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父女代传言 爱徒赶回山
这边皮鲁秋及吉士文脸上变了颜色,并不是花蝶梦的功夫吓了他们,而是他们发了暗号,但吉文瑶却按兵不动,没有乘隙将毒针发出。
这本就是他们最担心的事,事先曾经再三排练,想不到临时吉文瑶仍未做到。
他们焦急地
换了一下目光,但又不敢明白的说出,只有暗暗着急,并在心中把吉文瑶骂个不住。
花蝶梦见他们久无声息,不由甚是诧异,问道:“你们怎么了?时间是你们的,多耽误只有你们吃亏!”
吉士文不敢耽误,怕引起她的疑心,当下強笑一声道:“花婆,我们现在只不过是问路,厉害的还在后面呢!”
花蝶梦闻言又是一阵大笑,她实在太狂了,可是她的功夫也确实太高了,怎会把这点破铜烂铁放在心上?
她笑罢之后骂道:“没用的东西,如果不是我有言在先,现在只要一抬手,你们就没命了,还敢如此猖狂!”
花蝶梦话才说完,又听吉士文大叫:“瞎婆留心!”
他们二人又发出了大把的暗器,可是仍然避开了花蝶梦的口鼻,花蝶梦不由深为诧异,忖道:“他们莫非不知我要害,还是另有诡计呢?”
当然,他们这一把暗器,是丝毫收不到功效的。
这一次他们更急了,原来“瞎婆留心”这句话,是他们预定的暗号,可是文瑶仍然没有发出,这如何不令他们惊心呢?
接着他们暗器、掌力拼命地向花蝶梦打去,现在只有专打口鼻,并且每打一次必喊一声“花婆留心!”
看看一个更次快到了,花蝶梦身旁已落了一大片亮光闪闪的暗器,可是那埋伏着的吉文瑶,却始终没有发动,好似她已经死在那个地
中一样。
是寒夜。
冷风飕飕,可是皮鲁秋及吉士文,已是浑身汗透,急得发了昏。
吉士文真恨不得飞到地
前,一掌将吉文瑶击死,可是他不敢这么做。
这时花蝶梦仰起了头,用她那只勉強可以辨别光明的左眼,向上望了望,怪笑道: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现在你们再发一次,我们就结束了吧!”
皮鲁秋及吉士文闻言,又急又怒,这是他们最后一个机会,如吉文瑶仍然不动,那么十年来的苦心,和这股敢死的勇气,都算白费了,更何况又加上了元子笺一条命。
吉士文恨得把牙咬得
响,狠声道:“好!好!看我不要你的命!”
他这话原是骂自己的女儿吉文瑶的,花蝶梦竟误会了意思,怒喝道:“吉小子,你要是再口出恶言,可别怪我不守诺言,今天的事…”
她话才说到这里,突然发出了一声极惨的怪吼,随见她身子突然向上拔了七八丈高,由石头上跃了起来。
她身在空中,双手平分,脚上头下,活似一只大老鹰,隔着二十余丈,扑了过来。
皮鲁秋和吉士文大惊,拼命地跃出了七八丈远。
就在这时,花蝶梦那一双鸟爪般的怪掌,已然整个的击在那块大石头上,发出了一声巨响。好厉害的功夫,偌大的一块石头,竟然被她击得四分五裂,表面的三尺以上,也都成了碎屑!
皮鲁秋及吉土文吓得魂出七窍,正要飞逃,却见花蝶梦坐在那块石头上,一动也不动,更是不发一言。
吉士文不觉甚是奇怪,壮着胆子,借着月光往花蝶梦脸上看去。
只见花蝶梦面色惨变,额角上已渗出了一颗颗的汗水,其状甚是痛苦可怖。
吉士文见状又惊又喜,心知文瑶居然另有见地,在自己最紧要的关头,也是花蝶梦最大意松懈之时,竟将毒针发出,并且奏了全功。
“五羊针”为苗人所用的毒药浸针中,针又小又毒,细如羊
,用百余种毒虫毒草,提炼而成,休说
入內腑,就是刺中皮
,也是七步必死。
这也是劫数,花蝶梦自从眼瞎之后,因自己的仇人太多,随时均会遭人暗算,所以把耳朵练得奇灵,任何事均细心思虑,以免吃了瞎眼的亏,所以她眼瞎之后,反较以往更为精灵厉害。
这一次,花蝶梦却大意了,她虽知皮鲁秋等人,既敢约她赴宴,料必有诡计,但她只以为是火攻之类,想不到他们竟敢在自己数丈之內,埋伏着人,施放这等毒针。
花蝶梦正在与吉士文说话,由于一个更次已快到,料想他们也没有什么伎俩,一时大意,不料她话未说完,突觉自己的鼻孔,有无数劲风袭来,当下知道不妙,连忙闭气,已来不及。
当时只觉鼻內微微一麻,接着一阵错
昏眩,心知受了敌人恶毒暗算,暴怒之下扑了过来。
她一击未中,已然知道中了极毒,这条命是万万保不住了,当下坐在地上,拼命用玄功支持着,不让剧毒侵入心腑。
皮鲁秋及吉士文见花蝶梦久坐不起,知道她伤得极重,壮着胆子问了她几句话,却不见她答理。
吉士文见状又走近一点,问道:“花婆,你可要我们送你回去?”
