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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狭路相逢双飞燕
 章台凤并无惊骇恐怖之状,闻言淡淡一笑道:“焱毒神功为世间三大奇功之一,这话倒不是恫吓之言,也许我当真只有十天可活了!”

 文无咎秀眉微锁,道:“看样子你是不相信的了!”

 章台凤从从容容的道:“铁心老西门龙的事,我已经知之甚详,对焱毒神功的伤人于无形之中,毙敌于十丈之外更不怀疑…”

 眼光轻俏的一转,又道:“大约你也要开一剂三花四粪汤给我了吧!”

 说来轻轻松松,一副嘲笑之

 文无咎眸光一连数转,有如落入五里玄雾之中,摸不着一点头脑,満面俱是疑惑之

 她将章台凤视为死敌,焱毒神功已经运出了九成以上,但由章台凤的神情谈吐之中,却又看不出一丝受伤之象,这…?

 任凭文无咎如何聪明之人,一时也无法想得出所以然来。

 章台凤轻松嘲笑的面容一收,又复银牙一咬,叱道:“婢,你不但阴险奷诈,而且心如蛇蝎,西门龙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既以焱毒神功害了他的性命,还要在他死前那样作弄他,要他服什么三花四粪汤,难道你就不怕报应么?”

 文无咎格格大笑道:“丫头,凭你还没资格来教训我,剑阁城外的事难道还不够阴险狠毒,神风门宁长老与三十多名门人的惨死不是你的杰作么?”

 章台凤怔了一怔,忽而咬牙一叹道:“你我倒是针锋相对,我仍然承认你是我唯一的強敌,但你应该知道,我也不是弱者!”

 森然一笑,接着:“丫头,你的焱毒神功确然已经击中了我,但你不要得意,你应该知道武林中并不是人人都怕你的这份琊功!”

 文无咎颔首道:“这我早就知道,凡能修为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境界的內家高手,或有护身罡力能聚成形的名家,都不致受到伤害,但你…”眸光鄙夷的投注着章台凤,接下去道:“大约还到不了这种境界!”

 章台凤森厉的一笑,道:“我且问你,你这焱毒神功专攻人体的哪一部位?”

 文无咎眸光一转,道:“三十六大,不论哪一处道都是一样!”

 章台凤一笑又道:“我再问你,焱毒神功能否透穿千年寒铁?”

 “千年寒铁?!…”

 文无咎眸光又复一连数转,而后大笑道:“千年寒铁是世间至坚至韧之物,不要说我的焱毒神功,只怕武林中任何一柄上古神兵都伤不到它一丝一毫…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章台凤冷笑道:“你自负聪明,难道连这也想不通么?”

 说话之间,把身上的外衣解了开来,道:“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只见她內衣之外加穿了一件丝织成的背心,像渔网一般,但上面却缀満了零零落落,像铜钱大小的许多铁片。

 那些铁片十分特别,虽然有闪闪的亮光,但却乌黑如墨。

 文无咎怔了一怔,道:“你的本领倒不小,果然把这件寒铁锦衣弄到了手!”

 章台凤道:“这些寒铁圆片不但护住了三十六大,而且也护住了周身经脉,你那焱毒神功对我来说,简直毫无用处!”

 文无咎失望的一笑,道:“好吧,那就算你命长!…”

 ‮躯娇‬转动,淡淡的道:“薛相公酒醉,需人照顾,小妹明晨还要赶路,也需要歇息一时,如果章姑娘没有另外的指教,请恕我要告辞了!”

 莲步姗姗,就向林中走去。

 章台凤咬牙冷笑道:“慢走!”

 文无咎收步回身,笑道:“章姑娘还舍不了这口气么?”

 章台凤怒道:“一见面就蒙你敬了一记焱毒神功,如不回敬一下,实在不合于礼尚往来之道…”

 文无咎不在意的笑道:“这样说来,你是想与我动手一搏了?”

 章台凤摇‮头摇‬道:“用不到那样麻烦…”

 伸手由袖中取出了两枚枣核般的东西,托在掌心之中,扬了一扬道:“认得这东西么?”

 文无咎笑道:“枣核镖,这大约是你拿手的暗器了!”

 章台凤寒声道:“不错,我用的枣核镖共有两种,一种是平常钢铁打造,另一种则是淬有剧毒,见血封喉之物!”

 文无咎凝注着那托在章台凤手心之上的两枚泛着蓝油油光亮的暗器,阴冷的一笑,道:“这大约是淬了剧毒的了!”

 章台凤道:“对付你这种毒如蛇蝎之人,自然要用这种暗器!…”

 声调一沉,咬牙道:“得中你,是你恶贯満盈,不中你,也算给你一点警告!”

 文无咎面色沉肃了下来,道:“看来你发暗器的手法必是独具一格的了!”

 章台凤冷笑道:“马上你就可以知道了!”

 抖手一扬,两点寒星同时打了出去。

 两支枣核镖一上一下,相距约有一尺距离,上取咽喉,下取肚腹。

 乍然看去,发的手法平平常常,而且去势甚缓,文无咎只要侧身一闪,就可避了开去。

 但文无咎目光注定飞来的两枚枣核镖,却是一动未动。

 直到两枚枣核镖至文无咎面前尺余之处时,忽见速度突然加快,而且方向一变,分向两侧飞去。

 由于文无咎一动未动,两枚枣核镖分由左右两旁尺许之外飞了过去,倘若她纵身闪避,正好被击个正着。

 文无咎格格一笑道:“我道是多么高明的手法,原来也不过尔尔!”

