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岳小玉道:“但布公子武艺超群,他一定可以应付得了。”
铁发道:“但愿如此。”
公孙咳也是不噤为之一楞,道:“你怎么好像对布公子失去了信心?”
铁发道:“因为布公子也是人,他也和我们一样有弱点。”
岳小玉道:“两位既知饮血峰下危机四伏,何以不留在布公子身边?”
铁发说道:“因为布公子不想我们死去。”
木眼道:“敌人一定很厉害,以我和铁发的本领,根本就抵挡不住。”
铁发道:“所以,他要我们早一点离开饮血峰下。”
木眼道:“当时我们只好遵命!”
铁发道:“凡是布公子的命令,我们都不想抗拒,也不能抗拒。”
木眼说道:“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回去的。”
岳小玉说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木眼道:“现在就回去!”
铁发道:“希望还赶得及,可以跟布公子的对头人一拼高下。”
说完,这两个曾经名噪大江南北的六扇门高手就走了。
岳小玉瞧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大声叫道:“你们现在才回去,是不是已经太迟了?”
公孙咳叹了口气,道:“看来,我是越来越糊涂了,居然连身边的形势也无法看得清
楚。”
岳小玉道:“师兄不要担心,常言有道:“琊不能胜正。’”
公孙咳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但‘常言’这一类话,有许多都是骗人的。”
岳小玉只好沉默下来。
黄昏,布狂风在寒风下漫步。
还是那一座奇怪的市镇,他仍然是这市镇的主宰。
他在漫步,另一个冷静得出奇的人也在漫步。
布狂风若走在前面,这人就走在他的背后。
布狂风若走在左边,这人也在他的右方一步一步的跟随着。
这人一身灰衣,大概三十岁左右年纪,手里握着一把剑。
剑在鞘中,而这剑鞘,居然是用黄金打造的。
用黄金打造的剑鞘,当然很灿烂夺目,而且会使人对剑鞘中的剑更感趣兴。
黄金鞘里的是甚么剑?
布狂风没有问,甚至连看也懒得去看它一眼。
因为对他来说,这是不必要的。
灰衣人也没有盯着布狂风,他只是跟着布狂风走,就像是布狂风的跟班,又像是布狂风
欠了他一大笔债似的。
布狂风“带”着灰衣人,来到了一条石桥之上。
石桥很宽敞,连马车也可以在上面走过。
布狂风在桥东,灰衣人在桥西。
两人的剑还在鞘里,两人的表情还是没有半点改变。
但杀气却忽然来了。
杀气很重,虽然它是无形无影无声无味的,但却似乎沉重得快要把石桥庒断。
忽然间,石桥真的断了。
但石桥并不是给“庒断”而是给一股难以形容的大力,从桥底之下直
上来,硬生生
把桥面冲断的。
绝大多数的人,忽然遇上这种情形,都会难免大吃一惊。
但布狂风和那灰衣人却连眼睛也没有眨动一下。
桥面爆裂后,首先从下面冒上来的,是一个黝黑的铁箱子。
这铁箱子说大不大,说小不算小,倘若岳小玉蜷曲着身子,大可以把他整个人放进这铁
箱子里。
布狂风和灰衣人都凝视着这个铁箱子,他们都知道,在这箱子下面,还有一个人。
石桥是给这铁箱子硬生生撞断的。
由此可见,这箱子一定十分坚固,而用这箱子来撞断石桥的人,也必然是武林中的绝顶
高手无疑。
箱子已冒出来了,但它的主人却还在断桥之下。
这情形不但罕有,简直就是莫测高深,诡异绝伦。
过了很久,终于还是布狂风首先开口:“容兄,你的剑鞘很好看。”
他这句话,是对那灰衣人说的。
灰衣人淡淡的说道:“再好看的剑鞘,在决战的时候,还比不上一把生锈的刀剑。”
布狂风道:“以容兄在剑法的造诣,已无剑锋与剑鞘之分。”
灰衣人的声音更冷淡,道:“是么?”
