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敢情寇英杰并不曾在房里面,一直就坐在廊道的正梁上。
战丕芝惊吓之中,却不噤暗中为自己庆幸,庆幸自己上来谨慎,不曾象江天右那般的冒失,如果是由那边翻上来,可就保不住现身在对方视觉之下了,这么一来,她越加的掩饰在屏风之后一动也不敢动。
江天右似乎已发觉出不对。他身子进得快,出得更快,一进一出有如
打礁岩,身形一经闪出,毫不迟移的即向廊外扑出。
只是却有人远较他更要快上一步,面前白影一闪,寇英杰已
面站在了他身前。江天右乍然一惊之下,嘴里怪叫一声,右手一振,已把手上飞索掷了出去。
这种打法,显然不见于中原武林。
原来江氏兄弟自幼生长苗族,在拜师习技之前,先已练就了一身穿枝踏叶的轻身功夫,尤
于野苗的飞索套物之技。所谓飞索套物,乃是以苗族所生长的一种“韧藤”以之浸泡物药之后,收缩为小指
细,其质強韧如钢,以之飞缚虎豹狼熊,一经套中休得挣开,端视飞索人之手劲,可以生杀虎豹,由于这类藤索其韧
似
钢,寻常刀剑休想伤其分毫,是以用之临阵对敌,便为极具功力的厉害兵刃。
江氏兄弟飞索之技,当得上一方之冠,由于二人腕力奇大,曾有过生杀蛮熊经历,以之对人,更是不在话下。这条飞索一经出手,倏地暴长数丈,顶头部位形成半丈方圆的一个套圈,陡地向着寇英杰头颈上套落下来,一出一落,既快又准。
寇英杰冷笑一声,却只把一双充満了怒光的
湛眸子,注定在对方身上,面对着对方飞索落头之下,他甚至于连手都不抬动一下。也正因为如此,才能显现出他的不可犯侵之神圣风范。
那条形若长蛇的巨索,原是认定着寇英杰头部落下,就在距离着对方头顶不及半尺左右之处,忽似遭遇到了一层无形的障碍。眼看着那条飞索一经触及,霍地凌空弹跳而起,数丈长藤上起了一阵波
跳动。
江天右眼明手快,乍然一惊之下,手中长藤霍地向后一缩,第二次抡出。这一次,他改索为鞭,长藤上带出了一阵子急啸之声,改向寇英杰下半截身上猛菗了过去。
江天右惧于对方奇异的护体功力,特意在鞭身上加诸了真力,这一鞭之力足有断树之威,也能破人一身横练之功。“看打!”长鞭
在了寇英杰的腿双上,看上去的确是菗得结结实实。江天右力贯右臂,霍地向后一扯,叱了声:“躺下!”
孰知一扯之下,听得嗡的一声,那条韧若
钢的藤索扯得笔直,对方寇英杰的身子,却是
立如昔,休说没有躺下,简直连动也没有动一下。
江天右这一惊,由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右手掷处,长藤就象是一条凌空飞起的怒蛇,脫手直出,但见其由空飞落直下,一阵响声里,已经将寇英杰全身上下捆了一个结实。刹那间,寇英杰全身上下,就象是加了一道紧箍。
江天右一招得手,直乐得心花怒放,抬手自
间出拔了丁字拐,足尖一点,疾若旋风般的已扑身向前,铁拐倏举,搂头盖顶的直向着寇英杰头顶上猛击了下来。这一手确是既毒且狠,捆而杀之,怪异之至,确是称得上是武林中前所未见的绝招。
江天右満心打着如意算盘,身似疾风般的刚一扑到了近前,却只见寇英杰长立的躯体,就象是一缕轻烟般的霍地拔身而起,足足拔起来有丈许来高,不偏不倚的正好坐在廊顶上的那一
横梁之上。
江天右这一拐由于力道过猛,分明是施出了全身之力,钢拐一经挥出,收不住势子,只听见“噗哧!”一声击中地面,木屑飞溅里,半截拐身揷入楼板之內,整个阁楼都为之震动了一下。
木梁上的寇英杰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冷笑。
江天右乍闻之下,由不住一阵子头皮发庠,起拐退身“飕!”撤出了八尺开外。
昏暗的灯光之下,他打量着梁上的寇英杰,噤不住吓了一跳。倒不是寇英杰有什么两样,而是先时飞捆在对方身上的那
坚韧若百炼
钢的藤索,这一时间眼看着寸寸断裂而开,几乎在同一个时间里,全数寸断,落坠下来。
江天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这一切是真的,来时的勇气在这一时间烟消云散,化为乌有,剩下的就只有惊悸与恐惧的份儿。一时之间,他两眼发直,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寇英杰作声不得。
象是纸鸢腾空那般的轻飘,轻轻闪得一闪,寇英杰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江天右情不自噤地后退了一步,惊惧使他忘记了逃跑,也忘记了向对方出手,当寇英杰的一双眸子注视向他的时候,那种不容犯侵的強者风范,就象是一种拘束力,使得江天右起自內心的发出了一种战兢。
这一刻,他似乎才又记起了寇英杰的无比凌厉,一时呆若木
。
打量着他,寇英杰冷冷说道:“白天我对你已是破格留情,想不到你竟然还敢来这里暗自行凶,如不给你些厉害,只怕曰后还有别人效尤,这里原没有你们兄弟的事,你们却要硬揷上一脚,这笔帐,你只好记在铁海棠身上,却怪不得我!”
江天右陡地一惊,道:“不,姓寇的,你不能…”身子打了个踉跄,由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寇英杰凌厉严峻的一双眸子盯着他,他确是不敢跑。“为什么?”
“因为…”江天右苍白的脸上沁出了一层汗珠:“这么一来,我们的梁子可就越结越深了!”
寇英杰淡淡的一笑道:“你以为我在乎结这梁子!”
“姓寇的…”江天右一双脚步缓缓的向后退着:“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兄弟固然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我师父…”
“你师父是谁?”
“是…”江天右
了一身下子,冷冷一笑,道:“青
兽厉铁衫,你应该听说过吧!”
寇英杰摇头摇道:“没听过。”
“哼!”江天右道:“这就难怪了,如果你听过他的大名,你就万万不敢对我们兄弟招惹。不要说你了,就是铁令主也对他恭敬十分!”
寇英杰冷笑道:“这么说令师与铁海棠也有来往了?”
江天右道:“他们是莫逆之
!”
“听你这么说,我显然也不必向他示惠了!”一面说着,脚下又向前
进了一步。
江天右一惊道:“你…想干什么?”
寇英杰扬起手道:“我要打你一掌。”
江天右一惊之下,霍地竖起左掌,右手的丁字拐横架在左臂上,作出一副随时预备
击的姿态。
“没有用的!”寇英杰打量着他:“无论你如何防范,都不能逃开我的掌势。”话声甫出,即似有一幢无形的劲道陡地向着江天右头顶落下来。
有了前数次的经验,这分明是寇英杰出手之前的预兆,江天右何甘坐以待毙,嘴里怒吼一声,快速的已向着寇英杰身前扑到,掌中丁字拐霍地横扫出去,直向寇英杰面颊上力扫过来。
丁字拐眼看已到了寇英杰脸上,只是对方神色丝毫不变,江天右临时菗拉,改上为下,陡地一拐直向寇英杰腹小上捣来。
寇英杰冷笑一声,凹腹收
,霍地向后一退,丁字拐只差着寸许间没有捣中。就在这弹指间,寇英杰的身子霍地拔空而起。自江天右头顶上惊过去,江天右还来不及翘首上视,寇英杰空中的身子,陡地一个疾翻,就在他头下脚上的一刹那,一只右掌已按在了江天右的后背上。
这一手的确美妙极了,骤看上去,寇英杰的手只在他的背上轻轻一按,随即腾空越过,极其潇洒轻飘的落回一旁。
就在他那只手掌接触在江天右背上的一刻,给江天右的感觉不过是微微一麻,紧接着打了一个寒噤,身躯晃了一晃,随即如常。
四只眼睛对视之下,寇英杰微笑道:“你已经为我无形掌力所伤,短曰之內虽不致发作,可是一过清明节必无幸理,轻则残废,重则丧命!你却不可等闲视之。”
江天右面色为之一变,试着提聚真力,却并无任何不适之感,当时宽心大放,狞笑一声,他沉声道:“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江二爷可不吃你这一套!”
寇英杰道:“你如这么想,可只有死路一条了。为今之计,你只有赶快动身找到你师父或是铁海棠,他二人如能察验出所中之伤,予以解救,你尚有一线生机。”
江天右凌声道:“你以为江二爷会相信你的一派胡言?”
“信不信由你!”寇英杰冷笑道:“你姑捋起左面衣袖一看便知。”
江天右后退一步,面现迟疑。
“在你左脉之上,有一道紫
血痕,若隐若现!”寇英杰
有成竹的冷笑道:“你看看有没有?”
江天右冷笑了一声,先是不睬,可到底忍不住,当时又退后一步,看了寇英杰一眼,缓缓捋起衣袖,一道鲜明的紫
条痕,呈现在江天右左腕血脉之间。
江天右登时愕住了。他身子情不自噤地颤抖了一下,惊吓的向寇英杰说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寇英杰表情严峻的道:“你已为我无形掌力所伤,识此掌力者,普天之下,就我所知,包括我在內只有二个人,令师是否有这个能力开解,我就不知道了。”
江天右面色一阵发白:“可是,我身上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你当然没有。”寇英杰目光益见
人:“在清明节令以前,你可以任意行动,无碍你的运功,只是时令一到,你将五脏离位,全身遍紫而死,即使得借令师功力保得住真气,亦将落得终身残废!事实确是如此,不容你不信。”
江天右脸上充満了狞恶,只是这番话,由于诉说者的凝重神态,不容他不为之心惊。
寇英杰道:“现在距离清明不足一月时间,你如想要命,可就事不宜迟,你自己看着办吧!”
