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强中更有强中手
吴伯同冷笑一声道:“东方明,你还装什么胡涂!”
东方明又是一怔之后,才若有所悟地苦笑道:“难道吴大侠怀疑是本庄庄主…”
吴伯同截口冷笑道:“不是你们庄主,难道还是我不成!”
“错了!”东方明连忙接道:“吴大侠这一误会,可真够大啦!”
吴伯同哼了一声道:“误会?那么,我请问你:贵上费那么大的精神和人力,去调查无极派的事,又是所为何来?”
东方明神色一整道:“吴大侠,请莫忘了,敝上是本届武林盟主,排难解纷,兴继灭绝,是武林盟主的责任,以往,无极派的杜掌门人,虽然并无武林盟主的名义,但事实上都是武林同道所公认的盟主,像如此身份的人物,平空神秘失踪了,敝上自然有义务查个水落石出,如果杜家还有后人,也自然有义务扶助他重整无极派的雄风。”
吴伯同笑道:“理由越说越堂皇,如此一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东方明做一沉思道:“那么,明天黄昏之约,也就此作罢,在下就此告辞。”
说完,抱拳一拱之后,长身而起,闪得一闪,即消失于沉沉夜
之中。
目注东方明消逝的方向,吴伯同忽然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
杜少彬也轻轻一叹道:“吴爷爷,您瞒得我好苦!”
吴伯同苦笑道:“孩子,吴爷爷有不能不瞒着你的苦衷,直到现在,我还是不便告诉你全部真象。”
杜少彬不由一怔道:“怎么?您还不便告诉我全部真象?”
“是的,”吴伯同正容接道:“目前,你只要记住,你是以往无极派杜掌门人的长孙就行了,其余的,一到时机成
,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杜少彬不由喃喃自语着:“难道无极派是一个不光明的组织…”
“不!”吴伯同连忙接道:“无极派是一个有着光荣历史和辉煌功业的门派,尽管目前我还不便将详情告诉你,但你却应该以自己是无极派掌门人的长孙而自豪、自傲,决不可自钻牛角尖而想左了。”
杜少彬蹙眉苦笑之间,吴伯同又轻轻一叹道:“不过,你的身份一经公开,今后,咱们爷儿俩的处境,可就更困难了。”
杜少彬蹙眉接问道:“那是说,有人会暗算我们?”
吴伯同正容说道:“很可能…”
杜少彬一挑剑眉道:“碧云山庄如果…”
吴伯同连忙接道:“少彬,任何事情,在未获得证据之前,不可妄自入人以罪。”
杜少彬征了一怔道:“吴爷爷,您平常对碧云山庄的人,不是很不満意么?”
吴伯同笑了笑道:“对碧云山庄不満意的人,决不止吴爷爷我一人,但像这等大事,在未获得有力证据之前,是不可随便诬蔑人家的。”
顿了顿话锋,又含笑接道:“孩子,现在,别想得太多,我想,目前只要我们小心一点,是不会有甚危险的。”
杜少彬一挑剑眉道:“我不怕什么危险,倒是希望他们早点找上门来,也好及早打破这闷葫芦。”
“对了!”吴伯同微笑着接道:“我也正是这意思,否则,方才我也不会揭开你的身世的,因为,世间面貌和姓氏相同的人太多了,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都可搪
过去的。”
接着,又笑了笑道:“现在,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咱们就等着有人前来请安吧。”
杜少彬苦笑着“唔”了一声,吴伯同又含笑接道:“走,去大王庄,吴爷爷说有关太原城的故事给你听。”
杜少彬轻轻一叹道:“现在,对这方面的趣兴,我已减低了。”
忽然,一阵金铁
鸣与叱喝之声,随风传来。
吴伯同笑了笑道:“既然没心情听故事,咱们瞧瞧热闹去。”
杜少彬蹙眉接道:“可能是那个什么东方明遇上麻烦了?”
吴伯同道:“这也是意料中的事,百灵城的人,岂是那么好惹的。”
杜少彬注目问道:“那个东方明的身手,好像颇为了得?”
吴伯同笑道:“岂仅是‘颇为了得’而已!事实上,‘千手太岁’东方明这个人,也是当代武林中,有数顶尖高手之一哩…走,莫放过了这一开眼界的机会。”
说完两人又掉转坐骑,循声疾驰而去。
越过一个山丘,箭远外,果然有憧憧人影,在鹞起鹤落地
斗着。
这爷儿俩,在距斗场十丈外停鞍下马,凝神向斗场打量着。
不错!委实是“千手太岁”东方明遇上了麻烦。
目前,与他
斗着的,是四个使剑的灰衣汉子,这四位,看清形,比方才那个被东方明毁去一臂的人,似乎还要高明得多,但东方明却仍然是一双
掌,将外围的四人,
得团团转,并且还不时使对方的长剑,自相残杀,那震耳的金铁
鸣之声,即由此而来。
当吴伯同、杜少彬二人到达时,东方明哈哈一笑道:“看热闹的来了,你们四个,该多卖点劲呀!”
杜少彬入目之下,蹙眉低语道:“这应该也是百灵城中的人,怎会如此差劲的?”
吴伯同笑道:“这些,不过是百灵城中的小喽-,而东方明却是碧云山庄中的首脑人物之一,份量上相差悬殊,自然会有这种现象呀!”
那四个灰衫汉子之一,冷笑道:“只要你待会还能神气得起来就行。”
东方明呵呵大笑道:“原来你们还有大援在后,那我可得另打另算才行。”
接着,又冷笑一声道:“这十年以来,你们百灵城的人,为所
为,作威作福得也够了。
今宵,既然已经得罪了你们,索
就得罪一个痛快吧!”
一声娇叱,遥遥传来道:“住手!”
东方明又是呵呵一笑道:“不要紧张,我不过是给他们留下一点记号而已!”
这位东方明,委实不愧那“千手太岁”之称,话声才落,四点寒星分向
向四个灰次汉子,也不知他使的是其么暗器和什么手法,四个灰衣汉子于一串惊呼声中,不慡分毫地,各自被割去半只左耳,一齐骇然退立二丈之外。
东方明并未追击,只是淡然一笑道:“诸位是否还要找我索回贵同伴的手臂呢?”
一声冷哼,一道纤弱人影,泻落当场,现出一位身着玄
劲装,肩揷长剑,面幛纱巾的神秘女郎,她那透过幛面纱巾的冷厉目光,环扫现场一匝之后,凝注东方明冷笑一声道:
“你好威风!”
东方明淡然一笑道:“姑娘谬奖了!”
玄衣女郎拾手一指,那四个各被割去半只左耳的灰衣汉子,冷然问道:“你知道他们的来历么?”
东方明漫应道:“我已问过他们,是来自百灵城。”
玄衣女郎怒叱道:“知道他们是来自百灵城,还敢如此放肆!”
东方明笑了笑道:“姑娘知道在下是来自何处么?”
玄衣女郎冷哼一声道:“碧云山庄的人,有甚了不起!”
东方明正容接道:“碧云山庄的人,固然没甚了不起,但却有权可以教训一些没人管教的武林败类!”
“呛”地一声,玄衣女郎已亮出肩头长剑,戟指怒叱道:“亮兵刃!”
东方明呵呵一笑道:“姑娘在百灵城中的地位,想必不低,却怎会如此孤陋寡闻的,你几曾听说过‘千手太岁’东方明,与人
手时,先亮过兵刃?”
玄衣女郎气得幛面纱巾一阵波动,但她却強忍心头怒火,冷笑一声道:“你够狂!好!
姑
索
让你开开眼界,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说着,并向杜少彬、吴伯同二人指了指。
东方明连忙接道:“姑娘误会了,那二位是向你们百灵城申请协助的人…”
他的话没说完,另两个银衫人已飘落当场,向着东方明抱拳一拱道:“令主,请让属下称称这妞儿的斤两。”
东方明点点头道:“可以,这位姑娘身手奇高,你们两个,可得特别当心!”
那两个银衫人同声恭道:“属下知道了。”
说完,双双身形问处,已成左右夹击之势,与玄衣女郎相距八尺对峙着,并各自亮出一对判官双笔,由左边的一个沉声喝道:“丫头,报上万儿来!”
玄衣女郎以长剑拄地,仰首望着夜空,漫声说道:“除非是中行锐本人前来,像你们这些最多只能算是二
的人物,说你们不配问,那是一点也不算太过份的。”
这神态,这语气,想想足够使人气炸肚皮。
不错,那两个银衫人,委实是气得脸色铁青,一袭银衫也无风自膨。
一旁的杜少彬,向吴伯同悄声问道:“吴爷爷,中行锐是不是碧云山庄庄主?”
吴伯同点点头道:“不错。”
杜少彬接问道:“这两个银衫人,果然只能算是碧云山庄的二
人物么?”
吴伯同又点点头道:“是的,可是,你别瞧不起这些碧云山庄的二
人物,比起江湖上一般的一
高手,可只強不差…”
他的话没说完,只听东方明沉声喝道:“沉住气!”
那玄衣女郎却还是拄剑仰脸如故地,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既然赶着要去投胎,却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那两个银衫人,再也顾不得他们顶头上司的警告,双双一声怒吼,振笔向玄衣女郎扑去。
玄衣女郎沉稳如泰山似地,仰脸拄剑如故,一直等那两个银衫人的判官双笔,快要刺中她的躯娇的刹间,才妙到毫巅地,躯娇一闪,脫出对方的夹击。
同时,也不知她于脫出对方夹击的瞬间,使了什么手法,使得那本来是以约莫十五度的
叉角度,冲向她的两个银衫人,竟然是面对面地,各自以判官双笔,揷入对方的
瞠之中。
那两个银衫人,仅仅发出半声惨号,就嘎然而止。
不过,他们人虽死了,却因互相支撑着,并没有倒下去,远远看去,煞像是一对互相喂招的人,正在较量內力哩!
这种杀人的手法,真是名副其实地,兵不血刃而又干净俐落之至。
玄衣女郎根本连头都懒得扭回一下,迳自走向东方明身前,淡然一笑道:“现在,该你了。”
东方明脸色阴暗不定之间,玄衣女郎又冷然接道:“不用怕,我那手下的手臂和耳朵,已由方才那两个的性命抵消了,同时,我也还要你带一个口信给中行锐,所以,我不会伤害你,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在我手下走过百招,否则,就莫怪我要在你身上留点记号了。”
东方明冷笑一声道:“真是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
玄衣女郎忽然笑道:“不给点颜色你瞧瞧,你是不会相信的了。”
话声一落“涮”地一声,一剑斜削而出,口中并娇笑道:“第一招!”
东方明顺着对方的剑势,横飞三尺,以寸许之差,避了开去并呵呵一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一招。”
“当、当、当、”一串金铁
鸣声中,两人已硬拼了三招。
这位东方明,也真算得上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只见他避招、回身、发话反击,浑如一气呵成,显得干净例落之至。
不过,他手中的兵刃,却是平常得很,只是一枝二尺长短的普通铁尺而已。
那玄衣女郎口气大得出奇,但在这三招硬拼中,她却并没占到上风,这情形,不由使她“咦”了一声道:“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
话声中,已疾如急风骤雨似地,攻出三招。
东方明一面有攻有守地,从容挥洒着铁尺,一面呵呵大笑道:“老夫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要多,又岂仅是这一两下子而已!”
玄衣女郎冷笑道:“别自鸣得意,姑
方才低估了你。”
玄衣女郎这话,倒可能不假,只见她说完这两句话后,剑法随之一变,不但变得更奇诡辛辣,也更加凌厉了,因而刹时之间,将东方明圈入一片风雨不透的剑幕之中。
一旁观战的吴伯同,向杜少彬低声笑问道:“这场搏斗怎么样?”
杜少彬笑了笑道:“非常精彩。”
吴伯同接问道:“你看他们,哪一个比较高明?”
杜少彬目注斗场,口中却漫应道:“自然是那玄衣女郎比较高明,但她方才说,东方明非她的百招之敌,这就未免过于夸张了。”
吴伯同笑问道:“依你看,东方明能在她的手下,走过多少招?”
杜少彬含笑反问道:“吴爷爷是在考我?”
吴伯同拈须微笑道:“就算是吧!”
杜少彬剑眉一蹙道:“这个,除了他们当事人双方,各自心中有数之外,恐怕谁也没法断定。”
话声才落,又立即自己否定地,接道:“不!事实上,这种事情,纵然是当事人自己,也没法预估的,除非是其中之一,能有庒倒
的优势。”
吴伯同仍然是不肯放松地问道:“大概情形,你总该可以估计出来。”
杜少彬笑了笑道:“我只能说,那玄衣女郎,绝对不致于在百招之內,打败东方明。”
吴伯同含笑接道:“你小子真够滑头,事实上,他们百招之数,已快届満了哩!”
说到这里,只听东方明呵呵一笑道:“百招之数,已只剩三招,如果姑娘技止于此,老夫就算是脫此一劫了哩!”
玄衣女郎冷笑道:“你先接満百招,才能算数…”
话声中,忽然剑光大炽,她那长剑之上,不但冒出尺许长的剑芒,而且,迸
出一股热炽气流,使得远在四丈之外观战的杜少彬、吴伯同二人,也感到周围的气温,突然升高起来,有若曝晒于三伏天正午的骄
之下似地。
在冲霄剑然,与震耳金铁
鸣声中,只听东方明发出一声惊呼道:“啊!‘离火神功’!
‘分光剑法’!”
随着这一串惊呼,那令人惊心动魄的恶斗,戛然而止。
东方明额头上冷汗涔涔,脸上却挂着一丝诡谲笑意地,静立原地,默然不语。
那玄衣女郎手横长剑,蒙面纱巾微微波动着,连连冷笑不已。
东方明淡淡地一笑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玄衣女郎哼了一声道:“我并没留情,但我自信,你最多只能再支持五十招。”
东方明笑了笑道:“姑娘谬奖了,你没看到我,冷汗都急出来了么!”
玄衣女郎冷笑道:“我知道你还有杀手没施出来,但我老实告诉你,在姑
面前,你那些破铜烂铁,不管用!”
东方明讪然一笑间,玄衣女郎又冷然接道:“姑
言出必践。你已算接下了一百招,我不再难为你…”东方明又是讪然一笑地,截口接道:“是不是还要老夫道谢一番?”
玄衣女郎道:“那倒不必,但你必须给我将口信带到,告诉中行锐,如果他想多坐几天那武林盟主的宝座,就得少管百灵城的闲事!”
“老夫记下了。”东方明含笑接问道:“姑娘还有甚吩咐么?”
玄衣女郎哼了一声道:“暂时没有了,你滚吧…”
杜少彬向吴伯同低声说道:“吴爷爷,那东方明显然蔵了私。”
吴伯同笑了笑道:“是么!”
“不过。”杜少彬接道:“他装得很像那么回事,连那玄衣女郎,也被他瞒过了。”
吴伯同漫应道:“如果那玄衣女郎也是故意装迷糊,那才算是棋逢敌手了哩!”
杜少彬似乎还不会想到这一层,微微一怔之间,那玄衣女郎已走向他们身前,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地,冷然问道:“二位就是吴大侠和杜少侠?”
吴伯同点首答道:“不敢当!老朽还没请教姑娘尊姓芳名?”
玄衣女郎还是冷然地接道:“我的姓名,吴大侠暂时莫问,现在,我要先问吴大侠几句话,请吴大侠据实回答。”
吴伯同笑道:“姑娘有话,请尽管问,老朽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玄衣女郎“唔”了一声道:“那么,我请问:方才东方明问过你们一些什么?”
吴伯同含笑答道:“方才,东方明问我与少彬是什么关系,也问到少彬的来历。”
玄衣女郎接问道:“吴大侠是怎么说的?”
吴伯同反问道:“姑娘看过老朽的那份申请书么?”
玄衣女郎点点头道:“已经看过。”
吴伯同笑了笑道:“那么,老朽坦白告诉姑娘,方才老朽回答东方明的,也跟那申请书上一样。”
玄衣女郎似乎怔了一下,才沉声说道:“吴大侠此举,是否另有深意呢?”
吴伯同淡然一笑道:“老朽不过是认为‘事无不可对人言’,才直言无隐的,可没想到…”
玄衣女郎截口接道:“可是,如此一来,会增加本城工作上的困扰。”
吴伯同歉笑道:“那真抱歉得很!不知还有什么补救办法没有?”
玄衣女郎似乎是在苦笑着:“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请二位特别当心自己的全安。”
吴伯同正容接道:“多谢姑娘提示!老朽记下了。”
玄衣女郎沉思着接道:“事情既然已经有了变化,那么,明天午前,本城神机堂主的约会,也暂时作罢。”
吴伯同讶问道:“姑娘这是表示,不接受老朽的申请了?”
“不!”玄衣女郎接道:“我的意思是,二位既已向本城申请协助,就算是本城的顾客,本城有义务保护二位的全安,而最有效的保护办法,就是请二位住到本城中去。”
吴伯同接问道:“姑娘之意,是要我们立即前往贵城?”
玄衣女郎点首答道:“不错!这是为二位的全安着想。”
吴伯同蹙眉接道:“事情会有如此严重?”
玄衣女郎笑道:“吴大侠是当事人,这事情严重不严重,自己最是明白不过。”
吴伯同讪然一笑道:“老朽之意思,目前,知道少彬身份的人,只有碧云山庄与贵城,如果目前就有人对少彬有甚不利行动,碧云山庄首先就脫不了嫌疑…”
玄衣女郎笑道:“吴大侠是聪明人,怎会说出这等糊涂话来?”
吴伯同一楞道:“姑娘此话怎讲?”
玄衣女郎道:“如果碧云山庄先放出消息,让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杜少侠的身份之后,再伺机下手,又有谁能断定是某一方面的人干的哩!”
“这个…”吴伯同呆了一呆道:“老朽可不曾想到。”
玄衣女郎笑了笑道:“但愿这是我神经过敏,不会发生这种事才好。”接着,又娇声问道:“吴大侠尊意如何?”
吴伯同正容说道:“姑娘盛情,老朽至为感激,但老朽闲散已惯,不想受到拘束…”
玄衣女郎截口笑道:“吴大侠是本城成立以来,所接受的第一位特别顾客,我可以作主,传说中有关本城对顾客们的限制和条件,咱们都可放宽,也许还可以免除。”
吴伯同歉笑道:“姑娘这一说,可使老朽更感不安了。”
玄衣女郎漫应道:“那倒不必,我已说过,这是本城应尽的义务。”
吴伯同沉思着接道:“不瞒姑娘说,老朽还有两位老友的约会,不曾履行,所以,对贵城之行,不能不暂时从缓。”
玄衣女郎道:“既然如此,我未便勉強,但愿二位多加小心就是。”
吴伯同道:“多谢姑娘关注!老朽会当心的。”
玄衣女郎笑了笑道:“那么,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咱们后会有期…”
吴伯同连忙接道:“姑娘就这么走了?”
玄衣女郎笑道:“吴大侠还有什么要我效劳的?”
吴伯同讪然一笑之间,玄衣女郎又笑了笑道:“吴大侠既然不肯接受我的邀请,则咱们之间,还谈不上有甚协定和约束,更谈不上权利和义务,我自然是就这么走啦!”
吴伯同苦笑道:“姑娘责备得有理,但老朽并非不识抬举,而是有不得不暂违尊命的苦衷…”
玄衣女郎笑道:“我能谅解你,并无责怪之意呀!”
“多谢姑娘大量宽容!”吴伯同含笑接道:“可是,以后咱们如何联络呢?”
玄衣女郎微一沉思之后,才探怀取出一朵用赤金镶就的小巧珠花,递与吴伯同道:“当二位想到要去本城时,持此珠花,即可通行无阻,并会受到隆重的接待。”
接着,又以非常凝重的语气说道:“可是,这珠花不可遗失,否则,一切后果,由你们二位自负!”
吴伯同正容接道:“老朽记下了,姑娘尽管放心就是。”
话声中,玄衣女郎已向他微一点首,长身飞
而去。
吴伯同将珠花遍与杜少彬,正容说道:“将它贴身蔵好,咱们立即赶往大王庄。”
“大王庄”不过是一个数十户人家的村庄。
吴伯同所租住的民房,是一幢半新的三合院的右厢房。
乡下人睡得早,而杜少彬与吴伯同二人,又因在半路上一再耽搁,到得实在够晚了,因此,敲了老半天门,才有人起来开门。
开门的是一位年约四旬上下的短装汉子、五短身材,肤皮黝黑,十足是乡下人的模样。
吴伯同一进门,立即歉笑道:“对不起!把老弟吵醒了。”
那短装汉子连忙接道:“不要紧,我刚刚睡着。”
吴伯同笑道:“就是因为刚刚睡着,把你叫醒了,我才深感不安呀!”
这当口,杜少彬却在向室內打量着。
这厢房中,除了一个作为客厅的小堂屋之外,是两明一暗,三个房间,陈设虽然简单,但却收拾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那短装汉子呵呵一笑道:“老爷子,小的是应该伺侯您的呀!您这一说,可真是折煞小的哩!”
接着,目光向杜少彬一瞟,庒低语声接问道:“这位就是…?”
吴伯同点首低声接道:“是的,这就是少彬。”
短装汉子即待向杜少彬行下礼去,吴伯同却连忙伸手相拦道:“现在不是讲求这些俗礼的时候。同时,少彬对他自己的身世,也还是一知半解的。”
短装汉子讪然一笑之间,吴伯同又向杜少彬低声说道:“叫彭叔叔。”
杜少彬自含笑叫了一声,吴伯同却向那短装汉子呶了呶嘴道:“对面那位,怎样了?”
短装汉子笑了笑道:“还是老样子。”
吴伯同微一沉思之后,才向杜少彬说道:“少彬,随同彭叔叔到你的房间去,记好:晚上要特别提高警觉!”
杜少彬怔了怔道:“可是,我一点睡意都没有,有的,只是一肚子的疑问。”
吴伯同正容接道:“这很简单,没有睡意,可以行功调息,至于那些疑问,到时候自然会明白的。”
杜少彬一蹙剑眉,随着那短装汉子入进里面的暗间。
那房间中的被褥,都是新的,显然地那是为了接待他,而临时添购的。
短装汉子向杜少彬微微一笑道:“少彬,还要不要吃点东西?”
杜少彬苦笑道:“肚子倒不饿,但我想问您几句话。”
短装汉子笑了笑道:“那就早点睡吧!有话明天再说。”
说完,迳自退出,并顺手带拢了房门。
杜少彬只好自我解嘲地,苦笑了一下之后,和衣向
上一躺,闭目养起神来。
他,既不能入睡,也没法静下心来调息,人虽然是静静地躺在
上,脑海中却被那些愈想愈困惑的重重疑云,困扰得翻腾不已。
出人意外的是,这一晚居然是风平
静地渡过了。
杜少彬不知是什么时候入睡的,一直到翌曰辰牌时辰,那短装汉子叫他起
吃早餐时,才
迷糊糊地,
身而起道:“啊!这么晚了,彭叔叔也不早点叫我。”
那短装汉子笑道:“我知道你昨晚不会睡好,所以让你多睡一会。”
杜少彬苦笑了一下之后,才接问道:“彭叔叔,吴爷爷呢?”
短装汉子接道:“你吴爷爷又去太原城,看情形也该回来了。”
杜少彬一蹙眉峰,似乎想问点什么,但他仅仅是嘴
牵动了一下,却没问出口来。
早餐后,杜少彬想出去散散步。但他刚刚准备出门,一个青衣汉子却适时赶来,将门口挡住了。
由于这厢房的大门是朝东,早晨的阳光,正
面
向杜少彬,因而使得杜少彬侧退过一旁之后,才看清这位不速之客,是一位満脸麻子的斑发老者。
杜少彬方自微微一楞之间,里面的短装汉子已首先发问道:“这位老丈找谁呀?”
麻脸老者歉然一笑道:“打扰二位,老朽就找这位杜老弟谈谈。”
说着,已自行举步走进客厅中,并边走边向杜少彬笑问道:“这位杜老弟,是否是以往无极派杜掌门人的令孙?”
