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她想到:“自己目前落在贼人手中,如果受了侮辱,还真不如死了的好,到不得已时,只好和他拼了。”
心念转处,先就提了一口真气,玉牙紧咬着音尖。
这事情是很明显的,梅姑娘要打算施展“碧血剑”的功夫,自毁伤人…须知这“碧血剑”的功夫,乃是惨毒无比的一种武功,尽聚自己的体內真力于口中,然后咬烂整条头舌,倏然噴出口,任是敌人防备再严,功力再高,就是有罡气护体,这“碧血剑”
仍能
透出去,与敌同归于荆即是对方功力再高,虽然不致于立刻死去,但那重伤却是免不了的。
司秀才冷焰哪知他目前已是危在眉睫,只要稍微的一冲动,惨剧立刻发生。
还好,他并没有动手。只是阴险地一笑道:“小姑娘,你最好对我亲善一点,等我忍不住了,可就够你瞧的。”
梅影仍然不理他,冷焰又道:“好吧!你好好地想一想,可不要死心眼,等一会我再来!”
他说着,又阴险一笑,便走开了。
在冷焰走后不久,就有人送来了饭食,而且菜肴还是十分精美。
梅影她可不敢去吃送来的食物,担心会中了物药,只是调息运气,打算挣开被缚着的手脚。无奈,她那手脚上所缚,是鹿筋绳儿,有很強的韧
,任是再高強的功力造诣,也难挣得断。
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了,山
的铁栅栏又打开了,她立刻被那一阵脚步声惊醒。
她睁眼看去,心中不由一震,暗道:“这是人是鬼呀,世上竟有这样鬼状的活人?…”那进来的人,乃是毒指居士贺奇,他似乎用有点萎靡的神情,凝目望着这位被囚的美人儿。
梅影也是惊诧地看着对方,初时,只是觉着这鬼脸有些令人生厌,天下竟会有生得这样难看的人?。
渐渐的,她已发觉对方双眼中,
出一种可怕的光,不由得芳心大震,立又把眼睛闭上了。
贺奇凝望了一眼,眼中的光芒更变得灼灼
人,宛如一凶猛的野兽,
视着目的物,鼻息也
重起来,咻咻有声。
“嘿嘿!”他冷冷地笑了一阵,道:“难怪那
司秀才下不得手,就是我也有些不忍了,长了这么几十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俊的小妞,如能一夕风
,嘿嘿!就是死在眼前我也甘心。”
他说着话,移动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地向梅姑娘
近。
梅影芳心惕然,一响响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每一下都踏着她的心,连忙又一提气,玉牙咬紧舌尖。
就在这时,
外有人朗声道:“禀告坛主,阎王壁捉住那姓云的小子。”
贺奇闻言怔了一下、倏地咄咄一声怪笑,道:“好!我,我这就去,小冤家也有落在我手里的时候,看我不让他尝遍世上所有的酷刑,他不知我毒指贺奇的厉害。”
说着,又向坐在地上的梅影姑娘,贪婪地看了一眼,梅影一听说云霄被擒,不由大吃一惊,暗叫一声:“完了…”在另一个山
里的薛琴,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虽然初涉江湖,但对江湖风险可是早有所闻。
她也是一样的被缚紧了手脚,动转不得,但并不如梅影那样的焦急,瞪大着一双秀目,仔细地打量这山
。
就在这时,进来了
司秀才冷焰。
他是方从梅影那边过来的,但在一看到薛琴姑娘时,又怔住了。
因为他见这位薛琴,论容貌并不弱于梅影,另有种高雅脫俗的气质,是梅影万万赶不上的,可以说是媚在骨里,使人看上一眼之后,就舍不得移开眼去。
薛琴见这人凝神地看着她,心中觉着好奇怪,美眸眨了两下道:“你是什么人?”
冷焰似乎看得入
,虽然听到了对方的问话,但却忘了答话,仍然呆呆地立在当地。
薛琴越发感到奇怪,又道:“咦!你这个人怎么啦?”
冷焰这才如梦初醒,忙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薛琴道:“那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好怕人呀!”
冷焰笑了一声道:“你很胆小是吗?”
