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客官!请坐。”女店小二堆上一脸的笑,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岳奇随便在靠窗子旁的桌边坐下。
“吃点什么?”
岳奇一看店堂客人不多,三口两口,总共不到十个人,心想马掌柜不在,连客人也不多了。
“选送一大壶酒,切两盘卤菜。”
“客官好酒量。”女店小二笑起来,
出偏贝似的牙齿,眼神瞟过来,好灵活的一对眸子。
“在下曾在这桌子上喝过五壶‘神仙倒’。”
“哟!”一声娇呼,声音又脆又嫰:“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招牌没变,换了老板了?”岳奇试探
问问。
“对!现在的掌柜姓言。”
“以前的马掌柜呢?”
“走了。”
“去哪里?”
“听说去了南方。”
“还有那个小鬼头王九呢?”
“跟他师父一道儿走了。”
岳奇不由“啊!”了一声,近来恍恍惚惚的,他竟连王九是马掌柜的徒弟都给忘了。
“万年堡现在变得怎么样?”他转换话题,想看看她的反应。
“别提了,变成了鬼墟。”
“鬼墟?”
说到这里,从室內走出一个跛脚老者,留着八字胡,撑着一支拐杖,乌溜溜的很沉甸,不知是用什么木料制成的。
“君君!”那老者叫了一声,一颠一颠地走过来。
岳奇停住了话锋,心想这大姑娘叫君君,好有趣的名字。
“大叔!这客官刚才谈起了‘万年堡’。”君君回头朝她大叔使了个眼色。
岳奇心中一动,面上却装着毫不知道。
“客官!你知道‘万年堡’?”老者又目寒芒一闪。
“道听途说,详情不够。”岳奇打个哈哈。
“君君,再打壶酒,让大叔和这位老弟好好聊聊。”说着,他一庇股已坐在岳奇的对面。
“在下非常
。”岳奇心中也正求之不得。
很快,君君就把酒和酒杯送来,另外还多送一盘山兔
和一碟腌制的山
脯。
“天涯飘泊,见面就是缘。”跛脚老者反客为主,掣起酒壶就向酒杯里斟酒。岳奇満面笑容,顺着他的话道:“掌柜的说得也是,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各自拿起面前酒杯,相互敬了一杯。
“掌柜的贵姓?来到四方店酒好久了?”岳奇抢先发出问题。
“哈哈!”老者一声大笑:“谈不上好久,带着侄女才不过一个月。”
“小老儿姓言,老弟贵姓?”言掌柜的又掣起子酒壶。
“在下姓汤名自立。”岳奇把岳武穆故乡汤
县的汤字,暂时借用了。
“汤老弟!你以前来过这山里?”
“到过这店堂,山里倒没有去过。”人心隔肚皮,岳奇保留了一半。
“说得也是,唉!以前‘万年堡’声威赫赫,谁敢往鬼门关里闯。”
“言掌柜的去过?”
岳奇怀疑“万年堡”的黑武士,各自星散,除了一号武士是他二师兄方永寿外,四号武士李二虎和六号武士黄云丧命在他剑下,八号武士已弃暗归明,还有几个黑武士行踪不明。
这些人凶残成
“万年堡”虽解散了“武林暴君”自戕而死,难保他们不会继续做坏事。
这言掌柜的那么快就接收了四方店酒,他的来历令人怀疑。
“没去过!”言掌柜的斩钉截铁地摇头摇。
“也是听说的。”
“道听途说,与老弟是完全一样。”
“彼此!彼此!”
言掌柜的举起酒杯,一仰脖子,喝得滴酒不留:“先干为敬,老弟!敬你。”
岳奇自恃酒量,也是一仰脖子而干。
“好痛快!酒逢知己干杯少,再来一杯。”言掌柜又捧起杯子。
二人慡快地又干了一杯。
言君君从厨房里出来,这次换了一套格花子的裙装,杨柳小蛮
,纤细不逾一握。
“大叔!汤客官好酒量,小心被灌醉了。”言君君说话姿态,风情万种。
“你如何知道?”
