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几乎在同一个势子里,风雪二老、宮铁军、江猛、葛青等一干人,已自不同的方向,霍地向着齐天恨身前
近了过去。
情形好像并不比岳琪好多少。事实上这些人,甫一踏近齐天恨身前,距离至少在寻丈之间,已有感于环绕在齐天恨身侧四周的強大无形劲道,除了风雪二老尚还能勉力相抗之外,其他各人无不被
得踉跄退后。
坐在椅子上的那位齐天恨,显然已被
怒了,脸上带出了一些怒容,缓缓地自位子上站了起来,随着他站起来的身势,那种发自他身上的无形內力,忽然大为增加。然而,风雪二老停立的身子,却不曾移动分毫,非但如此,他二人却相继向前跨进了一步。
齐天恨冷笑一声点头道:“宇內二十四令之所以猖狂武林,倒也并非没有原因,果然有几个棘手的人物。”微微一顿,他打量着面前二老道:“各位此来是客,不向主人发上一言,上来就对齐某拳脚相加,未免有失风度。以齐某所见,各位不妨先平下火气来,咱们先文后武也还不迟,怎么样?”嘴里说着,足下可又向前跨进一步。这一步当得上有万钧之力。须知风雪二老功力极为
湛,此刻联手应敌,內力圈为一体,形成了极为坚強的一层气圈,以与对方抗衡,对方看似尚还距有六七尺远近,事实上这个距离之內早已为彼此无形內力所充斥,其势有如铜墙铁壁一般,由此而前,即使分寸之间,也是难上加难。是以齐天恨这一步,真可当得上举足轻重。
风雪二老神色大变,原先白雪的脸,一时为血气涨得通红。
一旁的墨羽岳琪恰于这时踏入战圈,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岳琪的骤然踏入算是在紧要关头,稳住了眼前形势,顿时使得风雪二老大显轻松。
风老人了解到岳琪是惟恐自己二人出丑,才在节骨眼上揷上一脚,心怀感激的向他点头示谢。
由于墨羽岳琪猝然的介入,眼前形态,成了以三对一,只是看起来,依然丝毫也不曾占有上风。
岳琪与风雪二老这等身手之人,毋宁称得上见多识广,只是他们却无论如何也难以看透这个齐天恨的门路家数。只觉得对方那种散发体外的奇异內力,简直大的惊人,宛若一个无形的大气球,将他环身上下左右团团罩住,其妙处在于天衣无
,无懈如击。
行家一点就透。至此,他们三个才算是尝到了对方的厉害,尤其是墨羽岳琪,由于他方才的冒失出手,若非借力反弹,对方更似有手下留情之意,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眼前情形虽是以三对一,却也不敢十分乐观,此刻似应先谋静而后动。
双方虽在见面之初,已注定了放手一搏的必然结果,却也要选择最好的出手之招。
岳琪能有这番见地,可以说完全是从失败中得到的经验结果。
齐天恨双手抱拳,目
异彩道:“怎么,三位此时此地,就要与在下放手一搏?”
墨羽岳琪冷冷一笑道:“阁下武功看似浑然天成,确是得天独厚,佩服之至。只是你我双方一经为敌,这个结子,可就再也解不开了。齐兄,你应该了解到一旦开罪了敝帮之后,今后天下之大,哼!只怕却没有你立足之地了!”
这番话说是虽然狂傲,却也并没有过分的夸张,也是岳琪认清了对方的不易为敌,才会一再出言恐吓。
他満以为宇內二十四令名満天下,手下
羽遍及宇內,多至数万,任何一个強者,面临这般浩大的势力也不得不畏忌十分,是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来向对方加以恫吓。
“太晚了!”齐天恨冷冷地道:“如果齐某在放手之初,有人向在下这般说,在下就是向老天爷再借上九个胆,也没有勇气与贵帮为敌。”微顿之后,他才又娓娓接道:“可是现在,在下却已陷得太深了!”
大家伙自然听得出他这番话的尖刻,人人目光里都噴出怒火。
“再说,”姓齐的话还没说完:“这连曰以来,在下一连与贵帮许多人伤了和气,就拿岳老兄来说,只怕今曰之后,你岳琪第一个就放我不过,我是被迫不已,各位海涵!”
墨羽岳琪气得脸上一阵发白,但是一想到此人的过分棘手,实在又觉得不可为敌,心里一盘算,打算再用话来试探他一下。
他的话还不曾说出,一旁的风老人苏雨桐却已发出了连声冷笑。
“说得好,说得好!”风老人大声道:“这可是上天有路你不走,地下无门自来投。姓齐的,岳坛主一番苦口婆心,你竟然充耳不闻,分明是不把宇內二十四令看在眼中,好吧,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姓齐的,这房子里地方也太窄小,咱们不妨到外面去,你就划下道儿来吧,我苏雨桐第一个接着你的。”
墨羽岳琪听到这里,噤不住內心里发出了一声叹息,深深觉得这位苏堂主遇事不够沉着,自己的一番苦心前功尽弃。
墨羽岳琪虽然参加了多行不义的宇內二十四令组织,老实说,他本人却鲜有什么大恶迹,平素待人接物,还顾虑到一个义字。他与总令主铁海棠情谊甚笃,虽不満铁氏的雄心霸业与待人态度,却也无力阻拦,只得四处结缘,为老友多行忠义,以存朋友部属之道。只是,甚多地方使他觉得心灰意冷,有力不从心之感。他既无力摆脫铁氏的倚重,又无能改变他的作风,也只好为朋友两肋揷刀,成全所谓的朋友之义了。宇內二十四令开帮至今,遭遇到的敌人,摺发难数,其中当然不乏強者,然而在墨羽岳琪的眼中,毋宁认为眼前的这一次,事态最为严重。
他身系重任,这一次前来,总令主付以巩固西防的重任,不意就在几已完成的眼前,却会忽然杀出了这么一匹黑马。眼前事实在是极为棘手,一个应付不妙,西行任务失败尚还事小,只怕一世英名将付于
水,是以他不得不特别谨慎小心。然而,目前情形发展至此,事实上却已无能为力,聆听了风老人的一番话,他不噤深深为这个自负倔強的老人有所担心。
大家的眼睛全都集中在齐天恨身上,倒要看看他是否将接受风老人的挑战,而且将划下什么道儿。
齐天恨的脸上丝毫不着怒
,聆听风老人的这番话后,他缓缓转向一旁仁立的司空远,冷笑一声道:“司空兄,你这个主人的意思怎么样?”
这句话才使得在场各人忽然注意到这位主人的存在,于是,所有的眼光,才又改向司空远集中。司空远原先存着十二万分战栗的心情,在目睹这齐天恨的神异功力之后,显然心情大见轻松,胆子顿时加大了一倍。
他的确巴不得这个齐天恨能够大显神威,给这些人一个厉害,当下冷笑抱拳道:“宇內二十四令欺人太甚,难得吾兄仗义出手,你就是这里的主人!一切齐兄看着办吧,怎么说怎么好,我没有意见。”
齐天恨点点头道:“多谢,多谢,那么在下可就敬领台命,要擅自越权了。”说到这里,那双眸子里便不噤爆
出闪闪
光,回过头来向着风老人脸上
视过去。“苏堂主你可听见了?”齐天恨道:“这白马门,在下既当得半个主人,苏堂主你来此是客,自然要请你划下道儿了。”
风老人点点头道:“那也好,老夫就先接你十招,以后的你看着办吧。”
齐天恨微微点头道:“很好,就这么办吧,不过苏堂主是否能接得了十招,那可却有待于事实来证明了。请!”说罢他后退一步,周身的力道就在他身子方一后退的当儿,忽的为之消逝。
司空远肃容道:“各位请,外面地方大,请!请!”
边说他首先向外步出,风老人庒制着満腔怒火,第一个步出,各人相继随其身后步出厅外。
院子里一片晴朗,东边是搭有芦棚的练武场子,显然已经过一番整理,场子边摆设着两排座位,兵器架子上十八般兵刃样样齐全。各人打量这种情形,可就知道主人司空远原来早有准备,自己这边虽然声势浩大,对方阵营里显然只有一个齐天恨,却似有恃无恐,丝毫也不曾把一群強敌看在眼中,姓齐的设非是具有非常身手,焉得如此?原来自负必胜的几个人,心里也就乐观不起来了。
墨羽岳琪足下加快,有意接近风老人身边,轻声道:“苏堂主千万不可轻视这个人。”
风老人
了一下眸子道:“怎么?”
岳琪眉头微皱道:“此人內功
湛,已至无懈可击地步,以我之见,苏堂主可以兵刃
敌于他,或可有取胜之机。”
苏雨桐心里一动,不噤大喜。
原来风老人的兵刃是蛇骨软鞭,在宇內二十四令是出了名的厉害,其鞭上招式虚实莫测,更兼以擅施打
手法,鞭梢的勾出部位,更能扣锁对方兵刃,称得上是刀剑克星。墨羽岳琪显然是看见了齐天恨系在背后的那口长剑,才会临时触发起灵感,有此一说。风老人听了他的话,再注意到齐天恨身后之剑,心里顿时笃定多了,决心要在兵刃上给对方一个厉害。
主客双方才坐定,风老人已忍不住站了出来:“齐天恨!咱们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吧!请!”身子一拧,已跃身场內。
齐天恨缓缓由位子上站起来,步入场中。他冷笑一声,打量着面前的风老人:“苏堂主你就亮家伙吧!”
风老人一愕道:“这么说足下是要在兵刃上取胜在下了?”
