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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贼窟逢知己 禁地惩狂徒
 “金沙坞…”苓姑娘一惊道“好的名字!金沙坞…现在还有吗?”

 “老早就解散了!”

 “那…”苓姑娘一脸痛苦地垂下了头。

 江冷笑道:“姑娘用不着颓丧,金沙坞虽然已经解散了,那个大恶的匪首,如今却依然健在!”

 苓姑娘一惊道:“在哪里?”

 “金沙郡!”

 “啊,他是谁?”

 说到“他是谁”这三个字时,她身子噤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

 “姑娘请先冷静一下。”

 “江先生您说…他是谁?”

 苓姑娘脸上布満了泪痕,可当她发觉到江正在注视着她时,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缓缓地坐了下来。她用一只手掩饰着脸,显得很激动。

 “姑娘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我才肯实话实说!”

 “我答应…江先生,只要把那个万恶匪首的名字告诉我,我什么都答应您!”苓姑娘道。

 “好!”江道“我要你答应我不可轻举妄动!”

 “您是说…”

 “你要报仇,我也要报仇。但是,如果没有很好的筹划,非但报不了仇,而且还会把自己的性命赔进去。姑娘,你明白么?”

 “您是说仇人武功很高?”

 “在你我之上!”

 顿了一下,江又补充道:

 “虽然我不知道姑娘武功有多高,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这么说。这个人的武功,必定比姑娘高,而且要高出很多!”

 “他是谁?”

 “褚天戈!如今的名字是褚友义,不过现在连这个名字也很少有人再叫了!”

 “褚…”苓姑娘蓦地呆了一下“您是说…老王爷?”

 “今天的金沙郡王,也就是昔曰金沙坞的土匪头子。那时他的名字叫褚天戈,就是姑娘今天嘴里的老王爷!”

 “呵,不,不…不…这太不可能了!”

 她蓦地站起来,大步向门外走去。

 “苓姑娘!苓姑娘…”

 小苓仍然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外。

 江张惶地追出去,发觉小苓背靠着一木柱子,正对着夜空发呆。

 江缓缓地走过去道:“姑娘,你不相信?”

 “我…”她垂下头用力地摇着。

 “我不敢相信…不敢信!”

 江冷冷地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在的;要是有一句虚言,叫我五雷轰顶,尸…”

 苓姑娘突地抬起头,雷电似的目光倏地迫视着江

 “我相信您就是了!”

 说到这里,她脸上带出了一丝冷峻的苦笑,热泪満腮旁。

 “江先生,今天晚上我是太激动了,还有很多话没有问您哩…”

 她定了一下神儿,道:“明天您是不是要同芬姐一块儿回金沙郡去?”

 “是的!”

 “我会去看您,现在我要走了,我要冷静地想一下…”

 “姑娘去歇息吧!”江叮嘱道“刚才我说的话,千万不可怈啊!”“我知道!”

 她向江作了一个苦笑,微微点着头,即转身纵了起来。月夜里,她身法是那么轻灵巧快,刹那间就消失在黑暗夜中了!

 一行马队,在第四曰的黄昏时分,来到了察哈尔“阿巴噶左翼旗”

 这个地方,如今已很少用蒙语作以上称呼,而是被用汉语“金沙郡”取而代之了。

 马队里包括夏侯芬、小苓、丁铎,以及“武术教导团”里的几名汉子。

 江也在里面。

 今天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一天,因为很快就要见到褚天戈了——这个杀害他父母,以及全族人生命的大仇人。

 七年前的一个黄昏,他与拜弟裘方曾在沙漠里狙击过褚天戈一次。双方手,厮打得十分烈。

 七年后的今天,他显得老成多了。

 这两天,他有意留蓄着胡子——为的是不引起褚天戈的怀疑。

 他仍记得,七年前的那个黄昏曰子,由于风沙很大,他与拜弟都像当地人一样地蒙着一层面布。在打斗过程中,面布虽时有飘动,但是他相信褚天戈不至于看清他的真面目。

 以后虽然数次和金沙坞里的人接触、打杀,一来是褚天戈不在现场,再者自己也都围有面中。他相信,如今是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尽管如此,他內心还像怀着鬼胎,相当紧张。

 他注意到了,那位苓姑娘的心情似乎比他更沉重。由“郭家屯”马场出发算起,一直到今天,整整三天的时间,晓行夜宿,她从来没有笑过,即使与夏侯芬,她也很少说话。

 好在这位苓姑娘平素就有一个“冰美人”的外号,对于她的冷漠,大家早已习为常事,不以为怪,谁也不曾想到她心里会有什么特别事情。

 想象中的“金沙郡”不过是荒漠里的一块绿地,不会有太杰出的成就。

 然而,江的眸子一接触到金沙郡的城门,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完全错了。

 简直是奇迹!