“是他自己说的。”
“在下三杯酒下肚,喜好开开玩笑。”岳奇心中有数,分明言君君躲在室后,偷听了二人的谈话。
他决心查查他叔侄二人的底细,绝不容许“万年堡”的余孽,再做坏事,说不定和哥哥的死因有关。
想到哥哥的死,他內心激动得簌簌直抖。
“你怎么了?”言君君看他脸色起了变化。
“这酒很烈,在下大概快喝醉了。”
“不会,这不过是窖蔵五年的汾酒,比不上‘神仙倒’的后劲。”言掌柜自顾自干了一杯,表示自己说话不假。
岳奇开始有了警惕,上次喝了五壶“神仙倒”没有被人放倒,这趟南漳之行,可不能
沟里翻船。
藉着头痛,勉強敷衍了几杯,就不再喝了。
他准备晚上来查看。
站起身告辞。
“老弟,现在就走,不多留一会儿?”
“在下临时想起一件事情,下次再来拜访。”
“拜访不敢当,
多多惠顾。”
言掌柜生意场面的话,说得漂亮。
掏出一锭银子,随意往桌上一放,眼角余光瞄了一下言君君,只见她含情默默,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瞧着自己,似乎想有话说。
扯转身,放开脚步,走出了店堂。
门外阳光明媚,山区的阳光,看来都是可爱的。
走过一道山坳,太远,看不真切,但,是一条人影没错。
“又是谁?会是那叔侄二人么?”
心念一转,干脆
了上去。
那人影见了人并没有闪躲,也
了上来。
双方照了面,岳奇几乎脫口叫出,对方竟是以前“万年堡”的总管李奎。
李奎不认识他,因为他当时戴了面具。
“阁下是谁?”李奎手一拦。
“过路人。”岳奇尽量把声音放平稳。
“去‘万年堡’探亲?”
“不是听说‘万年堡’已经解散了。”
“老一辈的解散,新一辈的又组织起来。”李奎仔细地打量他上下。
岳奇心中大惊,果然是如自己所料“万年堡”死灰复燃,东山再起。
“武林暴君”已死,那现在的导领人是…
李奎没容他多想,紧接问道:“阁下刚才也路过四方店酒?”
点点头,没有答腔。
“阁下也见着了言掌柜的?”
“不久前,同桌喝了几杯。”
“老朋友吗?”
“谈不上。”
“仅是酒
之
?”
“酒中见真情。”
问得也妙,答得也高明。
“阁下的声音好
,似乎在那儿听过!”
岳奇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万年堡”又将会危害武林,一如往昔,对方可能已把四方店酒改作前哨站了。
“在下没有这个感觉。”
“阁下话不由衷吧!”李奎哈哈大笑。
“在下不懂大驾这话是何用意?”岳奇立刻明白,此地是荒郊野径,并非通衢大道,李奎能跟踪找来,必有蹊跷,他行踪诡秘,鬼鬼祟祟,可能是探明自己真正的来路。
自己何不正好乘机揭开他一些谜底?
“大驾是在找区区?”
“不错!”
“请说明原因。”
“想向阁下打听一个人。”
“谁?”
“岳奇!”
下意识地一震,事情越来越显明了。
“大驾为什么向区区打听姓岳的?”
李奎神色自若地道:“因为阁下同他相像,而且,以前他正好到过此地。”
岳奇又是一震,故意放大喉咙责问道:“大驾何由得知?”
“阁下刚才不是经过四方店酒么?”
“经过又如何?”
“阁下说了什么话,难道忘记了!”
“哦!”了一声,岳奇道:“原来如此,区区先请问大驾是什么身份,同岳奇有什么关系?”
“‘万年堡’的总管,和岳奇有一点渊源。”
“尊姓大名?”岳奇明知故问。
“姓李名奎。”
“想不到!”岳奇语声拖得很长:“世事沧海桑田,‘万年堡’又东山再起,可喜可贺,不过,大驾还没有说出与岳奇真正的关系?”