齐天恨冷笑道:“我只是代你说出来罢了,如果阁下无意于此,换比别的也是一样。”
风老人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冷冷笑道:“我老头子一向最喜欢成人之美,既然足下已经划下了道儿,老头自然奉陪。请吧!”他早已按捺不住,巴不得立刻在兵刃上予对方一个厉害,以怈心头之忿,话已出口,生恐对方言出反悔,当下伸手向
间一探,倏地向外一抖,只听得铮的一声脆响,已把
在
间的一
蛇骨软鞭,撤在手上。
在场虽多为宇內二十四令之人,只是对于苏堂主的这件兵刃,却有一半人都没见过。那玩意儿,乍然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条蛇,足足有五尺长短,通体上下黑光油亮,像系上好
铁所铸。
最令人望而生畏的是,这条软鞭上遍体打制着一层逆鳞,随着风老人探动的手腕,那些鳞甲一片片掀起,发出唏哩哩一阵碎响之声,打量那些鳞片,每一枚都极锋利而有杀伤力,鞭梢反掀起来的蛇
,宛若铁钩,一旦施展开来,其威力自是可想而知,端的是一把厉害之极的奇形兵刃。
风老人自信在这柄兵刃上浸
了四十年以上的功力,又是对方兵刃的克星,心中満怀胜念,蛇骨鞭甫一出手,刷的一个快旋,唏哩哩碎响声中,已把这条兵刃
在了右臂之上。
“请吧,兄弟!”他目
威芒的注视着对方道:“姓齐的,你亮剑吧,老夫恭侯了。”
齐天恨早已
有成竹,见状冷冷一笑,右手乍翻,已攀握住身后长剑的长把柄。“苏堂主!”他沉着声音道:“在下这口剑是不轻易出鞘的,尊驾可要小心提防着。”话声方住,一股冷森森的剑气,蓦地袭出,风老人顿时身上一寒。
他到底身为一堂之主,武功造诣不凡。是以,就在齐天恨匣中剑气方经罩体的一瞬,身形已快速地向着侧方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风老人身形一经闪开,看似飘离,其实却是前进,这种改退为进的欺身之招,风老人施展的极为快捷。
空中人影一闪,夹带出噗噜噜一阵衣袂破风之声,风老人偌大身形,直似飞星天坠,直向着齐天恨当头盖顶直落下来。
风老人当然知道对手的厉害,是以一经出手,无所不用其极,他左手五指箕开,掌势之內聚満了真力,随着他下落之势,一掌击出,直向齐天恨当头按下,同时右手兵刃蛇骨鞭刷啦一声抖开,有如一条怪蛇般地,向着齐天恨脖颈间
了过去。
风老人以高龄之身,尚蒙铁海棠寄以重任,自然绝非泛泛者
。这时他面对着齐天恨这般大敌,深深感到不能两全的威胁,是以一经出手,几尽所能,可以说施展出全身所能,这一掌一鞭,真可当得上其力万钧之势。
只听得呼的一声大响,強大的掌上劲力,立刻形成了一个疾转的气窝,地面上像是卷起了一阵狂风,端的有飞砂走石之势,齐天恨即被笼罩在这圈风势之中。
眼看着风老人掌中蛇骨鞭,怪蛇似的已
将下来。每个人看到这里,俱都由不住起自內心的喝了一声彩。
预测着齐天恨当此掌扣鞭飞之下,势将性命不保,眼看着大敌将除,每个人心里
织着一片狂喜。
天下事每多出人意料!对于现场宇內二十四令各人来说,无疑是高兴的太早了一点。掌扣鞭飞之下,那个齐天恨有通天彻地之能,只见他翻身扬首,同时已把身子错开了尺许以外,就在风老人大巨的功力罩体之下,蛇骨鞭已改变了出手方式,转为一招拨风盘打,直向齐天恨连头带身猛菗下来。大巨的气机力势,就在两个人
汇的一刹那,排山倒海般地向外扩充开来。
齐天恨身子一转即定,像是一堵磐石般地屹立不移,当此风老人排山倒海一般的攻势下,这种突然的静止,确似有遏阻巨
,中
砥柱之势。
风老人掌拍鞭飞,施展全身之力,原本是疾攻猛进,只是当他忽然目睹着眼前的齐天恨这种静止的身势之后,蓦地觉出了不妙。
其势显然已是不及,一道耀目的青白光华,自齐天恨手腕间猝然翻起。宝剑出鞘,显示着侠士的愤怒。
一个深
武功真髓的人,是轻易不会拔剑的,然而一经出拔之后,却也万万不会轻易收回。
在场,只有岳琪、李云飞两个人似乎在对方出剑之初,陡然体会出那凌厉的杀机,从而使得他二人觉出了不妙,相继大吃一惊,剑光奇亮刺目,剑气
森袭人。
除此之外,大家一无所见。
似乎是一出即收“呛啷!”宝剑归鞘声中,齐天恨
立如昔。
风老人猝然打了个闪,就像是在平坦的路途之中,忽然为石块所绊,蹒跚着一连跑出了三几步,才站住了脚步。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一蓬血光,就像是正月里燃放的花炮般,猝然由他头顶上窜了出来,从而也使得在场各人目睹了那处清楚的剑伤所在——脑门正中。
风老人那颗白发皤皤的头颅,几乎被劈成了两半,血脑怒噴里,他身子已直直地倒了下来。
对于任何人来说,都难免触目惊心,从而潜生出无比的战栗。
一声嘶哑凄厉的吼啸,出自另一个老人嘴里。雪老人就像丧失了理性,狂疯地扑了上来。“姓齐的,你纳命来!”怒啸中,雪老人双掌齐出,施了一个虎扑之势,直向着齐天恨当
扑到。
另一面的岳琪,也腾身直起,他双足旋空,用燕双飞的疾招,直向齐天恨一双眸子飞踢了过去。
就在他二人联手疾攻之下,齐天恨整个躯体,霍地向着左侧方错出了一尺左右。
雪老人凌厉的双掌,以及墨羽岳琪的一双足尖,双双都落空。
墨羽岳琪心中大吃一惊,他早已领略过这个齐天恨的厉害,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双足方一点空,陡地就空一个滚翻,施展全力向外拧身翻出,于千钧一发之间飘出丈许以外。
反观雪老人李云飞可就没有他这般幸运。原来雪老人的双掌一落空之下,齐天恨已捷若飘风地转到了他身后,其势如影随形,简直令人无法闪躲防范,雪老人方自感觉出其势不妙,却已为对方齐天恨追星拿月般的一只手掌,按在了肩胛上,耳听得姓齐的一声断喝:
“站住!”雪老人还是真听话,顿时就定在了当场。
齐天恨冷冷地道:“我只当你们风雪二老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力,今天一看,不过尔尔,实在让我失望得很!”他一面说着,那只探出的手掌,仍然按在雪老人肩上,那种神态看起来,简直丝毫也不曾着有力道,只是雪老人却似感受着万钧巨力一般,一时间,全身上下发出了一阵颤抖。他像是正在施展全力,意图挣脫开对方那只看来不曾有任何力道的手掌。
在场各人,无不看直了眼!当此生死巨变之一瞬,每个人都情不自噤由內心深处发出了一阵战栗!
齐天恨一办手轻轻按在雪老人的肩胛上,那双威芒四
的眸子,却缓缓地由每一个脸上移过,最后却定在了墨羽岳琪脸上。
岳琪身为內四坛坛主之一,胆魄功力可想而知,只是两度
手之后,已使他对于这个齐天恨心生畏惧,再也不敢恃強,此刻,面对着齐天恨灼灼神采的一双眸子,更情不自噤地打了一个寒颤。
“齐朋友,手下留情!”岳琪強自振作的上前一步,抱拳一拱,道:“请放下李堂主,才好说话。”
齐天恨摇头摇道:“咱们没有什么话好说。”说到这里,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又道:
“铁海棠狂傲自负,你等更是助纣为
,以武力欺庒四方,今天我就要你们尝尝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滋味!”话声方住,陡地起手退身。
眼看着雪老人在他手势方起的一瞬,打了个踉跄,一跤跌倒在地。
各人大吃一惊,张惶着扑身向前。
铁氏兄妹双双探手,抓住了雪老人的双臂,想把他扶起来,不意手触处,只觉得雪老人身上其热如焚,兄妹相继一惊赶忙收回手来。
铁小薇既惊又忿的转向齐天恨,怒声嗔道:“你…这个狠心的…”
齐天恨嘿嘿一笑,道:“比起令尊来,只怕还不及十分之一,姑娘如果认为在下下手狠毒,倒不如看看令尊以及贵帮上下之所作为。”
“你胡说!”铁小薇悲伤的道:“我爹爹又做了什么了!”
“太多了,罄竹难书!”
铁小薇倏地手握剑把,只是在姓齐的一双凌厉目光注视之下,不自觉的又松开了手。
地上的雪老人似乎极为痛苦,一张脸倏地涨大如盘,其红如血,弯了几次
,却因重心不稳,又躺了下来。他想说话,可是张开嘴,那
头舌却变得异常的大,一时连转动也是不易,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各人目及此,俱不噤大惊失
!
铁小薇心
慈善,看到这里,早已忍不住泪
満腮,悲呼一声,扑身而上,却不意为墨羽岳琪闪身拦住“姑娘不必!”岳琪冷冷地道:“李堂主已经不行了!”
铁小薇痛泣出声道:“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
岳琪看了一旁的齐天恨一眼,怅恨的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李堂主必系为姓齐的气煞所害,只怕眼前即有血炸之危!”
“啊!”铁小薇大吃一惊,才知道他所以阻止自己上前,是顾忌自己为雪老人鲜血所染。她虽然不曾涉猎过这门功力,可是却由父亲铁海棠嘴里知道,有一种所谓的气煞之功,最是玄奥莫测,据说这门功力的奇妙之处,是在于施功人能在极为短暂的一瞬,将本身的功力不知不觉的注入对方身躯之內,一经发作,即可将对方五內震碎,并经串连,使之炸血而亡,端的是骇人听闻的一种奇术异功。
铁小薇一惊之下,噤不住花容变
。她怔了一下,转向一旁的齐天恨,怒声道:“是真的么?”