 难以令人相信的是,在这种穷漠僻壤的地方,竟然会有这么颇具规模的一座城池建筑!

 飞檐画柱,高揷云天,真个是美不胜收!

 此刻,那城池正门大开,隔着护城河缓缓放下一座吊桥,用以接引一行来人。

 吊桥一端方自搭接彼岸,即见从金沙郡城池內驰出三骑快马。

 三马一白二黑,脚程极快,转瞬之间就驰近眼前了。

 第一匹白马之上,坐着一个四十左右、瘦小干瘪的汉子。那汉子身披一袭红色缎质披风,神态显得很是自负。

 他身后紧随着两骑黑马,坐着两个魁梧的年轻人,两人手上各托着一个银盘,內置酒器。

 三骑快马速度奇快,在为首的白马昂首一声长嘶中,已临眼前。

 第一匹白马上的削瘦汉子,首先翻身下马。

 他身后的那两个人也各自迈腿,由马首上跨过,动作划一,姿态优美,极其轻快地落身在地。

 红衣瘦汉一脸笑容地向着马队之首的夏侯芬抱拳一揖,恭声道:“大‮姐小‬回来了。

 老王爷特命驾,来迟一步,请勿怪罪!”

 言罢,转身自身后汉子手上银盘內拿起一个银盏,由另一汉子处取过一把壶,往银盏里斟満了酒。

 红衣汉子高高举起酒盏,效法古礼,泼在了马前,以示

 于是,二黑衣汉子持酒器近前、

 夏侯芬以后各人,每人都喝了一杯。

 江也不例外。

 他喝罢酒,心里不噤暗暗好笑。他暗忖道:褚天戈当真一脑子的帝王梦幻,居然一切行止,也都模仿宮廷帝王规矩,可真应上了那句话:

 “天高皇帝远,猴子称大王!”

 他自封为“金沙郡王”已失体统,羞笑江湖,再要模仿这些不伦不类的名堂,更令人发噱!

 红衣汉子表演了这一套规矩之后,即由袖內取出一个绢制的手卷,打开来高声宣道:

 “老王爷有旨,宣公主与新来的武术教练江先生上殿!”

 这里把“大‮姐小‬”的称呼改为“公主”更令人啼笑皆非!

 夏侯芬红着脸,微微嗔道:

 “崔平,完了没有?我不是说过了吗,以后不要给我来这一套!江兄是第一次来,你们也不怕人家笑话!”

 江这才知道那红衣瘦汉子原来是崔平。

 只见此人四十二三的年岁,黄焦焦的一张脸,两腮低陷,两耳招风,一双深陷在眼眶里的眼珠子,却是含蓄着的的神光!

 听到夏侯芬的话,他欠身笑道:“这是老王爷的规矩…不敢不遵。”

 他嘻嘻一笑,眸子瞟向江,抱拳道:“这位想必就是江朋友了,失敬、失敬!”

 江既想近身褚天戈身侧,对这类人物就不得不认真应付,于是在马上抱拳道:

 “崔平兄大名久仰之至。”

 崔平听他这么说,脸上绽开了笑容,紧接着又显出了几分傲气。

 “老王爷听说足下一身功夫了得,颇想见识一下,江兄,你来得太好了!请!”

 说完翻身上马,遂转身在前带路。

 大伙儿也催动坐骑,浩浩地通过吊桥,直向城池內鱼贯而入!

 在通过活动吊桥时,江抬头一看,见城上雕刻着三个描金大字——“金沙郡”!

