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镜子呀、镜子呀!
第三章镜子呀、镜子呀!——
根据统计,十一月初曰本多半是晴天。万圣节当天也是令人舒畅的万里晴空,几乎可以一直线看到成层圈去。但是昨天傍晚之前也是这样子的。
在圣路加斯大学的校长室里,耕平伫立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景
。校长室在二楼,他向下望去,走在石阶上的生学们的谈话像上升的气流般浮了上来,几乎都是在抱怨校庆取消的事。有的人是熬夜赶出了展示品;有的人是供钱摆了摊子,想趁机好好大捞一笔;有的人是想制造跟他校女生交往的机会;有的人是为了演出英语话剧,拼命背了伯德纳萧的台词。他们用或软或硬的语气抱怨校庆活动临时被取消;生那些不通情理的坏学长和察警的气;咒骂那些同意取消校庆活动的执行委员会的懦弱。
都已经死了四个人了,暂停校庆已是不得已的行动。继续举行的话,一定会受到社会的严厉指责。再说,又会有多少客人上门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梦悄然来到耕平身旁,看着窗户,看着底下。这时,长辈们仍继续着他们的对话。
“黑魔术的事,你跟察警说了吗?”
“当然不会说啊,又没证据。也不知道跟昨天的事有没有关?”
校长有点焦虑的
着厚实的双手,看北本先生沉默不语,自已又接着说:“何况黑魔术这东西又没有触犯法律,要拜山羊头或金鱼都是所谓的信仰自由。不过这当然是违背了社会善良风俗,也违背了我们学校的创校理念。”
“但是,黑魔术的仪式多半都需要很腥血的祭祀牲品,如果用的是
或猫还好,用人来祭祀的话就绝不可坐视不管了。对不对?”
北本先生不疾不徐的道出了校长的不安,这次轮到校长保持沉默了。
耕平从窗边转向他们说:“我可以出去一下吗?”
耕平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他觉得再谈下去的內容可能会愈来愈
沈悚人,他不想让来梦听见。北本先生好像也马上察觉到他的意图说:“也好,你们就暂时离开一小时吧,不要走太远了。”
“知道了。走吧,来梦。”
耕平行个礼带着来梦出去后,校长向北本先生投
出询问的视线。
“那个生学是你的什么人呢?”
“圣路加斯大学里最值得我信赖的一个生学,也是我的助理。”
“助理?”
“探侦通常都会有一个助理职,虽然不是什么名探侦。你找我来,不也是要我扮演探侦的角色吗?”
校长没有立刻接答,像是
失在表情和回答双方的选择里。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严肃的人,没想到也有幽默的一面,说幼稚就有点失礼了。”
“我太太也这么说呢,应该说是到了六十岁才显
本
吧。”
校长看了北本先生揶揄的表情一眼,皱着眉头说:“听着,这不是什么怪异探侦小说,而是可能正发生在你母校的凶恶现场事实啊。”
“我知道,是在你工作地发生的棘手现实。如果你不是找我来当探侦的,那找我来做什么呢?妨碍善良百
的小小休假可是大罪唷。”
在校长回答前,敲门声先响了起来。一声“请进”的同时,校长秘书从打开的门探出头来,对校长使了一个眼色。暂时离开了两分钟的校长,再度出现在北本先生眼前时,脸上毫无血
。
“北本先生,大事不好了。”
“这次是哪所学校?是不是又出现了死者?”
北本先生沉着回答让校长直盯着他看说:“你怎么知道其他大学发生了意外?”
“有五分的命中率就该说看看,说中了人家就会认为你很聪明。好了,不开玩笑了,你把详情告诉我吧,哪所学校发生的?”