布狂风说道:“容兄之剑,根本无须出鞘,剑锋固可杀人,剑鞘又何尝不可以呢?”
灰衣人道:“不错,在真正高手手里,就算是一团软绵绵的棉衣,也可以化为无坚不摧
的铁石。”
布狂风问道:“严一初死了,你知道吗?”
灰衣人道:“此人死不足惜。”
布狂风道:“尽管他死有余辜,但在我眼中,严一初还是不失为一条硬汉。”
灰衣人道:“人言可畏,你对神通教孽徒如此惺惺相惜,外人听了,只怕难免会蜚短
长。”
布狂风道:“我不怕!”
灰衣人道:“怕不怕是另一回事,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做人又何苦老是把不必要的烦
恼加在自己的头顶上?”
布狂风默然。
他并不是个呆子,而且聪明绝顶。
他已听出,灰衣人后面这几句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果然,那铁箱子底下立刻有人嘿嘿冷笑,道:“不必要的烦恼?嘿嘿,你这种语对我来
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友衣人道:“桥下的朋友,难道你完全没有半点烦恼吗?”
桥下人“啧啧”连声,道:“人生在世,除了白痴之外,又有谁能全无烦恼,即使是白
痴,他自己不懂得甚么叫烦恼,但这种人还是有极多烦恼的,只不过这些烦恼往往会转移到
别人的身上罢了!”
灰衣人道:“这么说,尊驾是个不怕烦恼的人了?”
桥下人道:“虱多不庠,债多不愁,烦恼也是这样的。”
灰衣人道:“你若以为这是一样的,那就大错了。”
桥下人道:“万事以和为贵,布公子也不是难于相与的人,容兄弟又何苦咄咄
人?”
灰衣人道:“在下与布公子的纠葛,旁人又知道得多少?”
桥下人道:“我毋须知道,也不想知道,可是,唉!我却偏偏知道了。”
灰衣人冷冷道:“你知这些甚么?”
桥下人道:“我知道,布狂风这个人并不坏。”
灰衣人道:“然则,在下倒似是个十杀不赦的大恶人了?”
桥下人道:“你不算极坏,但有人比你更坏得多。”
灰衣人说道:“尊驾此言,是有何所指?”
桥下人道:“左指右指,指天指地,
指二十四。”
灰衣人沉声喝道:“在下没这个闲情逸致来开玩笑!”
桥下人道:“我也没心情来开玩笑,只想容兄弟早离此地,莫再节外生枝。”
灰衣人怒道:“是谁节外生枝了?”
桥下人道:“就当我不识时务,节外生枝也罢,总而言之,我是苦口婆心,绝非有意与
任何人为难?”
灰衣人道:“尊驾有甚么话,何不现身再说?”
桥下人道:“我在桥下,乃属下等之人,实在不配与阁下正面谈论事情。”
灰衣人道:“荒谬!”
桥下人道:“荒谬也有荒谬的好处,不少人一辈子正正经经,但到头来又怎样了?还不
是板着脸孔过曰子,板着脸孔踏进坟墓去吗?”
灰衣人冷笑道:“尊驾也不见得是个洒脫之人。”
桥下人道:“我自然一点也不洒脫,正唯如此,才深深感受到拘泥不化所带来的烦恼和
痛苦。”
灰衣人道:“你不是说过,不怕烦恼多多吗?”
桥下人道:“怕不怕是另一回事,唉!虽然是不怕,但烦恼多了,总是浑身不自在
的。”
灰衣人说道:“你总算说出了真心话了。”
桥下人道:“但我最真心的话,还是希望两位化干戈为玉帛,不要为了女人而伤和
气。”
布狂风道:“在下与容三分子,可不是为了女人而伤了和气。”
桥下人道:“你不是为了女人,但他是!”灰衣人道:“不错,布公子是为了朋友,但我却是为了慕容雪。”
“慕容雪?”桥下人似是轻轻叹息一声,道:“她真的具有这种魅力,可以使你们那样
的高手争得头崩额裂吗?”
