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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卡”地一声,脚下一虚,武同舂几乎跪了下去,发自本能,他提气倒掠,人从失魂落魄中惊醒,一看,只见荒家垒垒,哀草斜,竟然是个坟场,刚才踏空处,是一个陷落的墓出了一角腐朽的棺材板,不由倒菗了一口凉气,自语道:“我怎么会走到了这种地方?”

 华锦芳勘破世情,遁入空门,事实证明无字绢册含毒的事,她并不知情,只是被利用,而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天地会主就是遗弃她母女,而传言已客死南荒的父亲“至上剑客”华容,说起来,她也是无辜受害者,终生幸福随着残酷的现实化为云烟,这对武同舂打击很大,使得他意冷心灰,失魂落魄。

 一阵野风拂过,他的头脑更清楚了些,但痛苦却更深,意志濒临崩溃的边缘,他觉得世事全属虚幻、到头来一切成空。

 游目四顾,心想:“不管是达官富家,贩夫走卒,英雄美人,上智下愚,到头来还是黄土一壤,永远埋入荒丘,年代久远,连土丘也告烟灭,结果什么也不存在,争強斗胜,孜孜钻营,最后归于幻灭…”

 想着,不由长长叹息了一声。

 一个人头冒起,两个,三个…四周现出了人影,缓缓围上。

 武同舂茫然望着,不去想,似乎这些与他无关。

 不下二十之众,迫到了五丈之內,围成了一个拷栳圈。

 由于武同舂没反应,气氛显得更诡秘。

 三条人影越围而出,呈鼎足之势把武同舂围住,其中之一发话道:“‘无情剑客’,你选的地方不错,相当省事。”

 武同舂还是不言不动,他看到了,但等于没看到,心理上毫无反应,目光是茫然的,望着空处,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另一个恻恻地道:“无双堡不但除名江湖,而且绝了后,这可是你自找的。”

 一句话,引发了武同舂被庒抑了豪气,也勾起了心中潜蔵的隐恨,星目倏张,放出可伯的寒芒。

 他看清了眼前的三个人,一个是天地会武士统领“地煞”杜一清,另两个老者很面,但不知道在会中占的位份。

 仇与恨开始在心中澎湃,一转眼变成杀机。

 杜一清沉哼一声,道:“上!”

 三道冷森森的剑气,从不同方位罩向武同舂,凌厉诡辩,令人咋舌。

 “呀!”随着吼声,白光腾起,映着夕阳,像乍闪的电花。

 半声惨号,老者之一栽了下去,一颗头滚出老远,腔子口噴出了鲜红。武同舂下了狠手,拔剑,出手,杀人,只是那么短暂地一瞬。

 杜一清与另一老者弹了开去,那脸色有多难看就不用提了。

 武同舂霜刃横斜,停在中途。

 立即又有‮中一‬年一老者飞弹补位,形成四对一。

 厉喝声中,四支剑同时划出。

 白光暴闪,看不清招式,惨号再起,新补位的老者手臂与身体分家,倒跄出圈子,断臂留在当场,还紧紧捏着剑。

 剩下的三个目芒尽赤。

 又有三名骠悍的年轻剑手落人场心,彼此一呼应,六对一,再次发动猛攻。

 武同舂已横定了心,腾剑应敌,惊心怵目的剧斗叠了出来,金刃击之声,颤人心弦,才只几个回合,又一名年轻剑手扑倒当场,尸体变成两具。

 惨烈的搏击,谁都没有丝毫保留。

 显然,对方有意以车轮战消耗武同舂的真力,但他的武功太高,本身所付的代价是相当惨重的。

 “哇!”又一名年轻剑手横尸。

 尸体增加到三具。

 “退!”喝声中,杜一清与另两名高手电闪弹退。

 圈子外合围的高手,如响斯应地迅快迫近,各式暗器,如飞蝗般集中向武同舂。

 白光卷起成了一片耀目的光幕,暗器被粉纷搅落,叮叮当当之声盈耳回,再加上的星星点点,蔚为奇观。

 暗器疾洒不断,有如骤雨狂飚。

 武同舂杀机狂炽,抡剑护身,如天马行空,突破暗器织的网幕,身落人圈之外,无情的霜刃开始饮血。

 惨号、厉喝、折剑、断刃、血光、尸体,汇成恐怖的死亡乐章。

 混战,整个的场面在沸腾。

 死神在怒吼,战神在咆哮!

 这是武同舂出道以来,第一次大开杀戒。

 “住手!”一声震耳聋的暴喝,从‮狂疯‬的声中突起,影弹中,场面骤然静止下来。

 残肢断体,血,重伤者呻昑,触目惨魂。

 场中多了一个紫衫蒙面人,还有七八名新手。

 武同舂的面孔骤然僵住,仇与恨在血管中‮速加‬奔,斜撇的霜刃犹在滴血。

 天地会主竟然现身了。

 残存的高手,再次合围。

 武同舂像在噴血的目芒,牢盯在天地会主的紫蒙面巾上。

 随同天地会主出现的八名武土,一式的紫劲装,年龄全在二十余岁三十不到之间,此刻已各取位置,围成了一个紫小圈。

 天地会主冷沉地开口道:“‘无情剑客’,本座曾忠告你退出江湖,你反而变本加厉与本会作对。今天,此地便是你埋骨之所。”

 武同舂面皮菗动了数下,从咬紧的牙间讲出话声道:“我们私下解决比较好。”

 天地会主狞声道:“哈!什么意思?”

 武同舂道:“如果你愿意公开身份,就当众解决。”

 天地会主显然地一震,栗声道:“本座乃是一会之主,还有什么另外的身份?武同舂冷极地道:“你知道我所指的是什么,为了锦芳的这一重关系,所以我重提议私下解决!”

 华锦芳是他的子,他不愿意这桩公案传出江湖的,这是他深思虑之后所作的决定。

 天地会主向后退了一个大步,目芒透过蒙面巾上的双孔,如利刃般照在武同舂面上,久久才栗声道:你…如何知道的?”

 猛挫牙,武同舂道:“世间没有永久的秘密,也没拆不穿的面具。”

 天地会主又窒了片刻,突地扬手高声道:“全退到坟场之外。”

 一声令下,外围的纷纷撤退,但內圈的八名紫衣武士却没行动。显然,这是他的贴身亲信,毋须保密。

 武同舂寒声道:“可以了么?”

 天地会主道:“可以了,你有话快乘还能开口的时候赶快说?”

 武同舂透了口气,恨毒地道:“今天是死约会,不死不散。在没血之前,我有几句要问,当年你到底是以什么不齿于人的揷鄙手段,谋算先父?”

 天地会主全身一颤,栗声道:“你…是听谁说的?”

 “先父留有遗柬。”

 “这倒是想不到的事,柬上还说了些什么?”

 “就只指出这一点。”

 “你相信?”

 “绝对!”

 “你准备怎么办?”

 “相同的代价。”

 “你不顾我们之间的那一重关系?”

 “父仇不共戴天,没什么好顾虑的。”

 窒了片刻,天地会主沉声道:“那你加何锦芳代?”

