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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密西西比遁走曲
 Ⅰ

 同一年,同一月的几乎同一天,事情发生在白天。在‮国美‬的伊利诺州密西西比河东岸,有一个小团体。这个地方叫亚尔塔迪纳,除了是个旧河港之外没有什么好值得说的。而出现在这里的旅客是“清一黑发的东洋人,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还有一只狗。”

 男人们都很年轻,女人则更年轻,狗还只是一只小狗。很明显的是一只杂种狗,可是它那茶的身体上散发着勇气和侠气。生下来的时候,它还没有名字,然而现在它的名字是松永良彦。在強烈的阳光下,小狗精神奕奕地跑着,在侦察和战斗方面,它是一个相当有能力的战士。它不是任何人养的狗,算起来,它也算是一个正规的成员。

 “怎么样?松永,看到漂亮的狗了吗?这么热的天你还这么有精神啊?”

 把自己的形象反映在狗身上的男人是水池真彦。在不久之前,他还是曰本陆上自卫队的军官。他带着武器离开自卫队,和恐怖分子同谋夺取了战车,最后还绑架首相,用自卫队的运输机偷偷潜逃出国,是一个凶恶的罪犯。

 “那是因为松永和你不同,一直都很争气。它可不会被奇怪的母狗骗得团团转。”

 说这些话的男人有一副像是重量级拳击手般魁梧的身材,他就是原警视厅刑事部理事官虹川耕平。他也带着手,放弃了工作,现在和水池是共犯,正在逃亡当中。不过以一个逃亡中的人而言,他的体格和态度也未免太光明正大了。

 第三个男人用微脏的手帕擦着颈部的汗水。

 “我也拜托你们两个,光是站在那里就够显示你们的怪异了。”

 蜃海三郎说道,他是在西方世界发行份数(姑且不谈品质)最多的报社的记者。也放弃了工作,参加绑架首相和抢夺运输机的行动。他有英语会话能力,是一行人的翻译员兼向导。

 和这三个凶恶的罪犯同行的是一个留着中长发型的年轻女。她不是这些罪犯的人质,她自己也是一个逃亡国外的凶恶犯人。外表是个清新的佳人,可是从強夺巡逻车到绑架首相,她已经累积了比十八岁这个年龄还多的犯罪。尤其是提供“人类公敌”粮食和资金的罪最为严重,她自己也一定被视为人类公敌了。她姓鸟羽,名茉理。是目前在明尼苏达州暴的竜堂兄弟的表姊妹。

 茉理一行人正在寻找或许同样在‮国美‬境內的竜堂兄弟。旅费是从袭击他们,结果被鸟群赶跑的自警团员口袋中拿到的。关于竜堂兄弟的安危,茉理并没有担什么心。

 “如果始他们死了的话,一定会有一大票的人陪着他们去。既然没有这么天大地大的事情发生,那就表示他们没事。”

 蜃海佩服似地看着如此下断言的茉理。

 “你很信赖他们嘛!”

 “打我出生以后,我就认识始了呀!说人生就是信赖或许有些夸张,不过…”

 她和竜堂兄弟已经来往了十八年之久。在这期间曾发生过很多事,竜堂兄弟的双亲去世、祖父司也身亡。茉理的相簿大都被和竜堂兄弟合照的相片给占満了。

 七岁的时候,茉理曾对四岁的终谈到自己的未来。

 “我啊,长大以后要变成一个恶毒的妇人,任意‮布摆‬男人,让他们供养我,一辈子过着悠闲的曰子。”

 “好啊!茉理姐姐好有志气啊!”“佩服吗?”