灰衣人道:“情之为物,本来就不是局外人可以理解万一的。”
桥下人道:“你不要说得太玄奥了,我也是过来人,可不是个自小做和尚长大的出家
人。”
灰衣人道:“听阁下口音,似是蜀中人氏?”
桥下人默然半晌,才缓缓道:“容三公子判断力不错!”
灰衣人道:“莫非尊驾姓唐?”
桥下人道:“也不错。”
灰衣人冷冷道:“如此说来,尊驾是蜀中唐门中人了?”
桥下人道:“你又说对了。”
灰衣人说道:“蜀中唐门,向以暗器功夫称霸武林,但尊驾一上来就以內家真气冲断石
桥,倒不像是唐门中人的一贯作风。”
桥下人道:“甚么一贯作风,简直是自欺欺人,唐门人丁旺盛,各有各的脾
,各有各
的作风,又怎能一概而论之?”
灰衣人道:“尊驾之言,虽然不无道理,但在下仍然无法明了,在下与布公子之恩怨,
何以要劳烦到尊驾揷上一手?”
桥下人道:“实不相路,唐某此举只是为了自己看想。”
灰衣人奇道:“咱们争拼,又跟你有甚么相干了?”
桥下人道:“
亡齿寒,兔死狐悲,当今武林大势,已陷入岌岌可危之境,尔等身怀绝
艺之士,若还再作鹬蚌之争,后果如何,实在是难以想像得很。”
灰衣人道:“当今武林之危,危在何处?”
桥下人叹息道:“群琊并起,无处不危!”
灰衣人道:“如此说法,未免是太笼统了,即以蜀中唐门而论,江湖中也有不少人视为
旁门左道,甚至是恨之入骨。”
“恨之入骨?”桥下人喟然道:“不错,江湖上痛恨蜀中唐门的人,不知凡几,这一
点,唐某也不想再争辩了。”
布狂风却道:“树大有枯枝,唐门家族庞大,偶有害群之马,那是一点也不足以为奇
的。”
桥下人道:“蜀中唐门在武林中名声欠佳,主要还是一个‘毒’字。”
布狂风道:“暗器再歹毒,也比不上歹毒的心肠。”
桥下人说道:“但一般武林中人,却认为心肠善夏之辈,绝不会使用歹毒的暗器。”
布狂风道:“只是,唐门传统历来以毒为先,以暗器功夫为本。”
桥下人道:“世人只知道本门使毒功夫第一,却不知道本门解毒之术,尤为独到。”
布狂风道:“在下知道,唐门高手杀人易如拾芥草,救人活命,也同样手段高超。”
桥下人道:“此语若是出自他人之口,唐某必然当作是拍马庇。”
布狂风道:“我说又怎样?”
桥下人坦率道:“布公子不喜恭维奉承之性格,唐某知道得很清楚,所以,公子适才之
言,乃是由衷而发,绝无半点虚伪。”
灰衣人道:“唐朋友,可以站出来说两句话吗?”
桥下人道:“可免则免!”
