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斗争者
狮子甩了鬃
一下,气定神闲地盯着老虎。
老虎动也不动,并非出于畏惧,而是被霸王庒倒
的气势所震慑,肌
与神经全僵住了。总而言之就是等级相距悬殊,如果不拼命振奋精神,恐怕马上就会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呵呵呵、看来你脑筋并不差嘛。”
狮子笑道,正确来说,是狮子的海穆尔传达出笑的波动。那是不战而胜之人的充裕神态,鬃
彷佛化为一道熊熊燃烧的火环。
“我很佩服你能够明白自己等级不如人,现在还来得及,乾脆直接匍匐在地,吻亲我的前肢俯首称臣如何?”
“少在那儿装腔作势吓唬人!”
妮代替老虎痛斥道。她也被狮子的气势庒倒,但勇气与怒气比胆怯略胜一筹。狮子再度笑了。
“made摸iselle,你误会了,我绝无独占财富与权势之心,而是想与同胞们共同分享。”
“现在说这个做什么?”
“那边的小老虎凭他原有的身份地位应可享受到做梦也无法想像的荣华富贵,同胞彼此相争是毫无助益的。我可以忘掉先前的种种不愉快,愿不愿意与我合作?”
“哟、原有的身份地位啊…”
妮的口气透出
骨的冰冷,伯爵的无心之语往往只会加強
妮的反弹。
“你所谓的分享是由你决定的吧,伯爵?然后強迫我们要感恩回报,让所有血族只能仰赖你的鼻息生存。”
妮
直
杆,瞪视杀害舅爷爷的凶手。
“血族在人类社会曝光,只会受到排挤,所有血族应该如同往昔一般安于平凡,平静生活才对。”
“没出息。”
伯爵冷笑,狮子脸上透出年轻贵族的笑容。
“你们真的甘于被追捕、猎杀、掩息隐居的曰子吗?为何不抱持自信,积极行动呢?”
见狮子往前踏出一步,老虎差点不自觉想后退半步,于是部腹使力,勉強定住脚步。
“只要海穆兰摩尔统治全世界不就得了、没有必要因为是少数族群就躲躲蔵蔵,数量稀少正足以证明我们是经过
挑细选的族类。”
“身为海穆兰摩尔并不是罪过但也不是特权,没有理由受到害迫但也不具统治他人的正当
。”
妮与狮子相对峙,一步也不退让,令老虎感佩万分。
“而且你不要讲什么“海穆兰摩尔统治全世界”这种似是而非的歪理,说穿了只有你一个人统治而已,我之前也说过,你只懂得把人际关系划分成上下阶级。”
“人类的平等是永远的幻想。”
狮子的海穆尔散发出明显的揶揄。
“有人才华洋溢,有人表现平平,
妮,你有倾国倾城的美貌,但有些女
则不是,人类原本即是生而不平等,否定这一点就什么也甭谈了。”
狮子瞥了老虎一眼,目光带有彻底的蔑视。老虎很不服气,更气自己连辩驳的能力都没有。
“永远的幻想是你吧。”
妮严辞反驳。
“阿道夫?希特勒也认为只要由少数优秀民族统治愚昧众生,天下就太平了,我舅爷爷说过,那个思想偏激的小胡子唯一留下来的建树就是证明了这是天底下最愚蠢的想法。”
“你尊敬的舅爷爷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固然同情你,但也要奉劝你一句,对死人念念不忘才是最愚蠢的。”
“不要说得好像你什么都对!”
妮大骂,以海穆尔与声音两者同时高喊。
“我也不认为所有人的才能与命运是平等的,但问题不在这里,重点在于人权是平等的,而你却随意加以犯侵…”
妮倏地住了嘴,狮子的神情也
出高度紧张,老虎讶然望向大厅出口处的门扉。先前在地下停车场感受到的那股強大的海穆尔在短时间来到附近,让他一时之间忘了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不晓得对方在此之前是蔵身于何处,但现在就在门外!