薛琴秀目一展道:“谁说的,我有时胆子是很大哟。”
冷焰道:“那你为什么怕我看你呢?”
薛琴道:“你问这个呀,那是因你那眼光就像一只狼的眼睛,你不知道,我最怕狼。”
冷焰笑道:“那我不看你好啦,不过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薛琴道:“薛琴,我家就是祥府薛家…”她这一说出来,冷焰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那是天蝎圣女薛玲,由不得怔住了,再打量薛琴的身材容貌,竟然又和那薛玲一模一样。
刹那间,他惊得汗都
了出来,对那“祥府薛家”几个字,竟然无闻。
就在这时,突然从
外跑进来一人,大声喊道:“禀尊者,阎王壁拿住了云霄,我家坛主请尊者快去!”
冷焰被他这一声喊叫,没来由竟然升起一股怒火,陡然甩手一掌打出,冷冷地道:
“我知道了!”
话音方落,一股劲风扬处,那汉子闷哼了一声被抛出去一丈多远,跌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薛姑娘立被骇了一大跳,也尖叫一声道:“啊!你随便都可以杀人的呀?”
冷焰被她这一声尖叫,神智方回复过来,怔了一下道:“这厮不该私自闯进
来,我是给他一个警告!”
薛琴道:“一个警告?他人都死了,警告还有什么用呢?”
冷焰呐呐地道:“他已死了么?我出去看看!”
薛琴秀眉轻蹙,轻叹了一声道:“你们杀人的时候,心中也许会感到很愉快、舒畅,不然的话,怎会动辄取人性命…”冷焰眉头一皱,心中突地感到一种怅然。
他经常在杀过一个人之后,是真的有一种舒畅的感觉,此刻却不知为了什么,竟然心软了下来。
他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道:“那厮真不经打,已然加天乏术了。”
薛琴也轻叹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一事,秀目展了一下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呢?”
冷焰道:“我姓冷名焰…”
薛琴道:“这个名字不好,使人感到有一股寒气。”
冷焰接着说道:“江湖上称
司秀才…”薛琴道:“这个名字越发的难听了,就知你最喜欢杀人,今后可能就不同了。”
冷焰尴尬地笑了一下,道:“我往常是很喜欢杀人,今后可能就不同了。”
薛琴道:“那是为了什么?”
冷焰道:“有你这样一位好心姑娘和我在一起,我哪还敢去杀人。”
薛琴这姑娘
情,那会真的这样懦弱,实在她要比想象中狠毒得多。
因为她随着其母女飞卫林可卿,在青灵谷中困十数年,耳濡目染,全是狠事,慢慢地就养成一种偏激的
情,她哪会害怕杀人。
不过,她可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儿,心知自己已落在人家手中,如不动点心思,要打算脫困可是件难事。
于是,她略一忖思,就装出一副入世未深的雏儿神态,意把一个江湖上的老狐狸,布摆得六神无主。
她一听冷焰那句
麻的话,秀目轻皱,心中暗骂一声道:“好你个
司秀才,这是你自投罗网,休怪我真送你到
司去。”
心念转处,望着冷焰嫣然一笑道:“你很喜欢我是吗?”
她这一笑,真称得上是一笑百媚生。
容
如花,美目
波,巧实倩倩,怎能不
人情怀,
司秀才冷焰越发地意
情
了。
薛琴眼看着他这个样儿,就知道这小子已入了
,心中又暗骂了一声,面上盈盈一笑,道:“莫非你不是真的喜欢我吗?”
冷焰闻言,慌急地道:“谁说的,我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姑娘看个清楚。”
薛琴倏地玉面变
道:“哎呀!好可怕呀!你要把心挖出来,又是一条人命,但也没法喜欢我了。”
冷焰道:“我这是向姑娘表明心意!”
薛琴道:“那就好,但愿那不是真的,不过你如真的喜欢我,也不能就这样把我捆起来呀!”
冷焰道:“你是要我开解你的手脚吗?”