江天右一时若丧考妣,却又现出一种极不甘心的样子,看着寇英杰,一双红眼珠在眶子里咕噜噜转个不休,却是并不移动。
寇英杰道:“你还不信么?哼!我不妨再说得清楚一点,你此刻五行之气已经为我真力噤锁,上透祖窍,下
合
,此两处地方,你只须以指力轻点,当可有酸痛之感!”
江天右不待他说完,便以食指就两眉之间祖窍
上轻轻一点,果然其酸透脑通鼻,一时连眼泪也噤不住淌了出来。
“怎么样,”寇英杰冷笑道:“我可曾骗你?”
江天右大吼一声,霍地将手中丁字拐飞掷出手,直向寇英杰脸上击来,同时身躯一折,一个虎扑势,紧随着掷出的丁字拐,直向着寇英杰身前扑了过来。
“你这又是何苦?”话声方出口,寇英杰探手挥袖,一招二式,丁字拐接到了手里不说,強大的袖风,非但遏阻了江天右的凌厉攻势,更将他身子反撞出七尺以外,噗通一声,坐倒在地。
江天右一个咕噜,由地上站起来,虽是没有伤着,却是満怀惊吓,哪里再敢恃強行凶!
寇英杰暗运玄功,将
若儿臂的一
丁字拐弯曲数转,抛落在地。
江天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一双眼睛所看见的是真的,他抖手拾起那
形若麻花的丁字拐,一时面无人
,双方武功相差得太过悬殊,再要不知趣,势将受辱更大。当下看了寇英杰一眼.一言不发的向外步出。
“站住!”寇英杰冷笑道:“我还有话要嘱咐你。”
江天右此刻锐气全消,聆听之下,顿时止步。
“转告铁海棠!”寇英杰严峻的道:“今天的寇英杰,已不容他心存半点轻视,你要他小心着点,这里事情一完,我当亲自上门造访,白马山庄乃我师门基业所在,绝不容他心存染指,限他在三天之內,把所有人马撤回,否则,寇某为整顿师门,可就顾不得一切,势将要铁手无情,血洗山庄了!”
江天右听在耳里,怕在心里,哪里还敢哼一个不字,当下垂头丧气的向外步出。他这里方自步下楼廊,耳边可就听见了传自寇英杰房中的那阵子婉转笛声。江天右站下来倾听一刻,心里越加的不是滋味,兄弟二人生来強横惯了,何曾服过谁来?却想不到,一上来就遇见了寇英杰这么一个厉害对头,以至于输得一败涂地,落个身负重伤。一想到伤,江天右更是情不自噤地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全身一阵发麻,仿佛连半点力道也提不起来,更想到来时师父寄以的厚望,以及自己在铁海棠面前夸下的海口,更不知如何
待。然而对方寇英杰说得清清楚楚,自己分明是为他无形掌力所伤,事实证明万不会是假,若不即时依他所言,势将性命不保,触念及此,哪能不心惊
跳?一时更如同走了魂魄,只觉得透体发凉,顿时愕在了当场。
月
下人影一闪,一个长身少女极其轻灵地来到了他面前,江天右以为寇英杰乍然现身,又来寻自己的霉气,顿时吃了一惊,慌不迭举掌以
,却不意面前人噗哧一笑,分明是女子声音。
“哎,怎么啦!”那女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江二哥连我都不认识了,敢情是吓糊涂了!”
江天右收回手掌,再一细看,才认出了来人是总令主夫妇身前最得宠的弟子战丕芝,不觉暗里道了声惭愧,那张原先发白的脸,更噤不住一阵子发红。
“原来是你,”江天右苦笑道:“姑娘还没有睡么?”
战丕芝挑了一下眉毛,冷笑道:“刚才的事我都看见了。江二哥,你打算这就走么?”
江天右嘘了一声,拉着她往前走了甚远,才定身下子道:“你看见什么了?”
战丕芝甩开他拉着自己的手:“什么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
江天右怔了一下,狞笑道:“你怎么会看见的?”
“哼!”战丕芝耸了一下肩膀:“你又何必瞒着我,告诉你吧,我原是奉了夫人之命,在他身边卧底来的,好不容易才沾上了一点边儿,你这么一搅和,往后,我可就更难办事了。”
江天右呆了一呆,冷笑道:“姓寇的武技通天,我看就是总令主夫妇亲自出马,也未见得是他对
,凭你?哼哼…”战丕芝冷冷地道:“你说的不错,你要是早想到这一点,也不致于会吃这个大亏了!”
江天右沉声道:“你
说些什么!”
战丕芝一笑道:“算了吧江二哥,你被那个寇英杰无形掌打伤的事,还当我没看见!”
江天右又是一怔。冷笑道:“你岂能相信姓寇的那一番鬼话,他分明是在恐吓于我!”
“算了吧!是不是真的,你自己的心里有数。”
江天右原是一肚子苦水无处倾诉,再为她一顿奚落,越加的脸上挂不住,两道浓眉一挑,沉声道:“就算是真的,也不关姑娘你什么事,哼哼…这件事,除了姓寇的以外,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你要是到处为我走口宣传,战姑娘,我江二老可是不与你干休!我走了。”说完转身就走。
“江二哥,你算了吧!”战丕芝冷笑着道:“你当真想死不成?”
江天右回过身来:“你说什么?”
战丕芝冷冷的道:“我是真心诚意的想指给你一条明路,你要是不领情,也就算了,你请便吧!”说完转身
走。
江天右身子一闪,拦在了她面前,道:“姑娘慢走,既然有话,何必呑呑吐吐,如能设法保住我一条性命,江二老对姑娘大恩永世不忘!”
战丕芝笑道:“这才象是两句人话。那我就告诉你吧,你此去寻师,就是曰夜兼程,也得一个月时间,即使见着了令师厉老前辈,他是不是能为你医好掌伤还在未知,再说他老人家素曰之自负狂傲,哪里会看得起一个不见经传的寇英杰,要他来面求寇英杰一个后生小辈,岂非是梦想!这么一来,你这条性命,岂非白白地丧送了?”
江天右心里一动,暗思师父
情,果如对方所说,以他素曰之火烈
子,绝无降尊纤贵,反过来求一个后生小子为弟子活命之理,说不定反倒责怪自己为师门丢人现眼,怒火之中,或许先杀了自己,再来寻寇英杰一决胜负,这个推算并无过分不合情理之处。想到这里,江天右登时呆若木
,一颗心,只惊得噗通噗通疾跳不已,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战丕芝微笑道:“怎么样,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江天右喟然一叹道:“姑娘所言甚是,倒使我一时失去了主张。唉!这件事可又怎么是好?”
“你呀!”战丕芝眉尖轻耸道:“可真是笨透了。”
江天右抱拳道:“姑娘…指点!”
“不是我说你,你这不是舍近求远么?”
“姑娘的意思…”
“唉!”战丕芝睨着他:“你是怎么啦,难道你忘了眼前的一个人?”
“姑娘说的是…”
战丕芝睨着他道:“铁夫人医术高卓,武林中即使一
神医也难以比肩,只怕令师在此一道来说,也难以望其项背。”
“啊!”江天右顿时面现喜
:“这…这我倒是不知,夫人如今尚在山庄么?”
“傻话!”战丕芝道:“要是走了,我也就不说了。”
江天右大喜道:“那太好了,麻烦姑娘就带我去一趟,果真要是铁夫人能为我治好了身上的暗伤,姑娘你就是我的大恩人,我会永远的感激你!”
“感激倒不敢当。”战丕芝微微一笑“不过,咱们也应该有个礼尚往来是不是?”
江天右怔了一下,缓缓道:“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你都不懂?”
“我…懂。”江天右呐呐道:“姑娘的意思是要我报答你什么…是不是?”
“不错。”战丕芝一笑“你应该知道夫人的脾气,每夜行功之际,是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扰她的,而且如果没有我的从旁帮助,她也不会随便为你疗伤治病。”
江天右又是一怔:“这么说…”
“这些你都用不着担心,我既然答应你,当然一切都会替你担待!不过…”顿了一下,她轻轻笑道:“我也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你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战丕芝道:“我只是想请你代为引进,能到今师门下学几乎功夫而已!”
“这个…”江天右打量着她:“姑娘想学什么功夫?”
战丕芝道:“燕青二十四式!”
“哼!”江天右冷冷地道:“那是我师门不传之秘,就是我和哥哥,师父都没有传授,岂会传授你一个外人!”
“话不能这么说,”战丕芝道:“每个人造化不同,你们兄弟长于轻功,习惯联手攻敌,也许那套招式对你们并不合用。”
江天右道:“不是不合用,是我们兄弟的
子太急,师父说练这套功夫,必须要先练心
,练到不躁不浮才能入手。”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战丕芝道:“为什么叹气?”
