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舒一照问道:“你欠了郭堡主什么人情?”
龙眉道:“黄金十两。”
舒一照一呆,道:“龙大当家又不是个穷人,怎会欠下郭堡主黄金十两?”
龙眉道:“十两黄金固然不算得上什么,但在黄金之上另有秘密,那就不可轻视。”
舒一照更奇,道:“金子就是金子,又有什么秘密可言?”
龙眉叹了口气,说道:“本来,这是五眉会之事,老夫可以绝口不提,但如今…”
诸葛酒尊立刻道:“既有不便,龙大当家就不要再提了。”
龙眉却道:“说也无妨。”
鲍正行惟恐地改变主意,连忙催促道:“既然无妨,就请速说可也。”
龙眉沉昑着,道:“实不相瞒,在那十两金锭里,內蔵有一物,乃是先师遗下,更是一
颗无价之宝。”
鲍正行又道:“那又如何?”
龙眉道:“此物乃明珠一颗,既可治百病,又能克制世间千般毒物。”
鲍正行说道:“这又跟郭堡主有何相干?”
龙眉道:“先师仙逝之时,还在东海之滨,而所遗此物,会
托一间镖局,并嘱咐该镖
局总镖头,把这十两黄金送到老夫手上。”
鲍正行道:“那总镖头岂非感到奇怪极了?”
龙眉道:“他奇怪不奇怪,老夫不得而知,但该总镖头为人正直,又与先师素具
情,
先师既然如此嘱咐,不要说是黄金十两,就算牛粪十斤,他也会照送不虞。”
鲍正行道:“若是我,宁可运送十斤牛粪,也不愿意运送黄金半两。”
舒一照奇怪说道:“这又是什么话了?”
鲍正行道:“这是江湖经验之谈。”
舒一照道:“我还是不明白,而且越听越是糊涂。”
鲍正行道:“运送黄金,不管数目多少,风险总是存在的,但若运送牛粪已那就大不相
同了,世上又有谁会向一堆牛粪打主意!”
舒一照不噤点了点头,道:“亦是道理,亦是道理!”
龙眉苦笑一下,道:“总镖头押送的若是牛粪,那自然是平安无事,一定可以送到老夫
手里了,但他押送的乃是黄金十两,而且在还锭金子之內,还暗蔵着一颗避毒奇珠。”
鲍正行贬着眼,道:“结果如何?”
龙眉道:“结果,这十两黄金给人劫走了。”
鲍正行道:“是什么人干的?查出来了没有?”
龙眉道:“是崆峒派恶迹昭彰的象加魔僧。”
铁老鼠骇然,道:“原来是这个妖和尚!”
鲍正行道:“听说这家伙十分厉害,而且行踪不定,极难应付。”
龙眉道:“但郭堡主知道这件事之后,马上就找到了象如。”
鲍正行道:“以象如为人,必然不肯把避毒奇珠
还。”
龙眉摇头摇,道:“你错了,避毒奇珠再珍贵,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那么重要。”
诸葛酒尊忽然道:“老叫化子知道,郭大堡主跟象加之间,早有过节。”
鲍正行道:“既有过节,何不宰了这可恶的崆峒魔僧?”
龙眉道:“郭冷魂已杀了象如,但却不是在当年,而是在他中了血花莲掌力之后。”
舒一照皱眉道:“纵然如此,也已让魔僧多活了不少时候。”
龙眉道:“但当时郭堡主若杀象如,就无法找回避毒奇珠。”
鲍正行道:“莫非避毒奇珠已不在象如魔僧的身上?”
龙眉道:“不错,因为真正想得到避毒奇珠的人,根本就不是象如,而是另有其人。”
舒一照道:“这人又是谁?”
龙眉皱眉道:“蜀中唐门的唐十一公子。”
舒一照奇道:“唐十一公子要还避毒奇珠干嘛?”
龙眉道:“制毒。”
舒一照更奇,道:“用避毒奇珠来制毒,这岂不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吗?”