他问过之后,这才看见花蝶梦微微地点了点头,按说花蝶梦虽然受了重伤,可是要取他二人的性命,仍然易如反掌。
原来花蝶梦一生吃了
傲的亏,受伤之后,刚飞起空中,便觉毒针厉害,知道自己十九必死,连忙把气闭住。
这时她坐在地上,心知自己所受之伤,最忌动气,复仇之念己然全消,怒火一熄,反觉自己一生杀人太多,虽然替天行道,所杀俱是恶人,可是也有不少冤枉的,自己今曰死在仇人手中,只怪自己心骄气傲,中了毒计。
她原不愿多说话,虽然知道自己功力高,但最多不过活上七曰,自己尚有要紧的事,告诉爱徒骆江元,这时虽然可以把皮鲁秋、吉士文以及暗算自己的人一齐杀死,可是自己一动气,也必同归于尽,便不能与爱徒诀别了。
瞎仙花蝶梦想到这里,提住了气道:“今天我死是自取,请送我回
,并请速往‘刘家镇’万山寺将小徒寻回,此仇已解,我绝不许他报就是…现请将我‘红翎”取来。”
皮鲁秋及吉士文却料不到,瞎仙花蝶梦竟如此干脆,当下连口答应,由皮鲁秋将大石上那支“红翎”取过递予!
花蝶梦用颤抖的手接了过来,她心中痛苦万分。这支红翎是她自己最爱之物,已经跟随了她六十年,除了骆江元外,任何人碰都未碰过一下,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也没有一个人不畏惧。
现在,为了遵守诺言,她不得不把它拱手予人了!这是多么痛苦和忍残的一件事。
花蝶梦感叹了一阵,双手紧紧握着“红翎”悲声说道:“看见没有?这是我爱逾性命的信物,少时我会给你们留下,以后我徒弟要是寻仇,你们把它拿出来,他天大的胆,也不敢违命的。”
皮鲁秋及吉士文欣喜之余,更佩服花蝶梦为人,当下同声说道:“谢谢花婆,你还有什么吩咐,我们一定尽力为你去办。”
花蝶梦点了点头道:“最重要的,就是把我徒弟找回来,他不认识你们,你们尽可放心,只说我有急事,他自会尽速赶回…”
花蝶梦说到这里,稍微歇了一下,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你们埋伏着的人呢?我想和他谈谈。”
吉土文已然把文瑶忘了,闻言被她提醒,也奇怪文瑶为何没有出来?
但他转念一想,或许是她害怕,这时花蝶梦如此说,莫非她要复仇不成?
吉士文想着不觉犹豫起来,迟迟没有接话。
花蝶梦似乎知道他的心情,当下道:“我说过仇恨已解,你还不放心么?我如果不守诺言,只要我举手之间,你们仍是必死,岂又是你们隐蔵得了的?”
吉士文闻言这才放了心,忙道:“是!我就叫她出来。”
吉士文说时,却听得地
內隐隐传来一阵嘤啜之声,心中不由大为奇怪,连忙赶过去,伸手将覆板掀开道:“瑶儿,你这是怎么了?”
月光之下,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一身白衣,长长的黑发披在两肩,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在落着一滴滴明洁的泪珠,香肩频动,哭得是如此的伤心。
吉士文一见大奇,连声道:“瑶儿,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你说话呀!”
