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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他只注意到香噴噴的野猪和美酒,说完话之后,才发觉到那衣衫破烂的汉子年纪不小了,至少已经是五旬以上的老人,而且,极可能是丐帮中人。

 因此,他在心中欢呼着:“本宮主百灵呵护,这一顿美酒佳肴,是吃定了。”

 老叫化向他龇牙一笑道:“未必见得。”

 岳小玉心中一凛道:“琊门,难道他能看透我的心思?”

 老叫化又道:“不错,野猪很肥,也好像烤得很不错,却不一定好吃。”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这是他心底的话,口中没说什么,但却齿一笑。

 那当然是苦笑。

 老叫化伸手扯下那烤野猪的右腿,送上口边。

 岳小玉心中说道:“好啊!老子看上的右腿,这下子泡汤了,真他的!”

 老叫化大大的啃了一口,含含糊糊地向岳小玉道:“果然,看起来不错,味道可实在不怎么样,就像有些年轻人,不!就像你这小伙子一样,看起来像模像样的,肚子里可能全是草包。”

 岳小玉自我解嘲地一笑,道:“老子肚子里连草包都没有,早就饿得肚皮贴背心了。”

 说着,老实不客气地在老叫化对面就地坐了下来,并咽了一口口水。

 这回轮到老叫化苦笑了,道:“老子?你…”岳小玉歉笑道:“很抱歉,说成习惯了,‘老子’二字往往顺口而出。”

 老叫化道:“这是说,‘老子’二宇,成了你的口头禅?”

 岳小玉道:“正是。”

 老叫化道:“由于你这‘老子’二字,老叫化想起一个人来。”

 “那个人很重要?”

 “当然。”

 “总不至于比老子的肚皮饿得连草包都没有了更为重要吧?”

 说完,他又咽了一口口水。

 老叫化笑道:“抱歉,这是老叫化的疏忽…”

 抬手向那烤野猪一指,道:“反正我-个人也吃不完,你喜欢吃那儿,自己动手吧…”

 不等他说完,岳小玉已扯下烤野猪的左腿,道:“老子先谢了。”

 目睹岳小玉那一副狼呑虎咽的吃相,老叫化又含笑将身边的一只竹筒递了过去,道:

 “这是老叫化由猴巢中抢出来的猴儿酒,尝尝看。”

 岳小玉咽下了一大口野猪,捧起竹筒,一阵牛饮之后,道:“好酒,好酒,好极了。”

 老叫化道:“当然是好酒,是大把银子也买不到的好酒,因为,这是猴子酿造的。”

 岳小玉一楞,道:“猴子酿造的又怎样?”

 老叫化道:“猴子不像人那么聪明,不会斛水,也不会做伪。”

 岳小玉道:“妙论,高论!值得连饮三大白,再加他妈的三九二十七大白。”

 他再度捧起竹筒,又要牛饮起来。

 老叫化一把将竹筒夺了过来,笑道:“黄台之瓜,岂堪再摘,你再喝上他的三大白,我老叫化就只好喝西北风了。”

 岳小玉讪然一笑,道:“老子好像喝醉了,也忘了你是主人了。”

 老叫化笑道:“瞧你这德,我又要旧话置提了。”

 “哦…”“方才,我说我想起一个人来…”

 “对,对,对!现在,你可以说了。”

 他含着満口的野猪,说起话来,也是含含糊糊的。

 老叫化悠悠地道:“大概是五年前吧!江湖上有一个名字有点儿娘娘腔,说起话来,三句不离‘老子’的小泼皮…”

 岳小玉代他接下去道:“那个小泼皮就是茹饮血鬼独夫,六亲不认断肠人练惊虹的义子,笑公爵公孙我剑的徒弟,血花宮宮主岳小玉。”

 “对,对,对…你…你怎么也知道?”

 “因为,老子就是五年前那个小泼皮兼小捣蛋岳小玉。”

 老叫化哑然失笑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抱歉,抱歉!先自罚三大碗…”

 等他连喝三大碗之后,岳小玉才笑问道:“前辈是丐帮中人?”

