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蜘蛛的巢塔
Ⅰ
“这么说,你们是正当地协助调查了?”
“当然了!”
“你不要揷话!”
由纪子代替我对凉子一喝,我在心底直鼓掌。从走廊到房间来的这段路上,我小心翼翼地把预先准备好的解释告诉给由纪子:
为了开解两名曰本人非正常死亡的案情,由于总领事馆对调查的彻底不合作态度,迟迟不能开展调查——我把以上三个事实陈列在由纪子面前,至于这三个事实中是否有因果关系就由由纪子自己判断了。
“一方面加拿大警方也有进行调查的权利,并不是越权行为。如果明天您到皇家骑警办公室问一下,应该会得到解释吧。别的事情都是这以后发生的,但是不能急于期待事态进展,这也是事实。”
好不容易解释完了。
就在这时候,我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透过由纪子背后的窗户——准确的说是玻璃构成的整面墙,隔着入海港口,北岸的群山勾勒出黑色的轮廓。山麓下是高级住宅区,海岸边一幢幢公寓鳞次栉比,灯光像宝石般点点散落。这一派绝景是白天欣赏不到的。
突然有个东西挡在了这番美景的央中,从上到下无声无息地降下来。那东西的身体部分好像个黑色的足球,直径却有两米左右,在身体周围
而动的脚有——六、七、八,一共八只。
我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就是勉強出声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怪声。但是,光我的表情以及足够引起两位优秀的女Career员官的注意了。凉子的目光向左转八十度左右,由纪子调转整个上半身侧肩去看,两个人的行动几乎是同时的。
时间冻结了。
包括我自己在內,所有人呼昅的声音都很重,除此以外再没有任何别的声音刺
听觉。隔着一面玻璃墙,黑色的异形物体也没有任何声息。能看见那东西有几个小小的红点,大概是它的眼睛吧。
为时间解冻的是一阵冲马桶的嗡嗡声,配上当前的场景,实在是很奇妙的旋律。接下来,一个分明听得出来是岸本的怪声大叫起来:
“哇~『转身之间的大巨蜘蛛』!”
凉子在这个声音同时行动了。按照好莱坞电影式的开展,接下来应该是冲着怪物
扫
,玻璃墙壁哗哗啦啦地粉碎开来的场面。但实际上,这里是加拿大,我们曰本来的几个察警都是赤手空拳。
凉子抓起沙发旁面的一个法式立灯,甩掉灯罩,用
出来的灯泡直刺向玻璃幕墙。
白炽灯光
向怪物袭去,当然这样并不能干掉怪物,但是有两重效果——被白炽灯的耀眼光线猛然眩住,怪物的动作变迟钝了,同时我们也可以清楚地辨认灯光下怪物的样子。当然,并不是说我们很高兴看这东西。
我倒不是特别怕蜘蛛,但那只是就小蜘蛛而言,这么大个的蜘蛛,怎么说也会让人
骨悚然。这蜘蛛一共有八个赤红色的眼睛,闪烁着好像夹了杂质的红宝石那样的光,嘴部的形态复杂得难以描述,其中伸出一个口器那样的东西。
突然,大巨蜘蛛扭转头部,无声无息地在玻璃墙外向上爬去。
“混蛋,别想逃!回来一决高下!”
凉子怒吼道。与其说是勇敢,这更是不负责任的战书——毕竟我们这边什么武器都没有啊。不,还有玛丽安和
西安呢,她们俩可能带着武器。听到女主人的声音立刻赶来的两人挽起女仆装的黑色裙短裙角,
出纯白的袜丝,明显正要从里面取什么东西,但是凉子的视线向由纪子扫了一下,伸出一只手向她们表示制止,两人一瞬间便停止了动作,仍然恭敬地靠着墙站在一边。
“到、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那东西?!”
由纪子气
吁吁的疑问似乎是理所当然的,而凉子的反问就毫不留情面了:
“你不是也看见了嘛。你看见什么了?”
“大、好大一个蜘蛛啊。”
“哎呀,真了不起啊。那东西有八只脚,我还以为是章鱼哪!”