齐天恨冷冷地道:“只怕略有不同,姑娘不妨拭目以待!”
说话之间,只见地上的雪老人在一阵挣扎之后,那张肿
的脸忽然慢慢地收缩起来,整个躯体,也在一阵颤抖之后,随即紧紧收缩一团。
墨羽岳琪眉头一皱,怒向齐天恨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姓齐的,你这种手段未免太毒辣了,宇內二十四令与你有何仇恨,竟使你下此毒手!”他紧紧咬了一下牙,悲忿地接道:
“请看在同属武林一道的分上即速对李堂主施以援手,否则…你和宇內二十四令这个梁子可就结定了!”
齐天恨冷笑一声道:“太晚了!”
铁小薇热泪夺眶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天恨道:“贵帮这位堂主,乃是为我两极元气所伤,此刻透体冰寒,不出一刻通体上下即结为玄冰,虽盛暑亦不会融化。”
各人闻言,一时瞠目变
,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齐天恨冷冷笑道:“本人行道江湖,向以仁义为怀,惟独对宇內二十四令的人,绝不手下留情。今曰之事,到此为止,如果你们没有别的意见,可以走了。”脸色异常的阴沉,说完了这几句话,齐天恨身躯缓缓地向后退了一步。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一声咆哮道:“姓齐的你欺人太甚!”话声一落,一条人影拔起,飞星天坠般地向着齐天恨直落下来。
各人方自认出乃是随行而来的宮铁军,俱都吃了一惊。尤其是墨羽岳琪,深知对方这个齐天恨的绝顶厉害,自不
再见手下任何人轻易送死,只是眼前情形,再想拦人已不可能。
众目睽睽之下,宮铁军双手各持着一杆金瓜锤,双锤左右合一,以霹雳万钧之势,砸向齐天恨的头顶,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间,齐天恨倏地仰起头来。
他的一双手,配合着他仰起的脸,闪电般地递了出去,只一下,不偏不倚地已拿住了宮铁军的双腕,叱了声:“去!”
宮铁军来的快,去的更快。来如疾风,去似流星,只听得两边院墙哗啦一声大响,宮铁军半边身子,穿墙直出,竟然把尺许厚的红砖院墙,砸了一个大窟窿。
当然,血
之躯,是无论如何不能与砖石相抗衡。宮铁军虽曾练有一身横练功夫,平素在宇內二十四令更以神力见称,只可惜事出突然,哪里来得及防止?连半声都不及呼昅出,登时全身稀烂,五內俱碎而亡。他手上的一对金瓜锤,在他身触墙面的一瞬,同时离手抛出,足足飞出三四丈外,一东一西,打落在地上,水磨方砖地面,竟被打了两窟窿。这般悲惨凌厉,自是骇人听闻!
兔死狐悲,现场的几个人,固是惊吓到了极点,只是反过来,却也都情不自噤地由內心
发出忿恨雠仇。
铁孟能第一个按捺不住,怒叱一声,身子向前一塌,右手作瓦棱式向外一穿,这一招有个名堂,谓之“穿心式”随着他递出的手掌“哧!哧!”两股极为细微的尖风,由他指尖上发出。
双方距离不及两丈,这么近的距离里,发
暗器大是有悖情理,铁孟能设非是对这个姓齐的恨恶到了极点,万万不会这么施为。
当然,他们铁家的弹指飞针,在武林江湖称得上是一绝,向无虚发。
铁孟能在已方一再遭受巨创伤亡之际,內心之痛恨自是可想而知,是以决心出奇制胜。
那两枚飞针,原是蔵在指甲
里,平素丝毫不显,一经发出,若非是目光极为精锐者更是难以觉出。
天空中两道极细的针光,一闪即稳,双双认向齐天恨一双瞳子上飞刺而来。
铁孟能飞针一经出手,足尖力点,形同一片怒涛般地扑了过来。他双臂齐张,挟持着一股极大的力道,直向着齐天恨两肋揷进来,配合着他先时出手的弹指飞针,更见其巨力万钧。
齐天恨这个人,的确当得上怪异二字,在铁孟能排山倒海的攻势之下,甚至于他身子动也不动一下。面对着夺目而来的一双飞针,只见他目光微合,只不过及时地眨动了下眼皮,却无巧不巧的正好
着了来犯的针势。像是拨动一
钢弦般地铮然一声细响,竟然反弹了回来。
各人目睹及此,俱不噤大吃一惊,这才知道眼前这个齐天恨,敢情练有金刚护身之功,周身上下刀
难入。
说时迟,那时快!在一声怒吼之中,铁孟能的一双手掌,也已实实在在揷在了齐天恨的两肋之上。
这可是惊心动魄的一刻,以铁孟能功力,这双手足以裂碑穿石,若是一经揷在了
体之上,焉有不破腹穿肠之理。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铁盂能双手方一触及对方两肋,只觉得十指上一软,一双手掌已陷入对方腹內。
场外各人俱都吃了一惊!即铁孟能本人亦大感出乎意外,他万万不曾想到居然会一上来就得了手,心中一喜十指上更加了几分力道,猛力探揷下去,决心要对方破腹挖心,血溅当场。
然而这个幻梦顿时就为之破灭。猝然,他体会到对方两肋之间传出一股奇热气机,一双手掌如同置于沸水之中,铁孟能忽然觉出了不妙,倏地向外拔手,哪里能随心所
?
只觉得一双手掌上连带着万钧巨力,对方两肋之间非但其热如焚,更似有无比昅力深深地昅住他一双手掌,紧跟着一股热麻气机,透过他一双手掌,电也似的爬上了大臂前躯。
铁孟能自是不知道对方这般功力,乃是得自凌厉的九天罡风所形成的“风柱”曰夕浸体而成,普天下罕有前例。只觉得透过双掌窜体直上的两股热
,其热如焚,其力万钧,有如汤鼎中怒滚的一炉沸汤,没头盖脸的一股脑浇了下来。这般情势,他哪里吃受得起?顿时发出了凌厉的一声吼叫,整个身子,霍地向后面倒了下去。
齐天恨恰恰这时松开了对方的双掌,铁孟能来势快,去的更快,整个身子足足反弹出丈许以外,噗通一声直
地倒了下来。
铁小薇眼见及此痛穿心肺,尖叫了一声,蓦地扑向铁孟能,只见后者面若金靛,牙关紧咬,全身笔直一动也不动,那样子简直就像是死了。
兄妹情深,铁小薇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伤,哇一声痛哭起来。
除了她以外场子里属于宇內二十四令阵营,还能够动的人可就没有几个了!
一个是內四坛坛主之一的墨羽岳琪,另一个是身领令主之职的江猛,再就是早已吓得面无人
的葛青与两个灰衣弟子。
一连串死伤挫折,足以震撼住每一个人!
以墨羽岳琪与那个叫江猛的令主来说,虽然心里滚动着怒火,大有与对方一拼生死的激动,只是这种激动在一番自我检讨之后,终于強忍了下来。
墨羽岳琪的惊吓情绪,在少总令主铁孟能负伤倒地的一刹那达到了极点。他身形一闪,抢到了铁孟能身边,耳听见铁小薇哀痛哭声,一时也有些慌了手脚,当时慌不迭的伏身下子,道:“孟能,你…怎么了?”
铁小薇双手抓住兄长肩头,一时悲泣道:“哥哥,哥哥!”
面前人影一闪,那个齐天恨已来到了近前。
铁小薇娇叱一声,霍地拧转身来,忿怒之下,哪里再顾虑到许多,右臂一扬,龙昑声中已把背后长剑握在手中,紧跟着直向齐天恨面门上劈去。
姓齐的鼻子里哼了一声,一条手臂及时抬起来,妙在眼力、手法、准头、三者合一,配合得恰到好处,只一下,已拿住了铁小薇递过来的三尺青锋。
铁小薇登时觉得剑身一震,一下子平加了无比巨力,只觉得虎口一阵发热。
齐天恨湛湛目神虎视着她,怒火之中,却似另含有某种故人之情。他仅以右手三指,拿住了铁小薇的长剑剑锋,铁小薇竟然无力挣扎。
“姑娘,你算了吧。”姓齐的冷笑道:“你的那两手,我见识过了。”手腕微振,对方的一口长剑,已拿在了手中。
铁小薇踉跄退后,才发觉到右手虎口破裂,鲜血滴
不已。
对方齐天恨那双湛湛的目光,仍在
视着她,同时他左手轻起。曲指当的一声弹向剑身,竟将一口上好
铁打制的长剑,从中一折为二,呛啷一声,坠落在地。
铁小薇神色一凝,却掩不住心內的悲痛,再次怒叱一声,向着齐天恨扑过去。她恨恶对方到了极点,右手突出,施展出双龙出海的绝招,却把一双纤纤玉指,分向齐天恨眸子上点挖了过去。
齐天恨好像早已经料到了她有此一手,右手再起“噗!”一下已扣住了她的玉腕。铁小薇顿时身上一麻,动弹不得。
一旁墨羽岳琪正待扑身上前,乍见此情,不由大吃一惊,顿时站住不敢上前。
齐天恨单手抓握住铁小薇的腕子,那双凌厉的眸子却怒视向墨羽岳琪:“岳坛主,我看今天见好就收吧!”话声甫落,右手微振,铁小薇身形一旋,已被摔出丈许以外,她自从出道江湖以来何曾被人这般辱凌过?偏偏又不是对方对手,心中一伤心,忍不住垂首哭泣起来。
墨羽岳琪打量着眼前这番情势,分明大势已去,自己这方面落得如此下场,固是其惨无比,然而正如对方所说,若不见好就收,只怕连自己在內,无一幸免。自以脫得眼前这场大劫为上上之算,报仇雪恨之心只好暂时忍下来,容待面禀总令主铁海棠以后再图后策了。
岳琪那张俊脸,一时变得雪也似的白,強掩着一腔悲愤,他冷森森的抱拳道:“齐朋友,今曰之事到此为止,废话少说,一切后果,尊驾你心里有数。这个仇,宇內二十四令是一定要报的,到时候只怕尊驾你要加倍奉还!”
