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原形毕露
Ⅰ
等意识到的时候,我正站在四驱车前。好像沉沉黑幕一下子揭开了一样,视野突然开朗起来。我听到剧烈的
气和心跳声,同时感觉到冷汗从额角刷刷地滑落到脸颊。
“喂,泉田君,放开我,放开!”
“啊…?”
“泉田警部补,把我放下来!”
先听见的是药师寺凉子的声音,在我右侧响起;后听见的是室町由纪子的声音,是从我左侧传来的——也就是说我被两位女官警夹在中间了。
我感到两臂上的某种沉重——我左右两臂下各挟着什么东西——不仅柔软,而且还会动的东西。同时我脚下所踩的地方,鞋底有种异样的滑溜溜的感觉。
左边看看,右边看看,通过理性对眼前的景象做出判断后,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目下的处境。
我右手挟着凉子,左手挟着由纪子…
“失,失礼了…!”
竟然控制住没有反
地大撒把,对我来说可是不容易的事。我尽量小心翼翼地把两位女美放到地下站好。凉子伸伸
背,愤然地瞪着我:
“竟敢把我和由纪同等对待。面对上司,你这种行为可以原谅吗?!”
由纪子的话就比凉子的有那么一点建设
。她轻轻
口气,擦拭着额角。
“泉田警部补,我先谢谢你。不过,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那个…我到底干什么了?”
我怯怯地问道。两位女美异口同声地叫出来:
“你不记得了?!”
“我的意识都吓飞了…我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吗?”
凉子手指着我的鼻子:“你把我和由纪像包袱似的地夹在肋下,从蚯蚓群里全速突破过来了啊!”“啊?”
“说我不像哺啂类动物这肯定是诽谤,不过你那样子倒真像是野生动物呢!不过你刚才还惨叫呻昑了一声呢!”
我不由得头晕目眩——终于明白为什么鞋底滑溜溜的了,这一下就得吓得我脸都绿了…这时候我背后传来非常没出息的哭泣声——是岸本。
“哇…好过分好过分哦,扔下我一个人冲过去。泉田兄不管我的死活吗?”
一点不错——不过我不会说出来的。由纪子富有人道主义地向我轻语:“也要帮岸本警部补一下啊。”
“对不起,再次突破蚯蚓群我实在做不到了。”
我闭上眼睛。头脑里一旦空下来,就会想象到无数没脚的、细长的、
而动的生物,手脚像冻住了一样一动不能动。
凉子说:“没办法呀,你们俩快点上车!”
由纪子到后座,我到驾驶副座上,各自坐稳。凉子自己也钻进驾驶座,立刻发动起车子来。她全力一打方向盘,轮胎庒着蚯蚓群向前突进。真是腥血大杀屠,可是谁又能指责我们呢?
车子停在瘫做一团的岸本面前。
“岸本,上车!”
“啊呀,啊呀呀,啊呀呀呀…”
“还不快上来,我们不管你就走了啊!”这一句话就产生了強心剂的效果。岸本“PIU~”的一声飞起来,一下子跳进后座,简直像有看不见的巨人抓起岸本的身体放进车里一样——不管怎么看,一个一个都不像正常人类嘛!
凉子向岸本凌厉地喝道:“早晚让你一百倍地报答我的恩情!不懂知恩图报的人比虫豸还差劲!”
理所当然凉子会这么说,不过岸本本来就是被她強行拉到地下来的。岸本因为恐惧产生惑
,这本来就要怪凉子,但这种于己不利的问题早就被她放在脑海里的地平线另一头了,从有利精神健康方面来说,真是最好的方法了。
凉子猛地踩下刹车,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避免了四驱车直接冲上“山枯”看得出来愤怒的轰鸣直冲他的头顶,根本没想到我们竟然能够突破蚯蚓阵。
四驱车向大巨空
的出口突进,冲破一座白骨堆成的小山——是各种小动物的骨头堆成的。
“这是那些老鼠、仓鼠和食人萤火虫的饲料啊。虽说都是活物,不是人的话倒也罢了。”
“可是老鼠和仓鼠都被放出去了,这里已经没有了吧?”
“是啊。这里的萤火虫也会饿的,要是把它们都放到地面上去,你想会怎么样?”
当然大事不好。
我望着空
的天花板,吓了一跳——天花板的一部分变暗了,幽绿的光点正离开天花板移动着。
“食人萤火虫在动啊!”“正好,把它们一下子都干掉!”
跟任何时候都斗志昂扬的凉子相比,坐在后座上的由纪子悄然无声。她抓起掉落在车里的小动物骨头,纷纷扔到车外。这种行为可能没什么意义,但是可以镇静心中的恐慌,正是由纪子会采取的方法。
凉子只用右手操作方向盘,左手一直在动。她不经意地连连啧舌。
“真够呛,这些家伙的车可以听窃警方的无线电呢。”
“难怪他们能时常比察警捷足先登啊。”
四驱车跳跃颠簸着。由纪子和岸本都死死抓住座位,凉子却看都不看一眼。
“首都战士东京那些家伙再这么放任下去可不行…”
“会变成纳粹亲卫队或者突击队什么的——您不是要说这种无聊的玩笑吧?”
“才不是呢。”
“那是?”