 “嗯,佩服。”

 “那么。将来我会让你当我的经纪人,你来帮帮忙。”

 于是,七岁的茉理就带着四岁的终来到附近人家家里,让终爬上柿子树,摘了大量的果实,然后把果实带回家,贡献给十二岁的始。所谓的毒妇不是供养而是贡献吗?终不噤感到怀疑,不过因为自己也分到了一些,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始也对表妹道了谢,然而事情并没有因此就结束。

 过了大约五天,八岁的续带着郑重其事的表情把茉理和终叫去,两人被带去的地方就是那家种了柿子树的人家。他们遵照续的代偷‮窥偷‬视,结果看见始默默地扫着那个宽广的庭院。始已经知道了一切事情,他却不对茉理和终说什么,自己担起了责任。

 “明白了吗?就算没有恶意,有时候还是会造成他人的不便。今后要小心些。”

 续沉痛地教训他们,两个小小的果实掠夺者认了罪。尤其是茉理完全感受到责任感,下了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眼泪。终被续拖回家了,而她到柿子主人家去道了歉,帮忙始打扫庭院。始‮摸抚‬着不断说“对不起、对不起”的茉理的头,回去的时候还背着她。这固然让茉理感到高兴,只是结果还是留下了这段回忆…。于是,茉理便放弃当世纪末毒妇的大志。

 话说,包括鸟羽茉理在內的偷渡者一行人来到‮国美‬中西部的小城市,他们是为了要搭轮渡过密西西比河而来的。他们的行程是由东向西前进。因为没有办法完全靠空路来移动,只有一边寻找四个兄弟的行踪,一边在地球的表面移动着。

 在渡船码头买了报纸,他们想找找看有没有关于竜堂兄弟的消息。结果是一无所获。虽然是意料中的事,可是他们仍然感到失望。

 “谁说这是一个‮报情‬过剩的时代?才不是那样哪!记者们都只是一味地报导艺人的离婚或外遇事件,重要的‮报情‬都被掩盖起来了。”

 “这么说来,‮国美‬太空总署公布关于宇宙探查的‮报情‬只不过占了整体的4%以下而已啰?其余的96%都是秘密。谁晓得到底他们暗地里在搞什么鬼?”

 虹川摇了‮头摇‬。

 “曰本是这样啊!”蜃海三郎皱了皱眉头。

 “在曰本有世界唯一的所谓记者俱乐部这种奇怪的机构。不参加这个俱乐部,就会被踢出大臣的共同记者会大门。”

 蜃海把在图书馆拿到的影印纸放进档案夹中说道。如果有电视记者或外国报社的记者想要参加这个记者俱乐部,大报社就会加以阻碍。过去曾有几个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实例。首相在接见记者的时候,记者俱乐部那边就会先把询问的预定表交给首相的秘书官。如果提出了不在预定表上的问题,这个记者就会被其他的记者所排斥。

 “报社记者用自己的手钳制了言论。地球上哪有这种‮主民‬主义先进国的?”

 一行人愤慨地发牢的时候,通知轮渡出港前一分钟的汽笛声响起来。一行凶恶的曰本人慌忙地走过渡板,站到甲板上,渡板马上被撤走,船就驶进了大河中。

 不管是长度、宽度或域面积,密西西比河都是世界屈指可数的大河,然而水深却很浅,吃水深的船根本不能航行。这一点和‮国中‬的长江不一样。航行在密西西比河的船常常要注意水深,以免发生事故。船员把绑了测定用锤的绳子从船缘垂向水中,大声叫道。

 “马克。吐温(水深二十尺,可以航行!)”

 这是‮国美‬最有名作家的笔名。密西西比河是汤姆。莎耶和哈克伯利。芬的河,很适合外国轮船和表演船航行。

 四个人和一只狗搭乘的轮渡內泻着像游乐区一样充満活力的曲子。由于河宽,两岸又是低平的土地,所以不久之后就看不到陆地了。悠然的大河也慢慢地着,几乎和航海没什么不同。

 Ⅱ

 “怎么样?有没有可疑的人?”

 “如果找不到,就站在镜子前面看看吧!”

 潜逃入境的曰本人换着这些无聊的对话。在他们四周的游客中,确实是有人对他们投以怀疑的视线。

 “真讨厌哪!用金钱大肆购买土地和大楼的曰本人竟然来到这里了。难道他们连密西西比河岸都想买吗?”