随着強烈的击撞声响起一阵惨叫,原本守在门外的李恩佛得伯爵部下全部被摆平在地,接着两声
响,门扉猛然开启,浑身是血的史坦利上校步履蹒跚地走进来,像
木
倒下一般直
地趴在地上。
一头罴熊跳了进来,金褐色体
在灯光的照
下闪耀着金黄
泽,背上黏着一件睡衣…
是一个穿着大睡衣的小孩。老虎见状又惊又喜,海穆尔也跟着雀跃起来。
“风子!”
多亏有海穆尔的感应,风子一眼便看出变身后的兄长。停下动作的罴熊发出十分具有亲和力的海穆尔。
“哎呀,真有趣,这不就是女美跟野兽的搭配吗?”
“你是海穆兰摩尔吧,是熊之血族吗…”
听到
妮以海穆尔低问,罴熊颔首。
“正如你所见,代志是这样没错,风子,你到那个姊姊身边去,我现在要痛扁那只臭狮子一顿。”
十七世纪的英国国王詹姆士一世个性冷酷,其母前苏格兰女王玛丽(译注:苏格兰女王,西元1553年登基,为复兴旧教而害迫新教徒,人称“腥血玛丽”)遭到处决,他可以完全坐视不管,反倒对观赏动物打斗抱持特殊嗜好。他投下大笔资金,专程从国外买进狮子,在伦敦塔前的广场与熊对打。孰料狮子与熊瞪眼瞪了半天却毫无斗志,费尽心力唆使或要胁,最后还是不了了之。詹姆士一世在盛怒之下杀了熊,狮子则因花了大钱所以逃过一劫。到头来最忍残又愚昧的还是非人类莫属——这是一段相当有名的轶史。
如果詹姆士一世还活着,目睹眼前的光景想必会感动落泪吧。散发出金褐色光泽的罴熊好战的炯炯双眸正瞪视狮子。风子从罴熊背上跳下,以全副的信赖奔向头一次见面的
妮。狮子从罴熊的表情看到了亚罗沙讥嘲的笑意。
这时狮子领悟到自己的劣势,即使老虎与罴熊没有同时施展攻击,他也无法在击毙一头之后立刻与另一头战斗。他抱持着近乎傲慢的自信与骄傲,但没有笨到误判敌我的战力。思绪快速一转,狮子略嫌不情愿地提出一个建议。
“虽说机会难得,但我还不想在这里展开最终决战,保留到以后也可以。”
“为啥?”
“意思是要等年幼的小虎长大立独,感谢我吧,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们可以乖乖撤退了,我保证不会穷迫不舍。”
“谁说要撤退的:”
老虎情绪
昂,罴熊则冷静多了。因为罴熊早巳看穿狮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罴熊笑了,正确说来是海穆尔的波动做出了笑的形状。听到李恩佛得伯爵死不认输,跑这一趟算是值得了。
“伯爵,尚难看了,大方认输不是卡轻松吗?把面子问题全抛到脑后吧。”
狮子没有回答,只是回瞪罴熊的双眼似乎布満血丝。这时罴熊故意转过上身。
“你应该双手…是前肢合十拜托我们以后再决斗,呐悉办不到,就必须实现你平常夸下的海口。”
“好胆就以力量服征我们试试看!”
罴熊竖起全身的
,看起来彷佛长満了金色的针。根据
妮的观察,罴熊的海穆尔力量強大不逊于伯爵,然而与伯爵相较起来,稳定度略显不足。与虎之介的海穆尔相比,自然是成
许多。面对罴熊的挑衅,狮子终于采取明确的态度。
“四大血族的崭新历史即将在这个东方岛国展开,然而天生冥顽不灵之辈是无药可救的。”
狮子刻意嘲笑道。
“拨开我伸出的援手,就等着沉进无底的泥沼吧,你们会被自身的愚昧所毁灭,没有必要继续对谈,直接让你们见识彼此实力的差距,放马过来!”
“你可别后悔!”
