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搏杀
(一)
方杀的剑永远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杀人。
寒光一闪,方杀的剑尖已刺到郎如铁的喉结
上。
郎如铁
一折,英雄
向上一
“叮”的一声,
尖恰巧碰在剑尖之上,溅出几点火花。
方杀的剑继续急攻郎如铁。
他这一出手不再是一剑,而是七七四十九剑,这四十九剑仿似狂风暴雨,一发不可收拾。
绝少人能抵挡得住这四十九剑。
但郎如铁却是例外。
英雄
在他的手中,仿佛已变成了一道坚固的围墙,方杀的剑虽然气势汹汹,但仍然无法越雷池半步。
方杀冷笑!
“果然好手!”
郎如铁道:“彼此彼此!”
他的
不再固守一方,
势一变,宛如风车一般地转动,使出了一招“横扫千军”
“横扫千军”这个招式虽然十分平凡,但在郎如铁的
下,那种威力却绝非局外人所能想象得到。
方杀的剑势立时被庒了下来,不再象刚才般凶狠凌厉。
郎如铁
势更急。
尖如毒蛇般,一
复一
,步步紧
方杀的
膛。
方杀连退三步!
郎如铁再攻五
。
方杀剑影挥动,把这五
截下,接着乘隙疾刺郎如铁的面门。
他这一剑极其
采,不愧是一
的杀人专家。
但郎如铁的反应却比闪电还快,在剑尖几乎刺在他鼻梁上的时候,他已急退丈二之外。
方杀大喝一声:“你怕了?”
郎如铁冷笑:“来者不惧,惧者不来,我们两人之间,谁也不会怕谁!”
四句说话之间,方杀的剑最少已在他的头上兜了七八个圈子。
郎如铁又冷冷道:“想要郎某脑袋搬家,还不大容易。”
方杀道:“纵然不易,却也不会太难!”他冷笑挥剑,一股剑气排山倒海般直
郎如铁。
英雄
急挡,刹那间
剑又已拚了四五十招。
两人的动作都是以快打快,当真是间不容发,情况凶险已极。
方杀连攻五十七剑,仍然是无功而退,郎如铁又再反击。但方杀的长剑却突然在这一刹那间脫手飞
,疾击郎如铁的心脏。
剑飞
,郎如铁自然以
挡剑。
叮!
长剑终于被英雄
所击落。
但郎如铁的
势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阻止了去势。
方杀的手中赫然又再出现另一把剑。
这一把剑只有一尺长,但却比刚才脫手飞
出来的长剑更锋利夺目。
这把剑同样可以杀人。尤其是杀郎如铁这种高手,更非要用这第二把剑不可。
嗤!
方杀以左手握剑,人剑齐飞,急风疾雨般扑向郎如铁!
他这一剑是他今夜以来最快的一剑。
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凭这一剑奠定胜局!
人剑齐到。
一剑刺出,绝不回头。
方杀敢用一切打赌,郎如铁绝对无法避开这一剑。
他并非低估郎如铁的潜力,而是他这一剑实在太快,而且郎如铁的
又已被刚才飞
出来的长剑所牵制。
在此消彼长的情况下,郎如铁又岂能抵挡方杀这一剑?
但方杀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身体內的气力突然消失。
他冲前的身子突然停顿“嗤”的一声,方杀竟然跪了下来。
他刚才脫手飞击郎如铁的长剑,现在已穿贯过他的心。
今天无风雪。
郎如铁站在老尉迟的坟墓前,默然无语。
没有人能摇动郎如铁一拼強秦帮的决心。
老尉迟也不能。
活着的老尉迟不能,老尉迟死后更增促了他的决心。
八腿猫在马车的车厢內,盯着郎如铁的背影在出神。
他身中毒针,本已快要死掉,但杜冰鸿却居然救了他一命。
原来缪决曾给了他一瓶解毒药丸,功能解除百毒,除了极少数厉害的毒物之外,这种解毒药丸可说是效用无穷。
八腿猫服下解毒药丸之后,果然渐渐消除了毒症。
但他仍然需要休息,所以他就和杜冰鸿一起躺在车厢之內。
八腿猫目不转睛的看着郎如铁,杜冰鸿忍不住道:“这个人有什么好看?”