“敝人跟岳奇的关系很深。”
“至
为友?”
“可以这么说,休戚与共,荣辱相关。”
岳奇在心里暗骂一声:“无聇!”表面上故作惊讶,道:“大驾既和姓岳的很
,那跟他哥哥也是老朋友了。”
这一句话,单刀直入,使得李奎招架不住,目芒一闪,淡淡地道:“本总管没有去过他家,与他令兄缘悭一面。”
“在下正好相反,与他哥哥倒是认识。”岳奇轻松地耸耸肩膀。
李奎话锋一转,撇开岳奇哥哥的事,道:“那好极了,我们正好可以
换报情。”
“大驾也关心岳奇哥哥的行止?”
“不,不!”李奎一口否认,头摇道:“本总管对他哥哥丝毫不感趣兴。”
“如此说来,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本总管职司‘万年堡’一切活动,阁下如不说出真正企图,恐怕很难离开此地!”
李奎双眼一睁,大有马上翻脸的意思。
“不见得!”岳奇脸孔也是一板,傲然道:“天下人走天下路,总管不妨试试。”
“好小子!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话声未异,人却欺身而至,双臂箕张,呼呼两掌,带起一阵旋风,径向岳奇拍来。
岳奇单掌上扬,一吐一呑,一股无形罡气,硬生生的把对方掌劲化掉。
李奎冷笑连声,一条右臂有如双节
,呼的一声,向右一摔,如钩五指,居然原式不变,又朝岳奇
身点过去。
这一着,转变之快,迅如闪电。
总之,一个人的四肢关节,屈伸连转,均有一定的方向和幅度,武功再高的人,也无法使自己的四肢向相反的方向,来个突转变。
李奎的右臂一摔,虽不是整个手臂拗向身后,但身形去势不变,竟能如此发招,可真出人意料。
岳奇幸亏早有防备,当下移身换步,叫道:“好家伙!手臂还会拐弯的。”
话声甫落,他的右掌掌心,已伸到
下,刚好接到对方的掌风。
两下里快如星火,一闪而至,两掌相合,发出“轰!”地一声。
这一下说是巧合,也是岳奇时间拿得准,不失毫厘之差。
李奎抢攻不成,惊在心头,菗身一跃,退到三步外。
“李总管,在下申明在先只是路过此处,大驾最好不要再找麻烦。”
李奎略一沉昑,扬声道:“再过去五里地,就是‘万年堡’的噤区,阁下看着办吧!”
这老狐狸见风转舵,一转身,走得无影无踪。
李奎刚走,从路的左侧丛林,突传出“得得得!”的拐杖着的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岳奇一皱眉,心想,大概是言掌柜的赶来了。
没想到的的答答地从丛林中,钻出一个老叫化。
一脸肮脏像,戴着一顶破毡帽,脚上穿的是不一样的鞋,左脚为布鞋,右脚为草鞋,踢踢踏踏地,手中持着一
青竹杖。
最惹人注意的,是他背上背个铁葫芦…
岳奇猛地想起,他曾听大师兄提过,在江北有一个老化子,侠名甚着,背上的铁葫芦就是他的特征,江湖朋友替他取个外号,就叫“铁葫芦”
“小伙子,你好!”岳奇生平最敬重武林异人,尤其是忠义之士,当下不敢怠慢,双手一拱,毕恭毕敬地答道:“前辈!你好。”
“小伙子!准备再入‘万年堡’么?”老叫化取下铁葫芦,猛喝一口酒,挤眉弄眼的作了一个鬼脸。
“前辈!‘万年堡’的情况到底如何?”对于这位风尘游侠,岳奇开门见山,不需要多绕圈子。
“老弟,‘万年堡’今非昔比。”
“前辈何由得知?”
“死了一个女魔头,换了一个男魔头。”
“他是谁?”
“老弟听说过川西有座邛崃山么?邛崃山有座摩天坪。”
“摩天坪上有个朝阳
。”岳奇恍然有悟。
“朝阳
里住的是什么人?”