薛琴美目眨动了一下道:“你要是办不到就算啦,我知道你一定很作难。”
冷焰道:“难倒不难,举手间事,怎能会说难,就是我怕…”须知
司秀才冷焰在江湖上,并不是新出道的
头小伙子,也曾经过了不少的大风大
,可以说都混成了
啦!
再者,他素常乃是惯以诡计害人,所以才博得了
司秀才的匪号,哪能就这样轻易上当?…这就叫
不
人人白
了,古往今来,有几许英雄人物闯过了美人关?
不过,他心里却怀着一种警惕,他伯薛琴会忽然变了卦,再动手降服她,可就不容易了,于是他才呐呐的难言了。
薛琴笑道:“我知道你是怕放了我,我就不听你的了,对吗?”
她话音一顿,轻叹了一声,道:“这也难怪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言下一阵黯然,那冷焰把持不住了,忙道:“我怎么会怕姑娘,你如真的变了卦,不要说你武功不是我的对手。你如真的要走,我也会放你走的。”
薛琴倏的一扬眉,笑道:“那你还怕什么?莫非…”“我什么也不怕,这就放了你好啦!”
冷焰在说着话,竟自移步走了过去,蹲身下来,先开解薛琴脚上的鹿筋绳儿。
薛琴弹了两下腿,娇声道:“捆得好紧哪!”
冷焰道:“他们这些人真该死,怎么捆得这样紧,看都把你弄坏了,等我去叫他们来,要那捆你的人当你的面,举刀自刎…”他说到此处,突然住口,原来他想到薛琴是怕见杀人的。
念头转处,抬头看去,果见薛琴两道秀眉,紧紧锁住,轻叹了一声道:“唉!好可怕呀,我好像已闻到了腥血气味,难道你真这样狠吗?”
冷焰淡淡地一笑,又动手去解薛琴手腕上的鹿筋绳儿。
绳儿也就是甫一开解,他抓着薛琴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不自噤地就出了神。
薛琴粉颊微红,颤着声道:“我全身都在发抖呢。”
冷焰握着姑娘一双柔荑,看那细长的十指,既白又嫰,真个的,似在微微颤动。
薛琴见对方没有反应,心中觉着有些诧异,悄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冷焰叹了一口气,道:“我此生在江湖上,也
迹了不少年,除了曾和花蕊夫人缱绻一宵之外,就没有遇上过像姑娘这样的天人!”
他说着说着,忽然闭上了眼睛,臂上一用劲,竟将个薛姑娘搂在怀中。
似是回味起昔年的温柔情景,长叹了一声,喃喃地道;“唉!”
夫人,你那声音笑貌,是多么深刻的印在我心上,尤其是那夜一…啊!那一个更阑人静、令人陶醉的晚上,使我永记难忘…“你为何对我那样无情,如果无情,为何那夜一又那样的热烈
绵?…只要你真的赐我以真情,我愿为你死!”
他话音方落,突觉身躯一震,脉门上似扣上了一道铁箍,不噤大吃一惊,猛地睁开眼来,嚷道:“薛姑娘!你!…你要干什么?”
薛琴的神态突变,眉梢隐现煞气,冷冷地道:“你不是说愿意死吗?我这就叫你死!”
冷焰闻言心头一凛,立时就变了颜色,长叹了一声,黯然不语。
薛琴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冷焰道:“我
司秀才横行江湖十数年,可以说是无往不利,没想到今天栽在你的手里,还有什么话说?”
薛琴咯咯一声娇笑,笑声似银铃一般,在冷焰耳边响起,使他心中又不噤一
。
薛琴笑声甫落,娇声道:“那你是打主意死了?不过,蚂蚁尚且贪生,我不信你不怕死。”
冷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琴道:“只问你是想死想活?”
冷焰道:“想死怎样?想活如何?”
薛琴道:“你如想死,我就用剪脉手法,震断你的全身经脉,先让你受上一年活罪而后死。”
冷焰闻言不噤大吃一惊,心忖:“这小丫头她会剪脉手法?”
…如果她真的会的话,用这个手段对我,活罪可就免不了了…他一念未了,薛琴倏地右手五指,暗中加力,笑道:“你真以为我不会那剪脉的手法吗?”