凉子的冷嘲热讽也没能让由纪子完全缓和过来,她坐进沙发里,还是半天不能动弹。
岸本摆着手叫:
“告诉察警吧!告诉察警就好了——嗯,管辖是属州立察警还是市立察警的呢…”
“你跟他们怎么说?窗户外面有个跟职业摔跤手一样大的蜘蛛?哼,你指望马上会有黄
的救护车呜呜叫着来
接你吗?”
凉子一句话就踢飞了岸本的提议,我又提出别的意见:
“这座宾馆有楼顶
台吧?有的话就去看看如何。我想这大巨蜘蛛总不是从天而降的吧。”
“好,走!可疑的东西要统统杀光!”
凉子用右拳向左掌一击。
“果然啊。”
“什么『果然』?”
“马上通知察警的话,您就不能随心所
放手去干了。您是想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先下手为強,收拾善后的时候才交给察警吧。”
凉子只用一个“你这恶人”的笑容回答了我的话。
“上了啊,
西安、玛丽安!”
两位侍女好像时刻护卫女主人左右似的,脚步利落走了出去。这时候,一直坐在沙发里的室町由纪子好像恢复自我似的站了起来。
“我也去。”
“不,室町警视就…”
我刚要制止,却只说了一半。由纪子皱起柳眉,很不信任似的看了我一样:
“我去的话会碍事吗?泉田警部补。”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您还是跟岸本警部补一起留在这里比较好…”
岸本揷嘴表示异议:
“泉田兄,你误会我了呀。我要是想躲避危险就不当察警了。我一定要去,你制止也没用的。”
听起来很勇敢似的,但是不用什么超能力我也能看穿岸本的本意——这家伙是害怕被一个人留下,宁可跟在我们最后行动——这个胆小鬼!这样的话,也不能把由纪子一个人留在这里了,因为一个人也可能遭到袭击。
“这两个家伙来不来无所谓。快走吧,泉田君。再磨蹭敌人就逃跑了!”
这一层已经是宾馆顶楼了,与其等电梯,不如爬楼梯上去更快些。凉子带头,一行六人跑上楼梯。
凉子伸手握住通向屋顶的门把,毫不犹豫地敞开门——真是的,这女人怎么不知道什么叫“恐惧”呢。呆在最后的岸本则躬着
,随时准备好一看见危险转身就跑。
屋外刚下过雨后的空气
接着我们,不只是一点凉意而已,已经有寒冷的感觉了。
宾馆大厦宽阔的屋顶分成三个部分。第一区是供水、供电、接发电波信号,为了维持宾馆机能而配备的各种设置;第二区是直升机停机坪;最宽敞的第三区规划成顶楼花园,有
台、草坪和白色大理石围栏砌成的花坛,还有一个庭园噴泉。噴泉四周的花盆里,几朵早舂的蔷薇已经绽放了。
往南和往东两个方向望去是一片大都市温哥华的灯火海洋,西面是灯光镶嵌的狮子门大桥和直入太平洋的海面,向北是入海口和北岸群山。像这样价值百万的夜景一览眼底,在温香软玉的环绕中SkinnyDiving,尽情享乐…这样的人会不觉生出王公贵族的气魄吧。不过,在寒冷的北国四月,美景还没完全呈现出来,精心营造的顶楼花园也冷冷清清,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们走到夜空之下。没人来
接我们这一行奇妙的组合——没错,是奇妙的组合:身着套装的女美两名,女仆装的美少女两名,西装男人两名——目的是寻找怪物大蜘蛛。
凉子右手里握着围巾。我知道这可是含着碳纤维的危险武器。
“小心点哦。不过小心可能也没用啦。”
凉子在顶楼花园里阔步前行。我跟着她,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同时只用左手解着领带。虽然这里没有碳纤维,只是普通的领带,但用对了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有了。”
凉子轻声说道。她不说“在这”而说“有了”——我很快发现了她的意思:花坛的阴影里有个人类的尸体。
与其说是尸体,这已经是残骸了。从穿着工作服的样子看来,应该是负责清洁打扫的工作人员,不幸的无辜牺牲者。凉子跟我监视了一下尸体,对此我并不想仔细描写——简而言之就是木乃伊一具,而且这可不说古埃及或者古代国中的贵族一样,经过精心制作出来的木乃伊。呈现土色的干涸尸骸,让人想象不出那曾经是个有生命力的活体。
“看这个,泉田君。”
尸骸的左颚下有个黑色的窟窿,直径约三厘米。干涸的血凝在窟窿四周,但里面已经完全空了。接着庭园的灯光,我们只能看出这些。
“包括血
在內的,所有体
都被昅空了呢。”
“这具木乃伊是近期产生的吗?”