龙眉道:“在不懂制毒的来说,这似乎是十分矛盾的,但唐十一公子是用毒的大行家,
他自然有他的一套,旁人是不容易加以理解的。”
舒一照又问道:“连龙大当家也不例外?”
龙眉叹了口气,道:“若说到用毒这一门本领,老夫在唐十一公子的眼里,根本就连三
岁小孩也有所不如。”
鲍正行道:“不管怎样,避毒奇珠终归是龙大当家之物,唐十一公子差使象如魔僧将之
劫走,于情于理上都是说不过去的。”
诸葛酒尊缓缓道:“但就算再说不过去,想在唐十一公子的手里把避毒奇珠索回,又是
谈何容易?”
龙眉道:“但郭冷魂却把避毒奇珠取回来了,这是真真正正的火中取栗,也只有他这种
人,才会为了别人的事情而木惜孤身犯险。”
诸葛酒尊长长的吐了口气,道:“老叫化子明白了。”
龙眉道:“郭冷魂既可为了老夫的事情赴汤蹈火,老夫为什么不能代替他前往饮血峰,
去见练惊虹一面?”
鲍正行道:“龙大当家见着了练惊虹没有?”
龙眉道:“全凭布公子代为安排,总算可以见到了练惊虹老宮主。”
鲍正行道:“练惊虹怎么说?”
龙眉道:“他总算答应了老夫的要求,愿意放过叶红棉这个无辜的女孩。”
鲍正行道:“这岂不是功德圆満之极了?”
龙眉道:“对于郭冷魂的
托,老夫已是尽力而为,而且也的确没有令他失望,但老夫
更大的发现,却还在后头。”
鲍正行追问道:“龙大当家发现了什么?”
龙眉道:“老夫在血花宮中,逗留了三天。”
鲍正行道:“所为何事?”
龙眉道:“与布公子把盏论英雄。”
舒一照立即问道:“当今武林之上,谁最英雄?”
龙眉道:“英雄可分大与小,也可分男与女,却无‘最是英雄’这一回事。”
鲍正行道:“龙大当家言之有理,既是英雄人物,就该不分彼此,充其量年纪细小的就
叫小英雄,年纪较长的就叫大英雄或者老英雄可也。”
龙眉道:“但江湖之上,也有不少亦侠亦魔之辈,就以练惊虹而言,他练的是魔功,行
事作风也是极具琊气,可是,在基本上,他却是另有一套的江湖怪侠。”
鲍正行道:“一个人亦侠亦魔,只怕不会是一件快乐的事。”
布狂风忽然叹息一声,道:“这世间之上?又有多少人是真正快乐的?”
龙眉也同意布狂风的说法。
他道:“一个人想富有,也许并不容易,但要活得快乐,却更是艰难。”
布狂风道:“真正快乐的人,是乐观的,也是勇敢的人,因为只有这种人,才会看见光
明的道路,才能冲破了黑暗的阻挡。”
鲍正行听得不住点头,道:“俺明白了,俺明白了!”至于是否真正明白,旁人可猜想
不出来。
舒一照也附和着,说:“正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鲍正行道:“十年太少了,最少抵得上二十年以上。”
舒一照哈哈一笑,道:“如此妙极了!”
白世儒奇道:“何妙之有?”
舒一照道:“如此计算,岂非听他现三席话,就已胜过读书六十年吗?”
鲍正行道:“不错,一个人苦读了六十年书,必然已成为一代大儒,或者是做了翰林学
士,咱们若还能胜过这些老秀才、老学究,那就真是不愁寂寞啦!”
“你们寂寞不寂寞那是另一回事。”龙眉沉声道:“如今大家都已弄得头大如斗,还望
几位不要老是顾着风凉快活。”
公孙咳忽然神情肃穆地走了过来,向布狂风问道:“家父到底怎样了?”
布狂风道:“令尊现时平静得很。”
公孙咳道:“何谓之‘平静’?”
布狂风微笑道:“既平安又宁静之谓也。”
公孙咳干咳一声,道:“在下还是不怎么明白,布公子能说得详细一点吗?”