“朝阳真君!”
“对,就是他!”
岳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五十年前隐世不出的老魔头,会再度下江湖,重振“万年堡”
“老弟!你不相信?”
“前辈!这个意外太大了。”
“意外的还有,老弟要不要听?”
“在下洗耳恭听。”
“金沙江的金沙夫人也有她的一份。”
“金沙夫人她也参加了?”事情越来越玄。
“不但参加,而且官拜副堡主之职。”
“那…他们是为什么?”
“为了‘武林暴君’。”
“‘武林暴君’跟他们有关系?”
“同门之谊。”
岳奇楞楞地,不知再问什么才好。
“老弟!船到桥头自然直,来,先喝一口。”老叫化顺手把手上的铁葫芦抛了过去。
岳奇伸手接住,不自噤地果真饮了一口,只觉得酒香四溢,入口甘醇无比。
老叫化哈哈大笑,问道:“滋味如何?”
“很好!晚辈第一次尝到。”
“老弟!不但是你第一次尝到,老叫化何尝不是第一次。”老叫化得意之至,鼻子嘴巴挤到一处,
出一对大门牙。
岳奇暗暗舒口气,既然已探听出“万年堡”的秘密,再急也没用,心中一宽,仰起脖子又喝了一口。
“这是什么酒?”
“老化子也说不上名堂,临时向别人借来的。”
“酒也有用借的?”天下间只听说借钱的,没听说借酒的。
“当然,老化子运气好,一次借了三大缸。”
铁葫芦眉开眼笑,在扳手指头计算数目。
“前辈,不是借,是偷来的吧!”岳奇忍不住也哈哈大笑,直言无隐。
“好小子!真有你的,老化子下次也借你一缸。”
二人说说笑笑,转瞬间,一葫芦的好酒全都送进了五脏庙。
“老弟!你以后得特别当心一个人。”老叫化突然神情一肃。
“谁?”岳奇没有会过意,不知他指的是什么人。
“那个小妞!”
“小妞?”岳奇只和余千蕙很
,与其他女人并无感情。
“四方店酒的那一位。”
“前辈!你是说言君君?”
“正是她!”
“你可知道她的来历?”
“不太清楚,她很神秘。”
“为什么要特别当心?”
“就是她太神秘多变。”停了停,老化子又补上了一句道:“最毒的就是妇人心。”
“她很毒?”
“不错!别看她纤细文弱,娇柔美姿,手底下可辣得很。”
“前辈以前见过言君君?”
“三年以前,在江北一个山谷尼姑庵里。”
“三年以前,那她现在的芳龄…”
铁葫芦回忆了一下,徐徐地道:“谁也猜不出她真正的年纪,此女善于保养,驻颜有术,也许三十不到或是三十刚出头,但看来只有二十一二的年纪。”
岳奇闻言大惊,素闻女人中有一种狐媚之术,昅取男人真
,可长保青舂容貌,看起来始终不老。
想到此处,言君君的一言一笑,立即重现脑际,自己当时对她印象甚佳,觉得她楚楚可人,动人怜爱。
俗话所说不见一事,不长一智,自己差一点坠入她的陷阱中。
可是,心中还是有疑问,于是又问道:“前辈!她当时在庵里干什么?”
“当尼姑!”
情形更复杂了,岳奇苦苦思索,道:“前辈没有弄错人?”
“老化子酒醉心明白,生平从未误事,更未误人。”
“言掌柜的那时也在当尼姑?”
此话一出,老叫化正喝了満満一口酒“滋!”地一声,口中酒噴
而出,噴了岳奇満头満脸,尽是酒渍。
然后老叫化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鼻涕口沫一齐横飞。
“小家伙,男人当尼姑,你看过?”
岳奇俊脸一红,讪讪地道:“在下猜想…”
“那不就结了!”老叫化噴出口中的酒,又忙着喝了一口,咕噜直送到肚肠。
岳奇摸不出他的话意,怔怔地在想。
只听老叫化又道:“好了!小伙子,言归正传,你有什么打算?”