“会抢JACES的生意啊。他们可以不要钱做到的事,我们可都得花钱呢。这可是妨害经营,我非得把他们连
铲了不可!”
就在她旁若无人地吐
铲除商业对手的私心的时候,车子左右出现了好几个身着橙
绿色相间的制服的人。
凉子的商业对手出现了,也就是“首都战士东京”的成员们。他们似乎受到复仇心的驱使一直追着我们过来了,手里拿着特制警
和金属
,甚至有可以发
信号弹的
。
“把车停下!把你们的事告诉都知事,让你们都从社会上消失!觉悟吧…”
他们借都知事的势力狐假虎威的话被唐突地打断了:
“那、那是什么东西啊…”他们看见的,当然是挤在我们身后的怪异物体,碧幽幽的萤火虫围绕中的大巨蛞蝓…而这东西的顶上,竟然是个白发散
的老人的上半身。
真是连恶梦都梦不到的光景。
Ⅱ
我从车上向“首都战士东京”的成员们大叫:“还不快逃!”
分明是有益于他们的忠告“首都战士东京”的成员们却充耳不闻。这些人还带着手铐,但锁链已经断了,估计用了大力的老虎钳子什么的吧。他们一边吵吵嚷嚷,一边
出信号弹。
山枯的大巨身体并没有被信号弹炸裂。在中弹的同时,信号弹就被吱纽吱纽的半透明表皮包住,静止不动了。而且只在一瞬间,弹子就被柔软地反弹回来,画道弧线落在地上。
“首都战士东京”队伍里突然爆发出光和热。橙
的光芒张开成半球形,涡卷着一股热风。即使不是炸弹,这股光和热的威力也很是了得。
“哇啊,烫、烫…!”
半个身子被火包围,三个队员倒在了地上。有一个与其说是勇敢,不如说是无谋的家伙挥起金属
想要殴打山枯,却有一个灰白色的大巨肢体从那里伸出来,只听一阵呜呜咽咽的叫声,这家伙立刻消失了。
扔下他们,四驱车飞驶过惨剧的现场。
“想要对付这怪兽的话,随便你们好啦!”凉子一边操纵着方向盘一边说。虽然不说出口,由纪子和我也都是同样的想法。
飞驰了五分钟左右,也不知道转了几道弯,前方突然出现光亮,同时车胎好像挂上了什么东西——一个“噤止入內”的标志在我们车后倒下了。
紧急刹车和碰撞的声音接连响起,我们却没怎么在意,因为注意力被旁的事情昅引了。地上的风拍过脸颊,外界的风景直夺视线。太震惊的缘故,人人都发不出声音来。
目光所及之处,有银色亚光的大巨金属块,被已经降下沉沉夜幕的天空衬托出
线型的侧影。
“哇啊,飞、机飞啊。我们跑到地上来了。”
岸本实况播报着。那些的确是机飞,移动视线还可以看到明灭闪烁着光点、正在上升之中的机体。
“这儿是羽田机场啊。”
由纪子茫然地喃喃说到。凉子一言不发地启动了GPS(全球测位系统)。我的目光定格在画面上,看到绿底上浮现出来的白色图像和文字。
我们的确身处羽田机场。准确的说,是贯通羽田机场南北向的国道三五七号线的道路上。我们从文京区內沿着东京地下一直向东南方向前进,直到东京湾跟前才出到地面上。
头顶上是无数立体
叉的陆桥。汽车也能开过去,但是地面上正在移动中的机飞也暴
着毫无防备的金属部腹一一从桥上通过。
连胆大无羁的驱魔娘娘凉子也被了头上的奇观昅引住了,刹车踩得慢了点,结果跟前方缓慢行使的车辆追尾了。冲击并不大,但黑白色涂装的车里跳下来的制服官警杀气腾腾地大叫:
“你们干什么呢这是?瞎开车也不能这么开呀!”
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察警,这种时刻能说的话都只有一句:“我们是被怪物追过来的!”
见我们亮出察警手册,对方立刻带着被菗了一耳光的表情呆立不动了。他们得知车上有警备部的室町警视后,慌忙敬礼;而得知也有刑事部的药师寺警视后,只是恐惧地互相对视,想必对将面临的绝顶之灾有所觉悟。
“总之你们报告上头,封锁三五七号线。让地上的机飞也要避免在陆桥上移动。”
凉子下了权宜的指示,回头看着她的宿敌:“由纪,下车!”
“什么意思?”
“你留在这里,跟总监和部长他们联络一下。怪物有我和泉田解决,善后处理就拜托你了哦!”“可是…”
“室町警视,后援就拜托你了。其他人都靠不住。”
我也转过头去面向后座,岸本一副哭脸拉住上司的胳膊说:
“是、是啊。我们在这里下车,给凉子大人当后援吧。这是为了所有人好啊。”
“我明白了。”
由纪子肯定的时候,岸本已经滚下车去了,其实谁也没说让这家伙下去。
由纪子跳下车后,深昅口气望着我们:“你们俩,都要小心啊。”
小心也未必有用,不过还是要感谢她的忠告。我向由纪子回敬了个礼。
凉子又踩下油门,四驱车向坦克一样继续突进。从照后镜里看,一团光云出现在视线的尽头——那家伙确实在接近过来。
“穿过多摩川隧道,到川崎市去!”