布狂风道:“令尊如今身在碧血楼台之中,并开始教导岳小玉练习武功。”
水莹儿闻言,立时喜上眉梢,失声道:“那太好了,师兄,是不是真的?”
布狂风莞尔一笑,道:“你以为师兄会随便胡言
语,信口雌黄吗!”
水莹儿脸上一红,急道:“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师兄千万不要误会!”
布狂风道:“放心好了,我怎会怪你来着?”
鲍正行道:“水姑娘很关心岳小哥儿,那是众所周知的,那天岳小哥儿给掳走,她最少
偷偷的哭了七八十回。”
水莹儿鼓着腮,道:“你胡说!”
鲍正行看见她有点生气的样子,只好叠声道:“是老鲍胡说,是老鲍混帐,是老鲍放
庇!”
布狂风道:“算了,反正小玉没事,公孙老侠也没事,大冢都不必担心。”
诸葛酒尊叹了口气,道:“但郭冷魂却吉凶未卜,怎不令人担忧。”
布狂风默然半晌,道:“本来在下已向练宮主讨取了血花莲掌力的解药,但后来却知道
郭堡主给人带走了,唉!真是一波三折,扑朔
离之极。”
诸葛酒尊道:“这会不会是神通教的杰作?”
布狂风却立刻头摇,道:“决非神通教之所为。”
诸葛酒尊道:“何以见得?”
布狂风道:“来的若是神通教中人,决不会只带走郭堡主便算。”
诸葛酒尊沉昑道:“布公子所言甚是,但既非神通教之所为,又是何方神圣掳走了郭堡
主?”
水莹儿忽然道:“晚辈倒有一个想法,未知是否有此可能。”
龙眉扬了扬手道:“但说无妨。”
水莹儿昅了一口气,才道:“我若是叶红棉,一定会把郭堡主带走。”
舒一照皱眉道:“不会是这样吧?”
“放庇!”鲍正行忽然大喝一声,但接看却又对水莹儿讪讪一笑,道:“水姑娘切莫误
会,老鲍说的是舒一照,可不是说你放…”说到这里,又向水莹儿深深的鞠躬,接道:
“常言有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郭堡主既然是叶红棉所伤,她要把郭堡主救出铁眉楼,
也绝不能算是一件奇事。”
诸葛酒尊沉昑片刻,道:“但叶红棉真的有本领可以挽救郭冷魂的性命吗?”
鲍正行道:“怎么不可以?”
白世儒却问布狂风道:“叶红棉怎会懂得运用血花莲掌力?”
布狂风淡淡道:“这太简单了,她这几下子血花莲掌,是叶大娘教她的。”
白世儒道:“但叶大娘又怎懂得使用血花莲掌?”
鲍正行冷冷一笑,目注着白世儒道:“你这个人怎么笨得如此厉害?当年叶大娘深获练
惊虹宠信,她这几下子血花莲掌,自然是练惊虹传授给她的了。”
布狂风头摇不迭,道:“你这种想法,也是不对的。”
鲍正行道:“怎么不对了?”
布狂风道:“练宮主虽然曾经对叶大娘十分信任,但这套血花莲掌,他是绝不会轻易传
授给外人的。”
舒一照道:“既然不会轻易传授给外人,叶大娘又怎懂得使用血花莲掌?”
布狂风道:“叶大娘知道练惊虹绝不会把血花莲掌传授给外人,所以就决定盗经。”
“她盗走了血花莲掌的武学经书?”舒一照昅了口气。
“不错。”布狂风道:“但她盗经之后,发觉自己所练的武功,与血花莲掌的路子完全
背道而驰,所以只练了一半,就没有继续再练下去。”
鲍正行道:“叶红棉又怎样?”
布狂风说道:“叶红棉本来不想学这一套血花莲掌,但是叶大娘却非要她练不可。”
鲍正行道:“到底练成了没有?”
布狂风道:“练成了几下子。”
鲍正行皱眉道:“何谓之几下子?”