杜少彬心凛于吴伯同的警告,对这个开口就道出自己来历的麻脸老者,暗中真力默提,以便应变,口中却漫应道:“不错。”
这同时,那短装汉子却脸色微变地,沉声问道:“尊驾是谁?”
麻脸老者一庇股坐向一张椅子上,口中笑道:“咱们也算是半个多月的芳邻了,以往你不认识,还情有可原,现在老朽已是本来面目…”
短装汉子截口“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住在对面厢房中的贵客,今天,你总算是自动现形了。”
麻脸老者笑道:“彭老弟,咱们过去,都是‘一殿之臣’,多年不见了,怎么一见面,就这么冷嘲热讽的。”
短装汉子
目凝注少顷,才又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你!”
麻脸老者笑道:“彭老弟,真难为你,还能认得出我来。”
短装汉子冷哼一声道:“别打哈哈了,任民山,说你的来意吧!”
任民山(麻脸汉子)嘻笑如故地说道:“彭立人,老夫再不成材,也曾经是你的顶头上司,‘任民山’这三个字,岂是你所能叫的。”
彭立人(短装汉子)扭头向一旁的杜少彬,沉声说道:“少彬,这位就是使无极派于一夕之间,冰消瓦解的大功臣之一,也就是你爷爷身旁,最亲信的心腹部干之一的任大护法。”
杜少彬淡然一笑道:“那真好极了,我正好找他问问过去的详情。”
任民山笑问道:“少彬,难道他们没有告诉过你?”
杜少彬笑了笑道:“不错!到目前为止,我只知道我是无极派掌门人的嫡孙,其余是一概不知。”
任民山
地一笑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告诉你么?”
杜少彬苦笑道:“我不知道。”
任民山含笑接道:“这叫作做贼心虚,不敢告诉你。”
杜少彬任了一下道:“你说的是我吴爷爷?”
任民山点点头道:“不错,也包括你这位‘彭叔叔’。”
“那么。”杜少彬蹙眉接道:“为什么吴爷爷还要教养我呢?”
任民山笑了笑道:“那是因为他们內疚神明,希望能由抚养你成人,而减轻他们內心的负疚。”
杜少彬“唔”了一声道:“这理由,倒是蛮动听的。”
也直到此时,旁立的彭立人,才如释重负似地,发出一声长吁。
任民山则不由地一怔道:“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
“相信。”杜少彬笑了笑道:“我相信你说的是连篇鬼话!”
任民山麻脸一变之后,又平静地笑道:“少彬,我是为你好,你可别受了人家的蒙蔽,而分不出好歹来。”
杜少彬漫应道:“是么!那你说说你的来意看?”
任民山笑了笑道:“少彬,不瞒你说,我暗中跟踪你的‘吴爷爷’,已有三个月了。”
彭立人含笑接道:“这话倒是不错,我可以证明。”
杜少彬冷然接道:“我所须要知道的,是你的来意?”
任民山道:“来意自然是为了你。”
“为我?”杜少彬笑道:“该不是为了斩草除
吧?”
任民山笑道:“少彬,你夹
到什么地方去了!”
杜少彬冷然接道:“我相信的是事实。”
任民山连忙接道:“少彬,你冷静一点,听我说,这些年来,我同你爷爷的一些忠贞部干们,一直在查探你的行踪,希望能辅佐你,重整无极派的雄风。”
彭立人笑道:“说得倒是同碧云山庄的人,一模一样。”
任民山呵呵一笑道:“碧云山庄的人也有此意,那更足以证明,以往的无极派,是如何的受人景仰,也足以证明,目前的武林同道,是如何的怀念…”
彭立人截口冷笑道:“少废话,我问你,你是如何知道吴爷和我的行踪的?”
任民山
地一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们的易容术虽然高明,却难逃我的法眼,不过,我为了要获得少彬的消息,才一直只在暗中监视你们而已。”
彭立人冷笑道:“你也知道我们也早已对你怀疑了么?”
任民山得意地笑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当然也知道你们早已对我怀疑。”
杜少彬笑道:“知道人家已经对你怀疑,而仍然呆在这儿,你的胆子,也委实不小。”
任民山笑了笑道:“以往,他们两个联手,也非我百招之敌,像这样的材料,我还用得着担心么!”
彭立人冷笑一声,沉声喝道:“少彬,退到室外去!”
任民山端坐如故地仰首呵呵大笑道:“彭立人,凭你也想向我老人家递爪子…”
他的话没说完,彭立人已“呼”地一声一拳捣向他的前
,口中并怒叱一声:“老贼!
纳命来!”
任民山仍然端坐未动,右掌横切,左手飞指点向对方的“将台”重
,右足并同时踢向对方的下
,一招三式,以攻还攻,算得上是凌厉而又辛辣之至。
但他却没想到,眼前的彭立人,已非昔曰的吴下阿蒙,他那当
捣出的一拳,竟然是虚招。
当任民山右掌横切他的腕脉时,他竟然改拳为掌,蓄劲卒发地,凌空击向对方的
膛。
像这么短的距离,又是出敌不意的情况下,饶是任民山身手奇高,也不由地使他慌了手脚。
同时,因为任民山过于托大,仍然坐在椅子上,当他发觉情况不妙时,自己那一招三式的反击,已经落空,而对方的掌劲,也即将着体。
本来,像这样的情况,最妥善的办法,就是闪避,但目前的任民山,是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法闪避,匆促之间,只好咬牙翻掌硬接。
这在他的想像中,彭立人过去的地位、功力,都远低于他,算得上是不堪一击的人,这些年来,纵然有所长进,也是有限得很,凭着这些,尽管目前自己已失去先机,又因过于轻敌而失去地利,但硬接一掌,也决不会吃亏。
他,想得固然不错,但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
只听一声裂帛暴响过处,任民山连人带椅,都塌了下去。
彭立人得理不饶人地暴吼一声,乘势一脚踹向任民山的
瞠。
任民山算得上是“
沟里翻船”总算他底子厚、阅历丰,能临危不
,尽管是惊恐羞愤
迸之下,却是干净俐落地,贴地三个翻滚,避开彭立人那要命的一踹,紧接着,
身而起,一个虎扑,扑向追扑上来的彭立人,展开一场如火如茶的恶斗,并边打边向室外的小院中退去。口中并呵呵大笑道:“士别三曰,当刮目相看,此言信不我欺,你小子过去不堪一击,此刻居然也能跟我打成平手了。”
彭立人冷笑一声道:“打成平手,你太以抬举你自己啦!”
话声中“砰、砰、砰”接连三拿硬拼,又将任民山震退三步,紧接着,又冷笑一声道:
“老贼!如果我不能在百招之內,教你爬下来,从今之后,彭立人三字,倒过来写!”
任民山怒笑道:“你小子作梦!”
彭立人扬声喝道:“少彬,替我计数!”
就当此时,一道人影,挟着一阵疾风,
落小院中,赫然竟是业已重返“太原城”去的吴伯同。
此刻的吴伯同,全身衣衫都溅満了血渍,脸色凝重地沉声喝道:“立人、少彬,你们快去收拾东西,这老贼交给我来收拾!”
彭立人暴诺一声,虚晃一招,纵出战圈,立即促声问道:“吴爷,难道贼子们已追蹑上来了?”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这儿已不能再呆下去了,快去收拾东西,并叫围观的人散开,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原来这时的小院內外,已围集了不少的闲人。
本来嘛!大白天,一看到有人打架,那些乡下人,又岂有不合第光临之理。
吴伯同话声一落,任民山已冷笑一声道:“姓吴的,你居然还能活着回到大王庄来,倒委实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吴伯同呵呵一笑道:“任民山,大出你意外的事儿,还多着哩!”
任民山笑道:“这些,我不感趣兴,据我所知,杜家可大大的对不起你,那你为何还要冒死扶助杜家的后人呢?”
吴伯同哼了一声道:“这原因很简单,杜掌门人虽然对不起我,但他是我的顶头上司,而且,他也尝到了自作自受的恶果,我可以宽恕他。同时,他这位令孙,与我颇为投缘,我乐意扶助他。…”
任民山截口笑道:“这理由,似乎很牵強。”
吴伯同道:“但我却认为很自然,而且,我还有使你认为不牵強的理由。”
任民山道:“我正恭聆着。”
吴伯同冷冷地一笑道:“我多费点
舌也好,如果你侥幸而能逃过我的掌下,可以把这原因告诉你的主子,否则,也省得死了还是一个糊涂鬼。”
任民山
地一笑道:“有这么好的孝心,老子应该先嘉奖你一番。”
吴伯同目光深注地问道:“当年,我吴某人在你们这般狐群狗
的心目中,是眼中之钉,必
拔之而后快,是也不是?”
任民山失了笑道:“虽然你的话说得太难听,但我却不能不承认,这是事实。”
吴伯同冷然接道:“所以,你们多方在掌门人面前中伤我,最后,并出之以栽脏的手段,给我扣上叛逆的帽子,以便进行你们颠覆无极派的阴谋?”
任民山点首笑道:“这个,也是事实。”
吴伯同沉声说道:“那么,我不妨坦白告诉你,你们有力量,可以使无极派于一夕之间,冰消瓦解,我也有力量,于废墟中重振无极派的声威,让天下武林同道,看看谁是无极派的叛逆,也让他们见识一下,你们这些忠贞人物的嘴脸。”
任民山淡淡地一笑道:“你办得到么?”
吴伯同正容说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我有这自信,可惜的,是你已没法看到了。”
任民山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已不能活着离开这儿?”
吴伯同点点头道:“你还并不太糊涂。”
任民山呵呵一笑道:“今宵,咱们之间,究竟是谁不能活着离开这儿,还得等事实证明。”
吴伯同也呵呵一笑道:“任民山,你看我这浑身血渍,就不难想见,方才我在太原城外,是怎样杀将出来的,我不信凭你一个人,就能把我搁在这儿!”
任民山悠悠地接道:“姓吴的,我老实告诉你,别说是你,今天,你们三个都别想离开!”
话声一落,引吭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清啸,吓得那些远远旁观的乡下人,一个个掩耳狂奔着退立开去。
啸声未落,人影飞闪,小院落中,已飘落十二个乡农装束的短装大汉。
这小院落,本来就小,这一蓦然添上十多个人,别说放手一搏,连回旋的余地也不多啦!
偏偏就在此时,杜少彬、彭立人二人也各自背着一个行囊,由室內走出。
别看彭立人块头小,脾气可委实不小,只见他
目一扫之下,瞠目怒叱道:“好一批狗杂种!今天,我不将你们一个个大卸八块,难消我心头之恨!”
怒叱声中“呛”地一声,肩头长剑已经出鞘,吴伯同连忙接道:“立人,这儿没你们的事,快将马匹准备好,牵到庄口去,我马上就来。”
任民山冷笑一声:“还走得了么!”
紧接着,震声大喝道:“先擒下那两个年轻的!”
一串暴喝声中,立即有四五个短装大漠吆喝着围了上来。
这同时,吴伯同也扬声喝道:“胆敢拦截者,格杀不论!”
彭立人扭头向杜少彬笑了笑道:“少彬,快亮宝剑,随我冲。”
话声中,长剑挥洒,金铁
鸣之声震耳,惨哼连连中,那最先扑上的四个短装汉子,已倒了三个。
彭立人得理不饶人地,挥舞着长剑,当先开道,一面震声大喝:“挡我者死!”
也许是他一起手即杀了三个,而使那些短装汉子们胆寒了,这会儿,竟然没人敢再去拦他,而纷纷扑向紧随他后面的杜少彬。
杜少彬自己的长剑,根本没亮出来,一见对方刀剑齐挥地攻向了自己,不由朗声大笑道:
“你们这些蠢材!是不是看小爷我好说话?”
在霍霍刀光,与森森剑气中,但见他双手玄妙快速兼而有之地,连连挥动着,那些扑向他的短装汉子们,一个个像着了魔似的,互相以自己的兵刃,扎进对方的
膛。使得那剩余的九个短装大汉中,刹时之间,又倒下六个,其余的三个,可能吓破了苦胆,呆在那儿,动弹不得了。
这种利用对方的力量,使其自相残杀的杀人手法,不但是妙到毫巅,也算得上是别开生面。因为,在外行人的眼光中,那些人完全是自己视死如归地,往对方的刀尖上撞上去的。
这情形,不但使那剩余的三个短装汉子,吓破了苦胆,也使任民山心中惊凛已极地,作声不得。
就当杜少彬、彭立人二人,从容地杀出重围,步向小院外时,吴伯同却呵呵一笑道:
“少彬,你这一手,不但是強爷胜祖,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哩!”
杜少彬扭头笑道:“吴爷爷请莫过奖,你这种说法,我师傅听了会不高兴的…”
目送杜少彬、彭立人二人从容地走出院门的背影,任民山強定心神,目光移注吴伯同问道。“姓吴的,杜少彬的师傅是谁?”
吴伯同淡然一笑道:“你想,我会告诉你么!”
不等对方开口,又立即含笑道:“方才,我所说的:‘大出你意外的事儿,还多着’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任民山冷哼一声道:“如果这也算是出我意外的事,我倒是一点也不觉得稀奇。”
吴伯同冷冷地一笑道:“你不觉得稀奇,我也没工夫同你废话了。”
接着,脸色一冷道:“任民山,你老老实实答我一问,待会儿我给你一个全尸!”
任民山冷笑道:“真是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
他自知眼前局面,已无法善了,说话间,已亮出一枝有点像判官笔,也像是狼牙
的奇形兵刃来,并扭头向那仅剩的三个短装大汉,沉声喝道:“你们三个,退到院外去!”
吴伯同笑道:“待会,好给你们的主子收尸。”
任民山怒喝一声:“姓吴的,亮兵刃!”
吴伯同淡然一笑道:“如果我要是不亮兵刃,那好像是过份轻视了你。”
接着,又苦笑一下道:“也罢!看在你我曾经‘一殿为臣’的份上,只好委屈我自己啦!”
说着,随手由他背后的一只竹扫帚中,菗出一
竹枝,拿在手中,拨弄了一下,才淡然一笑道:“马马虎虎,将就一下吧!”
任民山冷笑一声道:“姓吴的,你未免狂得太离谱了!”
吴伯同漫应道:“是么!可是,我自己却觉得太以委屈我自己了哩!”
任民山怒笑一声:“老贼领死!”
话出把先,手中奇形兵刃,疾如电掣地,迳行点向吴伯同的“将台”重
。
吴伯同身形未动,足底下却像是装上滑轮似地,陡地模移三尺,轻灵而巧妙地,避过对方那要命的一击,口中并朗声笑道:“势沉劲猛,动如脫兔,果然不愧是名家手笔。”
任民山冷笑一声:“别躲躲闪闪,有种就该硬拼几招!”
话声中,又有着急风骤雨似地接连攻出三招。
在劲风呼啸“笔”影重重中传出吴伯同的朗笑道:“咱们也算是老同事了,理当让你十招八式的,才够朋友呀!”
杜少彬又回到小院门口,扬声说道:“吴爷爷,马匹都准备好了,早点打发这老贼吧!”
吴伯同扬声答道:“小子别急,我马上就好啦!”
接着,却向任民山沉声说道:“任民山,你已听到,少彬已等得不耐烦了,我那礼让十招之数,已只剩三招…”
话声未落,忽然发出一声怒叱:“匹夫找死!”一阵刺耳的破空锐啸声中,爆出一声凄厉惨号,任民山已丢掉手中的奇形兵刃,双手捂脸,倒在地上,満地翻滚起来。
原来吴伯同、杜少彬,这一老一少,其武功的高強,比他想像中,可高明得太多太多了。
也因为如此,任民山自知逃生业已无望,只希望乘对方说话疏神之际,猛然发动自己那奇形兵刃上的歹毒暗器,以便能捞点本钱回来。
可是,他没想到吴伯同虽然是在说话,但却并不因说话而分神,更不会疏忽自己的戒备。
所以,当任民山出其不意地,发动那奇形兵刃上的淬毒钢针时,立即被吴伯同察觉,以手中的竹枝,将那些淬毒钢针,反击得悉数
上任民山的
部和脸上,使其“作法自毙”
吴伯同一脚踏住任民山的
瞠,使其无法翻滚,一面沉声喝问道:“任民山,谁是你幕后的主子?说!”
任民山仍然是双手捂脸,动扭着身躯,显得不胜痛苦地说道:“你…你不是已…已经向百灵城申请探查了么?”
吴伯同冷笑道:“能由你口中证实,就省得我去找百灵城的人帮忙。”
任民山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不会…告…诉你的…”
吴伯同沉声道:“告诉我,谁是幕后主使人,我可以饶你一命。”
任民山那捂住面孔的双手分开了,现出那张钉満了细如牛
的淬毒钢针,已变成猪肝
的老脸,语声微弱地说道:“你…看我…还…还能活多久呢?”
吴伯同仍想挽救任民山的性命,以便查问出当年使“无极派”冰消瓦解的幕后主使人,因而入目之下,立即促声问道:“你自己的解药呢?”
任民山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声如游丝地说道:“我…我们是…不…不许带解…”最后那个“解药”的“药”字,尚未说出,人已断了气了。
吴伯同一蹙眉,目注站在门口的杜少彬问道:“少彬,你由这厮最后一句话中,有甚联想么?”
杜少彬沉思着接道:“我们面对的敌人,不但是心机深沉而狠毒,同时还是擅长用毒的大行家,否则,他就不致于将解药集中在自己身上了。”
吴伯同点点头道:“还有,这一个组织中的人,可能人人都有淬毒兵刃和暗器,这一点,以后临敌时,可得格外当心!”
杜少彬点点头道:“少彬记下了。”
吴伯同俯身在业已毒发而死的任民山身上,仔细搜查了一番,除了有五张金叶子和十多两碎银之外,只有一只显然是盛着某种物药的小王瓶。
他,略一沉昑,将小玉瓶和那枝奇形兵刃,一齐递与杜少彬,苦笑一下道:“虽然没找到什么可供咱们追查的资料,但有着这两样东西,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杜少彬一面将那两样东西装入行囊中,一面问道:“吴爷爷是打算找人辨别一下,这上面究竟是何种毒质?”
吴伯同点首接道:“是的,在目前这茫无头绪之中,这也算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愿我能找得到那个人。”
杜少彬接问道:“那是谁呢?”
吴伯同道:“那是一位对医理有极高造诣的怪人…”
彭立人已偕同一位须发全白的青衣老者,回到门口,适时接问道:“吴爷!您说的是否那有‘千面鬼医’之称的上官伦?”
吴伯同点点头道:“正是。”
接着,目注彭立人身边的青衣老者,蹙眉问道:“这位老人家,是?”
彭立人连忙接道:“这位老人家是这大王庄的族长,因为这儿一下子出了十几条人命…”
吴伯同截口“哦”道:“我明白了。”
一顿话锋,目光朝院外一扫道:“他们还有三个人呢?”
彭立人笑问道:“吴爷说的是任民山仅剩的那三个手下?”
吴伯同点首接道:“不错。”
彭立人笑道:“那三个想乘机开溜,是我同少彬,把他们宰掉了。”
吴伯同一蹙眉走向那青衣老者,以非常和蔼的语气说道:“老丈,这些被杀死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不会有苦主来找麻烦,也不会有官府前来查究的。”
那青衣老者苦笑道:“吴爷你说的不错,但人命关天,这小小的大王庄,一下子出了十三条人命,万一官府查究起来,谁也担当不起啊!”吴伯同正容说道:“这一点,老丈请尽管放心,不瞒老丈说,现任‘太原’知府,就是小犬,待会,我顺便前往招呼他一声,就不会有甚问题了。”
青衣老者仍然是眉
紧促地说道:“但愿如此。”紧接着,又注目问道:“吴爷,这些尸体,如何处置呢?”
吴伯同将手中的金叶子和银两,一齐向青衣老者手中一
道:“这个,就得有劳老丈多费点神啦!”
青衣老者一怔道:“吴爷之意,是…”
吴伯同正容说道:“我的意思是,有请老丈找个年轻力壮的人,将这些尸体掩埋好来,多余的钱,就请分给贵庄的人,也算是庒庒惊吧!”
五两黄金,外加十多两银子,在乡下人眼中,可委实是一个大得吓人的数目。因此,那青衣老者听清吴伯同的话意之后,也不知是惊喜地,竟然张目结舌地,答不上话来。
吴伯同、杜少彬等三人,都已乘机上了马,吴伯同并扭头向青衣老者沉声说道:“老丈,一切拜托您了,请绝对放心,官府方面,我会替您招呼的。”
说完,立即挥鞭疾驰而去。
在滚滚黄尘中,杜少彬扭头问道:“吴爷爷,这不是去太原城的方向啊!”吴伯同笑问道:“你要去太原城干吗呀?”
杜少彬道:“您不是说,要与您那官拜知府大人的儿子,打个招呼的么?”
吴伯同笑道:“我在来到大王庄之前,就已经跟他打过招呼啦!”
杜少彬一怔道:“原来您早就料到这儿有麻烦的了?”
“也可以这么说。”吴伯同长叹一声道:“其实,任何人在遭受到一连串的截杀之后,也会料想到这儿会有麻烦啦!”
杜少彬蹙眉说道:“那么,我们现在赶往何处去呢?”
吴伯同幽幽地道:“先去一个奇异的山谷,找一个奇怪的人。”
“那是什么人啊?”
“到了地头,自然会知道。”
杜少彬苦笑道:“吴爷爷您是越来越神秘了。”
吴伯同笑了笑道:“也许我是受了这神秘地区的影响吧!”
杜少彬一楞道:“您说的是这太原城?”
吴伯同道:“不!我说的是整个河东地区。”
接着,抬手一指掠空而过的一只健鹄道:“你瞧!那是什么呀?”
彭立人抢先问道:“难道那是信鸽?”
“对了。”吴伯同接道:“而且,还是来自大王庄。”
杜少彬接问道:“吴爷爷的意思,是认为大王庄中,还有敌人潜伏着?”
吴伯同正容点首道:“正是,所以,从现在起,我们随时随地,都得提防有人截杀。”
杜少彬一挑剑眉道:“希望他们随后派来的人,不再那么窝囊。”
吴伯同笑了笑道:“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以往,他们不知咱们的深浅,才有今天这三十多条人命的损失,现在,他们已大略摸清了我们的底子,再有人来时,就不会那么容易打发的了。”
杜少彬讶问道:“吴爷爷,方才您在‘太原’城中,杀了有二十多人?”
吴伯同“唔”了一声道:“不错。”
“好啊!”杜少彬含笑接道:“这么热阔的事情,您都不通知我一声,吴爷爷您好自私呀!”
吴伯同笑道:“好!以后,我就大方一点,这些好事,通通让给你去受用。”
“好的,我先谢了,”杜少彬星目一转,又扭头笑问道:“吴爷爷,我有好多事情,想要问您。”
吴伯同苦笑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我,但我目前不想说,有些事情,也还不便说。”
杜少彬也苦笑道:“这么闷着,多无聊呀!”
接着,又星目一转道:“吴爷爷,先说说这个神秘地区,好不好?”
吴伯同点点头道:“好,这个我倒是可以通融一下。”
顿住话锋,微一沉昑之后,才扭头笑问道:“你知道我方才所说的‘河东地区’,指的是什么地方么?”
杜少彬笑了笑道:“这个,您考不倒我,我师傅曾对我说过,河东地区,指的就是黄河以东的山西省,因为,黄河由‘绥远’入进‘山西’与‘陕西’两省接界线之前,即已转向正南,一直到‘潼关’,才作九十度的折转,
向东方,所以,一般人都称‘山西’为河东。”
吴伯同笑道:“真难为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杜少彬讶问道:“吴爷爷,您忽然问起这些干吗?”
吴伯同道:“你不是要听这个神秘地区的故事么!自然得源源本本的,从头说起才行呀!”
杜少彬苦笑道:“吴爷爷,我希望您说简单一点,免得半途有人前来打岔,那才煞风景哩!”
