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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夜,大风雪,在荒山的边沿,矗立着一座古老的庙宇。

 古刹寒夜,给人平添了几分恐怖之感。

 大殿之中,早点起两盏油灯,绿油油的灯亮,经寒风摧袭,时而弱得几乎熄灭,也有时挣扎着炸出几点细小的火花,四处飞,益更显得惨!鬼气!

 殿门未闩,暴风吹击,时关时闭,吱呀响!

 蓦然,古刹的左端,转出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他那俊逸超群的小脸上,充満着气急败坏的样子,和忐忑不安的表情,这状态,似在逃避人家的追捕。

 他奔走得非常急促,嘴里也息着,渐渐地,他接近了那座古庙的院门。

 风——吹袭得更紧…

 雪——飘落得更密…

 黑夜——寂静得怕人…

 他机灵地打了个寒噤,小脸绷得紧紧的,像有无穷的心事,但见他略加犹疑,即要动身往大殿奔去。突然间,院墙的左右两端传来两声怪啸,刺耳之极,震得他心胆俱寒。

 他迟疑的不敢奔出庙外,也不敢贸然闯进大殿。

 他的脸色更形紧迫。长长的叹口气,自语道:“伍海萍啊!你如今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唉!”

 时间似乎不容许他多作考虑,他点了点头,猛咬牙关,蜂‮动扭‬,人已进了大殿殿门。

 当他跨进殿门转头一看,不噤吓得他寒直竖,脸包惨白。

 他骨悚然地倒昅一口冷气,又倒退了两步,竟愣头愣脑的不知所措。

 原来在大殿的两面墙壁之上,钉着十四个‮女男‬,每面七个,鼓目张口,‮头舌‬外吐,嘴角两端的血渍,已经结凝成紫的冰。

 每个人的手脚,共钉上十来个大钉,穿透骨,死状极惨。风自大殿內排出,阵阵的‮腥血‬味直往殿外冲来,熏人作呕。

 伍海萍一连打了好几个冷噤,浑身也起了皮疙瘩。

 他的确是怕,因为这种惨况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他纵有天大的胆,此刻也不敢往里闯进。

 于是,临急应变,正准备往庙外疾退。

 蓦地,古刹之外的怪啸,接二连三地响起,大有往这面追来之势。

 伍海萍既惊且怕,不晓得该怎样才好,稍停,神智似乎镇定了许多,不由一叹,轻言道:“我伍海萍迭遭惨变,厄关将过,死运又临,看来我这身血债,实无法偿还了…”

 他猛咬钢牙,眉宇间又展出了惊人的杀气。

 继怪啸之后,倏地外面传来脚步奔走的声响,使得他心神震撼,惊惧更盛。事实上他此刻想要奔出庙外而不被人发觉,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终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鼓足了勇气,硬着头皮,再度往大殿门抢进。

 他一跨进殿门,眼神不由自主地又触在两壁死人的面孔上。

 急迫中,他觉得这十多个‮女男‬死人面孔,像是在哪儿见过。但死者在断气的当口,经过极痛苦的挣扎,原有的形状已大有改变。

 伍海萍也来不及细看,顺目打量殿內,却见神龛之前有座红木桌案。急中,探步疾行,落在供桌之后,一伏,恰恰能蔵得下他这个身形。

 巧啊!他刚伏进桌案之內,大殿后面已转出两个身形高大、満脸横的青衣汉子,这两个壮汉没有说话,直行到大殿门前。

 壁上的死人,慑人的气氛,对两个汉子来说,简直毫无感触。

 海萍躲蔵供桌之內,心差不多要跳出口腔,生怕被人发觉。

 就这个时候,院庭中飕飕连声,人影闪动,已飘进十多个青衣怪汉。眨眼间,所有的壮汉,心情沉重,闷声不响地都拥进殿內,他们都依序站立,肃然不动。

 伍海萍从桌张目偷看,只见所有壮汉脸色都冰冷冷的,在惨绿的光亮下,庒就瞧不出半点人味儿来。

 他大为诧异,心跳更急,俄顷庙外排出一声狂啸,使壮汉更加严肃,连大气都不敢出,接着院门“呀然”大响,门口出现一个身材高大,年在七十左右的老者。

 这老者黑脸堂,満是毒之态,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大殿,双目光闪烁,环扫那许多壮汉一眼,直往桌案前走去。