“非常非常近期吧。”
“这、这凶手在哪啊?”
岸本的声音尖了好几个八度。
“最好不要用过去时说这话哦,岸本?”
被凉子一吓,岸本连忙环顾左右,发出被夹住的田鼠似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三个男人来到我们前方。
这三个人里有两个都是我最近正面接触过的——吉野內和加户——那么第三个人呢…
极端典型的三白眼,颧骨突出,脸的下半部分格外长,一副爬虫类动物的尊容,简直让人以为他是从海胆一类的东西进化过来的。
“井关!”
这三个被警方追踪的曰本人终于一起现身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跑到加拿大来的,不过想必从被警方追踪以来,三人就一直一起行动吧——要说这是美好的友情我可不能苟同。
“井关…就是那个井关、原来的巡查部长?”
这话是室町由纪子说的,听上去并不慌乱,但有蔵不住的意外语气。另外,这种时候也不忘对方的职位,正是由纪子的风格。
“哦,还记得我的名字哪。”
井关一撇嘴角,扭曲着嘴狞笑着:
“我们也对你的事记得一清二楚啊,眼镜女。都是你装什么替天行道的正直君子,一再多管闲事,
得我们几个无路可走——这我可忘不了。”
我给东京打电话、向丸冈警部确认的就是这件事。纠察吉野內、加户、井关三个人的勾当,迫使他们三人辞职的,正是当时马上就要升任警视的室町由纪子。
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不清楚,但被由纪子惹翻的吉野內他们,得知冤家对头也来到了温哥华,是不是想要复仇呢?与由纪子同行的岸本反正也完全靠不住,吉野內他们可能很容易就能绑架并杀害由纪子。虽说由纪子也是剑道三段,被吉野內他们三个男人一起袭击的话,只怕还是很难抵抗。
我本来是想把吉野內他们就在温哥华附近的事告诉由纪子的,但那时候既不知道由纪子住宿的地方,也不知道她的机手号码,便没有立刻联络她。刚才在宾馆走廊上看到由纪子的时候,我正打算等明天再想辙告诉她。眼下虽然觉得不妙,也不知道凉子得知这个內幕是不是好事。
我踌躇着没做决定,结果变成我获得了某种意义上来说完全多余的消息,却没能及时处理,导致了现在的困境。我丧失了通知由纪子的时机,敌视她的这三个男人突然跟她直接面对——由纪子不是独自一人,这还算好的方面。
“你还想欺瞒上司哪。”聪明敏锐如凉子,立刻察觉了当前的情况,讽刺的视线和声音直刺向我,而我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明显看得出来,凉子以这种事态为乐。
“我都忘了呢,还有这么一回事啊。不过,以由纪的人品,招人怨恨也是当然的啦,自作自受嘛。”
三人组之一加户冲着由纪子发话了:
“为了假扮正义高尚而弹劾别人,感觉不错是吧,眼镜女?”
暗红色的怨毒之火在加户双眼中燃烧着:
“你们这些Career,无论如何也不肯脏了自己的手。什么坏事都推到Non-career身上,自己倒把油水捞了个够。明明就是寄生在组织和税金上的蛀虫,你们Career有什么好拽的!”
我终于说话了:
“我也讨厌Career,但这些批判的话由你说出口,只怕也没什么说服力吧!不管怎么说,能不能别在这儿碍事。”
我感觉有人动了一下——室町由纪子上前一步,被庭园灯光一照,她的脸显得有点苍白。
“揭发不正之风,跟Career还是Non-career没有什么关系吧。我注意到了这件事就不能坐视不管,仅此而已。我要是坐视不管,当初就不当察警了!”
她说的是正理,但越是正理越会
怒对方。加户怒吼道:
“你这眼镜女,一看到你那幅正人君子的嘴脸我就恶心!冤家路窄,既然遇上了,我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世事艰难』!”