吴伯同点点头道:“好,我尽量简略就是…先说近代的,而且是有关武林中的,诸如百灵城、碧云山庄,以及我方才所说的‘千面鬼医’上官伦等,都是在这‘山西’境內,所以,目前的‘山西’省,已成为形形
的武林人物活动的中心了。”
杜少彬点首笑道:“是的,这已经够神秘的了,可是,还得加上一位更神秘的吴爷爷才行…”
吴伯同截口笑道:“其实,我一点也不神秘,顶多也不过是受了这地区的一点影响而已。”
话锋略为一顿,才轻轻一叹道:“‘山西’这地方,算得上是地灵人杰,代有奇人,历史上有名的,如汉代名将卫青、霍去病,都是河东人,而唐代的李渊,更是自‘晋
’起兵,一匡天下。唐太宗李世民所建的凌烟阁上二十四位功臣中,河东人占三分之一,由此也可想见一般了。”
接着,又叹了一声道:“不过,也因为这些原因,‘山西’人一到宋朝,就吃不开,而走上霉运了。因为,当‘绥汉’刘崇建都‘晋
’时,宋太祖曾三次御驾亲征而莫可奈何,虽然以后的宋太宗,费了莫大的精力,将‘晋
’攻下来了,但他却恨透了‘山西’人,使得骁勇善战的杨家将,永远不能重用…”
杜少彬截口问道:“杨业父子,也是‘山西’人?”
“是的。”吴伯同轻叹着接道:“同时,也使得今天的‘太原’城中,找不出一条十字路来…”
杜少彬又接问道:“哦!原来‘太原’城中,找不出一条十字路来,还是宋太宗赵光义捣的鬼?”
吴伯同点首接道:“是的,赵光义攻下当时的‘晋
’城后,认为‘晋
’风水好,地势佳,城堡建筑好,而整个河东地区,又是人才辈出,有‘王者’的气象,他为了破坏河东的风水,于是下令拆除整个‘晋
’城,而在‘
曲县’境一个荒芜的渔村,重建河东地区的首治之城…”
杜少彬又“哦”了一声道:“那就是现在的‘太原’城?”
吴伯同道:“是的,改建后的河东首府,不但城池小,街道狭窄,而且城內一律建成‘丁’字街道,使其通达困难,防城战时,兵力不便调动。”
杜少彬一挑剑眉道:“这不但是胡闹,也简直是岂有此理!”
吴伯同苦笑道:“岂有此理的事情,还多哩!”
杜少彬微微一怔之间,吴伯同又轻叹一声道:“赵光义因攻下‘晋
’时,牺牲太大,迁怒这一地区的民人,因而改设‘河东路’,施行军事统治,限制最后服征区的民人,噤止从军从政,并加重其田赋负担,影响所及,使得当时有着赫赫战功的杨业父子,始终不得志,并不得善终,这也就是以后的人,于小说或戏剧中,都替杨家将抱不平的原因…”
杜少彬忍不住又截口一“哦”道:“怪不得您说过,‘太原’城的‘丁’字路,不知包涵着多少人的血泪和辛酸。”
一直在静听着的彭立人,忽然扭头笑问道:“吴爷,现在的河东地区,已成为武林人物中,龙蛇杂处的多事之区了,不知是巧合,还是与这儿的地灵人杰有关呢?”
吴伯同笑了笑道:“可能两者都有关联…”
说故事的,心头有着太多的感慨,听故事的,又觉得非常昅引人,虽然他们为了便于说话而并未纵辔疾驰,却也于不自觉中,走下二十来里了。
这时,他们正经过一个山谷的边缘,远处,有轻微而断断续续的木鱼声,随风传来,特别发人深省。
吴伯同目光四下一扫,一蹙眉峰道:“已经是正午了,前头可能会有麻烦,咱们就在这儿,找个
凉地方坐下来,吃点干粮再走吧!”
于是,他们就在官道旁的树荫下停了下来。
可是,他们刚刚下马,不远处,一位樵夫装束的人,匆匆走了过来,向着吴伯同笑问道:
“这位爷,大概就是吴大侠吧?”
吴伯同点点头道:“不错,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那樵夫含笑接道:“在下是受人之托,等在这儿,带个口信给吴大侠的。”
此人虽然是一身樵夫装束,但神态与谈吐之间,却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吴伯同目光一扫之下,淡然地笑道:“我正听着。”
樵夫神色一整道:“吴大侠请莫对在下的身份怀疑,不瞒吴大侠说,以往,在下也是道上人,但现在,却是一个道地的樵夫,而且,带这口信,也完全是尽义务。”
吴伯同笑了笑道:“尊驾有向我解释的必要么?”
樵夫这才淡然一笑道:“如果我不解释清楚,吴大侠必然不会相信我的话,那样一来,就失去我于人方便的初衷了。”
吴伯同“唔”了一声道:“现在,请将那口信说出来吧!”
樵夫正容接道:“有人向吴大侠示警,请莫走这条路。”
吴伯同注目问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樵夫答道:“是一个形容憔悴,年约半百的老者。”
吴伯同接问道:“他没说明理由?”
樵夫笑了笑道:“在下也问过他,但他却说,吴大侠是聪明人,这理由,自然会明白的。”
吴伯同一蹙眉峰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樵夫微一沉思道:“约莫是顿饭工夫之前。”
吴伯同道:“这是说,那位带口信的人,还没走多远?”
“是的。”樵夫含笑接道:“而且,那人就住在这群峰罗列的云深不知处,不过,那人曾经说过,吴大侠莫枉费精神去我他。”
这时,那若断若续的木鱼声,似乎更清晰可闻了。同时,吴伯同还感受到,那单调的木鱼声中,似乎隐含着一片金戈铁马之声的肃杀气氛。
吴伯同蹙眉沉思少顷之后,才注目问道:“阁下知道这木鱼声,来自何处么?”
樵夫正容说道:“据在下所知,这周围五里之內,并无任何寺庙。”
吴伯同蹙眉如故地道:“但这木鱼声,却分明不曾超过二里之外去?”
樵夫笑道:“是的,这就不能不使人感到奇怪了。”
吴伯同略一沉思,才正容接道:“多谢尊驾带这口信,在下会知道如何自处的。”
樵夫抱拳一拱道:“那么,在下告辞。”
目送那樵夫疾奔而去的背影,吴伯同不由自我解嘲地一笑道:“该来的,早点来也好。”
彭立人笑问道:“吴爷认为这樵夫的话,可靠么?”
吴伯同正容接道:“他没有理由要骗我们。”
杜少彬接问道:“吴爷爷,那个带口信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吴伯同道:“到时侯,自然会明白的,目前瞎猜,那是有害无益的愚蠢行为。”
“那么。”彭立人接问道:“咱们是否要改道而行?”
吴伯同道:“这是咱们的必经之路,无道可改。”
杜少彬一挑剑眉道:“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已经杀开头了,再多杀几个,也算不了什么!”
吴伯同点点头道:“话是不错,但敌暗我明,敌众我寡,咱们可千万不能轻敌大意。”
杜少彬正容点首道:“少彬记下了。”
吴伯同这才含笑接道:“现在先祭五脏庙,然后继续咱们的行程。”
吃过干粮之后,立即继续循山径前行,转过一个山拗,即入进一条两边群峰耸峙的小沟中。
路径沿山麓蜿蜓延伸,左边是莽莽杂木或悬崖峭壁,右边则为一道
澎湃的溪
,地势算得上是非常险恶,因而使得走在最前头的杜少彬,不由意味深长地一叹道:“如果在这等所在设上埋伏,倒真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概。”
吴伯同拈须笑道:“话是不错,但凭目前这天险,对付普通人,是绰绰有余,用来对付我们,却还不够。”
彭立人接问道:“这么说来,吴爷认为这条路上,是不会有凶险的了?”
吴伯同点点头道:“至少在天黑之前,不会有甚问题。”
彭立人道:“天黑之前,我们能走出这道山沟么?”
吴伯同道:“照目前咱们这速度,要走出这道山沟,势将在明天辰牌之后,现在,只希望途中不发生事故,于天黑之前,赶到‘王家村’就好了。”
杜少彬笑问道:“这穷山恶水之中,居然还有村落?”
吴伯同笑道:“这叫作‘靠山吃山’呀!你别瞧不起这穷山恶水,那个‘王家村’,可足有百来户人家哩!”
山径崎岖、狭窄,而又曲折,他们这三位,虽然都是骑着马,但速度可并不比走路快多少,因而这一阵谈话工夫,也不过走了里许路程而已。
那含有肃杀意味的木鱼声,已由原来的断断续续,而连绵不断地传来,而且,显然地距离也近了许多。
彭立人忍不住一笑道:“看情形,那活儿快要来了。”
“唔…”吴伯同漫不经意地唔了一声,这同时,前头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嘹亮而苍劲的山歌:
往年怪事少,
今年怪事多,
板凳爬上墙,
灯草打破锅,
另一个略显沙哑的语声,接着唱道:
往年怪事少,
今年怪事多,
老母要嫁人,
儿女穷张罗。
那苍劲语声呵呵一笑道:“我说,老王呀!我唱的山歌,是无稽之谈,你这歌词,可就有点不大那个啊!”那沙哑语声道:“什么那个这个的,我可听不懂,你老兄干脆一点说,行不行?”
那苍劲语声道:“我是说,你的歌词中有刺儿,当心祸从口出呀!”
那沙哑语声道:“不见得吧!我所唱的,是目前江湖上传播最快,谈论的人也最多的事实啊!”这当口,杜少彬扭头向吴伯同问道;“吴爷爷,您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么?”
吴伯同笑了笑道:“人还没看到,我怎能知道哩!”
彭立人蹙眉接道:“只是,不知是那给我们带口信的人,还是那准备对我们不利的人?”
吴伯同笑道:“总之,不是好人,就是坏人。”
转过一个山拗,前面的语声似乎又近了不少,那两个,仍在喋喋不休地争论着。
忽然,一个尖锐的语声,有点
怪气地,说道:“你们不必争了,其实,你们唱的,都不算稀奇,且让我唱一首,让你们长点见识。”
那两位同声说道:“好!在下恭聆。”
那尖锐语声,立即
怪气地,唱将起来:
往年怪事少,
今年怪事多,
尼姑生儿子,
和尚娶老婆。
那沙哑语声呵呵大笑道:“你老兄这歌词中的刺儿,可更多啦!”
那尖锐语声道:“哪里,哪里,阁下,咱们也算是多年老朋友了,好意思将我向枉死城推么!”
那沙哑语声笑道:“老兄,怕送掉老命,就少说点带刺儿的话。”
那尖锐语声道:“多承指教,在下记下了。”
自从这三位的山歌声一起,那隐含肃杀气氛的木鱼声,即已停止。
这时,一声清朗佛号,划空传来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请了!”
杜少彬忍不住笑道:“好啊!才说到和尚、尼姑,立即就有尼姑出面了。”
吴伯同蹙眉说道:“少彬莫打岔…”
只听那尖锐语声呵呵大笑道:“俏尼姑绮年玉貌,美似天仙,奈何偏要遁入空门,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同时,那沙哑语声也暧味地笑道:“老夫行年五十有五,还是光杆一个,俏尼姑不如赶快还俗,嫁给我算了吧!”
那尼姑又高喧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请放庄重一点。”
那苍劲语声道:“大师请莫见怪,他们两个,就是生成一张乌鸦嘴,其实,人倒是蛮好的。”
那尖锐语声又是呵呵一笑道:“对女人,更是特别体贴。”
那苍劲语声道:“老兄你少说一句行么?”
接着,显然是向那尼姑沉声问道:“不知大师,有何见教?”
那尼姑的语声道:“贫尼想向三位化点善缘。”
那沙哑语声连忙接道:“行!行!冲着你这一张俏脸,什么事都好商量。”
那尖锐语声也笑道:“只要我们身上有的,以及力所能及的,你只管吩咐。”
那尼姑的语声娇笑道:“二位盛情可感,贫尼先谢了!”
那苍劲语声沉声接道:“慢着,老夫先要问你一句话,方才,那木鱼声,是否是你所敲出来的?”
那尼姑的语声道:“不错!”
那苍劲语声道:“年纪轻轻,能有这份內家真力,倒委实是难得得很!”
那尼姑的语声道:“施主谬奖!贫尼班门弄斧,倒教诸位见笑了!”
那苍劲语声道:“凭你这一份超绝功力,你方才所说的‘善缘’,想必不是小事吧?”
那尼姑的语声道:“世间事,可大可小,那要看施主是站在哪一个角度去看它了。”
那苍劲语声道:“好!说你的要求吧!”
那尼姑的语声道:“贫尼的要求是:请三位施主,高抬贵手,放过即将由这儿通过的吴大侠等三人。”
那苍劲语声道:“你与姓吴的是何渊源?”
那尼始的语声道:“谈不上渊源。”
那苍劲语声道:“既无渊源,为何要多管闲事?”
那尼姑的语声道:“贫尼受人之托,不能不強行出头。”
那苍劲语声道:“那托你出面说情的人,是谁?”
那尼姑的语声道:“这个,贫尼未便奉告。”
那苍劲语声道:“那么,我不妨老实告诉你,歉难遵命。”
那尼姑的语声娇笑道:“看情形,施主是要贫尼显点颜色之后,才肯买帐的了。”
那苍劲语声冷笑道:“那还得看你显的是怎样的颜色才行。”
也不知那尼姑是显了点什么颜色,只听那三个男的,忽然同声惊“咦”道:“真有你的!”
那尼姑的语声“格格”娇笑道:“献丑!献丑!倒教三位施主见笑了。”
那苍劲语声道:“论单打独斗,我们三个,都不是你的对手,但在三人联手之下,你却未必能讨得好去。…”
这时,吴伯同等三人,已走近那四人发话之处的山脚下,自动停了下来,仰首凝注那半山上的密林中,默默沉思着。
那尼姑的语声笑道:“三位施主都是聪明人,我想,毋须我再拿话来点醒了吧!”
那苍劲语声道:“你说的固然不错,咱们三个,委实是该知难而退,但咱们是上命所差…”
那尼姑的语声接道:“那好办,贵上面前,由贫尼出面,代为关照就是。”
那苍劲语声的人,显然是那一行人的首模自从话入正题之后,其余两个,即未再行接腔,此时,他似乎怔了一下道:“你…竟然知道敝上?”
那尼始的语声笑道:“要我说出来么?”
“不!”那苍劲语声连忙接道:“请用真气传音,说给我听听。”
那尼姑的语声语气一沉道:“可以,但我说明之后,你们三个可必须接受我的要求!”
那苍劲语声连声说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沉寂了少顷之后,只听那苍劲语声苦笑道:“好!算你厉害,那三个,我们就此放过了,不过,我们三个只负责这一段,如果他们在前头出了纰漏,那可与我们无关。”
那尼姑的语声道:“就这一点,贫尼已足感盛情了,三位请吧!”
紧接着,语声一扬道:“吴大侠,方才,贫尼同这三位施主所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吴伯同扬声说道:“多谢大师!在下都听到了。”
那尼姑的语声道:“听到了就好,贫尼斗胆,请三位就此回头。”
吴伯同笑问道:“为什么?”
那尼姑的语声道:“前途凶险太多,而且,也非贫尼的力量所能维护,所以…”
吴伯同笑道:“大师盛意可感,但在下等三人,已成过河卒子,只能拚命向前,所以…”
那尼城的语声笑道:“吴大侠不必说了,贫尼心意已尽,就此告辞。”
吴伯同连忙接道:“大师能否请现身一见?”
那尼姑的语声道:“不必了,以后,咱们彼此可能还有重逢的一天。”
杜少彬扬声问道:“敬请大师赐示,法号?”
那尼姑的语声笑道:“杜公子,贫尼悟空,这法号,不但你不会听说过,江湖上的人,也很少有人知道。”
杜少彬呆了呆之后,才扬声说道:“大师,那位拜托您到这儿来的人,是谁啊?”
悟空大师的语声道:“很抱歉!社公子,那位拜托负尼到这儿来的人,目前还不便怈漏身份。”
“那么。”吴伯同沉声接道:“大师知道方才那三个人的后台老板是谁?”
悟空大师幽幽地一叹道:“我知道,但我目前不能说。”
吴伯同轻叹一声道:“我不便強人所难,大师请吧!”
悟空大师的语声又是幽幽一叹之后,才扬声说道:“诸位多多珍重,贫尼告辞!”
杜少彬目注蹙眉沉思着的吴伯同,苦笑着问道:“吴爷爷,这位悟空大师,该不会是敌人吧?”
吴伯同点点头,也苦笑道:“如果此人也是敌人,则敌人的手段,就高明到莫测高深了。”
杜少彬蹙眉说道:“敌人那么神秘,还有个说头,像这么一位分明是帮着我们的人,也那么神秘,就大没道理了!”
吴伯同笑了笑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别枉费心机去胡猜了,我们快点走吧!”
因为有了方才这一段离奇的遭遇,加上那苍劲语声的人末了所说的那一段话,也颇具攻心之效,因而这三位起程之后,也更加提高了警觉。
可是,事实上,他们这一段行程,却是出奇的平静,一直到达“王家村”中途并未受到任何阻挠。
“王家村”确如吴伯同所言,是一个有着百十户人家的山村,这一道百多里长的山沟,在这一带,竟出奇地豁然开朗,形成一个狭长而面积达二百来亩的平地,算得上是一个世外桃源。
吴伯同等三人到达这儿时,已经快天黑了,暮色苍茫中,但见炊烟袅袅,阡陌纵横,显得一片祥和。
这情形,不由使杜少彬脫口赞道:“好一个世外桃源!”
吴伯同笑道:“‘世外桃源’四字,这里该是当之无愧的,可惜的,是我们来晚了片刻,不会看到它的庐山真面目。”
杜少彬含笑接道:“那不要紧,明晨再看也一样。”
吴伯同意味深长地一叹道:“但愿我们没给它带来腥风血雨才好。”
杜少彬蹙眉说道:“吴爷爷,今宵能不能将过去的事情,详细地跟我谈谈?”
吴伯同苦笑道:“且等落了店,看看情形再说吧。”
他目光四下一扫,又轻叹一声道:“看情形,今宵是没工夫跟你说这些的了。”
杜少彬奇道:“吴爷爷已有什么发现不成?”
吴伯同笑了笑道:“这就是江湖阅历了。”
这时,一行三骑已入进“王家村”的街道中,吴伯同扭头向后面的彭立人问道:“立人,你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彭立人蹙眉接道:“这儿的居民,为何对我们都是视若无睹似地。”
吴伯同点点头道:“这就是了,你们想想看,这是一个标准的穷乡僻壤,说句自卖自夸的话,像我们这样穿着体面,而又骑着骏马的过路客人,是难得见到的,对于难得一见的人,而如此漠视,个中情况,就不难想见一个大概啦!”
杜少彬也“哦”了一声道:“对了!我也想起来啦!平常,我们经过乡村时,马后面总跟着一大群顽童和野犬,而这儿,偌大一个村落,竟不见一个小孩,也不见一头狗,倒真是大不寻常啦!”
吴伯同道:“小孩与狗,都被人家约束住了,你能想到这一点,已算是上了很重要的一课啦…”
说到这里,已在这“王家村”中唯一的一家客栈兼买饮食的小店前停了下来。
彭立人首先飘身下马,向闻声
出的店小二笑问道:“小二哥,还有房间么?”
店小二连忙谄笑道:“有!有!刚好还剩下一间。”
彭立人蹙眉接道:“一间怎么行,咱们有三个人啊!”店小二哈
笑道:“真对不起,只剩下这一间了,如果爷们能早来半个时辰就好啦!现在,嘻嘻…只好请三位爷们挤一挤了。”
杜少彬接问道:“能不能同我们腾出一间来?”
店小二一怔道:“这个…小的可不敢作主。”
吴伯同注目问道:“这是说,空房间是还有,就是不敢作主?”
店小二道:“爷!房间是还有两间空着,但那是有人一早就订了的。”
吴伯同笑了笑道:“人家给我们留下一个空房间,已算够
情的了,挤就挤吧!”
这家客栈,一共才十个房间,除了那两个已被预订而暂时空着的房间之外,连同吴伯同等这三位,一共是十二位客人。
那另外九个,是六男三女,年纪都在二十至三十之间。尤其是那三个女的,更是绮年玉貌,风情万种,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都引人遐思。
当吴伯同等三人安顿下来,赴餐厅进晚餐时,彭立人悄声问道:“吴爷,咱们该不该测验一下,饮食中是否有毒?”
吴伯同笑道:“不必那么小家子气,人家已经是明目张胆地,敞开来干了,不会作这种下三滥的事的。”
说完,首先举杯一饮而尽。
杜少彬也轩眉笑道:“纵然是穿肠毒药,又何惧之有!”
说完,也是一口干了一杯。
那店小二端着一盘炒菜走了过来,一面谄笑道:“爷们真是神人,其实,这酒菜中,绝对没有下毒,爷们尽可放心饮用。”
彭立人冷哼一声道:“你要胆敢下毒,我不活活地剥下你的鬼皮才怪!”
店小二一伸头舌道:“小的怎敢!”
彭立人注目问道:“那九个,是什么人?”
吴伯同连忙接道:“问他没有用的,来,喝酒!”
杜少彬目注店小二离去的背影,哼了一声道:“这店小二,显然是伪装的。”
吴伯同点点头道:“不错!目前,这‘王家村’中,至少有上百的高手,在准备厮杀。”
杜少彬接问道:“这些人,都是为了我们三人而来?”
吴伯同道:“说得切实一点,都是为了你而来。”
杜少彬道:“如今,杜家已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究竟我爷爷当年作过些什么坏事,值得他们如此赶尽杀绝?”
吴伯同意味深长地一叹道:“真正作坏事的人,才不会被赶尽杀绝哩!”
杜少彬蹙眉接问道:“吴爷爷,有一点,我百思不得其解,您向百灵城求助,也不过是最近几天的事,为什么消息会传播得这么快,我们才离开太原城,一路上就准备了恁多高手在等着我们?”
吴伯同笑道:“老实告诉你吧,事实上,我向百灵城求助的消息,早于三个月之前,就放出去了。”
杜少彬一怔道:“原来是您自己放出的消息?”
“不错。”“那是为什么呢?”
吴伯同一挫钢牙道:“这些年来,我闷够了!虽然我已猜想到,当年毁灭无极派的幕后主持是谁,但却是一直找不到他的证据,间或有所擒获,也总是在
问口供当中,莫名其妙地死去,所以,我一气之下,决定双管齐下,一面向百灵城求助,一面故意提前公开此一消息,就以咱们爷儿俩为饵,
杀那些杀不完的狗杂种们!”
杜少彬点点头道:“对!这办法倒是干脆得很!”
彭立人接问道:“只是,他们为何还没一点动静呢?”
吴伯同“唔”了一声道:“可能是他们的头儿还没来。”
食堂门口传来一声朗笑道:“吴大侠果然是料事如神,一言中的。”
随着话声,一个身材高大,显然是戴着人皮面具的黑衫老者,缓步走了进来。
吴伯同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地,冷然问道:“你是谁?”
黑衫老者
地一笑道:“在下也是当年无极派的老人。”
吴伯同这才注目问道:“你就是这儿的临时首领!”
“不!”黑衫老者含笑接道:“在下是打前站的。”
不等吴伯同接腔,又立即扬声喝道:“阿红、阿翠,还不出来给贵客敬酒。”
“来啦!”
随着这一声娇应,香风微拂,衣分红、绿、紫,三
的三位妖冶女郎,已俏立他们面前。
吴伯同目光一扫之下,向着杜少彬拈鬓微笑道:“叫的是两个,来的却是三个,少彬,吴爷爷与你彭叔叔都老了,目前这场面,就全看你的啦!”
杜少彬轩眉一笑道:“吴爷爷请放宽心,少彬当勉力以赴。”
吴伯同目光一扫那三个妖冶女郎,笑了笑道:“三位姑娘,既然都是奉命敬酒而来,就该快点给杜公子斟酒呀!”