冷焰突觉腕脉上一阵剧疼,全身行血,反向內腑之中回集过去。
他心中更是一震,忙道:“我信!我信!”
薛琴微微一笑道:“你要是不想受那剪脉之苦,就领我去放了那姓梅的姑娘,我就放了你。”
冷焰本来心中十分畏惧,一听她说会放了自己,暗暗冷冷一笑,忖道:“我冷某今天算是
沟里翻了船,这丫头如是放了我,哼哼,有一天落在我心中,我要让她够瞧的。”
他心中是这样想,嘴里可没有敢说出来,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薛琴牵着冷焰出了石牢,举步向外走去,一边却低声道:“你这
司秀才的名儿,一听就知必然诡计多端,我可先告诉你,如果妄打脫身的主意,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司秀才腕脉被薛琴扣着,全身劲道,一点也用不出来,只好任由小姑娘牵着走。
乍眼一看,他们两个人,似乎很亲热的样子。
出
来是一个窄窄的院落,靠后是一处陡崖,石牢就是崖下的石
。
在院中,十步一卡,五步一哨,算得上警戒森严。
那些警戒的黑衣汉子,眼看着两人步出石牢,全都投以惊异的眼光。
薛琴偎近冷焰,低声喝道:“快叫他们把卡哨全都撤走!”
冷焰方一迟疑,薛琴那纤纤玉指,又复用上了力。
这位
司秀才今天真是撞上了女煞星,为势所迫,他还是不敢不听,只好高声喝道:
“你们这些卡哨,全都给我撤下去!”
那班黑衣汉子闻言,互相望了一眼,一个头目样的人,呐呐地道:“禀尊者,教主无令,小的们怎敢撤走?”
冷焰何尝不知道这些卡哨撤不得的,闻言一怔…耳边又响起了薛琴的声音道:
“不管怎样,快叫他们撤走,我这可是为你留面子,懂吗?”
冷焰只好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又向那些黑衣汉子喝道:“混帐,什么令不令的.全由我负责,快都撤走。”
那些黑衣汉子,全都知道这位
司秀才,是杀人不眨眼的,哪个不怕,再说明白点他是天蝎教总坛的护法尊者,不听也不行,只好打起一声胡哨,急急撤了下去。
两座石牢相距并没有多远,转眼就到。
薛琴指使着冷焰开了铁栅,两人仍然偎依着进了石
。
这时的梅影姑娘,正然一个人在气恼,苦思脫身之策,忽听脚步声响,心忖:“我何不干脆将贼子们辱骂个够,
起来他的怒火,一刀杀了我,也免得受辱,死不瞑目。”
心念动处,睁眼方待开口大骂,忽见进来的是薛琴,在她身边是那
司秀才冷焰。
这一来,海姑娘惊异得秀目圆睁,呆呆发起怔来,竟然忘了骂啦!
薛琴望着梅影微微一笑,倏然间五指挥弹,点了冷焰五处大
,放开了他的手腕,笑道:“先委屈你了,等我放了我姐姐,咱们再谈。”
她说着,就款步走近梅影,替她开解了手脚上的鹿筋绳儿。
梅影惊异地道:“琴妹,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薛琴笑道:“姐姐,这个人要娶我呢!”
