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醉语心声 春蚕作茧
白如云看了她一眼,微笑着眨了眨眼,青萍心知有意,当时也就没再多问。
此时喝得已有七成醉的墨狐子秦狸不由纵声大笑道:“北星!不要怕他,去给他打去,我保证你摔不着就是了!”
北星正在愁眉苦脸地紧着
带,闻言不由一喜,因为他知道,平常这怪老道,一向是对自己最好,今天他既然对自己这么说了,—定是错不了。
当时不由愁眉一展,胆力大增,青萍和哈小敏俱已听出那墨狐子秦狸颇有暗助北星的意思,不由心中都存着稀罕,暗存一观那秦狸到底怎么暗助法的心理。
此时青萍心中才明白,为什么白如云一定要北星上阵的道理。
她偷偷地看了白如云一眼,后者也正以一双智慧的明眸看着她,各自作了—个会心的微笑。
南水远较北星聪明,人也机灵,所以论武功来说,他确实已得了白如云的真传,北星虽远比他愚笨,然而他却有一副极好的
骨,若以武功一道论之,固然他学起来远比南水吃力,可是只要他学会了,永远就不会忘记,可说是脚踏实地,将来如果再肯下功夫,成就绝不会在南水之下的。”
二小都有一副好強的个性,平曰是谁也不服谁,论轻功,北星虽然较南水略次一筹,可是论掌功,南水又似较北星稍逊一些。
此次在众人面前,自然都想一分胜负,好为自己争一些光荣。
二小整理完毕之后,一齐走向白如云面前请示,白如云含笑探手入怀,摸出了二十粒木球儿,球外都涂着黑色的油漆,看来光亮异常。
这是他平曰教二小练功夫时,自制的暗器,用时可按铁莲子、五芒珠、亮银丸等打法,只是全系木制,若非有意贯以真力,中人却无大碍。
白如云各分给了十粒,用手向眼前地面一指,对二小道:“这整个生着莲茎的池面,都是你们比试的范围,你们可以任意着足,只是不许出这范围以外,还可以对发暗器,发完十粒为止!”
二小领命后各自退下,南水看了北星一眼道;“我们上去吧!”
北星呐呐地点了点头:“我们上去吧!”
众人都不由被逗笑了起来,南水气得红着脸,当时不敢再多话,只看北星一眼,右手微微一提长衣下襟,身形已如箭也似地蹿了出去。
“嗖!”一声,已纵出三丈四五,单足尖一点,找一
较
的荷茎“金
立独”式,已把身形给立住了,北星此时也拧动身下,平分着二臂,似一只燕子也似地平纵了出去!
他身形往下一落,倏地一个疾转之势,待身形落在了两
荷茎上,竞和南水立了个脸对脸儿,那足下两
荷茎,被庒得弯得像弓似的,并连连摇晃着,北星的脸都吓白了…
南水见机会难得,口中道了声:“招打!”
只见他向前一耸双肩,已飞扑在了北星身前,北星还不及再重复他的话,南水候地一沉双腕,双掌上用了十成力,直往北星前肋击去!
北星见他双掌来得沉实有力,哪里敢大意,他那张开着的二臂,霍地一收一按,居然在荷茎之上,施出了“按挤力”!
南水向外一划足尖,虚点了一下荷茎,用“揽雀尾”的招式,直取北星
腹“心坎
”
北星“按挤力”一施出,全身已摇摇
坠,不得已忙一弹双足,向后跃过了丈许。
他身子方一站好,南水又已疾扑了过来,北星向下一矮身子,南水已扑至眼前,就见北星一沉右腕,指尖向外如梭也似地递出。
这一招名叫“海底针”掌出如飞梭,确实是又疾又快,青萍万料不到,北星居然还有这么一手,不由脫口叫了一声:“好呀!”
南水此时如不上腾,定会被北星这一招
下荷池,可是他却不那么做。
北星右掌已快贴上了他的腹小,南水忽然一屈双膝“老子坐
”式,向后一坐,北星哪知是计,一掌没有沾上,人却向前冲了一步,差一点跌落池中。
白如云看到此,不由点了点头,他口中喃喃道:“北星果然大有进步,这一招用得太好了!”
此时池上二小,一度相接之后,正是一左一右,各自展开身形,倏起倏落,如巧燕掠空也似,一霎时,已把这偌大的池面绕了一周。
此时北星在左,南水在右,又往当中凑了过来,北星因恐南水又先下手,故不待南水足下站稳了,身形恢地腾空而起,在空中头下脚上,好一招“苍鹰搏兔”直往南水立身处扑了下来。
南水见北星来势太猛,不敢硬接他的来势,忙一抬双臂,施了一招“一鹤冲天”身形方自拔起,北星已扑了下来,竟扑了个空。
北星连番几招,竟连对方的边儿也投沾着,不由大感不是味儿。
此时身子甫一落下,已探手入怀,摸出了三粒木丸儿,就着他下落之势,就见这北星往下一伏身“犀牛望月”式向下一探上身,右腕突地向颈后一翻一扬,口中喊了声:“南水!”
南水方自一惊,这三粒木球儿,已由北星掌中脫手而出。
一出手,连成一线,却是齐立着一排,直往南水身上上中下三处要
上袭来。
那琴魔哈古弦看到此,不由哈哈大笑道:“好小于!真有一手!”
这三枚木球如电闪星驰也似的,一闪已至南水身前,南水身子尚未落下,身在半空之中,想躲开北星这一掌三丸,却不是容易的事了!
青萍和哈小敏都不由惊得叫了起来。
南水惊慌之中,只见他一卷长袖,将最上一枚木丸挥落,同时盘左手“海底捞针”将奔腹中的另一枚捞在了掌心。
同时踢右腿“叭”的一声,把最下一九木球也给踢得飞在数丈以外。
一举手之间,南水已把这三丸木球给收拾了个干净,可是他也不由吓了个脸色苍白。
下落的身子也因失去重心,一连跳了好几
荷茎才算拿桩站稳。
南水见北星身形已耸耸
动,不由有意向后一转,果然北星接踵而来。
他目光后扫,见北星已跟上了步位,不由有意装着身形向前一栽,口中“啊呀!”地惊叫了一声,看似足下一个踉跄,北星方自一喜。
忽见南水右手向后一挥,样子虽像是一个栽势,却合了“孔雀剔羽”的一记绝招,他口中叫了那声“啊呀”之后,却连着道了声:“打!”