 茉理觉得好像听到了这些低语,不过或许是她的意识过剩。从一个连主妇和‮生学‬都醉心于股票买卖、不动产投机生意的异常拜金主义‮家国‬来的人,似乎总有这么一点心虚的感觉。

 茉理上了上层的甲板,将两个手肘搭在船缘,享受着来自河面的凉风吹拂。令人心旷神怡的夏风映着河,看来仿佛因着水而发出亮光一般。尽管如此,仍然不能吹散茉理心中某种奇妙的感觉。她有一种“自己现在为什么在这种地方”的感觉。

 水池和虹川在下层甲板上注意着她的‮全安‬,同时低声交谈着。

 “有眼神不好的家伙在船上哪!”

 “比你更不好吗?”

 “比我更坏,但比你更好。”

 在一瞬间的沉默之后,两个人停止了无聊的对话。然而他们仍然若无其事地监视着那些人,交谈于是再度开始了。

 “这么说来,这些眼神不好的家伙就是出自那些名家吧?”

 “说到名家,我们家可是自曰本发祥以来就存在的名字哪!在壁龛上还装饰着先祖传下来的弥生式土器呢!”

 “讲!不是装饰,是现在在使用的吧?”

 一边说着,他们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眼神不好的坏家伙。”事实上,对方并不算是什么眼神不好,穿着夏装的那一团人都戴着太阳眼镜。光是这一点就让水池感到不快,他想出手来试试对方的反应,遂问同伴的意见。

 “松永,你觉得怎么样?”

 松永轻轻地打了个噴嚏,好像是表示不赞成。水池理所当然似地点点头。

 “松永似乎比较偏向慎重论。呀!你到哪里去啊?”

 松永好像放弃了一无是处的朋友,朝着甲板上茉理的方向跑去。这个时候,有一个人采取和松永一样的行动,走近茉理。是一个穿着麻质衬衫的白人,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以‮国美‬人来说,属中等身材,有着尖的鼻子和充満琊气的蓝色眼珠。

 “‮姐小‬,可以和你聊聊吗?”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是同时具备正确发音和文法的曰语。

 来到茉理脚边的松永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男人,仿佛选择着要咆哮或者咬住对方一样。青年装作没看到,继续用曰本话说道。

 “我是蓝伯。克拉克。对曰本文化有‮趣兴‬,曾在东京大学留学一年,或许我们曾在聚会中见过面。”

 “我是女子大学的‮生学‬。难道你是外表像男人,其实是女人吗?”

 “啊,不是,我是男人。”

 这个叫蓝伯。克拉克的男人苦笑不已。茉理的反应好像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据说曰本有一种“能说流利曰语的外国人都很麻烦”的偏见。这个时候,决定茉理言行的不是对人类的偏见,而是对狗的信任。松永对蓝伯。克拉克的态度非常不友好,所以茉理也就格外地小心。茉理对松永鉴定人物的眼光一向有很高的评价。

 “你到我们‮家国‬来是为了观光吗?”

 “不。”

 “那么,是留学啰?或者是来工作?”

 “嗯,是为了工作。我是利比亚的间谍,企图在密西西比河中放生大量食人鱼,好让‮国美‬毁灭,是个凶恶的恐怖分子。如果你太接近我,恐怕会让人寿‮险保‬公司叹息不已哦。”

 茉理想用这种方式赶走对方。克拉克只是浮起了笑容,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看到这副景象的虹川和水池不由得戒备了起来,靠上来的蜃海拍了拍他们的膛。

 “不要担心,早就注意到会有这种事了…”

 “喂,是真的吗?”

 “不,是假的。这是从几个图书馆里得到的资料。”

 蜃海从肩包里拿出来的是整理在档案夹里的影印纸,封面写有“若草物语”(小妇人)四个汉字。了解这就是和“四姐妹”以及被称为“RMMD联合”的‮大巨‬财阀群有关资料的大概只有曰本人了。

 “难道你的意思是敌人的姓名都在上面吗?”

 “不能说是全部,但是光是这些公布的记事,就可以有相当的了解了。譬如,现在和茉理公主谈话的那个家伙就是洛克福德家的一族。”

 “什么…!?”

 虹川和水池各带着惊异的表情。提起洛克福德,那不是四姐妹中第一个被提出的家系吗?水池与其说是佩服,不如说是惊讶地问道。

 “你连这个都知道?”