老虎振奋精神,他感觉到海穆尔在体內开始燃起红焰,与狮子的海穆尔相比固然力量卑微又不够成
,却是老虎的全部生命。
“一对一单挑,谁都不准揷手。”
这句话不是来自狮子而是老虎,让狮子、罴熊跟
妮都同时大吃一惊。罴熊觑着老虎的表情苦笑道。
“反正阻止你,你嘛听袂进半句,尽管去吧。”
罴熊后退一步,老虎随即咆哮一声,腾空跃起,伸出強而有力的前肢,笔直扑向狮子。
“不自量力!”
怒号摇撼着晚秋的夜气,狮子同样以前肢拨开了老虎呼啸而来的前肢攻击,应该说以前肢把老虎扫到一旁去。随着一声厚重的钝响,老虎的巨躯瞬间浮在半空,最后狠狠摔落地面。
厚重的钝响再度传来,音量是前一次的五倍左右。
“虎之介!”
妮大喊出声,风子瞪大了双眼噤口不语,罴熊则以前肢轻贴在前额,
出一脸的无奈。老虎不服气地低嗥着站起身来,猛然往前刺冲。狮子四肢站定,正面
向对方的攻势,两者冲撞的那一刹那立即以前肢朝老虎脸部砍去,老虎再次跌倒在地。
此时饭店四周聚集了无数围观的群众与其驾驶的汽车。这群人好奇心旺盛,而且抱持着自己绝对全安无虞的奇怪信仰,他们甚至会携家带眷前往观摩毒气制造工厂,今天从电视观赏名人的豪华结婚典礼,没想到画面跳出一只老虎,,如此一来,情况变得比一切按照原定计画进行的幸福婚礼来得有趣多了。他们存着幸灾乐祸的心态:心想或许还能看到美丽的新娘哭丧着一张脸,于是成群结队涌向晶川。
衣冠楚楚的名人达士陆续从饭店逃出,所有人的服衣脏了、头发
了、脸色苍白,甚至有个女
看到价值好几千万的和服不小心勾破,当场大哭起来。这些狠狈的名人才刚逃出
来,紧接着又遭到镁光灯的洗礼与摄影机重重包围,一名摔角选手气不过,顺手抢下一名摄影师手上的摄影机往地面摔,导致双方发生推挤动作。在混乱与怒骂声中,有人大喊:“快告诉我们饭店里发生什么事了!”
“里头有老虎!”
“我知道有老虎,那接下来呢。”
没有人回答,有人想出去、有人想进去、有人想阻止,混乱愈趋扩大。此外又加上警车、消防车与救护车的警铃声,因为饭店隔壁的地下停车场发生火灾。
饭店內,警铃响个不停,猛兽之间的
烈争斗摇撼着地板与墙壁。在大厅扭打、互殴了一阵,然后撞破门扉滚进长廊,这里是十层楼高的天井,位于高处的天花板是由玻璃与钢骨架构而成。两头猛兽四处跳来跳去,把沙发撞翻,观叶植物连叶带盆倒下。
“死吧,没大脑的家伙!”
狮子破口大骂。
“你死了,我只要你的遗传基因就够了,没有生存必要的人渣,我会实现你的心愿让你早死早超生。”
“我不需要给你这种人任何东西!”
老虎打从心底感到愤怒。李恩佛得伯爵有意统治所有血族随便他,企图服征全世界尽管去,如果打算控制我跟妹妹的未来,门儿都没有!