灰衣人倏地喝道:“不可免,不能免!”喝声一起,人如鹰隼冲天飞起,黄金剑鞘
“嗖”声直向铁箱子击下。
布狂风也同时跃起,以剑鞘挡住友衣人这一击,并且沉声道:“你我之事,不该伤及旁
人。”
灰衣人道:“唐门朋友挡路,可怪不得在下翻脸无情。”三言两语间,已跟布狂风拼搏
了十几招。
两人都是剑未出鞘,但剑鞘也同样发出冷厉杀气,
人
臆。
只见灰衣人招数怪异,骤看之下,似乎杂乱无章,破绽百出,实则招快技奇,劲力內
蕴,只要敌人稍为疏忽,每一招都可以此为杀手。
布狂风却也是随手挥洒,二三十招互拼下来,招式似有若无,居然更是变化多端,曲尽
其妙。
灰衣人冷冷一笑,陡地呼的一剑,脫鞘向布狂风当头直劈。
布狂风脸色不变,长剑也已
出,在电光石火之间,轻描淡写地化开解灰衣人这当头一
剑。
灰衣人又是“嘿嘿”冷笑,剑锋猛地斜挥,直如神龙破空一般,直取布狂风左边肋下要
害。
布狂风身形一侧,只见长剑矫矢飞舞,又似是
水行云,锋芒耀眼
花。
灰衣人连环攻击,气势越来越盛,可说是猛如雄狮,翩若惊鸿。
但布狂风也是剑法上乘,招数神妙无匹,他守多攻少,但偶而也有几着反击,恍似洪涛
卷
,骤然向灰衣人庒过去。
两人辗转攻拒,瞬即斗了二百余招,忽然断桥之下,一人疾冲上来,喝道:“看我毒
砂!”
喝声中,一蓬砂影漫天飞洒,灰衣人与布狂风不噤立刻分开,但所站方位却和动手之前
互易。
从桥底下,疾冲上来的,是个中年文士。
他唯一不像文士之处,就是手里捧着一只很大的铁箱子。
灰衣人盯着这文士,过了片刻,才说道:“唐门蚀骨化血砂,似乎不是这样子的。”
中年文士嗯了一声,道:“银髯战神容伯鄂的儿子,似乎也不该如此小器。”
灰衣人干笑两下,没有答腔。
布狂风在地上瞧了片刻,忽然道:“这砂是没有毒的,就算有毒,也绝不是唐门的蚀骨
化血砂。”
中年文士呵呵一笑,道:“两位果然好眼力,不愧是当今武林俊彦分子。”
布狂风道:“布某才德庸驽,俊彦分子这四个字,实在担当不起。”
中年文士头摇不迭,哂然道:“以公子之武功、才智,曰后必然有作为,至于容三公
于,他也不弱,就只怕一念之差,把自己引进万劫不复的渊薮里。”
灰衣人冷冷一笑,道:“在下早有自知之明,不必唐朋友来刻意提示。”
中年文士道:“容三公于,唐某绝非存心挑剔,也不是倚老卖老,从这件事看来,你好
像是有点琊门作风了。”
灰衣人道:“甚么琊门作风?”
中年文士道:“布公子已处处忍让,但尊驾却咄咄
人,唐某虽然置身于局外,也有看
不过眼之感。”
灰衣人冷然的道:“这算是不平则鸣吗?”
中年文士道:“好像是的!”
灰衣人道:“瞧唐朋友的武功,也可算得上是一
好手,容某虽然不才,仍想向阁下讨
教几招。”
布狂风头摇,说道:“这件事,跟这位唐朋友全无相干,布某可不想惊动了外人。”
灰衣人道:“不惊动也已惊动了,如今说甚么也是无用。”
布狂风道:“容兄,布某一人作事,一人当,你既是冲着我而来,又怎能让旁人来为我
背黑锅子。”
中年文士两眼一瞪,道:“市公子,你未免是太瞧扁人了,我还没正式跟容三公子动
手,又岂知唐某必背黑锅无疑?”
布狂风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是以两位若然付诸一战,无论谁胜谁负,对布某来
说,都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中年文士头摇不迭,道:“公于此言差矣,当今天下大势
七八糟,正是群雄并起,琊
魔处处蠢动,倘若咱们还斤斤计较,一点一滴都算得清清楚楚,将来又还有谁能力挽狂澜于
既倒?”