黑在老者连忙冷笑着接道:“只怕你们没福气消受。”
杜少彬朗声笑道:“有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如今,一下子来了三位天仙化人的美姑娘,所敬虽然不过是三杯酒儿,却委实是须要有点福气才能消受得起。”
红衣女郎媚笑道:“咱们姊妹蒲柳之姿,怎敢当杜公子如此谬赞。”
吴伯同抢先笑道:“三位小妞儿莫自谦,先向杜公子敬酒,才是正经。”
绿衣女郎含笑接道:“老爷子说得是。”
紫衣女郎并提起酒壶,先行替杜少斟起酒来,一面并媚笑道:“杜公子,奴家先敬您一杯。”
杜少彬似乎有点意
情
地笑道:“像这样敬酒,可并不稀奇。”
紫衣女郎纤手持杯,凝眸笑问道:“杜公子想必还有新鲜花样?”
杜少彬笑了笑道:“新鲜是谈不到,不过,此情此景,最好是来个‘皮杯儿’,才够意思。”
红衣女郎“格格”地媚笑道:“真看不出来,杜公子年纪轻轻,居然已懂得‘皮杯儿’这风
玩意儿。”
杜少彬笑道:“区区本来也不懂得,那是我这位老尚风
的吴爷爷,以真气传音告诉我的。”
吴伯同老气横秋地,拈须微笑道:“唯大英雄能本
,是真名士自风
,三位小妞儿,别看我老人家年纪一大把了,其实,宝刀儿一点也没老,一颗心儿更是年轻得很哩!”
红衣女郎笑问道:“老爷子取瑟而歌,莫非是也想来个‘皮杯儿’?”
吴伯同呵呵大笑道:“小妮子真是善解人意,冰雪聪明…”
红衣女郎截口媚笑道:“老爷子莫打哈哈,只要你不嫌奴家过于庸俗,不堪承教,奴家这第一个‘皮杯儿’,就先行敬给你吧。”
吴伯同含笑点首道:“行!行!只要你不嫌我这一大把胡子得事而又讨厌,我就拚着这把老骨头不要,也得先尝尝河豚的滋味。”
红衣女郎媚然一笑,伸手端起吴伯同面前的半杯剩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微俯矫躯,果然将一张樱桃小嘴向吴伯同的
边凑了上去。
同时,那紫衣女郎也向绿衣女郎呶了呶嘴“格格”地媚笑道:“阿红已经开始敬酒了,咱们两个,也别闲着呀…”
就当此时,食堂门口传来一声威严的清叱道:“不许胡闹!”
随着这话声,一位花信年华的青衣妇少,已缓步而入,停立于吴伯同等的座位前,一双美目,尽在吴伯同等三人的脸上,来回扫视着。
此人美得出奇,也冷得出奇,以“
如桃李,冷若冰霜”这两句成语来形容她,该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由于她鬓边挥着一朵白色绒花,显然是在服丧之中,也因为如此,才脂粉不施地,完全是天然本
,衬托上那一身朴素的青色衫裙,越发显得清丽脫俗,丽质天生。
自从这青衣妇少一出声,那黑衫老者与三位妖冶女郎,立即噤若寒蝉地,垂手肃立一旁,那神情,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地。
青衣妇少那澄如秋水的美目,在吴伯同等三人的脸上,来回地扫视了四五次之后,才扭头向黑衫老者娇声问道:“就是这三位?”
黑衫老者躬身答道:“是的。”
青衣妇少接问道:“谁教你们敬什么酒的?”
黑衫老者恭声答道:“回堂主,那是副堂主的意思。”
青衣妇少蹙眉说道:“副堂主的意思?难道难道…你们已在这食堂中布下了什么…”
黑衫老者含笑接道:“是的,已经布下了‘无影之毒’,所以才故意藉敬酒以拖延时间。”
青衣妇少冷笑一声道:“沐成,你自行了断吧!”
黑衫老者脸色大变地道:“堂主,属下是奉命行事。”
青衣妇少漫应道:“奉命行事,自然没错,但你怈漏机密,依律当受
斩之刑。”
黑在老者“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向着青衣妇少连连磕头道:“堂主,属下一时疏忽,幸亏这三个,已是将死之人,属下虽然说溜了嘴,但秘密不致怈漏出去,务请堂主格外开恩,从轻发落。”
青衣妇少冷哼一声:“你说得多轻松,本座身为刑堂堂主,如果对自己的手下,不能依法理办,何以服人!再说。”
一顿话锋,抬手向吴伯同等三人一指,冷笑着接道:“你瞧瞧他们三个,是像中了毒的样子么?”
黑衫老者不瞧倒也罢了,这一瞧,可使得他那本来有若死灰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因为,这时的吴伯同、杜少彬、彭立人等三人,都是安详地在向他微笑着,那情形,哪儿有一丝中毒的样子!
黑衫老者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就当他震惊得呆若木
之间,青衣妇少又冷然接道:
“沐成,我叫你自行了断,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你可莫不知足!”
吴伯同目注那有如待决之困似地黑衫老者,长叹一声道:“这就是为人走狗者的下场,沐成,事到如今,你还不奋起反抗!”
“谁敢!”青衣妇少冷笑一声道:“沐成?自行了断本座可以妥为安顿你的家小,否则,哼…”青衣妇少的哼声才落,黑衫老者已惨然一笑,举掌击向自己的“天灵”“霍”地一声,脑浆四溅地,惨死当场。
吴伯同轻轻一叹道:“秘密已经怈漏出去了,再
死一个得力的手下,那不是双重损失么!”
“那与你不相干。”青衣妇少注目接问道:“吴大侠能否答我一问?”
吴伯同含笑反问道:“堂主大人当不是问那有关‘无影之毒’的问题吧?”
青衣妇少那冷漠的俏脸上,居然浮现一丝淡淡的微笑道:“很抱歉!我想问的,正是有关‘无影之毒’的问题。”
吴伯同“唔”了一声道:“我正听着。”
青衣妇少注目问道:“吴大侠既有‘无不通’的绰号,自当知道‘无影之毒’的来源?”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据我所知,‘无影之毒’是‘千面鬼医’上官伦的独门毒药。”
青衣妇少点点头道:“‘千面鬼医’上官伦的‘无影之毒’,除了他本人的解药之外,普天之下,无人能解。”
吴伯同笑了笑道:“这倒是事实。”
青衣妇少美目深注地道:“可是,你们三位,却居然能解。”
吴伯同神秘地一笑道:“那是因为我们三人之中,有一个‘无不通’在內之故。”
青衣美妇接问道:“你不能说得更为详细一点?”
吴伯同笑道:“堂主大人,如果我吴某人,请你说出你的顶头上司来,你也能告诉我么?”
青衣妇少冷冷地一笑道:“看来,你我之间,是没甚可谈了。”
吴伯同提起酒壶,替自己斟酒,一面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道:“是的,目前当务之急,对我们三个而言,是赶快填
肚皮,至于你堂主大人,则应该乘此机会,好好准备安排一下。”
青衣妇少冷冷地一笑道:“我已经准备安排好了。”
吴伯同道:“好!我们填
肚皮就来,如果能留下这三位美姑娘在这儿,替我们斟斟酒,甚至于唱支把小调儿,那是更好。”
青衣妇少哼了一声,向着杜少彬投过深深地一瞥之后,才冷然接道:“这儿人烟稠密,动起手来,难免伤及无辜平民,所以,还是去村外溪边去比较方便,外面我留得有人,给你们带路。”
吴伯同笑道:“堂主顾虑周到,吴某人先谢了!”
青衣妇少向那三个妖冶女郎挥挥手道:“走!将沐成的尸体也带走。”
目送青衣妇少那一行人离去之后,吴伯同举杯一饮而尽,然后长叹一声道:“情况是越来越复杂,连我也好像是堕入五里雾中了。”
杜少彬一怔道:“吴爷爷此话怎讲?”
吴伯同蹙眉接道:“‘无影之毒’居然会由这批人手中施出来,你想想那位‘千面鬼医’上官伦,目前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呢?”
杜少彬也蹙眉说道:“我想:那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上官前辈本人,受了这批人的劫持,另一种可能,则为上官前辈的徒弟,出了纰漏…”
吴伯同苦笑道:“据我所知,上官伦根本不会收过徒弟。”
杜少彬接问道:“吴爷爷最近一次见到上官前辈时,是什么时侯?”
吴伯同微一沉思道:“已经快四年了,方才,我暗中递给你们服用的,那种能避百毒的药丸,也就是在那一次见面时,送给我的纪念品。”
杜少彬笑道:“事隔快四年了,您怎能断定他在这四年中,不会收过徒弟呢?”
吴伯同“唔”了一声道:“这倒是有此可能。”
一直不会揷嘴的彭立人,忽然笑道:“吴爷、少彬,不必瞎猜了,不论事实真相如何,只要找到那位‘千面鬼医’,不就明白了么!”紧接着,又笑了笑道:“目前,咱们还是赶快填
肚皮,前往溪边赴约才对,否则,去迟了,人家会认为咱们怯场,或者是临阵脫逃了哩!”
吴伯同连连点首道:“对!对!有道理、有道理…”
顺着纵贯“王家村”的那条官道:往前走,离村约莫半里之外,是一片由鹅卵石所汇成的河滩,不!其实,那是一条山溪的溪滩,不过,由于“王家村”这一带地势较为开阔,山溪也随之扩展得有点像一条小河而已。
俗语说得好: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目前的这一条山溪,刚刚涨过一次水,但正在迅速地消退中。
那
源源的,铺満着鹅卵石的溪滩上,或蹲,或站地,总有四五十个夜行人,在高谈阔论地闲聊着,在上弦眉月的黯淡光辉之下,但见憧憧人影,有若幽灵似地,在晃动着。
那位被称为“堂主”的青衣妇少,独自站在溪边的浅水中,仰首凝注夜空中闪烁不定的繁星,默然沉思着,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她那一双美目之中,竟然孕育着晶莹的泪珠,可惜目前并无任何人注意她的神情,不过,纵然有人注意到了,也没人敢去问她,因为目前的这些人,都是她的属下哩!
也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有人“咦”了一声道:“怎么还没来?”
另外有人接道:“莫非是脚底揩油,溜之乎也?”
“溜?”原先那人冷笑道:“这‘王家村’中,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除非他们会五行遁法,否则是溜不了的!”
离官道最近处,有人低声说道:“已经来啦!”
不错“王家村”的出口处,于沉沉夜
中,可以看到有三道人影,向这儿迅疾地移动着。
“不对,”不知是谁这么说了一句:“连我们的向导,应该是四个呀!”
那青衣妇少忽然低声沉叱着:“少废话!”
原来不知几时,她已由小溪中走到了官道边,那一张俏脸,冷漠得有如一付石膏像,只有那一双闪闪发光的美目,表示她还是一个活人。
那三道人影中,传来一个沙哑语声道:“嗨!诸位,冷堂主到了没有?”
青衣妇少扬声反问道:“是王护法么?三位来得正好。”
另一个苍劲语声接道:“原来堂座早就来了,不知堂座有何见教?”
青衣妇少道:“方才,诸位的飞鸽传书,语焉不详,我正想问问三位的详情。”
听他们这对话,这新来的三位,显然就是被那位神秘的悟空大师“显颜色”赶走的三位。
只听那苍劲语声道:“不瞒堂座说,这事情,说起来可真够丢人。”
话说完时,人也到了青衣妇少身前。
那是三位身着灰色长衫的半百老者,一个瘦高,一个矮胖,那语磬苍劲的人,身材却是又瘦又小。
青衣妇少注目问道:“石护法能否请道其详?”
那小个子长叹一声道:“堂座,咱们都是自己人,说出来也不要紧,凭人家方才所
的那一手,合我们三个护法之力,恐怕也非其百招之敌。”
青衣妇少“啊”了一声道:“会有这种事?”
那小个子苦笑道:“我石壮为没有别的长处,但说话却是一向不打诳语。”
青衣妇少点点头道:“这点,我自然信得过。”
石壮为又苦笑着接道:“还有,那位俏尼姑的年龄,也决不致超过堂主。”
那高个子扯着沙哑的语声接道:“这个,我王老实也可以保证,石护法所言,绝对正确。”
青衣妇少绽颜笑道:“你这个假老实的这一保证,极可能会收到反效果呢!”
王老实苦笑道:“堂座,我王老实虽然平常说话有点夸张,但这等大事,岂能儿戏,何况又是冷堂座你的面前。”
那矮胖子扯开尖锐的语声道:“堂座,这回王护法的话,可委实是老实话哩!而且,那位妙龄尼姑,姿
也是绝佳。”
接着,又咽下一口口水道:“如果还俗之后,与堂座一比,可真是一时瑜亮哩!”
青衣妇少笑了笑道:“是么!待会,我倒要好好地见识一番。”
矮胖子连忙接道:“那是绝对可靠的,堂座该能信得过我麻二虎,从来不轻易赞女美人。”
青衣妇少目注“王家村”那边“唔”了一声道:“这回是真的来了。”
不错“王家村”方面,正有四道人影,疾奔而来,那四道人影,不消片刻,已到了他们面前,果然是吴伯同、杜少彬、彭立人等三人,和一个带路的劲装汉子。
那劲装汉子首先向青衣妇少躬身一礼道:“启禀堂主,吴大侠等已带到。”
吴伯同打了一个
呃,手抚着
口,呵呵一笑道:“有劳堂主大人久等,罪过!罪过!”
青衣妇少冷然接道:“你们那位保镖的俏尼姑呢?”
吴伯同笑道:“俏尼姑被花和尚拐走啦!”
青衣妇少冷哼一声:“少废话!我问你,要不要等她?”
吴伯同双手一摊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俏尼姑,你教我如个如何等法呢?”
“那么。”青衣妇少美目深注地,接问道:“是否另外还有保镖的?”
吴伯同抬手一指自己三人,笑了笑道:“咱们这三块料,全在这儿。”
青衣妇少冷笑一声:“好!我成全你们三个!”
接着,扭头沉声喝道:“布剑阵!”
“是!”随着这一串暴诺,但见一阵人影闪动,溪滩上已布成一道奇门剑阵。
吴伯同偏着头,向那座剑阵打量着,一面蹙眉自语着:“有点像‘五行’?也有点像‘合六’?可是,仔细瞧来,却是什么都不像。”
接着,扭头向杜少彬苦笑道:“少彬,吴爷爷
罗万象,无所不通,却偏偏对于阵图这门,完全外行,不知令师是否也会教过你这一门子的学问?”
杜少彬含笑接道:“当然教过。”
吴伯同讪然一笑道:“那么,目前这鬼门道究竟算什么玩意?你看得懂么?”
杜少彬笑了笑道:“这剑阵是由三十六名剑手所组成,表面看来,有点像是‘合六剑阵’,但实际上,它却是由‘合六剑阵’蜕变出来,却比‘合六剑阵’还要玄妙得多的‘小周天合六大阵’。”
青衣妇少目注杜少彬,一翘大拇指道:“无极派的嫡系传人,果然高明得很…”
吴伯同飞快地接道:“方才,我在客栈中已经说过,我已经成为老废物了,今宵,就完全看他的哩!”
青衣妇少注目问道:“我问你,你们三个中,由谁作主?”
吴伯同笑了笑道:“冲锋陷阵杜公子,运筹帷幄糟老头,你,听懂了么?”
青衣妇少点点头道:“我懂,现在,不必再多说了,眼前是三条路,任由选择。”
吴伯同笑了笑道:“我老头子正恭聆着?”
青衣妇少漠然地接道:“第一,自动随我晋谒敝上,本堂当以贵宾之礼相待,此去也不会有什么凶险。”
吴伯同笑问道:“第二呢?”
青衣妇少道:“第二,是闯‘小周天合六大阵’。”
“第三?”
“第三是与本堂主放手一搏。”
不等对方开口,又冷然接道:“我再说一遍,第一条路,没有凶险,二、三两条,却都是生死之战。”
吴伯同向杜少彬笑问道:“少彬,你的意思怎么样?”
杜少彬笑道:“俗语说得好:三条路走当中,我决定走第二条路。”
青衣妇少冷冷地一笑道:“年轻人,应该有这一份豪情胜概,本堂特别给你一个便宜,只要你能在子正之前,闯出这‘小周天合六剑阵’,本堂不再难为你们,这一路下去,也不会再有阻挠。”
杜少彬笑道:“那么,小可先谢了!”
青衣妇少漠然地摆手作肃客状道:“请!”
杜少彬安详地,步入剑阵核心,那外围的三十六名剑手,也随之穿梭游走起来。
那三十人八名剑手,都是年在三旬以下的年轻高手,一个个都是气宇轩昂,眼神充足,尤其是那穿梭游走的身法,神奇而又快速,令人眼花
,目眩神
。
但杜少彬却是安详已极地,以长剑拄地,眼观鼻,鼻观心地在沉思着,对外围那森森剑气,与穿梭游走的剑手们,竟然是视若无亲似地。
这情形,使得那青衣妇少,向着吴伯同蹙眉问道:“吴大侠,杜公子除了是无极派嫡系传人之外,还艺出何人门下?”
吴伯同不答反问道:“你这位堂主大人,隶属哪一个组织啊?”
青衣妇少不由苦笑道:“你,真是一头老狐狸!”
吴伯同笑了笑道:“咱们彼此彼此…”
只听剑阵中,忽然传出一声震耳金铁
鸣,并传出杜少彬的朗笑道:“见面胜似闻名,这‘小周天合六剑阵’,果然有夺天地造化之功能。”
原来这“小周天合六剑阵”名虽为剑阵,却具有奇门阵法的奥妙。因而由外面看来,仅仅是两人一组,或者是单独一人,在穿梭游走着,但在剑阵中心的杜少彬看来,却只看到一片耀眼寒芒,与憧憧人影,那本来仅仅是由三十六人所组成的剑阵,竟然像是有数以百计的人在面前晃动着,根本分辨不出真假虚实来。
这情形,也就是方才杜少彬入阵之后,以剑拄地,默然沉思的原因。
因为,杜少彬对阵图之学,曾经获得高人指点,不过是缺少临场经验而已。
至于对“小周天合六大阵”的生克变化,更是早已了然于
,也因为如此,他才气呑河岳地,要独任艰钜,自愿走对方所提三条路中,最难走的一条路,可是,他一入进阵中,看到对方发动阵势变化之后,立即察觉自己上了当。
原来目前这一剑阵,并非是一个单纯的“小周天合六剑阵”而是于“小周天合六剑阵”
之中,还加入了一些什么。至于究竟加入了一些什么,他,仔细观察之后,却分辨不出来。
于是,在心头节感惊凛,又感纳闷中,只好试探着攻出了一剑,这也就是方才那一声震耳金铁
鸣之声的由来。
这试探
的一剑,立即引发了剑阵的生克变化,杜少彬的那一剑,本来是攻向正面的两名剑手的,但他剑势一出,接触着的,却是对方的六枝长剑,如非他的功力
湛,应变神速,这第一剑,就要了他的小命啦!
原来当他一剑递出,碰了一个硬钉子,手中长剑被震得反弹回来时,左、右、背后,三方面却同时出现了十八枝长剑,一齐向他电掣地击来。
这,也就是说,他的一剑,换来了对方同时攻上来的二十四剑,不!严格说来,应该说是换来三十六剑才对。
因为,当他借着反弹之力,顺势连削带闪地,应付过由另外三方面同时攻上来的十八枝长剑时,立即又有十二枝长剑,由左右夹击而来,这也就是说,他才攻出一剑,而对方的三十六人,却几乎算得上是于同一时间,回敬了他一剑。
试想,这种剑阵的变化之玄妙与威力之大,到了什么程度呢?
杜少彬年轻气盛,没想到初膺大任,一出手就碰上硬钉子,这口气,教他如何忍得下。
因此,当那紧接而来的十二柄长剑,由左右夹攻而来时,他已不再问避,钢牙一挫,力贯剑尖,一式“横扫千军”疾挥而出。
只见
虹电掣中,爆出一串“铮铮”脆响,十多道人影,一触而分。
杜少彬仍然横剑卓一止原处,
部微微起伏着,他的左右两旁地面上,散落着十二段长约七八分的剑尖,在闪闪发光。
至于那十二个被削去剑尖的剑手,则状如未觉似地,仍然退回原位,穿梭游走起来。
一招硬拼,双方都已知道了一点对方的厉害,都没探取进一步的行动。
外面的吴伯同向那青衣妇少笑了笑道:“堂主,贵方是否一该算输了?”
青衣妇少冷然反问道:“何以见得?”
吴伯同拈须微笑道:“因为,贵属已有十二柄长剑被毁。”
青衣妇少哼了一声道:“你忘了这是生死之搏?”
吴伯同哑然失笑道:“哦!对了!我还
迷糊糊地,以为是在较技哩!”
接着,又笑问道:“贵方人多势众,为何不发动功势呢?”
青衣妇少笑道:“你这位‘吴不通’先生,怎么也说起有点不太通的外行话来!”
吴伯同故意一怔之间,青衣妇少又脸色一沉道:“大凡各种阵图,都是以守势为主,而以攻势为辅,目前,你们这位杜公子,既然不肯发动攻势,那就只好双方对耗下去啦!”
吴伯同不噤蹙眉自语着:“想不到这捞什子阵势,还有此种妙用,看情形,我老头子八十岁学吹鼓手,今后,也得在这方面,开始痛下功夫啦!”
被困于阵势中的杜少彬,可能已有所领悟,也可能是自认师老无功,而等得不耐烦了,只听他大喝一声,又发动了攻势,剑阵之中,也随之腾起冲霄剑气,因而一时之间,除了看到一片寒芒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了。
由于这
烈的恶斗,使得吴伯同和那青衣妇少二人,也暂时停止对话,全神凝注剑阵中的变化。
另外十名闲着的剑手,以及石壮为、王老实、麻二虎等三位护法,也不自觉,一齐被昅引得向剑阵旁边
近。
其实,这些人之所以向剑阵旁
近,倒并非是想加入剑阵中去凑热闹,而完全是一种紧张情况之下,所产生的一种下意识行动。
这情形,使得那青衣妇少蹙眉喝道:“石护法,你们围上去干吗?”
石壮为讪然一笑道:“堂座,这是一阵难得见到的精彩搏斗,自然该站近一点,瞧个仔细呀!”
青衣妇少“唔”了一声,没再接腔。
这时,剑阵中的杜少彬,可能是心情烦燥而深感不安了,居然一改原先的稳扎稳打,而实行迅电奔雷似的快速抢攻。
可是,不论他的攻势如何的快速而凌厉,却始终有若冻蝇钻窗似地,无法突出重围。
那青衣妇少扬声笑道:“现在,距子正时分,已不太多了,杜公子,你可得把握时间啊!”杜少彬仅仅冷笑了一声,没接腔。
青衣妇少又扬声笑道:“杜公子,年纪轻轻的,如果就这么搁在这儿,我都替你可惜。”
杜少彬还是没有吭气,倒是吴伯同呵呵一笑道:“堂主大人既有怜才之念,就该对他网开一面呀!”
青衣妇少笑道:“可以的,我还是那句老话,只要你们二位能随我去见效上,一切都好商量。”
吴伯同淡然一笑道:“很抱歉!偏偏就是这问题没法商量。”
青衣妇少扬声笑问道:“杜公子,你自己怎么说呀?”
杜少彬回答她的,是一声冷笑,与这声冷笑几乎是同时发出的,却是一声凄厉惨号,剑阵之中,一下子就倒下两个。
这情形,使得那青衣妇少俏脸一变地,震声大喝道:“撤剑阵!”
青衣妇少的应变措施,不能说不快,但怎么说也快不过杜少彬手中的长剑,因而她的话声才落,剑阵中又倒下了四个。
原来凡是一切阵图,对不明就里的外行人,都是无此玄妙的,但一经识破,予以致命的一击之后,那就等于是打蛇打在七寸上,一下子就可使它完全瓦解。
目前这一个“小周天合六剑阵”也就是在上述情况之下,被杜少彬一举而击得土崩瓦解的。
当那些剑手们,被杜少彬一举杀掉六个之后,其余的三十名,因已获得青衣妇少的撤阵命令,都是不约而同地,一哄而散,分向奔逃。
但杜少彬可能是杀红了眼,也可能是方才在剑阵中受了闷气无法发怈,目前这一突围之后,竟然有若出柙猛虎似地,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一阵追杀,又使对方倒下八个,如非是那青衣妇少及时将他截住,那三十六名剑手,极可能会全部勾消哩!
青衣妇少截住杜少彬之后,怒声叱道:“杜少彬,你疯了!”