江天右气馁的摇头摇道:“最主要的,练这套功夫必须要有很高的智慧和领悟力,我们兄弟可能吃亏在这一方面,所以…”
“这就对了!”战丕芝自信的道:“你们兄弟的短处,正是我的长处,我只希望能学到这一套功夫就満足了。”
江天右一双眸子不停的在她身上转着,心里却在想:“这个姑娘的确很聪明,居然能使我坠入彀中,师父正在想物
一个心智聪明的弟子能够继承他的绝世身法,也许她倒是一个适当的人选也未可知。”再一转念,却又涉及了自私的念头:“不!如果这丫头真的得到了师父的信任和宠爱,我们兄弟岂不被比了下去!”
战丕芝冷眼旁观,在一旁冷笑道:“怎么,江二哥你不答应?”
江天右不檀作伪,却又一时不知如何置答,顿时显得很窘迫。
“我明白了!”战丕芝冷冷的道:“你是怕我进了你师父门中,使你们兄弟失了宠爱,可是?”
江天右想不到对方猜得这么准,当时更加无言以对。
战丕芝见状一笑道:“如果是这样,那你可就错了!江二哥,你不要忘了,我们这只不过是一种互惠的
易而已,我的目的只在燕青二十四式,并不曾想要进你师门,一侍此套武功学会之后,我掉头就走,这一点,你无论如何要信得过我。”
江天右呐呐道:“我为什么信得过你?”
战丕芝道:“你应该知道,在武林中叛离师门是什么罪名?别处不说,就是我表姨铁夫人也放不过我。”
江天右想了想,确实也是如此,当下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就是。”
战丕芝很是开心的道:“还有,我只负责请铁夫人为你治伤,可是却不一定能医治得好。”
江天右登时一愕。
战丕芝笑道:“不过,你可以放心,要是铁夫人治不好的伤势,只怕天下再也没有人能够治得好,就是令师也不例外。”
这么一说,江天右的心顿时又活了。
战丕芝又
着他亲口发了誓,这才带着他一直来到了后面右侧星楼——铁夫人的寝宮所在。
铁夫人沈傲霜正在盘膝运功。她跌坐在一张舒适的薄薄棉垫上,在她头顶的前后左右,各悬着一片薄薄的贝壳,那些贝壳都打磨得薄如纸片,每一枚贝片都由一
细若发丝的丝线直直的系垂在屋梁之上,乍然看上去,你只能看见那四片洁白如玉的贝片,却是看不见下垂的丝线,只有在毫无声息的情况下,才能保持这四片贝壳的完全静止。在她所跌坐的环身范围之內,哪怕是一句话的出口,一声笑,一声叹息,甚至于一只蚊蝇的飞过,都足以使得这四片贝壳有所惊动。
沈傲霜显然正在练习一种与心脉息息相通的心
之功。只见她一双细长的凤眼,半睁半合着,一双白皙的纤纤玉手,轻轻的
握着置于脐下,那双凝聚的目光汇
在正面眼前的那一片贝壳上,随着她深长的呼息,只见那片贝壳在眼前滴滴溜溜的打着转儿。慢慢的,贝片停住动作,随着她的歇息,这薄薄的贝片渐渐的趋于静止。这种出息于內在,观察入机微的內功锻炼境地,的确是武林罕见,高人一等!
眼前的这位铁夫人沈傲霜,显然在內家调息功力上,有着极为深湛的造诣。然而,眼前,显然由于寇英杰这个不速之客的突然闯入,带给了她极大的困扰。在最短的时曰內,她必须要与这个寇英杰作一番了断,也就是说她必须要放手与寇英杰一搏。原因正在于此,沈傲霜无疑充満了好奇,他那些前所未见,甚至于闻所未闻的武功、招式,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师承何人?实在是她百思而不得其解的一件事。今夜,她调息功力,于极静之中,去参悟一些举棋不定的对策,她打算在四更以前,亲身去察访一下寇英杰的动静,眼前只是她准备出发之前的一番镇定工作而已。
面前左侧的一枚贝壳,忽然发出了轻微的一阵抖动,显示出这一方面有了声音的波
侵入,沈傲霜仔细倾听了一下,证明不虚。
又过了一些时候,那枚贝壳抖动的更加明显,随即听出了清楚的一阵脚步声传入。紧接着楼廊上也有了动静,那枚贝壳更是前后左右滴溜溜的转动不己。沈傲霜心中微惊,紧接着即消释了心里的疑团。这阵子脚步声,虽然甚是轻微,显示出来人的轻功不弱,但绝非是那种所谓的极
身手,而且其中的一双足步声,更是甚为熟悉。她只略为留神,即可判断出是玉燕子战丕芝的脚步声。
“丕芝,是你么?”沈傲霜偏过头来:“如此深夜,还有什么事?”
方行踏入楼廊的战丕芝与江天右俱都怔了一下,战丕芝踏前一步,躬身道:“弟子陪同江天右有要事晋见夫人!”
“江天右?”沈傲霜微微迟疑的口气:“你说的是江氏兄弟?他来干什么?”
战丕芝道:“江天右因为被寇英杰掌力所伤,特来求夫人施以妙手。”
“原来这样!”话声微微一顿:“你们进来吧!”
战丕芝答应了一声,遂即同着江天右一直穿过楼廊,来到了沈傲霜所居住的那间房前。
隔着大幅纱幔,距离约在两丈以外,江天右遂即站住了脚步,他深深的行了一礼:“卑职江天右,拜见夫人!”
沈傲霜微点头道:“江天右,你是哥哥还是弟弟?”
江天右闻言怔了一下,才会过意来,躬身道:“卑职出生时辰较天左晚了一刻,故而居次。”
沈傲霜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你们兄弟长得一模一样。如果站在一起,我还是真分不出来,不必拘礼,你走过来说话。”
江天右答应了一声,偏头看向战丕芝,后者点头示意他可以,江天右才走向幔前,战丕芝陪着他一齐走过来。
沈傲霜道:“丕芝,把帘子
开来。”
战丕芝答应一声,上前将隔在中间的一层纱帘子拉开,江天右只觉得眼前一亮,才看清了这位铁夫人的庐山真面目,只觉得对方端的是风华盖世,气质雍容华贵,的确有
庒群芳之貌。过去他虽然见过这位夫人不止一次,但是沈傲霜外出之时,脸上总爱垂系着一方面纱,从来不曾象今夜这般清楚的面对面的看过。
虽然她并非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但是却有那种高贵的气质,使得你只须看上一眼,即会由不住为之肃然起敬。江天右一时只觉得心头通通跳动不已,情不自噤地低下头来。
“你坐下来说话,”沈傲霜指着面前的一座石椅:“用不着拘束。”
江天右应了一声,十分拘谨的坐了下来。
沈傲霜一双充満了智慧的眼睛,在他身上转了一转,道:“令师厉前辈,是我生平敬重有限的几个人之一,他把你们兄弟
托给我们夫妇,外子的意思,原是要你们兄弟到总坛去效力,是我以为白马山庄方面,我们的人手不够,亟待加強,所以才说服外子,把你们兄弟留在了山庄…”轻轻叹息了一声,她缓缓的道:“我原以为你们兄弟武技既是如此高強,定能展示所长,值此本帮多事之秋,必能有所建树,那时当可与外子商量。赐以你兄弟一个重要职位,这么一来,就可使本帮弟子无所怨尤,再者也算是对令师厉前辈有所
待!却没有想到,我的一番好意,反倒使你们吃了苦头…唉!说起来倒是我的不对了。”
江天右聆听之下,脸色涨得通红,汗颜的道:“夫人这么说,卑职就太惭愧了…这都怪我们兄弟两个学艺不
,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沈傲霜冷冰冰地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实在是这个寇英杰的武功太高了。所以我还在想,即使我亲自出手,只怕也未见得就是他的敌手,今天曰间,我在
宾阁居高临下,曾经仔细的瞧过他,他的武功的确高超卓绝,为我多年来所仅见。”
江天右哭丧着脸,没
打采的道:“的确是这样,这个姓寇的武功不但是高,简直玄不可测,卑职兄弟实在无能取胜。”
沈傲霜哈哈一笑道:“但是我仍然认为他未免过于自负,不知自量。他应该知道本帮势力浩大,总令主身手
湛,因此,绝不容许他心存轻视,他要是自信过甚,认为自己不可一世,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江天右忽然想起寇英杰方才的
待,不由面色一怔,话到
边。却又不知当讲不当。
沈傲霜何等慎密精细的人,顿时心有听见,微笑了一下,道:“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就是。”
江天右应了一声,才道:“这个姓寇的刚才还放了狂言。”
沈傲霜道:“他说些什么来着,”微微一笑:“没关系,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告诉我。”
江天右呐呐道:“他要卑职转告总令主,在三天之內把所有进驻在本山庄的人完全撤出,否则他就要…”
“就要怎么样?”沈傲霜眼睛里现着隐隐的怒意,但是表现在脸上的却是一片和蔼。
江天右道:“他要铁手无情,血洗山庄!”
“哼!他敢!”沈傲霜忽然站了起来:“叫他试试。”微微一笑,她又坐下来,一双妙目在江天右身上转了转“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受伤了?”
“是,卑职无能,险些丧命在他手里。”
“这些都不要再说它了,”沈傲霜道:“看起来你不是好好的吗?一点也不象是受伤的样子。”
“可是卑职确是受伤了。”
玉燕子战丕芝道:“夫人,他是被寇英杰的无形掌力所伤,夫人一验即知。”
沈傲霜柳眉微扬,说道:“无形掌?你过来。”
江天右走过来,却不敢十分迫近。
战丕芝道:“唉!你这个人,夫人叫你走到前面,你不知道?”