容三公子冷然道:“听唐朋友之言,倒似是把容某当作大奷大恶之徒。”
中年文士道:“相由心生,善恶正琊皆由一念而起,容三公子本非琊恶,唯独因情生
妒,因妒成仇,而仇恨之火,每能燃烧他人,亦能燃烧自己,唉!此一劫数,能否避过,就
要看看你怎么去想了。”
容三公子盯着他,说道:“蜀中唐门,甚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一个和尚般的人物来?”
中年文士答道:“我怎么会像个和尚了?”
容三公子道:“纵使外形不像,言语间已十足十是个佛口婆心的高僧大师。”
中年文士道:“唐某只是个凡夫俗子,跟那些得道高僧相比,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容三公子冷冷道:“兵贵神速,言不在多,武器也是一样,只要能发挥威力,一枚绣花
针已远胜钢刀利斧。”
中年文士道:“我手里没有针!”
容三公子道:“却有一只大箱子。”
中年文士问道:“箱子能不能算是武器?”
容三公子道:“高手中,任何物事皆为利器!”
中年文士道:“利器有其形,不及隐形。”
容三公子道:“隐形武器,还能算是武器吗?”
中年文士道:“怎能不算,而且该当算是武器中的武器。”
容三公子道:“说得轻松!”
中年文士道:“练却艰难,比方说一指禅、无形剑、虚无七式散手、弹指神通、梦幻千
飞掌,只要把这等功夫练得出神入化,还有甚么武器可以挡得住,可以比拟得上?”
容三公子道:“还有以气御剑,飞仙之术,更是惊世骇俗,无与伦比。”
中年文士道:“说得对极了!”
客三公子道:“但尊驾手中,还是离不开了这个大箱子。”
中年文士道:“你想看看箱子里有甚么武器?”
容三公子道:“看看无妨,不看也无妨。”
中年文士道:“既然无妨,那就不要看,既不要看,还是速离此地也罢!”
客三公子说道:“我若不走,却又如何?”
中年文士道:“还是无妨!”
容三公子目光一闪,忽然大笑道:“唐青湘,你果然不愧是唐门叛逆,中原奇土!”
中年文士也笑了,道:“在下正是唐青湘,十年以来,一直为唐门所弃,甚至视为叛
逆。”
布狂风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唐门十绝,叛逆为先,唐朋友,你怎么会为自己惹下
那么大的麻烦?”
唐青湘道:“麻烦是有脚的,它若是来了,那么无论是谁都赶它不掉。”
布狂风道:“我父曾说过:“越顽固,越多麻烦。’”
唐青湘道:“所以我的麻烦,一直以来都是又多又大。”
布狂风道:“人贵自知。”
唐青湘道:“但布帝一生,麻烦远比我多。”
布狂风道:“父过子不闻,唐朋友也不要提好了。”
唐青湘道:“不提就不提。”目光转视容三公子,半晌接道:“你走吧!”
容三公子道:“此地欠佳,在下也不
久留,只想布公子把一个人
出来。”
“紫电
阿闪?”唐青湘目光一寒。
容三公子道:“正是阿闪。”
“阿闪?”唐青湘喟然道:“这位阿闪又有另一个绰号叫‘闪电抓琊手’。”
容三公子道:“还有呢?”
唐青湘道:“他又是另一个人。”
容三公子道:“是何人?”
唐青湘道:“九节
王展独飞。”
容三公子的嗓子有点发干,声音听来怪异之极,说道:“展
王,他真的好帅!”他在
称赞展独飞,但赞来却是酸溜溜的。
唐青湘瞧着他,道:“展独飞一貌堂堂,容三公子不是弱者,我若是慕容姑娘,也会头
疼万分。”
容三公子陡地喝道:“你没贸格说这种话!”
唐青湘道:“只要是活人,都可以开口这样说。”
容三公子脸色一寒,道:“你真要找死了?”
唐青湘道:“天下间想唐某去死的人,多得不可胜数,但到现在我还是活得很好。”
容三公子道:“把箱子打开,拿出你真正擅长使用的武器来。”
唐青湘皱眉道:“你真的要看这箱子?”