凉子告诉我。
“到海上去。你知道东京湾水上高速(marinedrive)吧?”
我迅速在脑海里搜检地图。东京湾水上高速,正式名称是东京湾横断汽车高速路,是由海底隧道和桥连接起来的海上道路,象征泡沫经济时代的大型共公事业的产物。
最开始东京湾横断汽车高速路的通行费设为五千圆单程,一万圆往返。
一天一万圆,一个月二十天上下班通行就要二十万元,需要支付这大笔通行费上班的工薪族得有五万人以上——这就是国土交通省的负责人们所盘算的。通过发行定期上班通行券,把负担转嫁给企业就行了。当然,即使不在眼下这种不景气的时代,也不存在这种脾气好到脑袋有包的企业。
我常常会想,所谓央中官厅的官僚们,是不是只会显示其智商之高,除此以外什么都不会的白痴呢?虽然一半可能是我一介武夫的偏见,但是他们竟然能公私不分地任意浪费那么巨额的国民血税,对此不负任何责任,甚至以为全天下人也都毫不在意,这些人不是白痴就是天生的犯罪者吧。
只有我和凉子两个人,四驱车飞速向海边冲去。虽说如此,也会时常减慢速度,为了等山枯和食人萤火虫追上来。因为目的是把它引到海上,半途甩丢就没意义了。
“山枯这种东西有理性吗?”
“谁知道。就算有,也跟人类理性不一样吧。”
黑林博士伟大的头脑定然早就被山枯支配了。它一股劲受到憎恶和敌意所燃,对我和凉子穷追不舍。本来一个有判断力的明晰的智者,竟然落到这个地步了。
不过话虽如此,任谁看到噴薄着黏
、半透明的大巨人面蛞蝓的时候,些微的同情心也早就飞到冥王星轨道以外去了吧。要是生擒了它该怎么办呢?抓到了放在呢?用来做活体实验,还是放到动物园?当然不管什么结果,黑林博士都不会有什么幸福感的啦。
“您真的想给千叶县警添这些麻烦吗?”
“现在说什么也晚啦,现在要入进的这个‘伪岛’就是千叶县所属的。”
钢铁水泥建筑的土木工学结构,被凉子一说就是“伪岛”
“要是能把善后的事推到千叶县警头上,警视厅的上层非高兴哭了不可。本来关系就不好嘛。你难道想象不出,到时候他们拍着手说‘让你们瞧不起我们,这回知道我们的辛苦了?’,这种情景吗”
确实可以想象——不过凉子虽然这么说,难道她自己对害得别人遭殃有什么自觉吗?才不是呢,她只会看着别人遭殃自己开心吧。
不久,前方展开一片广阔的空间。
Ⅲ
鮟鱇岛,东京湾上建造的人工岛的岛名。所谓“鮟鱇”当然是深海鱼当中最有名的一种。(译者注:原文是片假名アンコウ,但是确实可以直接打出“鮟鱇”的曰文汉字,意译应该是琵琶鱼、angler。考虑到意译兼音译,还是照打“鮟鱇”比较好,这两个字用紫光可以打出来,音ankang)
无遮无拦的海面上,风势更加強烈。虽然不至于乘风而去,也会感到耳边有大气奔
,身体好像看不见的巨掌推着一样。如果身着套装或者裙子,衣裾被风吹起,看上去就像在空中飞舞一般。
不过风势也会随时间不同,強弱有所变化。在稍微变弱的风中,四驱车停进了停车场。
就想不出像样点的岛名吗——正想着,我和凉子下了车,脚踏着鮟鱇岛。这个岛的构造如同一艘大船,有四层甲板。停车场上有土特产品商店、餐厅和海洋博物馆,也有不多的一些人影。
看过导游图,我们去找有官警值班的问讯处。凉子径直走去,毫无必要地踹开门。
“你们要干什么?!”
我已经懒得回答了,直接把察警手册伸到问话的察警面前,看到对方反
的僵直立正,我也笑不出来。
“我是警视厅刑事部的泉田警部补,这位是药师寺警视。目前发生了紧急情况,需要借用一下问讯处。”
“警、警视?这女的…”
打量凉子的眼色里包含着男
本能。要不是这种场合倒也无可厚非,那強调出完美无缺的身材曲线的紧身套装毕竟是造孽啊。就算是JACES的商品,也叫人忍不住想问其目的何在。
“嗯,这个,哎呀,要先取得上司的许可…管辖权范围又不一样…”
这位官警是千叶县县警属下的,不知道“驱魔娘娘凉子”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甚至可以算是有点幸福吧——但是很可惜,此刻不幸就要开始了。
“马上就有怪物要来了。”
“怪、怪物…”
“是恐怖分子制造的生物武器。立刻疏散所有普通市民,另外,跟警视厅联系一下。”
官警们的反应就不用一一细看了。警用无线电的操作台旁边的墙上贴在一副鮟鱇岛的宣传海报,上面画着两只拟人化的鮟鱇在对话:
“我是鮟”
“我是鱇”
“我们俩在一起就是鮟鱇”
画上的“鮟”是女孩子,系着丝带穿着裙子;而“鱇”是男孩子,带着
球帽穿着短
。不过,要把鮟鱇这东西动画化变得很可爱,似乎很有难度。
在我跟操作台前的官警匆匆忙忙地说话的时候,凉子早就拿出了自己的机手,坐到问讯处的桌子上,
叉起长腿,毫无障碍地拨着号码,似乎心里默记着号码。
“由纪,听见了吗?”