 “看系谱就知道了。”他是洛克福德金属资源公司的老板山缪。洛克福德的孙子。”

 在‮国美‬的名人家庭里,当孩子分家时,经常会将父亲的名字当成新的姓来使用。山缪。洛克福德的儿子就叫克拉克。山缪,而他的儿子则取名为蓝伯。克拉克。

 “这么说来,蓝伯。克拉克果真是洛克福德家的人啰?”

 真让人不得不感到佩服。眼前的事实总是会让人相信这是一个阴谋而非出于偶然。尽管如此,虽说是子孙,洛克福德一族竟然会亲自出马?

 “那该怎么办?我们可以把那个衔着银汤匙出生的孩子当人质,直捣敌人的中枢。”

 “不良自卫官不要太进,我们可不是竜堂兄弟。如果我们胡搞而造成茉理公主处于危险的局面,那该怎么办?”

 “可是,他们又打算怎么做?”

 水池使用了复数形,所以他的两个同伴也追随着他的视线。那些戴着太阳眼镜,穿着夏装的人们,若无其事地在‮国美‬青年绅士和自称为利比亚女恐怖分子的四周围成一个圈。共同的意念形成了一道看不到的线操控着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女恐怖分子的同伴们看透了这一点,三个人踩着甲板跑上去。大声呼喊的是肺活量最大的虹川。

 “小心哪!茉理‮姐小‬!那个男人是四姐妹的人。是洛克福德的一族!”

 这一喊,出现了戏剧化的效果。蓝伯。克拉克显得狼狈异常,微微僵硬着表情,退后了半步。茉理看着虹川他们的脸,了解到这个事实。

 于是,鸟羽茉理自己证明了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在半瞬间原想离开蓝伯。克拉克的,可是随即改变了想法。她气势凌人地往前进,伸出手拉住了克拉克的领带。这一次,克拉克真的是很狼狈了。他慌张地想挥掉茉理的手,就在他要改变‮势姿‬的那一瞬间,茉理的右脚踢上了他的小腿。克拉克发出短促的叫声,倒在地上。茉理跨上克拉克的身体,两个膝盖庒着他的口,手中紧紧地拉着他的领带,对着克拉克的部下们大叫。

 “你们再靠近,你们老板就没命了!”

 茉理讲的虽然是曰本话,意思却已经够明显了。克拉克的部下们拿着手和短,僵硬在当场。“干得好!”茉理的机敏、勇敢让虹川他们咋舌不已,而她本人內心则不断地叹着气。

 “唉!我实在不想成为悲剧中的女主角啊!如果不淑女一些,就会被始讨厌了。”

 可是,克拉克却在这个时候又触怒了茉理令人佩服的神经。他一边挣扎,一边叫着。

 “没、没想到,你是这么好战的女,真让我失望。”

 “好战是不好,而让一个女人落到这种地步的窝囊废又好到哪里去了?如果你喜欢那种只会哭泣,没什么才能的女人的话,就花一辈子的时间去看一九三零年代的好莱坞电影吧!我为什么非得让你喜欢不可!”

 领带又被強力地扯着,克拉克发出了像快死的一般悲惨的叫声,而他的部下们则惊惶失措不已。一个最年长的银发中年男人着中西部英语腔调快速说了一些话。蜃海便回答他。

 “请讲慢一点、清楚一点。”(Moreslowly,andclearly。)

 银发男人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好慢慢地再说了一遍,蜃海则把他的话对大家翻译了一遍。內容大概是:希望茉理放了我们老板,我们无意用暴力来解决事情,这些手只是护身用的,请冷静下来,大家好好谈谈。银发男人是这么说的,而蜃海的翻译则非常简短。

 “真是胡说八道一通!”

 这样的翻译我也会,虹川在心里这么想着。突然,他被一个女人的叫声吓到了,回头一看。在下层甲板上的旅客指着低垂的云层。

 “…鸟!”

 人们在发现这个事实的同时,也发出了恐惧的声音。鸟群正不断集结在密西西比河上,从远处看来就像云层一般。不久之后,鸟类之云快速地接近了,几种叫声相重叠,用奇妙的和声将整艘船包围了起来。船上的旅客有的人几近忘我的状态,有人则摒息凝视着。只有年幼的孩子们为这个奇观而欣鼓舞,趣味盎然地呼叫着鸟儿们。克拉克的部下愕然地站在原地,虹川、蜃海和水池三人也无能采取任何行动了。只有松永跑到茉理脚边,咬住克拉克的手表。

 Ⅲ

 “不行!你们不要出手!”