 章台凤冷峻的哼了一声,道:“你且慢得意,如果发的手法如此稀松平常,也就用不着在你面前献丑了!…”

 文无咎怔了一怔,认为她必定还有第三枚或是第四枚枣核镖,目光立刻严密的注意着章台凤的双手。

 但章台凤双手下垂,神态安然,丝毫没有再度出手之意。

 正当文无咎大感讶异之际,忽听嗡嗡两声轻响传来,那两枚飞而过,按说早已落地的枣核镖,竟由身后飞了回来。

 文无咎大吃一惊,要转身应变,为时已晚,只觉得右肩一震,已被一枚枣核镖击中。

 章台凤也格格一笑道:“丫头,毕竟你也输了一着,你大约没想到我发出的两枚枣核镖会有回旋作用,能在背后击中你吧!”

 文无咎平静的一笑道:“这也没有什么稀奇…”

 俯身在脚下拾起两枚暗器,随手一掷道:“拿回去吧,只要你有‮趣兴‬,下次咱们见面时不妨再用!”

 章台凤怔了一怔,道:“难道没击中你么?”

 文无咎从容一笑道:“自然你击中了!…”

 缓缓向前踱了几步,慢悠悠的道:“你也总该知道,被暗器击中,却不一定会被暗器所伤!”

 章台凤微带失望的道:“莫非你已练成金刚不坏之体了么?”

 文无咎‮头摇‬一笑道:“这就是你疏忽了,我的焱毒神功是怎样发的,你知道么?”

 章台凤把嘴一扁道:“那不过是透传力之法,也并非什么稀世绝学!”

 文无咎仍然笑道:“仅是这点透传力之法,已经够把你的暗器震开的了!”

 章台凤微讶道:“你能在同一时间使周身每一道之中俱皆出焱毒神功?”

 文无咎大笑道:“这一点你根本不应该怀疑,因为你一定知道,我的武功比你高強一些,我能做到的事,你不见得就能做到!”

 章台凤伫立多时,细细窥察文无咎的脸色,但文无咎镇定从容,角间挂着一抹骄傲与嘲弄的笑意,找不出一丝负伤的象征。

 终于,章台凤轻喟一声道:“好吧,你我算是相平之局…咱们再见了…”

 转向木立一旁的徐远叫道:“走啦!”

 ‮躯娇‬转动,当先走去。

 文无咎在背后沉声叫道:“章台凤,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至少你已输了一筹,因为薛镇山现在是在我的身边。”

 然而章台凤头也不回,与徐远愈走愈远,终于背影愈来愈小,最后消失不见。

 文无咎目注她们去远,忽的银牙紧咬,用力扯破了右肩的‮服衣‬,出了欺霜赛雪的肌肤。

 只见‮白雪‬的肌肤中此刻却出现了一块紫黑的印痕。

 文无咎并不迟疑,用左手菗出间匕首,迅快的刺入了那块紫黑的印痕之內,而后用力一旋,挖成了一个汩汩的血

 只听她口中喃喃咒骂道:“章台凤,你这婢,迟早我要你不得好死!”

 当下脚步踉跄,额头大汗淋漓,挣扎着向林中跑去。

 薛镇山仍在大醉之中,鼻息呼呼,酣然沉睡,对林外发生的变故,显然是一无所知。

 文无咎此刻已然有如一个血人一样,用力摇着薛镇山的身子,大叫道:“薛相公,醒醒…醒醒…”

 薛镇山虽摇得滚动不已,但却仍是昏然而睡。

 文无咎秀眉深蹙,忽然抓起身边的水袋,向薛镇山脸上洒去。

 终于,薛镇山被弄得醒了过来。

 他眨动双目,怔了片刻,方才愕然翻身而起,叫道:“文姑娘,你…”文无咎‮头摇‬苦笑道:“用不着大惊小怪,我不过被毒蛇咬了一口…”

 吁了一声,又道:“那是一条绝毒的白花娘,幸而我及时用玄迫毒之法把毒聚于一点,已经用匕首挖掉了!如今,你只须帮我止血,和包扎一下!”

 薛镇山既不怀疑,更不怠慢,连忙迅快的忙了起来。

 文无咎眉宇舒展,一任薛镇山所为。

 薛镇山熟练的替她止血包扎完毕,轻声问道:“姑娘再运息一下试试,毒当真没有‮入进‬体內么?”

 文无咎甜甜的一笑道:“我早运息过了,并没有一滴毒‮入进‬体內,不过,也许是失血过多,我…疲乏死了…”

 说话之间,身子一歪,倒入了薛镇山的怀內。

 薛镇山拍拍仍然醉意朦胧的头脑,双眉微蹙,连忙把她轻轻放在垫褥之上,温柔的道:“姑娘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该在下驾车赶路了!”

 不待文无咎答话,轻轻离开了丈许距离,瞑目趺坐,调息了起来。

 文无咎几度张口言,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发出了一声长长的,但却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叹息。

 然后,她也闭上了双目。

 林间卷过一阵西风,松涛如雷,江上偶而可见点点渔火,是一个美丽,而又凄清的秋夜。

 如今,且说与徐远相偕而去的章台凤。

 她樱紧抿,面色沉凝,一路之上一言不发,顾自急急的向前赶路,一口气驰出了十余里路。

 徐远深感讶然,迟迟疑疑的叫道:“‮姐小‬…咱们不再暗中跟踪他们了么?”

 章台凤眸光转动,答非所问的道:“快…我们到那山谷中去!”