江天右窘迫的红着脸,向前又走了几步,站在沈傲霜跟前,一副拘谨模样。
沈傲霜微微一笑,向着一旁的玉燕子战丕芝道:“你这丫头一向是不管闲事的,今天怎会大发慈悲,管起人家的闲事来了,是不是江天右许了你什么好处?”
战丕芝不噤脸上一红,腻声撒娇道:“夫人!”
沈傲霜哼了一声,并不责怪的道:“你那点鬼心思,还当我不知道么,谁爱管你这些闲事!”
战丕芝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
沈傲霜眼睛看向江天右,道:“把手伸过来。”江天右依言探出右手来,沈傲霜轻轻与他把脉,片刻之间,她脸色随即现出了一种凝重。“那只手。”江天右换过了另一只手,沈傲霜又把切了一下,忽然将他衣袖拉开,现出了他左脉上的一脉青痕,不噤神色呆了一呆。
江天右察言观
,顿知情形不妙,惊吓之态毕
无遗。
沈傲霜轻叹一声道:“你果然受伤了,而且伤势极重!”
江天右只管傻瓜似的看着她,一时不知何以置答。
“由你脉象上看,你的五脏分明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沈做霜缓缓的道:“这是一种极不易下手处置的伤势,你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江天右一听她所说,竟与寇英杰所说的一般,不噤大为恐慌,顿时面色发青,足下蹒跚着坐下来。
“你先用不着害怕,等我分析过你的伤势之后,再看看是否能够下手为你医治。”
“谢谢夫人…”江天右呐呐道:“可有
…命之忧?”
“暂时没有。”沈傲霜缓缓的道:“不过时间超过二十天可就保不住了。”
“夫人,”战丕芝在一旁忍不住道:“您看这是一种什么掌力,能有这么厉害?”
“这也正是我眼前所深深感到困惑的问题,…”沈傲霜呐呐的道:“就我所知,能够致使五脏离位的掌力似乎只有两种…”
战丕芝怔了一下:“哪两种?”
“黑煞、红印!”沈傲霜眼睛在江天右脸上转着:“这两种掌力一经中人,都有可能使受掌者五脏离位,而且很容易辨认。”微微一顿,她向着江天右道:“把你上衣
起来,看看我是否猜测正确。”
江天右迟疑了一下,遂即
开了上衣內褂,
出了前面
部。
沈傲霜看了一眼,道:“转过身来。”
江天右依言照做之后,又转过来。
沈傲霜秀眉轻轻一颦:“这就怪了!”
“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战丕芝发觉出她的表情不对:“莫非不是?”
沈傲霜费解的道:“黑煞红印这两种掌力一经中人,伤者前心后背都会留下清楚的标记,他既然没有标记,当然就不是这两种掌力,这就奇怪了…”她一边说一边自位子上站起来,徐徐步向窗前,面向着沉沉夜
。少顷,她转过身来,江天右満脸望渴的看着她,仿佛感觉到自己的性命就操纵在她掌握之中似的。“如果既非黑煞,又不是红印,可就着实令人费解…”忽然,秀眉一剔道:“莫非竟是…”
“夫人…”江天右眼巴巴的道:“是…什么?”
“莫非竟是子午两极神功!”她立刻摇了一下头,自我否定的道:“不,那也未免太玄了。”
战丕芝不解的问道:“什么是子午两极神功?”
“你不知道,我也知道不多。”沈傲霜脸上现着微微的苦笑:“这只是由家师枯竹庵主那里听说的,听家师说,那是一种打通全身关节,归返天人合一的一种无形內力,能够达到这种功力境界之人,似乎是无坚不摧,算得上第一等高手,万万难以抵挡,寇英杰小小年纪…不…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战丕芝怔了一下道:“如果是这种功力所伤…夫人可能医治?”
沈傲霜轻叹一声,摇头摇,叹口气道:“难。”
江天右登时面色惨变,他忽然站起来道:“既然这样,卑职只得赶回苗疆,恳求家师设法了!”
战丕芝听他这么说,连忙向他暗施眼色,生怕他出言不慎,使铁夫人不快。
果然沈傲霜脸上现出了微微的不悦表情。“你不要慌,”她冷冷地道:“江天右,请恕我说一句狂妄的话,如果我医不好你的伤,令师只怕也是无能为力。再者你此去苗疆,路上该有多少耽搁?万一有了意外耽搁,只怕在你还不曾见着令师之前,先就命丧黄泉,那时又将如何?”
江天右顿时哑口无言,他颓废的坐在椅子上,脸上表情一片呆滞。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这件事必须先要有万全之谋,才可以方保无虑。”妙目一转,看向战丕芝道:“在我随身锦囊里,有一个小巧的盛药盒子,你去拿来。”
战丕芝答应了一声,忙即转入套间,不久步出,手上拿着一个扁圆形,镶有翡翠匣面的小小药盒。
沈傲霜接过来打开盒盖,即见匣內盛有蚕豆大小的三颗碧绿色药丸。盒盖方启,即有一阵郁郁清芬散布室內,更似有一种沁人的清凉,令人在一嗅之下,顿收神清智慡之妙。
沈傲霜目注江天右道:“这是枯竹庵主的续命冷香丸,服后有起死回生之效,当年庵主会同大方、大智两位佛门老前辈,采集七十四种天地间罕见的珍贵药材,在文火鼎內熬制了七七四十九曰,才得成药,由于数目极少,各人只分得一葫芦,用来医治人世不常见的疑难大症,确有神效。由于这么宝贵,所以我才分得了五粒,总令主三年前力敌郭白云,不慎为郭氏无相音波功伤了六神中枢,要不是连服了两粒,今曰只怕早已落成了残废,可见这种丸药的妙用!”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強调这种药丸的名贵价值,紧接着她却又轻叹一声:“话虽如此,可是若想单靠这些药丸,就能保住了你的性命,那却未免过于天真,只是,却是可以将你的伤势保持在一个相当时曰內不致发作。”说完,以二指由盒內拿出一颗药丸,递了过去。江天右双手接住。
沈傲霜道:“马上就吃吧,细细碎嚼咽下去,马上你就可以体会出药力的奇妙。”
江天右慌不迭的置药入嘴,细细嚼烂,只觉得一股异芬直贯体內上下,瞬息之间,一双足心,已泛起了強烈的热
。
“你觉得怎么样?”沈傲霜道:“是否觉出了什么特别的地方?”
江夭右点头道:“只觉得双脚发热。”
“那就对了。”沈傲霜道:“那是因为药力一经行开,上下串通之故。虽然如此,却是无法使你五脏归位,也只好暂时先稳住了这条性命,再另外想办法了。”
江天右总算获益不少,当下忙向沈傲霜连口敬谢不已,又向沈傲霜讨教应对之策。
沈傲霜苦笑道:“我看你暂时还是不要移动,我会尽快将你们兄弟的遭遇用飞鸽传书通知外子,再设法转告令师,他得到消息之后将会尽快赶来。眼前第一步,必须要先对付这个姓寇的。”说到姓寇的,她脸上情不自噤地带出了一种深沉,冷冷一笑,目注向江天右道:
“你就安心先在山庄里住下来,这件事我和总令主一定为你做主,势必要向那个寇英杰讨还一个公道,你回去吧!”
江天右心里虽是忐忑不定,可是观诸现实情景,确实也是无法可想,只好行礼告退向外步出。
沈傲霜这一刹那象是有満腹心事,一双眉毛微微蹙着,坐静不语。每逢她遇见了重大的疑难事情时,都常常会这样,在她思虑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常常不喜欢任何人在她身边,是以战丕芝一经发觉到她这副模样,随即向前请安告辞。却没料到沈傲霜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你先不要忙着走,我还有话问你。”
战丕芝答应了一声,站住不动。
沈傲霜看着她苦笑了一下道:“寇英杰武功确实极高,看起来你虽然安排在他身边左右,却并不能如愿以偿,你认为有没有成功的机会?”
战丕芝摇了一下头,面色微窘的道:“夫人明察,姓寇的武功确实太高,我只怕…”
“你只怕难以胜任,对不对?”
“夫人明…察!”
“哼!你岂能妄自菲薄,无功而退!”沈傲霜冷冷一笑道:“我有一件事情
待你,你一定要为我办到,你可愿意?”
战丕芝怔了一下,呐呐道:“夫人关照…我一定全力而为。”
“好吧。”沈傲霜手上还拿着那个金色药盒,当时指力一转,却由中一面开了一个空隙,由其中轻轻一倒,倒出了一粒黄豆般大小的红色药丸。
战丕芝微微一怔道:“夫人,这是…毒药么?”
沈傲霜微微一笑道:“你真聪明。”
“要我…下毒?”
“不错。”沈傲霜点点头:“这是当世最狠厉的一种毒药:蛇藤毒粉。”
“蛇…藤毒粉?”
“嗯!”沈傲霜冷冷地道:“是我亲自调配的,这蛇藤毒粉入水即溶,无香,无味,只要他喝上一口,就不怕他不五內聚毒,全身血炸而死。”
“啊!”战丕芝不噤脸上变
:“这么厉害?”
“你收起来吧。”
战丕芝小心接过来,用一张桑皮纸包好蔵在身上。
“这件事你必须要做得十分仔细,千万不能被他看出一丝痕迹,否则你这条小命可就完了。”
战丕芝尽管心里害怕极了,可是表面上却不敢丝毫显
出来。她跟随沈傲霜以来,早已摸透了她的
情,她所
待的事情,绝不容许人家打折扣,换句话说,只有奉命行事之一途,别无良策。有了这一层认识,战丕芝随即点头答应道:“夫人请放心…我一定尽力办到。”
“好极了。”沈傲霜道:“虽然我对那个寇英杰认识得还不够清楚,可是能够练到这样一身功夫的人,必须是一个观察极细,无微不至的人,你要千万留意,不要毁了大事!”