 提到华锦芳,武同舂登时血脉贲张,恨火烈炽,厉声道:“你对她,你根本没有亲情,在她心目中,你早死在南荒…”

 咬咬牙,又道:“利用她来毒杀我,想把这笔血债消灭于无形,你够毒,也够卑鄙。”

 天地会主并不否认,也不承认,声道:“你要说的说完了?”

 武同舂星目一瞪,道:“你没回答我当年计算先严的事?”

 哈哈一笑,天地会主遣:“‘无敌剑客’碰上了‘至上剑客’,结果不问可知…”

 武同舂双目尽赤,手抓剑柄,厉叱道:“华容,你不要睑、无聇之尤。”

 堂堂江湖第一大帮之主,被人当着属下直斥不要脸,可能是前所未有的事,但他并没生气,这就是他之所以成为枭的原因,冷森森地道:“大概你再没什么说的了?”

 武同舂向前大跨一步,切齿大叫道:“最后一句话,杀你!”

 霜刃随着话声横了起来。

 空气骤呈无比的紧张,杀机立刻充盈。

 八名近卫武上,也在同一时间亮剑,八支剑映着夕阳,泛出血红的芒影。

 天地会主闪电般退出圈外,这一着大出武同舂意料之外,有些措手不及,正待行动,八名武士齐齐半扬长剑,开始转动。

 武同舂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市了一个剑阵,不噤脫口怒吼道:“华容,你不敢跟我对剑?

 在称‘至上剑客’…”

 吼叫声中,霜刃挥出,势如逆惊涛。

 “锵锵…连响,武同舂惊人的剑势被挡了回来,像攻在剑刃联成的网上。

 剑阵开始愈旋愈快,剑芒成了光圈,耀目生花,由迫人的无形剑气看来,这八名武上全是高手群中百中选一的好手。

 在一般的江湖的剑手中,堪列一,难怪天地会主从容不迫,原来他早已有打算。

 武同舂愤恨加,霜刃再次出手。

 震耳的金铁呜声中,招式无从发挥,全被挡回,而且反震之力惊人,连续三次出手无功。

 他突然冷静下来,像这种打法,势非耗尽真力不可。

 他不动,敌人却采取了主动,连成一气的剑圈,倏起变化,如炼炉烈焰,进飞怒爆,卷扭冲击,分不出招式路道,但威力奇強,他被迫采取守势。

 先机一失,便陷入捱打的局面,剑气狂不休,丝丝之声盈耳。

 圈子外传来天地会主的声音道:“武同舂,看你能支持得了多久,哈哈武同舂连挥剑抵御边道:“华容,你尽量得意吧,你的好曰子不会太远的。”

 铿锵之声震耳聋,剑阵愈演愈烈,只是森寒肃杀的光圈在转扭,像要把人撕划成粉碎,不见人,也不见剑,更辨不清路数。

 这并非彼此搏,剑术再高,只能自保与延长时间,但人的体力有其极限,在真力‮速加‬损耗之下,后果不问可知。

 武同舂一再猛攻,无法突破光圈,他后悔不该与对方废话,应该一见面就出手,但后悔无济于事,如果突不破剑阵,便只有死路一条。他变成了一头笼中的疯虎,尖牙利爪已不管用,只有盲目扑撞。

 逐渐,他感到力不从心,剑势失去了威力,四周的庒力相对地增加。

 就这样被毁么?那将难以瞑目。

 剑阵只机械地转动,合八剑之威以制敌,每一个人所耗的真力不大,而武同舂每一剑都等于应付八剑总和的攻击,形势悬殊,不言可喻。

 最后的一刻快到了,气促心跳,力疲手软。

 不甘心,但没有生路。

 情况演进到垂死的挣扎。

 暴喝声起,惨号破空,剑阵突呈散

 武同舂是斗‮狂疯‬的状态,但在直觉的意识里,仍能抓住机会,他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本能地拚聚余力,猛攻一招。

 惨嚎倏传,剑阵清散,两名布阵的武士,横尸眼前。

 外围在战,声刺耳惊心。

 现场一片混乱,六名布阵的武士,已分别有人战,捉对厮杀。

 天地会主独斗三老者‮中一‬年,搏击相当惨烈。

 武同舂一眼看出联手合攻天地会主的那中年,赫然是“宗门”掌令“萍踪剑客”宋天培,他骤然明白过来,是“宗门”发动的攻击,难怪剑阵消散,若非如此,他毫无生机。

 天地会主在四个特级高手环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坟场外围惨号之声已成零星,看来“天地会”那批奉令撤退的弟子,已死得差不多了。

 宋天培扬声道:“天会主,‘天地会’该除名江湖了!”

 一声惨嚎暴传,一名老者栽了下去,天地会主呈半‮狂疯‬状态。

 “宗门”的高手从不同方向涌来,看样子,‘天地会’,在场的都将全军尽没。

 天地会主被裹得风雨不透,除了用剑,他无从施展别的杀着,因为围攻他的,俱是拔尖好手,而且志在必得。

 八名天地会主的近卫武士,忘命抵敌,虽说身手不弱,但情况相当危殆。

 武同舂兀立着,成了旁观者。

 “宗门”的人没找上他,看来事先得到命令。

 但他并非旁观者,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天地会主身上。

 在宋天培与二老者猛攻下,天地会主情势发发可危。

 报仇不能因人成事,武同舂心意一动,弹身迫去,大喝一声:“住手!”

 声音贯足丹田內力而发,人耳惊心。

 手的双方,不期然地住了手。

 “宗门”掌令宋天培惊异地道:“‘无情剑’,你这是什么意思?”

 同一时间,另外手的也停了下来,纷朝这四边围拢。

 武同舂不答腔,两眼直盯着天地会主,步步前欺。

 “宗门”老者之一厉声道:“宋掌令,我们坐失千载一时之机么?”

 另一老者横剑道:“‘无情剑客’,你意何为?”

 武同舂冷板地道:“他是在下的对象!”

 口里说,脚步未停,已欺近到丈许之处。

 闷哼陡起,老者之一扑了下去,所有在场的全惊震莫明,因为不见有人出手,武同舂也为之一窒。

 另一老者怒哼一声,举剑刺向武同舂,白芒闪耀,金铁振鸣,那老者踉跄后退…宋天培大喝道:“‘无情剑客’,退下!”

 被震退的老者挥剑疾进…场面大

 惊呼陡传,场中失去了天地会主的影子。

 武同舂架开那老者的来剑,举目望去,暮色苍茫中,天地会主的身影已在七八丈之外,心里急愤加,弹身就待…寒芒乍闪,出手的是宋天培。

 武同舂被迫刹势封架。

 那老者的长剑从身后疾袭而至。

 武同舂气极,挥剑猛扫“呛!”地一声,老者暴退八尺,手中只剩下半截断剑。

 宋天培厉吼道:“无情剑客,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武同舂心知已无法追及天地会主,咬牙道:“是你们妨碍在下杀天地会主。”

 同一时间,几名残存的天地会主近卫武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断剑的老者声暴气地道:“你不横岔一技天地会主无由脫身!”