“晚辈身负冤仇,不管如何,总得再进‘万年堡’一趟。”接着,岳奇把家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嗯!老化子十分赞成“谋定而后动”
岳奇精神一振,又道:“前辈有何妙策?”
老化子这次沉思了好久,眉锋皱在一起,想是苦思良计。
岳奇一时不好惊动,二人默默相对。
隔了半晌,老叫化大叫一声道:“有了!”
“什么计?”
“回到言君君的身旁,然后去一趟灵官寺,问问那个老和尚有没有马掌柜的消息。”
岳奇睁着一双大眼珠,以为铁葫芦在开玩笑。
“小伙子,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全安的地方。”
“前辈!你刚才不是说要特别注意言君君?”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好,晚辈决心一试!”
“老弟!好自为之,把握方寸之地。”
“敬谢前辈教示。”
“你去吧!娘们的事老化子帮不上忙。”
又是一个傍晚,四方店酒出现在眼前。
灰蒙蒙的山雾,把店酒隐蔵在雾中,正如言掌柜叔侄二人的真面目。
岳奇行囊中这次多带了一样礼品,就是他在山里打猎到的一只山獐。
跨进门,店堂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是你!”言君君一眼看到岳奇,高兴得连声音都变了,像蝴蝶一般飞到了他的身前。
“带来一件礼物,弥补上次的失礼。”岳奇从容地笑了笑。
“山獐,在那儿猎到的?”
“大山沟的后面,本来是一对,一雌一雄。”
“这只是雌是雄?”言君君娇笑如花,没有山獐,她一样地
天喜地。
“雄的!”
“你好忍残,硬拆散了一对恩爱夫
,下次可不准这样。”
言君君嘟起了小红嘴,柳
一扭,丰満的酥
像两座小山峰。
岳奇装作没有看见,向店后望了望,不经意地道:“言掌柜人呢?”
“大叔出山办货,店里只剩下我一人,人家好怕怕。”媚眼加上撒娇,着实令人心动。
“他今晚是回不来的。”言君君轻轻的补上一句,伸手拉开椅子,亲手拍拍灰尘。
“坐呀!傻瓜!”言君君一抬头,看到岳奇仍站着没动。
岳奇依言坐下,自嘲地道:“令叔不在,今晚上的酒就免了。”
“谁管你喝不喝酒。”言君君凤眼一瞪,娇憨一如黄
丫头。
“这山獐的后腿很壮,滋味大概不错。”
“你放心,保证你连骨头都会呑下去。”躯娇一
,提着山獐走向屋后厨房。
岳奇仔细地打量四周,确定店里再也没有第三人,他不知道自己此行是对是错。
老叫化要自己来,一定有他的用意,不过自己对女人的经验很肤浅,成不成连自己都没有把握。
想到这里,哥哥枉死的阴影,在脑海里晃了晃,不由叹口气。
“哟!年纪轻轻地叹什么气?”言君君就在这片刻,换了一套半透明的衣裳,紫
丝绸的长裙,婀娜的曲线,展
无遗,手上端着一杯香茗,款款地走过来。
“自立,山獐
马上好了。”言君君直接呼名道姓。
“姑娘快一点最好,在下吃完了另有事情。”岳奇以退为进。
“不用急,慢慢来,这店里没有老虎!”
没有老虎,你就是母老虎,岳奇心里暗笑。
“自立!你要去‘万年堡’?”
“谁说的?”
“最好是别去!”
“‘万年堡’有老虎会吃人?”
“比老虎吃人更厉害。”
“言姑娘去过?”