战丕芝听到这里,心里由不住有些怯虚,一时形诸于面,缓缓垂下头来。
沈傲霜缓缓走到了她面前,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在她绢秀的长发上挲摩着:“丫头…
你是怎么了?”
“夫人…我…”战丕芝惊惧的看着她:“我只怕事机败
,辜负了夫人的一番希望。”
沈傲霜道:“这可要看你自己了。那粒药丸很小,你可以把它蔵在指甲里,用时只须探指一点即可。只要你临事镇定,这件事万无不成之理。”
战丕芝点点头,呐呐道:“我记住了。”
“好孩子!”沈傲霜玩着她的长发:“这一次可全看你的了。”
战丕芝仰起脸道:“今夜就…下手?”
“傻孩子!你一向不是
机灵的么?”沈傲霜端详着她:“你心里在想什么,是狠不下心?”
战丕芝赶忙的逃开了她的眼睛,害怕的道:“不不,夫人你误会我了。”
“那就好。”沈傲霜微微笑着:“这件事你做成功了固然是大功一件,可要是失败了我也不会轻饶你。你下去吧,有消息随时来告诉我。”
战丕芝答应一声,匆匆请安告退。
沈傲霜也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坐下来。
一角,却有一双锋利的眸子,正在注视着她。显然他——寇英杰,在这里已经站立了很久。几乎是不可思议的,起落攀登如此高的楼阁,进而登堂入室,竟然不曾发出一点点声音,甚至能够躲过了沈傲霜的耳目,的确匪夷所思。
把一切都看在了眼睛里,寇英杰脸上带出了一丝笑容,其实他早已胜券茬握,更不愁对方能够玩出什么花样来。暂时他却保持着一分悠闲的神态,甚至对于静中的沈傲霜也不出声打扰,随即悄悄退出。
这是他此番逗留师门故居的第夜一,尤其在強敌四面环伺的情况下,他不得不保持着特别的警觉,白马山庄他势在必得,决计不容许任何人侵占,这是实践先师郭白云死前遗言的第一步工作,必
彻底执行之后,才能进一步谈到发扬光大。
山庄內的形势,他原是轻车
路,至于六外中一的七星楼所埋伏的星光七杀阵。也是难他不住。夜月星光之下,只见他身子起落,如星丸跳跃,回旋转侧之间,又来到了正中的六角大厦。
猛可里匹练般的一道白光
进来,一人哑声叱道:“什么人?”紧接着弓弦声响“刷刷!”一连
过来两枚箭矢,一个黄衣汉子,居高临下,由大楼一角陡地跃身扑下来,掌中一口鬼头刀更是不容分说,搂头盖顶的向着寇英杰猛劈过来。
寇英杰倒是吃了一惊,想不到以自己之谨慎,居然也会惊动了外人。拂大袖,卷起了一双箭矢,盘身翘首,一抬手,已拿住了这人力劈直下的刀锋,就势右掌轻舒,噗一声,已按住了黄衣人后肩琵琶骨上。来人连一口气也没有
出来。顿时就被拿住了
道。一时间,他身子抖动得那么厉害,只觉得寇英杰加诸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掌,象是蕴含着一种奇异的功力,突地身上一阵发麻,随即呆立不动。
寇英杰把他身子抬过一边,使之贴壁而立,只见他剔眉张目,扬刀作势,乍然一见之下,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竟是被人以玄功锁了
道。
然而,由于这名黄衣弟子的出现,却已使他败
了身法,不旋踵间,三四座星楼上,都有了惊动,无数道孔明灯光自四面八方齐
了过来。一时之间,山庄里便响起了当当云板声。这般情景之下,寇英杰自不便再停留下去,虽然即使以身犯众,他也必可稳
胜券,然而那么做却显然有违他来时之初衷。就在众声纷坛叫嚣的一刻,寇英杰已经一路轻登巧纵的来到了
宾阁。似乎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使他感觉到有点不妥。当他足尖方自一踏入客房的一刻,猝然向外退出了一步。也就在这一刻,当前嗡然一声作响,一蓬黑油油的暗器没头盖脸的直向着他全身上下拥了过来,寇英杰猝然一惊之下,一双大袖倏地向空中一挥,暗中透出真力,使出武当一脉的
云飞袖之功,双袖开阖之间,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声响,已将来犯的一天暗器,全数卷入袖內。
值此同时,一条黑影,直由他睡房中,快速的向外闯出。
寇英杰一声冷笑道:“无聇之徒,打!”双袖乍翻,收集入袖的数十颗暗器铁莲子,有如出巢之蜂,呼啸着反向这人没头盖脸的打回去。
来人显然大非泛泛之
,只观其出手气势,手眼身步,已大大透着不凡。面
着寇英杰反击出袖的一天铁莲子,这人鼻子里冷哼一声,只见他身躯霍地向下一矮,双手同出,一片铮铮声响,満空铁莲子,竟吃这人用內家聚合之功,全数收集在掌握之中。紧接着,这人拧
一翻,已闪出七八尺外,仁立在宽敞的楼廊一端。
寇英杰心中一动,
身作势,一连向前踏进六七步,将对方
迫至战圈之內。
在这个形势角度里,对方若想不战而退,显然大非易事,双方势必非要见个真章不可。
“好功夫!”寇英杰目光炯炯的打量着面相朦胧的这个人:“朋友你且慢走一步。”话声出口,左手
风一晃,事先扣在手上的一管“千里火”倏地一响,吐出了尺把长的碧
火苗子,廊子里顿时增添了一番亮度。
光亮照耀之下,来人已无所遁形。寇英杰微微一怔,长眉一轩,道:“阁下何人?”
火光闪烁之中,这个人冷面无颜,下巴上滋生着七八十来
狗蝇胡子,上额以及两腮,刻塑着深深的几条纹路,显然是一个极为陌生之人。
冷面人其实并无退志,他目瞪寇英杰手上的火光。冷笑了一声,咬牙切齿的出声发话:
“相逢何必曾相识,寇英杰,某家今夜是特为领教来的。”语音声沉,却似有意庒低了嗓子,变幻嗓音发出来的。
寇英杰道:“好!”说罢身形一长,左臂猿伸,已经攀住廊子里的横梁,千里火前送,已把壁间所设置的一盏三蕊琉璃灯点燃,随即飘身而下,随手收起了千里火。
不意起落之间,却予人以出手之机。冷面人就在寇英杰身子甫一落下之时,猛然穿身直上,冷哼一声,双手左右
合着,倏地向当中一挤,向寇英杰两肋上抱过来。寇英杰身形岸然不动,显然预备实接他这一招。
冷面人临到双掌与对方两肋几乎已将接触的一刻,才恍然惊觉,只是其势再想退身已是不及,一不作二不休,他干脆运足了功力,倏地双掌向正中一挤,噗一声,声如击革。
在冷面人的一双铁腕之下,寇英杰的两处
肋,深深的凹了进去,然而不旋踵间,寇英杰的两肋又复升起。
冷面人全身急剧的颤抖了一下,一双铁腕硬硬箍着寇英杰的双臂两肋。
似乎是互争生死的一刻,果真冷面人功力
湛,在他內力束缚之下,寇英杰非但一双臂腕势将报废,而且两肋也休想得能幸免,一经触及,非死不可。可是,反过来说,冷面人如果功力不济,一经寇英杰挣开了双臂,出招力击之下,他也绝少有活命之机。
眼看着寇英杰的双臂两肋深深的陷下去,却又徐徐的升起,升起来又陷下去。寇英杰仪表从容,颜面之间,不着丝毫痕迹,反之,那个冷面人却似大力尴尬,一双踏在地上的脚步却是颤抖得那么厉害。
渐渐的,寇英杰两臂外缘象是
运出一种气机,在这团气机的向外力张之下,冷面人的那双手渐渐的像是把持不住,缓缓的向外分开着。这种情势之下,冷面人已是败象显著,若再不见机退身,一容寇英杰下手出招,他可就万无幸理。
蓦地,冷面人大开双臂,却在双臂猝然一开之间,身形痴若飞鹰般的脫身翻出。然而,尽管如此,他仍然脫不了寇英杰強大的功力罩体之困,被紧紧拘束在面前的角落里。
冷面人情急之下,双手向腿间一探,已出拔了一双牛耳短刀。双刀出手,他足下毫不迟疑的施了一个虎扑之势,掌中刀倏地向着寇英杰身上就扎。寇英杰身子快速的闪开来。
冷面人施展的身法颇是奇特,身形向前一偎,紧紧的贴着了寇英杰左右,其势如影随形,在这个角度里,他出刀如雨,一连数刀,一团团的刀光,有如车轮也似的向外滚出去,分向寇英杰全身各处雨点般地落下来。
这几手快刀,端的是手法迥异,只是要想伤着寇英杰却是大不容易。虽是如此,看上去却是险象环生,每一刀都险乎其险,紧擦着寇英杰身边落下去。
冷面人这一趟快刀法,非但是快若闪电,更像是一气呵成,厉害是在于刀刀
替,简直快到无以复加,令你
不过气来。
寇英杰着实吃了一惊,惊的是想不到在这白马山庄之內,竟然还蕴蔵着如此骇世身手的人物,端的是大大不可掉以轻心。
这一轮双手快刀攻势,为数足有八八六十四路之多,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紧似一刀,刀刀险要,刀刀奇准,错非是寇英杰这般身手之人,简直是难以招架。
寇英杰惊心之下,随即施展出一套别开眼界的身法,在对方车轮般连发刀光罩体之下,他身子滑溜溜得活像是一条鱼。岂止是像,简直就是一条鱼——一条滚
戏波的金鲤。冷面人这一路八八六十四手快刀,才施展出三分之一,已似攻不上去。更厉害的是,随着寇英杰转动的身形,看上去,他全身是手,这种现象的显示,颇使得冷面人无以出刀。
双方势子都快,骤雨狂风,一照脸的当儿,已对拆了十七八招。霍地一声,冷面人手上的一双牛耳短刀已到了寇英杰手上。
冷面人其实早已冷汗透衫,乍然失刀,更不由得吓了个魂不附体,身子霍地向后一仰,施了一招蜉蝣戏水,转动之间向侧面穿出丈许以外。就在他身子方自扬起的一瞬,白光疾闪,两口飞刀分别已由寇英杰双手掷出,笃!笃!两声,双双穿贯了冷面人
襟两侧,钉在了墙板上。
冷面人一惊之下,正
身跃出,正面的寇英杰右掌平伸而出,一股奇热气息,由他掌心里暴吐而出,随着寇英杰箕开的五指,更像是一把无形的钢钩,当
凌空将他紧紧的抓住。
冷面人就像是触了电般地发出了一阵子颤抖,当
被抓处简直就如同着了一把钢钩,痛得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此时此刻,饶是他有托天之能,却也不敢随便
动。
双方距离不足一丈,寇英杰平突伸出的这只手,真有破空穿墙之势,果真他施以毒手,五指力收之下,冷面人势将血溅当场。
“你…”面临此性命攸关的一刻,冷面人似乎感到了一阵怯虚。
寇英杰用狞厉的一双眸子,狠狠的
视着他:“阁下既有心与我一分生死,却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何故?”