校长点点头,开始述说。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凶案发生的地点是港区的白凤大学校园。这是一所比圣路加斯大学更具规模,也是为传统的私立名校。这所学校也热热闹闹的举行校庆,但是,就在接近正午的时候,学院足球对抗赛中的选取手突然开始打架。听说最后把观众也卷了进去,形成一场大暴动,伤亡惨重,察警也赶到了现场。
耕平带来梦去圣路加斯大学的自助餐厅。本来耕平是想请来梦去池袋或目白吃午餐的,可是北本先生
代过他尽量不要走远,而且来梦也对大学的餐厅充満了趣兴,想在那里用餐。对耕平的财务状况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选择了生学自助餐厅是因为这里还算満新的。
耕平和来梦在冷清的自助餐厅点了午餐。这里的设备跟其他大学的建筑物一样古老,但是据说菜肴有味道跟份量胜过所有东京私立大学的生学餐厅。耕平讥嘲地想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其他大学的菜肴一定难吃到极点。可是来梦吃着只有份量还算很充足的蛋包饭,吃得非常开心。
跟来梦在一起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所以分隔两地不知何时能够再聚的那九人星期,反而觉得非常的不实际。耕平想,以后要尽可能找时间去见来梦,可是这样的话,他跟北本先生之间的往来也会愈来愈频繁。他并不是避着北本先生,只是想到这样下去的结果可能会成为怪异幻想文学馆的在员,就觉得感觉上満奇怪的。
自然餐厅有两百个人的座位,但是包括耕平和来梦在內只坐了三十个人左右。其中一个少女穿着大领、有花边的红粉色服衣,跟看起来像是母亲的女
坐在一起。大概是某个教授的家人吧,年纪跟来梦差不多,直直的长发披在肩膀上。耕平不会分辩儿童衣裳服的好坏,但是那一身的衣裳服、裙子、鞋子应该都很贵的。耕平在头脑里,想象着来梦穿上那些服衣的样子。
“嗯,好像不太合适。”
耕平在內心苦笑,他一直觉得来梦是个少见的女美,却很难想象她像个姐小一样穿上裙子的样子。出现在脑海里的模样倒像个服衣没干,暂时被迫穿上的服衣,一脸不情愿的男生。论姿
,穿着红粉色服衣的女孩绝对比不上来梦,可是很清楚的让人感觉她是个“女
”耕平想,大概是差别在第二
征有没有出现吧。来梦还是跟在晚夏的旅途中相遇时一样,完全没有出现第二
征。
小学六年级都上到十一月了,居然还没有出现第二
征,在这个时代可说是发育晚了一点--耕平这么想。但是这种事本来就是因人而异,总不能去问她经月来了没有吧?最后,耕平是下了一个很不公正的结论,那就是不管怎么样,来梦都比那个女孩漂亮多了。
就在耕平想着这些无害他人却很自我的事情时,自助餐厅里发生一些事。穿着红粉色服衣的少女站在很大的镜子前面。那是嵌在自助餐厅东西面墙上的镜子,长一百九十公分,宽九十公分,表面有些泛黄,还有几条细细的裂痕。站在镜子前面的少女一边整理衣襟;一边瞧了一下镜子深处,从镜子里可以看到坐在桌边的来梦。红粉色服衣的少女好像知道来梦跟自己是“同
”对她怀有早
的竞争意识。大概是比较过自己跟随来梦服装,确定自己比较跟得上流行,微笑中带着无罪的胜利感。镜子里的少女也相应
出微笑,然后微笑变成了张大嘴的笑,白亮发光的牙齿从张大的嘴边
了出来。
整个自助餐厅发出了尖锐的惊叫声,耕平回过头去看。不过主要不是因为那些惊叫声,而是因为来梦瞪大眼睛的表情。结果他看到两只绿色的
手腕从镜子里伸出来,抓住了少女的身体。
耕平踢倒椅子站起来。
动作看起来很快,却不是耕平最快的动作。如果面临危险的是来梦,他一定会在思考之前的光景的含意前先采取行动。但是,克服零点五秒左右的时间之后,他的敏捷行动还是无可挑剔的。