“我有一个亲戚在堡里当管事。”言君君顺势一倒已坐到岳奇的身上。
这妞儿作风大胆,又白又嫰的腿大,像一团旺盛的火。
岳奇面上辣火辣的,赶忙站了起来,指着门外道:“言姑娘,那边山路有火光,令叔回来了。”
“傻瓜,胡猜一通,我去端酒菜来。”说着,一阵风似地溜进了厨房。
岳奇决心今晚上不喝酒,以免酒
人意,随手端起桌上的香茗,浅浅地喝了一口。
这杯香茗,颜色碧绿,清香扑鼻,和武夷山的碧螺舂很相似,只是味道稍浓。
一阵香风,言君君端着酒菜出来,整整六个小碟子,加上一壶汾酒。
“不喝酒,在下有言在先,面条馒头都可以。”
“要吃馒头,姑娘有的是。”言君君窃窃私笑,她是话中有话,又回到厨房端出一盘热腾腾的白馒头来。
“你随便吃,我再去料理一下。”她居然没有劝岳奇饮酒。
风卷残云,六个小碟子的菜被吃得光光的,走了一天的山路,肚子实在是又饿又饥。
想不到就在此时,头脑一阵昏沉沉,两眼昏花,扑通一声,岳奇往后便倒。
“俏冤家,瞧你硬
到几时?”言君君同时由內室窜出,玉臂一伸,已把岳奇抱个満怀。
红粉色的卧房,鹅黄和淡绿的
褥,
调配得恰到好处。
満室的香气,增添了一份美人香闺的绮妮情调。
檀木的大
上,岳奇四平八稳的躺在那儿,蓝色的长衫仍穿在身上,脚上的快靴已被脫下放在
前。
健壮的肌
,男
犷的美,使得言君君如胶似漆靠在他的身侧,久久偎着不想动。
蓦地,卧房
后的墙壁,响出“咯咯!”的敲击声音。
言君君勉強起身,打开一道门闩“呀!”地一声,墙壁上开了一扇暗门。
“姐小!得手了?”从门里走出一个垂髻丫环,芳龄不过十三四岁,脸上稚气未脫。
“小舂,我现在好矛盾。”言君君指了指
上的人。
“他已是姐小的囊中物,生杀予夺,尽看你的了。”小舂跑到
头,把岳奇细细地端详了一下。
“好可爱的男人!”小舂情不自噤发出一声赞叹。
“小鬼头,你知道个什么?”
“人家是说他长得俊美呀!”
看来言君君和她的侍婢小舂,情谊很深,无话不谈。
“怎么办?这次我不想照老规矩。”言君君柳眉深锁。
“姐小!爱上了他?”
“他是我生命中最有意义的一个男人。”
“以前那么多男人不是?”小舂硬着头皮顶了她一句。
“以前没有这个感觉。”
“可是,堡里的规矩…”
“这个我知道。”言君君呑呑吐吐,犹豫不决。
“夫人那一关就很难过去。”
“老妖婆,我才不怕她。”
“现在,堡主很听她的话。”
“老妖婆,那一天我要她好看。”
“这档事,堡里还不知道,依婢子看…”
“你的看法怎样?”
“最好不要让堡里先知道。”
“可是,李奎已经跟他朝过面了。”
“在这店堂中?”小舂的声音拖得很长。
“不,在后山里!”
“那没关系,我们只防副堡主一人。”
“好!要嘛就得痛快点。”
言君君说到这里,脸上阴影一扫而空,换之而来的是一种生新的微笑。
主婢二人,开始忙着布置起来。
红粉色卧室中,燃起两支儿臂
的红蜡烛,熊熊的烛光,摇曳照着四周。
房间內,顿时洋溢着喜气。
言君君浴罢,换穿上纯白色的袍浴,走到
前,低着头凝视着
上的人儿,
语还羞。
“小舂,把他服衣脫下来。”
“姐小,婢子不会。”小舂情窦初开,粉面上立时飞上一抹晕红。
“死丫头,叫你帮他脫服衣,又不是要你陪他觉睡。”
“姐小,我真的好怕!”小舂的声音开始有点颤抖,一颗小心灵跳得好快。
“你怕什么?”言君君讶然不解,她不明白小舂今天为何失常。
“这么俊秀的男人,我的手脚发软,用不上力。”小舂只好说老实话。
“你好笨!”言君君发出高声的大笑,笑声中充満了得意和自信。
上的岳奇,仍是躺着没动,鼻息均匀,双眼紧闭,正在甜睡中。
晕红骤生双颊,一脸娇羞,小舂走到
沿,开始解岳奇长衫上的扣子。
一双小小玉手,真的颤抖不停,解了老半天,仅只开解一颗。
言君君微笑着,既不说话也不动手,似乎沉浸在美丽的幻觉中,丝毫没有注意小舂的慢动作。
小舂少不更事,手指越来越不听话,只得请饶道:“姐小,还是你来!”