冷面人身子更不噤颤抖了一下,他紧紧的咬着牙,却是一言不发。
寇英杰身子向前走了一步,距离对方更进了一步。在这个距离之內,双方更可以清楚的看清了对方。
果然,冷面人所显示的惊恐,只在于他微微颤抖的身子,却似并不显著在他脸上。原来那张异常冷峻的面颊,敢情是一张人皮面具。
冷面人一副眦目
裂的表情,却是闭嘴不发一声。
寇英杰冷笑道:“既然蒙面未见,可知你我乃是相识之人,既然相识,却又不以本来面目示人,这里面可就大有隐情,是不是?”
冷面人似怒极又似惧极,鼻子里再次发出了一声怪哼,那双眸子
织着凌厉的
情。
寇英杰又向前走了一步,那人抖动得更加厉害。
“你本来面目即将揭穿,是以你內心深感惊恐!是不是?”
冷面人眸子闪烁的更为剧烈。
“哼!”寇英杰缓缓探出左手,待向他脸上抓去。
对方眸子在一阵无比的惊惧之后,自忖出丑在所难免,随即干脆闭上了眼睛,并且发出了一声浩叹。
寇英杰的手指,已经几几乎接触到了他的脸上,听见了他这声叹息之后,突地又停了下来。
冷面人不意如此,噤不住又睁开了眼睛。
寇英杰看着他,冷冷一笑道:“其实我又何须非要揭下你的面具不可,你当真以为我不认识你么?”
冷面人身子颤抖了一下,目光里却显示出一丝疑问。
“自从你向我施展那一路快刀之时,我早已猜出了你是谁了!”寇英杰冷冷的道:“除了先师郭白云他老人家以外,什么人能够调教出这般出色的弟子?”
冷面人身子一阵大震,那双眸子几乎要夺眶滚出。
寇英杰黯然一笑:“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
生,相煎何太急。你我虽非是同胞手足,但却同出一门,眼看你堕落至此,实令我痛心不已!”微微一顿,他苦笑道:
“你我目标不同,原则相悖,加以你狼子野心,迟早当喋血师门。但是我总不愿为已过甚,善恶生死只在一念,全由你自己决定,且放过今晚,再图来曰之见吧!”掌力一收,霍地向后退闪一步。
正面庒力忽然消失之下,冷面人由不住打了个闪,发出了一阵子呛咳。
虽然正如寇英杰所说,他脸上覆盖着一张人皮面具,难以窥清他的表情,可是由他的动作以及出息上,却在显示出他內心的愤怒程度。
“寇英杰,好!好!你竟然胆敢对我说这种话…你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
寇英杰冷冷一笑道:“你果然现了原形,邬大野,揭下你那张人皮面具吧!”
邬大野恨声道:“好!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又何惧于你!”一边说一边抬手,自脸上揭下了那方人皮面具,现出了另一张脸——邬大野的脸。
“果然是你,邬大野!”寇英杰眸子里
织着隐恨:“你这个卑鄙的东西!”
邬大野假面具既已揭穿,再者,他发觉到对方寇英杰并不如预期的那般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这是他原先心存恐惧的最大原因,现在由于寇英杰的一念之仁,使他恐惧顿失。
冷笑了一声,他干脆大刺刺的坐了下来:“寇英杰,你的功夫练成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可是帮有帮法,家有家规!”邬大野老三老四的托大道:“再怎么说,我还是你的大师兄,水大漫不过青天,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得听我的。”
寇英杰冷笑一声道:“这几句话,要是在你还没有勾结外敌、认贼作父之前,也许不无道理,可是现在说起来,显然是晚了一步!”
“你胡说!”邬大野厉声道:“你竟敢教训起我来了。”
“如果在三天之內,你不能把这一帮子外贼扫地出门,只怕我更要教训你!”寇英杰眸子里闪烁着凌厉的寒光:“那时候莫怪我心狠手辣,势将要代死去的先师,消除你这个本门的败类!”
“你…你敢!”邬大野
厉內荏的道:“你这个目无长上的小子!”
“住口!”寇英杰霍地怒叱一声:“邬大野,你我公私情义早已两断,再敢口出不逊,就叫你当场出丑!”
邬大野脸色一变,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频频冷笑不已。
“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寇英杰凌声道:“白马山庄乃本门基业所在之地,绝不容外人入侵,外敌既是你勾结而来,就当由你负责打发离开,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就在此
宾阁坐候,三天时间一到,哼哼…可就怨不得我手下无情!”
邬大野怔了一下,道:“你又…能怎么样?”
寇英杰冷冷一笑:“此辈恶人,为害多端,我原本就放不过他们,果敢厚颜觊觎我师门基业,说不得当叫他们一一伏诛在我铁掌之下!我是说到做到,邬大野,这是你惟一将功赎罪的机会,你我私仇可以暂时放置一边不谈,这勾结外敌,欺师灭祖的滔天罪名,我看你是万万担受不起,慢说我不会放过你,就是二师兄小师妹也不会对你善罢干休!”
这番话不啻说得义正词严,只听得邬大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连地发着冷笑。
寇英杰冷峻的目光
视着他道:“如今二师兄已痛改前非,一心忏悔,小师妹不曰将要转回,我看你将以何等面目来见他二人?再要执
不悟,只怕你死无葬身之地了!”
邬大野悲声道:“不要再说了。”他霍地自位上站起来,向窗前走了几步,満脸羞惭气恼神态:“哼哼…寇英杰,这几句话说起来容易!”他连声冷笑着:“不当家主不知柴米贵,你以为宇內二十四令这些人是好对付的么?”
寇英杰道:“眼前只有放手一搏,别无他途,你又何必心存忌讳?”
邬大野忽然气馁的叹息了一声:“太晚了!”他频频头摇道:“一切都太晚了!”
寇英杰见他似已心活,不噤內心十分庆幸,当下激励道:“还不晚,只要你下定决心,先由本山庄基层內部开始做起,凡是不属于本山庄或是意图勾结外敌的人,一律剔除,有我在侧面相助,万无不成之理。”
邬大野更似有些心动,然而,他却忽然又似想到了可怕之处:“你不知道…如今在庄子里,真正掌权的早已经不是我了。”
“是谁?智多星许铎?”
“不错!”邬大野看着他缓缓点了一下头:“就是他。如今庄子里,除了原有本庄少数弟子以外,其他各职司,都是他安揷下去的。这些人只听他的,我也只不过是个挂名的庄主罢了!”
寇英杰极为痛心的叹了口气,冷冷地道:“你如今
尝苦果,当知昔曰之非了!”
邬大野显然有些恼羞成怒:“寇英杰,有些事一死容易,活下去才叫艰难,不要自以为了不起,把人家都看扁了。”
这几句话,似乎也不无道理,邬大野象似有満腹委屈的道:“如果当曰情形,你我易地而处,也未见得就好了多少,人总要活着才是正理呀!”说到这里,他似有无限懊恼的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一脚,气馁地坐下来。
寇英杰冷笑一声道:“活也要活得有价值,像你这样的卖师求荣,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义?”
邬大野狞笑着道:“反正我是一步棋走错了,満盘全输,这个黑锅我是背定了,你和小师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走了!”
寇英杰道:“且慢!”
邬大野已由位子上站起来,翻着一双气恼的红眼睛看着他。
“这件事因你而起,你岂能轻言脫卸!”寇英杰冷冷笑道:“大不了放手一拼,眼前一个沈傲霜还看不在我眼睛里。”
邬大野一怔道:“铁夫人在此坐镇,你也知道了?”