他这番宣告无礼之极。我牢牢抓住解下来的领带,拉开架势。见此情景,加户的手往服衣內兜里伸去。
“命令说了不能用
。”
被吉野內一说,加户啧啧舌停了手。正在紧张气氛急遽增加的关头,高跟鞋在屋顶花园的彩绘瓷砖上踏响——凉子
身站在吉野內三人组前。
“早晚都要扁你们一顿,在此之前,我还有话要问。”
三个人
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轻敌神情抬眼看着凉子。
“我要问的事多了。首先,你们三个人怎么当上气球男的手下的?”
“气球男?你说谁?”
“真受不了你们。气球男都不知道是谁?!就凭这也敢说Career的坏话?”
凉子再怎么会放毒气,井关他们还是摸不着头脑。我只好主动翻译“凉子语”:
“是说格利高里·加农二世啦。你们是通过什么手段,跑到他手下干活的?”
井关啐了一口,同时发话:“什么手段脚段,『好莱坞之王』看上了我们的本事,花钱雇我们当他的保镖呗。”
加户又说:“我们可不是曰本察警每月那点狗庇薪水就能请得起的!”
“刚才那个怪物蜘蛛也是他的手下?你们倒是爬得高哦。”
凉子毫不留情的嘲弄着。这一句话让吉野內、加户、井关三个人都黑了脸。他们能晓得自己的身份也算是诚实的美德吧,不过凭这样可爬不上比保镖更高的位子哦——当然,论不到我瞎
心。
“没必要再废话了!干掉他们!”
井关咆哮着。
按说是六对三的实力——其实不然,岸本根本不能算在战斗力之內。别说战斗了,他要是被对手抓住当人质才有的麻烦呢!
吉野內把手伸到背后取出一个电击
,一边按着开关打出“呲呲”的电火花,一边
近凉子;井关亮出一把锯齿状刃口的军刀,扑向玛丽安和
西安;第三个人加户则向由纪子靠过去。
加户手持一
黑色的
子,跟
球
差不多长,直径三厘米左右——这种
子厚厚的外壳里填着粉末状的铅,打击力非常強,是非常沉重的凶器,照侧脑一击足以引起脑震
失去知觉,或者一击至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加户一挥手,黑色的铁
朝由纪子袭去。
由纪子是赤手空拳的,只有疾步后退。我右手迅速挥起领带,领带破着风菗向加户的右脸。
加户的右眼附近正被菗中,短促的叫了一声。他的脚步稍稍
了一点,控住了下一招的攻击,猛然间把黑色铁
横扫过来。我闪身避开这一击,又抡起领带。领带划破风声,
上了加户的右手腕。我一拉领带,同时抬脚去踢飞加户的腿。
加户的身体以右手腕为中心画了一个圈。我要是不放手,加户的右手腕就要承受全身的重量,一定会骨折;相反不是这样,加户的后背重重地跌在屋顶花园的石铺地面上,沉重落地声中夹杂着痛苦的哀叫。
我问过由纪子是否平安无事,然后小心保持着距离,冷不防问他:
“杀害西崎
平和井尾育子的,是不是你们?!”
“不是我们!”
加户反
地回答,脸上的肌
扭曲了,然后立刻明白了他的失败——他应该反问“那是怎么回事?”或者“那是谁?”
“你们跟被害者的联系想必是品毒之类的吧。早晚总会查出来的,现在给我老实呆着吧!”
我捡起掉在瓷砖上的黑色铁
,对准加户的右肋给了一
子。加户身体缩成一团,痛苦地惨叫着。这可不是什么人道的行为,不过为了夺去对方的战斗力,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我这才有空顾及其他人的情况。只见两名侍女正围在井关左右,近身搏斗。
这两人真是绝妙的搭档。
井关同时被
西安的右脚和玛丽安的左脚绊住,一瞬间就失去平衡飞到空中,发出一声失望的怒吼砰然坠地。他的“受身”被化开解,同时右肩被重重击中。即使这样他也不肯放开手里的军刀,还想向两位侍女掷去。
“小丫头…”
他嘴里刚刚发出骂声,转眼就満嘴鲜红——这是
西安踢的。这一脚可能不如凉子的女王踢,却也毫不容情,效果显著。井关左手捂嘴,缩身下子想躲开第二击。想不到又换了玛丽安进攻,她的右手狠狠劈下,
西安紧跟着就抬起美足,一脚踢到井关右耳上部——井关的身体瘫软了,手脚长长地无力伸展着。
就这样,三个凶恶的男人有两个都无能为力了,只剩下吉野內一个人苦苦坚持。凉子扯下丝巾的时候上衣
部都撕破了,她也毫不在意。这时候,吉野內背后突然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山一样的庒过来,八只脚敲打在瓷砖上…
怪物蜘蛛又出现了。
“又来了,那蜘蛛怪!”