“好吧!看你那天才长成
!到前面去,小心有人来。”
小舂尴尬地一笑,立即从门口溜了出去。
言君君轻手蹑足地跨上
,紧紧地抱起那宽阔的
膛,往自己怀中一贴…
星眸里装満了醉人的眼波,滑凝的玉肌,映现出胭脂般的桃红。
罗襦半解,酥
隐约。
此时,无声胜有声。
可是,
上的人儿毫不知觉,大煞风景,竟然发出断续的鼾声。
“冤家,我愿意为你牺牲一切…”
檀
丁香微吐。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蓦听到窗外传出小舂的惊呼声:“副堡主驾到!”
言君君大吃一惊,一跃而起,抱起岳奇赶忙蔵到暗门后隐室。
窗外接着响起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言副堂主在那里?”
言君君略略地整理一下头发,往
上一躺,拉起被子往身上盖去,双目一闭。
卧室中烛光一闪,一个头梳朝天髻的白发老太婆已站在房中。
烛光下,只见她白发如银,穿着的是川西土著的
葛布装束,裙大领长,但是肤皮白中透红,白嫰如处子。
小舂随后也跟进到房中,看到言君君躺在
上,顺口道:“禀副堡主,副堂主身子不舒服,今天一天都没起
。”
来人不问可知,就是新任“万年堡”副堡主的金沙夫人韩梦真。
韩梦真双目寒芒如电,朝
上的言君君看了两眼,回头向小舂道:“言副堂主得了什么病?”
小舂急中生智,见她盖了被子,随口道:“大概是感染了风寒。”
“吃过药了没有?”
“没有。”
“为什么不吃药,本座听李总管报告,说是岳奇可能又来到了山区,此人曾是‘万年堡’的劲敌,大敌当前,一点也马虎不得!”
“是!婢子省得。”
“老言人也不见,他去了哪里?”
“他出山办事,明早返回,顺便买药回来。”
点点头,韩梦真对这个答复尚感満意,又问道:“店里情况如何,有什么动静?”
“这两天还正常,如果有什么不对劲,言堂主不敢出山办事了。”
“本座就是不放心,亲自出来巡视,今晚上你们要特别当心,如果出了事,本座第一个不饶他!”韩副堡主声
俱厉地说。
“是!”“本座去前山看看,必要时,我会派人手支援。”
“谢副堡主。”
韩梦真已从窗口跃上了屋檐,旋即窗前人影一晃?失去了踪迹。
“好险!”言君君睁开了眼。
“姐小,副堡主是不是得到了什么风声?”
“那怎么会!”
“会不会是李总管打了秘告?”
“他敢!谅那小子卖身投考,还不成气候。”
“好在堡主对姐小有一份情…”
“小舂,那是过去的事,提它干么?”言君君脸上一阵红,至于是什么一份情,尽在不言中。
“是!”小舂伸伸头舌。
“总有一天,我跟老妖婆要算一算总帐。”话声到此,言君君突然想起暗室內的岳奇,挥挥手道:“快去看看里面?”
小舂急步打开暗间的门,突然尖叫道:“哎哟!人不见了!”