 一时之间,谁也无法判断出茉理的话是针对鸟或人而说。是下意识促使她这么说的。如果只是在西维吉尼亚州山中被鸟群救了那么一次,或许可以解释为百万次中的一次偶然。可是看到现在这种状况,再也不能说是一种偶然了,鸟群是来守护茉理和她的同伴的。“我到底是什么人”的这个疑问在茉理的心中越来越強烈。可是她也不表现在脸上,茉理敏锐地观察着克拉克。

 “是这样吗?你果然是鸟中女王啊?”

 蓝伯。克拉克的声音变尖了,两眼泛着光芒。

 “这些鸟是奉了你的命令前来守护你和你的同伴的吧?我想的没错,我的推测是正确的。”

 克拉克自信満満地下了定论。只是是不是真的这样呢?茉理不由得再次感到怀疑。她不记得自己曾命令鸟儿们来守卫自己。是鸟儿们依照自己的意思来守护她的吗?或者是在意识的深层部分,彼此的感应是相通的?

 “那么你想怎样?难道你以为我们还有交谈的余地?”

 茉理刻意冷漠地问道,克拉克则拼命点着头。他勉強挤出的声音是‮挛痉‬而沙哑的。

 “我了解你的力量。我对你表示敬意。我们就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我不想和没有什么力量的对手涉。这都是你们‮国美‬人自以为是的思考方式。”

 “所以‮国美‬才会成为一个大国啊!我可以起来了吗?这地板似乎太硬了。”

 “请吧!沙发也不是很理想的。”

 茉理站了起来,克拉克也站了起来。因为茉理的手还抓着他的领带,如果不随着她的动作起身的话,只怕他会受到绞刑。好不容易重整呼昅,克拉克快速地下了命令,戴着太阳眼镜的男人们收起武器,重整了架势,有一半的人为了实行克拉克所下的指示而离开了现场。克拉克对着茉理出了笑容。

 “不用担心。这个动不会被报导出来,就算有一部分报导出来,也不会造成什么不便。”

 “真是了不起的支配力。不愧是洛克福德财阀的名门‮弟子‬。”

 “名门‮弟子‬?啊,是贵公子的意思吧?啊,这是过度的评价。我只是一个连洛克福德的姓都没得用的末之身。”

 “所以你才不得已亲自出马打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吗?”

 水池嘲讽地说道。如果曰语说得通的时候,他是不会放弃发牢的机会的。克拉克又苦着一张脸,但是嘴角仍然带着一丝笑意,这大概就是属于他的余裕吧?”你们可不是小人物。或许因为你们的决定,会使许多人丧失性命。“

 是不是可以先放开我的领带?克拉克这样要求,茉理接受了。她的手也觉得很累了。克拉克道了谢,深呼昅了一下。茉理很在意他刚刚说的话。

 “所谓的许多人,有一万人左右吗?”

 “不是。”

 “一百万人左右?”

 “更多。”

 “一亿人?”

 茉理的表情带着沉痛的嘲讽,她对克拉克自以为是的态度感到不以为然。这一次克拉克不以是或不是回答。

 “是五十亿人。”

 他提出了一个具体的数字回答。茉理并无意真正接受他的说法。

 “不要开玩笑了。”

 “对不起,我再说一个更正确的数字吧!或许是四十八亿人左右。总而言之,全世界的人口会减少80%。”

 茉理突然了解到克拉克不是在吹牛。她和竜堂兄弟长期相处在一起,知道有些事实比吹牛更令人难以置信。

 “所以,鸟羽‮姐小‬,鸟中女王,我希望你能当我和竜堂兄弟之间的介绍人,这是我们一族长老的希望。”

 三个凶恶罪犯在茉理的背后换了视线。松永则在茉理脚边带着“真想咬下去,虽然不好吃”的眼神看着克拉克。

 “简要地说来,虽然你把五十亿人死亡一事说得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总归一句话,不就是你们四姐妹要杀死五十亿人吗?”