 老叫化道:“是,也不是。”

 岳小玉道:“此话怎讲?”

 老叫化道:“这是说,过去是的,现在却不是。”

 岳小玉“哦”了一声道:“本座真够糊涂,还没请教前辈尊姓台甫?”

 老叫化道:“‘老子’、‘本座’全部出笼,看来你这位血花宮的宮主,是不会假了。”

 “如假包换。”

 “很好,至于老叫化的姓名,说出来很可能会将你吓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绝绝对对的不可能,如果本座被你的名字吓倒,那么,老子这个血花宮宮主,岂不是窝囊又没出息之至。”

 说先,他抢过方才的大竹筒“咕噜噜”地将余酒喝个光,然后,摇‮头摇‬道:“奇哉,怪也,这劳什子猴儿酒的劲道,可真凶…”

 老叫化悠悠地道:“所以,你一定会倒下去。”

 岳小玉道:“你说…本座会醉…倒…”

 老叫化似笑非笑地道:“是醉倒,也是毒倒,倒也,倒也…”

 岳小玉真的倒下了,由原来的坐姿变为卧姿,而且是四仰八叉,不雅观之至。

 幸好他是男人,如果是女人,这个‮势姿‬就更加不雅观了。

 不过,岳小玉虽然倒下了,却并未晕过去,也好像并不怎么着急,只是像自语,也像是向对方发问,含糊不清地道:“猴儿酒中有毒?”

 老叫化含笑答道:“没有,不但酒中没毒,野猪中也没下毒。”

 “那么,本座怎会晕倒?”

 “那是你正好坐在下风位置。”

 “这是说,是你在暗中弄的手脚?”

 能问出这样的话来,看情形,岳小玉的头脑还相当的清醒。

 老叫化笑笑道:“不错,那是老叫化独自特制的‘风生效金刚必倒散’。”

 岳小玉笑道:“这名称可妙得很。”

 老叫化道:“不但名称很妙,也很管用。”

 岳小玉苦笑道:“管不管用,老子已经领教过了,只是很遗憾,到目前为止,本座还不知道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老叫化道:“你也用不着遗憾,我马上就可以告诉你…”岳小玉飞快地接口道:“希望你是一位大有来头的人物,否则…”

 “否则怎样?”

 “如果你是一个不入的小角色,则本座这个筋斗岂非栽得太没道理了。”

 老叫化冷冷地一笑,道:“毒丐伍,你该听说过。”

 岳小玉道:“好像听说过。”

 其实,毒丐伍可是名符其实的大大有名的人物。

 他出身丐帮,论辈分,比现任丐帮帮主诸葛酒尊还要高出一辈。

 他资质好,天赋佳,人又聪明,最大的缺点是本太坏,因此,被乃师也就是当时的丐帮长老逐出门墙。

 之后,于偶然机会中获得一本毒经,炼就一身足可以跟四川唐门分庭扰礼的毒技。

 大概是三十多年以前,跟唐门掌门人狭路相逢,两人由比武到斗毒,整整斗了一天‮夜一‬,结果是不分高下的平局。

 由这一点,也就不难窥见,这位毒丐伍,是如何的高明了。

 像这样的高明人物,岳小玉却轻描淡写地只说是“好像听说过”想想真叫伍为之气结。

 伍冷笑道:“好像听说过?到底是听说过,还是没听说过?”

 岳小玉大笑三声,不答反问道:“你的名字是乌?”

 伍道:“不错。”

 岳小玉又大笑三声。

 伍怒道:“神经病!有什么好笑的?”

 岳小玉道:“伍二字,听起来不是跟乌很近似吗?哈哈哈…”目前情况之下,他还能取笑对方,岳小玉不愧是既可爱、又可恶的妙人。

 伍冷笑道:“死到临头,你还能笑得出来。”

 岳小玉道:“老子为什么不能笑,死又有什么可怕,再过十八年,不又是一条好汉吗?”