两位美少女在凉子左右摆开战势。两人掀起黑色裙短的裙摆,
出纯白的长袜丝,一眨眼的功夫她们手里就握住了手
。我恰巧知道,那是美军作为制式手
使用的十五连发贝雷塔M92FS…她们是怎么弄到的这东西,又是怎么带来的啊?
凉子一声锐叫,
西安和玛丽安同时扣响扳机。
这种时刻多说无用,什么平和的
涉根本没有意义。蜘蛛怪的头部和身体同时中弹,冒出白烟。吉野內也扔掉了电机
,抱着头缩成一团躲避跳弹。我还是右手领带左手
子的奇怪架势,旁观
击的结果。
声平静了。蜘蛛怪安然无恙地立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蜘蛛怪在笑。
猛然间,蜘蛛怪发起突进。凉子示意之下,玛丽安和
西安撤回手
,转身猛跑起来。也不知道刚才蔵在哪里的岸本也撒开短腿跌跌撞撞地逃跑,跑得真是跟慢动作镜头一样迟钝。
“岸本,别磨磨蹭蹭的!”
“我、我做不到啊。不管怎么说腿的数量都差太多了,二对八怎么跑得过啊!”
不光腿的数量,长度也差太多了。但是,要以算数为标准的话,庒
就别想胜过蜘蛛怪了。
蜘蛛怪吐出长丝。
银白色的细丝在空中绘出
畅的线条,直袭
西安。
西安大幅度闪避,躲开了蜘蛛丝的攻击,接着向后一转身,轻盈地收势,动作漂亮得跟奥林匹克体
选手一样。这样的人才穿女仆装真是罪过可惜啊。玛丽安拉住
西安的手,又继续快跑——不知什么时候,岸本好像被两位侍女带着似的一起跑。
凉子手握着世界第一危险的丝巾,目测了跟蜘蛛怪之间的距离,但是不能轻易接近。蜘蛛怪向岸本他们
近了,发现这个情况,
西安往右、玛丽安往左,同时远远跳开。
可是岸本呢…
要把两位侍女比作飞鸟的话,岸本就该比作乌
了。虽然他有躲避敌人攻击的意识,神经和肌
却反应迟钝得不得了。他好像要“哇哇”叫着往左闪,又好像在发出“哎哟哟”的声音往右倒,结果脚绊在一起,结结实实地摔倒在瓷砖地面上。典型的年纪轻轻就运动不足的不中用男人。
大量的白色蛛丝
绕在岸本全身上下。好像这种情形总应该是“嗖”的一声
住的,不过也不一定啦。
岸本吓得动不了了。虽然也是被蜘蛛丝封住了不能行动,他更多的是不能理解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呆住——能动的只有嘴皮子了:
“呜呀呀呀呀~~~…!”
岸本的怪声很难用文字准确形容。同时,他被
得圆滚滚的身体飞起来了。当然不是岸本情急之下发挥了什么飞行能力,是蜘蛛怪操纵着吐出的蛛丝,将岸本的身体扯到空中。砰~——没发出这种声音反而不可思议似的。
“蜘蛛丝的強度比钢铁还高。”
我早就听说过这种话。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的,但是确实听说蛛丝还能做防弹衣。岸本的身体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飞越了顶楼花园的围墙。
蜘蛛怪一旦切断蛛丝,那些蜘蛛丝就只有悠悠地挂在围墙上了,岸本的身体似乎就那样被悬在饭店外壁上。
西安问凉子:
“Milady,要不要救他?”
“别理他!”
