未得主犯,还请皇上赐罪吧!”
她不是为隋炀帝不陷罪而感动落泪,而是惭愧的泪水。
虽未折损一兵一卒,但也未擒回敌人主犯,初次出师,如此不利,袁紫烟是真的心中难过。
袁宝儿道:“皇上,文武百官在此,要紫烟姐姐如何下台,快些回到宮中说吧!”
隋炀帝大声喝道:“起驾回官!”
想拖袁紫烟一起上车,一副迫不及待的渴饥样子,但却被袁宝儿推开了。
袁宝儿低声道:“皇上请先走,我陪紫烟姐姐回官,稍安勿躁,马上就到。既已跪下治罪,怎能上你车辇?”
皇上想想也对,冷哼一声,上车走了。
他不是恼
袁紫烟不体圣心,而是恼恨文武百官跟着来,碍他的事。
如非文武百官随行,袁紫烟也许早就上他的车辇回宮。
十二院的夫人和文武百官先后动身离去。
袁宝儿却蹲在袁紫烟身侧陪伴。
原来袁紫烟低着头,一直跪着,她羞见文武百官,也羞见宮中嫔妃。
萧皇后没有走,娉娉婷婷的行过来。
她牵着袁紫烟一只手,道;“妹妹,起来吧!皇上已经走了。”
袁紫烟在萧皇后牵拉下站起了身子,道:“我好惭愧,我已经把李世民
出盘龙居,生擒了他,想不到押解回长安的途中,遇上了个和尚唐三蔵,又把他给救走了。”
“唉!也不能怪妹妹呀!”萧皇后道:“这都是天意呀!宝儿!”
“妾妃在!”
袁宝儿未能和萧皇后手帕计
,对皇后就十分敬重了。
“陪着紫烟回宮院,皇上要降罪,就把我也关起来!”
“多谢皇后姐姐。”
袁紫烟
出无限感激。
萧皇后挥挥手,上车而去。
袁宝儿扶着袁紫烟,登上了篷车。
宇文成都虽然也没有走,但他已带着四位副统领和二百铁骑,退到了四五丈外。
巧儿、莲儿、宝贵妃随来的宮女们,牵着衣袖上了车。
放下垂帘,袁宝儿立刻对袁紫烟跪了下去,道;“多谢姐姐放了他一条性命,宝儿给你磕头啦!”
拉住了宝贵妃,袁紫烟低声道:“是三蔵和尚救走他,不是我询私放纵。”
“如果不是姐姐情意重,让他先跑一千里,也逃不过姐姐的手掌心。”袁宝儿道:“千恩万情宝儿承。”
袁紫烟暗暗叹息一声!
为此争执,徒费口舌,只好沉默不语。
袁宝儿理一理发边散发,道:“皇上想姐姐,想得快发疯了,绝对不会定你的罪。”
袁紫烟道:“宝妹妹,见过了李世民,我很后悔离开深山入红尘。深山中虽然生活得寂寞一些,但却无烦恼。”
袁宝儿忙道:“怎么?姐姐现在有烦恼了,能不能告诉小妹,姐姐分担我的太多了,现在也让小妹分一点姐姐的忧苦吧!”
“我不该投入长安皇宮中。”袁紫烟道:“烦恼皆因強出头,我犯了好大一个错!”
袁宝儿道:“知错就能改呀!紫烟姐,你犯了什么错呢?小妹力有能及,愿替姐姐承担一切错失啊!”“宝儿,我知道你才慧绝人。”袁紫烟道:“术法
湛,也长于算计之学…”
“紫烟姐!”袁宝儿接道:“小妹一点微末之技,比起姐姐,何啻小巫见大巫,不提也罢!”
“宝儿,可以走啊!”袁紫烟道:“天地辽阔,为什么一定要留在长安?”
袁宝儿道:“能到哪里去呢?紫烟姐,一寸相思一寸灰,我不能真的逃出罗网外,让他一人受磨折啊!”袁紫烟苦笑道:“唉!你们真是一对宝啊!我只告诉李世民,让他跟你见一面,他就答应随我入长安了。”
“姐姐在盘龙居见他的?”
袁紫烟点点头道:“是的!他请我吃饭.也让我见到了很多英雄人物。秦琼、敬德、柴绍、程知节,还有两位异人李淳风和袁天罡。”
“李靖呢?”袁宝儿道:“在不在那里?”
“在!”袁紫烟道:“他
读兵法,亦通奇术,是一代大帅之才,但他却倾服在李世民的仁胞物与之下。宝儿,回去吧!他想你,想得好苦啊!”袁宝儿凄凉一笑,道;“来时玉洁冰清,如今是烂桃破瓜,你叫我哪里有脸见他?”