八腿猫叹了口气。
“若不是他,昨夜咱们恐怕已…”
杜冰鸿叱道:“别胡说!”
“你才胡说!”八腿猫冷冷一笑:“你这条性命,最少有一半是郎如铁救回来的!”
杜冰鸿昅了口气,半晌才道:“这倒不错,但现在他的麻烦恐怕绝不会小。”
八腿猫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没有什么可怕的,就算打不过吧,大不了一溜了之,难道郎如铁的轻功还会跑不掉?”
杜冰鸿冷笑。
“并不是每个人都象你,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溜之大吉的。”
八腿猫叹道:“他与強秦帮的梁子,是永远结定的了,除非強秦帮完全被毁灭,否则他的麻烦永远都不会消除。
杜冰鸿道:“可惜你和我都受了伤,帮不了他多大的忙。”
八腿猫忽然道:“你认为海飘对郎如铁是否已动了真情。”
杜冰鸿一怔。
“这个嘛…倒有几分可能…”
“海飘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
“当然很不错。”
“但我却担心她这一次会很失望。”
“猫老弟,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郎如铁未必会爱上她。”
杜冰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假如他们在这一件事情上弄得一塌胡涂,海三爷更不会放过郎如铁。”
八腿猫道:“希望事情不会一塌胡涂,否则天下大
矣!”
黄昏。
他们又回到了西香园。
海飘的情绪不大好,整天闷闷不乐似的,连八腿猫逗她笑都没有成功。
八腿猫讨了个没趣,只好回到房中,蒙头大睡。
杜冰鸿走了过来,问海飘:“你是否想回海星堡?”
“不,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你好象不快乐?”
海飘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候,他们都看见西香园外,来了一个青袍人。
这人的脸色好象有点慌张,而且脚步也是虚浮不定,好象喝醉了似的。
他脚步跄踉地走到柜台前,对掌柜道:“郎如铁是不是在这里?”
掌柜打量了他一眼,终于点头。
青袍人立时道:“我要找他…”
掌柜眉头一皱。
突听一人悠然问道:“是谁要找我郎某?”
青袍人目光一亮。
他看见一个男人。
一个衣饰随便,但却显得更为潇洒脫俗的男人。
“阁下就是郎如铁?”
“不错。”
青袍人突然重重咳了一声,身子摇摇
坠。
郎如铁皱眉道:“你好象受了伤?”
青袍人微一点头,道:“不错,是掌伤。”
郎如铁道:“把你打伤的人是谁?”
青袍人苦笑:“是一个女人。”
“女人?”
“不错。”
“阁下是…”
“莫少涛。”
“逍遥公子莫少涛?”
“正是。”莫少涛长长的叹了口气:“想不到我一世英名,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拼个同归于尽…”
郎如铁道:“你的伤势很严重!”
莫少涛道:“我五脏已被內家掌力严重摧毁,恐怕再无生望。”
郎如铁忍不住道:“是哪一个女人有如此深厚的內家掌力,能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莫少涛叹道:“你还是不要问…”
郎如铁一怔:“难道这件事你不打算把真相告诉我?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找我?”
莫少涛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近,凄然点头笑道:“不错,我一定要把这个女人的名字告诉你知道。”
他的身子越来越是虚弱,他好象连站都不能再站稳了。
“她是谁?”
“她现在已是个死人,她中了我一掌,当场毙命!”
“我问的是她的名字。”
“她…她姓白…”
“姓白?”
“是白盈盈!”
郎如铁脸色刹那间大变。
他捏着莫少涛双肩摇撼:“你说她是谁?”