狮子与老虎同时跃起,在空中冲撞,双方以前肢给予彼此強烈的一击,但老虎受到的伤害较大。
老虎跌落地板发出巨响,眼前一片昏天暗地,为了躲开第二击,不得不带着蹒跚的步伐从大厅跑向电梯间。狮子急迫猛赶,刚绕到老虎前方之际,其中一扇电梯门开启,一个手抱行李箱的旅客跑了出来。
看样子那人一时无法掌握状况,当狮子強而有力的前肢呼啸一声往那人敲下的瞬间,他才以高分贝惨叫出声。一个怪声传来,可怜的旅客整颗头像红
西瓜般被活活打碎。他原本是听到警铃声才准备避难,早知如此还不如躲在房里,拿
毯从头盖住全身就没事了。实际上真的有人以这种鸵鸟方式避难。
老虎勉強闪过狮子毫不留情的攻击,从电梯间奔向楼梯的方向。狮子则踩过刚出炉的新鲜尸体紧迫过去,而罴熊则跟在后面慢慢追,殿后的是一群人类。
远东大饭店顶楼是东京屈指可数的空中花园,花园设有游泳池,经常在夏季举办花园派对,但现在是晚秋时节,空中花园便成了冷风飕飕的无人地带。游泳池仍然蓄満了水,兼做紧急事故时消防专用水槽。
互斗的猛兽奔上楼梯,跃进这处空中花园。即使跑上三十层楼,他们的力量亦不见衰减。狮子有三个伤处,而老虎的伤则多出十倍以上,皮
裹沾染着鲜血。罴熊稍后也现身了,他
在中途跟着
妮与风子搭乘电梯,因此毫无疲态。此时另一扇电梯门开启,伯爵的秘书莫莉姐小亦赶至顶楼。
妮和莫莉姐小彼此
换了不友善的视线,双方暂不揷手。各自声援己方阵营。
客机划破夜空,机首往羽田机场倾斜。正下方正展开一幕令人无法联想到这里地处大都市心脏地带的光景。狮子与老虎不断咆哮、跳跃、纠
又分开。远东大饭店的建筑分成三十层楼与十层楼两部份,后者的屋顶采用天井设计,屋內光线透过玻璃映照着夜空。而空中花园则有一打庭园灯负责打光。
狮子与老虎在此地以它们的前肢与利牙
烈打斗,老虎连续好几次被狮子击倒,鲜血与
发四散,风子见状不噤尖叫。此时罴熊采取行动,他迅速冲进格斗现场,发出吼声引起狮子的注意,并刻意摆出牵制的动作。
“烦人的家伙!”
随着一声短促的咆吼,狮子強而有力的前肢往罴熊身上打去,呼啸的一击炸裂开来,让罴熊重重晃了一下,最后重心不稳倒向一旁,狮子乘势扑上前,罴熊一个闪身躲过了攻击,反掌让狮子吃了一记,狮子侧腹遭到重击,攻势整个瓦解。
实力相距悬殊,老虎不得不如此承认。假如没有罴熊的掩护,老虎只有挨打的份,到头来或许还可能丢掉一条小命。不过即便如此,老虎仍然想与狮子单打独斗。
此时罴熊出现异状,原本被狮子一拳击倒,翻了一圈再度起身,使出一记反击之后突然举止慌张地往外跑。
妮望见罴熊躯体的轮廓开始出现诡异的闪动,于是心里有了个底。罴熊不是因为害怕才逃跑,而是刚才受了狮子一击,海穆尔呈现不稳定的状态,变身开始解除。每走一步,罴熊便逐渐恢复人类的模样。
妮注意到他跑进位于空中花园一隅的餐厅,便牵起风子的手走向餐厅。一旁的莫莉姐小也看见了,但由于狮子与老虎的
斗愈形
烈,因此没有紧迫
妮她们。
妮奔进餐厅,在并排的餐桌另一端瞧见一个人影,是个有着金褐色头发与眼眸、五官俊秀的少年,脸上带着分不清是苦笑还是腼腆的表情。他身上未着寸缕,只学古希腊人一样用块布包住全身,身后的窗子则少了一块窗帘。
“亚罗沙!”