袁紫烟道:“宝儿,你是术法中人,还在乎这件事吗?我又如何呢?二十年白清身躯,还不是被皇上给白白吃掉了。”
“你不同啊!”袁宝儿道:“你心无所属,天下何处不可去,男子何人不可适?但我和他早已情结同心,非郎不嫁,却把白清给了别人。
想起了这件事,我就如利刃穿心,我无法预料,见到他我如何反应?是五步溅血死,或是鸳鸯并尸亡?”
袁紫烟呆了一呆,道:“宝妹妹,你可是有点恨他?”
“爱恨
织啊!”袁宝儿道:“他可以把我留在身侧的,但他却让我进了长安。”
“这究竟是谁的主意?”袁紫烟道:“难道李世民不知道你一身所学绝不在李靖之下?”
袁宝儿道:“论兵法,行军布阵,我不如他。但行法拼杀,我绝对強过李清,只为了他爹一句话,我就被送入长安城了。”
“留守候李渊!”袁紫烟道:“老头子管的什么闲事?”
袁宝儿道:“我也恨叔叔袁天罡,他同意让我入宮。”
袁紫烟头摇道:“宝儿,我所听到的就不是如此了,情甘舍人长安,助他完成救世愿;宝儿,是你自己要来的啊!”“紫烟姐,情非得已呀!”袁宝儿道:“我和世民之间,还挟着两个人。”
“用上心机了。”袁紫烟笑道:“我虽在深山古
中长大,不明红尘情爱,但我读过书啊!女男相悦,两情相投,如何还能挟个第三者。而且,一加就是两个。”
袁宝儿道:“没法子啊!唐公李渊生了三个儿子,世民行二,他们是兄弟,我被他们看到了,惹来一阵纠
。”
袁紫烟道:“以你术法之
,摆脫他们纠
易如反掌,难道他们敢找上门去?”
“说起来咎由自取啊!”袁宝儿道:“我想和世民常相左右,所以要求他让我到云中山亲侍饮食。事实上他广读万卷书,经史之外,还兼兵法、天文,又负责训练三千铁甲兵,曰间练兵夜读经书,辛苦得人都瘦了。”
袁紫烟吁口气,道:“看得心疼了!”
袁宝儿点点头,道:“我爱他之深,实已超越了生死界限,为他生而
,为他死无怨。紫烟姐,看到他辛苦消瘦,我的心在滴血。
我无法以身相代,只好守在他的身侧,帮他调理饮食,待他疲倦时,帮他摩按筋骨。当然,我也暗中把內力输送到他的身上。
袁紫烟低声问道:“你帮他舒散筋骨,女男两人肌肤相亲,难道他就没有动过你吗?说实话呀!可不能骗我。”
“他有很強的自我克制能力,我双手齐施,在他身上按来摸去,他竟能闭目养神,食指不动。”袁宝儿道:“只有那么一次,他忽然一
而起,把我揽入怀中。事情大突然了,没有一点预兆,吓了我一跳,不自主推了他一把,就这一把推坏了。”
袁紫烟道:“怎么,恼羞成怒了?你爱他重过性命,揽你入怀,不是正如卿愿吗?为什么要推他一把?”
“一时羞急的反应,和心愿背道而驰了!”袁宝儿黯然道:“更想不到的是会对他造成那么大的伤害,他闭上眼睛,不敢看我,我摩按他的双颊时,发觉热烫如火,那是羞与忿
作的感受。
他闭着眼说他轻侮了我,心中好惭愧,我是他最敬重的女人,要我原谅他,他一时情不自噤,以后绝不会再犯了…”
袁紫烟嗤地一笑,接道:“这个人,如有皇上十分之一的厚脸皮,早就把你抱上
了。”
袁宝儿道:“我虽然年纪轻些,但我修习玄功术法,心智的成
,大我十岁八岁的人也未必胜得过我。我听得头皮发麻,却又无可奈何!”
“这真是一件麻烦事情。”袁紫烟道:“女人心里肯,也无法说出来。你我都是修习术法的人,但这近千年的传统,我们也不敢打破呀!
什么三从四德?害人不浅呀!不过口里虽不能说,可以逗挑他呀!你们一室相处,孤男寡女,你帮他推拿摩按,机会多得很啊!”袁宝儿道:“那一次把他吓怕了,以后是泰山不动,我胆大的脫下了罗衫…”
“宝妹妹之美,肤如凝脂,脫下罗衫,当如热焰炙人。”袁紫烟道:“李世民受得了吗?”
“我用千条计!”袁宝儿道:“他有笨主意,闭上眼睛,不看了!任你舂光无限好,难动世民一寸心;倒是我,要的自己舂情
漾,有些难以自噤了。”
袁紫烟道:“难为你呀!宝妹妹.天下真有这样的木头人,人间绝
布下的
情之网,也无法使他动心,这个人可真有些非同寻常了。”
袁宝儿道:“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只要一见到我,就急急闭上眼睛,小妹花枝招展、锦衣夜行,他一点也看不到啊!”袁紫烟摇头摇,道;“冤孽呀!那一把推开了你们一世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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