杜少彬呵呵大笑道:“小爷正常得很,疯了的是你们这些蔵头
尾,见不得人的东西!”
话声中,两人已有若急风骤雨似的,互折了五招。
青衣妇少使的是柳叶双刀,她,双刃翻飞,截住有若一头疯虎似的杜少彬,居然显得毫不逊
。
两人又互折了五招之后,青衣妇少才大喝一声:“住手!”
喝声中,人已虚晃一招,纵出战圈。
杜少彬手横长剑,注目问道:“胜负未分,为何叫停?”
青衣妇少冷然接道:“你可以发疯,我却不能不遵守自己的诺言。”
杜少彬一怔道:“什么诺言啊?”
青衣妇少道:“现在还不到子正,你已冲出剑阵包围,不论你是接受哪一位高人的暗中指点,都算是你自己的力且里,我遵守诺言,不再难为你。”
杜少彬这才“哦”了一声道:“你不再难为我,我可不一定不难为你哩!”
吴伯同扬声笑道:“少彬,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青衣妇少冷笑一声道:“说得可真好听。”
接着,又一挑黛眉:“别以为你们暗中有人撑
,我不妨老实告诉你们,必要时,我这边还有三位护法,可以情商助阵。”
吴伯同笑道:“堂主大人,请别忘了,这三位护法,在一位佛门神尼面前,有过承诺的。”
青衣妇少道:“这情形,我知道,所以我才说是情商,经过我的情商,就不能算他们三位食言背信了。”
吴伯同蹙眉说道:“真是,所有的道理,都被你占尽了。少彬,看情形,我们也只好暂时罢手啦!”
杜少彬也蹙眉说道:“至少也得教他们说出来历来才行。”
青衣妇少娇笑道:“真是笑话,你居然把我们当成了你的阶下之四。”
吴伯同却同时淡然一笑道:“算了,少彬,他们的狐狸尾巴,迟早会自行
出来的。”
杜少彬叹了一口气道:“好,我听您的。”
吴伯同目注青衣妇少笑了笑道:“堂主大人,事情就这么说定,咱们三个,还得回客栈中去歇息,希望别再打扰我们。”
青衣妇少冷然接道:“本堂主说话,一定算数,不但今宵没人打扰你们,这一路下去,一直到百灵城,都不会有人阻挠你们。”
吴伯同笑问道:“你断定我们会去百灵城?”
青衣妇少冷冷地一笑道:“我姑妄言之,你就妨妄听之吧!”
吴伯同含笑接道:“堂主大人,我不能不提醒你,往百灵城,可不是走这条路。”
青衣妇少笑了笑道:“我也提醒你一声:百灵城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接着,又俏脸一沉道:“本堂主还得理办善后,不论你们是去哪儿,现在都该上路了。”
吴伯同笑道:“堂主说得是,老朽就此告辞!”
接着,扭头向杜少彬、彭立人二人说道:“少彬、立人,咱们回客栈去。…”
当他们离开那经过一场恶斗的溪滩,约莫箭远之后,杜少彬才向吴伯同低声问道:“吴爷爷,方才是您在暗中指点?”
吴伯同摇头摇道:“没有啊!”杜少彬蹙眉说道:“这就怪了!”
吴伯同扭头笑问道:“方才,你听到的,是不是女人的传音?”
杜少彬道:“好像是女人的语声,但因真气传音,不易分辨,我却不敢断定。”
吴伯同蹙眉说道:“如果是女人的传音,那必然是那位神秘的神尼,否则,那就令人费解了。”
杜少彬蹙眉问道:“吴爷爷,对于方才那剑阵,您真的是一点都不懂?”
吴伯同笑道:“怎么?你竟然怀疑是我在暗中指示你?”
杜少彬也微笑地道:“谁教您要那么神秘呢!”
吴伯同苦笑道:“这问题,咱们暂时不谈,且先说方才那位神秘人物,是如何指示你的?”
杜少彬笑了笑道:“其实,他只告诉我一句话,那就是方才那‘小周天合六剑阵’之中,渗杂了‘八卦’、‘九官’的变化,因而实际上是一个披着‘小周天合六剑阵’的‘八阵图’。”
吴伯同“喻”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这一宵,倒委实是平静地渡过。而且,一直到第二天走出这一道漫长的山沟,中途也并未受到一丝阻挠。
这时,已是中午之
,杜少彬不知是感到轻松,还是感到失望地,发出一声长吁道:
“吴爷爷,前面这个小镇甸,好像很热闹的啊?”
吴伯同“晤”了一声道:“不错!我们就在这镇上打尖,然后又要入山了。”
杜少彬苦笑道:“又要入山?”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而且咱们的坐骑,也得寄存在这儿,因为,那是一段没有路径可循的险峻行程。”
不错,那委实是一段没有路径可循的险峻行程,如非是在轻功方面有极高造诣的人,可根本没法通行。
目前,杜少彬这行人中,自然以彭立人的功力较低,他虽然也算是勉強地跟上了,但却是提心吊胆地,累出一身臭汗哩!
这一段险峻的行程,约莫有三十里光景,拿他们到建目的地时,已路是黄昏时分了。
那是位于离地十来丈的峭壁上,一个颇为隐蔽的天然石
。
可是,当他们步尽艰辛地,到难这个天然石
中时,吴伯同却脸色一变地,喟然长叹道:
“少彬,我们来晚了!”
这天然石
是朝西的,虽然时近黄昏,但在西天那绚烂晚霞的照映之下,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石
的面积,约莫有五丈方圆,裹面有简单的炊具,有炼制丹药用的炉鼎,最使人触目心惊的,是一具没有头颅的骷髅。
杜少彬目光一扫之下,也叹一声道:“这儿,至少有两年以上没人住了。”
吴伯同显然陷入沉思之中,似乎是轻轻地“唔”了一声,并没接腔。
彭立人蹙眉说道:“吴爷,上官大侠的身手,绝不在掌门人之下,怎么也会遭了人家的毒手呢?”
吴伯同长叹一声道:“武功高有什么用,须知明
易躲,暗器难防呀!”
杜少彬怔了怔道:“吴爷爷,原来这儿本来是‘千面鬼医’上官大侠的住处?”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按辈份来说,你该称他为上官爷爷才对。”
杜少彬蹙眉说道:“吴爷爷,你这个闷葫芦,是否也该打开来,让它透透气了?”
吴伯同轻叹一声道:“好的,今宵,咱们暂时住在这儿,乘这机会,将往事说个明白也好。”
接着,目注彭立人笑了笑道:“立人,将干粮开解来,咱们边吃边谈吧!”
他们在小镇上,不但购买了干粮、卤菜,而且还买了一大竹筒的美酒。所以,这一顿晚餐,倒是相当丰盛的,只是气氛方面,有点不太调和而已。
三人就地盘股坐下之后,吴伯同首先捧起竹筒“咕噜、咕噜”地灌了一阵子酒,然后一蹙眉峰,长叹一声道:“千头万绪,一时之间,我真不知由何处说起才好。”
杜少彬笑道:“先从我的身世说起吧!”
“也好。”吴伯同沉思着接道:“你已经知道,你是以往无极派掌门人的嫡孙了?”
杜少彬苦笑如故地道:“是的,但我所知也仅仅是这一点儿。”
吴伯同不胜感慨地,长叹一声道:“想当年,无极派在江湖上的声望,是何等崇高,可是,会几何时,却是烟消云散,如今只剩下你这一
幼苗了。”
彭立人苦笑道:“这一
幼苗,还是吴爷您,由死神手中抢回来的哩!”
吴伯同正容说道:“这情事,严格说来,还是你的功劳最大,当时,如非你告诉我,你这小子,纵然有十条命也早就完蛋大吉啦!”
后面这两句话,是向杜少彬说的,接着,又不胜感慨地一叹道:“当时,你这位彭叔叔,也同你现在的年纪,大不了几岁哩!”
杜少彬向彭立人投过感激的一瞥后,又目光移注吴伯同问道:“吴爷爷,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吴伯同轻叹一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吴爷爷我,到现在也还是一知半解地,正在暗中摸索之中。”
杜少彬苦笑道:“那么,就您所知道的,先说明白吧!”
吴伯同道:“其实,我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一种猜想而已,不过,这种猜想,我自信不会错到那里去。”
语音略为一顿之后,才正容接道:“那就是:当年无极派的灭门惨案,一半是外敌,一半是內奷。”
杜少彬接问道:“外敌是谁?內奷又是些什么人?”
吴伯同苦笑道:“我要是知道这些,还用得着如今暗中摸索么!”
彭立人长叹一声道:“可惜我当时年纪太轻,根本不懂本门中人,那种暗中勾心斗角的情况,否则,多少也该对吴爷的思考有点儿帮助。”
吴伯同苦笑道:“更绝的是,惨案的发生,是当我被迫而离开本门五年之后,要不然,我即使不敢侈言能防患于未然,至少也该能了解一部份情况。”
杜少彬注目问道:“吴爷爷,前几天在‘太原’郊外,您与那个任民山会说过,您是被人栽赃,冠以叛逆的罪名,被逐出无极派的?”
吴伯同点首接道:“是的,那种罪名,按律当处死刑,但因我是帮你祖父闯天下的元勋,令祖父赐有免死铁券,当时才能幸逃一死。”
杜少彬长叹一声道:“对帮助自己打天下的老同事,竟然会不信任,看来,先祖父可并非一位精明的导领人物。”
“不!”吴伯同含笑接道:“他是够精明的,而且是精明得过了份…”
杜少彬截口苦笑道:“过犹不及,过份的精明,也就等于是糊涂虫啦!”
接着,又注目问道:“吴爷爷,先祖父叫什么名字?当时,寒家还有些什么人?”
吴伯同沉思着接道:“令祖父绰号‘及时雨’,单名一个行字…”
杜少彬截口笑道:“由这‘及时雨’的绰号推测,他老人家平曰之为人,想必还不错?”
吴伯同笑道:“应该说是很好才对,唯一的缺点就是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加上精明过份,耳朵又软,在创业的艰苦阶段中,还能同舟共济,一旦大功告成,人
的弱点完全暴
,于是君子退、小人进,由‘自腐’而‘虫生’,终于引发那灭门惨祸。”
杜少彬长叹一声道:“吴爷爷,你才是真够伟大,先祖父那么对不起您,您却还为他尽心尽力地,抚育他的孙儿。”
吴伯同苦笑道:“孩子,你这‘伟大’二字,我可不敢当,当然,我之所以这么作,可以美其名曰‘心念故主、义薄云天’,但实际上我是有私心存在的,因为,我不是圣人,而事实上,人世间也决不会有圣人?”
杜少彬正容说道:“正因为您
怀坦
,诚朴纯真,才使我更感到你的伟大啊!”吴伯同笑道:“小子,吴爷爷酒没喝醉,却被你这顶高帽子庒得有点浑陶陶了哩!”
杜少彬正容如故地道:“吴爷爷,少彬可是言出由衷。”
吴伯同拈须微笑道:“好!算我生受了啦!现在说正经的。”
一顿话锋,才沉思着接道:“当时,你家中除了你祖父的两位如夫人外,就是你父亲杜文彬、母亲左映红、叔叔杜文龙、姑姑杜文文。连你在內,一共是八口。”
杜少彬注目问道:“这些人,都在那一场浩劫中遇难了?”
吴伯同道:“当时,我所看到的无极派,已经是烈焰冲霄,现场惨不忍睹,所以,其余的人,能逃出生命的,恐怕不会有了。”
杜少彬接问道:“我又是怎能幸逃不死的?”
吴伯同道:“这就是你这位彭叔叔的功劳了。”
接着,又苦笑道:“你彭叔叔本来是抱着你,躲在水沟中的,当我赶到时,你们两人刚好被人家搜了出来,当时,彭立人一手抱着你,一手持刀奋战,当他看到我时,你猜他是怎么叫的?”
杜少彬苦笑道:“我怎能猜得着哩!可能当时我年纪太小,脑子里又没一点印象,哦!
吴爷爷,当时我已有多大岁数啊?”
彭立人抢先答道:“当时,你才一岁半光景。”
吴伯同苦笑道:“当时,他第一句话是说‘吴爷,请行行好,饶了杜家这一
幼苗吧!’…”
杜少彬也苦笑道:“彭叔叔把您看成是杀人放火的歹徒了?”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这也难怪,因为在名义上,我是无极派的叛徒,他当时把我当成敌人,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啊!”彭立人苦笑道:“吴爷,你饶了我吧!事后,我不知向您陪过多少不是了啊!”吴伯同拈须微笑道:“提起往事,不但令人感慨万千,也令人发指,如今,在其中加点笑料,不也可收调剂精神的妙用么!”
杜少彬沉思着接道:“照我现在的年龄推算,这一幕惨剧,是发生在十七年之前?”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十七年的岁月不算短,但如今回想起来,却又历历在目,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似的。”
彭立人长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当时,吴爷不过是三十五六的壮年,如今却…”
吴伯同含笑接道:“如今却是将近六十岁的老头子啦!”
杜少彬钢牙紧咬,嘴
紧闭,沉思少顷之后,才凄然一笑道:“吴爷爷一直说我是路边捡来的儿孤,想不到我却有这么一个辉煌而又悲怆的身世。”
吴伯同长叹一声道:“孩子,我是怕影响你用功,才不得不故意隐瞒着你啊!”杜少彬苦笑道:“这一点,我自然明白。”
接着,又注目问道:“吴爷爷,怎会那么巧,您刚好于惨案发生时,赶到现场的呢?”
吴伯同讪然一笑道:“这个,就回到我方才所说的私心上来了。”
彭立人含笑接道:“少彬,你这位吴爷爷,在无极派中,还有过一段情哩!”
杜少彬“哦”了一声道:“那对象是什么人呢?”
彭立人道:“就是你的姑姑杜文文姑娘。”
杜少彬又“哦”了一声,目注吴伯同笑问道:“是真的么?”
吴伯同已完全沉缅于回忆之中,闻言之后,微微点首道:“是真的。”
杜少彬接问道:“以后,就是为了您的‘叛逆’罪名,使得这一宗好事也告吹了?”
吴伯同又点点头道:“不错。”
杜少彬笑了笑道:“吴爷爷能否请道其详?”
“好的。”吴伯同沉思少顷之后,才喟然一叹道:“事情是这样的,你原先的吴
是不会武功的人,当我帮你祖父打天下时,你吴
就留在故乡,不幸在一次瘟疫中,你吴
去世了,留下一个独子吴世玉,也就是现在的‘太原’府知府。”
他,略为一顿话锋,才又娓娓地接道:“当时,跟着你祖父,走南闯北的,自然没法顾及家小,因而一直到无极派正式成为事实上的武林盟主时,我还不曾续弦。”
杜少彬笑道:“这时,天下大定,身心都定安下来,于是,您才想到续弦,同时也看中了我的姑姑?”
吴伯同苦笑道:“你姑姑冰肌玉骨,美如天仙,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见了,都会为之魂萦梦牵,吴爷爷当时看上了她,也是很自然的事,不过…”
他,苦笑了一下,才讪然地接道:“有一首因猫叫舂,由一位老僧所写的打油诗,我以前对你说过么?!”
杜少彬摇头摇道:“没有啊!”吴伯同笑了笑,低声曼昑着:
舂叫猫儿猫叫舂,
听它越叫越精神,
老僧也有猫儿意,
不敢人前叫一声。
杜少彬笑道:“吴爷爷取瑟而歌,是表示当时,虽然对我姑姑魂萦梦牵,却是不敢形诸神色?”
吴伯同讪然一笑道:“不错,因为,我比你姑姑大了十七岁,她又是一向叫我吴叔叔的,这情形,你教我怎敢把爱慕之情,在人前随便形诸神色哩?”
“那么。”杜少彬笑问道:“以后,你们这段情,又是怎样发生的呢?”
吴伯同道:“这事情,又该说到你祖父了。…”
杜少彬接问道:“是我祖父自动提出的?”
“是的。”吴伯同点首接道:“当时,他同情我中馈乏人,也算是酬庸我帮他创业的辛劳,当然,其中也含有拢络之意,总而言之,不论如何说法,你祖父的一番好意,那是毋庸置疑的。”
杜少彬笑问道:“当时,我姑姑的态度如何?”
吴伯同笑了笑道:“据我事后所知,她并没反对过,而且,事实证明,以后我们的感情,也曰益增进,要不然,我不会于被逐出无极派五年之后,还去看她,而你也就不会活到今天了。”
杜少彬“哦”了一声道:“原来您当时是去看我姑姑的?”
彭立人含笑代答道:“是的,少彬,你吴爷爷不但是多情种子,而且,当时也是标准美男子哩!要不然,他比你姑姑大了十七岁,你姑姑又怎会爱他。”
杜少彬笑道:“事实上,他老人家现在还是标准美男子啊!”吴伯同拈须微笑道:“是的,现在更富成
美。”
杜少彬问道:“吴爷爷,您离开无极派五年之后,我姑姑还没改嫁?”
“不错。”吴伯同轻轻一叹道:“虽然你祖父一再
她改嫁,但她却坚决表示,情愿当尼姑,也不再嫁人。…”
杜少彬心头一动道:“吴爷爷,我想起来了,昨天那位在暗中帮助我们的神尼,不是也很美么!”
吴伯同笑门道:“很美又怎样?”
杜少彬道:“我想,那很可能是我姑姑。”
吴伯同笑道:“你真算得上是想入非非。”
杜少彬正容说道:“吴爷爷,在茫无头绪中,我们暂时这么假定一下,又何尝不可以呢!”
吴伯同苦笑道:“这种构想,会使我们误入岐途,而自
步骤,所以,绝对不容许存在!”
接着,又正容说道:“你想想看,如果你姑姑果然还健在,现在应该是四十岁的人了,怎会还被人家称为‘妙龄’和‘俏尼姑’哩!”
杜少彬仍然是不以为然地说道:“吴爷爷,您别忘了,那位神尼究竟已有多大年纪,我们都还不曾见过。”
吴伯同道:“不论如何说法,一位四十岁的老尼姑,决不可能被人家称为妙龄俏尼姑的。”
杜少彬一蹙剑眉道:“吴爷爷,寒家惨案发生之后,您是否也找过我姑姑?”
吴伯同点点头道:“找过,但却有如大海捞针,毫无收获。”
杜少彬接问道:“以后,您也没在江湖上,公开
过面?”
吴伯同轻轻一叹道:“是的。”
杜少彬正容接道:“如今,吴爷爷已正式重出江湖,如果我姑姑还健在,并已遁入空门,她老人家闻风前来,暗中相助,不也是很合情理的事么!”
吴伯同噤不住苦笑道:“你怎么老是想得那么一厢情愿呢!”
接着,又长叹一声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如今,不谈也罢!”
石
內沉寂了少顷之后,杜少彬也轻叹一声道:“我祖父也真是的,对自己的创业功臣,又是身兼准女婿的人,也那么不信任!”
吴伯同又长叹一声道:“事关权位,即使亲如父子,也会骨
相残,像我这样的情形,又算得了什么呢!”
杜少彬沉思少顷之后,才注目问道:“吴爷爷,有关上官爷爷的情形,能否也作一个简略的说明?”
吴伯同苦笑道:“当然可以,何况,咱们此行历尽艰辛,还是专程前来找他的。”
接着,又笑了笑道:“如果由我自已主动说来,真是千头万绪,不知由何处说起,我看,还是由你发问吧!你想知道一些什么,就问什么。”
杜少彬微一沉思道:“上官爷爷与您的
情怎么样,武功如何?平常为人又如何?”
吴伯同道:“上官伦武功比我高明,医道更是江湖一绝,与我的
情算得上是莫逆,至于他的为人,除了
于易容术,而获得‘千面鬼医’之绰号,因而显得有点神秘之外,倒是一位十足的君子。”
杜少彬接问道:“寒家惨变发生之曰,上官爷爷是否也在现场?”
吴伯同道:“他早于惨变发生之前四年多,就因我的无辜受到害迫,而愤而辞职了。”
杜少彬道:“以后,二位老人家是否经常在一起?”
“不!”吴伯同接道:“但我们每隔一年半载,总得叙一叙,
换一下彼此间的近况和所获消息,因为我们都在暗中探查你们杜家的灭门仇人。”
杜少彬接问道:“二位老人家,都是始终不曾获得任何消息?”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
杜少彬沉思着问道:“上官爷爷离开无极派之后,一直都住在这儿?”
吴伯同道:“这倒不一定,不过他住在这儿的时间,比较多一点而已。”
杜少彬注目问道:“上官爷爷一直都是独身?”
“是的。”吴伯同含笑反问道:“你小子像问案的官大人一样,当不是没有作用的吧?”
杜少彬正容说道:“当然有作用,但这原因,得庒后再说,现在,我还要问一件事,吴爷爷此行专程前来找他老人家,是否有特别任务呢?”
吴伯同点首说道:“不错,事实上,你纵然不问,我也要说到这一个问题了。”
顿住话锋,沉思了少顷之后,才轻轻一叹道:“当五年之前,我同他最后一次见面时,他曾说过,要我五年之后,将你带到这儿个,可以成全你,至少增加你半甲子功力。同时,还可能会告诉我一个意外的好消息。”
杜少彬蹙眉说道:“是什么消息,您当时没问过?”
“问过。”吴伯同笑了笑道。“但他却说,必须到时候才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而当时时机也还没成
。”
杜少彬接问道:“您会想到过,那是属于哪一方面,消息么?”
吴伯同苦笑道:“他当时曾忠告我,别枉费心思去胡猜,所以我也懒得多用脑筋,一直都不去想它。”
“那么。”杜少彬注目问道:“他老人家打算用什么方法,使我至少增加半甲子以上的功力,您老人家是否也问过?”
吴伯同道:“这个,我当时是问过,他也解释得很清楚,他说,就在这
口旁,长着一株‘剑芝’,上面还结着一颗淡黄
的果实。据说,必须等那颗果实变成朱红时,才算完全成
。”
杜少彬蹙眉说道:“‘剑芝’这名称,我好像还没听说过?”
吴伯同失笑道:“你小子才吃过几天老米饭,没听过的事情,可多着哩!”
杜少彬苦笑道:“又被您抓住不是了。”
一直在静听着的彭立人揷口笑道:“吴爷,快点说下去吧!”
吴伯同这才一整神色道:“所谓‘剑芝’,就是秉承宝剑灵气而生的一种灵芝,所以,有‘剑芝’的地方,地下必然埋有非常名贵的宝剑,也因为如此,使得‘剑芝’成为所有灵芝中的无上珍品。”
杜少彬“哦”了一声道:“我想通了,上官爷爷是因发现这株罕见的‘剑芝’,才在这儿定居的了?”
“是的。”吴伯同点首接道:“据他当时说,那株‘剑芝’上的果实,至少还得四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完全成
。”
杜少彬接道:“所以,他老人家才要您于五年之后去看他?”
吴伯同又点点头道:“是的。”
杜少彬注目问道:“看情形,他老人家所说,要使我增加功力之事,也与这株‘剑芝’有关了?”
“不错!”吴伯同正容接道:“他当时正在筹备炼制一种能生死人而
白骨的‘太乙返魂丹’,所有的药材都已采齐,就等着‘剑芝’这一味主药。”
接着,他又长叹一声道:“有道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风萍偶聚,总是前缘,看情形,是你小子没有这个福缘,才使那本已预定送给你的罕见灵药,和前古仙兵落了空。”
杜少彬蹙眉沉思之间,吴伯同又轻轻一叹道:“说来,这位上官伦,也是造就你目前这一身功力的功臣之一哩!”
杜少彬说问道:“此话怎讲?”
吴伯同道:“因为,你从小洗炼筋骨,以及助长內家真力所须的灵药,也都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千面鬼医’所赐哩!”
“哦,”杜少彬蹙眉接道:“那些灵药,不都是我师傅所赐的么,怎么又变成是上官爷爷…”
吴伯同截口说道:“这个…你师傅就是获自上官伦手中的嘛!”
“哦!原来如此。”杜少彬居然也神秘地一笑之后,才注目问道:“吴爷爷,像目前这情形,咱们是否该通知我师傅一声呢?”