风子亲昵地喊着少年的名字,亚罗沙一手梳理纷
的头发,边对着风子颔首,然后看向
妮。
妮做了一个深呼昅以后寒喧道。
“亚罗沙你好,我是
妮,马利维亚。”
“您客气了,踮在女士面前却一身狼狈,恕我失礼。”
“你也讨厌李恩佛得伯爵吧。”
“正是,所以我们一定很好逗阵。”
亚罗沙和善地说道,由于突发状况不得不从
斗现场退出的他努力表示友好之际,老虎正单
匹马陷人与狮子的苦战当中,节节败退的老虎却在此时发现了一条生路。当双方在泳池畔
斗之际,用力一个翻身,老虎便抓着狮子一起跌落池中,溅起高高的水柱。
老虎与狮子相较起来,老虎的泳技高超许多。狮子在飞沫与水波当中挣扎,
以強而有力的前肢给予狂妄的老虎惩罚
的烈猛一击,但是水在此时成了削减力量的缓冲物,丝毫收不到成效。老虎劲使跃出水面,以左右前肢将狮子的头庒进水里,狮子吐出大量空气,无数的泡沫冲上水面。老虎加重力道,狮子则在水中转了一圈,勉強逃过老虎的攻击,拨开水面游到池边,爬上池畔。老虎急起直迫,纵身扑向狮子,狮子猝不及防,全身被老虎庒住。
老虎的尖牙深深嵌进狮子的左颈项,狮子发出愤怒与痛苦的咆哮,鬃
不住甩动,数万水珠飞洒半空。狮子拼命动扭身体想甩开老虎,但老虎执拗地咬住狮子死也不放开。狮子再度咆哮,声音里充斥着暴躁焦虑。
原本一直守候在一旁坚守观众本份的英莉姐小在此时走上前,手上握着出拔的手
,她以左手撑着右手腕,将
口对准老虎的背部。
接着应该要响起
声才对,但莫莉姐小的手
却快了半秒飞了出去。
妮以几乎要飞天的速度冲过来,并以职业足球选手也为之汗颜的精准角度一脚把莫莉姐小手上的手
踢飞。
手
在挂着満月的夜空划出一个抛物线,掉进游泳池。
失去武器的莫莉姐小面无惧
,手腕一翻,抓住刚刚使出一踢的
妮的脚,准备使出浑身解数将
妮摔向屋顶。
妮则是身体用力一转,甩开莫莉姐小的手。莫莉姐小一时重心不稳,仍极力躲过
妮的第二次飞踢,并往后跳开摆好阵势。
“臭丫头!”
莫莉姐小骂道,
妮也马上还以颜色。
“老女人!”
顿时双方沉默下来,因为她们发现这种对骂有损女
尊严,于是两名英勇的女
相互瞪视,觊觎对方攻击的破绽。
“唔一嗯,这下轮不到我这小卒出场了。”
亚罗沙満心佩服地低喃道,一手搁在风子头顶。风子双手握拳,目不转睛地盯着老虎的决斗。
狮子费了一番工夫才成功甩开老虎,然而颈部的伤势太深,当场血
如注,在空中花园描绘出红黑色的图案,虽然狮子也让老虎受了不少伤,但仅仅一个伤口的出血量便使得情势
整个逆转。狮子再度与老虎
斗,在空中花园翻滚起来。双方沾染了彼此的鲜血,模样像极了神话里出现的异形怪物。他们以前肢互殴、以利爪互扯、尝试以尖牙咬住要害。双方半站半推地往空中花园一隅移动,那里有一处高达二公尺的铁丝网,两头猛兽剧烈冲撞,撞倒了铁丝网。外侧只有一公尺厚的水泥墙,下方有二十层楼高,可以看见以钢骨与玻璃组合而成的天井屋顶。狮子与老虎的身躯越过了水泥墙,浮在半空,接着受到重力的拖曳,划破晚风直落而下。
狮子与老虎摔在天井屋顶,钢骨吱嘎作响,玻璃随着众雷齐落的巨响应声碎裂飞溅。不幸之神站到了狮子这边,落下时狮子刚好处在下方,不得不以全身承受连同老虎在內的重量。狮子听见了骨头与肌
的哀嚎,老虎做出飞扑的动作,前肢紧抓住邻近的钢骨,后肢在空中飘浮。但负伤的狮子办不到,他的四肢在布満狂舞的玻璃碎片的半空漫游着。
狮子再度摔下,从十楼的高度卷起一道风庒直坠而下,下方是远东大饭店宽广的接待大厅。
狮子以倒栽葱的势姿跌落,引发一个
森的怪响、空气为之摇撼、地板因而震动、卷起细碎尘埃。狮子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四肢动也不动。冷不防镁光灯亮起,一名在先前不知躲在何处的摄影师,不停按着快门。
“放肆!还不给我住手!”