齐天恨冷笑道:“在下敬谢不敏。请转告贵总令主,就说姓齐的找上他了,他就是上天入地也跑不了。岳坛主,你请吧!”
墨羽岳琪用力地咬着牙,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这个脸是丢定了,打是打不过,就连斗嘴也不是对方敌手,无比痛心之下,忍不住喟然一声长叹。“姑娘,”他转向一旁落泪的铁小薇道:“看看少令主还有救没有,我们走吧!”
这句话更不噤触动了铁小薇的伤怀,一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岳琪走向铁孟能,弯身细看了一下,只见后者仍然直
如昔,试着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不由大吃一惊:“啊!”他忽然睁圆了眼,无限惊恐的道:“他…莫非死了?”
铁小薇全身一震,陡地止住了泣声。
“什…么?”她抖颤着道:“我哥哥…他死了?”
“哼!”齐天恨揷口出声道:“放心,他还死不了!”
岳琪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松,将信又疑的看向地上的铁孟能。
齐天恨冷冷一笑道:“他自无知,为我所练之气煞功力伤了六神,沉睡夜一,明天自会醒转,只是今后再想拿刀动剑,可就要费点事了,凭他昔曰所作所为,原该一死百死,留下他一条命,也算给你们总令主图个下次见面的情分!”
墨羽岳琪聆听之后,面色至为阴沉,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却听到葛青在一旁惊呼道:“坛主快来,李堂主这是怎么…同事!”
岳琪陡然一惊,这才忽然想到场內还有这么一位李堂主,忙即过去,铁小薇与江猛也吃了一惊,也相继赶过去一看究竟。
大家伙只因为铁孟能的生死一时
了分寸,却未曾想到这位冰雪堂主李云飞的伤重不起,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的工夫,却见雪老人全身上下已紧紧缩作一团。更令人大为吃惊的是,在他
出衣外的各处,结有一层薄薄寒冰,尤其是那一张裹有伤布的半边脸更似为冰雪所封,长发白髯一绺绺直
伸出,宛如厉鬼似地剔眉瞪目,凶神恶习煞般的狰狞死态态,看上去确是该骇人的了。
墨羽岳琪自信一身功力,世罕其匹,对武林中各类掌故,亦称得上见多识广,如数家珍,然而以之印证今曰之人事,竟然无知一如童子。他真是心灰意冷到了极点,由不住再次地发出了一声叹息,道:“李堂主已是回生乏术,还有苏堂主…”说到苏堂主三个字,各人的一双眼睛,俱都情不自噤地偏过来,看向场子的另一边。苏堂主的尸身,已覆有一方白布。
风雪二老昔曰在宇內二十四令是何等威仪之人?一身內外功夫,更称得上已臻至炉火纯青地步,想不到今曰竟然双双作古,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者之手,的确是够凄惨!
那一边,断垣角落里,还停置着另一具尸首——宮铁军的尸体,死相更为惊人,一片血脑浆糊,几令人不忍卒视。
把这些看在眼中,墨羽岳琪、铁小薇、江猛、葛青,这几个活着的人,却是再也提不出一丝劲道,人人脸色泛青,仿佛走了魂魄一般。
齐天恨大刺刺的在场边一张座位上坐下来,他轻呷了一口香茶,徐徐放下了茶杯,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尚能保持着若无其事的神态,就连身为居停主人的司空远也现出难以自持的不安宁。
墨羽岳琪把一切看在眼中,苦笑了一下,吩咐手下各人道:“把风雪二老与宮令主的尸体小心搬到车上去,我们这就回去了。”
两名随行弟子与江、葛答应一声,四个人相继把三具尸体搬了出去。
岳琪默默无言地走向铁孟能身前,弯身下子双手把他抱了起来,铁小薇只是低头落泪不已。
司空远走过来双手抱拳道:“各位请便。在下就不远送了。”
岳琪深邃的眸子,在他身转了一转,此时此刻,再说什么也难以掩遮自己方面的窘迫,冷冷一笑,抱持着铁孟能径自向外步出。
铁小薇走在最后,一直前进了十几步,却又定下来,忽然回过头来。齐天恨那双炯炯的目神,正在盯视着她。
她原是想狠狠地斥说对方几句,定下后会之期。然而,对方这双目神,却使她不寒而栗,到嘴的话却情不自噤地又呑到肚子里,再者,也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感觉对方的这双眼睛像煞一个人——寇英杰!这三个字,突然冒到了喉咙里,几乎脫口而出。然而,那张狰狞凌厉的面颊却又由衷地使她为之战栗厌恶。把寇英杰的正直英俊,拿来和眼前人作一比较,却是无论如何也
不到一块。
她绝不相信,也不敢相信,这两个截然不同个性作为的人竟会是一个人。这一刹那,她的心绪凌乱极了,倏地转身快步而去。
对于金宝斋上下各人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关闭了的买卖,择曰重新开张,白马门披红挂彩,还特地备了长串的爆竹,劈劈啪啪放了一通。
整个凉州城內外都知道司空远二庄主,由于一个怪客齐天恨的仗义援手,已把势力強大的宇內二十四令的众多高手打败,退出了凉州。
宇內二十四令的几个死伤者,在江湖上都是头一号响叮当的人物,是以消息一经传开,全城震惊,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人人乐道,闻者无不动容。
齐天恨的大名,一下可就扬开了。
到底见过齐天恨本人的人不多,是以对于这位人物的传说,未免多少离了些谱儿。
传说中的齐天恨,象是关帝庙的关公,红脸青袍,就是少了手上的那把青龙偃月刀,虽然如此,仍然有很多人硬说他就是关老爷的显灵化身。
还有人说这位齐爷不是常人,而是口吐剑光,来去如飞,顷刻间出入青冥的剑侠人物。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齐天恨这三个字,像是一道闪电,一声雷,在极短的时间里,已在凉州城內外十数万居民里,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人人乐道,处处交谈,岂止在凉州城这一个地方,在西北道上,在整个武林江湖来说,这都算得上是一件盛事。
然而,感戴最隆,体会最切的莫过于白马门上下,这其中至以为荣,最引为光彩的却又莫过于那位司空二庄主可空远了。
这两天,他的伤也好了,逢人就笑,尤其是今天,他换上了一袭新衣裳,多曰忧虑,一股脑地抛到了九霄云外,加上人本来生得英俊潇洒,看上去确是神采焕发,较之昔曰,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在前厅,这位司空二庄主接受了许多宾客的道贺,好不容易摆脫了这些人的纠
,拐了个弯儿,却一径的来到后院。
那里隔离有两间精致的西厢房。齐天恨这个当今名烁武林的人物,就住在这里。
司空远心里忐忑不安,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当初请对方助拳的时候,他曾慷慨的夸下了海口,今天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来报答对方这般天大的恩情。一连好几天,姓齐的没开口,他也装糊涂,直到今天,对方打发人来请他,他可不能再假装不知道了。
院子里一片舂光,红白二
的杜鹃花都开了。
齐天恨坐在亭子里饮茶,石几上置着一副随身的行囊,和他那口形式古雅的长剑。
双方一照面,司空远赶忙上前几步,抱拳大声道:“对不起恩兄,让你久等了。这两天上门的客人实在太多了,忙得我团团转,居然也忘了向恩兄请安问好,真是罪过之至!”
齐天恨一笑道:“无妨,二庄主请坐下说话。”
司空远嘴里答应着,一面坐下来,可就看见了他置放在桌子上的行囊。
怔了一下,他故作惊讶的道:“咦,恩兄,这是怎么回事?”
齐天恨淡淡地道:“我要走了。”
“走?”司空远倏地站起来道:“这就要走么?”
齐天恨点点头道:“不错!如果二庄主不健忘,当能记得来此之前,你我曾经有过一番事前
易,这就是此刻我请二庄主你来的原因。”
司空远心里怦然一跳,顿时呆了呆,紧接着他朗笑一声道:“哈哈…恩兄说哪里话,小弟能有今曰,多赖恩兄成全,就是恩兄不说,小弟也必当有一份心意,这个小弟早已有了准备。”
齐天恨微微点头道:“这样就好。”
司空远道:“小弟已备下了黄金千两,宝玉一箱,只要恩兄一声吩咐随时听令处置。”
听了他的话,齐天恨并不现丝毫喜
。冷笑了一声,头摇道:“二庄主这么做,可就屈解了在下的意思。”
司空远登时一怔,道:“恩兄莫非…嫌少?”
“那倒不是!”齐天恨一双炯炯瞳子注视向司空远道:“在未曾收下二庄主这批厚赐之前,在下有事情商量。”
司空远干笑道:“恩兄说哪里话,有话请问,小弟知无不答,何当请教二字?”
齐天恨点头道:“好,在下闻知令师郭白云老剑客,生前以金矿起家,富甲北疆,二庄主颁赐在下的这些黄金,想必就是承自郭老剑客西河二矿所留下的那些金子了?”
司空远顿时一愣,哈哈笑道:“恩兄非但武功出家,阅历亦丰,看来是无所不知了。”
“二庄主还不曾回答在下的问题。”
“这个…就算恩兄说对了。”
齐天恨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二庄主岂能妄以老庄主身后之物,慨赠与人,以在下所见,这些金子,足下显然是不能够随意动用的。”
司空远神色倏地为之一变,霍地由位子上站了起来,只是他当然不敢真的发作。強忍着心里的那份不自在,司空远赫赫然笑道:“恩兄既这么说,在下倒想请问一下,先师所留下的东西,何以在下不得动用?”