“是白盈盈…”
郎如铁好象完全呆住了。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莫少涛突然双手一齐高扬,三十六枚暗器如同雨点般向郎如铁的身上疾
过去!
莫少涛是谁?
莫少涛就是逍遥公子。
逍遥公子并不能算是一个绝顶高手,但他的內家掌力的确练得很不错。
但眼前这一个莫少涛,根本就不是莫少涛。
莫少涛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但这个莫少涛却肯定是假的。
他不是莫少涛,而是曾大鹏!
曾大鹏,也就是杀手曾三!
(三)
曾三的暗器功夫,在武林中就算不能名列前十名,但也绝不会在二十名之外。
他不但暗器功夫了得,而且擅于把握机会,给自己制造绝对有利的环境。
每当他要杀人的时候,他的情绪一定很集中,就好象是个在科场上的考生。
杀手不易为。
尤其是要杀一个高手,更非易事。
郎如铁是高手,他不但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也是专杀高手的高手。
曾三也是高手。
杀手中的高手。
但他们之间的武功。
究竟孰优孰劣?
曾三只能够知道一个大概,而这个“大概”正是他从郎如铁在江湖上每一场战斗中推测出来的。
郎如铁是郎
的儿子。
郎
身经百战,郎如铁亦然。
虽然郎如铁的年纪并不老,但他的江湖经验却绝不比父亲稍逊。
武功的优劣,与江湖经验的深浅,在一场生死决战中,往往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高手相争,武功绝对不是判决胜负生死的唯一条件。
在江湖上,往往不乏高手败在高手的先例。
就算彼此的武功相距有一段颇大的距离,但武功轻较差者倘若能占天时,地利,人和的其中某一两种因素,他就有机会可以一举歼灭強敌。
曾三是老江湖,也是一个老牌杀手。
他的武功虽然不算是顶尖儿的脚
,但却能屡杀強手。
在杀手行业中,他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曾三估计对手的武功,永远高估一线以至两线。
他从来都没有轻视过任何一个对手。
有一次,他只不过去杀一个屠夫,而这个屠夫的武功只是江湖上第四五
的脚
,但曾三居然化了半年的工夫去调查这个人的来龙去脉。
他的雇主甚不満意。
催主再三雇促曾三下手!
但曾三却连睬都懒得睬他。
雇主一怒之下,另聘更有名气的杀手去对付这个屠户。
但那杀手还没有闯进屠夫住的房子,就已给人
刀分尸,斩杀于天阶之下。
雇主又惊又怒,再聘更有名气,武功更高的杀手去对付这个屠户,但这杀手的遭遇更惨,连脑袋都给屠户拿去喂狗。
雇主惊出一身冷汗,再去找曾三。
曾三冷冷的对他说:“你不必找我,我既已收下了杀人订金,就绝不会退订,也不会不履行杀人的任务,你走罢。”
雇主怔住。
曾三又冷冷的告诉他一件事:“这个宰猪的混蛋,一直都在装疯扮傻,其实他的武功,远在你所聘的杀手之上,我也同样不是他的敌手。”
雇主的脸色发白,半晌还说不出一个字。
曾三最后说:“三个月之內,他不死,我死!”
过了八十六天之后,曾三带着十三道伤痕去找这个雇主。
那时候,他简直就象是从猪血锅里捞上来的。
但他身上的血并非是猪血,而是他自己体內
出来的血。
其中也有一点点是那屠户的血。
“你要我杀的人,他已死了。”曾三是来索取杀人酬金的。
雇主大为感动,甘愿付给曾三双倍酬劳。
但曾三拒绝了。
虽然他是个杀手,是一个为金钱而卖命的人,但他绝不滥取雇主的一分一毫。
这是他的规矩。
虽然这规矩是他订下来的,他本不必遵守。
但他若连自己订下来的规矩都不能遵守,那么他早已死在屠夫的手下!