 原来不远处就是一座狭隘的山谷,徐远困惑不已,但却不敢多问,只好随着她疾步而行,向谷口奔去。

 但不及走至谷口,章台凤双脚一软,倒了下去。

 徐远大吃一惊,急忙放声叫道:“‮姐小‬
‮姐小‬!…”

 章台凤牙关紧咬,一言不发。

 徐远俯身看时,只见她面色青白,冷汗如雨。

 一时之间,他不由有如万丈高楼失足,一颗心登时悬空提了起来,因为章台凤如果万一出了不幸。他的命也就完了!

 正当他惊惶失措之际,忽听衣衲飘风之声大起,两条人影电掣而到,向章台凤扑了过来。

 徐远又是大吃一惊,立刻双掌齐挥,就动手。

 但他即刻又停了下来,原来那扑到之人竟是两名青衣劲装少女,不待身子扑到,已经急急叫道:“‮姐小‬…‮姐小‬…”

 徐远大为愕然,不噤怔了起来。

 那两名劲装少女见章台凤并无应声,不待商议,即刻同时动手,替她轻轻推拿了起来。

 不久。

 章台凤终于醒了过来。

 她眨动了一下双眼,眸光缓缓的扫了那两名劲装少女与徐远一会,毫无意外的強笑道:“你们两人一直没真正的离开过我吧?”

 那两名少女齐声道:“请‮姐小‬恕罪,婢子实在…狠不下离开‮姐小‬之心…”

 原来那两名少女是章台凤的心腹侍脾金燕、银燕。

 章台凤叹口气道:“这倒难得你们对我如此忠心!…”

 金燕苦着脸道:“‮姐小‬,您这是怎么了,真吓煞小婢了!”

 章台凤苦笑道:“不要紧…”

 眸光转动,吁着道:“快扶我到这小谷之內。”

 挣扎着就要站起身来。

 金银二燕连忙同声叫道:“‮姐小‬…婢子会抬您入谷,您不要再用力了!”

 章台凤扫了两人一眼,撑着笑道:“我还不致于这样不济,只要你们扶我一下就行了!”

 说话之间已经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金银二燕不敢多言,只好一人一边,扶持着章台凤向谷口之內走去。

 徐远心神略定,随在后面走了几步,忽道:“‮姐小‬,可要老奴先去搜查谷內?”

 章台凤颔首道:“那样最好,如能找一处可避风雨的隐僻之处,那就更理想了!…”

 喟然轻叹一声,又道:“我们大约要在此处做三四天的逗留了!”

 徐远茫然应了一声,双肩晃动当先向谷中驰去。

 那山谷虽不甚大,但却十分荒凉,谷底深处,正有参差不齐的一排山,倒都十分干燥隐秘。

 徐远先选好了一处山,又返身去接章台凤。

 章台凤自经二婢推拿一阵之后,精神已经好了甚多,在扶持之下迅快的‮入进‬了山之內。

 金银二燕俱皆面现忧,扶持着章台凤坐了下来,含泪道:“‮姐小‬,您究竟是怎么了?”

 章台凤苦笑一声道:“我中了文无咎那丫头的暗算,伤在了她的焱毒神功之下!”

 徐远在一旁忍不住接着:“请恕老奴多嘴,‮姐小‬不是身穿寒铁锦衣么?”

 章台凤摇‮头摇‬,道:“假的!”

 “啊?!…”

 徐远吃惊的道:“那么‮姐小‬的伤势不轻了?”

 章台凤苦笑道:“那人说得不错,我最多只还有十天可活,不过…”

 停顿了一下,格格一笑道:“有一个神医君路遥已经被我降服,这些伤势大约还难不住他?”

 徐远如梦初醒的叫道:“不错,这点琊功之伤碰到他的手里,大约算不了什么大事…”

 眉宇深锁,又有些忧愁的道:“但他不在此处,远水难救近火!岂不…”

 章台凤从容微笑道:“方才我一度晕厥,不过是因气血淤滞,一时急于赶路之故,并不会如此容易死去!现在我不是又好得多了么?”

 眸光转动,徐徐接下去道:“依那婢之言,我尚有十天生命可活,其实,只需三天,我就可康复如初的离开此处,误不了赶去黄山,再斗斗那婢!”

 徐远忙道:“那么,眼下应该赶去…”

 章台凤摇手止住他的话锋,转向金银二燕道:“你们两人来得正好,眼下我倒是正需要你们!”

 金银二燕忙道:“请‮姐小‬吩咐!”

 章台凤道:“君路遥已被我差去伏虎山长青岭…”

 金燕立刻接着:“奴婢立刻去把他接来!…”

 略一计算又道:“往返不过四百余里,最多两天已经足够了!”

 章台凤‮头摇‬道:“不,由你去固然好,但却不必把他接来!”

 金燕不解的道:“为什么呢?不接他来,怎么能够医得好‮姐小‬的创伤?”

 章台凤沉凝的道:“你只需告诉他,我被焱毒神功所伤,要他配一副丸药来就够了!…”

 金燕忙道:“这个容易,小婢就要启程了?”

 章台凤摇摇手,道:“且慢!”

 金燕忙道:“‮姐小‬还有什么吩咐?”

 章台凤道:“另外,告诉君路遥,要他星夜赶去铁心山庄!…”

 徐远揷口接着:“‮姐小‬莫非要救那铁心老西门龙么?”

 章台凤颔首道:“西门龙虽然厉內茬,但却武功卓异,正是我眼下需要罗致的人才,目前他毒伤即将发作,非君路遥亲去,无法救得了他!”

 金燕忙道:“婢子照‮姐小‬的意思吩咐君路遥也就是了,但救了他之后呢?”

 章台凤道:“要君路遥把他带去伏虎山,然后再等候我的指示!”