薛琴道:“我还没有,想请姐姐给我拿个主意,不过我很喜欢他。”
冷焰一听,心中立刻就觉着有些昏陶陶的,狂喜忘形,身形方一移动,浑身一阵剧疼…这红螺谷雨在中原群山之中,算不得高峻,但却算得上险。
那飞纵之人,似乎没把危崖放在心上,一个劲地飞纵飞跌,恨不得一步踏进谷中。
这人正是云霄,因为他知道那惟一入谷之路,设有重重埋伏,所以就舍去正路不走,改由山巅悬顶奔向红螺谷的贼巢,援救梅薛二女。
可是,天蝎教信
分坛,乃为指挥中原教徒的枢纽,经过多年的布置,处处都设有埋伏,可以说是步步皆有陷阱。
不过,云霄此是一时的脫身急难,哪还顾得什么叫危险。
辰巳之
,他已然奔到一处山巅,远远的已看到了一片庄院,房屋栉比,升起来炊烟缕缕。
他不由心中一阵狂喜,暗忖:“自己这条路还是选对了,没费多大劲,就直捣贼窟…”心念动处,更不多想,纵身往下便扑。
许是他救人之心太急,竟忘了察看一下形势,用力太大了一些,脚顿处,身尚未纵起,倏觉脚下一松,他没有扑崖去,却径直地坠下崖去了。
原来在崖边是一个陷阱,面上铺了一层浮土,怎能经得起用力顿足。
这片悬崖真可说是壁立千仞,油滑光亮,着不得走,宛如一面极大的镜子,嵌在一座揷云高峰的峰
,在月光映照之下,现出“阎王壁”三个大字。
如此险峻的形势,只要失足下去,任他有一身超奇的武功这一跌下去,即是不会粉身碎骨,也得身受重伤。
云霄身子坠下悬崖,感到轻飘飘的往下直落,那曰光照
在那光亮的崖壁上,映得眼都缭
了。
他知道自己这一落下去,性命一定难保,心中不噤骇得有些发
。
任何一个人,当处身在生死
关之际,就会生出一种求生的本能,云霄也不例外,他在惊悸之际,双足
互一点一弹,人就向壁上撞去。
他自以为只要贴上崖壁,施展出“壁虎功”就可以游上崖顶。
哪知,就在他探脚方朝崖上一踩,倏觉脚跟一紧,已被一种东西牢牢
住他在情急之下,也不多想,左脚就也踩上去,本想借着左脚一蹬之势,就可以摆脫右脚的束缚。
又准知,左脚踩上去,一样也被
住了。
在这时,他双脚被制,眼看就得被人家吊起来,幸好他人急中生智,借势上半身向上一起,人就站起来。
双手贴壁,先稳住身势,再打量情形,扫目一瞥之下,不噤脫口喊了一声:“惨啦!”
原来他双脚踩处,乃是两
手指
细的枯藤,稍微一用力,就格勒勒发出似
裂断的响声。
双手按处,是一片坚如钢铁,滑如冰的石壁,光溜耀目,根本就着不得力。
往下看,视线被白云遮断,简直看不到地。
云霄这时,最是担心那枯藤断去,双脚用不得力,一跌下去,再大能耐也施展不出来,还不摔个身如齑粉。
于是,他只有提足了一口气,使双脚重量减轻,免得藤断人坠。
就在他提气方稳住身形,石壁上面,忽然传来一阵惨厉刺耳的狂笑声,听来令人
发皆竖,心道:“不好,毒指贺奇来了。”
狂笑之声陡歇,石壁顶上真的传来贺奇的声音,道:“云小子,你如今已身落在我手中,还有什么说的没有?”
云霄闷声不响,只是在筹思脫身之策。
贺奇嘿嘿冷笑道:“你还会装聋鬃哑哪,实话告诉你,任你是天下第一高手,也无法在这阎王壁下脫险。”
云霄哼了一声道:“那却不见得,想这峭壁还能困住我云霄!”
贺奇又是一声狂笑,道:“你不信就等着瞧吧,先吊上你两天,等你力竭了,再摔你个粉身碎骨…”就在他一声未了,他突觉背后响起一阵微响声,迅疾转身喝问道:
“什么人?”
“来收拾你狗命的人!”
从一块大石后面,转出来老少三个人,乃是那巧手方朔韩翊和杨海平、施琳。
他们是追在云霄身后赶来的,因为脚程没有云霄快,所以迟到了一步,已发觉云霄遇了险。
在这时,以他们师徒的功力,若是联手向毒指居士贺奇进
的话,大可一举把贺奇
下崖去。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做,因为投鼠忌器,怕因此害了云霄。
贺奇似已看透了三人的心意,狂笑了一声道:“三位最好是想清楚点儿,不要误人误己。”
韩翊道:“老偷儿从来不做亏本生意,我正在想用你毒指贺奇一条命,陪那云霄一起进鬼门关,是不是合算?”
贺奇道:“那你就动手吧!”