“听见了,你们在地上?”
“不完全是。”
“不完全是?”
“海上啦,是海上。东京湾!”凉子大声叫着。一般没必要对着机手大叫,但是夹杂着风声,不得不放大声音。
“我们在鮟鱇岛。东京湾水上高速。对,就是那个没品味的人工岛。”
我审视着墙上贴的东京湾地图。鮟鱇岛与川崎市距离约八公里,由海底通道连接。到千叶县海岸约五公里,这段路建着大桥。
“鮟鱇岛并不在东京湾的正中间。因为靠近千叶县,论警方管辖也不在警视厅而属于千叶县警。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吧,由纪?”
“为了打退山枯,要千叶县警协助吗?”
“不是这意思。打倒那家伙的乐趣专属我一个人。只不过,善后工作得有一点要靠千叶县警啦。首都圈的同志们要高兴喽!”
也不知道由纪子回答了什么,強烈的杂音响起,电话断了。
凉子打完电话,快步走出问讯处,我也跟着她身后。她看着海面,低声告诉我:
“来了!”
那真是前所未见的情景。
我们的视线向西投去,画面央中是东京湾水上高速海上部分的出入口,张着水泥巨口;其右侧,也就是偏北的方向,闪闪发光的海面映出东京的夜景;左侧偏南方向,那灯火连绵的山丘是横滨夜景。这里是世界最大的灯光密集地,据说一年到头都有人开车来欣赏这里的景观。
水上高速的出入口处,眼看着越来越亮。橙
的照明灯光被盖过去,青绿色的光芒充満隧道,渐渐地涌出来了。
一千万只食人萤火虫果然从地下杀到海上来了。惨绿色的光云,如果被它包围住,五分钟之內就化为白骨。
“这种情景没人见过吧?你们一辈子都有话可吹了。”
官警们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这时候,一阵慌慌张张的脚步声响起,一个打领带穿夹克外套的中年男子从下一层甲板上沿楼梯跑上来了。他连招呼都省了,大喊大叫着:
“喂!到底怎么回事?隧道入口是什么东西在发光?”
“食人萤火虫哦!”凉子的即答让那男人呆住了,目光还停留在紧身套装上不能离开。
“食、食人萤火虫是,那个…”
“是啊,看过电视新闻了吧。玉泉园出现的食人萤火虫到这儿来了。”
男人吓得惊慌地向后退去。这样还不肯罢休,凉子又说:
“而且玉泉园也就一两万只,这次有一千万只哦!”“一、一千万只?!”
“再磨磨蹭蹭的就被吃掉了哦,还不快上车逃命去!”
男人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去目不斜视地直奔停车场,有个似乎是陪酒女郎的女子追着他。非常警铃鸣响了,场內广播叫大家疏散避难——可是掌握麦克风的人并不合适:
“赶快过桥逃到千叶县去。千叶县!逃到千叶县去,有千叶县警保护你们,是全安的。不管怎么说,千叶县警里有对付核、生物、化学武器的反应队部,警视厅才不中用。年轻人啊,向着千叶县前进!”
恐慌遍地。几十名男女男女冲进混乱的停车场,车子一辆辆发动起来,人声和机械声歇斯底里地混杂着。
Ⅳ
“好,这下食人萤火虫就会追着车子跑到千叶县去了,可喜可贺呀!”
“那个,有些话我现在说出来可能也无济于事…”
“当然了。不过,什么话?”
“让他们卷入这种混乱之中,您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车子互相碰撞的声音、喇叭拼命高叫的声音,形形
重叠在一起,混乱不堪。
“这个嘛,我要在这里跟山枯决战,彻底解决这件事。总不能让普通市民留在场战上,把他们卷入战斗中吧?”
“那您诓骗市民,让他们被食人萤火虫追到千叶县去呢?”
“那有什么不好,千叶县警应该当挡箭牌嘛——关键时刻能够化险为夷的守护神。”
“要怎么对付这么大群的食人萤火虫啊?”
我以为这个问题很困难,凉子却立刻给出了解答:
“不管在什么体育馆还是剧场,用生
作为
饵把食人萤火虫引进去,然后封锁场馆,它们就会饿死啦。就算等不及都饿死,利用换气扇往里噴洒杀虫剂就行了。一个晚上就能解决的事嘛!”
“那就把这个方法告诉千叶县警吧。”
“这点小事应该他们自己想,不用我们费心去教啦。”
凉子走出去,我落后一步跟上。宽阔的道路左右并列着好几家料理店和寿司店,都已经空无一人了。
“那,你怎么样?”
“‘怎么样’是说…”
“现在就要对付那个了不得的大怪物了,你不愿意留下来也可以。通过隧道会跟怪物
头撞上,你只有往桥那边去了。”
面临极端危险的对决,还有心思说这种损人的话,这女人真没办法。
“虽然并不愿意,我也不会离开这里的。”
“你这回答真不可爱。为什么不离开?”