布狂风道:“那大概整套血花莲掌的一小半。”
鲍正行嘿嘿一笑,道:“这又能有多大作为呢?”
布狂风咳嗽两声,道:“说句不怎么好听的,这几下于掌法最少已可战胜阁下了!”
若是换上别人这样说,鲍正行必然已
然大怒,但这时候,鲍正行却只是“呵呵”一
笑,道:“倘真如此,那已大大不俗了!”
诸葛酒尊叹道:“目下最重要的事,并非叶红棉的血花莲掌力练到什么地步,而是咱们
怎样才能找到郭堡主。”
布狂风道:“叶红棉能够从静心房里把郭堡主带走,只怕谁都很难在短时间之內把他们
找回来。”
关中雄道:“但倘若带走郭堡主之人,根本就不是叶红棉呢?那又怎样?”
布狂风道:“情况还是一样的,总而言之,要找回郭冷魂极不容易。”
关中雄道:“公子言下之意,莫非想放弃追查郭堡主下落?”
布狂风头摇道:“追是要追,查是要查的,但却不能抱着太大期望,也不能只是顾着追
寻郭堡主,而对其他事情有所忽略。”
许不醉听得不住点头,道:“说得好,说得对!凡事必须以大局为重,以免牵一发动全
身。”
铁老鼠怫然不悦,目注着许不醉道:“你根本就不重视郭堡主的死活!”
许不醉摇头摇,道:“你错了,我也和大家一样,都希望看见郭冷魂平安无事,然后再
展雄风,恢复昔曰‘
水客’的大侠风采。”
铁老鼠冷冷一笑,道:“说得动听之极!”
许不醉道:“铁老兄,你认识许某太肤浅了,不若咱们多亲近亲近点如何?”
铁老鼠脸色一变,关中雄便已
身而出,沉声道:“许轩主神功盖世,关某是早有所闻
的,你若要在这里动手,就让我这副老骨头来奉陪奉陪。”
铁老鼠立时大声道:“关长老一番好意,区区是十分感激的,但许轩主既是冲着区区而
来,区区虽然武艺低微,却也不愿做个缩头乌
!”
许不醉听得眉头大皱“啧啧”连声,道:“两位做什么了?”
铁老鼠道:“你不是说要跟区区多亲近亲近点吗?”
许不醉“唉”了一声,道:“亲近亲近,可不等于要动武呀!”
铁老鼠一怔,道:“你不是要向区区挑战吗?”
“真是神经病!”许不醉头摇不迭,道:“我为什么要向你挑战?你又不是神通教的灰
孙子!”
铁老鼠道:“话可得说清楚一点,无缘无故的,咱们亲近什么?”
许不醉明白的道:“你想不想去找郭冷魂?”
铁老鼠道:“当然想。”
许不醉“唔”的一声,道:“那很好,我和你一起去找,如何?”
铁老鼠目光陡地大亮,道:“是不是真的?”
许不醉道:“这种事,我怎会跟你开玩笑?”
铁老鼠立刻点头,道:“好,咱们马上就去!”
许不醉向布狂风道:“你不反对我们吧?”
布狂风道:“这是许轩主的决定,在下怎会反对?”
许不醉道:“但我的决定,并不一定是对的。”
布狂风道:“最少,现在你这个决定没有错。”
许不醉淡淡一笑,道:“很好,你真的很好,就像是当年的武林公主。”说到最后几个
字,声音忽然变得有点异样,眼神也在霎眼之间变得复杂起来。
口口口
许不醉和铁老鼠走了。
关中雄有点担心地说:“在铁眉楼外,可能到处都有神通教的兔崽子。”
诸葛酒尊道:“我倒不担心。”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凭许不醉和铁老鼠的本领,就算遇上了更厉害的敌人,也可以应付得
来。”
“只怕未必!”
“纵然应付不来,最少也可以溜之大吉。”诸葛酒尊悠然笑道:“这对活宝贝不但轻功
高明,而且机灵敏捷,江湖上能够留得住他们的只怕不多。”
常挂珠忽然大吼一声,挥手踢脚地说:“人都已经跑了八百里外去了,担心不担心都是
多余的。”
鲍正行“咦”了一声,道:“老大,你怎么可以活动自加了?”