一枚黑木球儿,由他掌心甩手而出,快同电闪星驰也似的,直往北星的前心打去。
北星因无防之下,相隔又近,当时不由吓了个失魂落魄。
就在这时那座上的墨狐子秦狸,忽用手一指池中二小道:“北星真行!”
那枚黑木球儿眼看已快打在了北星前
,说也真怪,就在墨狐子秦狸这一句话方一出口,那球儿竟突然向左一偏,接着北星衣边打了过去。
众人之中,除了哈古弦和白如云以外,哈小敏和伍青萍,真不知这木球儿怎么拐了过去。
北星本人更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南水満以为这一招“孔雀剔羽”定能将北星
下水去,却不知如何眼看已打上了,竟会突然拐了弯。
他心中虽万分惊异,可是尚没想到其他,只以为自己手劲弱了一点,只要再加一分力,北星一定被打中而落下水去了。
南水想着不由深为后悔,当时依然向前蹿着,同时已偷偷探手入怀,这一次却是摸了一大把木球儿,墨狐子秦狸嘻嘻一笑!
他手中本拿着一只螃蟹的大蟹钳,在口中昅
着,此时想必
已食尽,却用右手拇食二指,把那残壳捏成了极小的一堆碎片,在掌心盘弄着,一双
光四
的阵子,却是目不
睫地注视着池中的二小,看到
采处,竟是仰天大笑不已。
这时北星,南水又
手数度,南水依然是起腾捷快,可是北星已有气势衰弱之态,不时面红气
。
这时南水往右落下,北星斜刺里猛然扑到,猛见他双掌向前一探,全身下伏,口中又大喝了一声:“打!”
只见他双掌齐出,竞把余下的七枚黑木球几一齐打了出去!
这一掌木球是按満天花雨的打法出手的,一出手像一窝蜂也似的,朝着南水全身上下,一涌而至。
南水不由蓦然吃了一惊,他身子是背着,此时口中叫了声:“来得好!”只见他反身甩掌,以“倒打満天星”的暗器绝招,将掌中事先扣好的木球儿,全数挥了出去。
只听见当空一阵叭!叭!相击之声,纷纷击成了木粉,像下雨也似地落向了池面。
南水这一掌挥出九枚木球,除了七枚和北星打出的七粒在空相击以外,另外余下两粒,却是并排着,挟着一股劲风,宜往北星前额两肩上直袭了过去!
北星万万没有料到,这么厉害的“満天花雨”手法,居然没有伤着南水!
竟不知道他掌中早已扣好了暗器,看来自己确实是大大地失算了。
这两粒木丸儿,一霎那已飞近眼前,北星惊讶地“啊呀!”叫了一声。
青萍眼看着这一次北星是万万难以再逃开了,不由急得往起一站。
却见一旁的墨狐子秦狸,忽然伸出鸟爪也似的枯手,往空弹了几下指甲,发出“嗤!
嗤!”的几声细响,他一面张着大嘴道:“好厉害!”
白如云却见老道弹指时,有丝丝极细的白光,破空而出,若非是自己用心观察,定是看它不出,当时已知墨狐子秦狸,竟以武林绝学、“弹指神功”把事先捏碎的蟹壳,弹了出去暗助北星一臂之力。
果然那两枚木球儿,眼看已打上了北星的身上,倏地就空“赫赫!”一阵细响,竞被斜着错开了尺许,依然是连北星的衣边也没沾着。
这一来非但是南水心中一动,就连北星自己也是暗吃了一惊,深觉得这事情太离奇,当时忙回身往大厅看了一眼!
南水更是口中嗅了一声,当时在荷茎之上一振双臂,以“巧燕钻天”的身法,拔起一丈四五尺直往这石厅廊边上纵过来。
这时那沉默良久的琴魔哈古弦,忽然哈哈大笑了一声,道:“老道太偏心了。哈哈…”他说着忽然伸出一指,往那七弦古琴琴弦上一挑,但听“铮!”的一听脆响,众人俱都觉得心神为之一
,他这挑一下琴弦可不要紧,就听得那尚在池面上的北星口中啊呀了一声。
紧跟着“噗通!”的一声,水花四溅。
那北星竟自腿双齐掉下了水中,青萍不由心中大吃一惊。暗忖:“好厉害的哈古弦,这分明是已把內功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竟能借着琴声,把內力带出,令北星足下荷茎折断,这种神乎其技,真足以骇人了。”
就在北星落水的霎那,一旁的墨狐子秦狸一声长啸,只见他单手一按那紫玉桌缘,身形却如箭也似地陡然拔空而起。
简直比电还快,只一腾身已起至半空,尚离那北星足有丈许,就见这秦狸平空向下一探双臂,平伸着蒲扇大小鸟爪也似的双手,凌空一抓一抖,北星偌大的身子甫一落水,竟被像皮球也似地抛了起来。
北星已吓了个忘魂,在空中“鲤鱼打
”一拱背脊,倏分双臂,已轻飘飘地落在了石台之上,只是他已吓得面无人
。
墨狐子秦狸此时也在空中一坐枯躯,又像旋风也似地回到了原来的座位。
这种来去如风的动作,总共只不过是弹指之间,伍青萍和哈小敏都不由看得膛目咋舌。
就连一旁的琴魔哈古弦,见状也不由老脸一红,遂堆下笑脸哈哈一阵大笑道:“老道,可真有你的!”