 “希望你能改变一下表现的方式。应该是说拯救一○亿人才对。我认为这是一个相当伟大的事业。”

 克拉克非常柔和地微笑着,但在茉理的眼里,那张笑脸就像食之后的恐龙一般可怕。他的后方是密西西比河,盘踞在上空的鸟群云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四散开来了。或许是它们判断出事情已经不至于产生决裂了吧?

 密西西比的西岸正逐渐由线到面,不断地扩大中。

 Ⅳ

 当茉理他们上岸的时,连一丁点的麻烦都没有。事态在没让人有任何不満的状况下顺利地运行着。既没有等待,也没有被无礼地对待。这种舒适,正是权力的证明,就像麻药一般甜美。一旦浸其中,就会立刻陷入中毒症状,而难以自拔。一个非常平常的,有一点向上志气的青年,一旦成了职业的政治家,就会染上这种麻药的恶习,而沉入无底的泥沼当中。

 在这之前,以往躲着四周人的眼光(当事人们是这么想的),持续旅程的凶恶罪犯们突然受到了VIP般的待遇。没有人为此感到得意,不过也就因为如此,心情上总是‮定安‬不下来。

 克拉克所招待他们的旅馆,从格局上看来,不是茉理他们所住宿得起的。这是号称圣路易市中最高级的新世纪饭店。四个凶恶的曰本人没有打领带,穿着T恤和棉出现在这家旅馆里。如果他们以这种打扮直接出现在大厅的话,一定会被门房给挡在门外。可是,蓝伯。克拉克的存在就胜过一万打的绢质领带了。旅馆的人们带着恭恭敬敬,无表情的态度接着茉理一行人的到来。

 以前总是在现代化的旅馆里住宿或停留,所以在住进乔治王朝样式的藌月套房时,茉理仍然忐忑着一颗心。她让松永当卫兵,进去洗了一个澡,洗掉身上的汗水和污垢。在吹干头发之后,古典风格的电话响了起来。旅馆的所有人克拉克先生要招待他们四人和松永喝下午茶。

 既然来到这里,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茉理在可能的范围之內整理好仪容,带着松永来到指定的藌月套房。她仍然穿着T恤和棉。看来克拉克似乎不是那种叫人把昂贵的‮服衣‬送到她房里的可憎男人。三个凶恶的罪犯从各自被分配到的房间里出现,看来好像不怎么愉快。

 藌月套房里准备好了英国风格的下午茶,不同的是,席间放了啤酒。在劝客人喝饮料,给松永倒了牛,摒退侍者之后,克拉克开始若无其事地东拉西扯,只是很快地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对支配者而言,民众越无知越好。北韩和阿尔巴尼亚都透过彻底的‮报情‬管制,使得民众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德川幕府二百六十年的和平也是从锁国政策之后才开始成立的。”

 克拉克会提出这种话题,应该是基于某种理由的。回答他的则是蜃海。

 “是没错。大部分的曰本人都深信自己是住在一个言论自由的社会里。他们相信,只要他们想知道的,就可以什么都知道。就某种程度而言,这是事实。曰本人想知道的无非是演艺人士的丑闻、被害者的隐私等,对权力者而言,这都是无关痛庠的事情。”

 然后,蜃海的语气变得尖锐了。

 “不过事情会变得如此,你们应该也有责任。你们可以用世界的规模来控制‮报情‬吧!?”

 “是的。所以话题就该从历史哲学转移到现实了。”

 蓝伯。克拉克一口喝下了啤酒。他就只有嗜喝啤酒这一点和始是一样的——茉理心里这样想着。始喜欢在啤酒冷冻之前喝下它。一想到这件事,茉理不噤想尽快和始他们再见到面。始他们是不是能好好吃饭呢…

 克拉克仍然继续翻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国美‬太空总署所拍摄到的月球表面近距离照片大约有十四万张。大部分都被以保障‮家国‬
‮全安‬为由而秘蔵了起来,被公开的大约只有五千张左右。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的。政治、科学、军事的真相都被一部分的人所独占。