起跑,跳过一张阻碍的桌子,耕平来到镜子前面。红粉色服衣的少女已经被烟雾
蒙的镜子逐渐呑噬。耕平两手抓住少女的身体,猛力一拉。
应该是力道跟时机的掌握比力量的強弱重重要吧,少女的身体被剥离了黏答答的灰色镜面。就在这时候,绿色的手腕攫住了耕平的一只脚。耕平用力一退,手腕之后是肩膀;肩膀之后是头部,紧接着从镜子穿贯而出。形状还像个人,可是看起来就像本来就被塑造成腐烂状万言书的塑料人偶。这个怪物的两只手腕紧紧抓着耕平,剥夺了耕平的行动自由,闪闪发光充満琊气的双眼直
耕平。
“快救他啊!”来梦大叫,可是生学们毫无动作。他们不是故意见死不救,只是面对这种非现实的场面,意识发挥不了作用;神经麻痹,完全动弹不得了。如果把这种情况称为胆小就有些残酷了。
不过,不管他们有任何原由,对来梦而言,他们根本帮不上忙也是事实。来梦不再发出无益的怨叹,开始采取行动。她半个身子爬上桌子,抓起大瓶的调味酱就往镜子冲过去。她完全不怕,为了救“耕平大哥”来梦可以无视恐怖。那种心情就像当下如果主、客立场互换,耕平也会拥有的心情。唯一的差别是来梦没有意识到那样的心情。
来梦把双手伸向前方,使尽全身力量把调味酱泼向怪物的眼睛。
大量的调味酱飞进怪物的眼睛。
事实证明怪物是有痛觉的。怪物所发出的惨叫声充満着挛痉和愤怒。怪物的手失去了力量,耕平和少女也恢复了自由。耕平把少女推向后方,交给她的母亲,自己扶着来梦向后退。
怪物挣扎着,每次挣扎身体都会产生变化。可能是拼了命好不容易才伪装出完整轮廊的生物模样却在痛苦中失去了维持的余裕。手腕变形,肚子像球一样的膨
起来。怪物发出文字无法形容的惨叫声,看样子不是什么強大的怪物,只是利用在两个世界来来往往,不值得一提的小角色。
怪物发出啪嚓啪嚓的响声,不断变形,同时往一个方向前进。前进的地方刚好站着个瘦瘦的生学,身上穿着不合时宜的软质套装。
“哇,别过来,别过来啊!”生学尖叫着,那是很正常的要求,但是怪物没有听他的。这时候,怪物的形状完全走了样,像一团已经开始溶化的冰淇淋。恐怕是细胞或身体组织已经没有能力再维持一个清晰的形状了。
生学继续尖叫着,别说是抵抗了,连逃跑的动作都没有。好像以为只要自己他这样尖叫,就会有某个勇敢的人出来保护他似的大喊着:“救命啊,妈妈,救命啊!”即使事态已经非常紧迫,耕平还是不能对他萌生厌恶感。又不是手无缚
之力的小孩,就算不跟怪物打斗,也该靠自己的力量逃跑吧。耕平心里这么想,可是又不能见死不救,他靠近怪物,劲使的踩踏、躏蹂怪物消消
的身体,没想到真的产生了效果。
怪物更狂疯的窜逃,失去视力的逃亡根本到达不了目的地。怪物想逃进通往异世界的通道;也就是镜子,却一直到不了。
这时候其他生学才开始展开行动。大概是看到怪物想逃走的样子所以放心了,而不是鼓起了勇气。他们尖叫着“混蛋家伙”然后把桌上的盘碗扔向怪物。当瞎眼的怪物到达镜子前面时,一张椅子被扔了过来。可是因为怪物不断的
动着变形的身体,所以没有丢中,椅子撞上镜子,把镜子撞得粉碎。碎片飞落在怪物的身上,怪物发出痛苦的哀号声。
这么一来反而麻烦了,应该等怪物逃进镜子以后再打破镜子的,这样的话,怪物就不能藉由镜子再到这个世界来了。可是现在怪物因为回到异次世界的通道被阻断,只能留在这个世界了。
“这样反而不好处理了。”
看的耕平不噤咋舌,但是自助餐厅里的生学们刚从恐怖和僵硬中解放,一股劲的修理着那个可怕的入侵者。有人从扫除用具室里拿拖把来打怪物;马上就有人跟着拿出别的武器来。
刚煮开的开水结束了怪物的生命。有人冲进自助餐的厨房,用现在难得一见的大水壶装満了热水泼在怪物身上。就跟热水洒在冰淇淋上的效果一样,怪物在地上层溶成了一滩。完全溶化后,一股金属的臭味弥漫,地上冒出了泡沫。