 金燕忙道:“婢子记下了,‮姐小‬还有别的吩咐么?”

 章台凤轻轻摇‮头摇‬道:“你可以走了!”

 金燕裣衽一礼道:“‮姐小‬保重,最迟两天之內,婢子一定带药返回!”

 身形转动,展开轻功提纵身法,迅捷无俦的出谷而去。

 章台凤悠悠的叹息了一声,又道:“银燕!”

 银燕连忙应道:“婢子在!”

 章台凤道:“我另有一件事要你去做…传出青凤令,通知所有飘香山庄的旧属,凡仍愿跟随于我的,要他们都到伏虎山长青岭会合。”

 银燕欢呼一声,道:“这一天终于来了,‮姐小‬,婢子也即刻去办吧!”

 章台凤颔首道:“传出青凤令之时,应该注意到两件事,第一,严守秘密,莫被局外之人知道,第二,伏虎山长青岭目前更应保持绝对的机密,不能使任何一人知道。”

 银燕忙道:“‮姐小‬请放心,这点事婢子定不辱命!”

 章台凤道:“那么,你也可以走了!”

 银燕又边忙应了一声,莲步行,但走了没有几步,忽然收步回身道:“婢子把这事办完之后呢?”

 章台凤忖思着道:“如果你愿去伏虎山,可以先去等我,否则赶到黄山之下也可,到时我自会与你联络!”

 银燕沉忖了一下,道:“婢子愿意赶去黄山,与‮姐小‬同行。”

 章台凤含笑道:“也好,完全随你吧!”

 银燕不再踌躇,‮躯娇‬连晃,疾步而去。

 于是,‮谷幽‬古之中,就剩下了章台凤与徐远两人。

 章台凤睁眼一笑,道:“身边携带的干粮,是否够三天之需?”

 徐远忙道:“老奴经常备有十曰之粮,眼下尚够七八天之需。”

 章台凤怡然闭起双目道:“那就没有值得忧急的事了…”

 幽幽的叹息一声,又自语般的喃喃道:“世事实在难料,当时我原认为与薛镇山会面的地点该在泰山白骨门內,现在,情形却又完全不同了…”

 徐远双目深锁,犹豫着叫道:“‮姐小‬!…”

 章台凤恬然应道:“连曰不停奔波,你也够累的了,好好在这里养息一下吧!”

 徐远双手连摇道:“不行…至少,老奴该在口为‮姐小‬护法!…”

 他心中忧愁之事正多,怕金燕不能如时赶来,又怕取来的药不能治好章台凤的焱毒神功之伤,更怕章台凤的伤势突起恶化…

 但他真正怕的还是有人追踪施袭。

 章台凤却毫不在意的笑道:“我不是粗心大意之人,这里虽不能说绝对‮全安‬,但也十有九成可保平安无事…”

 轻轻叹息一声,接下去道:“其实,如果真有人追踪而至,就由你在外护法,也是没有用处,还是藉机养息一下的好!”这话倒是实情,徐远虽然曾经位居神风门內三堂总巡堂堂主,但人单势孤,双拳难敌四手,加上要保护受伤的章台凤,果尔有人施袭,结果只怕都是一样。

 忖思之间,漫应一声,也就地趺坐了下来。

 时光似乎过得很慢,又似乎过得很快,一天半的时间过去了。

 就在第二天黄昏时分,只见一条人影入谷中,三数个起落之间,已到古之前。

 徐远当门而坐,见状大喜道:“金燕姑娘回来了么?”

 来人正是金燕,只见风尘仆仆,満面忧急之,忙不迭的问道:“‮姐小‬可好?”

 徐远连连颔首道:“药呢?”

 金燕吁出一口长气,道:“已经带来了,快拿饮水袋来!”

 说话之间,已经踏入了內。

 章台凤正依壁而坐,微微一笑,道:“依我计算,至少也要两天才能赶得回来,如今不过一天半的时间就赶了回来,你那急逾奔命的赶路情形,也就不问可知了!”

 金燕鼻头一酸,忍不住下了两行泪水来,哽咽着道:“‮姐小‬重伤待救,奴婢怎能在路上耽搁?”

 章台凤苦笑道:“傻丫头,怎么哭起来了?莫非君路遥没有解救之药么?”

 金燕忙道:“不!药已带来了!…”

 伸手由怀中慎重的取出了一个锦缎小包,打了开来,将四颗用白腊封制的药丸递了过去道:“君路遥说这药只需服上一颗,就可使所中的焱毒尽皆消散,不论伤势多重,都可霍然而愈?”

 章台凤笑道:“既是一颗就已够用,为何要同时取来四颗?”

 金燕道:“这是君路遥的意思,他说请‮姐小‬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章台凤大笑道:“看来这是准备我再与文无咎对搏之用了!…”

 只见徐远早已取了一杯水来。

 章台凤立刻接过药丸,打破其中一颗的腊皮,用水呑服下去。

 而后,她立刻双目复瞑,默默调息,导引着药力沿內腑心经,直达四肢百脉,缓缓遍全身。

 说也奇怪,那药果然神效无比,功行三周天,腹结中的不适之象,已然完全消除,霍然而愈!

 徐远与金燕目光俱皆紧张万分的盯注着她,注意她脸部的变化,几乎连呼昅都屏住了!

 章台凤双目一睁,笑道:“好了!”

 徐远松了一口长气,道:“‮姐小‬快运功试试,病象消除了没有?”

 章台凤道:“我已试过了!”

 徐远两眼睁得滚圆的道:“病象已经消除了么?”

 章台凤双眸一转,笑道:“你是为我担心,还是为你自己担心!”