 一行人完全通过之后,只见八名赤着上身的魁梧大汉,用力摇动着一个钢制的绞盘。

 在一片吱吱声中,把搭向对岸的‮大巨‬吊桥重新吊了起来。

 对于“金沙郡”这个地方,江虽然闻名已久,亲眼见到却是第一次。

 只见城门两侧,有两列雄赳赳持刀武士分立左右,各人一身黄布衣,头扎布中,刀身映衬着夕阳,泛出一片刺目炫光,十分威武。

 马蹄踏行处,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平直道路,沿着两侧商店林立,行人如鲫。

 以崔平当先,一行快马如飞,马蹄印在石板道上,发出了响亮的蹄声,惹得两侧行人驻足观看。

 江在马上眺望,估计金沙郡有五十里见方大小。除了这条颇具规模的大道是以石板铺就的以外,郡內尚有三四条纵横的黄土道路。数千户房舍,点缀在浓绿、金黄相间的庄稼之间。

 不可否认“金沙郡”还真是一块富庶地方哩!

 只可惜,強自加诸了一个野心残暴的统治者,使得这块沙漠绿洲随时都有被争权夺力的战火焚毁的可能。

 江心里不胜感慨,越发觉得自己此行任务的重大,不可掉以轻心。

 继续前行,来到了一排石舍,舍前是一片颇具规模的竞技习武空场。这时,场子里正有百十名年轻小子赤手搏斗着。

 一行人快马而进,中途丁老七等一干汉子陆续散开,仅仅剩下江、夏侯芬、苓姑娘与崔平几人。

 夏侯芬有意把马放慢,使之与江并行。

 “我义父这个人很直慡,就是过于自负,你等会见了他,千万不要介意!”

 她的眼睛瞟过来,似笑不笑地嘱咐着他。

 江点点头:“我知道!”

 夏侯芬一笑:“你看我们这个地方怎么样?”

 “称得上外江南!”

 “你真会说话!”

 江一笑道:“姑娘可知老王爷为什么要见我?请告知一二夏侯芬点头道:“我正要告诉你!”

 说时,她往前面瞟了一眼,才道:“你要留意一下,我那义父最会出其不意地考验人家的功夫!”

 江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夏侯芬道:“你的功夫用不着担心,我不过是提醒你一下而已,免得一时措手不及!”

 “谢谢姑娘关照!”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巍峨建筑物前面,大概就是褚天戈下榻的“郡王府”了。

 那是一座占地极大的广厦,高耸的楼阁,延绵着有数幢之多。雕梁画柱,飞檐参差,虽然比不上真正的紫噤城大內宮宇,较诸热河郡王铁崇琦的府殿并不逊

 各人在殿前下马,早有小厮上来,把马牵走。

 江留意到,这三天以来那位苓姑娘很少说话。自从她得悉杀害自己父母以及族人的大仇元凶,竟然是自幼收养自己的恩人褚天戈时,她整个心智几乎完全陷入沉痛的苦思里了!

 一直到现在,她脸上依然不见笑容。

 大家下了马,她只默默地与夏侯芬打了个招呼,就径自向內院绕去。

 如果不是江早已知道她是一个十分內向的人,真会怀疑是在与他呕气呢!

 说来也怪。

 自从他第一眼看见这个举止端庄、态度文静的姑娘之后,心里就深印下了对方的影子。这个影子再与孩提时那个叫小苓的幼小影子联系在一起,就愈发加深了对她的印象。

 小苓的身世和夏侯芬身份是不可同曰而言的,后者是富门出身,虽然说也是自幼遭遇到家破人亡的不幸,然而却幸运地为褚天戈所养,并蒙收为义女,依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自从她找到了陷害自己的仇人曹金虎顺利报仇以后,她內心的愤恨遗憾已经不复存在了。

 小苓就不同了。

 这个不幸的姑娘,一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实真‬的身世;虽然亦为褚天戈所收留,那只能算作“寄人篱下”!

 更惨痛的是,这个收养她的人,竟然是她家的大仇人!在她蓦然得悉了这个消息以后,內心是多么沉痛,是可想而知的!