就这样,怪物的全身跟地面的一部分溶化消逝,只留下一大片黏质的半
万言书溶渍。在奋兴和安心的吐气声中,红粉色服衣的女孩惊醒似的放声大哭;另一个女孩飞也似的奔向她的大英雄。
“耕平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是你救了我呢,你是我的大恩人。”
耕平摸摸奔向自己的来梦的头,他确切的相信,来梦是世界上最勇敢最美的女孩。自那次的晚夏之旅以来,耕平就想着要永远保护来梦。但是来梦不是那种只能单方面接受保护的女孩。
红粉色服衣的女孩在母亲环绕的手腕中哭喊着,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不能用来梦跟她比较,批评她这样那样的。
周围的状况逐渐从多重色彩的恶梦变化成单调的现实。教授跟事务职员来了;昨晚事故现场的官警也赶来了;北本先生跟池之內校长也出现了。本来还烦恼着人数过少的自助餐厅,马上来生了人数过密的烦恼。耕平和来梦看到红粉色服衣的女孩哭喊着“爷爷”抱住了校长。
“听说是你救了我的孙女,你叫能户耕平是吧?真是很谢谢你。”
池之內校长深深的低下了头,光亮的后头部呈现在耕平眼底。这样被校长称为恩人低头致谢的场面也是出乎耕平想象的。
“哪里,没事就好了。最该称赞的是来梦,请称赞她吧,她真的是太勇敢了。”
“嗯,真是个勇敢的女孩。”
校长带着一点礼貌
的口吻说,北本先生觉得好笑,稍稍松动了嘴角。这时候,一个西装保守、无
打采的中年男子出示一本黑皮革的手册,要求他们述说事情的经过。
***
这次绝对逃不开察警的事件调查程序了。耕平和来梦被彻底盘问事情经过,费了好长一段时间;如果是马拉松的金牌得主,都已经跑完二十五公里的路程中。幸亏是两个人在一起,场所又是大学本部的会议会。而且他们不是嫌犯,也没有人死亡,所以事情可以说就这样结束了。
“如果察警,开始就相信这种非科学事件也不好。这件事多少要花一点时间才能解决了。”
这就是北本先生跟池之內校长也分别被简单盘问了一些事情,但是,大部分的回答都是对耕平他们的赞赏和感谢。
池之內校长点头同意友人的意见,却又不噤悲观的想:“在这段时间里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呢,我真的是在最倒霉的时候当上了校长。”
“好不容易才刚赢得校长选举,就遇到这样的灾难,我很同情你。”
北本先生说的一副很正经的样子,其实多多少少带有一点嘲讽老朋友的意味。听到校长这样的感叹,来梦不解的问耕平:“校长、理事长跟总长有什么不一样呢?”
“这个嘛”
耕平一边绞尽脑汗去想,一边做说明。校长是大学老师里最伟大的一个,伟大这个形容词是有点欠正确,总之是一校之长,是从教授中选出来的。至于总长呢,就圣路加斯大学来说,是大学还有其他附属于大学的学校中最伟大的老师。理事长不是老师,而是个经营者,就像一个公司的老板。大概就是这样了
“那么,北本叔叔的评议委员又是什么呢?”
“就是理事的候补。”北本先生自己做了说明。
“哦,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就是宁产啦,的确有些理事是从评议委员中选出来的,不过,总而言之,评议委员会根本就是一群七嘴八舌的毕业生大集合。”
“那么,北本先生也可能有当上理事长的一天啰。”
“我可不希望当上哪,当什么长的都太辛苦了。还不如当个评议委员,可以不用负责任地批评东批评西比较轻松。”
北本先生一笑,池之內校长就明显的浮现出苦笑。他是自己心甘情愿当上校长的,所以没有资格对任何人抱怨。
北本先生双转向耕平说:“不过,耕平你不觉得今天的事是在暗示什么吗?例如背面的背面”
“背面的世界吗?”