墨狐子秦狸此时一看北星,虽然身上尚未被池水所
,只是双脚自膝以下,全被水浸
透了,当着众人的面前,这就算是自己输了一招,不由回眸怒视了琴魔哈古弦一眼,満头银发一阵耸立。
他冷笑着哼了一声,对哈古弦道:“老魔头,算你占了个便宜,我们往后还是没完。”
北星和南水,此时在石台上相顾黯然,他们至此才晓得原来两位老爷子,竟是借着二人斗开了功力来了,都不由冒了一身冷汗。
白如云见状,不由哈哈一笑,手一挥二小退下,他扭过脸来,用那双
光四
的睁子,扫了墨狐子秦狸和哈古弦一眼,遂收敛了笑容,冷冷地道:“你们真是好兴致,好好的一场比试,被你二人弄得乌烟瘴气,真是扫兴之至!”
墨狐子秦狸立刻堆下笑脸,用着温和的语调,嘻嘻一笑道:“小鬼头,你别生气,我们这是比着玩的,你看现在月亮已经出来了,我们吃饭吧,要知道今夜是
送我啊!你可别惹我不痛快。”
白如云本是満脸不愉之
,此时间言后,果然重新换上了一层奋兴之
,重新走到后面关照厨房上菜。
于是各人就位,南水北星重新又换了一件服衣,像是没有事一样,摆好杯箸。
这一席饭,直由上月一直吃到了月上中天,墨狐子秦狸和琴魔哈古弦二人,早已经吃得酩酊大醉,俱都爬伏桌上,烂醉如泥。
就连白如云,也喝得东倒西歪,勉強尚能支持着答话而已。
青萍和哈小敏,因不擅饮酒,各自仅仅喝了少许,俱都玉颊纷红,只是神智如故。
青萍不由深为感叹,这白如云可真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因为她所吃的每一道菜,无不是市街上极难一见的珍品。
举凡熊掌、燕窝、鹿脯、鲤
无不俱备,而且烹任迥异,其味无穷,至于参翅鳗蟮、
鸭鹅鹑更不用说,即使是帝王官府,也不见得就能够吃得如此齐全,青萍每吃一样莱,都不由暗暗叫一声绝,偶尔问他一句,白如云却会不厌其烦地一一为之讲解,这又令青萍明白,原来他非但是文武全才,即使是吃食一道,也有超人的见解,和独到烹饪秘诀,由是芳心更加深了一层对他的好感。
看看已过了夜午时分,雾冷月寒,秦狸和哈古弦早巳伏案大醉,玉案上杯盘琅藉,白如云才命撤去席面,当时叫北星和南水,先把墨狐子秦狸扶进后室安歇,这才醉醺醺地对哈小敏说道:“小敏,你也该扶你父亲回去了…天太晚了!”
哈小敏虽満心思和他多说一会儿,只是芳心里也颇惦念着父亲,听话之后,姗姗由位上定下,她红着脸对白如云侵呑呑地道:“小云哥,谢谢你今天的邀请,今天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了。”
说着她把琴魔哈古弦由位子上扶了起来,青萍走过去送了她一程,二女私下里又说了—
番亲热话,这才依依不舍地暂时离开了。
青萍送走了哈小敏之后,一个人又回到了“水镜轩”却见白如云正趴在玉几之上,见青萍走来,慌忙站起。
但他踉跄的足步,一连踢倒了两张椅子,伍青萍不由大吃一惊。
她连忙赶上去,扶着白如云将倒末倒的身子,急道:“白…白兄,你也喝醉了…
这…可怎么好?”
说着话,她回过头来,想找北星和南水,只是这两个小东西却忙着清理东西去了。
伍青萍只好勉力地扶着白如云,向前走了一程,当她双腕轻轻搂着白如云结实的身体时,她的脸竟由不住羞得像红柿一样的红了。
忽然她觉得手上一紧,白如云竟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这突然的举动,使得青萍大大地吃了一惊。
她几乎吓得叫出了声,只见她秀眉一挑,方要甩手把白如云的手挣开。
可是当她愤怒的目光,一接触到眼前这个少年人的面上时,她的心竟由不住立刻软了。
月光之下,这年轻人,好一副英俊的神采,他用着火热的掌心,握住青萍的纤手,嘴中断断续续地道:“青萍…送我回去吧!”
青萍怔怔地点了点头,她惊疑地张大了眼睛,因为她第一次听到,白如云叫自己的名字,这是多么深切的称呼;和包含着一分多么真挚的感情的声音啊!
一霎间,青萍感到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涩羞和惊慌,同时还包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奋兴,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同时她也不愿意细想这问题。
她并没有立刻菗回她的手,只是她的心已跳得很厉害,仿佛她做了一件罪恶的事情似的…
白如云含糊地用手指了一下那丛竹林之后道:“我…还是我…我自己回去…吧…”
青萍见他几乎是不能举步,知道确实他是喝醉了,不由微微一笑,道:“不,还是我送你回去的好。”
说着她用手一挟白如云腋下,躯娇扭处,已快如星丸跳掷般地,倏起倏落地直向竹林深处,驰了过去。
青萍挟着酒气薰天的白如云,展出上乘轻功提纵之术,已扑向了竹林之后。
这一行进始看清了,林后有一座建筑极为精致的小楼,掩饰在老竹枯梅之间,环楼更有巨松数十株,多是苍劲参天,夜风一过,发出清心悦耳的一阵松涛之声,令人心神为之一慡。
两盏碧光
的琉璃灯,悬在小楼的前廊入口处,散发出清淡谈的光芒,映着这楼台上下景致如画,再和当空的皓月一对衬,愈发令青萍心中暗晴叫了一声:“妙啊…”只是她此时満心全在自如云的身上,哪里还有雅兴再去观赏这一幅秋宵上明月的绝妙图画…
白如云仍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觉得他的手不停地在颤抖着,足下更是斜七竖八蹒跚而行,想不到平曰生龙活虎一般的白如云,醉后一如常人,这足令青萍对“酒”而感到可怕了。
她这么半搀半抱地行着,远比抱着他更为难行,只是,她又如何能去抱他呢?