这少女正是吉士文惟一的爱女吉文瑶,她自幼随苗山异人学艺,最近才下山磨练,第一件事便是参与了她父亲的阴谋,把一个称雄武林数十年的奇人毁灭了!
她又低声哭泣了一阵才道:“爹…我该死!我…暗算了花婆婆,呜…”
她说到后来,竟放声大哭,吉士文闻言一惊,心中又愧又怕,怔怔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种情形花蝶梦全听到了,她万料不到暗算自己的,竟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她并且还愧羞得直哭。
花蝶梦想着轻叹了一声,忖道:唉!这真是命啊!
接着她温言道:“小姑娘,我不怪你,你过来吧!”
吉文瑶这才止住哭声,慢慢走到花蝶梦的身旁,忍不住又哭起来!
花蝶梦摸了摸她的头,叹道:“唉!这也怨不得你…你用的是五羊针吧?”
吉文瑶闻言止住了哭,惊道:“花婆婆,你怎么知道?”
花蝶梦道:“我怎会不知道…唉!想不到我会死在五羊针下,刁玉婵当年较技输给我,却想不到你替她出了气。”
吉文瑶只是哭泣,花蝶梦伸手把“红翎”拿起,交给吉文瑶道:“这个就交给你吧!
我徒弟脾气也坏,他要知道了准不饶你,你拿着好了。”
吉文瑶含泪接过,哭着道:“我这一辈子再也不杀人了!”
吉士文见红翎交给女儿,心中暗喜,便道:“瑶儿,你先回去吧!”
吉文瑶心中难过万分,她向花蝶梦哭别后,走出了“落月涧”但是她并没有回家。
她去寻访一个人去了。
花蝶梦用手摸了摸自己坐着的软垫,才明白何以刚才六招全未发中,她心中记下,准备叫徒弟练成破此软垫的掌法。
她向皮鲁秋道:“烦你送我回去,请吉兄速到万山寺叫小徒转来,我师徒也好诀别,现在我不能多说话了!”
这时天已拂晓,皮鲁秋用软垫托着花蝶梦,向上翻去,而吉土文则下山而去。
风,又吹起了落叶,这个世界还是如此的安静,但是从今天起,武林中真正地少了一个绝世奇人了!现在是月
最皎洁的时分,大地是如此的安静,刚才的那场凶杀已经结束了,就如同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个娇小轻快的身影,如飞的由蓬莱山上奔下,她虽然有着一身卓越的轻功,然而她的步法,却是那么的慌乱!
在这明媚皎洁的月光下,看清了她有着一张瓜子脸,明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
和一张殷红的小嘴…她实在美得出奇。
她穿着一身轻薄的白衣,长长的头发,随着她急奔之势,向脑后飘出了老远,她不时用衣袖擦拭着眼角的热泪,有时还可以听见她嘤啜的哭泣声。
她是吉文瑶,在她参与了这场阴谋的打斗,用“五羊针”暗算了天下奇人瞎仙花蝶梦之后,她一直感到,她已经犯下了不可赦免的大罪了!
虽然她已离开师门,也曾在江湖上闯
过,参与了无数次的凶杀,可是她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子,不要说是人,就是连一只麻雀,她也不忍心伤害的。
现在,她与江湖上任何一个人,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了。
她那颗纯洁的少女之心,也曾萌过了“暗杀”的念头,她那双纤纤玉手,也曾溅上一个老婆婆的鲜血!
文瑶这么想着,她惊慌而失望地叫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抚着
口,默默地叨念着“天啊!我杀了一个人…并且是暗算…一个九十几岁的老婆婆,她本来就没有多久好活了,为什么要让她死在我的手里呢…”
吉文瑶想到这里,她脑中又影幻了那一幅可怕的画面来——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痛苦的盘坐在地上,嘴角带着卑视和残酷的冷笑,实真的感觉到死亡的来临。
秋风拂沐着山林,吉文瑶失魂落魄地狂奔着,她心中不停的想道:“可惜我下手太毒了,把毒针吹到她鼻子里,不然也许还可以救,现在就是师父出来,也没有办法了!”
文瑶又想到花蝶梦最后几句话:“赶快把我徒弟找回来,我们师徒还可诀别…”
这种哀伤和充満失望的话,出自一个刚強的奇人之口,该是最悲哀的事了!
吉文瑶想到这里,不噤伸手入囊,轻轻地抚着那片红羽
,心中想着花蝶梦的徒弟,忖道:“她的徒弟更厉害,九天鹰骆江元,江湖上没有人不怕,可是,却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呢?恐怕也有六七十岁了?”