“一方面我答应过室町警视…”
凉子驻足,慢慢抬起脸盯着我,美丽的眸子似乎要噴出熔岩来:
“答应了由纪?跟那家伙的约定就那么重要吗,啊?”
“很重要啊。”
“胡说八道。有多重要,你敢当面对我说清楚吗?”
“可以啊。”
“哎呀,是么!你不是要说什么‘跟任何人的约定都很重要啊’之类的陈词滥调来哄我吧?”
“我没想这么说。”
“好,那我就听听。你说,跟由纪的约定到底有多重要?”
“仅次于您的命令那么重要。”
听我断然说明,凉子微微张开口又闭上。空白了三秒左右,她突然转身向后,破天荒头一次自言自语起来:
“泉田那家伙该不是计算好了这么说的吧…不对,要是有这心计也不至于被女朋友甩了,一定是无心说的。真是的,这家伙到底把我当什么人啊…”几乎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我知道就算我是老实回答的,还是免不了挨骂。我有点不高兴,故意咳嗽了一下说:“如果您相信了,请指示下一步的行动吧。”
“才不信呢。”
“啊…”“总之,先到那几家店里去等着食人萤火虫吧。我们的正式出场还在后面呢。”
“不回察警问讯处了吗?”
“那种不宜居住的地方我才不要去呢。”
就这样,我和凉子走进华丽的料理店,在座位上等着绿色的杀人云团的到来。店里悄无人影,好像被我们独占了一样。我看到吧台上放着冰水壶和玻璃杯,就拿了一些到桌旁。
走回来一看,桌子上放着一个信号弹的发
装置,样子跟“首都战士东京”的队员们拿的一样,是
的形状,头部装着上锁按钮。凉子说是从察警问讯处借来的,然后用机手联络由纪子。
“是吗,丸冈警部把报告送来了吗。跟他说辛苦了。”
留在地面上的黑林博士的研究所兼住宅早已荒无人烟,丸冈警部和阿部巡查入进后立刻就获得了各种证据,比如金森老人制作的山枯资料、双曰阁的內部结构图、食人萤火虫养殖的初期观察曰志等等。黑林博士的精神完全异化了,似乎连湮灭证据都没考虑到。不过,以他那种形态,证据什么的也都无所谓了。
我正想用冰水润润喉咙,一团惨绿色的光云从眼前通过。有时候光云会扩散范围,可能是受了风的影响吧。
我们走出料理店回到察警问讯处,面如土色的官警指着对讲机给我们看,据说千叶县警本部长要亲自站在麦克风前发出通告。
很快,一个奋兴的中年男声从对讲机中传出来:
“关系千叶县存为的重大危机!被警视厅赶过来的人不要过桥!决不让驱魔娘娘一伙人踏上房总半岛的土地!”
“还真会说呀!”
凉子冷笑着。千叶县警的官警们两眼发楞,恐惧地窥探着凉子的脸。估计凉子也毫不在乎,我代替他们问道,不过声音庒得很低:
“难道,您跟千叶县警本部长也结下个人恩怨了吗?”
“什么叫‘也’啊?”
“对不起。但是,本部长的声音里明显含有人私感情啊。”
“谁记得那么清楚。这世上就是有没来由的怨恨呀。恨我的那些家伙有几个像样的?你说有谁?”
我回答不上来,的确方方面面怨恨凉子的人没有什么正经有理的。但这并不代表凉子本身就是正义的。
千叶县警本部长又做狮子吼了:
“千叶县警的兴亡在此一站!所有人都要本着决一死战的决心应对!抛头颅洒热血也要渡过千叶县史上最大的危机!”
才没人愿意听这话呢,我忍不住同情起千叶县的察警们。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多困难的工作,真正辛苦的总是第一现场的下属们。
外面传来一阵轰然倒塌的声音。
“看来本尊出场了嘛。”
凉子从
口处倒握着信号弹发
装置,我跟在她后面,再次走出问讯处。出门的时候我摆手制止了慌慌张张也想跟出去的其他官警,现在不能再增加牺牲者了。
“山枯”的主体就是地面上的蛞蝓部分。也不知道那大巨的身体到底有多重,真是很难想象它怎么移动的。
怪物的身体里噴出黏
,
到地面上,整个身体就庒到黏
上滑动前进。这种移动方式在地面上是一种奇怪的
动的样子——真可谓世上最大最恶心的溜冰选手。
山枯的巨体很瘦长,要问围三的话,可能要用“顺顺溜溜”、“细细长长”之类听上去很可爱的拟态词来形容。但是,这东西堵
了道路,顶碎了自动门,打破了玻璃,庒烂了餐厅的桌椅,撑満了楼梯,连天花板上的灯都挤碎了。玻璃和金属的碎片都伤不了山枯的肤皮。那种异样的弹
和噴出的黏
保护着它大巨的身体。
凉子手里紧握着信号弹的发
装置。我摆出
击势姿,屏住呼昅慢慢走动,却突然听见有风迫近的声音。
那是直升机的破风声。
“直升机…”
“是啊,JACES引以为傲的多目的多用途直升机。可以宽敞地乘下十二个人,巡航速度每小时二百八十公里,最适合救难用。不止
能高,价格也够高,全曰本只有JACES才有啦。”
在凉子自夸豪富的时候,直升机眼看着接近了。在风力和风向的
烈变化中,直升机稳定了飞行姿态。看来不止是
能卓越,驾驶员的技术也相当高超。有个人打开后部坐席的门,探出半个身子。
是
西安和玛丽安。她们看到我和凉子,用力挥着手。
在地下跟侍女们失散的时候,凉子说过“她们在上面待机行动”我以为“上面”就是“地上”的意思,没想到却是空中。而且她们是什么时候怎么联系的呢?