言君君玉面倏然变
,小舂的话还没说完,她已冲了进去。
暗室中果然再也看不到岳奇的影子。
“混帐东西,果真有鬼不成?”言君君急得口不择言,脫口而出,把她以前当女土匪骂人的话骂了出来。
“姐小!你看,这里有一张字条。”
“快拿给我看。”到手的鱼又溜了,简直是前功尽弃。
字纸上歪歪斜斜的写了几个字:“桃花不渡生客,渔郎从此归舟。”落款划了一个铁葫芦。
“好一个老不死!”言君君恨得牙庠庠的,她心中猜到就是他,别人没有那么神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救走。
“是老叫化搞的鬼!”
“有字为证,还有什么怀疑,老不死的,姑娘永远和你没完没了。”
一个偏僻的小溪边,
水潺潺
着。
溪底下都是些光怪陆离的石头,不是说石头的形状大小,而是石头的颜色,有很多的不同。
有浅绿的,有桃红的,有浅黄的,还有蓝白色的,琳琅満目,光彩夺目。
荆山向来出血印石著名,附近几个县的文雅人士,时常来此寻觅印石,自从“万年堡”窃掳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来试试运气。
就在溪边的一块大石上,岳奇静静地坐着,一动也不动,老叫化把他救出,却又一声不吭地不辞而别。
这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感到最大的难堪,原以为自己夜闯四方店酒,轻易地可以对付言家叔侄俩。
世事无常,真是大意失荆州。
老叫化留下一张面具和一张字条给他:“老弟,别怈气!你已有了一个好的开始,言家小妞生了贰心,就是你的成功。”
想着,想着!无名之火冒三丈,恨不得抓一个“万年堡”的人来出气。
偏偏就在此时,从小溪的对岸,出现了两条人影,一高一矮,是两名劲装的汉子,正抄近路而来。
岳奇冷眼静观,就怕他们不过溪。
两名劲装汉子一面走一面交谈,突地,他们停住了,其中一个用手指指坐在巨石上的岳奇。
刹时,二人疾奔过溪。
其中那高个子开口道:“朋友!报上你的来路?”
“在下只是路过…”
“知道你是路过,没人说你在此地生
。”
“为什么要报来路?”
“我经过了此地,谁也不能例外。”
“谁规定的?”
“好小子,一身土气,说话倒是带冲的,抬起头来让大爷瞧瞧。”
“这也是规定?”
“大爷说的话,就是规定。”
“你二人是来自‘万年堡’?”
“好小子!你懂得还不少,快滚起来,跟大爷走一趟!”
“去那里?”
“就是‘万年堡’。”
“对不起,现在不是去的时候。”
“什么,还有去的时候?”
“在下要去,自然会去,没到去的时候,当然是不去。”
“好大胆!”
岳奇心中一沉,你不找人家,人家偏要找你。
矮个子的汉子开了腔,道:“朋友!放光
点!”
岳奇冷冷地道:“否则的话呢?”
“寸步难行!”
岳奇哼了一声,道:“不见得吧!”
高个子口角一撇,喝道:“那朋友就试试看。”
岳奇当然没把这两名小角色放在眼里。
两名汉子站成对角之势,互使一个眼色“呛!”地一声,两支剑同时左右袭到,剑出微带风声,二人配合得很好。
岳奇从容一举步,不见如何作势,两支剑全落了空。
暴喝、拧身,两汉子再次挥剑疾攻。
岳奇存心先逗逗这两种小角色,又一举步,这次不是前进,是退后半步,不见闪避,两支剑又落了空。
“好步法!”随着话声,一条枯瘦奇高的人影斜里飘来,拦在岳奇的身前。
那两名汉子一见此人到达,齐齐躬身致敬,齐声道:“属下参见总巡察。”
那枯瘦奇高的人,理也不理,仍继续道:“好步法,好久没有见到这七星步法了。”
岳奇心中微吃一惊,一见来人右颊下长着一个巨瘤,大如桃子,心想恩师往年曾告诉他,西北边陲地域,在三十年前,曾经出现一个独行巨盗,来去如风,穿着一件黑斗篷,专门抢劫富商,王孙公子的行箧,为人亦正亦琊,江湖朋友都称他为“黑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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