 伍冷笑连连,却没接口。

 岳小玉居然叹了口气,道:“现在,你可以下手了。”

 “下什么手?”

 “你把老子毒倒,不就是为了要老子的命吗?”

 “现在还不到时候。”

 “还要拣一个黄道吉曰?”

 “那倒不是…”伍冷笑道:“你的师父公孙我剑早已成为本帮的贵宾,你知不知道?”

 岳小玉道:“现在,老子已经知道了。”

 伍道:“老叫化现在不杀你,就是要你作饵,让练惊虹、叶上开、布狂风等人前来上钩。”

 岳小玉道:“好主意!”

 伍道:“这主意不算怎么好,也很老套,但绝对管用。”

 岳小玉道:“你现在是天恨帮的狗腿子?”

 伍道:“不是腿子,是猎兔计划的总提调。”

 岳小玉道:“猎兔计划的目标是谁?”

 伍道:“猎兔计划的目标,就是你这个既可恶,又可爱的小兔崽子。”

 岳小玉苦笑道:“真是混账王八蛋加‮级三‬,居然将老子当成兔子了。”

 伍笑笑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谁叫你一躲就是五年没有消息呢!咱们帮主非常看重你,必得到你的脑袋才甘心,同时,也断定你一定是躲在桃源金殿的秘密场所中,所以五年以来,桃源金殿地区周围二十里之內,都派有高手把守,这是‘守株待兔’的笨法子,所以称之为‘猎兔计划’。”

 岳小玉忽然欠身而起,撇了一下嘴,道:“用心良苦,殊堪嘉许。”

 伍震惊得几乎跳了起来,道:“你…你…你没有中毒?”

 岳小玉含笑反问道:“谁说老子中毒了?”

 伍忽然拳脚兼施,攻出七掌六腿,岳小玉从容化解对方的攻势之后,立即还以颜色,也是拳脚兼施,将对方得连连后退,一面并含笑说道:“老子没有出其不意偷袭你,就是要给你一个公平一战的机会,现在,你该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了。”

 话说完时,伍已被退三丈五六,人也没法动弹了。

 岳小玉又笑问道:“服不服气?”

 伍苦笑道:“艺不如人,想不服气也不行。”

 接着,又叹了口气,道:“你身上是否带着辟毒珠之类的宝物?”

 “没有啊!”“那你为什么不怕毒?”

 岳小玉反问道:“你知道我的武功来源吗?”

 伍道:“你的武功当然是来自练惊虹和公孙我剑二人。”

 “还有呢?”

 “还有?那我就不知道了。”

 “告诉你,那是‘倚马可待经’。”

 “哦…”“顾名思义,那是一种可以速成的旷代武学,‘倚马可待’固然是夸张了一点,但七天之內造就一位绝顶高手,却是绝对可行的。”

 “可是,你却练了五年。”

 岳小玉神色一正,道:“那是由于我义父和师父要我在基础上多下一点工夫,你想想看,本来只要七天就可练成的神功,老子却练了五年,那会进到什么程度?”

 伍冷笑道:“总不至于进到已经百毒不侵了吧?”

 岳小玉笑道:“让你临死之前长点儿见识,老子就是已经进到百毒不侵的程度了,目前的情况,就是最好的证明。”

 伍脸色一变,道:“你还是要杀我?”

 岳小玉道:“你早就该死了,老子为什么要留下你的狗命。”

 伍道:“你为什么方才不杀了我?”

 岳小玉道:“老子要由你口中问出老子师父被囚噤的地方。”

 伍冷笑道:“反正免不了一死,老夫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岳小玉道:“伍大提调,你是老江湖了,应该懂得,有很多种的死法,有的人死得像‮觉睡‬一样,没有一点痛苦,有的人死前却要受到无边的痛苦,你是聪明人,该懂得如何抉择!”

 伍切齿厉声道:“老夫已豁出去了,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岳小玉冷笑道:“很好,我会成全你的!”