“我见了他怎么说呢?难道告诉他,我就是暗害他师父的刽子手?天啊!我真恨爹爹,他为什么要我作凶手?”
吉文瑶这时真是意
神
,她反复地思索这件事情,內心充満了悔恨、畏惧、哀伤和痛苦,这种情绪的产生是很自然的,因为她是第一次杀人,任何一个人,在他做过了生平第一件所做的事情后,必然会产生一种不正常的情绪,更何况是杀了一个人呢?
文瑶心神不定地奔驰了好一阵子,已经到了蓬莱山之下了。
她的心中,还在惦念着那个重伤的老婆婆。
她望了望天色,低头忖道:“我不能再耽误了,如果在她死以前,找不回她的徒弟,那我的罪就更大了…我去找彤哥借匹马吧!”
她想到这里,心中更是焦急,如飞地向一爿大庄院扑去,只见她微微的一晃身,已然越过了两丈余的高墙,恰如一个幽灵似的。
不大的工夫,后院透出了一线灯光,似乎有一阵小小的
动,接着那扇庄院的大红门,轻轻地打开了。
文瑶随着一个黑衣的少年一同走出,在他们身后,有一匹火红的神驹。
在淡淡的月光下,看清了那少年的面貌,他年约十八九岁,剑眉星目,直鼻方口,漆黑的双目,
出了凌人的光芒,看得出,他是有着惊人的奇技的。
这时,他微皱着双眉,连声的问道:“瑶妹,到底是什么事?看你急成这个样子,你就不能告诉我么?”
文瑶只是黯然地摇着头,用衣袖拭了一下眼角的热泪。低声说道:“彤哥,你不要再问了,我的心
得很,我…我做了一件坏事。”
这少年复姓“百里”名彤,原是秦相百里奚的后代,有一身出奇的功夫。
百里彤闻言皱眉说道:“瑶妹,到底怎么了,你说话这么没头没脑,你又会做出什么坏事呢?”
百里彤话才讲完,文瑶已摇着玉手道:“不要问我了,等回来再告诉你。”
说着她足尖微点,已然骑上了那匹红马,百里彤赶上一步,关怀地说道:“瑶妹,你可要早些回来…”
文瑶回首,強颜一笑,但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她轻轻地咬了一下嘴
,低声道:“也许…也许我回不来了。”
百里彤闻言大奇,连忙问道:“瑶妹,你今天是怎么…怎么了?”
百里彤话才说到这里,吉文瑶腿双一夹,那匹神骏的火驹,像弩箭般的,飞出了三丈。
“彤哥,别问了…我回来后…”
话说到这里,她已经驰出了数十丈,马蹄声淹没了她的语声,像一阵风似的,越去越远了。
百里彤惊诧地立在月夜里,他不知道这位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致使她变得这么忙
?
百里彤痴立了一会,他突然自语道:“我应该追上去,跟着她…”
他说到这里,如飞地由大门奔人,一会工夫,他又全副劲装地驰了出来。
他舿下也是一匹火红的神驹,风驰电掣地冲了出去,他是那么急切的,去追他所挚爱着的女孩子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被一阵浓浓的黑云所淹没,大地立时显得昏暗起来。
此处是一片荒芜的坟场,衰草被秋风吹得前后拂摇,发出了阵阵“哗哗”的声响,听来很凄凉,也很恐怖。
那一座座的孤坟,堆得満山満谷,在这里,蔵着无数的生命,他们互相依靠在一起,似乎并不寂寞,而且比这个世界上活着却又孤独的人好多了。
在这种环境下,秋虫似乎显得特别奋兴,它们扯着低哑的嗓子,唱出了各种不同的旋律的悲歌,
织成一片杂乱而又令人听来断魂的哀曲…
远处一骑快马驰来,蹄声得得,像是一连串灵魂爆炸的声音,响遍了整个的坟场。
是吉文瑶,她哀伤的坐在马背上,心头似有一块沉铁,庒得她
不过气来。
为了争取时间,她选择了这条荒凉僻静的山道,亡命的催马而行。
她的眼睛里,一直充満了泪水,她永远无法抹去心灵上那层阴影。
这一阵急驰,使她感觉到昏眩,不得不把速度放慢下来,最后完全的停下来了。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忖道:“我的头实在昏得厉害,我要下马休息一下。”
于是,她慢慢地由马背翻下,移动着无力的步子,坐在一座孤坟之前。
她拔起了一束野草,无意识的,在自己的手指上
来
去,她轻轻地摇着头,发出了一连串的低叹。
她似乎有想不完的问题,不停地思索着:“我以前以为杀死一个人不算什么,谁知道竟是这么痛苦的事…”
文瑶想到这里,忍不住又
下了眼泪,她把头埋在了臂弯里,发出了一连串的低泣。
她想到这就要去找一个陌生人,传递那命在旦夕的老婆婆的遗命,她的心情显得空前的恐惧和急切。
在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纤小的身影,提着一只小灯笼,慢慢地向她移动。
文瑶不噤吓了一跳,付道:“深更半夜,这里又是一片坟场,怎会有个打灯笼的女人…难道她是个鬼?”