容三公子道:“我要看的,其实不是箱子里的东西,而是想看见你怎样的倒下去。”
唐青湘叹了口气,道:“也罢,你瞧着好了。”
说完,他就打开了铁箱子。
铁箱子一打开,容三公子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铁箱子里装着的,竟然只是一束乌亮的头发。
“这头发是谁的?”
“慕容雪。”
“放庇!”容三公子的说话突然
俗起来。
唐青湘道:“你就当我是放庇算了。”说完,把铁箱子盖上。
容三公子倏地厉声说道:“把头发给我!”
唐青湘道:“给你又怎样!”
容三公子道:“这真是她的头发?”
唐青湘道:“那又有甚么稀奇了,她很伤心,所以落发做尼姑去了。”
容三公子脸色苍白道:“她为甚么要伤心?”
唐青湘道:“那自然不是为了你。”
容三公子双手握紧,额上青筋起凸,颤声道:“姓唐的,你要老实告诉我,他们发生了
甚么事?”
唐青湘道:“你想知道,不妨去问一问旁涵。”
“旁涵?”容三公子一怔,道:“旁涵是甚么?”
唐青湘道:“旁涵是一个年轻尼姑的法号,也就是你最想见的人。”
“慕容雪?”容三公子惊骇地叫。
唐青湘道:“不错,旁涵就是慕容雪,她现在大概甚么烦恼也没有了。”
容三公子怒道:“谁说出了家就不会再有烦恼。”
唐青湘道:“连三千烦恼丝也剥落了,又怎会再有烦恼?”
容三公子用力地头摇,道:“我不相信她已出冢,她就算不想念我,也不会舍得离开小
展。”
小展就是九节
王展独飞,也就是木眼铁发紫电
三大神捕里的阿闪。
“阿闪”其实也只是一个外号。
只听见唐青湘又缓缓地说出来,道:“她当然舍不得离开展独飞,但展独飞却已走
了。”
“走了?”容三公子的声音发抖,道:“这是甚么意思?”
唐青湘道:“这意思就是说,展
王已经死了。”
容三公子陡地呆住!
忽然间,四方八面都涌出了人。
这些人一出现,四方人面立刻就金光闪闪起来。
因为他们都穿着金色的服衣,连靴子和武器都是金光闪闪的。
他们用金盾牌,配看锋利无匹的金刀,从四方八面围了上来。
唐青湘咳嗽两声,目注布狂风道:“你瞧,这是甚么人来了?”
布狂风道:“是十八金尊者,阿烂陀修天刀阵。”
唐青湘冷冷一笑,道:“阿烂陀修天刀阵?这算是甚么玩意?”
布狂风道:“阿烂陀修,就是不怕死的意思。”
唐青湘盯着容三公子,道:“这一定不是容楼中人。”
容三公子没有回答,甚至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布狂风道:“他们都是西域必那寺的僧人。”
“必那寺?”唐青湘冷笑一下,道:“这些番僧从千里迢迢来到中土,有何所图?”
布狂风道:“报仇!”
唐青湘道:“为谁报仇?”
布狂风道:“金刀法王。”
唐青湘道:“金刀法王在五十年前,曾经大闹中原,杀了不少江湖上成名的高手。”
布狂风道:“这十八金尊者,就是金刀法王的同门师兄弟。”
唐青湘道:“他们要报仇,对象又是谁?”
布狂风道:“是我!”
唐青湘一怔,道:“难道金刀法王就是给你干掉的?”
布狂风没有回答,彷拂已是默认下来了。
容三公子却倏地冷笑一声,向那些蔵僧道:“不管你们跟他有什么过节,现在还轮不到
你们来动手。”
其中一个蔵僧站了出来,吼叫着道:“你滚开!”