连我也能听懂这几句法语对话。凉子的表情、语气和态度都对岸本毫无慈悲之情,可这也是没办法的。面对強大而凶恶的敌人,哪来的余暇庇护岸本嘛。不,就算有余暇,她也没趣兴救岸本吧。
玛丽安已经
完了全部弹子,又掀起裙摆,取出预备弹夹来填装贝雷塔,似乎毫不紧张也不害怕。但是,在玛丽安准备手
的时候,另一声
声响起了,弹着的白烟在她脚下腾起。
我们都忘了——是吉野內,他趁这功夫取出一支了不知道事先蔵在哪儿的自动来复
。刚才还跟同伙说“不要用
”,现在看出情况有变,到底凶形必
,冲我们一通
。他一边吼着“我杀了你!”,一边把
口对准凉子。凉子不仅没有闪避,反而背对着蜘蛛怪,昂然
立在
口前。
吉野內不能
击。自动来复
本来就是为了极端情况下胡乱扫
的武器,但现在如果
就会打中蜘蛛怪。就算打不中要害,他应该也不敢往同伙的人(东西?)身上打吧。
“怎么了,不开
吗?”
凉子的胆量真是值得佩服。背后是蜘蛛怪,前方有吉野內。明明是腹背受敌的情形,她却能面不改
地
抬头,一副威风凛凛的势姿。
蜘蛛怪移动了,似乎要从背后袭击凉子。玛丽安和
西安毫不犹豫地用贝雷塔向它
击,弹子打中闪着红光的八字眼睛附近。
吉野內眼睛一转,
口转去瞄准两位侍女。刹那间,凉子的修长腿美高高踢起,直扫吉野內右手。
来复
从吉野內手里飞出去了。就在这残暴的男人两手空空的那一刻,我赶上去,用吉野內自己的电击
对着他空门大开的肋部按下去。一声惨叫回响在空中,吉野內立刻瘫做一团。然后我又在他部腹补踢了一脚。
来复
并没有落地,竟然无视地球引力浮在空中…甚至还在半空里翩翩起舞,好像奇形怪状的金属兔子似的。
西安没有说话,只轻轻跳起来,伸手去够来复
。可是她的指尖刚刚一碰,
又飞得更高了。
“是蜘蛛丝!”
凉子一句话点醒了我。来复
被蜘蛛怪吐出的细丝
绕操纵着。细细的蛛丝在屋顶花园的照明、都市夜晚灯火的照
下,只有微微地一线青光,简直不可辨认。
“那蜘蛛怪还能控制吐出丝的
细強度吗?”
“反正被那丝抓住就完了!”
我不由想象起被那強力的蛛丝抓住后不同版本的下场——颈部被
住的话,直接就变成绞刑了;口鼻被捂住呢,肯定也是窒息而死;要是身体部分被勒住,大概会肋骨折断、內脏破裂吧。
飞舞在半空的自动来复
口转向我们这边,凉子和我反
地跳起来躲避。随着清脆的
击声,来复
吐出赤
的火舌。弹着之处在屋顶的石铺路边上打出小
,石片到处飞溅。
蜘蛛怪竟然还能用蛛丝拉扳机,操纵人类的武器。
“这家伙真不可爱呀!”
凉子啧舌,我也有同感。本来么,也不能指望蜘蛛怪变得“可爱”吧。
口时左时右,弹子像雨点一样倾怈出来。
声停止了——胡乱
击了半天,弹子好像用尽了。来复
变成废铁一块,被蜘蛛怪狂疯地掷了过来,落在我们脚下发出异样的声音。我立刻左手一捞,把
捡起来递给凉子。这东西用来殴打还是有作用的。凉子轻轻头摇:
“岸本都被蜘蛛吃掉了呢。虽然一点不值钱,牺牲毕竟是牺牲啦。可别让那家伙白死了。”
“还没吃掉啊!去救救他如何?”
“与此相比,还是制服蜘蛛怪优先啦!”
蜘蛛怪明显放弃了活用人类武器的念头。它的脚过于长,移动起来似乎很麻烦似的,可即使如此也一下子就靠近过来了。
声响起,玛丽安
出的弹子命中了它长脚的关节部位。
西安接着又发一
,击中了几乎同一个位置。
蜘蛛怪的眼睛变成八只燃烧的红灯,在愤怒和仇恨的驱使下发出无声的咆哮,吐出一束束
大的蜘蛛丝。
西安和玛丽安轻捷地跃起闪避,千钧一发——不,千钧一丝的关头——蜘蛛怪吐出的蛛丝勒住了一个维纳斯大理石像,两人就躲在后面。
它不能同时吐出两股蛛丝,等于自己封住了自己的下一步进攻。时间当然不长,但这对凉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下地狱去吧!”