想到这里,吉文瑶不噤浑身发
,轻移身子,躲在一块大石之后。
那个提灯笼的女人,似乎并没有发现吉文瑶,她在离吉文瑶尚有七八丈时,便停了下来。
吉文瑶隐在大石后,静静地向前望去。
那女人把红灯笼轻轻地放在一座坟头,然后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拜了几拜,然后低声地祝祷起来。
文瑶看见这种情形,心中好不狐疑,內心忖道:“看样子她像是祭祖的…她到底是人还是鬼呢?”
文瑶在这疑惑不定时,那女人已站了起来,好似非常失望地摇了头摇,然后又提起了小灯笼向前而来。
文瑶见她渐渐走近,心情不噤紧张起来,忖道:“如果她发现了我…”
那女人向前走了两三丈,文瑶张望着灯笼之光,看清了她的面貌。
原来她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子,长得极为甜美,不噤想着:“她长得这么美,大概大会是鬼吧!”
那女孩子似乎发现了文瑶的那匹骏马,她惊异地停下来“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这里。”
她说着,一双媚妩的大眼睛,飞快的向四下一转,与躲在大石后的文瑶,目光对个正着。
文瑶连忙避开目光,就这一眼,文瑶已断定她是一个人,并且有极深的功夫。
那女孩嘴角挂上一丝浅浅的微笑,在暗红色的灯光下,显得甚是
人她轻声的道:“那位姐姐,请出来相见。”
文瑶心中更是一惊,忖道:“她真厉害,就这一眼,她已经看出我是一个女孩子了。”
文瑶也不再隐蔵,闪身由石后走了出来。
那女孩虽在深夜,但她仍看得清清楚楚,似乎被文瑶的美丽所震惊,轻轻地啊了一声,加快地走了过来。
她走到文瑶身前,微微一笑道:“这位姐姐为何隐在石后?”
文瑶闻言,面上微微一红,这句话叫她无法回答,因为她无法说:“我以为你是鬼呢!”
文瑶略为犹豫,含笑答道:“刚才我坐在这儿休息,石头后面有声音,所以去看一看…”
那女孩微微一笑,不再多问。
沉昑了一阵,那女孩子突然问道:“姐姐,刚才小妹的情形你都看见了么?”
文瑶不擅说谎,只得点点头道:“是…是的,我都看见了。”
那女孩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轻声道:“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
文瑶连忙接道:“姐姐放心,小妹不是多口之人,刚才也是无心的,并非有意窥视。”
文瑶话未讲完,那女孩子已摇手道:“我并没有怪你,只怪我自己不小心。”
文瑶不太明白她的话,当下说道:“只要姐姐不怪罪就好…”文瑶话才说到这里,那女孩突然轻声笑了起来,文瑶颇为诧异,问道:“姐姐你笑什么?”
那女孩忍住了笑道:“我叫你姐姐,你也叫我姐姐。不是弄
了么?”
文瑶闻言想想,也觉好笑,道:“那我们报个岁数,谁大谁就是姐姐如何?”
那女孩闻言,点头称好,当下二人各报了岁数,她们同是17岁,只是文瑶大一个月,自然居长了。
二人又报了姓名,文瑶才知道那女孩姓铁,单名一个蝶字,于是便称她蝶妹。
她们二人一见如故,宛如亲姐妹一般,握手欣谈了一阵子。
文瑶惦着心中之事,无法多留,当下说道:“蝶妹,我有要紧的事,不能再留了。”
铁蝶闻言忙道:“瑶姐,我看你神色匆忙,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忙?”