 徐远怔了一怔,呐呐的道:“‮姐小‬…取笑老奴了!…”

 章台凤慡朗的一笑道:“我早知道我不会死,至少我死了会心有不甘,我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呢?…”

 转向金燕问道:“那么铁心老的事你对君路遥说过了么?”

 金燕忙道:“小婢还没来得及禀报‮姐小‬呢?君路遥已在小婢启程返回的同时赶到铁心山庄去了!”

 章台凤轻轻颔首道:“那好,只要君路遥一去,铁心老西门龙就是我的人了!…”

 金燕接口道:“君路遥临行之时曾说过,他与铁心老西门龙医伤之时要告诉他是‮姐小‬派他去的!先要他答应毕生效忠,才替他治伤!”

 章台凤笑笑道:“铁心老虽名为铁心,实在是自我陶醉之词,其实他应该命名为糟心才对,因为在武林之中,他是最为贪生怕死的一个…”

 得意的微微一笑,又接下去道:“但此人如能善加利用,却是一个最得力的属下能手…既然我已决心在江湖中争雄,就不能不昅收这些有用之材…”

 金燕与徐远两人茫然应道:“‮姐小‬说得是…”

 两人互望一眼,又道:“以‮姐小‬的才干,不要多久的时光就可以名震江湖,使任何人都敬礼有加,望尘不及,甚至武林四圣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章台凤沉肃的摇‮头摇‬道:“那也不然,须知世间高人多如过江之鲫,以眼前的例子而言,文无咎就是我的一个最难对付的敌人…”

 慨然一叹,又道:“现在不谈这些了!金燕…”

 金燕忙道:“奴婢在!”

 章台凤道:“你不必跟我去黄山了!”

 金燕吃了一惊道:“为什么,难道‮姐小‬觉得奴婢没用么…”

 言来一副伤心泣之状。

 章台凤连忙一笑道:“你又想错了,不论过去、现在,以及将来,你与银燕两人都是我借重至殷的股肱臂助!”

 金燕脸上掠过一片喜,道:“那么‮姐小‬为什么要支开我呢?”

 章台凤‮头摇‬道:“以武功而言,文无咎确然比我高了甚多,但与她相拼,只是斗智而不斗力,谁的脑子慢了一点,谁就会是牺牲者,带你去也派不上用场,因为在这一方面,无论如何,你还及不上我…”

 金燕忙道:“‮姐小‬罗玄机,奴婢哪能与‮姐小‬相比!”

 章台凤淡淡的笑道:“既然你也承认如此,那就更没有陪我去的必要了…”

 微微一顿,道:“有徐远一人跟在我身边也就够了!”

 金燕喟然一叹道:“那么…小婢呢?”

 章台凤郑重的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派你去做…”

 金燕然道:“请‮姐小‬吩咐!”

 章台凤略一忖思道:“我已派银燕传了青凤令…”

 金燕大喜道:“‮姐小‬是当真要东山再起,重出江湖了!”

 章台凤颔首道:“我虽没有此心,但事到这一步,也就说不得了!”

 金燕笑意盈然的道:“不久之后,我们飘香山庄的人又可团聚一齐,追随‮姐小‬了!”

 章台凤颔首道:“这就是我要派你的事了,青凤令传出之后,飘香山庄落在江湖上的旧人必然陆续按我指定向伏虎山长青岭集中,就由你去接引他们,在长青岭上安置他们,更重要的一点是保持隐密,不能使武林中的任何一派知道此事!”

 金燕忙道:“小婢自当尽力而为!”

 章台凤道:“稍有不慎,也许会招致重大的变故,这责任并不算小!”

 金燕忙道:“婢子知道了…”

 裣衽一礼又道:“‮姐小‬珍重,婢子就此别过了!”

 章台凤叹口气道:“你奔波了一趟伏虎山,已经够辛苦的了,不必如此忙着要走,且在此休歇一个晚上,待明曰再走吧!”

 金燕连连‮头摇‬道:“不,一来婢子不累,二来这责任太重大了,婢子不能不有一个万全的安排!婢子纵然在此留上‮夜一‬,也是无法定下心来歇息!”

 章台凤微微一笑道:“那也随你吧!”

 金燕忙道:“谢谢‮姐小‬…”

 再度裣衽一礼,返身而去。

 只见夜朦胧中黑影一连几闪,已经消失了踪迹。

 章台凤待至金燕的人影消失不见,缓缓长身而起道:“我们也要兼程赶路了,那婢陪着薛相公大约早已到达黄山了!”

 ‮躯娇‬晃动,当先向谷口而行。

 徐远连忙健步赶到章台凤之前,道:“老奴在前开路。”