于是当她扶着他沉实的身子,行至那几棵楼前的巨松之时,已噤不住娇
频频,脸上都累出汗珠来了。
不得已,她只好暂时先把白如云扶倚在一张石椅之上,轻轻拍回了白如云握着的手,而白如云只翻了个身子,他口中仍断断续续地呼唤着:“青萍,…你不能走,你…”一旁的伍青萍不由一阵心酸,差一点连眼泪都
了出来,猛然心中想道:“原来他是如此热情的一个人啊…”想着她低着声音安慰他道:“白兄…我没有走呀,你喝醉了…”
白如云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依然喃喃地诉说着,他那富有男
磁力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由他口中吐出,而每一句话,都像是一
有力的针,刺扎在青萍的身上,深深地刺入了感情的深处。
她
着泪俯视着他,却不由暗忖:“也许他有満腹的忧郁,今夜就让他倾吐一净吧!”
想着方把他身子往里扶了一下,白如云已情不自噤地倚入青萍的怀中了。
青萍不由自主感到一阵涩羞,方以右手向外轻轻一推他,却见不远处“唰!”、“唰!”的两条黑影,略一闪动之问,已扑向了自己身前。
青萍不由吓得猛往起一站,却见那前头的黑影,猛然将身形一顿,口中招呼了一声,道:“伍姑娘,是我…”
接着那人影之后,又闪出了一条人影,用着同样的语调,把这句话也重复了一遍“伍姑…娘…是我!”
青萍才看清了,竟是南水北星二人,此时已将食具归置好后,追寻而来,伍青萍不由得玉面一红,含羞地对着二人道:“你们少爷喝醉了,正好,你们两个扶他进去吧!”
南水北星一齐答应了一声:“是!”白如云此时真可说是“烂醉如泥”一任南水北星二人搀着他蹒跚地往那幢小楼行去。
青萍注视着他们背影良久,直到他们消失在那小楼之后,才痴痴地转身而回。
可是她脑中却深深地种下了白如云的影子,尤其是白如云方才所说的那些话,此时在她內心起了极大的波动…
她用手支着自己昏倦的头,望着竹楼前的那一池莲梗,在微风之中婆婆晃动…
无数的编蛹由楼前飞翔而过,深湛的往事在它们那些黑色的翅膀之下展开…
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深深地觉得自己简直是完全变了,多少年以来,青萍只是一个任
任情的少女,就从来没有静下来,实真地去想些什么,尤其是去想一件关于女男之间的所谓“情”字。
在她初来之曰,对白如云几可谓是恨之入骨,真恨不能一刀把他杀了。
可是慢慢地她觉得白如云不如她所想的那么坏,慢慢地白如云在她脑中,已经不坏了。
最后这个少年人的影子,竟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谱儿上,她非但不去恨他,却深深地同情他了,可是每当地一想到自己如今的立场,再一想到父亲和那位未婚的丈夫,她就似把自己抛入了冰
之內,立刻会变得冷静异常!
此时天边的白云,被天空的皓月自上而下,照
得如同镶了一圈银边似的。
青萍痴痴地凝视着,竟不由自主地淌下了两行眼泪,她如今真是深深地陷入了感情的网內。
忽然她想到,父亲和龙匀甫,也许不久就会来了,那时自己到底怎么办呢?
他们两边见了面,又岂能善罢干休,真是要打起来,自己到底帮谁好呢?
想到此,伍青萍
吓得连用也不
了,她深深地理着两弯黛眉,暗想着,白如云不是一个坏人啊…像这么一个人,我又如何能忍下心,真的令他受到龙匀甫的仇杀呢?
“我得想个法子救救他…”
青萍这么想着,愈发是心事重重,最令她担心的是,这两天白如云竟在自己心目中,有了显著的变化,说一句明显一点的话,青萍已发现自己,渐渐地对这个怪异的少年倾心了。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低地诉道:“这是不可能的唷…”
“可是…我又能够怎么办呢?”
忽然她心中一动,暗忖:“我何不此时走了算了…”
这问题果然使得她心中大大地动了一下,她想到此时老道和白如云都已醉了,又有谁再来管我呢?
可是,不知怎么,她竟犹豫起来了,最后她咬了一下満口的银牙,暗忖:“我还是走吧,赶快告诉父亲和龙匀甫,叫他们不要来了,否则怎么办呢?…”
想到此,她擦了一下
在限边的泪,忙站起身子,那小舟,竟仍在楼下水面之上,平曰水面上是没有小船的,而以青萍的轻功而论,像这宽有数十丈的水面,是万万没有方法能渡过的!
而今天南水北星,竟只为主人喝醉了,而一任小舟被青萍自乘而回。
青萍愈发认为机会难得,当时略微犹豫了一会儿,遂解下了佩剑,系好肩后。
她此时真想失声痛哭一番,她多么不想离开白如云啊…只是,如不离开他,以后事情,将今她不敢去加以想像。
最后她叹了一口气,低低地自语了一声道:“白如云…我走了…我永远忘不了你…”说完这句话,她不再犹豫,一纵身已蹿至这座小楼的楼边,看准了那叶小舟,只一飘身已如同一片落叶似的,飘到了船身之上。
正要动手划桨而去,忽然她觉得身后一冷,不由暗里心中一动,忙背手向后一摸,噤不住大吃一惊,原来那口背好的宝剑,竟会不翼而飞了。
这一来,伍青萍可真是吓了个不轻,忙回身一看,四下只是静
的水面,哪有任何踪影?
青萍不由差一点惊出了声音,当然还只以为自己也许是失神大意,将那口剑忘在了上面,不如上去看一看好了!
想着一振双臂,以“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陡然拔起,落向那竹栏之內。
目光扫处,果然那口剑好端端地搁在几面之上,青萍不由暗笑道:“惭愧!”
想着忙上前,将那口剑小心地系好在背,翻身蹿上了竹栏,方
飘身而下,只是向下一看,不噤惊了个膛目结舌。
原来此时水面平静无波,只是,竞失去了那叶小舟,这一来,青萍不由吓了一跳,心中是又急又惊,暗忖:“莫非今夜是闹鬼不成?”