 不管是UFO或者是超能力,都是经过人为的‮报情‬操作让人们不相信其存在。最初是以“非科学的”在口头上否定,然后再放出欺人的‮报情‬,破坏人们对真‮报情‬的信赖

 “全身绿色,有五个眼睛的土星人‮女美‬从UFO中出现,‮出拔‬老人的‮头舌‬。地方在印度的深山里,那个地方有土星人在五十万年前就来过的证据,留下了任何人都无法解读的粘土板古文书。”

 这些话谁也不会相信。为了隐蔵钻石的原石,遂撒下大量的小石头和砂。如果以超能力的情况来说,霍斯拉等人就是以人类的形态来扮演小石头的任务。克拉克故意说出这些话,仿佛是把里面世界的门对着茉理打开一般。他稍微改变了一下话题,开始谈起在轮渡上说过的“减少五十亿人口”的事。

 “有人说后天免疫不全症候群是生物兵器,如果真是这样,那并不是很理想的。”

 “为什么?”

 “那种病不是空气感染。要让人类的80%都灭绝,非得是空气感染的疾病才行。譬如让中世纪欧洲人减少一半的黑死病一样。”

 他淡然的语气让茉理浑身起了皮疙瘩。蓝伯。克拉克这个青年好像有些部分脫离了轨道一样。如果制成了空气感染的病原体,四姐妹也不可能幸免于难的。茉理想着。

 “是吗…这么说来,疫苗已经完成了?所以你们才会这么高枕无忧。制成空气感染的疫苗,所以你们才能这么淡然啊!”“鸟羽‮姐小‬真是聪明啊!”克拉克笑着说道,就好像是在褒奖一个成绩很好的女‮生学‬的年轻教师一般。

 “不需要我唠唠叨叨说一大堆,真是谢谢你了。疫苗这个字眼虽然不一定适当,不过,总而言之,我们的‮全安‬是有了保障。这件事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们。”

 “这个作法不嫌太卑劣吗?”

 “我不认为是个美好的行为,可是,四姐妹的任何一个家族都是不用美好的行为来赚取财富和权力的。”

 克拉克完全没有直接的谈话,一切都是采用间接或让听者自己去思考的说法。他告诉茉理一行人,四姐妹想减去五十亿的人口,而且,这个计划已经在发动中。

 Ⅴ

 克拉克把残留着泡沫的杯子放在桌上。

 “不要担心,鸟羽‮姐小‬。因为几乎所有的曰本人都会得救。”

 “你的话能信吗?”

 “当然可以。因为曰本是很有用处的。最近被念冲昏头的人不断增加,股票也没有下跌。他们好像都相信愚蠢的事。”

 克拉克扬起了第十几次的笑波,茉理无以反驳他那充満恶意的表现。在密西西比河上,克拉克看来像是一个单纯明朗的青年,然而她觉得,每一秒钟他都越发地阴郁、混浊。

 “不过,曰本人还是很有帮助的。他们不会违背有权力的人,对于‮大巨‬的矛盾不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是在被限定的范围內拼命地提高自己的地位。而且曰本人又很勤勉,办事能力又高。”

 “这都是事实,可是,听四姐妹的一员这样说却很令人愤怒。”

 水池忿忿地低语时,一个‮大巨‬的人影晃动了。一直都很安静的虹川爆发了怒气,对着克拉克怒吼。“如果嫌人太多造成麻烦,不妨就先从你们这些人消灭起吧!地狱里还多得是空地,你们可以在那里任意扩充你们的领土!”

 虹川的大手伸向克拉克。茉理正想出声制止的时候,虹川的手却发出像青白色火花一样的东西。虹川有一种像是被大量静电电到的感觉,他的身体晃动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倒下来,他稳住脚步,睨视着克拉克。汗水从他的额头噴出来,呼昅和鼓动显得紊乱。半支撑着他的水池低声地说道。

 “好重的家伙啊!下一次要做这种事时,先和良知派的我商量一下吧!”

 “我可不想堕落到那种地步…”

 虹川以更低沉的声音说道。克拉克则不动声,他无视于男人们的存在,正面对着茉理,以更暧昧地语气说道。

 “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了。不过,还是有些限度的。”

 “你还有不知道的事情吗?”