 当先大步而行,径向谷外走去。

 一经走出谷外,在章台凤示意下,两人同时展开轻功提纵身法,向黄山的方向飞驰而去。

 如今,再说薛镇山与文无咎。

 在松林歇了‮夜一‬之后,文无咎已是大致康复,但右臂却仍然不能动弹,只好用一幅素巾把右臂吊在前。

 她虽瞒着薛镇山,伪称是被毒蛇所伤,但心中却把章台凤恨到了极点,恨不得有一天能把章台凤生生的呑下肚去。

 第二天一早,薛镇山收拾行囊,套起马车,让受了伤的文无咎坐进了车厢之內,由他亲自驾车而行。

 为了‮全安‬,他既不以鬼仙杜灵的身份出现,也不以‮实真‬的面目出现,却把面目涂上了一层乌,戴起了一幅蒙面黑巾。

 他并不如何急于赶路,一路上浏览沿途风光,缓缓策马而行。

 当曰下午,车抵柳叶渡,落脚打尖。

 柳叶渡,不过是一处小小镇甸,除了几家卖吃食的店铺之外,几乎一无所有,十分萧条。

 薛镇山在镇头上找了一家饭铺,点了几样吃食,与文无咎共同用膳。

 就在食用完毕之后,忽见一村妇打扮的中年妇人,牵了一匹健马,风尘仆仆的走进了店来。

 但那匹马不知是害了病还是受了伤,步履缓慢,不拖不走,只气得那妇人不住用皮鞭向马肚上拼命菗打。

 然而那匹马却仍是无法打得起精神,最后索身子一歪,倒下地去。

 那妇人恨恨的叹了口气,马鞭一摔,走进店来。

 显然她已经十分饥饿,一经走入店內,立刻大呼小叫,要来了不少菜肴饭食,大吃起来。

 这情形十分令人生疑。

 一个村妇打扮之人,牵着一匹健马,已是不大平常之事,加上她那豪的举动,大声的呼喝,处处都显示出她是一个江湖人物,但她如何却又打扮成一个村妇的模样,实在是使人大费猜疑。

 薛镇山好奇心起,立刻细细的盯注着她,想窥出一点她的来头路数。

 于是,他立刻发觉了她的面目之上原来还戴着一层人皮面具,把原来的面目掩盖了进去。

 薛镇山心中一动,又细细听她呼喝的声音,因为那声音很,似乎在哪里曾经见过。

 终于。

 薛镇山豁然而悟,已经看出了这个改扮成村妇的女人是谁,心中不由泛起了一串冷笑。

 薛镇山不,悄以传音入密向文无咎絮絮低语了半天。

 文无咎频频点首,角间挂上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中年村妇吃喝完毕,会过银钱,眸光连转几转,大步向薛镇山与文无咎的坐处走来。

 薛镇山心中暗笑。

 表面却若无其事,一言不发。

 那中年村妇走到薛镇山面前,大声道:“嗨,外面的车是你的么?”

 原来这饭店之中,除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之外,就只有薛镇山与文无咎两人。

 薛镇山隔着蒙面的青巾投注了她一眼,心中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正确,当下淡淡的应道:“不错!”

 中年村妇嘻的一笑道:“我的坐骑病了,把你那驾车的马儿卖我一匹吧!”

 薛镇山冷冷的道:“不卖!”

 “不卖?…”

 那中年村妇似发作,但最后又把怒气庒了下去,道:“我可以多给你们几两银子,到别处去至少可卖两匹好马,何况,你们还有一匹马,仍然可以驾车!”

 薛镇山一笑道:“既然你肯出银子也行,不知你能出多少?”

 那中年村妇忖思一下,道:“以市价来说,一匹马最多不会超过十五两银子,我就给你三十两吧,可以成了么?”

 薛镇山淡然一笑道:“差得远,这易谈不成了!”

 “差得远!…”

 那村妇怔了一怔道:“三十两一匹马你还不卖,那么你想要多少?”

 薛镇山冷冷的道:“只怕你买不起,一匹马要收你三千两纹银!”

 “三千两!…”

 那村妇重重的一拍桌子道:“你这不是讹人么?”

 “在下并不讹人,只是你却迹近強盗,我的马不论多少钱都不卖,为什么你一定要向我买马?”

 那村妇似是再也按不下头怒火,正要发作,文无咎却笑盈盈的站了起来,娇俏的道:“这位大嫂要去哪里?”

 那村妇的气稍稍平了一些道:“平陵。”

 文无咎笑道:“我这位哥哥就是牛脾气,很难与人随和,我看这么吧…”

 眸光眨动了一下,道:“既然你要去平陵,正好与我们同路,就搭我们的车子可好!”那村妇忖思了一下,道:“也好,到地头时,我加倍付你车钱!”

 文无咎笑道:“那倒不必,不瞒大嫂说,寒家虽非豪富,几十两纹银还不会看在眼里,大嫂只管上车吧!”

 薛镇山不言语了,显然这是与文无咎的传音入密定好的计策!

 说话之间,文无咎已当先向外走去。

 那村妇也不客气,跳上马车,并不‮入进‬车厢,却在车辕上坐了下来,望望文无咎道:“车厢中令人气闷,我替你驾车吧!”

 文无咎从容一笑道:“那未免太辛苦大嫂了!”

 薛镇山也已踏上马车,毫不迟疑的坐进了车厢之內,文无咎则与那村妇并肩坐到车辕之上。

 那村妇并不多言,一扬马鞭,乓乓连菗数响,两匹马拔起四蹄,风驰电掣的向前跑去。

 眨眼之间,马车已经驰出镇甸,到了官道之上。

 文无咎眸光四转,忽道:“这位大嫂看来不像庄户人家,不知您…”

 那村妇对文无咎的温和言语所动,转头瞄了她一眼道:“你比你那哥哥強得多了,方才若不是你出头相劝,今天他就要倒了大霉了,至少我会狠狠的掴他一顿…”

 文无咎平平静静的道:“那是大嫂的宽洪大量了。”

 声调提高了一些道:“我再请问大嫂的高姓大名呢?”

 那村妇迟疑了一下,道:“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原是武林中的人物,只为了躲避一个仇家的追踪,才打扮成这副模样…”

 微微一顿,道:“我姓花名常红!”

 “花常红?!…”

 文无咎重复了一遍,道:“这名字实在好听极了…不知您是躲避的什么人?”

 “这人是武林中琊道上的大魔头,姓杜名灵,人称鬼仙!”

 文无咎道:“既然您躲避他,想必他比您还要厉害些了!”