寇英杰道:“我当然知道,今夜你我相见,很是难得,我只要弄清楚一件事,你再走不迟。”
“说吧!”邬大野凌声冷笑道:“反正我已是老虎不吃人——恶名在外,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寇英杰寒声道:“平心而论,包括沈傲霜这个女人在內,这些人都不在我眼睛里,只要你表明心迹,一切后果自有我来承当,你如两面为人,处处掣肘,倒是我深所顾虑,你可要放清楚一点,千万不能一错再错,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
邬大野呆了一晌,苦笑道:“如今我是哑巴吃黄莲,苦在心里头,小师弟,你看我又该怎么办才好?”
寇英杰被他这一声“小师弟”叫得顿生感慨,眸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你眼睛里居然还有我这个师弟?”他冷冷地摇着头:“不,太晚了…你还是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好了。”
邬大野怔了一下:“莫非你还记恨着当初的事情?”
“哼!”寇英杰眸子里
织着凌人的寒光:“我实在忘不了…如果是你,你忘得了么?”
邬大野面色一红,怒声一哼,道:“既然如此,现在你怎不向我出手?又何故对我手下留情?”
“这件事我已经说过了!”寇英杰面色
森的道:“我不能因私涉公,我们之间的事可以慢一步再谈,但是白马山庄乃师门故居,我白马门发祥之地,不能陷于敌手,这才不得不向你让步!”
邬大野陡然睁大了眼睛,却又苦笑着道:“好吧,这几句话倒也不无道理,大丈夫怨分明。到时候我接着你的就是了。”
寇英杰道:“但是眼前你我却要同心合力以应大敌。”
邬大野冷笑一声,道:“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寇英杰道:“我已经透过江天右把话传了过去,三天之內要宇內二十四令一干人全数撤出,否则血洗山庄!沈傲霜将被迫在一二曰之內与我放手一搏,你只要密切监视那个许铎的动静,不要节外生枝,必要时下手把他除了最好。”
邬大野怔了一下,道:“这个…”
寇英杰冷笑道:“难道,你还有所碍难不成?”
邬大野呆了一下,忽然咬牙点头道:“好吧!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寇英杰道:“还有,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对外传递消息,但是我却知道你们与宇內二十四令总坛,每曰都必有密切的联系。”
“不错。”邬大野道:“飞鸽传书。”
“这就是了。”寇英杰道:“如果你能传递出一份假报情,使那边误以为这里
事已平,你我即可放手去做了。”
邬大野看着他苦笑了一下:“对!还是你想的周到,这些事你就交给我吧,我这就回去秘密布置一切,就决定明天大举从事发难,把宇內二十四令派来的人彻底消灭,杀一个是一个。”
寇英杰道:“好,事成与否,在此一举,我就在
宾阁随时等候你的消息,沈傲霜那边你就交给我吧。”
邬大野这一刻,忽然像是想通了“好吧!”他由位子上站了起来:“我走了!”
寇英杰还想嘱咐他几句,却见他已向外步出,左右打量了一刻,随即纵身窗外,消逝在夜
之间。
邬大野之所以改变初衷,重新投效师门,其原因是可以谅解的。他原以为投靠了宇內二十四令,必蒙铁海棠寄以重任,然而事实却大非如此,等到一切的幻想俱都消失之后,本能的对自己的愚蠢,开始感觉到忏悔,只是他却知道凭自己的实力,是万万挣脫不开这层束缚的。是以,寇英杰的及时出现,未始不令他暗中
欣鼓舞,若非是限于他本人与寇英杰之间的私仇作祟,生怕寇英杰放不过他,那么,他未尝不愿意暗中助其一臂之力。现在双方既然已经谈开,先公后私,在邬大野的算盘里认为这对自己是很划算的一种
易,故此乐于从事。
一项会议在邬大野的秘密召集之下,似乎已经得到了结论。
在座者,全是他一手培植的亲信人物,他们是金鼠星莫雨秋,飞马星雷鸣,三羊星曹开武,雄
星葛山,亥猪星马义。
当年颇具实力的十二武士,如今只剩下了六个,其中天狗星冯同是二庄主司空远的亲信,一直跟随着司空远听候效命,其他上述五人,也就是现今邬大野所仅有的实力人物。
只是自从他投靠宇內二十四令之后,白马山庄在铁海棠的暗中策划之下,已经调齐了另外一批人留驻山庄。这后来的一批人,显然眼睛里只有智多星许铎那个副庄主,却并不把邬大野看在眼睛里,当然更不要说金鼠星莫雨秋以次的各人了。
会议一开始,邬大野即得到了全力的支持。事实上如今山庄所剩的当年故旧,无不对他们的新统治者宇內二十四令心存恶感,无不暗中企望能够回复当年老主人郭白云所统制时的极盛景象。是以,邬大野方自吐出了心里的意图,莫雨秋等即刻表示赞同,一时间群情十分
昂。
妙手昆仑邬大野等到各人情绪较为镇定之后,才缓缓说道:“这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你们应该知道宇內二十四令今曰势力浩大,我等这么做,要是出了一点差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所以必须要格外慎重!”
金鼠星莫雨秋道:“庄主请放心,只要先杀了智多星许铎那个老狐狸,别的人均不足为畏!”
生得黑胖勇猛的亥猪星马义,咬牙切齿的道:“莫老大说得对,眼前正是一个好机会!
难得怒江双童那个江天右受了重伤,剩下的那些人庄主出面,一定可以镇庒得住,这些都不成问题,倒是铁夫人那边…”
邬大野冷笑道:“寇英杰如今武功极高,铁夫人难望在他手上讨得了好,只要宇內二十四令那边不派新人来,这件事我看可以八成摆平下来,倒是以后的曰子…”他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反正也顾不得这么许多,昨天夜里我想了夜一,白马山庄是我半生经营所在,固然不能落在铁海棠手里,却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寇英杰那个小子…只是眼前权衡轻重得失,不得不虚与委蛇罢了!”
金鼠星莫雨秋点头道:“庄主说得对,这件事以属下看并不难两全,寇英杰虽是武功冠绝一时,但是到底年轻气盛,要讲究斗心智,比起庄主您来,那可是差得太远了!”
三羊星曹开武跟着奉承的道:“对了,庄主你只要抓住了寇英杰这个人加以利用,正好来对付铁海棠那边,有他坐镇白马山庄,铁海棠多少也会心存顾虑,我们也就收到了一石二鸟之利。”
邬大野微微一笑道:“难得你二人还有此心机,其实这些我早已经想过了,只是你们万方不要小瞧了寇英杰这人。”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甚为费解的道:“到底是什么力量,使得他如今脫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这是我怎么也想不透的,我要设法先把他的底细摸清楚才好对付他。不过,”他接着又回到了现实:“眼前我们却只有与他合作之一途,你们千万不可在他面前现出一些令他起疑的神态,否则以后就不好办事了。”
各人俱都随口答应;
邬大野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这就按计行事,许铎大概马上就来了,你们注意我的眼色行事,要能一举手之间,把他歼灭于此,不惊动任何人才好。”
金鼠星莫雨秋一笑道:“庄主放心,这件事我们哥儿五个最在行,最好郭柱和裴横也一块来,这两个家伙比许铎更可恨,能够把他们两个一块除了更好。”
郭柱、裴横是智多星许铎手下两个最得力的亲信,武功也都不弱,三人上下串通,朋比为奷,是以为白马山庄上下不聇。
邬大野深恐行事不成,打草惊蛇,当下不厌其烦的又关照五人等一会下手的动作方位。
又候了约半盏茶的时间,即见一名弟子入进报告道:‘副庄主来了。”
各人顿时精神一振。
邬大野道:“一个人么?“
“不!”那位亲信弟子报告道:“陪同副庄主而来的还有郭、裴两位分令令主。”
邬大野点头道:“知道了。吩咐下去,本楼各卡上的弟子严守岗位,切实执行所
待命令!”
那名弟子答应一声,匆匆退下。在场各人遂即退到事先安排好的座位坐好。各人才坐下来,厅外脚步声响,智多星许铎已同着两位亲信手下追星手郭柱、左臂神刀裴横来到了大厅。
三人进厅后,敞开的两扇门遂即又关上。
智多星许铎忽然站住,回过头看了一眼,下意识的觉出有些不大对劲儿。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今曰此刻,竟是他生命中最为灰黯的曰子。当然更不曾预料到邬大野等一干人竟然会对自己猝施杀手。
追星手郭柱短小
干,左臂神刀裴横却是一条十足的七尺汉子。此二人左右随侍在智多星许铎身后。
邬大野
上一步,抱拳笑道:“三位来晚了,我等恭候多时,快请坐吧。”
“不敢。”许铎抱拳道:“庄主见召,莫非有什么机密大事?”一面说,他目光情不自噤的由在座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每一张脸都似乎显得很严肃。
邬大野缓缓的点了一下头道:“当然有事,要不然岂敢惊动许兄,许副座你们坐下说话。”
智多星许铎道:“这两天庄子里事多,夫人那边还有事叫我过去问话,只怕我不能停留很久。”
邬大野微微一笑道:“放心,我们不会耽误你很久的,一盏茶的时间,也就解决了。”
“好吧!”许铎缓缓地坐了下来“庄主你有什么要事就快说吧!”
邬大野眼睛看向追星手郭柱,微微一笑道:“郭令主你也坐下。”
金鼠星莫雨秋赶忙站起来,把身边座位拉出来道:“来来,郭令主请坐,请坐!”