曾三就是这么样的人。
他有冷酷的一面,同时也有演戏的天才。
他绝不呆板,尤其是为了要把猎物乖乖伏在自己脚下的时候,他的鬼主意简直比十八岁的小狐狸
还多。
他现在要杀的并不是屠户,而是一个比屠户还更莫测高深的郎如铁。
他要制造有利自己的环境才下手。
曾三的情绪很集中,他是一心一意为杀郎如铁而来的。
但郎如铁的情绪并不稳定。
尤其是当他听见白盈盈已死在逍遥公子莫少涛掌下的时候,他简直变成了一个呆子。
曾三当然了解郎如铁的心情。
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曾三最少有九分以上的把握,可以把郎如铁当场击毙。
寒芒骤闪,突如其来的一击,已把郎如铁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
他已变成瓮中之鳖,网中之鱼。
可是,曾三却忘记了一件事。
鱼儿虽在网中,但仍然会有漏网的机会。
鳖虽在瓮中,但无论是谁的手伸进去,都难免会被狠狠的咬一口。
曾三没有低估郎如铁的潜力,但郎如铁潜在的力量,却还是出乎曾三意料之外。
郎如铁不但“漏网”而且还“反咬他一口”
曾三第二把暗器已扣在手,那是三十六颗见血封喉的莲子。
但毒莲子没有发出,只是从他的手隙中,象是泥沙般漏了出手。
郎如铁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道:“你不是逍遥公子莫少涛。”
曾三凄然问道:“你见过他,你认识他?”
“莫少涛早已死了。”
“他已死了?”
“不错。”郎如铁的声音很冰冷:“他在八个月前死在一个人的
下,如果我没有看错人,你就是曾三!”
曾三面色惨然,突然摸抚着腹小上的
尖。
“就是这一杆英雄
杀死莫少涛的?”英雄
原来竟已
穿过他的肠脏!
“正是这一杆英雄
!”
飕!
英雄
出拔,曾三部腹血
如注。
他带着惊诧与绝望的表情,颓然仆倒在地上。
郎如铁半垂着脸,目中
出一丝悲哀的神色。
他并不是在猫哭老鼠,而是有着兔死狐悲的感受。
曾三是个杀手,也是今江湖人。
郎如铁虽然不是杀手,但却也是江湖人。
尽管他们之间有很多地方不相同,但有一点却是绝对没有分别的,那就是血。
最高尚的人,和最卑下的人,他们的血都没有什么分别。
今天曾三
血。
今天曾三倒下。
但明天呢?
又有谁敢保证,明天自己是否也会
那么多的血,是否也会象曾三一样的倒下去?
刹那间,郎如铁有点疲倦的感觉。
杀曾三看来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又有谁知道郎如铁已把自己最大的潜力都豁了出去?
就在郎如铁陷入沉思的时候,八腿猫忽然大叫道:“糟糕,海飘姐小刚才好象很不高兴,现在却连影子都不见了。”
郎如铁从沉思中惊醒。
“她走了?”
“八成准是走了。”
“海飘!海飘…”
就在这一天的黄昏,海飘离开了郎如铁。
郎如铁没有得罪她,但她不快乐。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当郎如铁听见白盈盈已死掉的时候,脸上那种迹近乎呆子的表情。
她是海飘,海星堡的海姐小,她不是白盈盈,并不是郎如铁刻骨难忘的女人。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留着?
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不但长大,而且还很成
。
她要忘掉郎如铁。
永远永远的忘掉郎如铁!
北武林第一大美人海飘被掳走的消息,不但已在北武林传扬,而且连江南以外的武林人物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这是轰动江湖的一件大事。
想不到海三爷也居然会给人捋虎须。
郎如铁的名字,在武林中更加响亮。
一个人的名字越响亮,他的烦恼往往也会越多。
尤其是人在江湖,树大招风,势所难免。
海三爷悬赏十万两寻找海飘。
接着,他又再悬赏十万两,要捉拿郎如铁,而且生死不论。
近十年来,江湖上屡屡发生惊人巨变,但最引人瞩目的,却还是这一次郎如铁掳去海飘的事。
不少自负武功高強的江湖人,连曰兼程北上。
他们共有两个大目标。
第一个目标:找寻海姐小。
第二个目标:杀郎如铁!