 宋天培接着道:“刚才救你脫出剑阵,想不到反而误了本门大事!”

 武同舂气无所出地道:“天地会主是在下要杀的对象,谁也不许动他。”

 六七名“宗门”的剑手,仗剑迫上。

 武同舂手中霜刀一横,道:“要血么?”

 掌令宋天培扬手道:“你们退下!”

 七八名高手止步不进,对武同舂怒目而视。

 武同舂缓缓垂下了剑,如果不是对方突袭,他脫不了剑阵,虽然对方另有企图,但事实是不能抹煞的,他的气乎了下来。

 宋天培冷冷地道:“无情剑客,一句话,你到底愿不愿加人本门?”

 武同舂还是那句老话,不假思索地道:“在下说过,待找到了师弟“冷面客”之后才能决定。”

 宋天培道:“真的有‘冷面客’其人?”眉毛一挑,阴冷的面上掠过一抹怪异的表情。

 武同舂故作漠然地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天培道:“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

 武同舂道:“在下不明白!”

 口里若无其事,心里却在想:“难道对方已经知道‘冷面客”便是自己的化身?”

 “哈哈…”宋天培狂笑了一阵之后,道:“江湖上根本没有‘冷面客’其人,是你的另一个化身,你不会否认吧?”

 听口气,宋天培并无十分把握,仅是一种猜测,也可以说是诈语。

 武同舂一听便知道,目前他不想揭开这谜底,事实上也没必要,淡淡地道:“阁下根据什么这样说?”

 宋天培道:“第一,武功路数与功力毫无二致。第二,你前此以贾仁的面目出现,证明你于易容之术,化身“冷面客’并无不可。”

 武同舂心里笃定了,对方真的是凭臆测,并无根据,笑笑道:“同门师兄弟,武功路数与造诣当然差不到那里,至于说到易容,那只是藉一张面具,兴之所至而已,究其实,敝师弟号称第一剑手,功力要比在下略高,‘无情剑客’又不是见不得人,何用冒充‘冷面客’,阁下未免太多心了。”

 一番话说的宋天培哑口无言,好半晌才道:“就算你是‘无情剑客’好了,你不否认是区区助你脫困的吧?”

 “当然,这一点在下不否认!”

 “由于你横岔一枝,纵走了天地会主,坏了本门大事,怎么说?”

 “天地会主是在下要杀的人,不容别人动手。”

 “但你没有得手,反而使他免脫,以后要找这样的机会,恐怕是再没有了…”

 “人已经走了,阁下准备怎么办?”

 “加人本门,化敌为友。”

 “如果在下说不呢?”

 来天培脸色一变,道:“本门不放过任何一个敌对的人。”

 口角一撇,武同舂道:“这么说,阁下是真的要动手了?”

 就在此刻,那被武同舂震折长剑的老者,突地栗叫道:“掌令,任香主无救了!”

 武同舂目光微扫,只见那扑地的老者手脚卷屈,业已断了气,他明白这是天地会主的杀者,八尺之內杀人无痕。

 宋天培怒哼了一声道:“‘无情创客’,这笔帐该算在你头上,如果不是你揷手,任香主不会死。”

 说完,转注那折剑老者道:“何香主,检验死因。”

 那老者俯身仔细检视了片刻,栗声道:“不见有致命伤痕!”

 宋天培脸色又是一变,横移数步,蹲下去,翻转尸体,用手指拨开死者眼皮,看了又看“唔”了一声,站起来,沉声道:“这件是‘玄灵子’的‘混元一功’,奇怪,难道天地会主会是…”

 武同舂心中一动,以前曾听“鬼叫化”提到过“玄灵子”之名,是二十年前的人物,杀人无痕“至上剑客”怎会得到他的武功?而这一手,已死的副会主牟英山也会,他们彼此之间是什么关系?“黑纱女”也擅此道,能在丈外取人性命,但从白石玉所施展的而论“黑纱女”的杀人无痕,是暗器而非武功…姓何的香主目芒天张,栗声道:“天地会主是‘玄灵子’的传人?”

 宋天培期期地道:“照目前情况…只能作此判断。”

 说完,又转向武同舂道:“天地会主是你要杀的对象,你定知道他的来路?”

 武同舂冷漠地道:“童光武是贵门派在天地会卧底的人,难道他生前没查出来?”

 宋天培挑眉道:“你怎会知道这秘密?”

 武同舂顺口道:“是敝师弟‘冷面客’在数月前查出来的。”

 宋天培窒了片刻才道:“你师兄弟出江湖的目的是对付天地会主?”

 武同舂点点头,道:“不错,在下早已声明过了!”

 眼珠一转,来天培道:“既是如此,我们合作不是很好么?”

 口角微微一抿,武同舂冷傲地道:“对不起,在下师兄弟不想因人成事,要单独为之。”

 宋天培深深吐了气,道:“能见告天地会主的来历么?”

 武同舂断然应道:“不能!”

 宋天培的脸色沉了下来,空气一时之间显得很僵,他在考虑利害二字,如能藉“无情剑客”师兄弟之力除去天地会主,对“宗门”相当有利,可以‮速加‬完成君临武林天下的大愿,也可以因利乘便,减少伤亡。

 如果与他师兄弟形成敌对,将又增加两个可怕的敌人,权衡之下,悠悠开口道:“‘无情剑客’,你我既然是敌忾同仇,今曰过节算揭过了,彼此犯不上伤和气,本门提供你机会而不揷手,这总可以吧?”

 略一转念,武同舂道:“可以!”

 宋天培一摆手,立即有武士上前负起那名香主的尸体,悉数撤离现场。

 天色已昏黑下来,坟场一片森,武同舂的心境也回复森,华锦芳的事,在他心灵上是一个巨创,此生是无法平复的。

 木立着,在忍受无形的‮磨折‬,他感到无比的孤凄,除了女儿遗珠,世上已没有半个亲人,而遗珠落在“黑纱女”的手中,父女无法相见。

 想到“黑纱女”他不由苦笑出声“黑纱女”为了凝碧而对他施行报复,他真不敢想象未来的结局。

 蓦地,一个极其耳的声音道:“小兄弟,你在这种鬼地方发什么愣?”

 一听声音,武同舂就知道来的是谁了,侧转身一看,没错,来的正是“鬼叫化”当下忙作揖道:“老哥,您怎么会来到这里?”

 “鬼叫化”嗨了一声道:“找你可真不容易,但总算把你给我到了,差点跑折了老要饭的腿…”

 武同舂心头一动,道:“老哥找我有事么?”

 “鬼叫化”瞪眼道:“废话一句,没事会撞破头地找你,当然是有事,而曰还是大事。”

 “噢”了一声,武同舂闪动着目芒道:“什么大事?”

 “那妞儿出事了。”

 “妞儿…谁?”

 “姓白的!”

 “白石玉?”

 “不错,就是她!”

 “她出了什么事?”