常挂珠“呸”了一声,道:“老子本来一直都可以活动自如,只不过刚才说话太多,所
以休息片刻而已!”
群雄自然都知道,他刚才给布狂风点了
道,直到现在才运气把被制住的
道冲开。这
时候又见他大言不惭,死不认输,不噤都为之暗暗失笑。
就在此际,忽然有人在厅外大叫道:“有人放火箭!”
群雄闻言,都是脸色齐变,关中雄怒吼道:“是火箭也好,火炮也好,兵来将挡,水来
土掩,咱们跟神通教的王八孙子拼了!”
此言一出,众皆应和,一时之间,杀声震天,人人都摩拳擦掌。
忽听龙眉大叫一声,道:“大家静下来!”
他这一叫喝颇具威仪,众人登时沉默着。
龙眉环视群雄一眼,道:“敌人若杀上门来,咱们自然要力战到底的;但在大战之前,
老夫经不希望看见咱们首先自
阵脚!”
诸葛酒尊大表赞同,道:“龙大当家言之有理,常言道蛇无头不行,咱们就请龙大当家
负起这一战统帅之责,未知诸位意下如何?”
群雄齐声叫好,但龙眉却推辞道:“这一战要有统帅,那是毋庸置疑的,但老夫却不
行!”
布狂风道:“若连龙大当家都不行,又有谁可以捐负起这个重任?”
龙眉直视着他,道:“老夫心目中早已有了适当人选。”
布狂风道:“这人是谁?”
龙眉道:“这人就是你!”
布狂风急忙头摇不迭,道:“在下不成,在下不成!”
龙眉脸色一沉,忽然用手掌按住自己的天灵上,道:“你再说一次不成,老夫就轰碎了
它!”
诸葛酒尊大吃一惊,忙道:龙大当家,有什么事情,大家慢慢商议好了,犯不着用自己
的脑袋来做赌注。”
龙眉冷冷道:“你说错了,这不是老夫的赌注,而是老夫的决心。”
诸葛酒尊道:“老叫化子知道你主意已决,但布公子也得要时间考虑呀!”
龙眉道:“敌人已
近眉睫,再也没有时间可以让他慢慢作出考虑。”
诸葛酒尊叹了口气,目注着布狂风,道:“布贤弟,你怎么说?”
布狂风瞧着龙眉,道:“龙老前辈,你这个决定,会不会是错了?”
龙眉冷冷道:“也许是错了,但不管是对是错,这已是我唯一的决定。”
布狂风道:“若是寻常的决定,错了还可以补救。但这一次,你是连半点也是错不得
的。”
龙眉沉声道:“老夫坚持如此,也许会错了,但老夫若不坚持,只怕会错得更不可以原
谅。”
有狂风目中光芒闪动,但随即又叹了口气,道:“在下…”
“到了现在还在下在上在友在右在东在南在西在北在狗屎在王八庇的,大家说算不算是
婆婆妈妈极了?”常挂珠大不耐烦,一连串怪言怪语,又再冲口而出了。
鲍正行自然立时紧接其后,朗声叫道:“这不是婆婆妈妈,而且还姑姑婶婶,姨姨舅
舅、姊姊妹妹、爷爷
、哥哥弟弟之极!”
“够了,够了!”水莹儿听得生气起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胡言
语!”
白世儒盯着她,道:“你最好马上劝劝你的师兄,叫他不要再执拗了,还是快点答应龙
大当家吧!”
布狂风却叹了口气,道:“你们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龙眉脸色一变。
“你还是拒老夫于千里之外吗?”说着,掌势向下一沉。
布狂风忙道:“龙大当家且慢!”
龙眉冷冷道:“不要再耽误时间!老夫只要听你说一声:肯!还是不肯!”
布狂风还未开口,常挂珠又已大叫道:“姓布的,你若还说不肯,常某立时把舌
嚼
烂!”