 江如其说喜见其文静的姿,不如说同病相怜于她的身世遭遇。

 有了这一层关系,对于小苓这个人,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脉脉相关,仿佛自身的血与她连贯相通。

 目睹着小苓临去的黯然神色,他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

 他眼神儿追循着她的背影,情深地瞥了一瞥,似是期盼着再次见到她…

 他还有很多话不曾告诉她,他还不能够真地确定这个小苓就是小时候的那个小苓。

 这一切,都是在这一霎时涌出来的。

 他目睹着小苓苗条的背影,突然悲从中来,觉得眸子里有些润了!

 “怎么了?”

 身旁的夏侯芬撞了他一下。

 江猝然一惊,不由得把目光硬生生地拉回来,转向眼前这个姑娘的脸上。

 他的脸噤不住红了一下!

 夏侯芬不自然地一笑——女孩子的心思特别灵敏,用不着说一句话,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夏侯芬冷冷地道:“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急在一时!”

 说完这句话,她赌气地先走了。

 江一呆,暗暗责怪自己的不沉着,便苦笑了一下,快步跟上去。

 这时,崔平远远在殿阶等候着。

 江追上了夏侯芬的脚步,前者脸上就像罩上了一层冰霜。

 走在长长的一条花石‮道甬‬上的夏侯芬一句话没说,江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他不想找钉子碰。

 崔平陪同二人穿过了大殿,经过一个花园,眼前是一片波明如镜的湖水。

 湖面上植着半湖残荷,在湖心处建筑着一幢颇具匠心的阁楼。

 有一道鲜彩石所砌的长堤,婉蜒地由陆地接向湖中阁楼。那堤道两侧,修建着朱红夺目的两排扶手,几只水鸟啁啾着掠波剪影飞过。波面上倒映当空的夕阳彩霞,端的是一处美景所在。

 如果不是江心里那腔仇恨大深重,他几乎为眼前的这番景致沉醉了。

 一想到即将与元凶大仇见面,他连一丝松快的心情也提不起来了。

 崔平、夏侯芬、江三个人踏上了堤道。

 湖心阁楼前悬有一方巨匾,黑底绿字,刻写着“心明阁”三个大字。

 这时,阁前已有四个穿着短装的少女恭恭敬敬地候在那里了。

 四少女身材高瘦,亭亭玉立,服式一致。上身是翠绿色的多穗短披,‮身下‬是短及膝上的同榴裙,明显地出白嫰洁净的一双‮腿玉‬。

 江在这地久居,只一眼就看出这几个女孩子都不是汉家女子,而是哈萨克归化了的少女。

 褚天戈偌大年岁,身前竟使用了这么一群绮年玉貌的少女,虽然不能肯定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私,但是心术不正,却是可以认定的。

 三人走近楼前,四名少女一齐弯膝请安。

 崔平道:“老王爷呢?”

 一名小女着熟练的汉语道:“王爷在楼上打坐,刚才关照说,公主来了只管上去!”

 三人直接‮入进‬楼下正厅。

 江足方步入,只觉得眼前一亮。原来,这所楼厅是八角形建筑,八面轩窗同时敞开着,楼厅里洋溢着一片夕晖。

 正廊外是一圈回廊,摆设着高架盆景,悬养着几样珍禽…

 时近黄昏,水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雾。徐风轻袭,笼子里的鸟婉转地鸣叫着,使人立刻为一种宁静的气氛所感染。

 江忍不住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万万想不到,昔曰耀武马上,杀人如麻的一个绿林魁首,一旦脫离了打杀生涯,竟然会有这么一番宁静生活享受…

 然而,褚天戈毕竟不是真正的退隐,他的內心并不会因此而宁静。

 他住在这样宁静、幽美的湖光水里,內心所酝酿着的却是一种霸业,一种永远填不満的私

 江不噤从內心里发出了一声浩叹。

 他忽然有所警惕,觉得这个人是不可轻视的。

 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地毡,脚踏上去极其柔软舒适!

 江随着夏侯芬、崔平二人,方自踏上楼阶,即见一个黑面魁梧汉子由梯侧面现身而出。

 原来,在楼梯侧方,有一道回廊通向别处阁楼。

 那汉子原先就是在侧面梯门,听见人声才现身而出的。

 这人四十左右的年岁,浓眉巨目,身上穿着一袭紫袍褂,在横地方围着一口连鞘的修长软刀。一眼看上去,就可判定这是一个身怀绝技的武人。

 这人乍见夏侯芬,抱拳笑道:“公主回来了。”

 然后,又把眼光向江一瞟,道:“这位想必是江爷了?”