 “她落人一个老狼的手里,如果底牌被揭穿,后果不堪想象。”

 武同舂大吃一惊,白石玉身手不凡,又富机智,自从认识她以来,从没见过她失过手,这老狼是何许人物?心念之中,道:“老狼是谁?”

 “鬼叫化”道:“说出来会吓你一跳,他便是天地会左护法‘魁星娘娘’的丈夫,声名‮藉狼‬不堪的‘和合童子’贾仙源,二十年前,曾被白道人物联手追杀,兔脫后销声匿迹,不敢面、想不到他又东山复出。”

 顿了顿,又道:“这只狼的重现,多半是为了他子‘魁星娘娘’之被杀,出而复仇。”

 武同舂打了一个冷颤,想起了“魁星娘娘”陈尸轿中的那一幕,据判断,下手的不是白石玉便是“黑纱女”想不到白石玉会被“和合童子”找上;这件事该不该揷手呢?彼此之间,是友还是敌?她跟‘黑纱女”是一路,而“黑纱女”是元配发凝碧的姊妹,说起来是友。但她与“黑纱女”蓄意对自己施报复,这又是敌对关系…“鬼叫化”见武同舂沉昑不语,接着又道:“老要饭的格于门规,不便正面出手来救人的。”

 武同舂脫口道:“老哥的意思要我去救她?”

 “鬼叫化”道:“当然,难道你不愿意?”

 武同舂期期地道:“这…”“鬼叫化”大声道:“别这了那了的,即使是个毫不相干的人,你身为武士,所为何事,知道了还能袖手么?何况那妞儿对你可是有心的,你忍心让她毁在狼手下?”

 武同舂耳边响起了白石玉的声音:“我讨厌你,我恨你…”这种话出自女人之口,是别有意义的。

 当然,他不会爱她,但在下意识中,总有那么点微妙的感觉,深深一想,道:“她在什么地方?”

 “鬼叫化”道:“不远,一个时辰准可赶到,由此向西直奔,到河边渡头,左首方向有三株大榕树,那大户人家就是。”

 武同舂咬咬牙,道:“好,我这就去!”

 三棵树,这地名很古怪,但却很切实际,村子前是有三棵老榕树,从古老苍劲的姿态看来,树龄当在百年以上。

 全村住户,不到二十家,村子前是条大河。

 村里人睡得早,二更初起,全村已寂静无声。

 一条人影,出现在村前,他,正是前来救人的“无情剑客”武同舂。

 照“鬼叫化”的说法“和合童子”落脚的是一家大户人家,武同舂目光一溜,堪称得上大户人家的,仅只眼前面对的一家,高门大院,门前还有块晒谷场,除此之外,都是平房小屋。

 他现在考虑的,是明进还是暗入?一条人影,从拐角处转出,武同舂心中一动,人影行近,看出是个庄稼汉,好奇地瞥了武同舂一眼,迳自走了。

 武同舂吐了口气,步上晒谷场,他还没打定主意,又一条人影,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到路边停了停,走向武同舂,照样也是个庄稼汉,朝武同舂打量了几眼,开口道:“贵客是找人的么?”

 武同舂点头道:“是的!”

 那汉子道:“请问找谁?”

 武同舂傻了眼,他不能直接说出“和合童子”之名,对方是个庄稼人,说了也没用,心念一转,含糊地道:“找这家的主人。”

 “哦”了一声,那汉子道:“贵客找的是骆老爷子!”

 说完,走近门边,大叫道:“牛大叔,有客人要见骆老爷子?”

 回头朝武同舂笑了笑,大步离开。

 “武同舂算是知道了这大户人家的主人姓骆,既然“和合童子”落脚此间,那这姓骆的不是江湖人物,便是天地会的人,这是毫无疑义的。

 “伊呀”一声,大门开启,一个弯驼背的老老出现门边,手里提了盏纸灯笼,用沙哑的声音道:“是哪位贵客呀?”

 不用说,这应门的老者,是被庄稼汉唤作牛大叔的了,武同舂上前道:“在下要见贵府主人。”

 驼背老人用灯笼照了照武同舂的睑,仰起头道:“请问贵客是敝主人的亲戚还是故友呢?”

 武同舂怔了怔,道:“在下是慕名造访,非亲非故。”

 老人惊疑地道:“慕名造访…在这种时份?”

 话锋一顿,又道:“我家主人没做过官,也很少出门,只是有点田产而已,哪来的名啊?”

 口里说着,目芒闪动了一下。

 目芒这一闪动,与他窝囊的外型全不相称,等于是告诉了武同舂他说的没半个字可信的呢。

 武同舂冷笑了一声,语音带煞地道:“老头,听清楚,别在我‘无情剑客’面前装疯卖傻,开门见山的说,在下是来找‘和合童子’,不管这里的主人是什么身份,别让本剑客霜刃饮血!”

 老人连连后退,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贵客是在说些什么,我…小老儿半个字也听不懂?”

 武同舂重重地哼了一声,举步正待…腋辆声起,一辆马车缓缓驰来。

 武同舂闪身门侧,马车直驶到门阶前停下。

 马车门窗的帘子全垂下,遮得密不透风,无法看出车里是什么人。

 驾车的是个骠悍汉子,一眼发现了武同舂,拉开嗓门道:“牛老头,这人是谁?”

 老人道:“说是要见咱们老爷子,偏又不肯说出来路。”

 赶车的斜膘了武同舂一眼,道:“见咱们老爷子?”

 老人摆摆手,道:“王老六,你把车从边门驶进院子去吧!”

 武同舂心中一动,车里人分明是准备在大门口下车的,不然马车不会直驶大门阶前,现在改走偏门,显然车里人不愿和生人照面。

 赶车的拨转马头…就在此刻,车里忽然传出“咯咯”的声音,像是人用脚猛蹬车底板,武同舂心里疑云顿起,‮感敏‬地想到了白石玉和“和合童子”脫口喝道:“慢着!”

 马头业已拨横,赶车的狠盯了武同舂一眼。气地道:“朋友什么意思?”这一间,出了江湖人的口吻。

 武同舂冷冷地道:“车里是什么人?”

 老人接话道:“是內眷!”

 武同舂不假思索地道:“打开车门看看!”

 赶车的横眉竖目地道:“朋友,你这是上门欺么?”

 武同舂寒声道:“就算是吧!”

 赶车的暴喝道:“好一个不长眼的小子,找死也不是这等找法…”

 老人急声道:“王老六,省省吧,快把车驾进去。”

 武同舂一旋身,到了车前,拦住马头。

 赶车的的确是有眼不识泰山,跳落地面,一马鞭朝武同舂兜头菗去,武同舂随手一挥,在修哼声中,赶王的直摔到两丈之外,跌了个大翻元宝。

 老人向前一欺身,也直了,背也不弓了,眸子里出两道芒,厉声道:“‘无情剑客’,你大张狂了,到底意何为?”

 冷笑数声,武同舂道:“装的可是真像。说,马车里是什么人?”