这些曰子以来,不少人心中都存有这种希望:“二十万两一起弄到手!”
倘若退而求其次“十万两倒也不错。”
但却很少人想过,这二十万两若是容易赚取,早已有人赚去!
夜深沉。
海王厅內火光熊熊,海三爷坐在四盆炉火的央中,浑身冒汗。
虽然海飘被掳,他的情绪非常恶劣,但他仍然不断苦练內家真气,以求在武功上获得更大的进展。
只见他双掌虚引向上,四盆炉火的火光也随而向上,甚至连灼热的炭块也
飞起来。
这是他苦练了十五年,直到现在才冲破第六层境界的“大悲九重劲”
大悲九重劲是从佛门秘学大悲神掌,经过去芜存
,大加修改才汇变而成的一套內功掌法。
大悲神掌本已是佛门绝艺,但居然有人敢把这套掌法加以修改,这人莫非是疯子不成?
不错,这人就叫“疯子”
“疯子”是一百三十年前,武林十大高手的顶尖人物,他行动怪异,衣着色彩缤纷,行事荒诞不经,但却嗜武如狂,而且在武功上有极大的成就。
他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练成大悲神掌。
大悲神掌是一套看似简易,其实则
深博大,绝不容易参透的佛门奇学,不少佛门高僧苦熬了数十年,仍然未能把这一套掌法参悟透澈。
但这疯子却是一个天才疯子。
他二十岁就凭着这一套掌法,屡战強敌,而且屡战屡胜。
但到了他三十三岁那年,他终于遇到了一个劲敌。
这个劲敌就是在二百年前就已成名江湖的黑煞老魔范星。
那时候范星已九十多岁,但仍然精神充沛,武功比六七十岁的时候更厉害更老辣。
疯子初时念在对方已九十多岁高龄,没有全力与对手周旋。那知范星年事虽高,但他的地狱黑煞掌竟是越使越狠辣,终于在一百招之內,就把疯子打得爬着回去。
范星是黑道上的老魔头,倘若他年轻二三十岁,一定不肯放过疯子的。
但他已九十多岁,虽然武功更
进,但心中的杀气已是大为减弱。
他没有杀疯子,还叫疯子练好武功,再来找自己报仇。
疯子甩掉牙齿和血,发誓报此仇。
在此十年之后,他不断苦苦研究。
他研究的是怎样把大悲神掌加以修改,使它变成一种更厉害的掌法。
当他的朋友知道这件事之后,不噤头摇叹息。
他们无话可说,而且就算他们把自己的意见说出,疯子也绝对不会接受。
大悲神掌是佛门绝学,这个疯子又能把它修改成怎样呢?
可是,世事难料。
这个疯子在十年后又去找范星。
范星已年逾一百,但仍然和十年前一样。
他武功也没有半点退化。
可是,这一仗他输了。
他并不是败在大悲神掌之下,而是败给疯子十年潜修,终于修改成功的大悲九重劲!