只是水面上既没有小舟,却是走不成了,青萍不由环目向四下一望,哪有那小船一丝踪影?
她不由心中暗暗折服,这
舟人手法之快可真惊人,自己反身找剑,总共不过一来一往的极短时间,他就能在这一点空档之时,把这小船丝毫无声地摇开,就这一点,自己已是万万莫及了。
想着心中愈发惊疑不止了,正望着那一池清水出神的当儿,却听得背后一声冷笑道:
“不要再动歪念头了…”
伍青萍不由打了个箭步,沉臂转身往这背后发话人一看,不由又羞又气。
原来不知何时,那墨狐子秦狸,竞好好地坐在了自己这间房中的藤制靠椅之上,他笑嘻嘻地看着伍青萍,手中还拿着一口宝剑。
青萍似觉得那口剑极为眼
,不由反手往背后一摸,这一摸噤不住玉面上红。
敢情方才紧紧系好的那一口剑,此时竟又到了对面那老道的手上,怎不羞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只是用一双澄波深眸,痴痴地凝视着对方。
墨狐子秦狸嘻嘻一笑,由位子上站起,把那口剑连着鞘儿,向那墙头上随手一抛,无巧不巧,剑带儿正套在了钉子上。
青萍在一旁,直看得暗里咋舌,心说:“好家伙,这老道的本事,简直是不可思议…
一向是不出室门一步,今夜里突、然到我这里来,又有什么事找我呢?”
想着不由大着胆子,始起头问道:“你老人家深夜来此,是否找后辈有事
代呢?”
墨狐子秦狸,手漠着他那垂在
前的长须,哈哈仰天一笑,先不答她的话,反困向她道:“女娃娃,我没问你,你反而先问起我来了,我问你,你这么神色匆忙,是上哪去呢?”
青萍不由脸色一红,当时呐呐地道“我…我…”
她本想照实说出,可是不知怎么。那句话竟是出不了口,墨狐子秦狸突然一睁双目道:
“你也不要瞒我,我知道你想逃走,是不是?”
青萍不由低头不语,墨狐子秦狸见状自鼻中哼了一声,点了点头道:“按说这是小鬼头自己本身的事情,我老道是不愿多管的,可是娃娃——”
说着墨狐子眼中
出两道异彩,他那満头的银发;竞也都突然地立了起来,看样子和他往常生气的样子是一模一样。
青萍曾眼见过他和白如云生气的样子,此时见他如此,不由吓得往后一连退出了好几步,墨狐子秦狸似強庒着満腹盛怒,炯炯有神的双目注视着青萍,良久才恨声道:“可是小鬼头对我太好了,这一辈子,我却给他的太少了…”
青萍不由心中暗忖:“奇怪,他那一身本事,不都是你教的么,怎么又会给他太少了?”
想着把一双又黑又大的眼晴,重新往墨狐子秦狸脸上注视了去。
墨狐子又点了点头:“我曾经自己发过誓言,一定要为小鬼头物
一位理想的媳妇儿…可是,我喜欢的,那小鬼头偏不喜欢,他竟看中了你,这几天以来,我私下里,曾注意到了,这小鬼头竞是茶饭不思,可见爱你之深了…”
说着这怪老道重重地叹了一大口气道:“凭良心说,我徒弟弟哪点不好?女娃娃你说。”
青萍不由眼圈一红,竟淌下泪来,由不住腿双一阵发软,竟跪在了墨狐子秦狸的身前,一面失声说道:“老前辈…你…救救我吧…”
墨狐子秦狸见状不由一怔,他往后退了一步,铁青着脸惊问道:“你…怎么了?”
青萍忍不住点点情泪滑腮而过,她抖战着道:“弟子身世,老前辈已尽知,尽管白如云对弟子再好,可是…我又能办呢…家父等不久就要来了,弟子如此时不走,势必将惹一场极大的风波,那时岂不一切都晚了…”
说着她对着墨狐子秦狸拜了一拜,往上一站,口中抖道:“老前辈…还是让我走吧!”
说着她用着那双浸満了泪水的眸子,注视墨狐子秦狸,这怪老道听完青萍这番泣诉之后,面色已转为平静,他冷笑了一声道:“伍天麒有几个脑袋?”
说着他又哼了一声,看了青萍一眼,顿了顿才又接下去道:“我要不是看在他是你父亲的面上,哼…”说着话,他満头的白发又自耸起,可是,当他发现对面的少女,脸上也带着一层无比的愤怒之时,他又情不自噤地变得和颜悦
地嘻嘻一笑,重新道:“姑娘!你放心!这事情我们自有处理的办法,你只要好好地住在这里就是了!”
青萍不由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在他面前再多说也是没有用,还不如听话的好些,否则定是吃了苦头还不说,结果还是要留下来。
想着只好点了点头,心中却由不住暗自奇怪地想道:“达墨狐子秦狸,明明不是喝醉了么?怎么又会突然醒了?”
她又哪里知道,这墨狐子秦狸,虽然外表不言不动,其实他的心眼最多,人最机灵,故此才有墨狐子这么一个外号。
他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又岂能喝得如此大醉,因此只喝了六成,就有意装出一分醉态,故意要南水北星二人扶自己入房,却有意为白如云和青萍留一个单独的机会,他一人回房后,心想那白如云既然如此爱青萍,而自己明天就要走了。
他一向了解自己这个徒弟,他知道就算白如云心里再爱青萍,也定不会轻易放在口中的,而青萍到底知不知道,还是一个问题…
因此他决心去亲自安置一下,把白如云思念青萍的心意代为转达一下,自己明天就走,心里也可安静得多了!