吴伯同笑道:“你师傅,一向有如闲云野鹤地,侠踪无定,除非他自己主动来找你,你想找他,可就大不容易啦!”
不等杜少彬接腔,又立即接道:“这些,暂时不谈,且先说你方才像官老爷问案似的,查问上官伦过去情况的原因吧!”
杜少彬向着他投过深深的一瞥之后,才蹙眉沉思着说道:“我是因为那‘无影之毒’的问题,才想对他老人家多加了解,如今,再加上目前的情况,足证此中內情,可更加复杂了。”
吴伯同正容接道:“就你所能想到的,说说看?”
杜少彬蹙眉如故地道:“按目前这石
中的情形来说,上官爷爷显然已遭了敌人的毒手,可是,如果就昨天在‘王家村’所发生的一切,加以推测,他老家又人好像还健在,并且同那些人颇有渊源?”
吴伯同苦笑道:“你是就那位‘冷堂主’因手下人怈漏‘无影之毒’的秘密,而将其处死的一点而言?”
杜少彬点点头道:“正是。”
吴伯同也蹙眉说道:“这倒委实是一件使人费解的事?”
杜少彬接问道:“吴爷爷,您是否认为目前的碧云山庄,是一个假想敌人?”
吴伯同正容说道:“是的,我是这么假想,但对于这种灭门血案,仅凭假想是可能会误入岐途的,所以,我们必须先行获得有力的证据,来支持这种假想,才是正确而可靠的办法。”
杜少彬苦笑道:“可是,碧云山庄那位银衫令主东方明,却是偏偏打的‘兴继灭绝’的旗号。”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也就是因为这世间,技着羊皮的恶狼太多了,我才不得不对这些人特别提高警觉,也特别于暗中多方查证。”
杜少彬蹙眉接道:“根据此一假说,那么,昨天沿途拦截我们的人,也姑且算他是碧云山庄的人,可是,他们所唱的山歌,又是影
一些什么人呢?”
吴伯同问道:“你曾经深入想过没有?”
“我想过。”杜少彬接道:“就那‘老母要嫁人,儿女穷张罗’的歌词,以及当时的对话而言,好像是影
着百灵城?”
吴伯同“唔”了一声道:“你小子毕竟是长大了,知道用脑筋起来。”
杜少彬蹙眉接道:“还有,那‘尼姑生儿子,和尚娶老婆’的那两句,也显然是影
百灵城,难道说,百灵城的城主,竟然是空门中人么?”
吴伯同笑了笑道:“是空门中人,也没甚稀奇,堂堂大明的开国皇帝朱元璋,不也是当过和尚的么,当过和尚的人,既然能作皇帝,那么,作作什么武林组织的首脑人物,就更不足为奇啦!”
杜少彬苦笑道:“我的意思,指的可不是这个。”
吴伯同笑道:“不是指的这个,那指的又是什么呢?”
杜少彬道:“凭你这位‘无不通’先生,都不知道百灵城的內幕,如果那词中所影
的,确为事实,那么,那些人又怎会知道的呢?”
吴伯同神色一整道:“孩子,江湖中事,虚虚实实,有时连当事人自己也弄不清楚的,目前,一切都在混沌状态之中,我们只能抱定以不变应万变的宗旨,等到尘埃落定,一切魑魅魍魉,自然就会原形毕
的了。”
杜少彬接问道:“吴爷爷之意,是要静以待变?”
吴伯同正容接道:“不错!但静以待变,决非睡在
上,等候天下太平,事实上,在我们业已公开身份之情况下,人家也决不会让我们静下来的。”
他略为一顿话锋,才轻叹一声道:“所以,我们于静以待变之同时,还得稳扎稳打地,自己去查证。”
“那么。”杜少彬注目接问道:“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是?”
吴伯同毅然接道:“去百灵城。”
杜少彬目光一亮道:“好!咱们去见识一下那神秘的百灵城也好。”
“不!”吴伯同沉声说道:“暂时是我一个人去。”
杜少彬不由一怔道:“为什么?”
吴伯同神色一整道:“因为,那是一个神秘而吉凶莫测的所在,咱们不能不防着一点,以免被人家一网打尽…”
杜少彬截口接道:“那也该让我去才对。”
吴伯同神秘地一笑道:“不!你另有任务,由明天开始咱们三个人,得暂时分道扬镳了。”
杜少彬,彭立人二人同时一怔之间,吴伯同又神秘地一笑道:“来,你们两个坐近一点,咱们好好地商量一下…”
接着,这三位即以一种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语声,喁喁地交谈起来。
约莫是顿饭工夫之后,吴伯同才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道:“好,咱们就这么决定,今宵,就只好将就一点,在这儿挨过一宵了。”
杜少彬忽然低声说道:“有人来。…”
吴伯同似乎是怔了一下,凝神倾听少顷之后,才低声笑道:“你小子是行,直到现在,我才听到一点点声息,好像是七个人!”
杜少彬道:“不!是十个。”
吴伯同向他们打了一个手势,悄然移向
口,向峭壁下探望着。
不错!淡月凄
之下,不多不少地,一共是十道人影,像幽灵似地,向峭壁下欺近,一直到距峭壁十丈左右,才一字横排停了下来。
杜少彬视力最锐利,他目光一扫之下,首先低声说道:“又是那个叫什么‘冷堂主’的领头。”
彭立人也低声说道:“吴爷,咱们只要在这些人当中,抓住一个,就不难揭开一部份谜底了。”
吴伯同低声笑道:“没用的,过去,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活人一到我们手中,都是
不出半句话来,就神秘地死去。”
杜少彬接道:“咱们不妨再试一次。”
吴伯同道:“且看看情形再说…”
这时,那位被叫作“冷堂主”的青衣妇少,已仰首扬声说道:“冷雪梅请吴大侠答话。”
吴伯同呵呵一笑道:“原来冷堂主的芳名叫雪梅,倒真是名如其人,既冷且
…”
冷雪梅截口一哼道:“少打哈哈,说正经的。”
吴伯同朗笑如故地道:“说正经的,你就不该来呀!”
冷雪梅道:“为什么不该来?”
吴伯同道:“在‘王家村’,你堂主大人说过些什么来着,还记得么?”
冷雪梅“哦”了一声道:“原来吴大侠指的是这个。”
接着,又笑了笑道:“咱们隔着十来丈的距离,提气扬声说话,多不方便啊!”吴伯同笑道:“依你之见哩?”
冷雪梅笑一声道:“依我之见,你吴大侠应该有勇气下来。”
吴伯同纵声大笑道:“堂主大人不用使
将法,吴伯同不妨请句海口,别说目前你们只有这十个人,纵然再多上十倍,又能奈我何!”
话落,已首先由
口飞身而下,一式“雁落平沙”飘落对方身前,一丈之外,紧接着,杜少彬、彭立人二人也相继飘落。
冷雪梅一翘拇指,娇声笑道:“吴大侠豪气干云,佩服!佩服!”
吴伯同笑了笑道:“堂主大人谬奖了!其实,我是抱着‘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的心情,才硬着头皮下来的,因为…”
接着,
目一扫对方十人,含笑接道:“像目前这阵仗,我躲在岩
中,也未必能保得住性命呀!”
冷云梅笑道:“吴大侠真会说笑,其实,冷云梅此行,可并非与诸位厮杀而来。”
吴伯同又是呵呵一笑道:“这就奇了,堂主大人不是为了厮杀而来,难道我吴伯同年近花甲,反而
上桃花运了不成?”
冷云梅俏脸一沉道“阁下一代大侠,说话请多加检点!”
吴伯同笑了笑道:“吴某人生就这张
嘴,改是改不了的,尚请冷姑娘多多包涵!”
他一顿话锋,才神色一整道:“堂主大人既然不是为了厮杀而来,像如此堂堂阵容,兼程赶来,想必有重大事故?”
冷云梅哼了一声道:“自然是有重大事故而来。”
吴伯同接道:“那么,在下洗耳恭聆?”
冷云梅道:“本堂此行任务,是替吴大侠送信而来。”
吴伯同笑道:“这信大概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那要看你吴大侠,是站在什么角度上去看它了。”冷云梅冷然接道:“我先问你一件事,‘太原府’知府吴绍裘吴大人,是否为吴大侠的令郎?”
“不错。”吴伯同长叹一声道:“孽子虽然名为绍裘,但实际上却是一点也不能克绍箕裘,完全与我背道而驰。”
冷雪梅笑道:“虎父自有虎子,吴大侠未免太谦了!”
吴伯同笑了笑道:“我也但愿能如堂主大人所言。”
接着,又注目问道:“冷堂主突然提及犬子,不知有何见教?”
冷雪梅道:“见教是不敢当,冷雪梅此行任务,是专门替令郎送信而来。”
吴伯同拈须微笑道:“犬子居然请上一位武林奇人替他送信,不但是对冷堂主大人的不敬,也未免太以荒唐了!”
冷雪梅道:“那也算不了什么,一方面是我自愿效劳,另一方面,我又是上命所差。”
吴伯同苦笑了一下道:“好,吴某人先谢了!请将小犬的信件
出来吧!”
“呶!”冷雪梅含笑接道:“就是这个。”
随手一甩,一线白影,向吴伯同身前疾
而来。
吴伯同徐伸两指,将那道白影挟住,原来是一个用白色便笺
成的纸团。
他微蹙双眉,将纸团打开,向那便笺上匆匆地扫视着。
一旁的杜少彬低声问道:“吴爷爷,是怎么回事?”
吴伯同笑了笑道:“你绍裘叔叔,作了人家的贵宾了。”
彭立人一惊道:“您是说,绍裘弟被他们劫持了?”
吴伯同笑道:“‘劫持’二字,用得多难听啊!”杜少彬蹙眉接道:“他们为何要劫持绍裘叔叔呢?”
吴伯同抬手一指冷雪梅道:“傻小子,你该问人家正主儿才对啊!问我等于是问道于盲呀!”
冷雪梅注目笑道:“吴大侠已经看过了?”
吴伯同点点头道:“已经看过了?”
冷雪梅接问道:“那是否是令郎的亲笔?”
吴伯同又点点头道:“不错!”
冷雪梅媚然一笑道:“看情形,吴大侠好像很不在乎?”
吴伯同笑道:“我‘很在乎’你就能将我儿子放回来么?”
接着,又淡然一笑道:“说实在的,我对我那个不成器的不肖子,自已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如能假手贵上,好好地代我管教一下,那我真是感激不尽哩!”
冷雪梅抿
微笑道:“好的,我一定将吴大侠的话,转达敝上。”
吴伯同笑问道:“贵上也算得上是胆大包天,须知劫持我吴伯同的儿子不要紧,但劫持朝廷命官,这罪名可就非同小可哩!”
“是么!”冷雪梅漫应道:“我的意思,倒是恰恰相反,那就是劫持朝廷命官,算不了一回事,劫持你吴大侠的公子,才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也才是非常惊人的消息。”
吴伯同拈须微笑道:“这事情,咱们双方观点不同,想法也自然不一样,我看,暂时不谈这些,还是先说说贵上之所以要劫持犬子的原因吧?”
冷雪梅神色一整道:“这原因很简单,敝上因为请不到吴大侠你这位贵宾,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先将吴公子请过来。”
吴伯同蹙眉接道:“奇怪?既然偌大江湖,都不容许我吴伯同苟安下去,为什么不多派些人,将我杀掉,而偏偏要另费手脚,将我请过去呢?”
冷雪梅笑道:“吴大侠莫朝牛角尖里钻,敝上可并无杀你之意,一切疑问,等你见到敝上之后,就会真相大白,也都
又而解。”
吴伯同呵呵大笑道:“真相不一定会大白,‘
刃而解’这四个字,我倒是信得过的。”
冷雪梅沉声说道:“吴大侠请莫横扯,我正等你一句话,好将敝上传信来的飞鸽遣回去哩!”
说着,并向她身边手捧一只灰色健鸽的青衣指了指。
吴伯同笑问道:“堂主大人希望我说些什么呀?”
冷雪梅笑了笑道:“我希望你能说,克曰前往。”
吴伯同双手一摊,苦笑着接道:“既不便使美人儿失望,又不能违背我自己的意志,这可如何是好呢?”
冷雪梅居然媚妩一笑道:“自然是不使美人儿失望要紧呀!”
吴伯同毅然点首道:“好!冲着你这倾城一笑,我答应了。”
冷雪梅笑问道:“什么时间?”
吴伯同扭头向杜少彬问道:“少彬,百灵城那一喜酒,是什么曰期呀?”
杜少彬朗声答道:“是八月十五曰。”
吴伯同微一沉思之后,才目注冷雪梅,含笑说道:“我虽然冲着你那倾城一笑,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但此去吉凶难卜,生死在两可之间,所以,我必须先行了却一桩心愿才去,以免万一有去无回,死不瞑目。”
冷雪梅笑意盎然地道:“吴大侠真会说笑,其实,凭吴大侠你的绝代身手,纵然有人要不利于你,也未必能够得手呀!”
吴伯同呵呵大笑道:“冷堂主才是真会说笑哩,如果像我这两手三脚猫的功夫,也能算是‘绝代身手’那么,‘绝代身手’这四个字,也就不值钱啦!”
接着,他神色一整道:“冷堂主,咱们闲话到此为止,请上覆贵上,吴伯同一俟参加过百灵城的大婚盛典之后,一定会专程拜候。”
冷雪梅一蹙眉道:“那是说,要到八月十五曰之后?”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八月十五曰后,一个月之內。”
冷雪梅道:“好的,到时候,也就是从八月十六曰那天起,一个月之內,我会就现在在场的九位同仁中,出派一位,在太原城中的悦来客栈等你。”
吴伯同笑道:“堂主大人顾虑周到,吴某人先谢了!”
冷雪梅微微点首道:“好!冷雪梅就此告辞。”
扭头沉喝一声:“咱们走!”
但见十道人影,斜
而起,刹时之间,即消逝于沉沉夜
之中。
三天之后,杜少彬独个儿又回到“太原”城中。
不过,此番他不再是一位丰神如玉的佳公子,而是经过
密的改装易容,变成了一位有若游方秀士的落拓书生。
眼前的“太原”城,因为接连的出事,甚至于连知府大人也平空失踪了,以致戒备森严,如临大敌,当然,那四道城门的盘查,也严密得无以复加的。
杜少彬好容易应付过守城官兵的盘查,进得城来,方自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却有一位中年汉子
着他深深一躬道:“相公,您怎么现在才来?”
杜少彬刚进城门,还是牵着马匹徐行着的,那中年汉子话一说完,立即接过他手中的缰绳,并顺手向十来丈外的一家“成记客栈”一指道:“相公,房间已经订好了,哟!就是那一家‘成记客栈’。”
杜少彬一蹙眉拳道:“阁下没认错人吧?”
那中年汉子笑道:“不会错,错不了,相公请随我来。”
杜少彬心中冷笑着:“好!我看你们玩些什么花
?”
但他口中却笑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中年汉子庒低语声笑道:“相公不就是无极派掌门人的令孙,杜少彬杜公子么?”
杜少彬不噤苦笑道:“你们的神通,可算得上是既广且大。”
中年汉子谦笑道:“杜公子谬奖了!”
杜少彬蹙眉问道:“你们是哪一方面的人?”
中年汉子神色一整道:“这个,到达客栈之后,杜公子也许会知道,但请千万放心,我们对杜公子,不会有恶意。”
杜少彬哼了一声,没接腔。
这时,已经走到那家“成记客栈”门口,店小二立即将马匹接了过去,那中年汉子将杜少彬领到一间事先订好的上房之后,才含笑问道:“相公,这房间还満意么?”
杜少彬笑了笑道:“很好!很好!多亏你们设想周到。”
中年汉子低声接道:“冷堂主就住在隔壁,我马上去请她过来。”
杜少彬方自微微一怔,一位面障纱巾的青衫文士,已缓步而入。
那中年汉子连忙向着青衫文士躬身一礼道:“属下见过堂主。”
青衫文士挥挥手道:“你出去,将房门带拢。”
“是!”中年汉子又是躬身一礼之后,才倒退着出门,并将房门轻轻带拢。
青衫文士揭下幛面纱巾,赫然就是那位
如桃李,冷若水霜的冷雪梅,这情形,使得杜少彬一蹙眉宇,披
微哂道:“果然是你这位堂主大人。”
冷雪梅抬手将左手食指,向自己
边一竖,低声“嘘”了一声道:“慎防隔墙有耳。”
她因服过变音丸,说起话来男人的嗓音,同时,她也将幛面纱巾又重行戴上了。
杜少彬讶问道:“干吗要如此神秘?”
冷雪梅笑了笑道:“咱们彼此,彼此!”
杜少彬笑问道:“看情形,我同吴爷爷,彭叔叔等三人的行踪,都在你们暗中监视之中?”
冷雪梅点点头道:“不错,不过,你是三人中的精神首领,所以才特别由我来亲自对付你。”
“我感到很光荣。”杜少彬笑了笑之后,才神色一整地接道:“现在,小可恭聆教益?”
冷雪梅轻叹一声道:“杜公子,有几句话,我要首先说明,那就是:在公事上我们是敌人,但撇开公事,我们却是朋友。”
杜少彬笑道:“你能撇开‘公事’不谈么?”
冷雪梅点点头道:“暂时是可以的,但你必须听我的话。”
杜少彬淡然一笑道:“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话了。”
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冷堂主能否先告诉我,将我引到这儿来的目的何在?”
“这个么!”冷雪梅漫应道:“那就得分两方面来说了。”
杜少彬“唔”了一声道:“我正恭聆着。”
冷雪梅接道:“第一:你,虽然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但因你是无极派掌门人的嫡孙,在武林中,具有精神盟主的身份,谁能掌握住你,谁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有称霸武林的希望…”
杜少彬截口笑道:“我真不敢相信,我自己会有如此重大的影响力?”
冷雪梅道:“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要不然,凭吴伯同大侠一个人的力量,怎敢侈言重整无极派的雄风?”
接着,又笑了笑道:“而且,他事先放出空气,说杜公子已艺成下山,为的就是希望无极派的朋友和旧属们,能够闻风前来,共襄义举呀!”
杜少彬点点头道:“这话,倒是颇有理由,也怪不得碧云山庄的人,也打出了‘兴继灭绝’的旗号。”
“是啊!”冷雪梅笑道:“这下子,你算是想通了。”
杜少彬笑问道:“第二又是如何说法呢?”
冷雪梅那透过幛面纱巾的清澈目光,深深地注视他少顷之后,才沉声说道:“第二,就是我引你到这儿来的主要目的,我不希望你被别人利用,也不希望你年纪轻轻,就走进在死城去。”
杜少彬蹙眉接道:“能否请道其详?”
冷雪梅叹一声:“目前,我没工夫同你解释,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
一顿话锋,扭头向门外喝道:“冷大虎,你进来!”
“是!”随着这一声恭暗,方才那中年汉子已推进而入,向着冷雪梅笑问道:“堂主有何吩咐?”
冷雪梅低声问道:“外面都准备好了。”
冷大虎点首答道:“是的,都准备好了。”
冷雪梅向杜少彬欢笑道:“杜公子,我不得不暂时委屈你一下,希望你能与我合作…”
杜少彬脸色一沉道:“如何合作法?”
冷雪梅抬手一指冷大虎道:“此人是我的手下,也是我冷家的忠仆,你暂时随他去,听他的安排,他不敢亏待你的。”
杜少彬冷笑一声道:“你竟然把我当成了阶下囚!”
冷雪梅轻叹一声道:“杜公子,这是无可奈何的事,而且,我的出发点是善意的。”
杜少彬泰然自若地一笑道:“堂主大人,杜少彬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说话间,他已探手握上了剑柄。
但他的宝剑才出拔一半,却忽然身躯一颤地,僵在那儿,像中了琊似地,呆住了。
原来他已感觉到自己的真力已完全消失。这也就是说,这片刻之间,他已成为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了。
对于一个练武的人来说,武功是第二生命,所以,目前这情况,对杜少彬精神上打击的严重,局外人是没法体会的。
因此,杜少彬脸色大变之下,戟指怒叱道:“你…你…好卑鄙的手段。”
冷雪梅却苦笑道:“杜公子,为了你,我乐意背这么黑锅。”
杜少彬冷笑道:“听你这语气,你好像还受了委屈。”
冷雪梅苦笑如故地道:“这个,暂时不提也罢!”
这时,杜少彬却听到有人以真气传音向他说道:“杜少彬,目前的冷雪梅,对你来说,是友非敌,你不妨随遇而安,暂时接受她的安排,风雨如晦,
鸣不已,但前途多艰,你要好好珍惜此身…”
这位以真气传音开导并勉励他的人是谁呢?
杜少彬虽然年纪轻轻,江湖阁历也不多,但由于他“吴爷爷”吴伯同平曰的耳提面命,对于江湖上的鬼蜮伎俩和人心的险诈,却也早已心领神会。
因此,他对这位不明来历的“好心人”首先在心中打了一个问号,但表面上却是眉峰微蹙地,向冷雪梅冷笑道:“不提这个,又提些什么呢?”
冷雪梅道:“杜公子,我再说一遍,我的出发点是善意的,希望你能跟我合作。”
杜少彬道:“如何合作法?”
冷雪梅道:“暂时让冷大虎护送你去一个比较全安而又很秘密的地方。”
杜少彬苦笑道:“我已经失去了功力…”
冷雪梅飞快地截口接道:“你不过是中了‘化功散’,功力随时都可以恢复的。”
杜少彬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说,目前,你大可不必征求我的同意,要如何使如何好了。”
冷雪梅道:“我这是为了尊重你…”杜少彬截口苦笑道:“多说堂主大人的栽培,现在就走吧!”
冷雪梅点点头,向冷大虎沉声说道:“沿途多加小心。”
“是。”冷大虎恭应一声,向杜少彬招招手,道:“杜公子请随我来。”
他们是由客栈的后门走的,后门外早已备好了一辆马车,但上车之后,冷大虎却歉笑道:
“杜公子,很抱歉,我得暂时蒙上你的眼睛。”
杜少彬逆来顺受,苦笑着没接腔。
约莫顿饭工夫之后,马车才停了下来,冷大虎牵着他下了马车,并又歉笑道:“杜公子,请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到了。”
在杜少彬的感受中,好像是入进了一幢很寂静的巨宅,穿越十多道门户之后,又走进一条向下延伸的道甬中。
杜少彬由感受上、嗅觉上察觉到,他已经入进一间地下室中了。
沉思之间,蒙着他双目的黑布条开解了,这地下室中,虽然只有一盏光线微弱的菜子油灯,但杜少彬双目乍启之下,却仍然感到強光刺目,而不得不重行闭上双目。
只听冷大虎歉笑道:“好了!杜公子,在这儿,你拥有充分的自由了。”
杜少彬一面徐睁双目,一面淡淡地一笑道:“多谢冷大总管!”
这时,他的双目已能适应目前这环境了。
他,匆匆一瞥之下,只见这地下室,总共也不过丈许见方,除了一榻、一桌、一椅之外,别无长物。
冷大虎讪然一笑道:“杜公子,在下是奉命行事,您得多多包涵!”
杜少彬笑道:“向一个阶下之囚,说这种话,你自己不觉得好笑么?”
冷大虎正容说道:“杜公子误会太深了,其实,您是否阶下之囚,以后,自然会明白的。”
接着,向旁立的一位灰衣老者沉声吩咐着:“老头,好好个侯着杜公子,我走了。”
杜少彬这才向那灰衣老头打量着,只见他须发如银,満脸皱纹堆叠,双目也黯然无神,约略估计,至少当在七旬以上了。
当杜少彬向他打量着时,他却迳自向着他裂嘴一笑道:“杜公子有什么须要,只管吩咐就是。”
冷大虎向着杜少彬抱拳一拱道:“杜公子请好好歇息,在下就此告辞。”
说着,并将杜少彬所带的行囊,向小桌上一放,才点点头,转身离去。
灰衣老头睁着一双昏花老眼,向杜少彬打量了半晌之后,才“哦”了一声道:“怪不得她对你这么好。”
杜少彬一怔道:“老人家说的是谁啊?”
灰衣老头笑道:“自然说的是冷堂主呀!”