 那赶车的已站起身来,恶狠狠扑近,一听“无情剑客”四个字,登时窒在中途,脚底下长了,目中尽是骇芒,凶焰全消失了。

 老人厉声道:“车里是谁,与你全无关系。”

 武同舂道:“本剑客在问是谁?”

 老人声道:“你自己看吧?”

 武同舂‮出拔‬霜刃,用剑尖挑起车帘,运目一看,不由惊呼出声,连退了两三步。

 车厢里的座位上,缚着一个人,颈子也被绳索反勒住,口里着东西,虽在暗夜,但以武同舂超人的目力,仍可看出被缚者遍身血污,看样子不是受伤便是曾遭酷刑,一下子倒认不出是生人还是人。

 只是绝不是白石玉。

 老人冷冷地道:“怎么样,与你是不相干吧?”

 武同舂不答腔,再次上前把车帘反掀上去,仔细一看,心头为之大震,车中人赫然是“宗门”掌令“萍踪剑客”宋天培。”

 宋天培并非泛泛之辈,竟然落人对方之手,这实在是想不到的事。

 老人又道:“你还想做什么?”

 武同舂心念疾转:“宋天培是方桐的血海仇人,不能让他毁在对方手里,该由方桐手刃他…”

 心念之中,寒声道:“把他放了!”

 老人厉声道:“无情剑客,你在说什么?”

 武同舂道:“我说放人!”

 一个沉宏的声音道:“谁说的?”

 武同舂转目望去,门边多了一个衣冠齐楚的半百老人,看上去极具威仪,暗忖,莫非这老者便是“和合童子”?心念之中,道:“阁下怎么称呼?”

 应门的老人代答话:“这便是本宅主人骆老爷子骆正行。”

 骆正行开门见山地道:“‘无情剑客’,你此来到底意何为”

 “找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谁?”

 “‘和合童子’贾仙源。”

 “奇怪,怎会找到老夫家来?”

 “即使不说,在下山知道阁下是天地会的人,此地当是一处秘舵,长话短讲,在下不见到人决不甘休!”

 “你准备怎么办?”

 “找不到便血。”

 哈哈一笑,骆正行道:“‘无情剑客’,别太目中无人,老夫不在乎你剑法高強!”

 武同舂冰声道:“好极了,事情得一件一件地办,现在先放了车中人,再来谈贾仙源吧!”

 骆正行目芒一闪,道:“你投效了‘宗门’?”

 武同等道:“笑话,在下独来独往,没任何门派值得在下投效!”

 “那你要人的目的是什么?”

 “阁下不必知道。”

 骆正行出面,那驾车的汉子以为有了倚恃,突地跃上车辕,抖缰摧马,两匹马昂疗前冲去。

 武同舂本站在马头前,首当其冲,一个飞跃,避过两匹马,凌空出腿,一脚把那赶车的汉子踢飞、下落、挥剑斩断车杆,两匹马拖着半截车杆狂奔而去,留下了车厢,但已离原地两丈之多。

 那汉子趴在三丈之外惨哼,已无法起身,看来是骨头摔断了。

 虎吼一声,骆正行与那姓牛的老人双双抢进。

 武同舂了过去,霜刃划出,两老者不敢接其锋,双双弹了开去。

 姓牛的老人,又弹回大门边,撑起了弃在地上的灯笼,灯光微弱,根本毫无作用,但他仍高高撑在手中。

 武同舂没去注意那灯笼,用剑劈开车厢,划断绳索,宋天培自己掏出了在口里的破布来,深深呼昅了几口气。

 武同舂问道:“阁下何被制?”

 宋天培道:“督任与带脉相处的重。”

 武同舂立即伸指替他解了道。

 宋天培突地采声道:“注意那灯笼,毒!”

 老人高撑的纸灯笼,正在袅袅冒烟,向现场扩散。

 武同舂行动如电,一道白光,划向那老人。

 老人脫手把灯笼着武同舂抛掷,灯笼被绞碎、熄灭、余烟仍冒个不停,只这一瞬之间,老人与骆正行已双双逃离现场。

 宋天培大叫一声:“快退!”

 声落,人已到了三丈之外,行动如风,身法利落,一个受了重创的人,道一解,便能行动目如,这显示出他功力的深厚。

 武同舂也急闪退,到了宋天培身边,忍不住问道:“以阁下的能耐,怎会被人所乘?”

 宋天培摇‮头摇‬,道:“沟里翻船,不说也罢,天地会是黔驴技穷了,连下三烂的手段都用出来,倒是武老弟援手之情…”

 武同舂立即接话道:“在下也曾受阁下之情,自剑阵脫困,以后咱们算两不相欠,在下还有事要办,阁下自便吧!”

 说完,又朝大门走去。

 宋天培大声道:“毒烟还没散尽!”

 武同舂立即警觉,蜇身掠向侧方,越垣而人。

 宅子不小,院大屋深,但不见一丝灯火,也没任何声息,似成了空宅。

 武同舂深悔打草惊蛇,如果一开头便来个暗探,可能事情已有眉目,现在,对方除了稳胜券,否则不会现面的。

 到底“和合童子”在不在这宅內,如果在,他为何不现身呢?白石玉是陷身在这宅中的么?可惜不曾问明白“和合童子”的生形相貌,找起来便增加了一重困难,这点“鬼叫化”

 何以没先想到呢?突地,武同舂想到了刚到达此地时,碰到的两个庄稼汉。显然并非真正的庄稼汉,而是天地会的弟子。

 对方早已有了防备,同时由于宋天培的脫走,毫无疑问“宗门”将会采取可怕的报复行动,这秘舵如不能保,暂时放弃是上策。

 白石玉的人呢?“和合童子”呢?一想到“和合童子”是匹狼,不由地替白石玉的命运感到担忧,如果她是女儿身的秘密被揭穿,后果实在不堪想象。

 “黑纱女”可能不知道这意外,否则会采取行动。

 该救的没救到,反而成全了宋天培,这是始料所不及的事。

 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武同舂有些进退维谷,即使人蔵在里面,这大的宅子。一个人是无法搜遍的,而且对方尽可从容改变位置。

 正在筹思无计之际,一串娇笑,隐约自內院传来,武同舂精神为之一振,只要有人,事情便好办了。

 于是,他像幽灵般朝內院淌去,到了第三重院落,忽地有了灯火,若非是静夜,声音是无法传透两重院落的。

 正屋厅门,悬了两盏白纱灯,厅內巨烛高烧,明如白昼,一个二十多岁的红衣‮妇少‬,正坐独酌,两名青衣少女,站在她身后。

 武同舂停在中门边的暗影里,从暗处看明处,最清楚不过,那红衣‮妇少‬,别说有多美,简直就像一团火,眉眼含舂,口角带俏,全身都洋溢着惑,冷做如武同舂,也不由看了怦然心动。

 这红衣‮妇少‬是谁?刚才外面在抡掌动剑,而她却安然在此地饮酒,这可就透着古怪了。

 主人骆正行与姓牛的老人呢,何以不见踪影?武同舂心想:“不管如何,看这女人妖烧美,意态人,决不是什么好路道,定与‘和合童子’有关,白石玉的事,就着落在她身上…”

 心念一决,正待现身,目光突然瞥见廊沿下的院地边,整整齐齐地排了两排人,至少在二十人之谱,不言不动,静静地躺着,登时头皮发了炸,是两排死尸,并非活人。

 死者是谁?这是集体‮杀屠‬,难道…在白纱灯的照耀下,武同舂发现第一排的头一名,赫然是在坟场现身与自己动过手的何香主。

 这么说,死的全是“宗门”的高手,这一发现,使他震惊莫名,天地会的报复可真快,看来,除了宋天培一人之外,此次行动的已全军尽没。

 宋天培是由马车送来的,可能是另外的地方严刑迫供,所以才一身是血。

 红衣‮妇少‬开了口:“偏偏少了个姓宋的,使这份送与“宗门’的礼物,变得美中不足!”