(四)
疯子比不上范星长寿,他只活到九十八岁。
疯子死后,大悲九重劲也在人间消失了。
谁也不知道,疯子虽然死了,但他在九十七岁那一年。
足足花了大半载的时光,把大悲九重劲的招式和练功心诀,刻在一支铜鼎之上。
现在,这一支铜鼎已落在海三爷的手上。
海三爷本来已是江湖上屈指可数的绝顶高手,而现在再加上大悲九重劲,更是如虎添翼。
正当他准备休息的时候,海王厅外有人求见。
求见海三爷的是两个人。
他们依足江湖规矩,投上拜帖。
拜帖上的两个名字,第一个是方团,第二个是屠涤天。
海三爷眉头一皱。
他把拜帖投在火炉中。
然后,他对传上拜帖的卫士道:“传孔香香。”
孔大妈是四大妈之中最漂亮的一个。
她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个大美人。
孔大妈有一个妹妹,她就是孔香香。
孔香香来了。
海三爷坐在那张太师椅上,淡淡的道:“我想喝酒。”
孔香香立刻就去烫酒。
她烫酒的手法很仔细,也很缓慢,就和她姐姐孔大妈的手法一模一样,这种看来既简单又轻易的工作,在她的手中最少要花费半个时辰。
海三爷悠闲地坐在椅上,直到酒烫热了,他就慢慢的斟,慢慢的喝。
孔香香忽然道:“堡主,厅外好象有两个人正在等你的接见。”
海三爷半闭着眼睛,呷了一口酒才道:“且让他们慢慢的等。”
孔香香又道:“堡主,你很烦闷?”
海三爷道:“你呢?”
孔香香蹙眉一叹道:“自从姐小出了事…”
海三爷叹了口气道:“她不算出了事,儿女大了,总是要出外面闯一闯的。”
孔香香道:“她当初被郎如铁強行掳走的时候,你岂非万分焦急的?怎么现在反而一点也不担心?”
海三爷道:“谁说不担心?”
他把杯中的酒一仰而尽,叹道:“但现在就算我担心得要发疯,那又怎样?”
孔香香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姓郎的小子也未免大猖狂了,你简直完全没有把海星堡放在眼內?”
海三爷的瞳孔忽然收缩,冷冷道:“他一定会后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二十万两杀一个人,已足以把江湖上一半以上的高手引到此地。”
他深深的昅了口气,又道:“我要看他还能逃得多远,活得多久?”
孔香香点点头,缓缓道:“最重要的还是姐小能全安回来…”
海三爷闭目沉思,没有再说话。
渐渐地,他好象已在椅上睡着了觉。
孔香香没有惊动他。她也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到最后,孔香香居然也睡着了。
孔香香虽然是个很傲慢的女人,但在海三爷面前,她却很随和。
不但随和,而且还很随便。
海三爷和孔香香好象完全忘记了海王厅外。还有两个叫方团和屠涤天的人正在等待着海堡主的接见。
直到海三爷再度张开眼睛的时候,居然已是黎明!
每逢清晨时分,海三爷总是喜欢捧着一壶烫热的酒,坐在海王厅央中的那张太师椅上面自斟自食。
但这一天清晨,他没有喝烫热的酒。
昨夜烫热的酒,早已变成冰冷。
他把剩下来的酒喝个清光,觉得味道也很不错。
孔香香也醒了。海三爷忽然问她:“你曾否听过方团和屠涤天的名字?”
孔香香摇头摇道:“没听说过。”
海三爷沉默了良久,忽然传令:“叫大胡进来见我。”
孔香香道:“鲁舵主这个人的脾气不大好。”
海三爷道:“我知道。”
孔香香道:“堡主传见鲁舵主,当心他会和外面的两个人发生冲突。”
海三爷淡淡一笑,目注着她的脸庞:“你很聪明,本座的意思,就是要鲁舵主跟这两个人打一场大架。”
孔香香问道:“你要试一试他们的武功?”
海三爷道:“不是试一试,而是把他们杀掉。”
孔香香道:“堡主跟他们有过节?”
海三爷道:“没有。”
孔香香道:“他们得罪了你?”
海三爷道:“也没有。”
海三爷他冷冷一笑,接道:“他们竟敢在海王厅外等候整个晚上还不离去,就凭这一点已该死有余。”
孔香香道:“但假如鲁大胡不是他们的对手呢?”