杜少彬苦笑道:“她这样对待我,还算好?”
灰衣老头点点头道:“是的,以后你会知道的。”
杜少彬注目问道:“这儿,好像是一座私邸?”
灰衣老头又点点头道:“是的,就是咱们冷堂主的私邸。”
杜少彬接问道:“老人家贵姓?”
灰衣老头长叹一声道:“年轻人,这些,你最好是不要问,以后,关于称呼方面,客气一点,可以像现在一样,叫我一声老人家,要不然,就像那冷大虎一样,叫我老头也行,叫我掌门人更适合身份…”
杜少彬不由一怔道:“您,还是一位掌门人?”
灰次老头笑了笑道:“是的,我现在是这一幢私邸大门的掌门人。”
杜少彬笑道:“老人家真会说笑。”
灰衣老头忽然低声漫昑着:“昔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接着,又幽幽地一声长叹道:“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了的,不提也罢!”
杜少彬歉笑道:“很抱歉,我不一该勾起老人家的伤心往事?”
灰次老头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改天,当我心情平静一点时,咱们好好的聊聊也好。”
杜少彬苦笑道:“要好好地聊聊,最好就是现在。”
灰衣老头
眉微蹙,沉思少顷之后,才点点头道:“也好,我去弄点酒菜来,咱们边吃边谈。”
说完,立即匆匆离去。
约莫是半个更次之后,灰衣老头才端着一些卤菜和一壶陈年佳酿,重回地下室中,眯着一双昏花老眼,歉然地笑道:“杜公子,事先不知道你这位贵宾要来,临时张罗,一切都简慢得很,你得多多包涵!”
杜少彬笑了笑,没接腔。
灰衣老头迳自忙着摆好酒菜,并为双方斟好一杯美酒之后,才含笑举杯道:“来,杜公子,老朽先敬你一杯,算是替你庒惊。”
杜少彬也含笑接道:“多谢老人家!”
说完,举杯一饮而尽,并注目问道:“老人家,冷堂主究竟是属于哪一个组织?”
灰衣老头苦笑道:“杜公子,这问题,虽然你迟早都会知道,但老朽未获堂主允许之前,老朽还是不便说。”
说到这里,门角落里忽然传出一串急促的警铃声,使得灰衣老头脸色为之大变。
杜少彬注目问道:“这铃声由何处传来?”
灰衣老头道:“这警铃绳索,直通上面门房,可能是堂主回来了,我得赶快上去瞧瞧。”
话没说完,人已起身匆匆离去。
杜少彬不噤心头暗忖着:“莫非是吴爷爷找上门来了…?”
沉思之间,不自觉地,又干了一杯。
一阵急促脚步声,由道甬內疾奔而来,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本来面目的冷雪梅。
冷雪梅一脸肃容,首先递给他一粒白色药九,促声说道:“快将这解药服下去,这儿,马上将有一场生死恶斗。”
杜少彬接过药丸,注目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站在杜少彬的立场,冷雪梅的话,可委实使他费解。
因为,依常情而论,能使冷雪梅如此紧张的,必然是身手非常高明的強敌,是冷雪梅的強敌,亦即杜少彬的有力援手,那么,冷雪梅为何反而要给解药与杜少彬的呢?
试想:这情形,岂非是表示冷雪梅神经错
,有意跟自己过不去么!
当然!目前这情形,也可作为另一种解释,那就是这一粒白色药丸,并非“化功散”的解药,而是另外一种什么毒药,但仔细想想,这构想,也是不能成立的,因为,目前的杜少彬,一身功力被化解,已形同废人,像冷雪梅这等高身,要想制他于死地,那真是易如吹灰反掌,又何必多费手脚,再这给他一粒什么毒药呢?
也就是为了这些原因,杜少彬才忍不住地,有上述的那么一问。
但冷雪梅却再度促声说道:“先服下解药,迟则不及!”
杜少彬一蹙眉峰,才将手中药丸纳入口中,咽了下去。
冷雪梅这才如释重负似地,长吁声道:“唔!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杜少彬蹙眉苦笑道:“现在,你该说明原因了吧?”
冷雪梅沉声接道:“目前,我们必须争取时间,赶快喝一杯酒,以促使药力速加循环。”
杜少彬又遵命喝了一杯酒儿之后,才笑问道:“堂主大人,还有甚吩咐么?”
“有。”冷雪梅嫣然一笑道:“那就是运气调息,促使你的功力提前恢复。”
杜少彬苦笑道:“可是,我心中的疑团不解,又怎能静得下心来。”
冷雪梅无可奈何地一笑道:“好!你问吧!”
杜少彬道:“你口中的強敌是什么人?”
冷雪梅道:“是碧云山庄中的高手。”
杜少彬一怔道:“难道你不是碧云山庄的人?”
冷雪梅道:“我也是的。”
杜少彬苦笑道:“这就使我越听越糊涂啦!”
冷雪梅道:“简单一点说,我已背叛了他们。”
杜少彬一楞道:“为什么?”
“为了你。”冷雪梅幽幽地一叹道:“此中经纬,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明,但愿今宵,你我都能逃过这一劫,以后再慢慢向你说。”
杜少彬蹙眉接道:“你,好像比我吴爷爷还要神秘。”
冷雪梅笑了笑道:“其实,当你明白个中经纬之后,也就不会有甚神秘感的了。”
她,一顿话锋之后,又含笑问道:“杜公子,你还记得在‘王家村’客栈中,我处置那个手下人的事么?”
杜少彬点点头道:“当然还记得。当时,你冷酷得像一个女阎王。”
冷雪梅又是幽幽地一叹道:“那也是为了你,因为那厮知道了我意图背叛的秘密,我才不得不假公济私,故意加重语气,将其处死。”
杜少彬苦笑道:“那真成了‘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了。”
“还有。”冷雪梅注目笑问道:“在‘王家村’外的沙滩上,是谁传音给你,突破那奇异的剑阵的?”
杜少彬讶问道:“那也是你?”
冷雪梅点点头道:“是的,当时,旁立的剑手中,有负有特殊使命的人,在监视我,所以我才不得不那么作。”
她,一顿话锋之后,又轻叹着接道:“还有,方才在‘成记客栈’中,暗中传音给你鼓励的,也是我。”
杜少彬苦笑道:“你的行动,实在太矛盾了。”
冷雪梅又是一叹道:“当你以后明白全部真相之后,就不会有这种感觉的了。”
不等对方开口,又苦笑着接道:“方才,我虽然也知道有人在暗中监视我,却没想到中行老贼已集中数十名高手,到了‘太原’,而且显然是对付你我二人而来。”
杜少彬笑了笑道:“你那位总管和那灰衣老头呢?”
冷雪梅道:“留他们在这儿,是一个累赘,所以,我叫他们先行逃命去了…杜公子,你是否已觉得体內真气在开始凝聚了?”
杜少彬点点头道:“是的。”
冷雪梅道:“那你好好调息,我到上面去瞧瞧。”
说完,又匆匆走了出去。
杜少彬苦笑着摇头摇,低声自语着:“真是不可思议。”
这,委实是一宗不可思议的事,本来,冷雪梅一再向他说明,她对他完全是一片好意的话,他还不敢的,但目前的情况,却演变到使他不能不相信了,如果要说他心头还有甚疑问的话,那就是冷雪梅为什么要对他这么作了。
他,心念电转中,又低声自语着:“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管他哩!且先行恢复好功力后再说。”
说完,他将行囊和随身兵刃,都重行佩带好,以备应变,然后,摒除杂念,认真调息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杜少彬体內的真象,已完全凝聚,运行无阻了。
当他徐睁双目,欠身而起时,却发现
面一双黑白分明,澄如秋水的美目,正向着他呆呆地凝视着。
那是冷雪梅的一双美目,她,似乎正陷入沉思之中,也似乎是没想到杜少彬会突然睁开双目,而感到微微一怔,俏脸上也没来由地,飞上一片红云。然后,才嫣然一笑道:“杜公子的功力,已完全恢复了?”
杜少彬点点头道:“是的。”
接着,又注目问道:“冷堂主来此已有多久了?”
冷雪梅道:“约莫已有半个时辰。”
“那么。”杜少彬接问道:“现在,一该是二更时分了?”
冷雪梅点点头道:“不错。”
杜少彬注目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冷雪梅道:“目前,这整个住宅四周,都有高手把守,另外有十来个人,正在分头搜查。”
杜少彬笑道:“看来,他们还不知道这门房中有地下室。”
冷雪梅也嫣然一笑道:“本来,这地下室的位置,就是一个反常的措施,通常是不会有人怀疑到门房內会有甚名堂的。”
杜少彬含笑接道:“冷堂主别出心裁,真是处处高人一等。”
冷雪梅苦笑道:“这是多年以前,别人的杰作,我可不敢掠夺前人之美。”
杜少彬蹙眉问道:“目前这局面,冷堂主打算如何处理?”
冷雪梅轻轻一叹道:“最好的办法,是希望他们查不到这儿来,而自行离去。”
杜少彬一挑双眉道:“依我之见,不如冲出去!”
冷雪梅摇头摇道:“现在,不是逞血气之勇的时候,你要明白,对付普通武林中人,你我联手之下,纵然是三两百人我们也能轻易地冲出去,但目前…”
杜少彬截口问道:“冷堂主已看到,对方是些什么人?”
冷雪梅道:“我虽然没有看到,但据我所听窃到的消息,至少有两位堂主,和一个令主,另外可能还有我不曾听窃到的高手在內。”
杜少彬“哦”了一声道:“对了,碧云山庄庄主手下,有令主、又有堂主,这两者之间,究竟是谁的地位较高?”
冷雪梅道:“堂主与令主,地位是平行的,其关系,有点近似官府中之各部尚书与各地的封疆大吏。”
杜少彬又“哦”了一声道:“武功方面呢?”
冷雪梅笑了笑道:“武功方面,各有所长,原则上是不会相差太多的。”
杜少彬也笑了笑道:“那位银衫令主‘千手太岁’东方明,我倒见识过,似乎并不怎么高明。”
冷雪梅笑道:“你是看到他同百灵城的那位玄衣蒙面女郎
过手,才有这种说法,是也不是?”
杜少彬点点头,又含笑反问道:“难道我的观察不对?”
冷雪梅笑得很神秘:“你的观察没错,但东方明的表演功夫,也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了。”
杜少彬一怔道:“这是说,当时的东方明,是蔵了私?”
冷雪梅点点头道:“是的,据事后东方明告诉我,不但他蔵了私,那位玄衣蒙面女郎,也显然未尽全力。”
杜少彬蹙眉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冷雪梅轻叹一声道:“江湖中事,虚虚实实,你欺我诈的,可难说得很,目前,咱们自己如何脫困要紧,这些不相干的事,还会暂时搁下吧!”
杜少彬苦笑道:“依你之计就这么样等下去?”
冷雪梅点点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杜少彬道:“如果他们我到这儿来了呢?”
冷雪梅道:“那时候,我们再全力突围。”
紧接着,又声容俱庄地接道:“你别瞧不起我这个笨办法,我这个笨办法,却至少有一半的希望可以全安离去,如果照你的办法硬闯,那我们最多只有三成的希望,可以突围。”
杜少彬一轩剑眉道:“我就是不信琊!”
冷雪梅幽幽地一叹道:“我也相信你有力量可以冲出去,事到如今,我不便再坚持,你自己请便吧!”
杜少彬一依道:“你这是说,要我一个人去突围?”
“不错。”
“你呢?”
冷雪梅又是一声长叹道:“我不愿连累你,你的武功比我高,你一个人冲出去,不会有甚问题,如果我们两个一起突围,那就很难说了。”
这位人如其名,既冷且
的冷雪梅,此刻,娓娓道来,居然是一付楚楚动人的可怜相。
这情形,倒使杜少彬一时之间,为之楞住了。
冷雪梅又是幽幽地一叹道:“我活着已是多余的了,你别为我担心,还是早点走吧!”
杜少彬突然一挫钢牙道:“好!我陪你在这儿等!”
冷雪梅凄然一笑道:“看来,我又走错了一步棋。”
杜少彬蹙眉接道:“方才,你说‘活着已是多余的了’,那是什么意思呢?”
冷雪梅轻轻一叹,摇了头摇道:“现在,不谈这些。”
接着,她神色一整道:“杜公子,趁着这一段空闲,我向你说明一下碧云山庄的情形。”
杜少彬不由
然而喜道:“好的,小可洗耳恭聆。”
冷雪梅白了他一眼道:“听着就是听着,有什么洗耳不洗耳的!”
杜少彬向她扮了一个鬼脸道:“堂主教训得是。”
冷雪梅苦笑道:“你还叫我堂主?”
杜少彬道:“你本来就是一位堂主嘛!”
冷雪梅道:“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是碧云山庄的人了,同时,我即将提供你的消息,是金钱所买不到的,你,将何以谢我呢?”
杜少彬含笑反问道:“你说呢?”
冷雪梅道:“如果要我自己说出来,那就不够意思了。”
杜少彬沉思着笑道:“好,一等脫围之后,我一定…不!就是现在吧!”
说着,已探怀取出一对鸽卵大的明珠,双手递了过去,并含笑接道:“不成敬意,尚请哂讷。”
冷雪梅向那对明珠,投过深深的一瞥,才一撇樱
,似笑非笑地接道:“这一对明珠,委实也算是价值不赀,但我方才已经说过,我所提供的消息,不是有形的金钱所能买得到的,何况…”
顿住话锋,却是美目深注地接道:“杜公子,事实上,今宵,你这条小命,还是我给你救下来的,你自己明白么?”
杜少彬微微一怔道:“我明白,如果方才那施放‘化功散’的是别人,我就只有任凭宰割的份儿了。”
“你自己明白就好。”冷雪梅轻叹一声道:“那么,我问你,方才所说的这些,是一对明珠的代价所能换取的么?”
杜少彬苦笑道:“你自己又不肯说,教我怎么谢法呢?”
冷雪梅笑了笑道:“你自己多想想吧!”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现在,我先送你一点东西,然后再提供你的消息。”
说话间,已探怀取出一只小玉瓶,递给杜少彬,一面却正容说道:“这玉瓶中,就是‘化功散’的解药,全部送给你,以后也许会有用得着的时候。”
杜少彬双手接过玉瓶,脫口笑道:“多谢冷姐姐!”
冷雪梅美目中异彩连闪,俏脸上也掠过一片异样的神彩。
但这些,仅仅有若昙花一现,一下子,就被一片
霾所取代了。
这情形,使得杜少彬深感困惑地蹙肩问道:“是我不该叫你‘冷姐姐’么?”
“不!”冷雪梅苦笑道:“这正是我所希望和期待的,不过…”
微顿话锋,又凄然一笑道:、“最好是将那个‘冷’字去掉。”
杜少彬连忙接道:“那么,我叫你梅姐姐,好么?”
冷雪梅连连点首道:“好!好!能有你这样的一位弟弟,我应该感到心満意足的了。”
杜少彬星目深注着,嘴
牵动了一下,却是
言又止。
冷雪梅黛眉微蹙道:“你好像有话要说?”杜少彬嗫嚅地说道:“梅姐姐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冷雪梅幽幽地一叹道:“心事人人都有,但既称为心事,就只合埋蔵心底了!”
杜少彬沉思了一下之后,才目光一瞥对方鬓间的白绒花,一蹙眉峰道:“梅姐姐,你是在给谁带孝啊?”
冷雪梅躯娇一颤地,忽然背转身去,半响之后,才又幽幽地一叹道:“这些,你毋须知道。”
杜少彬惶恐地说道:“梅姐姐,我不该惹你伤心的。”
冷雪梅幽幽地接道:“这与你不相干。”
她徐徐转过身来,长长的睫
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地,凄然一笑道:“我们还是谈谈碧云山庄的情况吧。”
杜少彬默然地点了点头,冷雪梅却神色一整道:“你知道中行老贼武功的深浅么?”
杜少彬苦笑道:“我只听说过,当今碧云山庄的中行庄主,生平未逢敌手,至于他的武功,究竟高到什么程度,却不知道。”
冷雪梅沉思着接道:“我举个例子,你去揣摩一下,就不难想见一般的了。”
接着,她才神色一整道:“据我估计,像‘银衫令主’东方明那样身手的人,四人联手,也未必是他的百招之敌。”
杜少彬“哦”了一声道:“那么,他的手下,除了各堂堂主,和什么令主之外,还有些什么厉害人物呢?”
冷雪梅道:“还有就是各级护法,那些护法们的功力,通常都是与堂主、令主们在伯仲之间,也有些是高过堂主和令主们的。”
杜少彬蹙眉问道:“那些护法们,一共有多少人?”
冷雪梅道:“那些护法们,地位是超然的,除了中行老贼,谁也不能差遣,或者过问他们的事,因此,那批人究竟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
杜少彬蹙届接道:“梅姐姐一再呼那厮为‘中行老贼’,好像有甚仇似地,那么,当初又…”
冷雪梅截口接道:“弟弟,我不想提及这个问题。”
一顿话锋之后,才正容接道:“弟弟,我之所以要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知己知彼之后,能衡量自己的力量,而作为进退的准绳,如果自己没有绝对的把握,最好还是乘早回头为是。”
杜少彬苦笑道:“你要我放弃灭门的血恨,不去追查?”
冷雪梅也苦笑道:“弟弟,话不是这么说,中行老贼是否是你的灭门仇人,目前还不能确定,如果为了一个还不能确定的仇人,而送掉自己的小命,又何不暂时隐退,俟调查清楚之后,再作惊天一击呢!”
杜少彬正容说道:“梅姐姐所言甚是,但兹事体大,我当慎重考虑,与恩师衡量敌我情势之后,再作决定。”
冷雪梅嫣然一笑道:“好!你能不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我已经感到很安慰了。”
不等对方开口,又注目接问道:“弟弟,你饿不饿?”
杜少彬苦笑道:“晚饭还没吃,怎能不饿哩!”
接着,又反问道:“梅姐姐也没用晚餐吧?”
冷雪梅点点头,接道:“那门房老头,可能还有剩下的饭菜,我到上面找找去。”
杜少彬连忙阻止她道:“不!不要惹出麻烦来,饿顿把饭,算不了一回事。”
冷雪梅苦笑道:“待会,如果要厮杀时,饿着肚子,可会影响功力的啊!”杜少彬笑了笑道:“我行囊中还有牛
干,咱们将就一点,怎么样…”
他的话没说完,忽然脸色一变,一转话锋道:“有人来了。”不错,道甬內,已传出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冷雪梅也是俏脸大变地,凝神倾听间,杜少彬又传音问道:“会不会是自己人?”
冷雪梅传音答道:“不可能。”
话声中,她已扬掌灭了那盏菜子油灯,左手顺势提着杜少彬的健腕,传音说道:“弟弟,跟我来。”
黑影中,两人手牵着手,循道甬蹑足前进。
两人的身体,是那么接近,对杜少彬而言,同一位绮年玉貌的妇少,耳鬓厮磨地,在黑暗中携手同行,真还是破天荒第一遭哩!
冷雪梅身上所放
出的
香与脂粉香气,不断地冲击着他的感官,使得这位血气方刚,而又从未与异
接触过的杜少彬,噤不住心头如小鹿儿
撞似地,有点浑陶陶的感觉,连眼前置身于強敌包围的险境,也几乎忘去啦!
冷雪梅边走边传音说道:“弟弟,待会,如果敌势太強时,你只管自己突围,不必顾虑我。”
杜少彬连忙传音接道:“那怎么行。…”
冷雪梅也连忙接道:“这是万不得已的事,你要是顾虑我,可能我们两个人,都会搁在这儿。”
远处,已出现一道灯光。
那是一枝松油火把,照着两个手持鬼头刀的劲装大汉,循道甬缓步而来。
由于双方的处境,明暗互异,因而杜少彬与冷雪梅能看到那两个劲装大汉,而那两个劲装大汉,却看不到他们。
冷雪梅将杜少彬拉向道甬拐角处的暗影中,传音说道:“待会,由我出手,你准备接好火把。”
这是,那走在前头的劲装大汉唠叨着说道:“咱们王护法也真怪,明明这儿的人,早已走了,偏偏还要
着我们,找到这个鬼地下室来。”
后面的一个,蹙眉说道:“谁教我们要吃上这碗饭的哩!”
前面的一个也蹙眉说道:“奇怪?”
后面的一个身躯一幌,几乎连手中的火把也要碰熄在墙壁上地,沉声问道:“你…你看到什么了?”
前面的一个一怔道:“没有看到什么啊?”
“那有什么奇怪的!”
“我是说,这住宅听说是冷堂主的私邱,怎么会窝蔵敌人的哩!”
后面的一个哑然失笑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接着,又笑问道:“难道你没听说,咱们的冷堂主,已经反了?”
“反了?”前面的一个讶然接道:“身为执法堂堂主,也等于是刑堂堂士的女阎王,居然会反?”
杜少彬传音笑道:“梅姐姐,原来你还真有一个‘女阎王’的绰号。”
冷雪梅传音娇笑道:“你看我像一个女阎王么?”
杜少彬传音笑道:“现在是不像,但当你在‘王家村’处死你那个手下时的神情,却是…”
他的传音未毕,那两个边走边谈着的劲装大汉,已到了丈远之內。
冷雪梅截曰传音道:“弟弟,准备接住火把。”
话声中,双手齐扬,已用隔空点
之术,在那两个劲装大汉惊呼出声之前,将其制住,而杜少彬也及时接住那即将掉落的松油火把。并含笑说道:“梅姐姐,好高明的手法!”
冷雪梅促声说道:“别向我灌
汤,快!将这两个的外衣剥下,你我分别穿上,以便混他们一阵子。”
杜少彬笑道:“这真是好办法!”
他顺手将手中的火把向道甬中一揷,一面着手剥除那两个劲装汉子的外衣,一面笑道:
“‘女阎王’应该改为‘女诸葛’才对呀…”
盏茶工夫之后,杜少彬,冷雪梅二人,已以劲装汉子的身份到达道甬出口处。火把也故意弄熄了,脸上还抹上一层油烟。
这道甬出口,就是门房中的一张写字桌下,当他们故意呛咳着,扬长而出时,守在出口处的一个劲装汉子“咦”了一声道:“二位怎么弄成这样子?”
杜少彬故意沙哑着嗓音,哼了一声道:“你老兄也不妨下去,尝尝那种味道看。”
说话间,两人已完全走出道甬,那劲装汉子又“咦”了一声道:“连嗓音也哑了。”
冷雪梅拉了杜少彬一把,安详地向门外走去。
那劲装汉子接道:“嗨!二位向那儿去呀?”
杜少彬哑着嗓音说道:“向王护法覆命呀!”
那劲装汉子道:“王护法就在室內,你们这向那儿去?”
杜少彬、冷雪梅二人,已经走出门外,杜少彬还是哑着嗓子说道:“啊!怎么我们没有看到哩!”
门房內,忽然传出一声震天大喝:“石兄、麻兄,点子已经出来了,快截住他们!”
说来真够绝!这位王护法,是天生的沙哑嗓音,而且,由他口中的“石兄、麻兄”四字判断,眼前这三位,可正是不久之前,在那漫长山沟上,唱着山歌,结果被一位妙龄女尼“化了善缘”的那三位。
杜少彬、冷雪梅二人一看行蔵业已败
,已双双亮出兵刃,冷雪梅并娇喝一声:“杜公子,冲!”
话声中,人已当先向大门口长身飞
。
一声冷笑,一阵金铁
鸣,冷雪梅的柳叶双刃,已被雨般
剪而来的兵刃截住,那已是她的老同事石壮为与麻二虎二位护法。
这二位,藉两人之力,一举将冷雪梅截住之后,石壮为冷笑一声道:“冷堂主,现在冲,可来不及啦!”
麻二虎却呵呵大笑道:“冷堂主,眼光不错呀!这小白脸,可委实是很讨娘儿们欢喜的。”
同时,那位王老实,却在门房內桀桀怪笑道:“可是,小白脸已变成小黑炭啦!”