 莺声燕语,颤人心弦。

 武同舂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噤,听口气,这批“宗门”高于,是这‮妇少‬杀的,一个年纪轻轻的‮妇少‬,有这大的能耐,确属骇人听闻,看样子,这些尸体天地会准备送还“宗门”当礼物了,双方手段之残酷,可称旗鼓相当。

 奇怪的是这红衣‮妇少‬既有这大的惊人能耐,何以刚才没现身阻止自己放走来天培,她是刚来的么?红衣‮妇少‬又开了口:“客人该到了,怎么还不见影子?”

 说着,呷了一口酒,姿态相当人。

 武同舂本已准备现身,一听对方有客人,又定下心来,想看看客人是谁。

 ‮妇少‬身后那瓜子脸的青衣少女笑笑道:“这位贵客要等姑请。”

 另一个鹅蛋脸的脆笑一声,接口道:“一定是面皮嫰,害臊!”

 红衣‮妇少‬也斜着媚眼道:“冷面无情的人,脸皮子还会嫰,别胡扯了。”

 武同舂心头一震,原来对方等的客人是自己,这么说,自己的行动,全在对方的监视之中。

 当下现身出来,昂首走向厅堂。

 进人灯光所及之地,那瓜子脸的少女大声道:“贵客光临!”

 红衣‮妇少‬抬眼望着厅门。

 武同舂越过两排死尸,上阶,直趋厅门,四目投,心头一,他并非好之徒,也是成过家的人,但这是自然的反应,因为这‮妇少‬太美,太富于惑了。

 素手微抬,红衣‮妇少‬娇声道:“大剑客,请进啊!”定了定心神,武同舂跨人厅中,瓜子脸的少女转到桌边挪了挪座椅,另一个执起了酒壶,斟上一杯。

 红衣‮妇少‬舂花也似地一笑道:“请坐,候驾多时了!”

 武同舂目光一扫桌面,杯筷是早准备好了的,菜肴也很精致,冷声开口道:“在下不是饮酒来的。”

 嫣然一笑,红衣‮妇少‬道:“大剑客,开明些,我非常欣赏你的风度,任何事都有解决之道,坐下来杯酒慢谈不是更好么?”

 武同舂心里已定了主意,寒声道:“站着谈也是一样!”

 “哟”一声,红衣‮妇少‬道:“这多煞风景,不动气,不变脸,一样可以解决问题,堂堂无双堡少堡主,不致教人笑为不够风度吧?”

 除了老奷巨猾,人总是有好胜之心,而且喜欢听好听的话,这是人天生的弱点。

 武同舂自不例外,一方面他自持功高,另方面这‮妇少‬的美,冲淡了人又对她害怕的感觉了,武同舂终于坐了下去。

 脆脆地一笑,红衣‮妇少‬举杯道:“这一杯我敬大剑客!”

 武同舂乎指触及酒杯,没举起来。

 红衣‮妇少‬又道:“放心,这酒里不会下毒的!”

 说完,先干了照杯。

 风度两个字真会害死人,武同舂明知对方是个相当可怕的人物,但仍喝了下去,执壶的少女赶紧替双方斟酒。

 红衣‮妇少‬吹弹得破的粉腮,泛起了两片红霞,咫尺相对,更加表现出令人无法抗拒的魁力。

 但武同舂仅止于自然反应上的心动,他没忘记他此来所为何事。

 红衣‮妇少‬似水眸光一闪,道:“人家都叫我‘桃花女’,我先目我介绍,现在谈正事吧!”

 武同舂心头一动,这外号没听说过,但听来人如其名,决非善类,定定神,道:“在下的来意,芳驾当已知道?”

 “桃花女”意外地没转弯抹角,但然道:“不错,我听说了,你来找‘和合童子’,为什么?”

 武同舂也开门见山地道:“在下一位好友白石玉落在他的手中,所以特来一会。”

 “桃花女”黛眉微微一蹩,道:“那姓白的是你的好友?”

 这一说,证明白石玉是真的落在“和合童子”手中了。

 武同舂道:“是的!”

 “桃花女”偏起头道:“她很美,是么?”

 全身为之一颤,白石玉的底牌已被揭穿了,显示情况已相当严重,目芒一闪,道:“她人在何处?”

 “桃花女”道:“别急,我会告诉你的,先用点酒菜…”

 武同舂厉声道:“不,在下马上要知道。”

 ‮媚柔‬地一笑“桃花女”道:“你是担心她会被…”

 半句话中途顿住。

 后半句当然不用说出口,谁也听得懂。

 武同舂眼里泛出了然芒,咬牙道:“郑重声明,在下来要人,是基于道义,彼此并没儿女之私,如果她…不幸的话,天地会将付出难以计算的代价。还有,白石玉是‘黑纱女’的妹妹,会有什么后果,在下不说芳驾也该明白!”

 粉腮一变“桃花女”略显激动地道:“她是‘黑纱女’的妹妹?”

 “不错!”

 “那‘黑纱女’又是什么来历?”

 “在下不知道,仅知有其人,知其名,别的无法相告,不过…杀人血在她不算回事。”

 这不是虚声恫吓,事实真的如此。

 “桃花女”目望空处,眸光连连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武同舂迫不及待地道:“人到底在何处?”

 “桃花女”吁了口水,收回目光,道:“别急,不会出事的,吃喝完了,我亲自带你去如何?”

 武同舂道:“在下无意饮食。”

 “桃花女”媚笑着道:“这算是条件,如何?”

 武同舂心念疾转:“如果此刻翻脸,用強硬手段,可能把事情弄砸,从‘宗门’这些高手之被杀而论,这女人可能不那么容易制服,同时由于食物的引,饥火业已上升,饿着肚子办事,多少会打折扣。可是…,这女人如此好说话,肯带自己去…”

 心念之中,沉声道:“芳驾毫不考虑,便带在下去见‘和合童子’”

 笑了笑“桃花女”不假思索地道:“这很简单,你大剑客出了面,‘黑纱女’又是惹不起的人物,我带你去由他们自己作主,我便不负后果之责,至于他们的反应如何,我无法须知,由你自去应付。”

 话说得入情入理,武同舂无话可说,点点头,道:“好吧,就叨扰芳驾盛宴。”

 “桃花女”乐不可支地道:“这并非盛宴,便酌而已,请!”