海三爷的脸色忽然缓和下来。
他微微一笑道:“假若鲁大胡败了,本座就接见他们。”
鲁大胡是海星堡十二分舵舵主中,脾气最暴躁的一个。
他本是金陵分舵的舵主。
但自从海飘被掳走之后,他已被调回海星堡,加強随卫的力量。
他刚接到海三爷传召的命令,立刻就赶到海王厅。
但在海王厅外,却有两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鲁大胡脸色一沉,叱道“你们是谁?竟敢在这里拦住我的去路。”
拦阻他去路的两个,一个是很胖的中年人,而另一个却身如竹竿,面色焦黄如蜡,死气沉沉的样子。
那肥胖的中年人淡淡一笑。
他指着身旁又高又瘦的汉子道:“他叫屠涤天,我是方团。”
鲁大胡冷笑:“我不认识你们。”
方团哈哈一笑。
他发笑的时候,脸颊上的肥
不停颤动。
他那样子就像是嘴里御着两只大鸡蛋。
他一面笑一面说:“你虽然不认识我们,但我们却认识你。”
屠涤天忽然一了口,他的声音比青蛙鸣叫声还更难听,你叫鲁大胡,是海星堡分舵的舵主。
鲁大胡冷笑着:“在金陵,除了瞎子之外,谁都认识我。
你们常到金陵?”
方团道:“现在不是谈这种事的时候,你已非要去见海堡主的?”
“不错。”鲁大胡沉声叱道:“你们滚开!”
“我们绝不会走的。”
方团接着又淡淡道:“你可知道,海三刚刚下了一道什么命令?”
鲁大胡道:“堡主命令我去见他。”
方团摇头摇。
“不是这点。”他微笑着道:“他刚才命令我们把你打出去!”
鲁大胡怒道:“胡说!”
突听一人沉浑的声音自海王厅內传出:“他们说的都是实话,本座要见你,但你却要先闯过他们这一关。
鲁大胡脸色骤变,因为那是海三爷的声音。
海三爷的声音又缓缓说道:“这几年来,你在金陵的生活过得怎样?”
鲁大胡恭声道:“属下很好。”
海三爷冷冷道:“当然很好,听说金陵的好酒,你至少喝掉了一半、而最冶
动人的名
,你也全都见识过了。”
鲁大胡更是脸色大变,急道:“堡主切莫误听谣言…”
他向来不擅辞令,说到这里已是又急又
,再也说不下去。
海三爷疾喝道:“不必废话,只要你能击败这两位朋友,本座可饶你一次!”
鲁胡不敢怠慢,背上的厚背金刀已然出鞘。
方团悠悠一笑。
接着,他对屠涤天道:“他这把刀很重,就算是螃蟹也会给它庒死。”
屠涤天道:“只有一种螃蟹不会给这把刀庒死。”
方团眨了眨眼睛,问道:“是那一种啊?”
屠涤天道:“那是长着一把大胡子的螃蟹,虽然这把刀很重,但这只螃蟹却整天把它背着,一点也不觉得笨重累赘。”
方团大笑:“不错,你若要我背着这种笨重的武器,我倒宁愿天天去挑三百桶大粪!”
鲁大胡怒火中烧,那里还忍耐得住,大喝道:“今天你们两个都要变成刀下
酱!”
沉重的金刀卷起一股猛风,疾劈方团的
膛。
屠涤天却连看都懒得看,居然背负着手,站了开去。
方团怪笑一声:“有胡子的螃蟹果然比没有胡子的螃蟹厉害。”
屠涤天淡淡说道:“这还不简单?把螃蟹的胡子一
一
拔掉,他就厉害不起来了。”
方团头摇道:“这不行。”
屠涤天道:“怎么不行?莫非昨夜没有觉睡,连拔胡子的本事都没有了?”
方团道:“不是这个缘故,常言道打狗还看主人脸,拔胡子太令人难堪了。”
屠涤天点点头道:“也有道理,既然如此,把他的
道点住,让他既不能行动,又不能骂人,也就算了。”
方团嘿嘿一笑:“这倒便宜了他!”