耕平的喃喃自语中参杂着复杂的思绪。也是在那一趟晚夏之旅听说过的。那是一个跟这边的世界并肩存在,却与物理性法则及科学常识无缘的世界,充満了惊异和怪物北本先生说在国中西南部的少数民族的传说中,有个“住在镜子里的鱼”的传说。镜子跟水的共同点就是照出有形象的形影。水中住着鱼这种生物,那么,镜子中也可能住着某种生物吧。
这是一个单纯朴实,却很奇妙深奥的传说。说不定这次奇怪而令人焦躁不安的事件就可以从中找到答案。
校长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刚好在播放两点到三点的新闻,女男播报员正在报导白凤大学发生的惨事。
“如果是大学间的对抗赛也就罢了,自己学校的学院对抗赛怎么会激动到那种地步呢?”
“所谓燃烧的青舂也该有人限度嘛,你说是不是?”
“再怎么说都是最高学府的生学,应该要有最起码的自觉和沉着吧。现在让我们看下一个新闻”
耕平把视线从
不起任何感触的电视画图上移开。
“北本先生,白凤大学的校庆不会也邀请了小田切亚弓吧?”
“发现的好。”
北本先生
出会心的表情,从西装內口袋拿出一本手册。当然,他比年轻人更早发现了这个可能
。
“没错,小田切亚弓的确也预定在白凤大学举办一场公演。时间是明天,不过当然已经取消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现在当红的小田切亚弓跟这一连串事件有关吗?”
池之內校长掩不住満腹的狐疑看着北本先生。
“还不能妄下断言。”
“可是很难想象会有那样的事”
“当然,我也不打算太多管闲事。如果池之內校长叫我别管,我就不管啦。说真的,照常理来想,小田切亚弓实在不可能故意引起这样的
动,因为这么做只会伤害到身为明星的自己。可是,今天的自助餐事件又无法用常理来解释。”
池之內校长瞪着开花板思考。
“怎么办,北本先生,这样坐视不管的话,会不会再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件呢?”
“我们学校?还是其他学校?”
北本先生的反问听起来很随意,其实蕴涵着深刻的意义和尖锐的嘲讽。校长点点头,额头上有汗水的光泽。
“老实说,其他大学发生什么事都不是我责任,也没有权利去管。但是,发生在我们大学的事,我就非负责不可。我必须保护这质学校。还有这所学校的生学和教职员。”
教职员中当然也包括了校长自己。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北本先生并不想去争执这一点。在他没有开口跟校长说什么之间,耕平开口说话了。
“不能让来梦一直待在这个鬼地方,这里是你就读的大学啊。”
“我无所谓,因为这里是我自己选择进来的地方。可是来梦不一样,她只是被速写困在这里而已。”
耕平感到生气了。不是针对北本先生,而是针对那些围绕着来梦的恶劣状况。又不是北本先生提过的约翰赛伦斯博士,为什么要让一个小学女生跟镜子里飞出来的怪物
斗呢?既然是世界第一丰硕的经济大国里的小孩,应该过得再快乐一点才对啊。
“来梦,我们不要待在这里。大哥请你到某个游乐园去玩,或是看卡通电影也可以。反正今天是假曰嘛。”
凭耕平的知识和想象力就只能想到这些让小孩子开心的方法了。来梦显得很高兴,却没有马上答应,可能是觉得这样会让北本先生不好意思吧。北本先生倒是很落落大方的说:“说的也是,来梦,跟耕平大哥去游乐园玩玩,把不开心的事都忘掉吧。耕平,不嫌弃的话,拿这个去吧。”
耕平的确也有他因执不可爱的一面。如果这时候北本先生拿出来的是现金,他一定不会收的。但是北本先生的心思和
察力都比耕平细密锐利的多了。北本先生交给他的是池袋搭电车约十五分钟距离的游乐园的“全程入场券”两张,可以塔乘所有的乘坐物;使用所有的设备;甚至还可以用餐,可以说是一张考虑周详的入场券。
“真是输给北本先生了。”
“呵呵呵,我就料到会这样,早就做好准备啦。”
对于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北本先生是乐在其中。
“要小心唷。回来的时候,把她送回我家就行了。”
耕平跟来梦走出校长室后,池之內校长就把视线从关上下班门拉回来,转移到北本身上,问他说:“他身边没有助手,可以吗?”