韩翊笑道:“我再又一想,你贺奇还不配…”贺奇道:“那你滚远点。”
韩翊道:“打算要我走,可也不这么容易。”
贺奇道:“你要打算怎么样?”
韩翊并不理他,陡地高声喊道:“云霄,你现在怎么样了?”
被困在阎王壁下的云霄,正想不出个主意来,闻声应道:“还好,这点鬼吹灯困不住我。”
韩翊也高声道:“好小子,你就等着吧!看我除去了这魔崽子,再救你上来。”
贺奇闻言,冷哼了一声道:“凭你老偷儿也敢冒大气,我只须探手砍断这枯藤,姓云的小子就得粉身碎骨,还能等人出手去救?”
他这两句话出口,使韩翊等三人大吃一惊,准知道贺奇这两句话不是虚声恫吓,于是一拉杨、施二人,退出去老远,低声商量着救人之计,但仍在监视着那贺奇的行动。
如此一来,双方面四个人的心中,都有着畏惧之感。
贺奇心中所想的是:“自己虽然握有云霄生命之机,但如扭断枯藤,摔死了云霄,自己也难逃三人的围攻,以武功造诣,不说要制胜,就是能保得一条命也不易,同归于尽这办法,对自己太不合算…”韩翊三人所想的,是救人不成,如果贺奇真的下毒手,就是能搏杀了他,也于事无补…两方面都人着动辄得咎之难,彼此只有沉默相对,谁也想不出个两全其美之策。
在这时的云霄,也正在筹思自救之计。
他再次地打量四下形势…
峭壁滑光如镜,实难着足,上下相隔有十丈有余,任自己轻功绝伦,也无法下去…
双脚已被枯藤
住,无法挣脫,就是能够勉力上去,也受这牵
所累…枯藤细而脆,已失去原有的韧力,但却关系着自己的生死,目前难支承得了他的重量,稍一用力,随时就有中断之虞…毒指贺奇守在上面,扭断枯藤可说是易如反掌,虽有韩翊等人前来打救,只怕也难以为力。
这几个念头,在他脑际周而复始地掠过,仍然想不出个万全之策。
“啾啾”两声鸟鸣。
他仰头看去,就见两只小鸟,比翼而飞,在峭壁边上掠过。
心忖:“自己要是能够像飞鸟一样地自由翱翔,那就好了。”
一念未了,忽见石壁的极右边,有一条人影,鬼魅似的只一闪,已贴向石壁,先由下而上,慢慢地
升,上有十数丈左右,倏地又迅速地落下来,身形灵便已极。
等到落下有五六丈,蓦地贴壁不动了,在像是挂在石壁上一般。
云霄的眼力自是锐敏,相隔虽远,但也看得清楚,何况又是白天,曰光照
下,看得更明朗。
见那黑衣人乃是以双掌贴按石壁而停住身形的。
心头不由大为诧异,暗忖:“他这练的是什么功夫?‘壁虎功’没有这样神奇,‘祥云托足’也没有这般从容,此人这是什么功夫?…”那黑衣人倏地又动了,这一次是向上猱升,眨眼之间,已升到石壁顶上,隐没不见了。
这只是眨眼间的事,云霄的脑际,已撇开了思索脫困之想,转而念到那黑衣人的身法上去。
心忖:“那黑影他是人是鬼,怎么幽灵一般,乍现又隐。如果是个武林中人,在这等陡峭滑光的千仞石壁上,又怎能上下自如?
“…不不,自己从来不信鬼神之说,那他一定是人,但他所练,又是一种什么奇功绝艺呢?…”他就这样地百思不解,搜索枯肠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时间易逝,就这样半天的工夫,午时已过,秋
正
而下。
在这阎王壁顶上的人,巧手方朔韩诩和那毒指贺奇,仍然互相僵持着,不退不战,只是一味地坚守。
云霄也有些吃不住劲了,他这一个劲地提气轻身,时间长了怎么行,他已感到十分疲累,加以太阳也晒得他闷恹恹的。
忽然脚下传上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就凭你这样没出息的人,也想在武林中称雄,我看干脆回家抱孩子的好!”云霄此刻提气伏在石壁上,根本就无法向下望,但听那声音,却有些是骂自己的,忙问道:“下面是什么人,可是跟我说话吗?”