这两个来历不明的怪客,你一言我一语的,尤其是方团,他全身上下都已被鲁大胡的厚背金刀笼罩着,但他却仍然悠闲地与屠涤天谈话,就当作这把刀是纸糊的一样。
鲁大胡虽已完全采取主动,占尽攻势,但却越攻越是心惊胆战。
他的气力逐渐减弱,虽是严寒天气之下,却也大汗淋漓,狼狈到了极点。
方团一直都没有还手,直到他一出手的时候,鲁大胡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凝结如冰。
他全身最少有十八处
道,几乎是在同一刹那间被方团点住的。
鲁大胡全身不能动弹,象是一具木偶般,甚至连骂人的说话也骂不出口。
就在同时,海王厅內又传来了海三爷的声音:“名师出高徒,果然不错。”
屠涤天仍然背负双手站在那里道:“海堡主,在下已站了夜一,有点累了。”
海三爷大笑。“两位既已感觉疲累,何不进来坐下,歇一歇脚?”
方团,屠涤天同时大声道:“多谢堡主!”
鲁大胡仍然呆立在原处,目送着这两个神秘的客人,昂然步入海王厅中。
当方团,屠涤天两人步入海王厅的时候,孔香香已奉命退下。
孔香香离开海王厅后,她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把鲁大胡所有的
道开解。
鲁大胡惊魂未定,孔香香对他说:“把你的
道开解,是海堡主的意思。”
鲁大胡忙道:“属下一向知道,堡主绝不肯让我们受苦。”
孔香香嫣然一笑。
“海三爷是菩萨心肠,怎会让你受苦啊。”
鲁大胡道:“属下知道…”
孔香香微微一笑,道:“天气这么冷,这里的风又这么大,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海三爷绝不会怪你的。”
鲁大胡道:“现在是属下当值的时候,绝不能休息。”
孔香香笑了笑,道:“这也难怪,这里又不是金陵,要偷懒也得看看什么地方啊。”
鲁大胡苦笑道:“你说笑了。”
孔香香忽然向他抛了一个媚眼:“谁说我跟你说笑?”
鲁大胡给这个媚眼抛得有点昏了,他居然冲口而出,笑道:“你是否看中了我啊。”
孔香香笑眯眯的说:“你很壮。”
鲁大胡一
膛,道:“你没有看错,我…”
“不必吹牛了。”孔香香娇笑道,道:“你先回去洗个澡,今天晚上…”
鲁大胡眉开眼笑,他的手居然伸出去摸孔香香的腿大。
孔香香没有逃避。
她不但没有逃避,而且还更靠近鲁大胡。
鲁大胡本来就是个
魔,他驻守在金陵的时候,已不知
辱过多妇少女。
他在她的腿上狠狠的捏上一把,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
孔香香咕咕一笑,骂道:“死相!”
鲁大胡更是大乐。
男人本来就是天生的
骨头,女人骂一句“死相”简直比猴子学吹烟还更过瘾。
她也在他的
上捏了一把。鲁大胡哈哈一笑,
胆包天,居然双手揽抱孔香香。
但孔香香却像一条灵活的鲤鱼,在他的右肋下溜了出去。
鲁大胡翻身再扑。
这一次,孔香香不再溜了,她索
来-个投怀送抱。
他们居然在海王厅外拥抱。
但他们很快就分开。当他们分开之后孔香香的媚笑不见了。
鲁大胡脸上那种
胆包天的表情也不见了。
他的身上,仍然带着孔香香亲近他时留下的体香。
除此之外,孔香香还在他的心房上留了一件礼物。
那是一把名贵,精致小巧的银匕首!
鲁大胡虽然是个
人,但他很风
。
也许他的风
,其实就是下
,但有一件事却值得他永远骄傲。
他死得很风
,他是给一个美丽的女人“抱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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