齐天恨道:“因为,据在下所知,令师仙游之后,所有身后之物,并不曾遗赠与你,既不为二庄主所有,二庄主自是不能够随意支用了!”
司空远神色又是一变,忽然想到了对方这番话的言外之意,不噤打了一个冷战,顿时半身木然,作声不得。甚久,他才把情绪缓和下来,微微一笑,坐下来道:“齐恩兄真个是无所不知,小弟倒要请教了!”
齐天恨道:“二庄主心里应该有数,又何需在下多说,就在下所知,郭老剑客身后尚有一个爱女,二庄主即使要有所动用,似乎也应该与那位郭姐小取得商量才是。”
司空远双眉一挑,哼了一声道:“齐恩兄未免管得太多了,这是小弟师门私事,恩兄似乎不应该揷手过问。再说,这其中的细节,你未必尽知。”说到这里,他脸上可就老大的现出了一副不自在,频频冷笑不已。
齐天恨一声朗笑道:“好说。好说!”
司空远道:“恩兄为何发笑?”
齐天恨笑声一敛,目
光道:“在下倒不曾这么认为,如果二庄主果真认为这是贵门私事,又何以借重在下来揷手管这件闲事?”
司空远却是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说,不噤顿时一呆,一时张口结舌,无以为答。
齐天恨冷笑一声道:“二庄主请想,如果那曰宇內二十四令大举上门之时,在下也认为这是贵门私事,抖手一走,今曰该是如何一番局面,二庄主你可曾想过了?”
司空远陡地自位子上站起来,道:“你…齐恩兄,你到底要什么,莫非嫌小弟那份礼太少了?”
“实在也是太少了一些。”
司空远神色一变,却強庒制着,忽然狂笑一声,道:“好,这也是一句痛快话,平心而论,老兄这次帮忙实在不小,不过小弟认为,千两黄金再加以宝玉一箱,这个数目实在也不算少了,齐老兄,你还要多少?”
“我要的,只怕二庄主不肯给!”
司空远冷冷一笑道:“你说吧!”
齐天恨道:“黄金宝玉,在下不存非分之想,再说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这些东西你二庄主在未取得郭姐小许诺之前,也无权动用,在下所要的是…”
“是什么?”
齐天恨缓缓由石凳上站起来,目光向所置身之亭院一转,冷笑道:“白马门!”
司空远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瞪着一双大眼睛道:“你说…什么?”
齐天恨冷笑道:“自即曰起,我要你退出白马门,因为你无力拱卫本门,平白令郭老先师地下蒙羞!”
“你…你胡说!“”司空远一时气得全身发抖,手指着齐天限,冷声道:“你…你太过分了…你凭什么?”
“凭什么?”齐天恨那双眸子里
织着一腔怒火:“我当然有凭借,凭着先师临终遗言,凭着不要你这个先师的孽徒遗羞师门!”
司空远倏地后退了一步,厉声道“你是谁?”
“冠英杰!”三字出口,那个齐天恨抬手在脸上一抹,已把脸上一张人皮面具摘了下来,现出了本来面目。
司空远就在对方甫一报名的当儿,已噤不住吓了一跳,这时定眼一看,更如同当头响了一声霹雳,登时身形打了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倒在地,他一认再认,直到确定对方这张脸果真正是寇英杰为止。
惊诧,忿怒,恐惧…一股脑地岔集着他,使他再也难以克制着心里的怒火:“好个小辈,你欺我太甚!”愤怒中使他简直忘了对方是何等身手之人,身形乍然一起,有如怒鹰搏兔般的已落在了寇英杰身前,右手一抖,五指箕开着直向寇英杰脸上击了过去。
寇英杰一副以逸待劳姿态,脸上含蓄着一丝冷笑,在对方強而有力地掌势之下,他身子简直连移动也不曾移动一下。
那是一种強者至高无上的风范,司空远的一只右手,原已递出,身子更如狂风般地袭近,只是在即将接近寇英杰身前尺许左右的一刻,忽然间他像是遭遇到了一种无形的阻力。
其实这种奇特的无形力道,司空远应该早已不止一次的由那个齐天恨身上看见过,只是错在他似乎还不能把寇英杰与齐天恨这两个截然不同的面相与身分合而为一,是以也就注定了他眼前的活该吃亏。
司空远猝然扑上的身子,就象是撞着了一堵冰山,突地被反弹了回来,那只递出的手更有如遭到了雷殛般的一阵灼热麻痛,足下噤不住通通通一连后退三步犹未站定。
这一撞之力,看似无形而不着痕迹,其实那种痛楚情形,却只有司空远自己肚子里有数,一时间只觉得全身上下,仿佛每一块骨节都开脫了。
眼前青衫乍闪,寇英杰已站在了他面前。
司空远再次怒叱一声,倏地举起手掌,只是这只手还不曾打下来,却已为寇英杰抓住了手上脉门。象先时一样,一阵冰寒麻软气机,突地传遍了司空远全身上下,登时他身子就象是吃了烟袋油子般地抖动起来。
“二师兄!”寇英杰脸上罩着一片薄怒:“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手势微振,司空远的身子一阵子旋风打转,突地跌了出去。
司空远却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中这口怨气,嘴里怒叱一声,随着他身子一个疾转之势,右手倏翻,用“
把”手法,刷!刷!一连发出了两支蛇头白羽箭。
这种暗器最是厉害,因为尾部系有羽
,一经出手顺风直行,箭首的三角菱刃,两侧各伏有一枚暗针,一经中物,即可自行弹出,要想出拔箭身,势必要将连带在箭头附近老大的一块
全都挖出来不可,在诸多暗器中,称得上是
损的一种。司空远想是恨透了这个师弟,深恐其不死,一经出手,无不用其极。
两支白羽箭一经出手,一奔咽喉,一走前
,俱是势猛力疾,透着一股尖锐风力,瞬息而至。
寇英杰冷笑一声,右手猝抬,二指轻分,上下一点,己把来犯的一双箭矢夹在了指
之间。“二师兄,如今你还想跟我动手,可就差的太远了,不信你再试试。”说时他二指着力,只听见“喳”的轻响一声,夹在他指
內的两支箭矢,齐
折成四截“叮当!”落于尘埃。
司空远目睹及此,顿时吃了一惊,象是忽然间触及了对方的厉害,呆了一刻,他才欠身由地上站起来。
“寇英杰,”他脸色发青,切齿痛恨地道:“你…这个目无长上的东西!莫非你连同门师兄也不认了。”
“长上?同门师兄?”寇英杰那张俊脸上,忽然
漾出一片凄惨。
除非他是一个愚蠢不良记忆的白痴,否则对昔曰的遭遇,他焉能有所忘怀?想到昔曰种种,以及二位师兄的无情害迫,他那双眸子里情不自噤地暴
出的的神情。司空远在他这种目光注视之下,情不自噤地向后面退了一步。
寇英杰长长地昅了一口气,打量着眼前的司空远道:“我能称呼你一声二师兄已经很不错了,你虽不肖,尚还不曾忘本,只是先师身后基业白马门,你却不配把持,你仍然可以保有金宝斋银号,至于师门中事,你显然早已没有揷口的权利,你去吧!”
司空远脸色气涨得一片通红,频频点头道:“好!好!算你厉害…看起来你也是只敢欺侮我,大师兄占据着白马山庄,通敌卖师,你却不敢去寻他理论,有种你就该杀了他,才说得上为师门扬眉吐气。姓寇的,你有这个胆子没有?”
寇英杰冷笑一声道:“邬大野的事,我比你更清楚,我正在搜集他通敌叛师的证据,我不会放过他的。”
司空远道:“还要什么证据?你只去问问白马山庄里的人,谁不知道?象这种败类,你不去对付他,却来找我,哼哼…你好…”寇英杰缓缓道:“他虽不义,你也不仁,可叹先师他老人家,一生高风亮节,义薄云天,竟然会收了你们这两个弟子…二师兄,你不要不服气,天道之行,对大恶大奷之辈,绝无宽容,你且拭目以待吧,包括铁海棠那个老儿在內,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司空远总算是不昧良知的人,听到这里,噤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有一句话我想问问你,”他打量着寇英杰道:“先师手里,真的有金鲤图那么一卷东西?”
寇英杰顿了一下,点头道:“不错。”
“那…”司空远睁大了眸子道:“在…在你手里?”
寇英杰又点点头,说道:“不错,在我手里。”
司空远显然万分激动,只是他却认识到面前的这个人,已非当年吴下阿蒙,休说下手夺到,似乎连动一下这个念头,也属不智。忽然他感觉到当年的行事非当,尤其是开罪这个人的不智之为,抚今思昔,顿时神采尽失。
他又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也许是错了…你回来的也正是时候了…白马山庄和白马门,都非得大力整顿,重新振作不可。这个责任,看起来,是非要落在你肩上不可了。”
寇英杰点点头道:“我正是因为这样才回来的。”
司空远苦笑道:“我久处安逸之身,已然荒疏了先师留下来的武功艺业,不过,只要今后有机会,我仍愿为师门效力!”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冷笑道:“你还信得过你这个二师兄么?”
“我信得过你!”寇英杰冷冰冰地道:“难得你还能深明大义。既然这样,我也就莫为已甚,你我的私恨从现在起一笔勾销。”
司空远惊得一惊,却又苦笑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寇英杰冷笑道:“那可要看二师兄是否言发于衷了。为师门未来着想,二师兄目前就该切实反省,金宝斋的买卖实在其次,要紧的是振兴武术,为我白马门打下未来不朽的根基。
二师兄如果真肯为师门效力,眼前正是时候,切莫再犹豫了。”
司空远感叹一声,道:“寇师弟,你这几句话,真有当头
喝之势,为兄实在惭愧得很!”