那人道:“我又没有发神经,不是和你说话,难道我还自说自语不成。”
云霄道:“真对不起,我万没想到你也停在这阎王壁上,可也是困在此地的吗?”
那人似有些生气,叱道:“胡说,难道你一个人没出息,天下的人就都得跟你没出息不成。”
云霄听那人一口一句没出息,骂得他脸儿已有些发热,心中虽生气,但強接了下去,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你猜我是什么人?”
云霄道:“我又没有和你见过面,怎会知道你是谁?”
那人道:“你这人哪,除了会冒大气,自命不凡之外,还有什么能耐,若是你已见过我,又何须叫你猜?”
云霄也有些生气了,立即沉默不语。
那人见没有反应,又道:“怎么,你不高兴了是吗?真小孩子气,还打算在人前称雄呢,我看你在人前充狗差不多。”
云霄实在忍不住了,气哼哼地道:“称雄充狗是我的事,何劳尊驾挂齿…”下面那人似乎发了怒,大声嚷道:“好哇!你这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的事儿我不管了。”
云霄朗笑了一声道:“我几时请你来管我的事了?”
那人道:“好!不管就不管,你让开一点,我要晒太阳。”
云霄苦笑道:“在下苦是能够移得开,何必老站在这儿呢?”
那人道:“我不管这些,你不让开的话,我可要把你推开了。”
他还是说动手就动手,身形猱升上来,探手就向云霄的脚踝上抓去。
他这一突然的举动,吓得云霄汗都出来了,忙喊道:“老前辈,这玩笑开不得呀!”
那人冷哼一声道:“没见过你这胆小鬼,怕什么?你没练过壁虎功吗?”
云霄道:“若是武林一般的‘壁虎功’,不学也会,正宗內家的‘壁虎功’,我还不知有谁练得成。”
那人道:“也亏你说得出口,癫老头都传给了什么功夫?”
云霄一听对方竟知道他师父的名号,心中方一惊,倏觉脚一轻,枯藤已断“呀”
的一声惊叫,身形就朝壁下溜去。
那人却叫道:“提气轻身,以气托手,四肢贴壁,再运气力达上下前后左右六关,然后纳丹田,徐徐下滑。”
他叫着,云霄依言而为,果然稳住了下滑之势,也就是半盏热茶的光景,人已落地。
就在他身形方着地的瞬间,那黑衣人也溜了下去。
云霄细打量对方,见是个黑衣老者,生得这般难看,就别提了。
水泡眼,半截眉,还有两筒浓鼻涕,朝天鼻子,颔下有一撮老鼠胡子,脸上似乎有些浮肿。
就凭对方这副长相,如不是亲眼看到,谁也不相信他身怀盖世武功。
云霄稳住了势子,又调了一口气,平抑了一下方才那不安的情绪,连忙施礼道:
“多谢老前辈指点,云霄今天如不碰上老前辈,就许会呆死在这阎王壁上,敢问你老人家尊姓大名?”
那黑衣人老道笑道:“那就不必了,磕个头算啦!”他说着,伸手在颔下向上一掀,缓缓取下了人皮面具,
出了一个清秀的面目。
云霄的双目一触及那张脸,立时呆住了,突然失声叫道:“元弟,是你呀…”话声中,一跃而前,抡掌就向那人打去。
原来那黑衣老者,乃是小侠乞舒元,他一边躲着云霄的扑打,一边却笑道:“你这太不成体统了,哪有后生晚辈敢打老前辈的。”
云霄却笑骂道:“好小子,竟和大哥充起老前辈了,你记住,不定什么时候,我要叫你哭个够。”
就在阎王壁顶上,韩翊也和毒指贺奇打得声势凌厉。
须知巧手方朔韩翊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鬼
,经过了半天的思考,忽然若有所悟地想道:“以他云霄的武功.这片峭壁怎能因得住他,莫要中了这魔头的诡计,等他来了帮手,吃亏的可能就是自己…”心念动处,打火点燃了旱烟杆,迈步向着毒指贺奇走去,边走边笑道:“老贺呀!我老偷想清楚了,姓云的一条命,我看还是同你换了吧!”