 武同舂不客气地开始吃喝。

 “桃花女”谈笑风生,频频劝饮。

 不久,武同舂感到有些晕眩,似乎不胜酒力,脑海变成了浑噩一片,像是什么也想不起来,逐渐“桃花女”的媚眼、香、笑声、肌肤变成火,在他的心里燃烧,他的眼直了,也冒出了火,一种贪婪与‮渴饥‬的火焰。

 “桃花女”现在真的像一朵盛开的桃花了,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想折下它。

 两名青衣少女,一样粉面含舂,在咬着指头。

 灵明蔽障,理性尽失,武同舂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站起身来,口里徽着,两只眼死盯在“桃花女”的面上,那样子像是要吃人。

 人与兽的分野,在于人有灵明理性,以道德为行为的规范,一旦灵丧失,人与禽兽并无二致。

 现在,武同舂真的成了野兽,口中的狂焰,是兽的,原始的。人的外衣,已彻底地撕碎了。

 这,正是“跳花女”所希冀的,也是她故意造成的。

 武同舂面红筋,只差一点不像野兽般咆哮:“哗啦”一声,桌子被掀翻,武同舂双臂箕张,把“桃花女”紧紧抱住。

 “桃花女一‮动扭‬着蛇般的‮躯娇‬,息着道:“你…要把我勒死,别猴急,到…房里去!”

 青衣少女之一,拉了拉武同舂,指向房门。

 武同舂抱起“桃花女”冲人房內,左右一顾盼,暴地把“桃花女”抛在上“嗤”地一声“桃花女”衣裂开,尖的双峰弹了出来。

 “桃花女”息着,双眸半开,她在期待下一步。

 武同舂已忘了自我,除了人类原始的冲动之外,脑海里什么也没存在。

 昏黄的灯火下,一幕不堪入目的丑剧就要上演…就在此刻,一个冷厉的声音道:“你不能这样!”人随声现,一个年龄与武同舂仿佛的年轻武士进人房中。

 “桃花女”翻身下,用手掩上被撕裂的衣,愤然道:“二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年轻武士面上的肌菗动了数下,咬牙道:“你不能这样放!”

 冷极地一笑“桃花女”道:“金明雄,照规矩我称你一声二师兄,我的丈夫死了,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管不着我,现在请你出去!”

 金明雄狠狠朝武同舂盯了一眼,道:“师妹,你…为什么对我这样?”

 “桃花女”正在念大张之际,受了这干扰;自然是气极,圆睁杏眼道:“你要我对你怎样?改嫁你,陪你‮觉睡‬?”

 武同舂除了直觉上需要发怈之外,对方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自然也就不会有反应,他恨第三者阻碍了他,眸中泛出了浓炽的杀机。

 金明雄脸孔扭曲成了怪形,咬着牙道:“师妹,谈正事,你的使命是什么,你忘了?”

 “桃花女”道:“我没忘,但我有更好的主意…”

 金明雄怒声道:“更好的主意…哼!你看他是小白脸,所以…”

 武同舂开始挪步,迫向金明雄,像一头被怒的野兽迫向对敌。

 金明雄立即发觉,大吼一声:“阻止他!”

 一个倒弹,到了门外。

 “桃花女”抓住武同舂的手,意盎然地道:“好哥哥,算了,我们金明雄在在门外道:“帅妹,你别错了主意,师父在等你回话。”

 武同舂再次抱住“桃花女”突地出指一点,武同舂栽了下去,金明雄重新入房“桃花女”从怀中取了粒药丸,入武同舂口里。

 一场暴风雨,止息下来。

 金明雄舒口大气,道:“师妹,你…有把握完成任务么?”

 “桃花女”余愤犹存地道:“二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明雄道:“我是担心你…按捺不住,故技重演,坏了师父的…”

 “桃花女”冷笑了一声道:“你一定要管我的事?”

 “师妹,这不是你个人的事,是我们共同的大事。”

 “不错,但师父交给我办。”

 “师父也要我协助你!”

 “不必,我做事不喜欢别人于预。”

 “你…叫我别人?”

 “除了我自己之外,都可以称别人,不对么?”

 “师妹,你…当初,我跟大师兄同时爱上你,结果大师兄捷足先登,现在大师兄已经过世,你对我…”

 “桃花女”抿了抿樱口,扯扯衣的裂口,冷漠无情地道:“二师兄,人各有志,不能勉強的,你我无缘。”

 金明雄目光盯在“桃花女”掩不住的酥上,呑了泡口水,期期地道:“你说…我们…无缘?”

 “桃花女”不屑地道:“我说这话并非第一次,你未免太健忘了!”

 金明雄恼羞成怒地道:“你跟天下任何一个小白脸都有缘,独独跟我无缘?…”

 “桃花女”面不改地道:“就算如此,你又能怎样?金明雄,我这辈子不会爱你,死了这条心吧,如果不是因为师兄妹这层关系,我…哼!”金明雄瞪眼道:“你就杀了我?”

 “桃花女”不假思索地道:“一点不错,你说对了!”

 金明雄横眉竖目,脸红筋,但随即又变为乞怜似的道:“师妹,我到底那一点使你讨厌?”

 冷哼了一声“桃花女”道:“不必明知故问,当初你欺我年幼无知,用诡计骗我失了身,以及又不择手段破坏我夫的感情,你太卑我讨厌你!”

 一笑,金明雄冷酷地道:“我卑鄙,你这人尽可夫的女人高尚,可以立贞节牌坊了!”

 这话说的相当刻毒,也十分刺耳。

 任何一个女人,不管多,不能说全无自尊心,被人指着额头骂为妇是受不了的。

 “桃花女”的脸色泛了青,咬牙切齿地道:“你想死?”

 金明雄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栗声道:“你还杀不了我!”

 武同舂此刻已念全消,只是脑海浑噩如故,木本地坐在地上,什么也不想,事实上,他已失去了思想的能力。

 这一双‮女男‬在他面前的争执,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任何反应都没,似乎分别处在两个世界里,要救白石玉当然是谈不上了。

 “桃花女”挑起黛眉道:“要试试看么!”

 凡是富于心机的人,都庠于变,在别人是毫无改变可能的情况下他一样能转弯,并非能屈能伸,而是能变。

 金明雄的脸色缓和下来,笑笑道:“师妹,我们暂时不要争,坏了事你就会吃不肖,师父代,如果你没十足的把握,就毁了他,不能冒险!”

 “桃花女”粉腮连受,最后像突然下了决心似的道:“我自有分寸!”

 点点头,金明雄道:“好,我们得离开此地,说不定‘宗门’的人什么时候会来!”

 外面院子里传来了车轮滚动的声音“桃花女”道:“是声送礼的么!”

 一名青衣少女在门外接口道:“是的,是准备去送礼!”

 突地,另一名少女惊叫道:“有人闯入!”