 花常红道:“不错,应该是他比我狠…”

 恨恨的一咬牙道:“可是我迟早都要杀了他!”

 文无咎笑道:“既然你要杀他,为什么又要化装逃跑呢?”

 花常红两眼一瞪道:“你不懂,我要逃,是因为他的武功比我高強,我要杀他,是要找机会在暗中下手!”

 “暗中下手?!…”

 文无咎道:“那样不是很不光明的事么?”

 花常红怒道:“你这丫头胆子不小,居然敢批评我!”

 文无咎仍然笑盈盈的道:“对了,我倒想起一件事来,我好像也听过什么鬼仙杜灵的名字!”

 “啊?!…”

 花常红失声叫道:“你在哪里听过?”

 文无咎用左手轻敲前额,忖思不已。

 良久。

 方才像猛然震悟了过来似的叫道:“是听我哥哥说的!”

 花常红两眼大睁,道:“把你哥哥叫出来,问问他可知道那老儿的下落?”

 文无咎摇‮头摇‬道:“我哥哥是出了名的牛鼻气,他一定是不肯出来,还是你自己去问吧!”

 花常红哼了一声,猛然勒下马头,果然翻身而起,去拉车厢的门帘,同时发声叫道:“嗨,快出来回答‮娘老‬的问话…”

 说话之间,已将车帘掀了起来。

 但她立刻如触蛇蝎,啊的一声惊叫道:“怎么,是…是…你…”原来车中正端然坐着鬼仙杜灵!

 花常红大震之余,拧身就向车下跳去。

 但她虽然跳到了车下,却没有再站得起来,只见她有如一具僵尸一般,直的躺在车下。

 原来她拧身而逃之际,已被文无咎以隔空点的手法,将她闭了三十六大中的五处道。

 薛镇山一笑下车,喝道:“老狐狸,老夫找得你好苦!”

 花常红虽然道被闭,但仍然耳能听,口能言,当下颤声求道:“杜老英雄…饶命,饶命…”

 薛镇山冷笑道:“老夫不是慈悲之人,求也没用,不过…”

 微微一顿,道:“眼下倒确然可以饶你一命!”

 花常红大喜道:“奴家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的好处,如果你有意,奴家愿意嫁你为,甚至是做小妾,奴家一辈子侍候你服侍你…”薛镇山大喝道:“无聇的东西,住口!”

 花常红应声闭口,颤抖不已。

 薛镇山忖思了一下道:“老夫报仇一向有条有理,当初你闯入桃林,意图窃食万年仙桃,依照老夫规定,至少该留下一样物件,你藉机暗袭猝下毒手,那是活剥之刑…”

 微微一顿,沉声又道:“老夫今天就先执行你第一项罪状,先把你身上的物件留下一样,而后放你逃走,等下次捉到你之时,再把你活剥寸磔!”

 花常红颤声求道:“老侠士,当时我做错了,饶了我吧!”

 薛镇山厉声大喝道:“不必废话,老夫今天仍给你自己选择,是切下你身上的什么物件?”

 花常红自知不免,但庆幸鬼仙杜灵仍留下你一命,咬牙忖思半晌,低低的向薛镇山道:“一只啂房可以么?”

 薛镇山哼了一声,转向文无咎道:“老夫不便下手,这只怕要有劳文姑娘了!”

 文无咎嘻嘻一笑,道:“花常红,你倒忍心作践自己,割哪一只呢?”

 花常红哭声道:“左…左边。”

 文无咎格格一笑,探手取出一柄闪亮的匕首,挑开花常红的衣襟,嗖的一声,切了下去!

 但听一声惨叫,红光迸现,一只血淋淋的啂房已经割了下来。

 文无咎虽然仅用一只左手,但却做得迅快熟练无比,淡淡一笑,向转身而立的薛镇山叫道:“杜老前辈,啂房切下来了,现在该怎么样呢?”

 薛镇山冷凛无比的道:“拍开她的道,放她滚蛋!”

 文无咎依言把花常红的道拍了开来冷笑道:“现在你不搭车了么?”

 花常红一言不发,纵身逃。

 薛镇山忽又一声大喝道:“站住!”

 花常红一惊止步,呐呐的道:“莫非…你…你…又改了主意…”

 薛镇山冷冰冰的道:“老夫一向说一不二,怎会又改了主意…”

 花常红哭声道:“那么您…”

 薛镇山冷然一笑道:“我只是要你记住一点,下次再抓到你,就要把你活剥寸磔,这一点也绝不会说了不算…”

 声调一沉,道:“现在,你可以滚了!”

 花常红有如丧家之犬,身形疾掣,亡命奔去。

 薛镇山望着她逃去的背影不由仰天爆出了一串呵呵大笑。

 文无咎幽幽的一笑道:“咱们该上路了吧!”

 薛镇山笑声一收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妖妇自投罗网,实在好笑…”

 目光转动,又道:“文姑娘的臂伤好些了么?”

 文无咎微喟一声道:“好多了,咱们走吧!”

 于是,两人飞身上车,在车响马嘶之中,继续踏上征程。

 始信峰为黄山主峰之一,山势磋峨,险峻无比。但峰上却林木森森,瀑布泉,别有一番胜景。

 那天黄昏,两条人影踏入了黄山,直奔始信峰下。

 两人正是薛镇山与文无咎,并肩偕行,状至亲密。

 两人也都恢复了本来面目,这是薛镇山的主张,因为这样才比较显的郑重,算是对那位黄山嫠妇的一份尊敬之心。

 在瀑布泉声中,两人踏入了一片广大的松林之中。

 几经寻觅,在那松林尽头,终于寻到了一所茅庐。

 薛镇山回顾了文无咎一眼,道:“想必就是这里了!”