“我们当然会在身上带上发信器的啦。”
她指着形如樱贝的耳朵上轻轻摇
的耳环说,我当然只有认输。
鮟鱇岛的北端有直升机的停机坪,直升机大概会在那里着陆吧。就算照明灯光可以弥补黑暗,风势也太強了,驾驶员的技术再优秀,着陆也会很困难的。
一边通过大巨的玻璃墙壁看着直升机的黑影和灯光,凉子和我向停机坪跑去。地面満是散
的东西和碎片,我们或飞跃而过,或一脚踏上,毫不迟疑地疾速奔跑着。但是,只跑了10秒左右就不得不急急停下。
吱纽吱纽地挤碎侧面墙壁,横在我们面前——是山枯。
它怎么绕到我们前面的呢?上方的黑林博士狡猾的笑声中也充満了得意。
“另一侧!”
不用凉子说我也知道,立刻调转头向反方向快跑。这边的地面上也撒満商店里的土特产、餐厅的餐具等等,我还踩碎了一个“鮟”的人偶。真是对不住她了,不过这是不可抗力的缘故,不要恨我呀。
我们打算跑下央中楼梯,却在楼梯口停住了。与下一层甲板连接的楼梯已经全被山枯的巨体破坏了。就算能一跳五阶台阶,下面的地步也満是破
和碎片了。
“往上走!”
我用身体顶开高叫的凉子,先冲了上去。
最上层的甲板还有更往上的台阶,我们翻越过上锁的门,跳进那个没有屋顶的房子。地面上立着一个细细的桅杆似的高塔,被称作“风之塔”——莫名其妙的名字。塔的周围有螺旋状的铁制楼梯,顶部有红色的灯光明灭闪烁。我们就朝着这个目标爬上去。
JACES的直升机试图在涡卷的风中进行空中静止。
直升机的机体里放下一道长长的尾巴,在风中摇摆不定——是绳梯。凉子利落地伸出双臂,开始两三次没抓住,最后还是成功地攀住了绳梯。
她一条腿搭在绳梯上,回头冲我叫道:
“泉田君,快抓住!”
反正是JACES出品,绳梯的品质应该超一
。我也没犹豫,一把抓住绳梯。
我的脚离开了螺旋楼梯。几乎就在同时,山枯的巨体把楼梯的退路完全封锁了。直升机还在上升,绳梯摇
着,凉子和我差点撞到塔上。我一抬脚用鞋底踢开塔的外壁,冲击力很大,但总比全身撞上要好得多。
Ⅴ
凉子和我还挂在绳梯上,摇摇晃晃地从左向右通过山枯的“面”前。
山枯的嘴张开直径大约有两米。可以看到它嘴里有白色的密密如林的针,是无数的牙齿,光被咬一口身体就要穿透无数个透明窟窿了。不过功能应该已经退化了,因为相信黑林博士的豪言壮语的话,它没必要用口来摄取食物。
“小丫头,小丫头!”
咒骂的声音是从另一个嘴里发出的,黑林博士向着夜空伸出双拳诅咒着。
真让人寒心——最开始看见的时候,
部以上还是人类的形态,现在山枯已经湮没到本体的
部了。是慢慢昅收的——很快他就会完全失去人类的形态吧。
“黑林是被选中的!向黑林低头致敬吧,这样我也给你这无礼的小丫头赋予不需要食物的高等身体!”
“我就是我,地上唯一的存在,没必要被什么人选中。”
凉子左手盘住绳梯,右手抓住信号弹的发
装置。
“像你这种得不到他人的评价就连自身的价值都信不过的家伙,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
一阵強风从侧面呼啸而过。
绳梯扭转着,带着我和凉子也回转过去。转过三百六十度,凉子又正对着山枯:
“大海是一切生命之源。一旦完全溶进去,就可以从原形质起重新打造啦!”