 伍忽然发出一声求援的清啸。

 岳小玉‮出拔‬宝剑,道:“最好是将那个见不得人的恨帝叫来,让他尝尝本座这倚马神剑的滋味。”

 恨帝没有来,来的是一批装束怪异,为数在三十名以上的,包括‮女男‬老少的各人等。

 由他们的轻功身法上,足以证明他们的武功,也绝非泛泛之徒。

 那批人不约而同地,以十丈以上的距离,将岳小玉、伍二人包围在当中。

 岳小玉屈指轻弹剑叶,剑作龙昑。

 龙昑声中,那批人不约而同地退了三大步。

 伍怒叱一声道:“上啊!剁了这小子!”

 那批人都是大行家,眼看当前情况,已了解到是怎么回事。

 连总提调那样的高手,都已被制住,自己上去行吗?

 何况,人家掌握着总提调的性命,投鼠忌器,又怎敢造次。

 所以,尽管伍已经下了命令,那批人却仍然是面面相觑,趔趄不前。

 伍又怒喝道:“不必顾虑到老夫的生死,大家一齐上!”

 岳小玉笑道:“老乌,你这副誓死效忠的嘴脸,你的主子一定非常欣赏,但很可惜,那个狗杂种恨帝没有看到。”

 “谁说本座没有看到…”

 话到人到,一行五人捷如飞鸟般飘落当场。

 黑夜早已降临。

 苍茫夜中,只见一金衫四银衫,五个戴着跟衣衫一样颜色面具的怪人,一字横排,傲立岳小玉身前五丈之处,并一齐冷哼一声。

 岳小玉手横宝剑,笑意盎然地道:“你们五个是什么东西?”

 那站在当中的金衫人冷笑道:“本座方才的话,已等于表明身分了,你胆敢明知故问,并出言不逊。”

 岳小玉道:“你方才那句话中,好像表示你就是那个见不得人的恨帝,但老子不相信,退一步说,就算你是真的恨帝,老子也照样出言不逊,并照样砍下你的脑袋来当壶。”

 不等对方接口,又说道:“五年前,在桃源金殿中伏诛的那个假恨帝,是桃源金殿的叛徒,慕容老人的师弟詹木叶,所以,老子断定你这个恨帝也一定是假的。”

 金衫人沉声说道:“你怎么断定本座也是假的?”

 岳小玉道:“因为,天恨帮目前正在忙着调兵遣将,准备跟神通教火拼,真的恨帝绝对不可能有工夫到这儿来。”

 金衫人冷笑道:“那可不一定哩!对了,你是什么人?”

 岳小玉笑道:“老子就是要杀你的人…”

 伍揷口道:“启禀教主,这小子就是血花宮宮主岳小玉。”

 金衫人瞳孔收缩,深深地盯着岳小玉,道:“能够制住伍,你果然有点儿门道。”

 岳小玉道:“等你的脑袋被砍下来时,你那罪恶的灵魂才知道,老子的门道绝对不止一点儿,接着!”

 左手向着伍凌空一抓、一甩,伍的身子像一段木头一样,笔直向金衫人。

 金衫人接住伍时,伍已经变成一具死尸。

 金衫人一定是脸色为之大变,可惜他戴着面具,没法看到他的脸色。

 虽然没法看到他的脸色,但看到他的目光,也不难想见了。

 只见他目光厉芒一闪,怒喝一声:“杀!”四个银衫人箭一般地标出。

 四个人分别使用不同的兵刃,一个使刀,-个使剑,一个使金环,一个使铁锏。

 使剑的一个可能是轻功最佳,腾升五丈,剑化千锋,凌空下击。

 其余三个,成鼎足之势,向当中‮刺冲‬。

 四个人同时出手,显然没有一点轻敌的意思。

 以立体包围之势,集中‮刺冲‬,更显然是企图一举将岳小玉“夹杀”

 用心既毒又绝。

 攻势之快速、凌厉,令人怵目惊心。

 这是刺的一刹那,也是要命的一刹那。

 強存弱亡,生死决于俄顷。

 劲风中,寒芒一闪!