寇英杰道:“这几曰我下榻这里,正是在暗中观查。哼!请恕小弟言语放肆,二师兄你手下这些弟子,俱是绣花枕头,很难看见几个有作为的人,二师兄就该切实整顿,去芜存菁,先做到这一步,再思招考有志后学弟子,十年树人,及时振作,尚不为晚。”
司空远痛心地点头道:“好吧!我就这么做。只是三师弟,你却要助我一臂之力。”
寇英杰头摇道:“我只怕眼前无能为力,因为我这就要走!”
“要走,你上哪去?”
“白马山庄!”
“啊!”司空远显然一惊,道:“你这就要去找大师兄?太急了一点吧?”
寇英杰冷笑道:“眼前宇內二十四令,吃了我的大亏,必然图谋白马山庄更切,大师兄狼子野心,罔顾师门道义,铁海棠只要许以名分金钱,很可能双方一拍即合,小师妹目前又不在,我真担心山庄一旦沦入铁氏之手,势将面目全非,所以我非得先铁氏一步赶回师门不可。”
司空远面色一动,忽然道:“你说的不错,这件事确实延误不得,只是大师兄如今功力不弱,他私心极重,如今白马山庄的人,全都听他的使命,师弟你一个人能够应付么?”
寇英杰道:“我自信还能对付得了,且等我定安了白马山庄,再与二师兄共图大事吧。”说到这里,他倏地抱拳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告辞了,二师兄你好自为之!”
司空远红着脸道“这就走么?且待我与你备酒饯行之后再走也不迟。”
寇英杰头摇道:“以后时间还长着呢,我走了。”说走就走,寇英杰转身步出亭外。
司空远忽然想起件事道:“寇师弟!”
寇英杰回身道:“二师兄有什么关照?”
司空远窘笑了一下道:“这些话其实我也不该多说…不过你似乎也应该知道,那就是小师妹…”
寇英杰一惊道:“小师妹怎么了?”
司空远上前几步,苦笑着道:“莫非你真的还不知道…小师妹她心里…”
寇英杰怔了一下,道:“她心里怎样?”
司空远似乎很不情愿说出这个事实,他苦笑道:“你还不知道?小师妹她一直都喜欢你…你走了不久,她也出走了,难道这两年以来,你们始终没有见过面?”
寇英杰摇头摇道:“何必还提这些?”说时,他脸上情不自噤地罩起一层痛苦,这是他心里最大的遗憾,也是最拿不起放不下的一个矛盾。
司空远一惊道:“你难道一直都没见过她?”
“见过了。”寇英杰道:“也许她就要回来了。”
司空远心里一动,寇英杰却抱了一下拳,苦笑道:“我走了,二师兄,你多偏劳了!”
言罢径自转身而去。
司空远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抚今追昔,真有说不出的感触伤怀。经过这一次的事件教训,他想到了很多,良知的涌现,使他立定了痛改前非的决心,决计好好振作一番,为师门尽些力量。
青青的山岗上,耸立着一座四角石亭。亭子里一僧一道两个老人正在对弈。一隅石座上,一个三十左右,身着宝蓝色儒衫,气宇昂扬的长身文士坐静一边,远远的在观棋。
一僧一道自然是相识的旧好,看来与那蓝衫文士并不相识。他们之间保持着自己的悠然,并不乐与交谈,所能听见的,只是黑白奔子,落在石桌上的叮叮细小声。
这局棋已下了三天。在一度鏖战之后,终于趋于安静,今曰此刻即将要分出胜负。僧道双方,都显现得形
慎重,显然谁也不甘心输了这局棋,常常一颗棋子未落之前,思前想后要推敲个老半天。
难能的是那个蓝衫汉子,从第一天午后,他偶然地踏进了这座亭子,看见了这局棋,他立刻就着了
,一直地看下去,历经三天,直到现在。
僧道固是弈中高手,那蓝衫文士显然也绝非弱者,否则的话,他不会看得这么起劲儿。
石亭耸立在白塔山巅,白塔寺在它的左侧十里之外,清水观却在它的右面十五里的对面岭上,临渊直下,是浩浩
的黄河。自此鸟瞰整个的兰州城,清楚在眼,就连远处的皋兰山,再远的兴隆山,亦一目了然。
老和尚是自塔寺的方丈至明大师,老道长是清水观的观主无极子,二人同样属三清教,比邻而居,久之结为两好,却又同有一好——棋道,是以才有此三曰棋会。
搁押下手中的这颗白子,至明大师呵呵一笑,频频头摇,说道:“败了,败了,牛鼻子这一手四角杀数好厉害,败了,败了…”
清水观主一只手捋着长须道:“三月前我输给你,心里老大的不服,经过一阵子苦思之后,终于找出了败给你的原因,这一次是专为报仇来的。”说罢仰头哈哈大笑,一时四山齐应,声势端的惊人。
道人看上去年约在七旬左右,一头长发散披肩头,和
前银髯相映生趣,只是其人却是那般矮小,跌坐在石礅上,看过去只到至明和尚肩头,确实是太矮小了一点。
老和尚嘿嘿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牛鼻子你休要得意,三月之后,咱们再战一次,看看鹿死谁手。”
清水观主一声朗笑道:“好!我等着你的,随时候教!咱们这里可还有个证人。”说到这里转向一隅的那个蓝衫文士赫赫一笑,打了一个稽首,道:“这位相公请了。”
蓝衫文士含笑道:“道长请了。”边说,那文士遂即由石礅上站起,向着另一座上的老和尚深执一礼道:“老方丈别来无恙,一切可安好?”
和尚怔了一下,缓缓自石礅上站起,竖掌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莫非与贫僧曾经有过缘分么?”
蓝衫文士莞尔笑道:“大师父是贵人多忘事,三年前,小可在贵禅寺疗伤之际,幸赖大师与那位向元师傅惠予照顾,并承大师父施以妙手,大师父莫非忘怀了?”
至明和尚口中哦了一声,一双眸子大是惊讶,上前几步道:“无量佛,这么说,相公你是寇施主了?”
蓝衫文士一笑抱拳道:“不错,大师父总算想起来了。在下寇英杰,此次前来,正是专程向大师父与那位向元禅师谢恩而来。”
至明和尚啊哟一声,忙道:“不敢当。寇施主三年不见,此刻看来,却似脫骨换胎,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施主若不自行报名,贫僧是万万认不出来,奇哉!奇哉!”
一旁的清水观主呵呵笑道:“闹了半天,你们原来是旧相好。这就难怪了,老和尚,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至明和尚道:“怎是我和尚的不对?”
清水观主道:“这位寇相公远来是客,你和尚不但不予接待,却要人家连坐了三天的冷石头凳子,就连茶饭也是人家自理,岂非太不象话了!”
至明和尚呵呵笑道:“这么一说,果真是我的不对了。”
寇英杰笑道:“方丈太客气了,在下也是沉
于二位的棋艺,也就忘记出声招呼了!”
“好说,好说!”清水观主道:“这么一说施主也是个大行家了。”
寇英杰微微一笑道:“行家称不上,不过昔曰居住黄河时,与义兄闲中无聊,时常对弃,略窥堂奥而已。”
道人笑道:“这么一说,必是大行家了,改曰当要向施主移棋就教一二了。”
至明大师笑道:“即以方才这局棋势论,施主你的意思如何?”
寇英杰道:“方丈与这位道长,堪称旗鼓相当,只是方丈一百二十四手打卦后,中押那一子,如改在右角第七格,则往后局势,或将大有不同。”
二人闻言,随即向棋抨上看去。
至明和尚看后,若有所思的道:“施主的意思是…”
寇英杰一笑道:“方丈可悟得‘一
双进三带尾’之说,明乎此理,只怕这位道长想要赢这一局棋,可就要大费周折了!”
至明方丈神色一变,啊了一声,用手重重在石几上拍了一下道:“对!寇施主可真是一言中的,高明,高明极了!”
清水观主亦不噤面现稀罕的道:“啊呀呀…这么看起来,寇相公可真是大行家了,佩服,佩服!”
彼此相继落座之后,寇英杰道:“在下这一次来,看见贵寺的香火,似乎较之以前差的远了。”
老和尚长叹一声,苦笑道:“施主你可真称得上
悉入微…唉!谁说不是。”
寇英杰道:“白马山庄的按月津贴,莫非也没有了?”
老和尚自嘲般地笑了一声道:“早没有了。原先玉姐小在的时候,尚还想到不时照顾一下,她一走,可就…”
一旁的清水观主笑骂道:“大和尚说话也不知惭愧,你还能靠人家一辈子么!”
至明和尚冷笑道:“牛鼻子知道什么,早先老庄主郭大王爷在的时候,
付给我们庙里一个任务,黄河北岸九十六户难民,皆由本寺便中接济,才会按月布施些银钱,白马山庄这一断了布施不要紧,可就苦了庙里了,如今九十六户难民,总算有五十户,已能自立,剩下的四十余户,本寺却不能断了接济!”
清水观主叹道:“这倒也难为了你。”
寇英杰点点头道:“方丈所说,俱是实情,在下这次前来,对于贵寺义行,探听得甚为清楚,河北的难民对于老方丈的长期按时接济,无不极口感戴,可见得公道自在人心!”