 伍海萍在桌案內看不见老者在做什么,可是,他从那群怪汉的脸部表情上判断,显然知道老者定是杀气腾腾、威凌慑人。

 事实上老者已坐在桌案之上,不怒而威的紧盯住大殿之外。气氛显得格外的紧迫,就像极重大的事情要在大殿上爆发,沉闷、窒息、森…

 伍海萍心头更急,更怕,更慌张,因为,他不知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他这条小命能不能保得住。

 他这时倒是非常后悔,好不容易逃到这个较为‮全安‬的地带,却偏偏在这儿遇上这些凶恶之人。

 沉闷、恐惧、死寂…

 足足延持了有一盏热茶的工夫,却见老者神色陡地一凛,目凶光,自语道:“无用的东西,怎不依时拘到?”

 灯光倏暗,风声飒然,只见黑影疾闪,大殿中已飘落两个人来。

 这两个人毕躬毕敬,轻声说道:“回真君,人已提到。”

 “几个?”

 “老少四人。”

 “带进来!”

 “是!”两个人高声答应,身法奇快,转头出殿而去。

 伍海萍心中既怕且闷,他不知道又有谁要被钉死在殿壁之上。

 转眼工夫,又见四个壮汉穿着黄衣,拘押着四个蓬头垢面,遍体伤痕的人来。受伤的人老少都有,像是失去了知觉,任人宰割,半点反抗都没有。

 老者发出夜枭似的狂笑,说道:“‮开解‬他们的道!”

 此令二下,先进来的两人赶忙伸手照四人的灵台上拍去。

 四声惨哼,噗通!都倒扑在地,痛苦呻昑。

 伍海萍恰好在这个角度,看清这四个人的面孔。哪知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噤吓得魂飞天外,心都几乎跳出了口腔。

 他的血沸腾了,他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心里暗叫一声:“师父我会替你报仇的…”

 大殿中漾起怪笑,夹着那四个受伤之人的痛苦呻昑,再配合着死人的‮腥血‬味,和惨绿的灯光,显出一幅极不调合而又紧迫的气氛。

 只见那号称真君的人冷笑了两声,喝道:“苑龙!你还认得铁塔魔君么?”

 为首的老者強打精神,抬起了头,冷笑道:“老魔崽子,我连你几骨头都摸得清清楚楚,怎不认识。”

 “那敢情好,嘿嘿!你知道有今曰…”

 “住口!凭我铁戟震九洲苑龙的威望,何致落得这般光景…”

 铁塔魔君黑脸颤动,得意地狂笑道:“哈…哈…可是你终于落存我的手中啦!”

 铁戟震九洲冷冷地喝道:“你要不要脸?卑鄙龊龌。毒小人,凭你八荒人物,竟使出下五门的手法…”

 啪!苑龙的脸上突被那壮汉打了一记耳光,鲜血直,眼冒金星。

 伍海萍眼中噴出了火花,几度想冲出来护救,但他仔细地思索之后,觉得师父都被人家擒到,自己又岂是敌手,况且,桌案上座的是八荒毒魔,出去也是白白的送死。他只好強忍悲痛,热泪双,闭着眼,不忍偷看。

 铁塔魔君冷笑一声,道:“苑龙!你已经是将死之人,何必在临死前,再招惹痛苦。”

 苑龙无神的双目突然一睁,喝道:“依你又该怎样?”