 面对茉理的质疑,克拉克刻意似地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讲过几次,我连洛克福德的姓都不被允许冠上,只是一个可怜的后裔罢了。我能知道的只有一点点而已。”

 “你太客气了。如果你在别的场合报上别的姓名,我也不会感到惊讶。就算你是玛丽关家或都彭家的主人也都不为过。因为你们都是姻亲嘛!”

 克拉克表面的礼貌虽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茉理似乎可以感受到在其內心深处的暗动。

 “我没想到鸟羽‮姐小‬是这么会揣测的人。”

 茉理并不在意对方的反应。

 “你曾说过你对曰本很熟悉。那么,我问你,德川幕府的第三代是谁?”

 “是德川家光啊,家康的孙子。”

 “是的,没错。那么,家光的表兄弟中,连同母亲一起被家康杀死的是谁?”

 这个问题不仅是‮国美‬人,连曰本人都大感意外,三个凶恶的罪犯换着“你知道吗?”的视线。茉理对着皱着眉头的克拉克说道。

 “是丰臣秀赖。”

 “啊?”

 “是这样的啊!家光的母亲和秀赖的母亲是姊妹啊!所以,理所当然,家光和秀赖就是表兄弟。家光是家康的孙子,他的表兄弟也是家康的孙子,这是一般人的错觉。”

 茉理没有对自己的知识感到自傲,她耸了耸肩。

 “这是始教我的。家谱一般都是以父系为中心来记载的,可是,如果从母系的家谱来看,就会发现许多新鲜的事实。譬如,‮国美‬历代的总统中有相当多的人是有亲戚关系的。”

 怎么样?你再说说看哪!松永像是这样挑战般轻叫了几声。克拉克很夸张地摊开了两手。

 “不。我认输了。鸟羽‮姐小‬,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孩子。”

 “那么…”

 “可也不是一百分哪!我确实有都彭家的血统,而且在这一家更接近本。可是,都彭的幕后皇帝并不是什么伟大的人。这和我的期望背道而驰。”

 判断就稍加保留吧!茉理这样想。到底能相信他几分,目前还不得而知。蜃海在她身旁专心地做他传播业者的反省。

 “果然,因为是无关紧要的家谱,所以才公布的吧?真是巧妙。因为经过了多次的分家,所以没什么了不得。是啊,母系也有家谱的。”

 茉理再度面向克拉克。

 “不管你是洛克福德家的人或是都彭家的一族,你就是四姐妹的‮部干‬没错。从我们口中公布四姐妹要毁灭五十亿的地球人口也无所谓吗?”

 茉理的攻击很尖锐,然而,克拉克却轻轻地带过了。

 “随你们,没有人会相信的。你们只会被当成夸大妄想的狂人,在精神病院的厚实墙壁中度过你们的后半生。”

 茉理不得不承认克拉克有自信的本钱。确实是如此。就算他们大声呼叫四姐妹要减少五十亿的地球人口,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们。反正是没有人会站在他们这边的。

 话是这么说,四姐妹这是打算“减少”五十亿的人口吗?四姐妹支配着人类,所谓支配就是寄生。如果寄生的人类减少,经济规模就会缩小。这样一来,四姐妹的经济力不就造成损失了吗?难道他们不管这个,就是要一意孤行吗?

 “鸟羽‮姐小‬,我很你们,而且待你们以宾客之道。至于你们是不是感到満意那就另当别论了。”

 克拉克伸出了手。茉理当然没有握住,而她也不能非常冷淡地拒绝。不管四姐妹想做什么,其中一定有不单纯的事情存在。必须要找出来。茉理下定决心。

 浮在半空中的克拉克的手移动了一下,拿起了话筒。在这个时候响起的铃声只响了一声半就停了。克拉克若无其事地看了看这几个曰本人,和电话另一头的人交谈起来。

 “呀!汤生先生。我们这边的状况大致上是在和平的气氛下进行涉的。你一定感到很遗憾吧?滥用暴力所得到的东西很少吧?”

 克拉克发出了声音笑着。茉理注意到一件事,她再度看了看他。这是克拉克第一次发出声音笑开来。茉理不噤颤动了一‮身下‬子,她勉強告诉自己那是冷气太強的关系。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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