 一声惨号,不!是半声惨号,发出半声惨号的是那使剑的。

 使剑的被斩,其余三个的脑袋,却是连戴着银色的面具,滚落三丈之外,那鲜血狂噴的无头尸体,犹自互相撞做一堆。

 岳小玉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气定神闲,卓立金衫人面前丈远处。

 他的倚马神剑上没有沾上一丝血渍,全身上下也没被溅上一点血渍。

 金衫人瞳孔收缩,一袭金衫却无风自动。

 岳小玉笑笑道:“不要装出这副好像要吃人的样子,亮兵刃。”

 金衫人冷笑道:“老夫就凭一双掌,也照样能宰你。”

 “很像个恨帝的样子。”岳小玉的剑入鞘,道:“请!”

 “小辈,接招!”

 话出招随,一掌凌空击出,一股寒至极、腥臭至极、潜力万钧的掌风,向岳小玉涌而来。

 岳小玉冷笑一声,右手单掌斜挥,将对方的掌力挥得比对方发出时更急劲地倒卷回去,人也跟着腾升而起。

 岳小玉的腾升而起,志在速战速决,乘胜追击,一掌置对方于死地。

 但他的身形才起,一旁却传来一声劲喝道:“小岳子,掌下留情。”

 能够叫“小岳子”这种亲切称呼的,绝对不是外人。

 目前这位叫“小岳子”是布公子布狂风。

 岳小玉的倚马神功已达收发由心之境,闻声卸劲,人也飘落一旁。

 布狂风由暗影中缓步而出,一面以“传音入密”功夫向岳小玉代着。

 金衫人‮出拔‬一把金色雁翎刀,冷笑道:“你们两个小辈一起上吧!”

 岳小玉向布狂风点点头,道:“小岳子知道了。”

 接着才向金衫人笑问道:“不要急,老子有话要问你,问完之后,不论你用不用兵刃,也还是由老子一个人以一双掌来超度你!”

 一顿话锋,又含笑接问道:“你这把金刀,是怎么来的?”

 金衫人冷冷地道:“这是本门历代相传的宝刀,当然是由先师所传,你问这些作甚?”

 岳小玉冷笑:“好一句‘由先师所传’,老子再问一句,令师兄如今安在?”

 金衫人不答反问道:“你好像已经知道本座是谁,也对本座的情形很了解?”

 岳小玉道:“老子除了断定你这个恨帝是假的之外,其余一无所知,真正了解你的,是老子的布大哥布狂风。”

 金衫人转向布狂风问道:“你以为本座是谁?”

 布狂风冷笑道:“如果你不是梵净山山主于大元,我立即自抉双眸。”

 金衫人好像楞了一下,道:“高明,高明!”

 布狂风道:“这是已经承认你就是于大元了?”

 金衫人道:“高明当面,我能不承认吗?”

 说完,他已自动取下金色面具。

 约莫五旬上下的年纪,脸色红润,慈眉善目,一副阿弥陀佛的老好人相。

 这就是威震贵州的梵净山山主于大元。

 于大元不但是威震一方的武林大豪,也是口碑载道的万家生佛。平常不论是济困扶危,或者是排难解纷,都不遗余力。

 像这样的人物,谁又想到,暗地里竟然是那无恶不做的天恨帮的爪牙。

 布狂风沉声说道:“现在,我将小岳子方才所问的话重复一遇,令师兄如今安在?”

 于大元徐徐地道:“敝师兄早已去世。”

 布狂风冷笑道:“他是怎么死的?”

 “久病绵,病死于榻上。”

 “果真如此吗?”

 于大元脸色一沉,道:“阁下这种问法,是何居心?”

 布狂风悠悠地道:“这世间上居心叵测的大有人在,但布某人却是个直来直往的老实人,可不懂得拐弯抹角,暗箭伤人。”

 于大元冷哼一声,道:“你说的话,于某不懂。”

 布狂风冷笑道:“你不懂谁懂?”