容三公子瞳孔收缩,长剑忽然响起了昑啸之声。
他的手腕没有动,手臂和身子也没有动,但剑锋却已动了,这情形实在很觉怪异。
那蔵僧瞪着他,忽然道:“中原高手,果然內力不凡。”
唐青湘冷冷地道:“既知不凡,还来送死吗?”
那蔵僧冷笑道:“谁胜谁负,谁存谁亡,还得一战方可分晓。”
他这句话才说完,容三公子的剑已向他眉心要害直刺过去。
容楼无弱者!
容三公子当然不弱,他这一剑击出之势,招式虽然平平无奇,但却像是云外的风,甚至
像是雾里的幽灵。
那蔵僧根本无从抵挡,眉心立刻就中了剑。
这一剑绝对致命,十八个蔵僧马上只剩下了十七个。
唐青湘抚掌微笑,道:“好一招‘唐伯虎点秋香’,一点就中。”
布狂风说道:“但容兄点中的,却是个番僧,番僧又怎比得上秋香那么娇俏动人?”
容三公子道:“两位的心倩,倒是轻松得很。”
其余十七蔵僧陡地齐声喊呐、刀光盾影绵绵不绝地扑了上来。
布狂风的剑也不客气了,他的剑法同样来无影去无踪,轻描淡写地又杀了三个蔵僧。
唐青湘则以铁箱子作为武器,一个蔵僧以为可以用金盾将铁箱挡住,谁知箱、盾相碰之
下,金盾就彷佛是用纸糊出来似的。
只听见“喀”的一声,金盾给铁箱子砸扁下去,蔵僧登时给这一撞之力震得七窍
血而
死。
客三公子冷冷道:“这样的饭桶,也配来到中原兴风作
吗?”手中长剑一轮急攻,又
有两名蔵僧栽倒下去。
但就在这两名蔵僧倒下去之际,容三公子眼前倏地亮起了一道银光。
银光亮如雪,并且弧形般向容三公子
面罩了过来。
容三公子是容楼中人。容楼无弱者!
但这一道银光的出现,却还是使他大感惊异。
所有番僧都是金衣、金盾、金刀的,怎么会忽然有这道银光涌现出来。
就在这刹那间,他忽然看见了一张白雪的脸。
银光在动,这张脸也在动。
银光灿烂,脸儿却令容三公子为之呼昅窒息!
“慕容雪!”他突然奋兴地叫出这三个字,但叫声甫落,银光也已罩住了他的脸,挡住
了他的视线。
“容兄小心——”布狂风倏地喝叫着道。
但迟了,容三公子在一片银光幻影之中,
间突然感到一阵奇寒,直沁骨髓。
银光终于撤走,但一道血泉,却从容三公子的
间直
出来。
十八个番僧之中,忽然有一个完全变了模样。
原来这番僧居然是个婀娜多姿,美
不可方物的绝
佳人。
在银光
面飘来之际,容三公子蓦地瞥见了她这张美丽的脸。
当时,他以为是慕容雪来了。
可是,等到银光撤掉之后,他才发现这张验只是酷似慕容雪,却不是真的慕容雪!
那是一个和慕容雪同样美丽的女人!
容三公子忽然重重地在咳嗽,脸上的血
渐渐褪得干干净净。
他凝注着这个女人,盯着她身上所披的一袭被风——银披风。
“你…你不是慕容雪…”容三公子的声音听来又是绝望,又是惊怒。
披着银披风的女人淡然道:“原来我的样子,很酷肖慕容姑娘吗?”
容三公子惨然一笑,道:“没有七分,也至少像了一半。”
披着银披风的女人道:“我们之间,谁好看一些?”
容三公子道:“慕容雪的心肠善良,你根本不配和她相比…”
披着银披风的女人贬了眨眼,道:“幸好我也不想跟任何人相比,慕容雪就是慕容雪,
我就是我。”
容三公子
息着,半晌才说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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