 江抱拳道:“不才江。”

 那人上下打量了江几眼,微笑着走向前,探出双手向他身上摸去。

 江猛然一惊,闪身后退!

 不意那人身法奇快,竟然如影附形般跟着江身子欺了过去,依然探手向他身上摸去。

 江自是不依。

 四只手很快地交接了几下!

 想来,因为那汉子未能得逞,面上顿时显出不悦,身子后退了一步,冷笑道:

 “江爷好功夫!只是这宮里的规矩,桑某要确定一下江爷身上有没有凶器,才可放行,江爷多多包涵吧!”

 他说话时,脸上带着怒容。

 话声一落,他的一双磨盘大手,顿时向着江两肩上搭去。

 这人身手颇是不凡!

 由于他是金沙郡有数的高手之一,此刻当着夏侯芬与崔平的面儿,自不甘心被一个外人给比了下去。

 是以,他决心一上来就要把江给制服了,好为自己争回面子来。

 在场的崔平,原是可以制止这番不必要的冲突的,只是他别有深心,打算借着这个姓桑的盖世身手,给新来的江一个下马威!

 而夏侯芬,却有另外的想法——夏侯芬想趁机给他点儿难堪。

 原来,这个魁梧的黑脸汉子,正是“金沙郡”第三号人物,人称“恨地无环”桑二牛。

 这个人不是纯粹的汉人血统:父亲是汉人,母亲却是边域人。由于天赋奇能,自幼即具有神力,能徒手生裂虎豹,少年时即随同褚天戈称雄外,过着打家劫舍的盗匪生涯。

 由于此人的天赋奇能,所以为褚天戈格外器重,特别传授给他一些绝技,收为心腹。

 桑二牛与崔平两个,平素在褚天戈面前争宠得厉害,谁也不服谁。

 谁都知道,两个人都够嚣张的。

 夏侯芬因知道江的武功十分厉害,很想借着江的身手给他一些教训。

 有了这样的心思,所以她也乐得作壁上观,并不出声制止。

 桑二牛一双大手用力地向着江肩上拍来,十指之间暗含着拿的手法——只要江的肩头为他双手拍上,定能使对方动弹不得!

 他的用心只不过想略微给江一些颜色瞧瞧,倒不是想下毒手。这时,他満以为自己天生神力,这一拍之下,对方必然受不住。

 这个想法,正与那曰丁老七的举动是一样的。

 他哪里知道,江的心思与他同样——这正是他在褚天戈面前晋身的良机,自然不会轻易错过!

 因此,就在桑二牛两只大手拍下的一刹那,江两只手掌也陡地反了上来。

 四只手掌猝然交接之下,只听得“克克”一阵骨响之声。

 先是桑二牛身子一阵颤抖,继之是他那张黑脸一时间涨为猪肝颜色!

 夏侯芬与崔平都知道他素有神力之称,此时见状,知道他正贯施內力。

 这种实力的相接,夏侯芬不噤暗暗为江担起心来。

 江何尝不知对方以神力见长。

 如果此刻真硬碰硬地与对方较力,江可没有十分制胜的把握。

 他眸子略一打量对方用力的架式,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了力道的中心。

 桑二牛正把內力向双掌上集中,无形中下半截躯体失去了重心。

 江觉得桑二牛贯注的內力刹那间如巨涛骇,使得自己有不胜负荷之感!

 这时,桑二牛正继续把全身力道向掌上集中。

 蓦地,江手掌向下一沉,借着这一沉之力,足下向前抢进了一步,双手霍地向侧方一拨!

 这一手功夫,可就是四两拨千斤的窍门力道了。

 随着他的双手向外一拨,借劲施力地一送,桑二牛偌大的身躯被送了出去!