“不用担心,需要的时候他就会在我身边的。而且今天大概也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他们两个不在的关系吗?”
北本先生沉默不语,校长又加问一句:“那么,那个孩子不会有危险吗?”
也许有吧。可是就算有什么危险,他们两个在一起,对那孩子而言才是最全安的,甚至比把她蔵在厚厚的墙壁里都全安。
“是吗?”
“现在该我们两个同辈应该谈些比较有建设
的话题啦。”
北本先生坐回沙发上。
***
耕平跟来梦到达这家叫“不可思议广场”的游乐园时是下午三点三十分。应该还有五个小时可以尽情的玩,只要有效率的环绕一圈,就可以玩十几咱游乐设施。耕平这么想,突然发觉一件事,不噤苦笑起来。那就是从游戏精神来看“很有效率的玩”这种想法根本就是歪理。还是放轻松一点,享受那种奢移浪费的感觉吧。
不可思议广场的面积是三十三万平方公尺。有四种摩天轮、观览车、旋转木马、旋转杯子、西洋鬼屋等游戏设施。夏天最受
的是
动的游泳池,以及打着波
的游泳池。还有由最新型的天象仪跟屋內滑行机组合而成的“宇宙宇宙飞船”、可以藉由立体映像模拟体验西施记世界的“丝绸之旅”、“猎恐龙”等等,不只是小孩,连大人都可以玩得很开心的设备。因为是礼拜六下午,所以入场人数听说超过两万人。
结果,耕平他们一个接一个,很有效率的玩了好向个游戏设施。但是,其实耕平并没有特意考思考效率的问题。只要跟来梦在一起他就开心了,游乐园的快乐根本只是一种附加品。晚餐只匆匆地吃了超大汉堡、可乐、生菜
拉,所以还有时间再坐一次“宇宙宇宙飞船”
八点二十分,园內开始播放关门前的音乐,已经到了从制造出来的异世界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了。他们大概就像一对兄妹吧。
“耕平大哥,谢谢,今天我玩得很开心。”
“那就好。回去以后,也要好好的谢谢北本先生喔。”
“我会的。今天晚上耕平大哥也会住在那里吗?”
“不,今天晚上我要回宿舍。昨天没回去嘛。”
他要回去把窗户找开,让空气流通流通。再打扫一下,如果明天天气放晴的话,还得把被子晒一晒。一个人的生活是很惬意,该做的事还是得做的。而且,他也想回去换件服衣。
“明天也可以见面吗?”
“这个嘛,希望能见到。”
“我去耕平大哥的宿舍也行啊,也许可以帮什么忙呢。”
“来梦真是个管家婆啊。”
耕平停下脚步,因为往出口的人
停滞了,盘踞在广场里。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不解和不満的叫喊波
从前面滚向后面。来梦抬头看看耕平,握着的手更加重了力量。耕平前方,一对像生学的女男在交谈着:“好像是门关住了,工作人员怎么推拉都打不开呢。”
“那么我们都出不去了吗?”
“不要嘟着嘴嘛,必要的时候,墙翻爬门出去就行啦。”
“那我怎么办?”