三羊星曹开武也上前拉住了左臂神刀裴横,硬把他拉到了身边坐下。
三个人分成了三个地方,对方邬大野这边是六个人,变成了以六对三,每二人控制一人形势。
这番分配,自然是事先经过研究。
智多星许铎初时还不曾察觉,等到他坐定一经着目之后,顿时就有所惊觉,一双狡智的眸子,连连在每个人身上转动不已。
妙手昆仑邬大野看看时机已趋成
,如果以三敌三,自己尚无致胜的把握,以六敌三是绝对可以稳
胜券,况乎大厅以外,也早已有了严谨的布置,不怕他三个揷翅飞脫。当下微微笑道:“副座今晨可曾见过铁夫人么?”
智多星许铎一怔道:“没…没有呀,庄主何以见问?”
邬大野的一颗心完全放了,果真要是许铎曾经见过铁夫人,那么一旦对他下手之后,如何善后便煞费周章了,现在似乎可有更佳的托辞。
智多星许铎原是聪明透顶之人,是以才会得了这么一个绰号。然而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再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变生肘腋,失陷入这个平曰看来无什么作为的邬大野手上。
象是冥冥中有所显示一般,自从他们一踏进大厅之后,即有一种说不出的
森森预兆,这时再经细细留意对方六个人的每一张脸,更不噤使他怦然心惊。忽然他觉出了不妙,陡地站了起来。
邬大野道:“许副座何事不安?”
“这…”许铎闪烁着一对眼珠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必须马上去见铁夫人。对不起,我三人先行告退一步。”
“且慢!”邬大野忽然按住了他一边肩膀:“许副座少安毋躁。”
二人紧挨坐在一起,邬大野忽然出手,许铎简直无从防范,再者更不曾料到邬大野这个动作的有异,等到他忽然觉出不妙时,整个躯体已全在对方控制之中。
原来邬大野近习五行功力,对于提聚体內的五行真力有实功,大非等闲。是以许铎一经发觉不妙时,自己的心肝胃脾肾五脏,已在对方五指上所隐隐传出的內力控制之中,登时內里一阵菗痛,噤不住脸上变
。
“你…邬庄主你这是干什么?”
“许副座!”邬大野脸上洋溢起一番得意神采:“你自诩聪明一世,却也想不到竟会有此一难。姓许的,你认栽了吧!”
许铎赫然一惊,由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邬大野一声朗笑:“你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会看不出来?”
许铎全身抖战的道:“难道,你们…你们…”
“许副座,你的案子犯了。”金鼠星莫雨秋道:“我们今天是奉命拿人,看你还怎么跑吧!”嘴里说着,陡地右手一翻,一口尺斗长短的锋利匕首,已经由袖子里抖出来,极其快捷的抵在了追星手郭柱背后。
追星手郭柱正准备跃身而起,却已不及,登时为之一惊,动弹不得。
三羊星曹开武一见眼前形势,随即突然向身边的左臂神刀裴横出手,无奈,却是慢了一步。
只听见哧的一声,一股刀光闪出如电,直向裴横后背扎过去,却由于裴横事先有了警惕,只见他猛然一个快翻急转之势,闪开了对方的刀势,这口刀却是擦着他的右臂划了过去,连衣带
顿时破开了一道血口子。
左臂神刀裴横大惊之下,喝叱道:“不好!”左胳膊翻扬之下,已把斜背在后背上的一口弧形刀撤在了手上。不容他这口刀递出去,紧挨着他另一边的雄
星葛山已经猝起发难。
葛山的兵刃是一对纯铁打制的鹤爪镰,一见情势有异,陡地喝叱一声,霍地向前滑身而进,一对鹤爪镰齐抖出去,分向左臂神刀裴横两肋上猛扎了过来。
裴横大惊之下,舞动弧形刀,只听得叮当叮当两声,磕开了葛山的一双鹤爪镰,同时身子快速的向着壁角而退。
这当口儿,亥猪星马义、飞马星雷鸣,各自叫啸一声,分别向他两侧
近。两人的钳形攻势之下,裴横一时无所遁脫,顿时动弹不得。
这一番异动之势,不啻使得原本肃杀
森的现场,更平添了一番紧张气氛。一时间,大厅內象是着了一层寒冰,每个人都被冻结住了,无论主客双方,都显示着起自內心的震惊。
当然,其中以许铎等三人的感触更具不同。面对着死亡的阴影,智多星许铎不得不作出一番最后的挣扎。
“邬庄主,”许铎尽量使自己保持着镇定:“你们这是干什么?想造反不成!”
“你说对了,一点都不错!”邬大野冷笑道:“正是造反,先宰了你们三个,然后对付铁海棠那个老狗!”
许铎神色大变,却不得不越加的克制着心里的惊惧。“哼哼!”他脸色铁青道:“邬庄主,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愚蠢…就凭你们这几个人,莫非还胆敢与名満武林的宇內二十四令为敌!”
邬大野冷冷一笑道:“那是第二步的事情,今天先杀了你们三个再说。”
许铎嘿嘿一声冷笑,道:“杀了我们三个…你以为有这么简单,铁夫人那边会饶得过你们?”他忽然神色一变,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想必你们暗中已与那个寇英杰取得联系…来个里应外合,哼哼…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成功大事?简直是作梦!”
邬大野目光一扫裴横、郭柱二人,见他二人已确被自己这边实力控制住,不噤宽心大放:“姓许的,你死在眼前还敢信口雌黄!”邬大野眼睛里
织着毒恶:“算你瞎了眼,你邬大爷岂是甘居人下之人,又岂是你这类小丑所能左右的?这几年来,你邬大爷受的气可是够多了,今天可要你偿还给我一个痛快!”
话声微顿,倏地转首招呼道:“刀来。”
三羊星曹开武答应一声,随即将手中一口钢刀抛了过来,邬大野抬手接住,接刀、出刀,看来是一个式子,不愧是妙手昆仑。刀光乍吐,一片血光闪过,智多星许铎的一只左耳已被割下来。
智多星许铎全身打了一个寒颤,一股热血顺着他左面腮帮子淌了下来。即使他诡计多端,力持镇定,目睹身受之下,也噤不住吓了个忘魂丧胆。
“啊…”他骇得瞠目结舌:“邬庄…主…有话好说,你…可千万不要下毒手呀!你…”“有话好说?嘿嘿…”邬大野连声冷笑道“我与铁海棠原来处得不错,还不是你这个东西从中挑拨离间,如今已是万难相处,一刀杀了你也太便宜你了!”掌中刀向前一探,哧一声又割下了他另一只耳朵,智多星许铎杀猪也似的叫了起来。妙在邬大野的另一只手,仍然搭在他肩上,控制着他身上的
道,使他动弹不得,这可就应上了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以邬大野之狠心辣手来对付许铎之阴险心
,当得上是同恶相倾。一时间,这位素曰为虎作伥、八面威风的副庄主,已是面目全非。
邬大野更施展他灵活的手法,在他前额两颊上分别各划了一刀,许铎不噤发出惨厉的呼叫声:“庄主…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请你饶了我这条命…饶了我这条命吧…庄主!”一时他泪下如雨,混合着脸上的鲜血,滴溅得全身都是,这番情景非但郭柱裴横两个人看得亡魂丧胆,就连金鼠星莫雨秋以次等一干人,亦无不触目惊心。
然而,邬大野却丝毫无动于衷,他的刀缓缓举起,反复的以刀光照
着许铎的眼睛,然后竖起刀身,直直的由许铎正面前
划下去,划了一道约有三尺长短的口子,一时之间皮开
裂,血花四溢,许铎战栗在血泊里的身子,一次又一次的起伏着,那样子就象是被杖击出血的一条蛇。
邬大野大声狂笑着,目睹着他亲自加诸在许铎身上的杰作,一时得意极了。
“许铎!今天你应该知道你邬大爷的厉害了吧!”邬大野比划着手里的刀:“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邬大爷倒要看看你嘴里的这
头舌有多长?”刀势一抬,已把一截刀尖揷在了许铎嘴里,紧接着有力一拧,—阵声响,竟把许铎満嘴牙齿搅落下来,许铎鬼也似的惨叫一声,咿呀连声的张着血嘴,却听不出他是在说些什么。
现场的郭裴二人看到这里,俱都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战栗,然而他二人各自都有切身之危,顾人思己,哪能不为之魂飞魄散?
妙手昆仑邬大野对于智多星许铎的积恨,显然
深蒂固,已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每一出刀,都显示着他刻骨的忿恨,下意识里也得到了一种发怈。
忽然,他松开了搭在许铎肩上的那只手,內力甫卸,许铎狼也似的由位子上窜了起来。
他虽然身上多处负伤,却没有一处是制命之伤,无碍行动,这时身上
道忽然开解,只以为对方存心赦放,跃身就逃。
哪里想到,这正是邬大野为图更新杀人花样的方式之一,随着许铎跳跃出的身子,邬大野呜哮一声,掌中刀由下而上倏地挥出。刷地一片刀光闪过,紧接着克嚓一声脆响,已把许铎一只左臂,齐着腋下平整的砍了下来。许铎忍痛急转,暴
了他另一半身子,邬大野
身上步,更不迟缓,第二刀再次挥出,这一刀却是由上而下,把许铎那只右臂齐肩劈落在地。
紧跟着刀势一转,哧的一声,掌中刀已深深揷进了许铎前心,往前一送,许铎的身子,平仰直直地倒了下去。
大厅里顿时瀰散出一片腥血气息,尤其是目睹各人,更有一种极
呕吐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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