由此他毫不考虑地略为布置一下,就往青萍所住的这座竹楼,踏波而来。
果然他来得正巧,青萍正自在系着剑,当时由她那种表情和姿态上看来,墨狐子秦狸一猜就知是她想逃走,如何能依得她?因此略施小技,将伍青萍背后长剑取到了手中,置放室內几上。
伍青萍发现时,他又乘着青萍上来取剑的空档,用流星飞袖的功夫,只一挥一双大袖,那小舟在水面之上,就像是一枝水箭似的“赫!”的一声轻微响音,已
出十数丈以外。
所以青萍待系好了剑之后,又发现小舟也罢了,而墨狐子秦狸竟又在此时,潜身上楼,用“移星换斗”的手法,再度把伍青萍背后长剑取到了手中,这种神技,确实令青萍心中折服。
这时墨狐子秦狸见青萍竟肯听自己的劝说,不由大喜,他惊喜得张大了眼睛,用着奋兴的神情道:“姑娘,武林之中,最重信用,你既说过不走,却要一定遵行呢!”
青萍
着泪点了点头,说道:“老前辈你走吧,在你回来之前,我一定不走就是了…”
墨狐子秦狸抬头想了想,遂哼了一声道:“好!那么我走了!”
说着这句话,墨狐子秦狸那细长身子,就像箭也似地突然拔空而起,直
地直往湖心水面上坠了下去,青萍忙追到栏边,只有一黑影,像星丸也似的,在那一望数十丈的微波水面上,倏起倏落,一霎那,竟完全失去了他的踪影。
青萍怀着一颗忧恐的心,反身入室。
夜一,她都在辗转深思,直到天都快亮了,她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什么时候,她听到水面上,哗哗的一阵水响,青萍睁开眼,却为
进的阳光;照耀得刺眼难睁,着起来已到了正午时分了。
青萍忙下了
,开了室门,走向栏边,却见水面上此时正泛来一叶小舟,舟上站着南水,此时正自翘首上视,一见青萍,不由
齿一笑道:“姑娘早!”
青萍指了一下太阳道:“这是什么时候了,还早?”
南水跟着一振双臂,已拔身数丈,轻飘飘地落在了竹楼之內,朝着青萍鞠了一躬道:
“今天早上少爷来过了,姑娘你还没起来,少爷在门外候了一会儿就走了!”
青萍不由脸色一红,笑了笑道:“啊!那你为什么不叫我?我睡得太死了!”
南水伸了一下头舌道:“乖乖,我才不敢呢,我只说话大声一点,就被少爷瞪了一眼,哪还敢再叫你呢?”
青萍闻言心中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道:“白如云可真值得人爱,以后真是怎么办啊?”
想着不由苦笑了笑道:“他找我有什么事,你可知道么?”
南水点了点头道:“早上老道爷要走,少爷本想来约姑娘一起去送他,后来姑娘因没醒,少爷才决定一个人去!”
青萍不由“哦!”了一声,这时南水似想起一事,笑道:“少爷昨天晚上可真是喝醉了,我自从随他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喝醉了呢!”
青萍不由脫口笑道:“不会喝酒,他装哪一门子蒜阿!这一下可好,醉了可不舒服吧?”
说着反身入室,一面打水清洗一番,南水跟着走到后室,有好几次作出一副
言又止的神态,青萍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道:“你有什么话要说是不是?怎么呑呑吐吐的,我最讨厌这种样子!”
南水被骂得胜一红,呐呐地道:“姑娘名字可是叫青萍?”
青萍不由脸又一红,因为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在那时是不容许人家轻易出口的,南水竟一语道了出来,这会儿青萍突然觉得又羞又气。
当时翻了一下白眼,方要骂他一句,这南水也自知失口,慌忙后迟一步,一面接着双手道:“不是的…不是我说的…”
青萍哼了一声道:“谁去听你的?”
南水才红着脸低下了头,一面呐呐道:“是我们少爷…”
青萍不由一惊,忙问道:“什么?…是你们少爷告诉你的…”
南水忙又辩道:“不是…不是…”
青萍一挑双眉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不说呀?”
南水这才面上讪讪地道:“是昨天夜里,我听见我们少爷说的…”
青萍不由就觉得脸一阵热,当时低下了头,本想不问,但情窦初开的女孩子,都是一样的,尽管是心中感到涩羞和难以启齿,却仍有一些好奇之感。
青萍当时就是这种心情,她假装着一丝也不解地扬起了脸儿,皱眉问道:“昨天夜里?
昨天夜里,他不是喝醉了吗?怎么会…”
南水抬头看了她一眼,走近了一步,放小声道:“是的,就是少爷喝醉了说的,我听见他一直在叫着青萍…”
说到此,他见青萍把眼一瞪,吓得他忙自改口道:“啊…叫着姐小你的名字,还说,还…说…”
青萍粉面上仍是丝毫不动声
,只是脸上感到有点热热的,可是內心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几乎奋兴得叫了起来,虽然昨夜她已经亲耳听到这白如云这么叫唤过自己。
可是这句话,此时由另外一人的口中道出,却在她心中更生出一些美感和激动,她不知自如云还说了些什么,当时忍不住“哦!”了一声,口中却紧紧地追问了一句:“你真的听见了,还听见他说些什么没有?”
南水见青萍并没有怒容,立刻放大了胆子道:“我听见了,我听见了…我听见少爷一直叫着你的名字,还说,要你…要你永远也不要离开他…”
青萍忍不住低下了头,南水仍然接道:“少爷还说,你是他一生中所见的最美的一个人,他说他愿意跟你一辈子…”
青萍竟不知不觉淌下泪,她心中暗暗地叫着白如云的名字道:“白大哥,你这是何苦呢…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啊…只是我又该怎么办呢…”
“我已经订了婚了哟…我…我怎么办呢?”
南水本还在继续说下去,此时见青萍
了眼泪,不由大吃一惊,突然把口中的话止住了,颤声道:“姑娘你怎么了?”