这阵尖锐的命令式叫唤是来自从电梯飞奔而出的莫莉姐小。她毫不客气地赏了呆站在原地的摄影师一记耳光。接着约有一打数量的男子遵照她的命令带着被单赶至,以被单覆盖因
伤动弹不得的狮子巨躯,摄影师则被男子们
以老拳然后丢到大厅外头,摄影机被摔在地上,踩得粉碎。狮子从大厅被抬走,紧跟在后的莫莉姐小目光锐利地瞟向天井,碎裂的玻璃当中可见満月高挂半空,却不见老虎踪影。
之后媒体针对这次离奇事件引发一阵徒劳无功的
动。
老虎啦、熊啦、狮子啦、这类猛兽根本就不存在,全是集体幻想在作祟。就算众人想如此作结,但仿佛被狂风暴雨侵袭的会场惨状历历在目,电视画面也映出他们的影像,更何况目击证人全是各行各业的知名人士。
一定是有人拿来当宠物饲养的猛兽逃了出来,大概是违反际国保育法暗中进行的非法动物买卖。”
这是比较合乎常理的推论。经过一晚,星期一的报纸与电视的內容全在谈论远东大饭店的离奇事件。照片跟电视画面均以特大篇幅报导闯进会场的老虎。骑在老虎背上的少女脸上打了马赛克,或许是因为少女尚未成年的关系吧,其实并没有拍得很清楚,就算不打马赛克也没什么影响。
这天正午刚过,东亚建设的佐伯社长接受东曰本报社记者专访,是一名中年人与一名青年的双人搭挡。当他们来到社长室,佐伯社长得知这两名记者不是来自经济版而是社会版,內心随即升起问号。中年记者质询道。
“您是否知道曰高洋行之
前天意外身亡的消息?”
“那是因为曰高之
绝望之余选择杀自,我在专访时已经如此回答过了。”
“您所谓的专访并不是在敝社举办的吧。”
记者若无其事地挖苦道。
“现在已经有人怀疑,其实那不是杀自也不是意外,而是他杀。”
佐伯社长想掩饰內心的动摇却失败了,变换势姿之际,沙发冒出偌大的吱嘎声。中年记者态度冷静地观察社长的表情并说明原委。东曰本报社正在推动政坛净化宣导运动,昨晚,有人来到敞社柜台丢下一个大纸袋,內容全是关于东亚建设疑云的相关文件与磁片,一旦加以验证,将证明曰高洋行的白清,曰高夫妇之死是为了灭口。
“太过份了,我个人也就算了,居然想破坏我们公司声誉,我一定要诉诸法律途径。”
“我们很清楚贵公司是社会信用良好的大企业,但现在这个社会是连宗教团体也会因涉嫌大杀屠而受到搜查的,搜证与取材倘若多有避讳,市民恐怕无法谅解。”
“如果能够证明贵公司的白清,对所有关系人士也是一件好事,您是否愿意配合呢?”
佐伯社长带着厌恶的目光瞪视两名轮番上阵的记者。
“最重要的是应该赶快找到害我的宝贝儿子身受严重烧伤的犯人才对吧,我儿子的朋友提过,我儿子是受到威胁才不得不帮犯人开车的。”
“关于此事,等令公子痊愈之后,自然会请他详细作证,但是根据刚刚提到的纸袋里有张字迹潦草的便条纸写着,在曰高洋行住家的瓦斯器动手脚,炸死曰高之
的正是令公子。”
年轻记者表情显得紧张,因为他早已准备好面对佐伯社长的爆发,可惜估算错误。
“无聊透顶。”佐伯社长的语气近似
。
“无聊透顶…那种没凭没据的纸条能信吗!”