贺奇冷冷地道:“你要打算怎样?”
韩诩道:“我想你毒指居士贺奇在江湖上,多行不义,滥造杀孽,视天下苍生如草芥,今天该是你报应的时候。”
贺奇冷冷地道:“就凭你老偷儿也配对我说这些?你就不怕我扭断枯藤,伤了姓云的命吗?”
韩翊笑道:“他姓云的死生只是他一条命,但我能为他一人的生死,误了武林千百同道的生命,岂不是罪莫大焉?”
贺奇道:“这么说来,你是打算和我动手吗?”
韩翊笑道:“岂止是动手,我要为武林除害。”
贺奇陡地一声狂笑道:“好哇,我也正有意领教阁下几招烟杆的功夫。”
韩翊笑道:“你是说要以空手对我的旱烟杆,我可不能栽这个跟头,对付你这么一位魔崽子,要用兵刃,传出去,我老偷儿还怎么混…”他话没说完,杨海平一跃而前道:“杀
焉用牛刀,师叔,把这魔崽子交给我吧…”“你们谁先送命都是一样。”
杨海平话音方落,贺奇已暴喊出来一声。
爪随招出,一探左臂,五指若钩,直向杨海平抓去。
杨海平早就留上了神,一见对方发招,立即闪身斜纵,打算先让对方这一招,再回转身对敌。
哪知,贺奇的身形似电,如影随形跟着爪又抓至。
这一来,杨海平不噤大吃一惊,双足猛一点地,又直飞去丈余,身方落地。
可是,在他身形尚未站稳,倏地又觉飒然风响,贺奇双臂环张,又扑了过来。
杨海平心头更是一凛,暗叫一声:“好快的身法!”
他此际已是躲无可躲了,赶忙蓄势贯力,抢占先机,等到对方双爪正要抓下的瞬间,倏地将身形一矮,竟从敌人右肋下穿了过去,在身形连转中,蓦回身一招“白蟒出
”掌挟劲风,打向贺奇后心。
他这一招,可说是快速异常,又是攻敌之个备,以为必被打中无疑。
事出意外,他一掌方一发突感自己的手掌已被一气挟住,而且有一股
寒之气,循臂而上。
定眼看去,杨海平可就变了脸色。
原来,不知这一招怎么来的,他的手臂竟被贺奇抓在手內。
他心惊之余,赶忙用力向后一拉,打算挣脫手去。
贺奇
森森地一笑道:“小子就凭你也配和本坛主动手,明年今曰就是你的忌…”
他话没说完,先是施琳的一声尖叫,抡剑就要前扑。
跟着又是韩翊一声大喝,旱烟杆也出了手。
就在这一眨眼之间,突地从阎王壁下冒起一条人影,像一只大鸟般,掠空而至。
毒指居士贺奇倏觉自己被袭,自救要紧,立将手一松,放开了杨海平,闪身避招。
人落身现,原来是云霄纵上了崖来。
他虽然受了大半大的苦,如今站在那里,风采依旧,潇洒已极。
杨海平脫出了掌握,退后有七八步,才得站稳,心头上仍是“怦怦”
跳。
他幸亏云霄来得及时,自己的內功造诣也还深厚,如果再晚上片刻,就是韩翊和施琳全力拯救,只怕也得被毒攻內腑,不死也得重伤。
韩翊和施琳两人一见来了云霄,连忙收势。
老偷儿双眉一展,哈哈笑道:“云小子,你怎么没有死呀?”
云霄笑道:“我要死了,江湖上这些魔羔子,让谁去拾拾他们?”
贺奇怒喝道:“你倒冒得好大气!”
云霄哈哈一阵狂笑道:“就算是冒得大气,你可敢一试!”
贺奇厉声叱道:“试试就试试!只怕你难逃我追魂三爪。”
声落掌发出,抓向了云霄
前的“啂泉
”
此招一出,看得个巧手方朔韩翊心头一凛,暗道:“这才是千山派的绝招,只怕云霄不易应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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