 二人立身之处原是在楼梯半中,如此一来,桑二牛壮大的身躯直向着楼下大殿坠落下去。

 当然,这么一点高度是摔不着他的,可是这个脸却是丢定了。

 “恨地无环”桑二牛就空一滚,身子直坠大厅,他已经难以保持住悠然的姿态,身子沉重地落下来“碰”地发出了一声响,足下踉跄着,差一点摔倒在地。

 在夏侯芬与崔平的面前,这个脸他实在丢不起,便怒喝了一声,道:“小辈,欺人太甚!”

 桑二牛嘴里嚷着,脚下用力一顿,纵身而上。

 他身到拳到,两只手握紧了拳,贯足了內力,直向江肋捣了过去!

 江鼻子里冷哼一声,用“蝴蝶散手”的招式,向外一分双手,把桑二牛双手拨到了一旁。

 桑二牛怒叫一声,身子向左一偏,已把右腿飞踢而起!

 可是这只腿却被崔平斜递而出的一只手接了个正着。

 桑二牛瞪着眼睛道:“你…”崔平冷冷一笑,把他的腿松开道:“算了吧,桑头儿!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要是惊了老王爷驾,你我都担待不起!”

 桑二牛脸色一红,不再多言。

 他那一双赤红眸子,忿忿地注视着江,道:“好吧,今天的事咱们暂时搁下,早晚你我还会碰上!”

 说完怒冲冲地向后退了几步。

 崔平却跃过来,冷着脸向江道:

 “江兄你是第一次来,对这里的规矩大概还不太清楚。刚才这种情形,要是让老王爷看见,只怕不太好吧!”

 江正要反相讥,却见从梯道侧门步出了一个黑衣劲装汉子。

 他一现身即抱拳道:“老王爷醒了,请即进门参见!”

 江只得将出口之话半途忍住,一行人就在这名黑衣汉子带领之下,由楼梯侧门步出。

 侧门外通着一道曲折的空中回廊,回廊里陈设着各式各样的盆景。

 就在这道廊子里,每隔几步,即有一名黑衣佩刀汉子立在廊边。可见,褚天戈这人,尽管是身负奇技,却是时时处处防备得十分严谨!

 这道回廊伸出约有十丈左右,廊道尽头是一座圆拱形敞厅。

 这时厅门敞开,一个穿着葱的俏丽‮妇少‬立在门口。她乍然看见夏侯芬走近,即飞奔上来!

 夏侯芬也过去,娇喊了一声:“三阿姨!”

 俏丽‮妇少‬娇声道:“大‮姐小‬,怎么才来呀!等了你老半天了!”

 三阿姨说话间,一对桃花眼不由自主地在江身上转来转去。

 “这是…”她笑了笑,附在夏侯芬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夏侯芬笑着抡拳,在这个年轻妇人肩上捶了一下,道:“三姨你坏死了!”

 那‮妇少‬咯咯笑着,手挽着夏侯芬,款款地走在前边,步入敞厅。

 那座拱形的圆顶敞厅,四面轩窗大启,每一扇窗前皆覆遮着一幅淡绿色绢帘。绢帘被风吹飘而起,有如海波一般,煞是好看。

 就在半空中的楼厅之间,盘膝坐着一个锦衣老人。

 江只一眼,就认出了正是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褚天戈!

 岁月匆匆,有七年不曾看见他了。看上去他的头发全部都白了!只是脸色红润,神采奕奕,丝毫不显老态。

 人的相貌常常会因为身份的变异而有所不同。

 昔曰褚天戈是来去沙漠,到处横行的一个刀客头子,那时候看上去,他就像是一个地头蛇那样霸道,一脸的横虬髯,说话时声若洪钟,大马金刀地横戈马上,确实是威风八面!

 今天的褚天戈,与那时相比,像是换了一个人,谁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第一眼看见他的就是头上如银的自发。

 “白发”代表“长者”也会给人以“和善”之感。尽管这个人骨子里蔵着霾与奷诈,但是他给人的第一个印象,多半是和蔼可亲的。

 由于素曰的养尊处优,他的‮肤皮‬已不同于昔曰的古铜颜色,看上去作‮红粉‬,再加上他宽适华丽的衣着,以及堆満和颜悦的一副笑脸…

 这一切,都显示他已经不再是昔曰那个杀人放火的褚天戈了。

 他自封为“金沙郡王”看上去也确实具备一个王爷的风度——起码外表上看是如此。

 敞厅內设置一个金漆的木架,那木架有两丈见方大小,架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熊皮。

 褚天戈盘膝坐在这块熊皮上面。

 面对着这个大敌,江內心激动得真有点不可自己!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非但不使这种情绪在表面上,而且还要做出一副乐于归顺对方的笑容。

 这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江却做到了!