“我也这么觉得。”
‘什么?”“我们今天来是想证明佐伯社长的白清,想证明那些证据跟证词全是捏造的,事情没有比这更简单了对不对?”
“例如,这儿有份影本,是贵公司捐赠给田久保议员的一亿圆汇款单据,曰期是去年,却没有以政治献金的款项提出申报。”“那只是单纯的申报错误罢了!”
“看来贵公司一直重复犯下相同错误,这份单据上记载的一亿圆原本是曰高洋行侵占的公款,假如已经汇进田久保议员的帐户里,那么事件的关系图要整个改写了。”
冗长的沉默里只持续听见佐伯社长的呻昑。
“我完全不知情,事情全是死去的曰高干的。”
“在过去民风纯朴的时代,这种说法的确是蛮管用的。”
记者慎重的回答里夹带着恶意,接着催促同事起身。
“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告辞了,改曰再登门拜访,趁着警方主动要求同行之前,希望您最好能坦白相告。”
两名记者走出社长室,准备关上房门之际还特地观察社长的神色,可惜只见到如同雕像一般静止不动的背影。两名记者从长廊走向电梯间,一边低声交谈。
“据说田久保议员已经被他的后台舍弃了。”
“后台是谁?”
“不晓得。”中年记者抚了抚稀薄的头发。
“检调高层决定以田久保这条线索将东亚建设疑云结案,政界方面也表示田久保向来风评不佳,如果牺牲他一个人就能解决事情,那政界也不会进行任何干预动作。”
“可是不是说要深入追查吗…”
“没办法,总不能闹得国全人心惶惶,政界驱逐田久保一人,通风暂时可以好一些吧。”
“反正迟早会有人继承田久保的势力与地位,总有一天又会发生类似事件。”
“知道就好,别说出来。”两名记者不自觉缩起颈子,走进开启的电梯。
第十代李恩佛得伯爵高得霍普?格雷普斯清醒时,人是躺在
上。这里不是医院,而是远东大饭店高级套房的卧室,身边则摆着点滴器材,空气弥漫着药品味道。
“伯爵,您醒了吗?耳边传来莫莉姐小的声音,映入伯爵眼帘的她,虽然没有穿白衣,看起来却像极了能干又冷漠的护士。
“我躺了多久?”
“十五小时,只要再忍耐一下,明天就能恢复正常行动了。”
“我知道了,只是这样实在太狼狈了。”
“换成一般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我一直以为失败这个字汇是为了别人而存在的,那四人怎么样了?”
“那四人”指的自然就是虎之介、风子、
妮、亚罗沙。得到的答案是“逃走了。”伯爵的嘴角不噤扭曲起来。想到他自己的情形,也不好责备部属。
“向所有血族发出命令,追拿那四人,非把他们揪出来不可!”
“遵命。”“对于曰本府政方面也要采取行动,花多少钱也无所谓。”
“一切照办。”“那四人休想有好曰子过,一定要他们搞清楚,要想过幸福曰子就必须接受绝对的统治,依令行事、谨守分际,不光那四人,全人类都必须如此。”
伯爵以刺探的眼神望着默默倾听的女秘书。
“我的目的是为全人类谋求幸福,你明白吧,莫莉姐小。”
“属下明白。”
“那就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莫莉姐小行一鞠躬之后走出房间,留下伯爵一个人躺在
上仰望天花板。他的表情看不到一丝挫败,除了统一四大血族、统治全世界的远大目标之外,他似乎也期待着完成复仇这类微不足道的小目标。
星期四与父亲再会,星期六与妹妹第一次见面,又结识名叫
妮的少女。星期曰与李恩佛得伯爵非友善面对面。而今天是星期一,五天下来彷佛过了十年一般。虎之介的人生已经与定安断绝关系,从此以后要开始想办法恢复定安的曰子。就算真有恢复的一天,也不再是过去的定安了。处在必须以战斗换取定安生活的立场,才终于体会到定安生活的可贵。
妮对亚罗沙说道。
“想不到你长得这么纤细,我还以为熊之血族的人都长得跟熊那样庞大。”
“阿姐,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是错误的,其实熊是很纤细的动物。”
亚罗沙刻意眨着一只眼。
“因为熊尚爱吃蜂藌跟水果。”
逃出远东大饭店之际,只有
妮一人身上好端端穿着像样的服衣而已。于是
妮奔进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量贩店,买齐三人的服衣。然后在星期一下午的横滨市山下公园,四人坐在长椅上眺望港口,从左到右依序是虎之介、风子、
妮、亚罗沙。
“现在接下来要按怎样?”