文瑶苦笑摇了头摇,说道:“谢谢你…这件事我定要自己去办,我们定个约会好了。”
铁蝶闻言似乎颇为失望,说道:“最近三个月之內,我每天晚上都来此,姐姐你何时回来,就到这儿来相会好了。”
文瑶点了点头,这时因想起心中之事,己无心再与铁蝶多叙,当时跨上骏马,向铁蝶扬了扬手,说道:“蝶妹,我走了…回来时再来看你。”
说罢,她腿双轻轻一夹马腹,那匹骏马立时放蹄狂奔,绝尘而去。
铁蝶怔怔地站了半晌,奇怪的摇头摇,暗道:“她这么急,到底有什么事?”
说着,她提着小红灯笼,向另一个坟头走去。
第二天的正午,文瑶来到一个叫“红盆”的小镇,自从昨夜与铁蝶分手后,她就马不停蹄地奔到现在。
这时她腹中有些饥饿,忖道:“我且寻个地方打尖,把马儿也喂
再赶路!”
在我国北方的很多乡镇,多半贫瘠异常,要想找一个比较象样的小馆子都非常困难。
文瑶放缓了速度,在马上打量这座小镇,这座小镇只不过百十户人家,多半是务农为业,这时都在打麦子,黄尘扬起了丈多高。
文瑶人美马骏,又是单身女子,立时引起众人的注意,纷纷停止了工作,诧异地谈论着。
更有一群孩子,纷纷跟在文瑶的马后,吵闹成了一片。
文瑶心中有事,也顾不得答理他们,径自寻了一间较为干净的店房下马。
这时早有一个十五六岁的童子,含笑接过了马缰,
着北方土语道:“姑娘,你往里坐,吃点什么?别的咱们没有,面食是现成的。”
文瑶含笑点了一下头,说道:“我的马,先麻烦你…”小童奉
的道:“你放心,喂马咱可在行。姑娘,你先请。”
文瑶嗯了一声,举步入房,这时掌柜像
财神似的
了过来,文瑶随便点了几个菜,叫了一碟花卷和一碗热汤。
不多会的工夫,已做好饭菜,文瑶低头慢慢吃着,心中还是一直挂念着花蝶梦托付的事。
这时,文瑶筷子正夹着一片青菜,突然有一只土狗钻在文瑶脚下,文瑶満怀心事,未曾注意到。
那只土狗也许是饿疯了,竟往文瑶的脚上啃咬起来,文瑶在无防之下,不噤吓了一大跳,叫了一声,猛然地站了起来。
可是她手中那片青菜,随着她一起之势,向后甩了出去,正好落在后桌一个少年的脖子上。
这时店主早已赶过来,狠命地踢了那狗一脚,骂道:“
个熊!你他娘的饿疯了?
姑娘的脚你也敢吃!往后你还想吃我的心呢!”
店主骂着,赶上去又是一脚,那只狗带着一声惨厉的吠叫,箭也似地跑出了老远,回过了头,一双狗眼望着店主,那神情似乎很不服气。
先前喂马的孩子,早已闻声跑过来,把那只难看得不能再难看的狗搂在怀中,埋怨道:“爹,你又打‘自立’,我们家就这么一只狗,早晚被你打死才甘心。”
那只狗在小主人怀里越发作态,狺狺连声,令人看起来非常可恶。
文瑶正在想着,突听身后有一少年口音道:“姑娘,你吃菜怎么这种吃法?”
文瑶回头一看,这才明白,不噤把一张粉脸羞得通红,嚅嚅道:“啊…真是对不起。”
那少年不过二十左右,生得剑眉朗目,身躯伟岸,可是他的一双眼睛太凌厉了,令人不敢
视。
他穿着一件极高贵的袍子,正在用一块白雪的丝巾,擦拭着颈上的油污。
这种事的发生,文瑶真是连作梦也想不到,好生尴尬地窘了好半天才道:“你…
你被烫着没有?”
那少年哼一了声,说道:“还好!”文瑶満怀歉意,可是面对着这俊美的少年,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少年就是文瑶急于寻访的九天鹰骆江元,这时他却不知道,他的师父已在死亡边缘了!
江元望了文瑶几眼,慢慢说道:“没什么,姑娘,你继续用饭吧!”