布狂风呆住了。
他终于点了点头,说出了两个字:“我肯!”
这两个字一出口,群雄登时
声雷动,士气沸腾已极。
口口口
许不醉带着铁老鼠,从最曲折的一条小径离开了铁眉楼。
两人轻功都极高明,在黑夜之中,看来就像是一对正在飞翔中的大蝙蝠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许不醉才停了下来,道:“前面有一个小市集,里面有一间比蚊
肚子略大的酒铺。”
“比蚊肚子略大?”铁老鼠一怔,道:“这还算是酒铺吗?”
许不醉淡淡笑道:“只要里面有酒可喝,就算比蚊肚子还细小,仍然可以称之为酒
铺。”
铁老鼠昅了一口气,怔怔地瞧着他,道:“你刚才还喝得不够吗?”
许不醉道:“那样的酒,那样喝法,就算再喝十天八天也不够。”
铁老鼠道:“但现在似乎并不是喝酒的时候。”
许不醉道:“不是似乎,而是实在不该喝酒。”
铁老鼠一楞,道:“许轩主,区区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
许不醉道:“你现在不明白,但等一会就会明白了。”
铁老鼠只好闭上嘴,然后跟着许不醉向前走。
口口口
比“蚊肚子”略大的酒铺,当然是十分狭窄,十分细小的。
但无论怎样,只要是酒铺,里面就一定有酒,而且也一定会有人在铺里卖酒。
可是,现在已经是夜深了,这小酒铺早已打烊。
但许不醉老实不客气,居然自己动手把酒铺的木门弄开。
酒铺的木门就算再牢固,也噤受不起他的手轻轻一
。
木门弄开只后,铁老鼠就看见酒铺里躺着一个人。
这人极胖,脸庞圆圆的,肚子更是大得有加怀胎九个月的孕妇。
铁老鼠不噤傻住了。
他实在没有想到,在这间比“蚊肚子”略大一点的酒铺里,居然会有一个这样的大胖
子。
这胖子是躺在一张横椅上的,许不醉在他的肚子上踢了一脚,道:“不要老是躺在
上。”
大胖子勉強睁开了有如线
一般狭窄的眼睛,半晌才“啊”的一声,道:“还以为是债
主登门,原来是小许。”
许不醉道:“我不是小许。”
大胖子又
了
眼睛,讶然道:“你不是小许?”
许不醉道:“当然不是。”
大胖子道:“你若不是小许,却又是谁?”
许不醉道:“我是老许!”
大胖子一怔,忽然“呵呵”大笑,道:“小许是你,老许也是你,这又有什么区别的
呢?”
“有!”
“有什么分别?”
“小许不会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
“老许呢?”
“从出生婴孩,以至九十岁的老太婆,只要是认为非杀不可,就一定杀,而且绝不眨
眼。”
大胖子呆住了,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许不醉冷冷一笑,道:“方老板,你现在应该说老实话了。”
大胖子苦笑道:“我说的话一向都很老实,就算在说谎的时候,样子也是老老实实
的。”
铁老鼠又听得傻住了。
但许不醉却哈哈一笑,然后在他的肚子用力揍了一拳。
大胖子登时一跃而起,叫道:“他妈的,你真的想找老子打架?”
许不醉却瞪着他,道:“你若连这么一拳都吃不消,又怎好意思让江湖上的朋友称为
‘大铁肚’?”
铁老鼠立时脸色一变,失声叫道:“这位方老板,原来就是‘大铁肚天尊’方鲸?”
大胖子嘻嘻一笑,道:“他妈的,好说,好说!”
许不醉望着铁老鼠一眼,道:“你是铁老鼠,他是大铁肚,两铁相逢真乃是他妈的好
事。”
方鲸瞧着许不醉,道:“这位兄台,就是名盗铁老鼠?”
铁老鼠苦笑了一下,道:“区区是小偷,决不是什么名盗,就算是真的是名盗,也请方
老板万万不要提起。”
方鲸道:“为什么不要提?”