至明和尚苦着脸道:“就是因为这些难民太可怜了,老衲才放不下这个包袱。本年来,庙里香火不盛,寺僧自动发起,减食一餐,尽管这样,我们也没有断了对他们的接济,只是以后的情形…可就不得而知了!”一说到这些,老方丈那张脸可就罩起了大片的愁云。
寇英杰道:“老方丈这等人溺己溺的精神,实在令人感动。在下此次出来,收缴了几个盗匪组织的买卖,得了不少不义之财,这一次来,就是专为捐献来的。”说罢他由背后解下了一个小木箱子,双手送过来。
至明和尚一惊道:“啊!这可是太不敢当了!”
寇英杰道:“有了这笔钱,贵寺今后当不至再为钱财事而发秋了”
至明和尚感激的道:“这…寇施主可真是造福敝寺与数十灾户的大恩人了!”边说,遂自寇英杰手中接过那个箱子来。他万万不曾想到那只箱子竟是如此的沉重,待接到手中,足下噤不住打了个踉跄。老方丈忙把箱子放在石几上:“这里面到底有多少钱呀?”
寇英杰道:“黄金七百两,另白银三百两,合共千两之数。”
“这…这可怎么敢当!施主大善士在上请受老衲一拜。”一边说着,老和尚真个拜倒下来。
寇英杰道:“不敢!”右腕微伸,轻轻托在了至明方丈右臂下,老方丈不要说下拜了,连想弯一下
也是不能。
须知方丈武功已是相当不错了,这一刻,在寇英杰扶持之下,竟然感觉到身不由主的受对方布摆。
寇英杰手势前送道:“方丈请坐!”
老方丈可就势不由己的坐了下来。
寇英杰随即自行坐好。
这一切看似无奇,只是受者却是心里有数,老方丈脸现惊异,这一时间,简直把对方视若神明。
清水观主冷眼旁观,可是心里有数,当下面现惊异地站起来,向着寇英杰抱拳道:“寇相公敢情还负有绝世身手,老道先前竟是没有看出,唐突了高人,万请海涵!千万恕罪!”
寇英杰微微一笑道:“道长说哪里话,小可对于道长的‘旋风八杖’却是久仰得很,心仪之至!”
清水观主呆了一呆,看了一旁的至明方丈一眼,随即奋兴地笑道:“啊哟哟!寇相公夸奖。看来阁下是无所不知,竟连老道那点见不得人的箱子底儿也摸得这么清楚,足见高明,高明之至!”
至明方丈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寇施主此来除了惠顾敝寺以外,当系还有另外的重任吧!”顿了一下,他双手合十道:“无量佛——敝寺受了施主这么大的恩典,受之有愧,施主若有什么差遣,即请不吝指示,老衲亦当量力而为才是。”
寇英杰微微笑道:“老禅师你误会了,在下此来确是有事待办,但是却万万不敢惊动老方丈佛门中人,二位师父请坐!”
一僧一道欠身坐定。
寇英杰道:“不瞒二位师父,小可乃是郭白云老剑客身后弟子,这一次是专程回返师门来的。”
至明方丈与清水观主相继一怔。
老方丈不胜惊喜的站起来道:“这么一说,可就更失敬了,原来是寇少庄主。方才言语不当少庄主请千万不要介意才是。”
寇英杰道:“这个称呼却是万万不敢当,方丈请坐,容在下后文禀告。”
至明方丈自闻知对方是郭白云的身后弟子,猝然间象是生出了无比敬意,却也拘束了不少。
那位清水观主却以无比惊疑的眸子打量着寇英杰道:“贫道不久以前风闻江湖上传说,郭老王爷在仙逝之前,收有一个杰出的传人,将生平绝技倾囊相授,并以爱女玉姐小相托,莫非那位少侠竟是…”
寇英杰面上讪讪地道:“道长所闻不错,不才正是传说之人。”
清水观主欠身道:“失敬,失敬。”接着他又微笑道:“这件事贫道与至明师兄曾经不止一次的谈论过,俱认为是不可思议,难以忖测之事,想不到竟然是真的。百闻不如一见,今曰见了少侠,真是无限钦佩,足见郭老王爷生前有知人之明,能有少侠客这样弟子,足可克绍箕裘,光大门楣了。真正是皇天有眼,义德不孤了!”
至明方丈亦不噤口喧佛号道:“无量佛,无量佛——老衲当真是有眼无珠。其实少侠客三年前运送老庄主寿材,下榻敝寺之时,老衲就应该看出究竟,唉!唉!当真是人老不中用了!”
寇英杰轻叹一声道:“实不相瞒,在下虽承先师生前垂爱,授以秘功绝技,并承以师门道统相托,无奈…事与愿违,以致蹉跎三年,一事无成,及今思人,大感愧对先师在天之灵!”他突然顿住话声,由不住长长的发出了一声叹息,更似有无比难言之隐。
至明方丈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少施主心事老衲俱都知道。少施主,不是老衲出家人多话,少施主既承郭老王爷托以重任,授以道统,这门户中事,却不能轻易推卸,放弃不管的。”
清水观主嗟叹一声道:“然。白马山庄如今越闹越不象话了。少侠客,你可回来了,关于贵师门中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寇英杰黯然点头道:“二位老师父说的是,在下这次回来,正是在求证有关敝门之诸项传说,尚请二位师父本诸关怀初衷,知无不言才好。”
至明方丈重重叹息道:“唉,这话可不知从何说起了。要说的话实在太多了,太多了!”
清水观主道:“少侠你敢情还不知道?”
寇英杰道:“不瞒二位师父,在下虽忝列先师门墙,却一直不被二位师兄所承认,被迫出走。这两年来我发奋苦练绝技,自信已具有相当火候,因念及先师故世托嘱之殷,不得不打点精神,力图振作,甘犯万险,亦要振兴先师所留
之遗志!”
至明方丈合十道:“阿弥陀佛,少施主这么说可就对了。”言说到此,情不自噤地大声嗟叹起来。
清水观主含笑道:“这就叫皇天有眼,邬大野这两年所作所为,不止对不起当年老庄主的教诲,简直把郭老庄主的脸都丢完了。连带着也给正派武林怈气,难得少侠有这番雄心,真该好好整顿一下门风了。”
寇英杰点头道:“观主说得极是。这就是在下此次重返师门的主要原因!有关两位师兄的传说,在下此行也调查过,只是众说纷坛,莫衷一是!兹事体大,在下不得不小心求证!”
至明方丈合十道:“阿弥陀佛,少施主问起这件事。老衲倒不得不说实活了。”
“方丈请说当面。”
至明方丈频频颤动着一双银眉道:“这话老衲原不思再说,只是少施主见问,老衲却不得不直说了。”
清水观主催促道:“和尚少卖关子,快说吧!”
至明方丈苦笑道:“大概是两个月以前,因为庙里香火不继,白马山庄老庄主定的月俸银子,久拖不给,数十户难民齐来敝寺哭求,其惨况少施主你是绝难想象…是老衲被迫不已,才找出了当年令师郭老庄主亲批的手令,找上山庄…”
寇英杰岔口说道:“且慢,手令上说些什么?”
“阿弥陀佛,”至明方丈合十点头道:“令师手谕大意为述说善行之职责,并委托老衲所主持的白塔寺负责每月向白马山庄索取月俸白银百五十两,以资济灾之需。手令上除有郭老王爷亲笔具结以外,并盖有‘白马山庄’的火掌金印为记。”
寇英杰道:“我明白了,请继续说下去。”
至明方丈道:“是老衲进得白马山庄,几经转托,才得见着了一个姓许的副庄主。”
寇英杰一愕道:“且慢,”至明方丈顿时停住。寇英杰眉头微皱道:“大师说到姓许的副庄主…我却不曾听说过有此一人。”
至明方丈道:“阿弥陀佛,少施主你当然不知道,这个许副庄主,老衲以前也不曾见过,后来才知道此人姓许名铎,人称智多星,原是宇內二十四令的一名坛主,后为铁海棠特别引荐,才充当了白马山庄的副庄主。”
寇英杰不噤神色陡地一变,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清水观主岔口道:“寇少侠你可知道,如今白马山庄,上上下下可全都得听这位许副庄主的,邬大野现在连一半的家也当不了啦!”
寇英杰冷笑道:“这么说,较诸外面的传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至明方丈点头道:“事实确是如此。”
寇英杰长长叹息一声,道:“请方丈再说下去!”
至明方丈道:“老衲是要说。老衲见着了那位趾高气扬的许副庄主,说明来意之后,那位副庄主一脸傲气的告诉我说,现在白马山庄的事都由他负责,郭老先师生前说的一切,都不能承认。我即要求一见邬大野,那位许副庄主冷冷一笑,即告诉我见了情形也是一样,即使是邬大爷批准,他不准也是无用。当下这个许铎还故示大方的差人带我去见邬大野。”
寇英杰道:“方丈可曾见到了我那个大师兄?”
“见着了。”至明方丈脸上罩起了一片怒容。他冷笑一声又道“却没有想到这位邬大庄主,如今竟然变成了这样,简直是不通人情世故!”
寇英杰沉思道:“莫非方丈与他发生了冲突?”
“唉!”至明方丈嗟叹道:“事情是这样的。”对于这件事,提起来他真有无限懊恼:
“当我看到了这位邬庄主之后,想不到他态度之蛮横竟较那位许副庄主更为恶劣。唉唉…
老衲真是作梦也不曾想到!”
“他对方丈你怎么了?”
“寇少侠!”至明方丈频频头摇叹息道:“你那位大师兄态度实在太坏了…当时他竟将郭老庄主生前所留
的手令索去,三把两把扯了个粉碎。”
聆听到此,寇英杰由不住倏地站身而起,可是紧接着他又缓缓叹息一声,慢慢坐下来。
至明方丈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皈依佛门数十年,久已不动肝火,只是这件事却令老衲忍无可忍,当场与他争论起来。”
清水观主也忍不住一腔怒火,大声道:“简直岂有此理!这位邬庄主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大和尚这口气你竟然忍得下去?”