“真啰嗦,我会帮你的,别吵了。”
被关在不可思议广场的女男老幼大约有三千人,大部分的人聚集在正门前的广场上,等着门打开把他们郑重的送出去。但不是每个人都乖乖的等着,有人
问工作人员“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办?不放我们回家吗?”;有人大声叫着“把入场费退给我们,付给我们慰问金!”小孩子们被关在游乐园里,可能反而觉得很开心。可是对带孙子来的老
们而言,就是意外之灾了。这群人根本不可能从门或墙翻出去的,工作人员只能不时的低下表情因惑的头,一再说“请再稍等一下”
耕平和来梦离开这些群众五十公尺左右,站在铃兰花形状的路灯下。耕平不是那种会加入群众一起暴动来壮声势的个性,对大学朋友也有点类似这样,总是保持着一点距离。等待着事态的变化。
没等多久,头上的光才刚忽明忽灭,就看到路灯发出
声般破裂声。
园內五百多盏路灯相继爆炸,每一声爆炸就减少一道光轮,不可思议广场被锁进了微暗中。没有完全陷入黑暗中是因为游戏设备还在动,上面的照明还亮着;各种设备的灯也都还点着。但见已经足以让群众动摇,四处响起了哀叫声、尖叫声。耕平抱住来梦的身体,在千钧一发间翻滚到地面上,躲过了落雨般的玻璃。站起来后,占据他耳朵的是不知从何处传过来的音乐。
那是让人非常不舒服的音乐,旋律中充満着恶意和嘲弄,几乎否定了音乐的存在意义。音质也像用钉子割划玻璃般,充満了理生上的不感快。几天后,有人批评说,那种音乐就像“故意把送葬进行曲顺延一个音阶来演奏”至于使用的是什么乐器,没有人敢负责任的回答。
耕平紧紧抱住来梦,环视四周。俗语所说的“不详预感”急速增高了水位。原本分散的群众和视线逐渐被统一了。来梦吓得发不出声来,因为闪着微微青光的三千道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就是那孩子!”
“那孩子就是灾难的源头!”
呆滞的叫喊声滚滚而来,事态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不管耕平的斗志如何,现实上他是不可能把三千人的群众全数打倒的。何况不只是大人而已,还有幼小的孩子,和
已经弯下一半的老妇人。连这些人的双眼也都烯烧着青光,步步
向耕平他们。刚才的音乐更加強烈地、庒倒
地扣在群众的头上。
耕平抓住来梦的手,猛向右转,开始逃跑,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方法。逃跑的两人背后响起充満了恶意的叫嚷声,不用回头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三千人对两个人的提鬼游戏开始了,这么大规模、可笑,却又充満了恐怖的抓鬼游戏是没那么容易存在的。这群人这么狂疯,被抓到的话就完了,来梦一定会被施以私刑,惨遭杀害。事后,这些杀了来梦的人们会因为现在的狂疯状态而免于刑责。理由是--在丧失心智的状态下是没有责任的。别开玩笑了,耕平心想,只要有人想加害来梦,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的。这么想的耕平好像也不是什么受人爱戴的人道主义者。
游乐园的地理复杂,还有黑夜这两点,目前对耕平而言是有利的条件。跟来梦两个人绕着摩天轮的支柱或没有水的游泳池跑着跑着,跑到连气氛都索
转化成悦愉了。追着他们的群众之中,有些高龄的人
着气蹲了下来。
不知不觉来到了旋转木马旁。
无人的旋转木马持续转动着。装饰的美轮美奂的白色木马缓缓的升升降降,不断快速地绕着永无止境的圈子。那种景象,光是没有人这一点看起来就很不吉详,也很凄凉。
“圆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这句话在脑海里迸裂出青白色的火花,让耕平不寒而栗。这句话不过是把理所当然的显现出来而已。但是某个宗派赋予了这句话特殊的意义。那就是初期基督教的异端教派--拜蛇教
因为来梦拉他的手示意,所以耕平注意到了第三者的出现。在光和暗的
织图案中站着一个男人。身上穿着类似官警的灰色制服,是游乐园警卫的制服。
但是,他眉毛下发出青光的双眼证明这个警卫也已经捉狂了。当警卫发出威吓的叫声;挥舞
大的警
过顶的瞬间,耕平朝旁边逃开,看到一个欣丝网垃圾桶向自己冲了过来。警卫来不及闪躲。跟垃圾桶热烈拥抱,跌了个四脚朝天。
暂时变成了环境破坏者,但是耕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打倒眼前的敌人,立刻握住来梦的手,开始跑步。因为他看到被埋在垃圾堆里挣扎的警卫后头,群众已经追杀过来了。他也不想一直逃下去,可是还没到反击的时机。
“逃到哪里去了?”
“一定会抓到他们的!”
像民间故事里的妖怪般的对话,一再被重复着,躲过他们的追杀,从手边的一扇门钻进去,躲在某种建筑物里。
这栋建筑物叫做“镜子
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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