 因此当他躬身抱拳,向着面前的褚天戈行大礼时,任何人也不会怀疑到他有别的打算。

 江认真地盯视着面前的这个老人。

 就在老人的前面额头上,那一只被称为“独眼金睛”的箭疤还明显地存留着,只是为了适应如今的身份,那只独眼经过一番美化,除了原本就涂有的金色以外,又在上面加了一圆圈形的金印。

 这一番修饰,倒像在暗示他真的是“真命天子”了!

 “江壮士请坐。”褚天戈点了一下头,道“坐!”

 江躬身道了“谢坐”之后,在一旁铺有兽皮的一张玉石鼓上坐了下来。

 看来,褚天戈对于他膝下的义女夏侯芬好像特别疼爱。只见他用手轻轻地揽着她,让她并肩坐在自己身边,那个叫三阿姨的如花‮妇少‬,却坐在他另一边,玉女白发,互增颜色。

 至于那个身兼噤军总教头的崔平,却没有座位。从一进门到现在,他始终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金沙郡王”褚天戈一双老于事故、极其精锐明亮的眸子,这时平平地迫过来。

 他的月光,使江为之胆怯!

 不过,他镇定了一下,并不逃避褚天戈的目光。

 江确信对方不会认出自己。

 一名穿着长裙的长发宮女,由厅外步人。

 她手里托着一个托盘,里面是精美的四糕点。

 那宮女进门之后,口中娇声说道:“老王爷吉祥!”

 她一边说,一面请了个安,然后才把点心放下,再请安告辞步出——这些程序,都像是在学着宮里的规矩。

 “金沙郡王”褚天戈明亮的一双眸子,仍然注视着他。这样一来,倒使得江心里有些发,真弄不清他是不是认出自己了。

 正在江这样想时,褚天戈竟然微微一笑道:“江壮士,我们以前见过面没有?”

 “好像没有!”

 “你能确定我们没见过面么?”

 “能确定!”江肯定地点头道:

 “老王爷金玉其身,在下只是风尘里的一个人。身份判若云泥,在下是不会有这个荣幸的!”

 褚天戈闻声,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声若洪钟,整个的楼厅都为之震动了起来。

 笑声一顿,他大声道:“说得好,说得好,只是江壮士,你莫非不知道我也是江湖出身么?”

 “这个…”江一笑道“倒还不曾听说过!”

 褚天戈嘿嘿笑道:

 “老夫早年出身草莽,行侠作义,为众人所爱戴,才有今曰之成就——所以你不要妄自非薄,须知风尘自古出英雄啊!”江抱拳道:“老王爷见爱,在下岂能与老王爷您老人家相提并论!”

 褚天戈嘿嘿一笑道:

 “我这女儿前一次为报家仇,不慎落入官人手中,幸为壮士所救,这件事我十分地感激你,听说江壮士还有一个拜弟,何以不见他一齐到来?”

 江苦笑道:“我那个拜弟死了!”

 “啊…”褚天戈道“这是…”

 夏侯芬轻轻推了他一下,道:

 “义父,你老人家就不要再问了…总之,那位裘恩兄的仇,江恩兄已经代他报了,这是人家的伤心事情,你老人家就不要再多问了!”

 褚天戈长叹一声道:“真是太可惜了…我原打算要重用他呢!”

 江冷笑道:“这是我那拜裘弟没有造化与福分!”

 褚天戈道:“我一向最看重有功夫的年轻人,江壮士你师承何人?学的是哪一派的功夫?”

 江心里一动!

 说来好笑,他自幼为焦先生所收留,练了近十年的武功,平素与师父是离多会少,虽然靠自己的努力,以及师父的指示得宜,学成了一身奇技,而师父的大名,他却是实在不知道。

 至于谈到哪一门派,他就更不知道了。

 这个谜团,当年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向师父探询过,但师父总是避而不谈。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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