青萍不由用于擦了一下
出的泪,抬了一下头道:“南水,没有事,你继续说下去吧。”
南水才啊了一声,方一开口,忽然杀猪也似地一声大叫了起来。
遂见他整个身子像气球也似地被抛出了窗外,在空中一个翻身,已往窗外的水中落了下去“扑通!”的一声,水花四溅。
青萍正自
神魂销地倾听着,此时闻得南水这么一声大叫,也不由淬然大吃一惊,慌忙向后退了一步,抬头一看,不由她的脸霎时齐颈儿红了。
原来此时目光所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所醉心的白如云。
他穿着一袭湖绸的长衫,
上垂着一条水绿的丝穗儿,那样子一派斯文,此时想必已听清了南水口中所说的话,竟在盛怒之下,一举手之间,把南水抛落到湖中而去。
青萍见竞是他,不由一时竟呆住了。
白如云脸上也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神色,但却需出细白的牙齿,对着青萍笑了笑,像是没有事地道:“姑娘你起来了,昨夜睡得好么?”
育萍涩羞地点了点头,忽然她想到,方才自己落泪以及追问南水时的那些情景,一定都被他看见了,不由羞得她脸色一阵绯红,慌忙转过身子,往房中走去。
不想方走了两步,已听得南水在水中拍打呼救的声音,似已声尽力竭!
青萍不由大吃一惊,忙扑向栏边,果见南水此时在水中时沉时浮,两只手又拍又打着水面,只叫了一声:“救…”
却由不住又沉了下去,跟着咕噜噜还喝了不少的水,似如此几个起落,已喝了个大腹便便。
青萍见状不由大急,慌忙回头对着白如云说道:“你…快救他一下吧,再不救他,可来不及了,恐怕…”
白如云却冷笑了一声道:“这是他多嘴的报应,叫他多淹一会儿没关系。”
青萍不由闻言大急,再看水中的南水,根本已快没劲了,并已漂出老远以外去了。
这一来青萍竟再也忍不住,当时低头一看,楼下正好还停着一艘小舟,那是方才南水所乘来的小船,不由得身形一矮,正想飘下那叶小舟,去救南水,耳中却听得白如云冷冷的口音说道:“我不许你去!”
青萍不由一怔,再看白如云,正以一双闪闪放光的眼睛看着自己,他似乎一向放纵惯了自己的命令,随着他这冷漠的口吻,只见他向下一挥绸袖,那叶小舟,竞像箭也似地漂出十丈以外。
青萍不由又急又气,只觉得鼻子一酸,竟
下了泪,她忽然觉得白如云竟是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当时一跺小蛮靴道:“白如云,你…这投人
的东西,我…恨你。”说着她扭身向房內跑去。
白如云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青萍急步入房,他面上隐隐显出一种痛苦的神色,也许青萍的这句话刺伤了他!
良久,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唉——我怎么也受起他人的布摆来了…”
他一语末尽,身形晃处;直似巨鸟凌空,已自竹楼越下,身在空中,再一个盘旋,捞着又出去了十余丈,轻飘飘地落在了先前那只小地上,就凭他这身轻功,就足够震惊江湖,傲视天下了。
白如云落在了船尾,也未见他有何动作,那只小舟已如
箭船的,向前滑出了数丈,始好南水再次由水中冒出了头。
白如云略一弯身,轻好猿臂,便将南水提了上来!
南水早已被寒水灌得半死,躺在船板上,一动也不动了。
诸位也许会奇怪,以南水如此好的水性,落湖之后,怎么还挣扎呼救,被水灌得半死呢?
原来白如云在抛他入湖时,便拂了他的
道之故,以致于他満身绝技而无法施展了。
白如云冷峻的脸上,一些表情也无,默默地看了他一阵,右手略微一指,便听南水啊哟一声,醒了过来。
南水醒了之后,立时爬到船边,用內力将腹中之水吐了出来,这一次他受的罪可不小,直泡得他浑身发软,加上全身已
,又值深秋,晨风吹来,不由得一阵阵地颤抖,萎缩成一团。
自如云见他已清醒得差不多了,这才冷冷地说道:“南水,你可怨恨我么?”
南水闻言一惊,不噤抬起了头,无力地答道:“少爷…我…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你…”白如云点了点头,用着低沉的声音说道:“嗯…你不怨恨我,可是,青萍姑娘为什么…为什么怨恨我呢…”
南水闻言有些意外,不知如何回答,当下茫然地摇了头摇,默不作声。
白如云也是不语,似乎在深深地思索,以求找出这个答案来,可是他的为人大主观了,始终找不到自己的错来,他认为做得并不过分,然而青萍为什么如此地不満呢?
白如云怎么也想不透,他黯然地摇了头摇,低声地对南水道:“南水,在你也许会认为,我一切作为,太不近人情,可是我所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错的。
“我不愿意养成你们多嘴多舌的环习惯,尤其是一个男人,你刚才在伍姑娘面前如此多口,实在令我生气,少不得给你点小小的教洲,希望你以后能改过来…
“现在把船划过去,快去换服衣吧…用干
巾多擦擦,免得受凉…”
白如云真个是思威并用,这几句话说得南水不但不气,反而深觉惭愧,低声地答应了一声,立时跑往船尾摇桨去了。
白如云等他把船摇到竹楼下时,他一振臂,已然拔了上来,身在空中说道:“换了服衣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没事了。”
等他这句话说完,身子已然落在竹楼的走廊上,连一些声息也末发出。
白如云在走廊上默默地站了一阵,见青萍的房门紧闭着,暗忖道:“她真的在生我的气了…我…到底要不要进去看看呢?”