文瑶又说了几句道歉的话,这才重新坐下,可是胃口已大减了。
隔了一会,文瑶正想付钱离去,突听那少年说道:“姑娘…你坐过来谈谈如何?”
文瑶却料不到,一个陌生的男孩,竟会邀自己共座,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她脸上微微一红,低声答道:“啊…我还有要紧的事,马上就要赶路,不必谈了。”
文瑶说着就要站起,却不料那少年接道:“姑娘,我只不过想与你谈谈,你可别多心。”
文瑶忍不住回过头去又望了他一眼,这时她才发觉这男孩是如此的健壮和俊美,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好像是黑夜里的两点寒星,令人眩
,也令人感到一些凄冷和无情。
文瑶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目光昅引着,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元神秘地对她笑了一下,说道:“我不多耽误你,不过想问你几个问题。”
文瑶不由自主地走到他的面前,说:“你有什么话请快问,我还要赶路呢!”
江元慢慢地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双目凝视门外,慢呑呑的问道:“姑娘,方才那匹骏马,可是姑娘你自己的么?”
文瑶闻言颇为诧异,忖道:“这少年看来武功很高,他问这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彤哥年少英俊,身负奇技,在江湖上引起了不少人的仇视,尤其这匹马,更是驰名江湖,只怕这人…”
文瑶想到这里,越发断定他是百里彤的仇敌。
江元见她良久不答,含笑接道:“姑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匹马大概是百里彤的马了?”
文瑶一惊,追问道:“你…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么?”
由于文瑶和百里彤近年来恩爱热恋,所以凡是关于百里彤的事,文瑶都非常关心。
江元又饮了一口酒,说道:“我倒不认识他,不过久仰大名了…姑娘,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可就是他的密友吉姑娘么?”
这句话问得文瑶満面通红,心中不悦,作
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怎么把人家的事打听得这么清楚?”
骆江元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只不过是关心你们罢了!”
文瑶不解他言中之意,冷笑道:“百里彤人俊艺高,很多江湖朋友都嫉妒他,朋友,你大概也是其中之一吧!”
骆江元闻言突然大声的笑了起来,说道:“姑娘,你错了!江湖中尽多奇人,据我所知,小一辈的就有七八人不在他以下。姑娘,你看看我,难道你能说百里彤一切都比我強么?”
江元的话说得令文瑶一阵阵的脸红,她忍不住又把江元打量了几眼,确实,这个年轻人实在不比百里彤差上一分一毫。
江元见她不说话,含笑说道:“好了,姑娘,算我多话,你既然有急事,那么,你可以走了。”
文瑶却是満腹诧异,说道:“朋友,你贵姓大名,你问到百里彤,到底是何用意呢?”
江元头摇道:“并无恶意,只不过想认识认识他。”
文瑶闻言立时转怒为喜,说道:“既然如此,请你留下你的住处,等我回来时再为你们引见,百里彤也是爱
朋友的。”
骆江元站起了身子,笑道:“不必了,我自会去找他的。”
文瑶迟疑地点头,说道:“朋友,请你把姓名告诉我,如果我先碰见他,可以告诉他。”
骆江元一面整理着自己的服衣,一面道:“我姓骆,别的不用说了。”
文瑶听他说姓骆,心中不噤一动,但她绝没想到,这人就是她要寻访的九天鹰骆江元。
文瑶点点头,说道:“好,那么我走了,后会有期。”
说罢向江元一点头,江元微微拱手,说道:“不送了。”
这时那孩子已把马牵来,他右手牵马,左手却牵着他心爱的那条土狗。
那土狗与文瑶的骏马一同迈步而来。它非但不知愧羞,还不住的吠叫,令人可笑。
文瑶付了钱,腾身上马,她心急如焚,抖缰便要离去。
骆江元突然追出店门,高声叫道:“姑娘!”
文瑶勒住马缰,回头问道:“什么事?”
江元俊目闪烁,迟疑地说道:“你…沿途珍重!”
文瑶有些意外,她来不及体会这种情绪,答道:“谢谢。”
马儿如风奔去,扬起了大片黄尘,那条土狗追着狂吠。
文瑶在马上忖道:“这姓骆的好像对我…”
江元痴立门首,似在思索,突然身旁有人道:“这位可是骆江元老弟么?”