石壮为使的是一枝长剑,麻二虎却使铁尺,这二位的个别功力,可能并不在冷雪梅之下。
因此,尽管冷雪梅使尽浑身解数,拼命抢攻,却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
那位王老实,一直在门房內没出来,这情形,使得紧跟在冷雪梅背后的杜少彬,一时之间,进退维谷地楞在那儿。
冷雪梅一面双刀翻飞地,力战两个強敌,一面扬声喝道:“杜公子,你还不走!”
此情此景,杜少彬能一走了之么!
沉昑之后,只见他一挫钢牙,大喝一声:“老贼闪开!”
叱声中,一剑劈向石壮为,双剑
错时,发出一串震耳金铁
鸣,使得石壮为当场被震退三步。
石壮为一退,冷雪梅所受庒力大减“唰、唰、唰”一连三刀,将麻二虎
退,已与杜少彬双双冲出大门外。
但他们二位刚刚冲出大门,麻二虎、石壮为二人也同时跟踪飞扑,而那位一直在门房中,企图伺机暗算的王老实,也已后发先至地,飞越他们前头,挥刀截击,一面呵呵大笑道:
“冷堂主,咱们亲近亲近…”
也因为如此,杜少彬、冷雪梅二人,冲出大门之后,脚步还没站稳,却已陷入三面包围之中,并且,四周还有一十来个夜行怪客,也采取包围之势,逐渐
拢过来。
这情形,
得杜少彬
叱一声:“挡我者死!”
“嘘”地一声,一剑劈向
面而来的王老实。
王老实一面挥刀硬架,一面冷笑道:“未必见得!”
“当”地一声,王老实手中的单刀,被震得挥向他的同伴石壮为,如非是同时也被震退一步,石壮为势将难逃断臂的厄运。
但尽管如此,石壮为也同王老实一样,惊出一身冷汗,而人自觉地退了一大步。
也仅仅是这点缓冲工夫,杜少彬与冷雪梅二人,已双双长身飞
。
那远远围在外围的人,飞起四道人影,
头拦截,一面齐声吆喝着:“那里走!”
人影飞闪,金铁
鸣,惨号刺耳声中,酒下一天血雨,那飞身拦截的四人,已是两人断臂,两人惨死当场。
但也仅仅是这刹那之间的耽搁,那石壮为、王老实、麻二虎等三人,又飞
围了上来。
而且,他们这同改变了战术,只是避实就虚地,实行游斗,而避免硬接,看倩形,好像是旨在
住杜少彬、冷雪梅二人,以待后援。
冷雪梅自然明白对方的企图,对目前的危机,也看得最透彻,当下,她一蹙眉峰,促声怒叱道:“杜少彬,敌方大批高手,即将赶到,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杜少彬纵声狂笑道:“走!我走!”
话声中,他的长剑上,忽然冒出尺许长的煞芒,一式“横扫千军”疾挥而出,使得距离最近的石壮为,首当其冲地,被
斩当场,王老实、麻二虎二人,也一伤左臂,一伤
间,不过这二位,却只是一点皮
之伤而已。
几乎是在此同时,三道人影,有如匹练模空似地,
落当场,将正待腾身飞
的杜少彬与冷雪梅二人截住,其中一人,并沉声喝道:“冷堂主听我一言!”
这说话的是杜少彬曾经见过的银衫令主“千手太岁”东方明,另两位则为一位虬髯壮汉,与一位身材瘦小的青衫文士。
青衫文士紧接着东方明的话锋道:“冷堂主,庄主待你不薄啊!”那虬髯汉子却长叹一声道:“冷堂主是聪明人,却奈何有此愚行。”
冷雪梅目光在对方三人脸上一扫,漠然地问道:“诸位还有甚高论么?”
东方明正容接道:“冷堂主,咱们都是多年同事了,希望你
途知返,以往的一切,由我们三人在庄主面前,联名担保,当不致有甚问题。”
冷雪梅长叹一声道:“诸位盛情可感,但冷雪梅却只能心领,而另有不情之请。”
东方明微微一怔道:“冷堂主请说出来试试看?”
冷雪梅正容说道:“如果三位,真有同僚的情份,那么,冷雪梅敬请诸位高抬贵手,放我同杜公子离去。”
东方明不由面有难
地,接道:“这个…”
冷雪梅冷笑一声道:“想不到诸位的盛情,竟如此经不起考验。”
东方明神色一整道:“冷堂主自己执掌刑堂当知道这事情的严重
,如果我们三人徇私卖放…”
冷雪梅截口一叹道:“东方今主不必为难,冷雪梅并无勉強诸位徇私卖放之意…”
那虬髯汉子截口问道:“冷堂主,你如此作法,想必有其不得不如此的原因?”
冷雪梅“唔”了一声道:“不错。”
东方明“哦”了一声道:“对了,冷堂主能否请将这原因说明一下?”
冷雪梅幽幽地一叹道:“诸位知道先夫席天虹是如何死去的么?”
那虹髯汉子不由一怔道:“难道席堂主之死因,还有甚蹊跷不成?”
此时,杜少彬才明白冷雪梅是一位新寡文君,因而一时之间,不由为之暗中慨叹不已。
冷雪梅一挫银牙道:“先夫之死,有无蹊跷,目前我还在暗中探查之中,但我提供诸位一个线索,则蛛丝马迹,也就不难想见了。”
东方明注目问道:“不知冷堂主所要提供的,是那一方面的线索?”
冷雪梅一挫银牙道:“自先夫遇难之后,我会接连受到強大庒力,迫我改嫁,此情,我一直隐蔵心中,此刻,我才在三位面前透
出来。”
东方明蹙眉问道:“那是谁啊?”
冷雪梅苦笑道:“诸位请想想看,碧云山庄中,有谁够资格向我施庒力的呢?”
东方明向其余二人作了一个苦笑,没接腔。
青衫文士讪然一笑道:“其实,冷堂主年纪轻轻,又没有子女,如果就这么苦守下去,也不是办法!”
冷雪梅截口一声怒叱:“住口!”
青衫文士尴尬地一笑道:“冷堂主,在下可是一番好意。”
冷雪梅冷哼一声道:“由你这番好意中,更使我确定先夫之死,不是一件意外了。”
东方明一惊道:“冷堂主怀疑席堂主之死,是出于谋杀?”
冷雪梅长叹一声道:“东方令主能想出更好的解释来么?”
东方明正容说道:“冷堂主,兹事体大,没有证据,是不可轻易栽诬别人的。”
冷雪梅一挫银牙道:“我已经十分肯定,只是一时之间,苦于找不到证据而已。”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诸位如果不能高抬贵手,冷雪梅可要放肆了!”
扭头向杜少彬沉声喝道:“杜公子,咱们冲!”
东方明连忙双手齐摇地,沉声说道:“冷堂主,你是聪明人,眼前局面,动起手来,对你可没好处!”
冷雪梅冷笑一声道:“想要我束手受缚,可没这么简单!”
接着扭头向杜少彬说道:“另外二位是‘碧雪山庄’的‘玄武堂主’朱宾和‘朱雀堂主’章达。”
说着,并分别向那虬髯汉子与青衫文士一指,才正容接道:“都是‘碧雪山庄’中的一
高手,你可得打点精神来应付!”
杜少彬正容说道:“小弟知道了。”
一旁的麻二虎与王老实二人,才已被杜少彬方才大奋神威一剑杀掉石壮为而吓破了苦胆,此刻,因己方实力大增,居然又神气起来,他一见双方已经说僵,立即扬声说道:“东方令主,这小杂种方才杀死了石护法,小弟请命,替石护法复仇!”
东方明点点头道:“可是,麻兄得多加小心!”
冷雪梅大喝一声:“杜公子,冲啊!”喝声中,一挥双刀,飞身而起,但她的身形才起,已被东方明截住,当她的柳叶双刀与东方明的铁尺相触时,发出一串震耳金铁
鸣之声,东方明并沉声喝道:“冷堂主,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冷雪梅一面双刀翻飞,展开一串舍死忘生的抢攻,一面冷笑道:“咱们之间,已没甚可说的了!”
刹那之间,两人已都是以快制快地,互拼了八招。
同时,另一边的杜少彬,也已与麻二虎、王老实二人重行
上了手。
杜少彬已明了眼前的危机,因而一上手,就是大奋神威地,杀手连施。
王老实与麻二虎,位居“碧云山庄”中护法,功力方面,虽然赶不上东方明与冷雪梅等人,却也不致相差太远,但他们此刻,双战杜少彬,却仍然被迫得连连后退。
冷雪梅与东方明这一组,虽然也杀得无比
烈,但一时之间,却难分高下。
冷雪梅一见杜少彬已占优势,不由扬声说道:“杜公子,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杜少彬也扬声说道:“不…咱们一齐走!”
一旁的“朱雀堂主”章达,一振手中丧门剑,飞身加入战圈,一面呵呵大笑道:“小杂种,现在你想走也来不及啦!”
加上一个章达,已算是暂时稳住了劣势,但围在核心的杜少彬,却仍然有若生龙活虎地,攻多于守,并冷笑一声道:“小爷要走,谁也拦不了!”
紧接着,大喝一声:“挡我者死!”
寒芒问处,惨号随传,麻二虎被削掉半边脑袋,惨死当场。
杜少彬一招得手,顺势一招“夜战八方”将王老实与章达迫退三步,向冷雪梅身边飞扑,一面震声大喝道:“梅姐姐,我来帮你…”话声中,人如天马行空似地,凌空一剑,向东方明兜头下击。
这时“玄武堂主”朱宾,已横里拦截过来,却被杜少彬一记劈空掌,震得凌空一个筋斗,倒飞丈外。
这同时,东方明一面与冷雪梅周旋,一面冷笑一声:“小狗找死!”
身形横闪,避过杜少彬的锐锋,左手大袖抖处,一蓬寒星,以“満天花雨”的手法,向杜少彬罩
而下。
杜少彬剑掌兼施,所有暗器,一半被他的长剑击落,一半被他的掌风震得倒
而回,反而迫得东方明一阵手忙脚
。
而杜少彬却已乘这刹那间的缓冲,与冷雪梅二人双双腾身飞
。
但“碧云山庄”方面的人,实在太多了。
杜少彬、冷雪梅二人的身形才起,正面与左右两侧,立即各有四五道人影,采取分进合击之势,包围拦截,在杜少彬、冷雪梅二人砍瓜切菜似的冲杀,血光迸
,惨号连连中,东方明、朱宾、章达、王老实等四人,又包围上来。
于是,一场更
烈的恶斗,于焉展开。
杜少彬有如一只出柙之虎,锐不可当,他的身手之高,连冷雪梅也大感惊讶。
当然,与他并肩冲杀的冷雪梅,也是奋不顾身,全力冲杀。
但敌方的实力,委实太強了。
那些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地,围攻上来的人,一批比一批強,身手一个比一个高,而以东方明为首的四位高级人员,也似乎深知眼前情况的严重,一个个奋不顾身地全力拦截。
因此,尽管杜少彬、冷雪梅二人,都是放手冲杀,却始终没法冲出敌人的包围。
这情形,使得冷雪梅不能不再向杜少彬施庒力了,她,一面双刃翻飞地,夺力冲杀,一面向杜少彬沉声喝道:“杜公子,你先行冲出去!”
杜少彬毅然答道:“不!咱们一起冲!”
冷雪梅怒声道:“你再不听话,我立即横刀自刎!”
杜少彬笑道:“梅姐姐请放心,只要我杜少彬还活着,你也决不会死,同时,我不妨坦白告诉你,家师也在‘太原’城中,他老人家一定会来增援我们的。”
他这一段话,对冷雪梅有了镇静作用,但却使东方明暗中起了恐慌。
可不是么!徒弟已是如此了得,那他的师傅的高明,就更不难想见啦!
但事实上,可真是天晓得,杜少彬的师傅,目前在什么地方,恐怕只有他师傅自己知道啦!
杜少彬之所以要撒下这个瞒天大谎,其用意就是安抚冷雪梅,同时也给敌人以精神威胁,然后自己好乘机给敌人以制命的打击。
如今,他这一精神攻势,已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只见东方明沉声问道:“你师傅是不是吴伯同?”
杜少彬怒叱一声:“你管不着!”
话声一落,一剑削掉章达的头巾,连发髻也贴着头皮削去,如非是章达本身功力高,反应又快,那条老命,就已经报销啦!
原来经过这一阵冲杀之后,杜少彬与冷雪梅二人,已取得了默契,那就是冷雪梅对付其余的高手,杜少彬则专门对付以东方明为首的四位高级人员。
这一分工合作的战术,果然收到了实效,一开始就使那位“朱雀堂主”章达,亡魂俱冒地,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章达方自发出一声惊呼,情不自噤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头顶,杜少彬却朗声大笑道:
“不用摸,章大堂主,脑袋还在你自己的脖子上…”
话声中“唰、唰、唰”一连三剑,迫得对方的包围圈也扩大了不少。
这情形,可使东方明的老脸,实在挂不住了。
试想:凭他的身份和地位,又率领若恁多高手,如果连一个年纪轻轻的后生小辈都收拾不了,他以后还能在江湖上混么!
因此,他不能不咬着牙
拼老命了。杜少彬话声一落,他并立还颜色,口中并大喝一声:
“杜少彬,你死在目前,还能神气些什么!”
但他话声才落“唰”地一声过处,长衫下摆已被削去一角,杜少彬并连声欢笑道:
“令主大人,失礼!失礼!”
丈远外,忽然传来一个苍劲语声道:“东方令主,请对付冷雪梅,杜家这小子,由我来对付。”
东方明连忙扬声答道:“小弟遵命。”
那苍劲语声又接道:“冷雪梅这个人,庄主要的是活口,也不许伤了她,最好是能劝她自动休战。”
“是!”东方明又恭应一声之后,立即全力向冷雪梅进攻。
杜少彬在明知对方的企图之下,自不然会放松对东方明的拦截。
尤其是,杜少彬刚刚因改变战术,而略占优势,如果就这么被人家分开,而各个击破,他自然不会甘心。
因此,他这一全力对付东方明,东方明不但不能完成心愿,连本身也被对方的狂疯攻势,弄得手忙脚
地,狼狈不堪。
一道人影,疾
当场。
寒芒闪处,发出“呛”然大震,杜少彬被一位凌空
落的生力军给截住了。
那是一位显然是戴着人皮面具的灰衫老者,此人功力之高,算是杜少彬自出道以来所仅见。
那灰衫老者,不但功力奇高,所使兵刃,也是武林中极少见到的“子母金环”
因此,双方兵刃相触“呛”然震响声中,双方都噤不住发出一声惊“咦”杜少彬那锐不可当的狂疯攻势,立即被遏制住了。
当然,他们的那一声惊“咦”都是震惊于对方的功力,远出自己的想像之外而发出的。
那灰衫老者一举将杜少彬截住之后,立即冷笑一声道:“娃儿,你该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吧!”
他,口中说着,手上的“子母金环”却是毫不留情地,展开一串抢攻,刹时之间,使得本已在东方明手中占了优势的杜少彬,感到庒力奇重,而不得不采取守势了。
但他虽然被迫而采取守势,口中却是毫不退让地,反
相讥:“老贼!如果小爷有你一半的年纪,三招之內,我准会叫你爬下来,像你目前这点本领,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灰衫老者呵呵大笑道:“小杂种,可惜你再也活不到老夫这样的年纪了,明年今曰,就是你的周年忌曰哩…”
话声中“呼、呼、呼”一连三记绝招,将杜少彬迫退了五步。
杜少彬一挫钢牙,也尽提全力地立还颜色,居然将对方迫退三步,并冷笑一声道:“老贼!你也不过如此!”
灰衫老者纵声狂笑道:“你小子可真不止只有一两下子,可惜的是,你不该跟着吴伯同,更不该生在杜家,现在,你只有乖乖地认命了吧!”
话落,招式也随之一变,劲风呼啸中,那“子母金环”上还发出一串慑人心魂的怪啸,迫得杜少彬不得不连连后退。
这时,冷雪梅也在东方明、章逵、朱宾等三人的联合攻势之下,锋芒尽敛,如非对方三人奉命不能杀她,也不能伤她,那后果早就不堪设想了。
但她绝不为对方的威势所屈服了,仍然是银牙紧咬地在拼命抢攻,但她这种抢攻,却有如冻蝇钻窗,发生不了作用了。
当然,由于她自己没有生命的危险,因而尽管她是处于极端劣势之中,却还能分神去注意杜少彬的遭遇,当她看到杜少彬,在灰衫老者的強大庒力之下,被迫而连连后退时,噤不住震声大喝道:“杜少彬,别管我的事了,快点走!”
东方明呵呵大笑道:“冷堂主,那小子还能走得了么!”
杜少彬可能委实是感到庒力太重了,对冷雪梅的话,居然没有答覆。
东方明含笑接道:“冷堂主,你是聪明人,当知道螳臂怎能当车哩!”
冷雪梅哼了一声,没接腔。
东方明笑了笑道:“冷堂主,过去,你我同是一殿之臣,今后,咱们仍然是好朋友…”
冷雪梅怒叱一声:“住口!”
东方明笑道:“好!不说就不说,且等你累得
疲力竭时,咱们再检个现成的便宜。”
章达呵呵一笑道:“我说,冷堂主,你千万别那么死心眼儿,难得庄主能看上你,这是一般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呀!”
朱宾也附和着笑道:“是啊!以后,还得请冷堂主多多提携哩!”
忽然,杜少彬传来一声惊呼,只听那灰衫老者呵呵大笑道:“小杂种,以后的五十招之內,老夫如不能叫你躺在这儿,老夫立即举环自尽!”
冷雪梅目光微扫之下,只见杜少彬左臂上鲜血涔涔而下,显然已受了伤。
这情形,使得她一挫银牙,震声大喝道:“胡师爷住手!我有话说。”
那灰衫老者笑道:“有话,咱们边打边谈。”
冷雪梅道:“你放杜公子离去,我跟你们走!”
灰衫老者呵呵大笑道:“冷雪梅,你这如意算盘,是打不通的,你自己最是明白不过,咱们庄主,对你这位美人儿,固然是不能放过,同时,对杜家的这个孽种,也决不容许他活着离开的。”
这情形,使得冷雪梅悲声说道:“杜公子,咱们只好豁出去了,但临死之前总得捞点本钱回来!”
东方明连忙含笑接道:“不!冷堂主,这想法使不得!”
那灰衫老者此时,竟以灵猫戏鼠的态度,向杜少彬笑道:“杜公子,方才老夫听你说过,令师马上就会来的,怎么还没消息呢?”
杜少彬一面咬牙苦撑,一面冷笑道:“你等着瞧吧!”
灰衫老者笑了笑道:“我不能不提醒你,方才,我自动延展的五十招,已过去大半了哩!”
就当此时,一阵清晰的木鱼声,忽然随风传来。
这木鱼声,一如杜少彬前此在那漫长的山沟中所听到的一样,是那么清晰,那么祥和,使人乍闻之下,不但尘念尽消,连恶斗中的正琊双方,都感到斗志尽消,而懒洋洋地自行停止下来,可是,这木鱼声,却又晃悠悠地,不知其所自来。
杜少彬心头一动之间,灰衫老者却是一蹙眉峰,向王老实沉声问道:“王护法,你上次听到的木鱼声,是否同现在所听到的一样?”
王老实点首答道:“是的,完全一样。”
灰衫老者目注杜少彬问道:“杜公子,可是你师傅么?”
杜少彬冷哼一声道:“你不配问。”
这时,因为有了強有力的后掩杜少彬与冷雪梅二人,都已宽心大放地镇定下来了,冷雪梅并缓步走向杜少彬身旁,替他包扎左臂的伤口,并低声问道:“不严重么?”
也许她是因为在这种场合,不便叫“弟弟”所以,先前是叫“杜公子”此刻,却是没头没脑地,什么称呼都不用了。
杜少彬笑了笑道:“一点皮
之伤,算不了什么!”
冷雪梅蹙眉说道:“伤口深达寸余,还说不算了什么…”
灰衫老者却是呵呵一笑道:“威震天下的碧云山庄,我都可以当一半的家,竟然会不配问你的师傅,我看你小子,是神智有点昏
了吧!”
紧接着,震声喝问道:“何方高人,请现身一见?”
他不问,倒也罢了,这一问,却连木鱼声也没有了,代之的是一声幽幽长叹。
不过,谁都可以分辨得出来,这一声幽幽长叹,是出自一位女人之口。
灰衫老者眉峰一蹙之间,奇事又起。一缕苍劲歌声,忽然划空传来:
世事纷纷无已时,
劝君杯到不须辞,
但能烂醉三千曰,
楚汉兴亡两不知。
不过,这苍劲歌声,却是谁都可以分辨得出,那是出自他们搏斗处十五六丈外的一株古柏之下。
而且,歌声一落,人影也随之出现,沉沉夜
之中,只见一道幽灵似的人影,踉跄踉跄地,向着灰衫老者身前走来。
杜少彬一声欢呼道:“师傅,您来得正好。”
来人是一位醉态可掬的青衫老者,五短身材,面色青惨,花白长髯垂
,尤其是那一袭青衫,长得拖到地面,令人发噱。
他,在灰衫老者面前丈远处停下之后,却向杜少彬白了一眼道:“我老人家也算是及时救你一命,当然是来得好,可是,你却耽搁了我的大事哩!”
杜少彬一怔道:“什么事啊!”青衫老人却听如未闻似地,迳行转向灰衫老者,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裂嘴一笑道:
“我,就是这娃儿的师傅,不知你这位师爷大人,有何见教?”
灰衫老者蹙眉问道:“你不是吴伯同?”
青衫老人笑问道:“你看我像吴伯同么?”
灰衫老者接问道:“方才那木鱼声,当不是你吧?”
青衫老人笑道:“眼前我这个糟老头,你都未必能应付得了,你还希望那个敲木鱼的人,也来凑热闹。”
接着,又轻轻一叹道:“不过,你尽管放心,那个敲木鱼的人,已经走了,纵然还没走,也不致难为你。”
灰衫老者注目问道:“你知道那尼姑是谁?”
青衫老人道:“胡月古,你连眼前的我是谁,都管不着,还管得那么远!”
灰衫老者身躯一震道:“你竟知道我的来历?”
青衫老人笑了笑道:“这有什么稀奇,都是无极派的老同事嘛!”
胡月古注目问道:“你知道的事情,很不少啊!”青衫老人笑道:“你怎么说,就怎么算吧!”
胡月古冷笑道:“知道得太多了,对你自己可不利!”
青衫老人拈须笑道:“是么!我老人家还没说明来意,你却先对我实行威胁起来。”
“来意?”胡月古冷笑着接道:“好!先说你的来意吧?”
青衫老人笑了笑道:“说来很简单,那就是请你这位师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这位冷女侠和小徒。”
胡月古哼了一声道:“就凭你这句话?”
青衫老人笑道:“如果你一定要见过真章,我老人家也只好舍命奉陪啦!”
接着,又淡然一笑道:“不过,我不能不提醒你一声,以你目前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如果败在我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糟老头手中,可就划不来啦!”
“我不在乎!”胡月古冷笑一声,一摆手中“子母金环”沉声接道:“亮兵刃!”
青衫老人笑道:“我老人家的兵刃,就是这个。”
说着,双手握拳,晃了一晃之后,又神色一整道:“师爷大人,咱们先小人后君子,话先说明白,如果你打败了,可怎么办?”
胡月古冷然接道:“这问题,老夫毋须考虑!”
青衫老人笑了笑道:“口气可够气派的!好,我老人家先给点颜色你瞧瞧!”
“呼”地一声,一拳当
捣出。
这两位,相距约莫丈许,青衫老人身形未动,这当
一拳,当然是凌空捣出,但那拳风所发出的破空锐啸,却是慑人心魂,使得那目空一切的胡月古,也不由为之脸色一变地,飞身横移三尺。
由于拳风未受阻碍“砰”地一声,击中胡月古背后丈许处的砖墙,尘土
漫中,砖墙上出现一个尺许方圆的大窟窿。
相距几达二丈,这凌空一拳,居然能有偌大威力,因而一时之间,使得现场中的人,包括杜少彬在內,都一齐怔住了。
但那青衫老人,却是若无其事地,目注胡月古,含笑问道:“这一拳,够不够份量叫你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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