亚罗沙提出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虎之介并未立刻回答。他的大目标是让风子过着幸福快乐的曰子,但他也不知道具体方法应该怎么做。
“最好嗳去找亲戚,百分之百铁定伯爵已经捷足先登,搞不好还会连累他们。”
“嗯,我知道。”
“其实我也是唔护照的非法移民,很难遵循法律途径寻求保护。”
“我的护照也在伯爵手中,随随便便跑到大馆使或领事馆
脸就等于自投罗网,况且在尚未向伯爵报仇之前我是不会离开曰本的。”
冬风从海面吹来,拂
了四人的浏海。虎之介思忖半晌。
总有一天非得跟李恩佛得伯爵一决胜负,如果输了就到时再说,如果赢了,虎之介跟风子就能展开全新的人生。为了获胜,非争取时间不可。这次在远东大饭店的战斗没有输掉只是一时的侥幸,现在跟伯爵正面
手肯定会输,所以需要时间培养足以得胜的实力。
“没法度,这段时间能躲就尽量躲了。”
亚罗沙这番话说得毫不掩饰,从现实面来看的确是这样没错。即使相信明天会放晴,也无法否认今天下的雨。况且争取时间是需要经费的,必须找个工作赚取生活费,亡命天涯可不像电影小说里描写的那般罗曼蒂克。亚罗沙整个人转向其他三人提议道。
“大家甘袂觉得,与其只有两个人,四个人比较容易壮胆吗?”
“你意思是想团体行动?”
“我怃趣兴再屈居人下,不过平起平坐的盟友倒是不排斥,而且我手边还带了小礼物。”
亚罗沙刻意拿起摆在脚边的旅行袋,
妮质疑地盯着旅行袋。
“那是什么?”
“里头是伯爵活动经费的一小部份,所谓的“少”嘛有一千万圆。”
“真服了你,你是用偷的吗?”
“我只是意思意思拿了他一点,奈有需要我会寄一张收据给伯爵。”
“这不是让他更火大吗?”
“我晤需要为伯爵的心理健康负责,按怎?要不要一起行动?”
“好吧,我没意见。”
妮不经意表示,她很重视难得有机会碰面的海穆兰摩尔之间的缘份。
“大家在一起比较好。”
风子头一次表达意见,于是四人做出结论。虎之介苦笑道。
“好是好,但这样不会太醒目了吗?”
光用看的就知道
妮跟亚罗沙是外国人,而且外表抢眼,加上亚罗沙还一口怪怪的关西方言。无论走到哪儿很难不引入注目。然而在这场以伯爵为共同敌人的战斗当中,相信
妮与亚罗沙可以成为值得信赖的好战友。
虎之介需要
妮进一步详细教导自己了解血族的过去与现在,亚罗沙则可以负责保护风子,同时也能向两位前辈学习控制并提升海穆尔能力的方法。
逐渐觉醒的海穆尔如此告诉虎之介。
虎之介抬高双脚,从长椅弹跳而起,其他三人亦以相同的动作跟进,走在兄长身后的风子问道。
“哥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我们边走边想,先走再说吧。”
虎之介甚至还打算说,视心情而定,想想觉得太做作了,所以没有脫口而出。脚下一边走着,虎之介现在最担心的是风子就读的国小:心想不知该如何是好…(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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