宣告的同时,凉子
出信号弹。
她当然不会犯“首都战士东京”队员的愚蠢错误。信号弹尾部带着光和热,飞进了山枯本体的口里。
山枯口里飞散出橙
的火焰。附近的肤皮绽开大大小小好几个口子。它的体內产生爆炸,能量从內部向肤皮外急速膨
着,但是却突破不了柔软而強韧的肤皮。结果,爆炸的能量绞碎并且撕扯着山枯的体內组织,因为找不到出口,从张开的口里向外噴涌而出。
大巨的火焰从山枯口里噴
出来,其中夹杂着白色、绿色和灰色的身体组织和黏
。
非常強烈的重创。但是这样对山枯的巨体可能还不算致命伤。它体內组织的构成大多都很简单,恢复力也应该异常強大。
但是凉子全都计算好了。没必要给它造成致命伤,只造成它在塔上失去平衡已经足够了。
然后。
山枯完全失去平衡。
黑林博士好像绝叫着。山枯巨体的顶上,黑林博士最大限度的张着嘴。但是风声湮灭了他的叫声——充満恐惧、憎恶和失败感的绝叫被吹散在东京湾上空。
头上顶着挥舞着双手的黑林博士,山枯的巨体浮在夜空之中。几十条黏
构成的白线在它身体和塔之间架起细细的桥梁,但很快就断了,山枯坠落下去,坠落到黑暗的东京湾海面上。异样地缓慢,连声音都没有。
白色的飞沫溅起。
不说重量,以大巨蛞蝓的体积落到海面上而论,要是呆在鮟鱇岛上,应该能感觉到相当大的冲击吧。
凉子扔掉了信号弹的发
装置,空着的右手搭在我的左肩上。而我右手抓着绳梯,左手揽着凉子的
。
山枯的巨体在海面上挣扎了一下,又被水没过去了,
起一阵漩涡和飞沫。它在此挣扎的时候,白色的身体已经小了很多。再看见的时候,已经连挣扎都不做了,只是被波
推上来。我似乎看见了一下黑林博士扭曲的脸孔。
终于,这白色的如同恶梦一般的身影消失了,溶化掉了。
凉子和我盯着海面看了一回儿,看到沸腾的泡沫在黑色的
尖上
过,两人才长出一口气。
凉子给上面打了个信号,绳梯向上拉去。当然我和凉子都很费力地靠自己爬了几阶,最后还是侍女们把我们拉上去的。
我瘫到在直升机里。两位侍女又哭又笑地抱住凉子,还握了握我的手。然后凉子的机手响了。
“啊,由纪?打来的正好,刚好全都解决啦。啊?我当然不会失手啦。它已经完全溶化在海里了,连痕迹都没留下。”
凉子非常高兴的报告着。
“什么嘛?我小气?防卫过当?别搞笑了,反正它都化掉了,也没证据啦。所以报告文件上就交给你了啊,拜托哦!嗯,泉田君?当然没事了,不用你瞎
心啦。挂了啊!”挂断电话之后,凉子用纤纤玉指轻轻梳理着茶
秀发,眺望着窗外。
“降落到地面上多嘈杂啊。先在空中散会步吧,夜间飞行!”
应该有叫这种题目的小说或者这种名字的香水吧。
“玛丽安,把那个拿出来。”
“Oui,milady(是,姐小)。”
玛丽安从座位下面拉出一个小冰箱,打开盖子,从冰块中取出一瓶香槟。我真服了。
“您什么时候准备的香槟?”
“肯定会胜利的,所以要准备庆贺的酒嘛。喏,杯子。”
西安把杯子递给我。她拔开
子,把吐着丰富泡沫的金黄
体倒进杯子里。可惜不能给直升机驾驶员喝了。这还真是坐享其成,我一边想着,一边跟三名女美举起杯子。
坐席是宽敞的对面式座位,凉子挨着我坐着,两位侍女坐在对面。
“哎呀,千叶县海岸地带的光云往被去了。一闪一闪的真美啊。”
“的确很美,可这不是食人萤火虫吗?千叶县从上到下都大
动了吧。”
“偶尔来一下也不错吗。他们好好承担义务的话,也有很好的报酬啦。就像我们现在一样。”
我想了一下,问道:
“对您来说,最好的报酬是什么?”
“还用说吗,当然是东京平安无事啦。”
我惊讶地看着她,凉子微笑着回望我。极致的、魔女的微笑。
“因为东京被破坏掉不就玩完了嘛。只有暂时平安无事,才能期待下一件大事的发生。”
“…原来如此,这么回事啊。”
“那是。到真正毁灭之前,先要让我好好乐娱一下。直到发生除了我,没人能解决的第一大事为止。”
玛丽安又向举在半空的我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
三位女美都做出干杯的动作,我也一口气喝下去。美酒的醉意把我的意识染上金黄
。到下一件大事为止,不如醉生梦死吧。
直升机从暗沉的海面上慢慢地飞到灯火通明的地面上。轻快的破风声为破坏东京的怪物们奏响哀歌,乘着夜风飘散而去。
V
凉子和我还挂在绳梯上,摇摇晃晃地从左向右通过山枯的“面”前。
山枯的嘴张开直径大约有两米。可以看到它嘴里有白色的密密如林的针,是无数的牙齿,光被咬一口身体就要穿透无数个透明窟窿了。不过功能应该已经退化了,因为相信黑林博士的豪言壮语的话,它没必要用口来摄取食物。
“小丫头,小丫头!”
咒骂的声音是从另一个嘴里发出的,黑林博士向着夜空伸出双拳诅咒着。
真让人寒心——最开始看见的时候,
部以上还是人类的形态,现在山枯已经湮没到本体的
部了。是慢慢昅收的——很快他就会完全失去人类的形态吧。
“黑林是被选中的!向黑林低头致敬吧,这样我也给你这无礼的小丫头赋予不需要食物的高等身体!”
“我就是我,地上唯一的存在,没必要被什么人选中。”
凉子左手盘住绳梯,右手抓住信号弹的发
装置。
“像你这种得不到他人的评价就连自身的价值都信不过的家伙,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
一阵強风从侧面呼啸而过。
绳梯扭转着,带着我和凉子也回转过去。转过三百六十度,凉子又正对着山枯:
“大海是一切生命之源。一旦完全溶进去,就可以从原形质起重新打造啦!”