铁老鼠道:“做小偷逍遥写意,若是成名大盗,那就不大好玩了。”
方鲸想了一想,道:“这也有点道理。”
许不醉说道:“两位莫再谈这些好不好?”
方鲸盯着他,道:“你想找我谈些什么?”
许不醉道:“你看来笨头笨脑,但实际上却比狐狸还更狡猾。”
铁老鼠一呆,道:“方老板应该是个老实人。”
许不醉道:“他当然老实,难道你没听见,他刚才怎样说吗?”
铁老鼠当然听见。
方鲸刚才说:“我说话一向都很老实,就算在说谎的时候,样子也是老老实实的。”
铁老鼠沉默下来,因为这些话都是方鲸自己说的。
许不醉叹了口气,道:“我真是个很倒楣的人,连
朋友也
着这一种。”
方鲸咧嘴一笑,道:“你后侮了?”
许不醉道:“我不是现在才后悔,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已后悔得想自己吃掉了自己。”
方鲸道:“这主意太笨,简直是笨得无以复加?”
铁老鼠皱眉道:“为什么?”
方鲸道:“他自己的
一点也不好吃,我保证,只要他吃了一口,马上就会连肠胃里的
蛔虫也呕了出来。”
许不醉道:“我的肚子里现在没有蛔虫,只有气。”
方鲸道:“什么气?”
“义气!”
“哈哈,又是一件奇闻,你这个人也会讲义气吗?”
“我从来不对任何人讲义气,因为单是讲义气,那是没有用,更没有半点意思的。”
方鲸道:“说得漂亮。”
许不醉道:“只是说得漂亮,也同样不切实际。”
铁老鼠点点头,道:“不错,与其说得漂亮,不如干得漂亮。”
方鲸道:“但说比干容易。”
许不醉道:“那却未必,因为若是哑吧,就会干比说容易得多。”
方鲸叹了口气,道:“你深更半夜把我吵醒,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许不醉道:“我只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
方鲸眉头紧皱,道:“寻人这种事,有时极容易,有时却是极难。”
许不醉道:“但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
方鲸苦笑一下,道:“我若是个有办法的人,早已不是这副模样啦!”
许不醉道:“这是人各有志,你在这里做个小老板,那是自得其乐,跟你的本领大小无
关。”
方鲸道:“别再拍马庇了,我的祖宗爷爷,你想找谁人来着?”
许不醉道:“叶红棉。”
方鲸眉头一皱,道:“叶红棉?这是什么人?是男抑或是女?”
许不醉道:“是叶大娘的女儿。”
方鲸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道:“叶大娘?这又是何方神圣?”
许不醉瞧着他,忽然冷冷一笑,道:“你好像什么都不大清楚?”
方鲸咧嘴一笑,道:“你这个人真是有趣极了,我为什么会清楚这两个女人呢?”
许不醉道:“因为你是方鲸。”
“是方鲸又怎样?”铁老鼠奇道。
“因为方鲸有一位师姊,她小时候的名字叫
珠。”许不醉淡淡道:“小
珠很聪明,
但却辜负了这个漂亮的名字。”
铁老鼠越听越是糊涂,道:“为什么会辜负了她自己的名字?”
许不醉道:“
珠这个名字是不是很美丽,而且还充満了秀气?”
铁老鼠咬了咬食指,半晌才点头道:“好像是的。”
许不醉悠然一笑,道:“连你也这样说,足见这个名字实在木错,可是,方老板这位师
姊,却长得一点也不漂亮。”
铁老鼠道:“名字漂亮,人不漂亮,那是常有之事,就像是叫金百万,钱多财多的,但
说不定一辈子都穷得要命。”
许不醉道:“但你可知道,方老板这位丑陋的师姊是谁?”
铁老鼠道:“她不就是叫
珠吗?”
许不醉道:“但江湖上的人,只知道她另一个称呼——叶大娘。”
“什么?”铁老鼠立刻吓了一大跳,道:“方老板的师姊,就是那个‘不开花女后’叶
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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