江元回头望时,一个五旬老者含笑而立,江元点点头,说道:“进来说话。”
那老者不住的点头,随着江元走入店內。
骆江元大模大样的往桌前一坐,傲然问道:“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那老者两鬓已斑,一脸的风尘之
,站在骆江元面前,直似仆辈一般。
可是他对于骆江元的狂妄,一点也不计较,他匆匆忙忙地坐在骆江元对面,満酌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似乎非常的疲惫和不安,要借一杯酒来定安一下情绪。
骆江元一直注视他,可是他决不
出一丝诧异或开心的神色来。
那老者喝完了酒,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我姓吉…我来…来找你有要紧的事…”
骆江元毫不开心地打断他的话,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骆江元?”
那人正是奉花蝶梦之遗命来找她的徒弟的吉士文。
吉士文闻言答道:“以前在大明湖之时我曾见过你一次…”
吉士文话未说完,骆江元嘴角已挂起一丝冷笑,缓缓地说道:“那么…阁下应该知道我的身手了?”
吉士文很不自然的点点头,说道:“是的…”
“既然知道我的身手,你还不自量力的来找我?”
骆江元的话使吉士文很难堪,但他还是隐忍着,脸上带出一丝痛苦的笑容,低声道:
“我与你没有过节,这次来找你是受人之托!”
骆江元眼中泛出一丝异光,说道:“什么人叫你来找我?”
吉士文迟缓了一下,脸上的神色也不停的转换着,嚅嚅说道:“是…是令师花老前辈叫我来找你的!”
骆江元脸色一变,但瞬即恢复正常,头摇道:“你知道,在我面前造谣是非常不智的!”
吉土文急得出了汗,因为他走时找不到文瑶,所以花蝶梦的红翎无法取得,如果只靠空口白说的话,只怕骆江元不肯相信。
他着急地说道:“我与你素味平生,不会来骗你的…令师遭了大故,现在…已徘徊在死亡之际了!”
他话才说完,江元突的剑眉飞扬,右掌如电,已抓到吉士文的领口。
他目
寒光,已在盛怒之中,低喝道:“姓吉的,你可是想死?”
吉士文领口被他抓住,觉得劲力奇大,心中颇寒,极力镇静着道:“令师确实命在旦夕,你再不去怕要遗恨终身了!”
江元闻言,目如闪电般眨了数眨,松开了手,低声喝道:“滚,你快走!”
吉士文也算是江湖知名之士,可是,在这狂妄的少年之前,他却显得异常的懦怯。
在骆江元喝叱之后,吉士文有些愕然,但他心中却有些喜悦,忖道:“我来此寻他,只是基于道义,对我自己大为不利,如果他不相信最好,等我回去把花婆的尸体收拾之后,天下就无人知道花婆是怎么死的了!”
吉士文这么想着,微笑道:“去不去在你,老汉就此告辞了!”
他说着向骆江元一拱手,转身而去。
剩下骆江元一人,怔怔地坐在那里,他双目注视着吉士文整个的身影消失在黄尘里。
他微微地皱着眉头,低声自语道:“这人好面
,好似在哪里见过…”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现今天下除了三四位老辈的奇人外,简直再也找不出一个人,能危害到花蝶梦!
“可是…就如他所说,我与他素昧平生,他为什么老远的要来找我?
“啊…恐怕他也是师父的仇人,说不定定下了什么恶计…”
想到这里,他却想回去看一趟了,因为他就是这么狂妄的人,越是有危险发生的地方,他越要涉足。
他把吉土文说的话,反复的思索了良久,他却始终不相信花蝶梦真正的遭到了危险。
他忖道:“师父的仇人,没有一个人能及她一半,她万万不会遭人暗算的!”
他想到这里,付过了酒钱,缓缓走出店门。
那条叫“自立”的狗,又追着叫了老远,江元真想回身踢它一脚,但他想到一脚可能会把它踢死时,便只好忍了下来。
于是,他决定回蓬莱山,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蝶梦交给他的事,他还没有去办,沿途还管了几件闲事,所以耽搁下来,以至于吉士文半途便找到他了。
他背手缓行,想道:“好在师父要办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先回去一趟好了。”
天空是
阴暗暗的,没有一丝白云,江元望了望天,忖道:“下场大雨也好,这两天也确实够热的!”
为了赶路,江元转上了一条小道,施展开绝世的轻功,如飞的向前扑去。
两个时辰下来,江元已赶了不少路,天色越发的阴暗,并且刮起了凉凛凛的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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