 话锋一顿,又道:“你师父早就看出你心术不正,所以把金刀和独门刀谱都传给你师兄吕诚。”

 于大元道:“阁下所言,绝无其事。”

 布狂风道:“绝对真有其事,你先毒杀师父,然后再设计陷害师兄,最后才将金刀和刀谱据为己有,并接管山主职务…”

 于大元厉声打断对方的话道:“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在于某面前歪曲事实,含血噴人。”

 布狂风冷笑道:“你如果不是作贼心虚,为何不让我把话说完?”

 于大元也冷笑道:“好,有庇快放!”

 布狂风道:“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你为何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于大元道:“事实胜于雄辩,谣言止于智者,于某懒得过问。”

 “好一个事实胜于雄辩…”

 布狂风说完,大笑三声。

 于大元怒声道:“有什么好笑的!”

 布狂风冷笑道:“于大元,纸包不住火,只手不能遮天,这话你懂不懂?”

 “不懂!”

 “你师兄吕诚,跟本公子是什么渊源,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老夫也没‮趣兴‬过问。”

 “你一定有‮趣兴‬的,告诉你,你师兄吕诚,跟先父是八拜之…”

 于大元笑道:“这么说来,你也该算是于某人的晚辈了。”

 布狂风道:“呸!有你这种丧心病狂、弑师又陷害师兄的长辈,本公子会一头撞死…”

 接着叹了口气,道:“吕师叔中了你的暗算之后,自知绝难幸免,乃暗中写下密函,由他的心腹设法转送先父,请先父替他复仇。”

 于大元冷笑道:“就算你所说全是事实,为什么直到目前,还不见采取什么行动?”

 “问得好!听着。”布狂风又叹了口气,道:“当年先父正要采取行动时,不幸中了仇家暗算而去世,先父弥留时,犹谆谆以必须替吕叔叔复仇,一再叮嘱…”

 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道:“很遗憾,当我艺成之后,上梵净山找你时,却三次都扑空,你这狗杂种居然失踪了。”

 于大元道:“老夫不是失踪,是已经加盟天恨帮,承当副帮主之职…”

 话锋略顿,又道:“就算你所说全是事实,现在,正是替你吕叔叔复仇的大好机会,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说话之间,瞳孔收缩,目光中杀机毕

 布狂风冷笑道:“两个一起上?你真是太抬举你自己了…”

 目光转向岳小玉,道:“小岳子,替布大哥代劳,该不好意思推辞吧?”

 岳小玉哈哈一笑,道:“这种美差,谁要推辞,谁就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

 “你这是已经答应了?”

 “老子先谢了…”

 岳小玉的话声未落,于大元忽然厉叱一声道:“小辈看刀!”

 金芒一闪,一刀向岳小玉兜头劈下。

 谁也没想到,于大元装模作样,抢先发动攻势,实际上却是以进为退的虚张声势。刀出同时,两点黑影分岳小玉和布狂风的身前。

 刀发一半,两点黑影已“波”地一声,爆了开来,两团五彩浓烟立即笼罩了十多丈的方圆。

 布狂风担心烟中有毒,不得不倒纵十丈之外。

 岳小玉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刀硬按。

 但岳小玉的“挥刀硬接”却落了空。

 原来于大元刀发一半,浓烟扩散时,已经乘机收招,溜之乎也!

 岳小玉听风辨位,冲出烟团时,于大元已到了十丈之外。

 “于老贼,你逃不了…”

 岳小玉话落身腾,以身剑合一之势,凌空飞,身形所经,发出強烈的破空锐啸,一下子就追到于大元背后丈许处。

 吓得亡魂俱冒的于大元,可能心中“不好”的念头还没转完,脑袋已经跟脖子分了家。

 当于大元伏诛的同时,原先由伍所带来的那批高手,也纷纷抱头鼠窜而去。

 布狂风飘落岳小玉身前,笑道:“小岳子,恭喜你已练成了御剑术。”

 原来岳小玉方才所施的,就是武林中极难练成,也极少有人练成的剑术中的最高境界御剑术。

 岳小玉苦笑道:“可是,义父却说我的御剑术才入门哩!”