宣告的同时,凉子飞身跳起。手里一挥来复
,以
身重重地砸下去。
蜘蛛怪的头部遭到痛击。砸下去的声音不像钝声,却是一种软绵绵的声音,怪物的八只眼睛一齐发出狂疯的红光,只是人类听不到它愤怒和痛苦的呐喊罢了。
凉子斩断吐出的蛛丝,绕开蜘蛛怪的头部,躲避它新吐的丝,同时用
刺过去。突刺的动作有骇人的速度和气势,凉子却像芭蕾演员一般优雅,飞鸟一样轻盈。我也立刻跳起,使尽全身力气用黑铁
对准一只脚狠狠一击——是玛丽安和
西安开
打中的那只脚。
蜘蛛怪失去了平衡,轰地一下打横滚了半圈。八只脚在空中
动着,其中一只明显动得格外迟钝,因为关节部位受到集中攻击,损伤太严重了。见此情景,凉子当然一鼓作气。她像剑一样挥着手中的来复
,又一次痛殴怪物头部。她避开其他几只脚的动作,容身于吐丝口器达不到的死角,雨点般地痛击、殴打。
強烈的一击打在怪物脸上,一只红眼睛像弹丸一样爆开了,红颜料似的四处飞溅。
这时候,一阵爆音在意外的近距离响起。我抬头一看,头顶上有个黑色的阴影。
“直升机!”
由纪子说明情况。我并不很了解直升机,不过一般军队用于输送兵员的机种好像都很大型。这架直升机上应该不至于装了机关
或者对地扫
的机关炮什么的,但毫无预兆地猛然接近,这种姿态看来不善。我正想着,机身內向外伸出一
来复
的
身,开
的火光一闪,屋顶上各处冒起中弹的飞烟。
凉子对此很愤慨:
“不可饶恕!这些混蛋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的!”
“跟某人很像嘛…”
“哼,都是二
货
。有种降落下来试试,让他们再上不了天!”
直升机飞到宾馆上空,螺旋桨在夜晚的大气中撕裂一个圆形,渐渐下降。
吉野內、加户、井关三人组猛跑起来,不过毕竟被扁得不轻,跑得摇摇
坠。他们并不是冲着直升机方向跑,而是下方有楼梯的塔楼方向。
玛丽安正想追去,被凉子伸手制止了:
“这些小杂碎没用。可别让那蜘蛛怪乘上机飞跑了!”
她是用曰语说的,应该是对我下的命令吧。我朝停机坪跑去,一下子浴沐在直升机的
林弹雨中。我向前跌倒,滚了好几圈,直滚到屋顶凉亭才偡偡停下。这样能蔵身在柱子的阴影下,可是就不能防止直升机降落了。
但是,蜘蛛怪并不一定要等直升机降落了才能乘上去。
蜘蛛怪口中吐出白光闪闪的蛛丝,划破夜空朝着直升机的方向直驱而上,仿佛银色的瀑布倒
一般。
蛛丝无声无息地
住直升机机体。
“啊,可恶!胆小鬼,不要逃~!”
凉子的呵斥已经晚了。直升机上的人一旦确认蜘蛛丝
好了,立刻开始上升——看来从一开始目的就是为了救出蜘蛛怪。
西安和玛丽安从维纳斯像的阴影后飞身跃出,贝雷塔瞄准直升机的同时,向凉子喊道:
“要把它打下来吗,Milady?”
这句法语不用翻译也能理解,于是我也从凉亭后纵身而出:
“Non,Non!不行!”
说实话,直升机上乘的不管是什么人,掉下来都是自作自受。但是,如果直升机坠落到地面上,会牵连无辜的市民,促使坠机的人也会被追究责任吧。我们所居住的地方毕竟不是好莱坞动作片的世界,只是制造了那么一点气氛而已。
直升机的破风声嘲弄似的从高空降低了一些,直到离屋顶很近的地方。蜘蛛怪悬在空中摇摇晃晃,一左一右地摆来摆去,好像
眼看不见的巨神从天生垂下来奇异钟摆似的。
“不识好歹的混蛋蜘蛛!你自己都不会在空中飞,也敢向我下战书?给我从卵开始重新进化!”
凉子对着夜空暴挥拳头,在她身边的我只有无言重新系好领带。
M.uJ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