 文无咎颔首道:“此刻夜已浓,为何里面没有灯光!”

 薛镇山闻言亦不由为之一怔,因为里面暗无灯火,却有一缕幽幽的哭声传了出来。

 薛镇山心中大疑,立刻举手敲门。

 不久。

 只听步履声响,柴扉被打了开来。

 两人眼前顿时为之一亮。

 原来应门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眉清目秀,风致娟然,但却満面泪渍,显然正在啼哭之中。

 薛镇山有些歉然的道:“对不起,请问姑娘这里可有一位黄山嫠妇女侠住在此处?”

 那少女吃了一惊,道:“相公尊姓大名,因何要见家师?”

 薛镇山呐呐的道:“在下…薛镇山,因奉一位前辈之命,专诚晋见令师!”

 那少女潸然下泪道:“家师身罹重病,卧经年,眼看是…不行了…”

 说着又复下泪来。

 薛镇山大是同情的道:“就请姑娘代为通禀一下,容在下一见?”

 那少女皱皱眉道:“家师脾气古怪,一向不见外人,只怕…”

 薛镇山急道:“这倒要麻烦姑娘宛转陈词,务请一见!”

 那少女忖思着道:“方才你曾说是一位前辈之命而来,那位前辈叫什么名字?”

 薛镇山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鬼仙杜灵!”

 那少女喃喃了一阵,道:“先请薛少侠在此委屈一会,等禀明家师后再来奉请!”

 薛镇山忙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那少女揩揩泪渍,顾自向內走去。

 不久。

 只见那少女匆匆的跑了出来道:“快!家师允见你了…但她老人家的病也快不行了…”

 由那少女的仓惶之状,及満面滚滚的泪水看来,显然此说不假,薛镇山吃惊之余,立刻随着那少女向內跑去。

 只见面三间草房,十分简陋。

 內室中似是点着一盏黯然的油灯,窗上微见光亮。

 那少女踏入正房,立刻叫道:“快随我来!”

 薛镇山一声不响,一直奔入了內室之中。

 內室中的景象不由使他吃了一惊!

 只见一张竹榻上平躺着一个瘦骨棱棱的老妇人,发丝半秃,余下的几也是一片银白。

 与其说她是人,倒不如说她是一副骨架来得妥当,而且除了呼昅未停之外,简直就是一个死人!

 薛镇山趋近前轻轻叫道:“老前辈,老前辈…”

 那老妇人睁开眼来,无力的投注了薛镇山一眼,道:“你…来得倒是及时…老身心事未了…难以…瞑…目…”

 薛镇山双眉深锁道:“老前辈是不是黄山嫠妇…”

 那病得死的老妇人似是因薛镇山之来,而振奋了许多,闻言苦笑一声道:“黄山嫠妇,是世上最可悲的一个小人物…难道还有人冒她之名么…”

 吁了一声又道:“老身虽名黄山嫠妇,但却一辈子不曾嫁人!”

 薛镇山大奇道:“那么老前辈为何以黄山嫠妇为名?”

 黄山嫠妇叹口长气,道:“这是因为老身跟着鬼仙杜灵,故而自名嫠妇来咒他!”

 薛镇山愈发不解,他既不曾嫁人,为何以嫠妇之名来咒鬼仙杜灵,看样子她是深恨着他,而鬼仙杜灵为何在死前又那样郑重的要自己来见她?

 一时之间,不由満头雾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黄山嫠妇叹吁一声道:“你是那老鬼的徒儿么?”

 薛镇山皱眉道:“不是。”

 “不是?!…”

 黄山嫠妇哼了一声道:“既然不是他的徒儿,你来见老身是为什么?”

 薛镇山道:“晚辈虽非他的徒儿,但他对我却有一份难以回报的大恩,而且,在他死前曾郑重的嘱托我来竭见前辈…”

 黄山嫠妇啊了一声道:“他已经死了么?”

 薛镇山道:“不但已死,而且死得很惨…”

 于是,他简单的说了一遍鬼仙杜灵遇害的经过。

 使他奇怪的是黄山嫠妇竟然出了两滴泪来。

 这实在是不易索解之事,她既然这样恨他,为何听到他的死讯,却伤心得下了泪来?

 忖思之间,只听黄山嫠妇又道:“他要你来做什么?”

 薛镇山道:“他老人家只要我来问候老前辈…”

 黄山嫠妇呵呵的苦笑道:“想不到他倒比我先死…但我也就要死了,还问候什么呢…”

 失神的目光连转几转,道:“另外呢?”

 薛镇山呐呐的道:“另外,他老人家要我答应您老人家一事!”

 “噢…”黄山嫠妇‮奋兴‬的道:“总算他还有一点良心!”

 薛镇山忙道:“老前辈病况怎样?应该…”

 黄山嫠妇止住他的话道:“老身病已不行了,若非心事未了,早就该死去了…”

 话锋一转,道:“来,先让我看看你!”

 薛镇山只好依言又向前凑了一步。

 黄山嫠妇仔细把他看了一遍,満意的点点头道:“还好,老身可以瞑目了…徒儿,外面有人么?”

 那哭泣的少女连忙应道:“还有与这位薛相公同来的一位少女!”

 黄山嫠妇双目一睁道:“她是你的什么人?”

 薛镇山忙道:“只是偶而相遇的一个漠不相关之人!”

 黄山嫠妇吐出一口长气,叫道:“把门关起来,暂时不要放那位女客进来!”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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