 布狂风道:“站在你义父的立场,他当然要这样说。”

 “是为了刺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不错,而且,不止是更进一步,要一步一步又一步,由剑侠而剑仙而大罗金仙,到时候,布大哥也可以沾光而随同白曰飞升了。”

 布狂风说得一本正经,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但岳小玉却苦着脸,好像没听到。

 布狂风为之一楞,道:“小岳子,你怎么了?”

 岳小玉苦笑道:“我该先问问那老小子的。”

 “你说的是于大元?”

 “是啊!”“你想问些什么?”

 “问问我师父被囚噤在什么地方?”

 布狂风笑道:“这个嘛!就算于大元这老小子还没被宰掉,他也不一定知道,你为什么不问问布大哥我呢?”

 岳小玉精神一振,道:“你知道?”

 布狂风道:“你以为这五年来,咱们这些人都是吃饭睡大觉?”

 岳小玉笑道:“好极了,走,马上救我师父去。”

 布狂风苦笑道:“这不是去赴宴,是去龙潭虎中救人…”

 “老子知道。”

 “你知道个庇,如果救你师父的事,是这么容易,还会等到今天。”

 岳小玉一怔,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布狂风徐徐地道:“先好好合计一下,然后,还得找一些助手才行…”

 布狂风顿住话锋,向岳小玉一本正经的道:“最重要的是,你已经吃过野猪,也喝过猴儿酒,而我的肚子却在唱空城计…”

 岳小玉含笑接口道:“这好办,老子作东,找个地方让你吃喝足就是。”

 布狂风一掌拍在他的肩头,道:“很好,小岳子是真的长大了。”

 夜深沉。

 荒村小店。

 小店中的小堂屋中。

 昏黄灯光下,岳小玉、布狂风二人,正对着浅酌低斟。

 白木桌子上,有鱼有,有小店中自酿的美酒,还有一张地形图,还有两副空着的杯筷。

 小店中老板兼伙计的胖老头,正坐在门口的一张竹椅上,闭目养神,看情形,可能快要梦见周公了。

 岳小玉、布狂风二人好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有谈不完的“绵绵情话”

 不过,他们之间的谈话,大半是用传音交谈,偶尔用普通语音交谈,也低得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能听到。

 而且,说话最多的还是布狂风,边说并边在那地形图上指指点点着。

 就在这时候,两个身材高大的短装汉子,以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坐在门口的那位老板兼伙计的胖老头,可能是真的梦见周公去了,新的客人上门,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那两个短装汉子迳自来到岳小玉、布狂风二人的座位前,向布狂风,岳小玉二人点了点头,就在预留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那是布家的家将,一个叫布大,一个叫布二,也就是布狂风事先安排的助手。

 強将手下无弱兵,布家家将的身手,绝对是令人信得过的。

 他们之间,显然早有默契。

 布狂风没有替双方引见,只是向布大、布二二人悄声说道:“赶快填肚子,咱们还要赶路。”

 两个家将默然点首,随即老实不客气地狼呑虎咽起来。

 像风卷残云,不消多久,満桌的佳肴美酒,都一扫而空。

 布狂风向岳小玉笑笑道:“我这两个助手的吃功不赖吧!”

 岳小玉道:“吃功不赖,杀人的功夫当然更是不赖又不赖,再加不赖之至。”

 布狂风道:“你也不赖嘛!连马庇功都已登峰造极了。”

 岳小玉道:“多谢夸奖!”

 布狂风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你知道吗?”

 岳小玉道:“老子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你的心事。”

 “想不想知道?”

 “想,想得要命。”

 布狂风似笑非笑地道:“我想向令师东施效颦,赏你一记踢股功…”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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