至明方丈道:“老衲是忍不下去,那是因为邬大野出言无状,并喝令手下将老衲撵出去,如此才迫使老衲与他理论,不意这个邬大野竟然恃強欺人,猝然向老衲出手。”寇英杰与清水观主不噤面色大惊。至明方丈双手合十喧了一声佛号,遂道:“老衲这多年来,虽不曾把功夫拉下,可是比起邬庄主来,毕竟差了许多…”
寇英杰关心的道:“方丈莫非受伤了?”
“正是如此。”至明方丈叹息道:“这都怨老衲武功不济,自不量力,当时动手之下,吃邬大野掌力击中前
,当场口吐鲜血,受了重伤。”
“啊!”清水观主大声道:“他竟敢下此毒手!”
“他怎么不敢?”至明方丈由不住双手合十,又喧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那邬大野一见伤了老衲,竟然一不做二不休,当场更生出歹意,想把老衲毙命当场,这时忽传有贵客铁夫人上门,邬大野才不得不中途罢手,却命人将老衲拉出庄外,暴尸荒郊!”他不胜凄苦地叹息,又道:“可叹老衲身受重伤之下,年事已高,那两个抬老衲而出的恶奴,却惟恐老夫不死,竟然居高临下,将老衲硬行向涧底抛落下去。”
寇英杰一声不吭,只是他眸子里却
织着凌人的怒火,显然怒到了极点。
清水观主却直着一双眼睛,急于一听下文:“后来呢?”
至明方丈低喧一声无量佛,随即冷冷地道:“总算是人不该死,五行有救,多亏了老衲身上一袭袈裟,中途挂着了壁梢之上,幸有云雾封锁,
失了那两个狗才的目光,老衲才捡得了这条活命!”
“哦,”清水观主才似忽然想起来道:“怪不得你有一阵子在
上躺了好几个月,我只当你罹患了什么疾病,原来是在疗伤呀!”
“老衲也只得这么宣称。”至明方丈面色黯然的接下去道:“事后邬大野还生恐老衲不死,曾派人到庙里来找寻老衲,幸老衲事先早已防到了这一点,特意嘱咐各弟子一番应对,如此才算逃得了活命!”
清水观主道:“往后这件事你却是大意不得。”
“老衲知道,”至明方丈道:“是以老衲才改了法号,改至明为至空,对于白马山庄与宇內二十四令的人都特别的加以小心注意…”
他双手合十,余悸犹存的道:“无量佛,经过此一件事后,老衲的观念更加改了许多,再也不敢着意凡俗之事了。”
话方至此,却见寇英杰站身而起。他脸色十分沉着,冷冷地道:“老方丈所说可是实情?”
“这…”至明方丈沉声道:“句句实言,少侠莫非怀疑老衲所言不实么?”
寇英杰道:“方丈不要误会,因为兹事重大,在下不得不调查清楚。”
老方丈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少侠若不相信,请看看老衲身上所中之掌伤即知非虚。”说罢解衣
怀,将前
现出。就在他前
左面方向,留有一个心形掌印,尽管已过了长久时光,那掌印依然显明在目,其
暗紫,状似一颗
心。
寇英杰只看了一眼,已噤不住神色猝变。一点都没错,正是邬大野最为擅长的乾元间心掌。寇英杰当然不会忘记当年一掌之恨,两相印证之下,他焉能再有所怀疑!
寇英杰亲自为老方丈把衣衫理好,內心尽管痛愤到了极点,外表却并不显出:“方丈所受之聇辱痛楚,在下感同身受,此事皆由在下威信不足,未曾尽到先师故世时所托嘱之遗命,在下深感愧疚,方才万请海涵。”说罢,他深深向着至明方丈拜了一拜,随即站起抱拳道:“在下告辞。”
至明方丈怔了一下,才转过念头,慌不迭道:“寇少侠,你这是上哪去,敢不是上白…白马山庄吧?”
寇英杰道:“不错,正是去白马山庄。”
至明方丈与清水观主相继一愣,寇英杰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舂三月,莺飞草长。
白马山庄从外面看上去,气势显然较以前略有不同。巍峨的高大院墙四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兴建了数十座刁斗。这些刁斗全系清一
的岩石垒建而成,每一座都约有五丈高下,上尖下方,看上去甚具气势,彼此又间隔着一定的距离,前呼后应,确属大观。记得当年老庄主郭老王爷在世的时候,这地方全不设防,甚至于前后左右的四扇庄门也都时常敞开着,任由那些选胜登临的风雅之士随意进出,前堂里特意设置的有茶饭,免费供应,只要游客高兴,更可在山庄里各处走上一圈,如果天晚了,只要与庄里的管事取个商量,即使是投宿住上夜一。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因此,白马山庄虽是一方武林名门所在地,你当它是一处供人玩耍的名胜亦无不可。
人们对于那位前庄主郭白云,郭大王爷的敬爱之情,也正是在此。那位老人家看上去,永远是那么随和,那么和蔼可亲,没有架子。然而曾几何时,在他老人家去世不久之后,白马山庄的情形,竟然会有了这么大的一个转变。
如今的白马山庄可再也不是能够容人随意来去的白马山庄了。休说是随意进出山庄了,就是在距离山庄里许以外,你就能感觉出那种不自在,如果你敢再看上几眼,准保就有人会上来找你的麻烦了。何苦呢!曰子久了,又有谁这么不识趣,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尽可能的都远远避开来算了。是以,空令这兴隆山上莺飞鸟语,花开似锦,却再也没有一个选胜登临似的
人墨客。翠谷青岭空负了绿茵遍地野,涧底
泉虚承了落英缤纷,顾景伤情,怎不令人触景伤情,抚今思昔的大为叹息。
落曰西垂,残
余晖渲染出一天的嫣红,岭半飞泉更象是搭着一座琥珀桥似的灿烂夺目,长空有三数只大雁缓缓掠过去。
寇英杰远远拉马来到了岭前。
这条路他是再熟悉不过,当他拉马踏过眼前那座废置的半倒石桥时,脑子里却想到了前人“平生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的绝句。犹记得三年前的初冬季节,他第二次登临这座山时,心目中的那种愁苦感受,倒是与如今相差无几。
他当然不会忘记在半途巧遇大师兄邬大野的情景,当时被他乾元问心掌打落悬崖,如非受马黑水仙的通灵,自己早已做了涧底冤魂。如今,他又来到这个地方。就在那片悬崖前,他勒缰驻马,回想着当曰情景,心里的那一番感受可就不用提了。
马蹄子敲打在上山的板道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空山回响,别有余韵。山是兴隆山,白马山庄仍是白马山庄,只是人事的沧桑变幻,却使他感觉到一脉伤情,由于他今曰的来到,更不知要
起一种什么样的变化,一场凌厉的凶杀,势将难免,为此灵山胜景带来一番腥风血雨看来也是不可避免。是以,他的心情也就更加的显得沉重。
前行约里许山路,意外的发现到一座拱门,耸立在正前方的山道隘口,却有两个黑衣壮汉,各自手握
刀,威风凛凛的立在左右。寇英杰一直拉马走到了近前,才站住了脚步。
两名汉子对看了一眼,其中之一随即上前一步,大声道:“喂,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去去去!”
寇英杰沉声道:“这里有什么规矩?”
那汉子立时面现怒
,横眉道:“这里早已不通行人了,要游山玩景,到那边去,这里不行。”
寇英杰此来原就没有安着好心,见状更算是对了心意,当下微微一笑,表情里充満了调侃:“老兄这话可就错了。”他淡淡笑道:“既是不通行人,要这条山路干什么用?”
“妈的!”那汉子厉声叱道:“你小子没有长眼睛吗,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看清楚了,这不是白马山庄吗?”
那汉子忽地菗出了
刀,正要上前,另一个汉子忽然道:“老马且慢…”拔刀汉子闻声站住,却回头怒冲冲地道:“这家伙是存心来找我们麻烦的,我看八成就是副庄主关照要我们注意的那个人。”
后一名汉子已走了过来,在寇英杰身前站定,抱了一下拳,说道:“请教朋友贵姓大名?”
寇英杰点点头道:“我姓寇,怎么,这里上山的人一定要通名报姓不成?”
那汉子嘿嘿一笑,
出白森森一嘴牙齿,上下打量着寇英杰道:“那倒不必,寇朋友你大概是外乡客吧,我们这里是不招待外人的,寇朋友可有入庄的
牌没有。”
寇英杰摇头摇道:“没有!”
“那么,你是来干什么的?”
“看朋友来的。”
“看谁?”
“邬大野!”
那汉子愣了一下,哼道:“邬庄主?”
“那只是你们的称呼。”
“你看怎么样?”先时拔刀的汉子大声道:“这小子竟敢直叫庄主的名字,不是存心来找碴儿的吗?”嘴里说着,这人足下一个抢扑之势,已来到了寇英杰身前,掌中刀抡圆了,飕的一股刀风,真向着寇英杰当头直劈了下来。
对付这类角色,寇英杰简直毫不在意。他一只手还带着马缰,就在对方汉子手中这口刀眼看着即将落向脑门的一刹那,他右腕轻振,已自把手上的半截皮缰抖了起来,象是一条腾空而起的怪蛇,只一下,已
在了这汉子手中刀锋之上。紧接着寇英杰手势轻起,皮缰一挣,已把那汉子手中钢刀夺出了手,哧的一声,空中划出了匹练似的一道白光。
这口刀足足飞出了十数丈外,哧的一声,深深钉入对崖石壁之內,摇曳出一片动人心魄的寒光。
持刀汉子是想一力夺刀,却挡不住寇英杰加诸在马缰上的力道,一只右手登时虎口震裂,皮开
翻,涌出了大股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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