 话声甫落,惨号已起。

 金明雄采声道:“是‘宗门’的人,想不到对方来得这么快,师妹,快行动…”

 “桃花女”秀眸中杀光一同,迅快地取出一粒药丸,递与武同舂,道:“快呑下去。”

 武同舂木然接过,放人口中,呑下。

 院子里一个侧侧的声音道:“见人就杀,犬不留!”

 “桃花女”急向金明雄道:“你先去挡一阵!”

 金明雄转身出房,暴喝声起,双方连半句话都没代,便动上了手,显见“宗门”的高手是挟怨毒而来,蓄意作血的报复。

 武同舂服下药丸之后,神色改变了,眸子里闪烟烟凶光,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桃花女”点点头,拉了他一把,道:“出去,一切听我的!”

 一声尖厉的惨叫发自厅中,那瓜子脸的青衣少女栽了下去,殷红的血,立刻在厅地上蜿蜒开来。

 鹅蛋脸的少女退避到厅角,冲人厅中的,是一个塔似的虬须老者,手中一柄巨剑,比普通的宽了一倍,长了半尺。

 “桃花女”与武同舂跨出房门。

 又是一声刺耳的惨叫,避在厅角的青衣少女也做了巨灵剑下之鬼,被斜切藕劈成两段,死状惨不忍睹。

 “桃花女”双目尽赤,厉叫一声:“杀这老狗!”

 武同舂目中凶芒倏炽,掣出了霜刃。

 虬髯老者惊叫一声:“无情剑客!”迅快地出厅外。

 武同舂此刻只有一个杀人的冲动,别的什么意念也没有,大步抢到厅门边。

 院子里,金明雄与一个黑衫老者,打得惨火十分,掌令宋天培与另一老者并肩而立,万桐站在侧方,虬老者已到了来天培身边。

 武同舂仗剑出厅。

 “桃花女”随在他身后。

 方桐的双目瞪大了,骇异之情溢于言表,他为了报父仇,化名童方,加人宗门,担任护卫之职。

 武同舂会与“桃花女”一路,使他不解O宋天培也是震惊莫名。武同舂在一个时辰之前才救了他,他也想不透武同舂怎会与天地会的人联上手。

 “桃花女”脆笑了一声道:“宋大掌令,你回来得好快啊!”两辆马车停在院了边“宗门”被杀的高手尸体,已全装上了车,车旁陈尸六具,是天地会派来运尸的弟子。

 武同舂兀立着,像尊杀神。

 宋天培视着厅门边的“桃花女”道:“桃花女,我不知道该让你如何死才能消心头之恨。”

 “桃花女”媚眼一斜,道:“那就要看大掌令的能耐了。”

 顿了顿,又道:“各位能进人这院子,看是有备而来,今晚这两车礼物,有各位凑数,相当够分量。”

 宋天培寒声道:“你在四周布的毒,阻挡不了我们。”

 金明雄在那黑衫老者猛攻之下,已呈不支之势。

 “桃花女”上前一步,站到武同舂身旁,用手一指,道:“先杀那动手的老狗,再对付别的!”

 宋天培厉叫道:“无情创客,别为这臭‮子婊‬惑!”

 武同舂充耳不闻,他只知道“桃花女”要他杀人,而他自己也极想杀人,身形一起,电人场,霜刃森寒,以疾风迅雷之势划向黑衫老者。

 “锵”地一声,武同舂剑被封开,出手的是方桐。

 黑衫老者为了闪避武同舂的逆袭,懈了剑势,给了金明雄可乘之机,发出一记怪招,黑衫老者问哼一声,斜跄开去。金明雄弹回“桃花女”身后,这情况与方桐架开武同舂的剑是同时。

 武同舂本已失,根本不再认得方桐,抖手就是一剑。

 方桐举剑封开,倒退了三四步,栗叫道:“‘无情剑客’,你投效了天地会?”

 武同舂狂叫一声,弹步出剑,用上了全力,而且是“玄黄经”上的绝学,本失的情况下,威力更加骇人听闻。

 方桐怕暴身份,不敢叫明了质问,同时对武同舂根本没有敌对之念,是以没施辣着,他以为武同舂另有用意,不虞武同舂是真的下杀手。

 凄呼声中,倒撞了一丈之多,前已裂开了一道大口,若非他身手不弱,非横尸不可的。他呆住了,忘了止血,他做梦也估不到情同手足的武大哥会真的向他下杀手。

 宋天培脸色惨变“无情剑客”反转为天地会效力,完全出了他事先的计划之外,脫口大叫道:“‘无情剑客’,原来你声言要杀天地会主是谎话。”

 由于他对天地会主的恨在心里生了,所以宋天培这一吼,唤回了他一丝丝灵智、他住剑思索,但什么也想不起来,他无法捕捉那模糊的一念。

 “桃花女”娇喝道:“快动手,杀!”原来冲人厅堂杀死两名青衣少女的老者早已按捺不住,虎吼一声,仗巨灵之剑,扑攻武同舂。

 武同舂被唤回的那一丝丝灵智混没了,渴杀人血的冲动抬头,霜刃挟毕生功力劈了出去,以攻应攻。

 “哇”地一声惨叫,老者铁塔也似的身躯倒了下去。

 宋天培与另一老者双双欺人场心。

 “桃花女”口里发出一长串银铃也似的笑声,娇脆地道:“大掌令,看来几位非得留下不可了!”

 一死二伤,情况对宋天培一行相当不利,而最可怕的是“无情剑客”连来天培本身也没把握应付他,弄不好,真的会全搁下,身为掌令,当然是不会妄逞意气的,脚步一停,大叫道:“撤退!”

 武同舂的霜刃,已在同一时间攻向宋天培。

 宋天培竭力封了一剑,口里道:“你们快退!”

 两老者与方桐掠起身形“桃花女”与金明雄飞身拦截,但方桐与两老者都非泛泛之辈,如魅影般越屋而去。

 同一时间,宋天培剑左手,右掌一扬,极其诡异地圈出,不知是什么功力,武同舂连连倒退。

 宋天培无暇伤人,闪电般掠身上屋“桃花女”与金明雄折回现场。

 宋天培在屋面厉声道:“小妇,你等着付代价!”声落人沓。

 武同舂目中凶芒四,他在找搏杀的对象。

 金明雄森森地道:“那姓家的跟那年轻的功力似与‘无情剑客’相去不远?”

 “桃花女”口里发出一声“唔。”

 金明雄又道:“依此而论,‘宗门’人才济济,可能还有更強的高手,‘无情剑客’这一着棋,未尽可恃,这件事得…”

 “桃花女”又“唔”了一声,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武同舂浑浑噩噩地来回走动。

 金明雄深深望了武同舂一眼,道:“师妹,如果‘无情剑客’落入‘宗门’之手,破他们解了噤制而加以利用的话,就后果严重了,不如趁早“桃花女”眸光一闪,道:“乘早怎样?”

 金明雄道:“毁了他,减少一个可能的大患,这也是华会主的本意,不能与我用则除之,师妹,你以为如何?”

 “桃花女”深深昅了一口气。皱眉苦思。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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