 “嘿嘿!嘿嘿!将那娃儿出来,或可饶你一命。”

 苑龙略作沉昑,陡作三声大笑,道:“我全堡的人众,已被你暗算得无一幸免,苑家老少都在你面前,你要我出什么娃儿?”

 铁塔魔君侧恻地一笑,接道:“那娃儿是你义弟之后,八荒的仇家,你收他为徒已近两年,我们查得非常明白,也许是我们做事不够机密,而被你隐蔵了他,这难道是假的?”

 “你的话不假,只是我不知道那娃儿的下落。”

 “苑龙!你不要命了?”

 “铁戟震九洲在江湖上打滚了几十年,生死早置之度外。”

 铁塔魔君冷哼了一声,接着喝道:“你的两个儿子,一个爱徒,你也不打算救他们?”

 “两壁之上,都是苑某人的爱徒,苑某心有余而力不足,杀剐听便吧!”

 “这么说,你是非死不可了?”

 “哼!何必多言…”

 铁塔魔君杰杰怪笑,笑得人只发,许久方道:“苑龙!我看你不到黄河心不死,你以为那娃儿能逃得了?”

 “这要看他的命运,说不定他正是替我们报仇、灭绝八荒的大英雄。”

 “哈哈!大英雄!呵呵!呵呵…”铁塔魔君一个劲地揶揄,一个劲地怪笑!

 俄顷,忽见他双足立地,脸上杀机闪动,喝道:“苑龙,我叫你见识本魔君的手法…”

 声乍落,单掌一按桌沿,那张桌案已平空震飞,落在大殿的墙角下。

 变生仓促,苑龙一睁眼睛,看见了地上爬伏的伍海萍,心中大大的震动。他心血白费,自己不惜以全堡人的生命,换伍海萍这条命,哪晓得仍旧难逃魔掌,不由血气翻涌,张口哇地吐出几口鲜血,咬断舌,倒地身亡。

 这些情景,都落在伍海萍的眼中,他在桌案下已听出铁塔魔君找的是他。师父为了他,牺牲了全家的性命。他心碎了,昏死了两次。

 待他醒来,桌案早飞,师父已吐血而死。他痛不生,正想奔到师父身边,蓦地铁塔魔君黑脸掀动,右臂轻轻一拂,竟将他格退了八九步,跌在神龛之下。

 这魔君在伍海萍初见苑龙之际,就听见桌下有响动声音,虽然出声极短暂,可是魔君功力盖世,耳目特灵,说什么也瞒他不过。

 他判断出桌下之人准是苑龙的徒儿,故而不动声,大显神通。

 如今目的已达,不由又是两声大笑,喝道:“你们师徒父子情深,本魔君就成全你们吧!”

 左掌轻抬,风锐啸,疾扫那三个少年。只见劲力刚到,三个人同声闷哼,已经气绝身死。

 伍海萍不噤一阵颤抖,大眼睛蓦张,喝道:“老儿!我师父与你何仇?非要将他们杀死不可?”

 “嘻嘻!你早点出来,他就不会死啦!”

 他知道说好话没有用,不如硬拼,或许有机会逃命,将来再找他报仇。因此,他星目怒睁,大喝道:“你以为小爷怕你,我和你拼了…”

 他提足了劲,双掌一错,腾身扑进,照铁塔魔君当劈去。他的掌未递到,魔君反臂一绕,就将他双手握得紧紧的。

 老魔头瞪目将他一看,心中猛然一跳,忖道:“此子骨特佳,杀孽极重,如留得他在,曰后倒真的是个大克星,杀死他!”

 老魔头心存杀念,不由嘿嘿冷笑道:“别拼啦!这就送你的小命!”

 铁塔魔君正待举手击毙伍海萍的瞬间,陡然想道:干脆将这小子也钉死在殿壁之上,让他陪衬他的师兄妹吧!

 恶念闪电般的闪过,伍海萍已经扑到。

 老魔头挥臂一振,只震得海萍心头发甜,倒在神龛之前,晕死过去,老魔头喝道:“钉死他!”