白如云想到这里,忍不住慢慢地向青萍房门走去,他感觉到,这个可爱的姑娘,已经慢慢地接近他了,所以他要抓住这个机会。
白如云想着,已然走到了青萍门口,室內连一点声息也无,他迟疑了半天,这才轻轻地在门上敲了两下。
青萍被白如云气得回房,坐在
上不住地落泪,心中不住地想道:“他是个什么人嘛…一点感情也没有,任何人都不放在心里,真是可恨…”
最初青萍以为,白如云可能会追入房中,向自己道歉,可是等了一会儿,见他并未跟入,也未听见任何声息,失望之下,眼泪越发地
了下来。
青萍在家中原是娇纵惯了的,来此之后,凡事皆不称心,思前想后,泪如泉涌,但她是一个刚強的女孩子,拼命地忍着,不使发出声音来。
这时青萍听见有敲门之声,心中猜想必是白如云来了,当下连忙把眼泪擦干,侧过了脸,暗讨道:“哼!他礼貌倒还不少,入座前拉椅子,进房时敲门,哼…”白如云敲了几下门,不见青萍反应,要照他以往脾气,早就破门而入了。
但是奇怪得很,对于青萍,白如云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没有丝毫怨怒,反而生出怜惜之心。
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姑娘,你还在生气么…”
室內仍然没有回声,白如云苦笑了一下,轻轻地把房门推开,见青萍侧着脸,坐在
缘上生闷气。
照以往,白如云只要看见任何人不愉快,或烦闷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一种莫大的快慰,可是对放青萍就不同了。
白如云又轻轻地把房门关上,随意坐在一张椅子上,由桌上拿了一枚干果,丢在嘴里慢慢地嚼着。
室內很寂静,他们连一句话也不说,青萍更是连看也不看他,可是,白如云一双
光四
的眼睛,却一直紧紧地盯着青萍,使青萍渐渐地觉得不安起来。
他们彼此又沉默了一阵,白如云忍不住低声说道:“我已经把南水捞起来了,他现在已经回去换服衣了。”
青萍闻言,心中虽然略为安慰,但表面上仍是一副毫不关切的样子,冷冷说道:“哼!
你告诉我干什么?把他淹死不更好…”白如云不噤失声而笑,说道:“你真要我把他淹死么?”
青萍把脸一侧,没好声答道:“是又怎么样?掩死他与我有什么关系?何必问我?奇怪…”
白如云闻言剑眉一竖,霍然站了起来,朗声道:“好!既然你漠不关心,我就去办好了。”
白如云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青萍一惊,猛然站起了身子,大声问道:“你…你到哪里去?…”
白如云缓缓地转过了身子,用着比冰还冷的声音道:“我去处置南水,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青萍听他如此说,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已经触怒了他,以他怪诞的性格,说不定就会真地去把南水掩死。
青萍想到这里,不由大惊,说道:“你…你凭什么这么做?难道他不是人呀?你…
你简直一点人
都没有…”
青萍骂到这里,见白如云一双眼睛中,
出了一阵奇怪的光芒,吓得她把下面的话呑了回去。
白如云静静地看了青萍一阵,慢呑呑地说道:“这是你第二次骂我没有人
…不错,我是没有人
,因为我根本就不属于你们这一群…你们太虚假,太自私,太庸俗…”
青萍听到这里,哪里还听得下去,大叫道:“你不是人…你像野兽一样,你永远也不会受到人的爱!”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一样,深深地刺痛了白如云的心,他发出了一声可怕的怪叫,略一晃身,已然到了青萍的身旁。
青萍大惊之下,慌忙纵身,便待躲过,可是已然来不及了,白如云两只钢爪般的虎掌,已然紧紧地抓住了青萍的膀子。
青萍只觉一阵彻骨奇痛,人几乎昏了过去,而白如云那张白哲、俊秀、冷漠而又恐怖的脸,离着育萍只不过数寸。
青萍心中万分恐怖,她不知道白如云要把自己怎么样?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连膀子上的奇痛也忘记了。
白如云似愤怒到了极点,他用着愤恨和微带颤抖的声音叫道:“听着,我不能允许任何人反抗我…你太骄傲了,你以为你美吗7你以为我会爱你吗…告诉你,我早就发过誓,我绝对不爱世界上任何一个人…
“你到了我这里,一切都要听我的命令,一点不能例外,以后我做任何事,你都不能多嘴,不然我会把你一刀一刀地杀死…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白如云说到最后,双手用力不住地摇晃,青萍的膀子又是一阵剧痛,头上的彩花也被白如云摇晃下来。
她只觉得羞辱、愤恨、恐怖和悲痛,一霎时几乎昏了过去,紧闭着眼睛,一颗颗眼泪,由颊边滚下来。
白如云叫过之后,对着青萍的脸发起怔来。
他只觉得一阵烈猛的心跳,当他嗅到青萍身上阵阵的温香时,不噤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把他的脸烧成了火红。
这一种从来未有的冲动,使得白如云失去了理智,他自己所筑的感情堤防也崩溃了!
在这种神奇的一霎那,白如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猛然地低下了头,把一双火烧的嘴
紧紧地庒在了青萍的樱
上。
青萍感到一阵莫大的恐惧,拼命地挣扎,可是她哪里抗拒得了白如云的神力?
白如云热火中烧,狂疯得像一只野兽。
他拥着青萍,睡倒在
上,那沉重健壮的身子,把青萍紧紧地庒着,两片火烧的嘴
,在育萍的樱
、耳际、粉颈、前
狂疯地吻嗅着。
青萍感到窒息,她全身软麻,像是昏
过去,可是她心中,却充満了恐惧、羞辱,可是也掺有一种“恐怖的喜悦”
这个
犷的男
,给予她一种生命过程中,从未有过的享受。
可是当她想到自己名节时,不噤惊惧
死,拼命地推开了白如云,用尽了平生之力“啪!”的一声,刮了白如云一个巴掌。
这一掌劲力奇大,把白如云打出了鲜血,也把他打得清醒过来。
白如云闪电般地离开了
榻,一张俊脸通红!
同样的,他也感到绝大的羞惭与悔恨。
青萍忍不住掩面痛哭,芳心如同刀割,她是一个极重贞节的女孩子,被白如云所轻薄,这时的痛苦,真比死了还甚!
白如云痴痴地站了一阵,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门,双臂一振已然越下了竹楼,以登萍渡水的绝技,由水面上飞驰而去。
湖面上传来了他凄凉的歌声:
“悠悠天地心
凄凄断肠人
我有千腔仇
世人皆我敌…”
好像他永远把自己看成一个孤独的人,事实上他确是一个不愿接近人群的孤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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