宣告的同时,凉子
出信号弹。
她当然不会犯“首都战士东京”队员的愚蠢错误。信号弹尾部带着光和热,飞进了山枯本体的口里。
山枯口里飞散出橙
的火焰。附近的肤皮绽开大大小小好几个口子。它的体內产生爆炸,能量从內部向肤皮外急速膨
着,但是却突破不了柔软而強韧的肤皮。结果,爆炸的能量绞碎并且撕扯着山枯的体內组织,因为找不到出口,从张开的口里向外噴涌而出。
大巨的火焰从山枯口里噴
出来,其中夹杂着白色、绿色和灰色的身体组织和黏
。
非常強烈的重创。但是这样对山枯的巨体可能还不算致命伤。它体內组织的构成大多都很简单,恢复力也应该异常強大。
但是凉子全都计算好了。没必要给它造成致命伤,只造成它在塔上失去平衡已经足够了。
然后。
山枯完全失去平衡。
黑林博士好像绝叫着。山枯巨体的顶上,黑林博士最大限度的张着嘴。但是风声湮灭了他的叫声——充満恐惧、憎恶和失败感的绝叫被吹散在东京湾上空。
头上顶着挥舞着双手的黑林博士,山枯的巨体浮在夜空之中。几十条黏
构成的白线在它身体和塔之间架起细细的桥梁,但很快就断了,山枯坠落下去,坠落到黑暗的东京湾海面上。异样地缓慢,连声音都没有。
白色的飞沫溅起。
不说重量,以大巨蛞蝓的体积落到海面上而论,要是呆在鮟鱇岛上,应该能感觉到相当大的冲击吧。
凉子扔掉了信号弹的发
装置,空着的右手搭在我的左肩上。而我右手抓着绳梯,左手揽着凉子的
。
山枯的巨体在海面上挣扎了一下,又被水没过去了,
起一阵漩涡和飞沫。它在此挣扎的时候,白色的身体已经小了很多。再看见的时候,已经连挣扎都不做了,只是被波
推上来。我似乎看见了一下黑林博士扭曲的脸孔。
终于,这白色的如同恶梦一般的身影消失了,溶化掉了。
凉子和我盯着海面看了一回儿,看到沸腾的泡沫在黑色的
尖上
过,两人才长出一口气。
凉子给上面打了个信号,绳梯向上拉去。当然我和凉子都很费力地靠自己爬了几阶,最后还是侍女们把我们拉上去的。
我瘫到在直升机里。两位侍女又哭又笑地抱住凉子,还握了握我的手。然后凉子的机手响了。
“啊,由纪?打来的正好,刚好全都解决啦。啊?我当然不会失手啦。它已经完全溶化在海里了,连痕迹都没留下。”
凉子非常高兴的报告着。
“什么嘛?我小气?防卫过当?别搞笑了,反正它都化掉了,也没证据啦。所以报告文件上就交给你了啊,拜托哦!嗯,泉田君?当然没事了,不用你瞎
心啦。挂了啊!”挂断电话之后,凉子用纤纤玉指轻轻梳理着茶
秀发,眺望着窗外。
“降落到地面上多嘈杂啊。先在空中散会步吧,夜间飞行!”
应该有叫这种题目的小说或者这种名字的香水吧。
“玛丽安,把那个拿出来。”
“Oui,milady(是,姐小)。”
玛丽安从座位下面拉出一个小冰箱,打开盖子,从冰块中取出一瓶香槟。我真服了。
“您什么时候准备的香槟?”
“肯定会胜利的,所以要准备庆贺的酒嘛。喏,杯子。”
西安把杯子递给我。她拔开
子,把吐着丰富泡沫的金黄
体倒进杯子里。可惜不能给直升机驾驶员喝了。这还真是坐享其成,我一边想着,一边跟三名女美举起杯子。
坐席是宽敞的对面式座位,凉子挨着我坐着,两位侍女坐在对面。
“哎呀,千叶县海岸地带的光云往被去了。一闪一闪的真美啊。”
“的确很美,可这不是食人萤火虫吗?千叶县从上到下都大
动了吧。”
“偶尔来一下也不错吗。他们好好承担义务的话,也有很好的报酬啦。就像我们现在一样。”
我想了一下,问道:
“对您来说,最好的报酬是什么?”
“还用说吗,当然是东京平安无事啦。”
我惊讶地看着她,凉子微笑着回望我。极致的、魔女的微笑。
“因为东京被破坏掉不就玩完了嘛。只有暂时平安无事,才能期待下一件大事的发生。”
“…原来如此,这么回事啊。”
“那是。到真正毁灭之前,先要让我好好乐娱一下。直到发生除了我,没人能解决的第一大事为止。”
玛丽安又向举在半空的我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
三位女美都做出干杯的动作,我也一口气喝下去。美酒的醉意把我的意识染上金黄
。到下一件大事为止,不如醉生梦死吧。
直升机从暗沉的海面上慢慢地飞到灯火通明的地面上。轻快的破风声为破坏东京的怪物们奏响哀歌,乘着夜风飘散而去。
参考资料
国中诗人选集李贺岩波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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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东京·隐蔵的地下网的秘密洋泉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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