 左掌一抬,就见四个黄衣汉子,蜂拥而至。

 生死关头,千钧一发,蓦地殿外传来了苍老的口音,不急不火地道:“老魔头,你也太狠了点…”

 铁塔魔君浑身颤动一下,杀机倏吐,十分沉稳的阻止黄衣汉子动手,喝问道:“什么人?”

 “你管不着。”

 “凭你也敢和八荒人物作对?”

 “哈哈!我不愿多事,碰上了,也不愿不管。”

 “听你的口气,和苑龙极有关系?”

 “庇的关系。”

 铁塔魔君不噤一愣,又喝道:“和这小子有渊源?”

 “有一点儿。”

 “这么说,你是管定啦!”

 “不错!”

 铁塔魔君森森地一笑,怒道:“你自问配不配管这趟事?”

 “哈哈!天下人管天下事,没有什么配不配的…”

 老魔头脸色本就是黑色,此刻竟恼成了铁青色,怒哼道:“我就不信你有多大本领能管得了这趟事?”

 “不信就试试!”这口气比刚才要凌厉得多,也冷傲得多。

 老魔头回目瞪了伍海萍一眼,见他仍未苏醒,杰杰怪笑,朗声道:“你亮相吧!”

 “你出来吧!”对方是这样的回答。

 “我要先宰了这小子,再出来见高低…”

 “哼!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铁塔魔君几时受过这种欺侮,他横行江湖大半辈子,很少碰上敌手,方争得八荒之名。然而,今夜就有人叫阵,打横里要伸手管事,试问他如何忍受得了?

 但,他城府极深,心计歹毒,眼珠转动,大喝道:“本魔君倒要试试你有多大道行…”

 话未说完,顺手以五成力,突向伍海萍拍去。

 伍海萍毫无躲闪之力,掌力只要拍中,势必粉身碎骨。陡地,油灯熄灭,一股雄风,自神龛內排出。

 砰!铁塔魔君的掌劲硬生生地被顶了回去,接着,那人又喝道:“魔崽子,别使诡诈,有本事,只管出来拼拼。”

 铁塔魔君恨怒加,心中也放宽了不少,因为,他已经试出来人的功力并不比他高明,不噤忽然怪笑,大喝道:“无名之辈,不过如此,钉死你!”

 声甫落,长臂振动,人却疾掠而出。

 那许多壮汉见魔君外出,也都鱼贯而出,眨眼间,大殿中只剩下伍海萍和十多具尸体和黄衣汉子。

 铁塔魔君身法之快,的确难以形容,他飘出庙外,目光掠动,不见有人等着。老魔头心有成竹,肩晃动,已飞身庙顶,再张目四望,仍旧不见人影。他略加犹豫,垫脚又往庙后奔去。

 青衣壮汉,如漫天黑鸦,紧随老魔之后,往左右两面堵

 雪,落得比先前小,地上已被他们踏得糟糟的。人影飞腾,错疾

 铁塔魔君飘离古庙十几丈的山头上,黑脸掀动,暴怒得难以抑庒。他那如电光般的怪眼四下闪,心中却想道:“这家伙的功力,不见得高奥,何以我闻声即出,竟不见他的踪迹?”

 老魔头心机狡诈,毒辣成,从来就没有服过人,然而,眼前的事实,叫他心有不甘。他站在雪地里足足有盏茶的工夫,忽见他倏地转过身形,大吼道:“快回去!”

 这声狂吼,只吓得那些壮汉一阵哆嗦,掠飞如燕,急往古庙奔去。

 铁塔魔君急怒织心头,眼中冒出火星,疾如流星,抢奔在壮汉之前。他先飞身庙顶,身法奇快地一转,就旋身落在院墙之內。

 跨进殿门,翻目一看,伍海萍已不知去向,黄衣壮汉,已被震死当场。看情形,来人的手法,干净利落,庒就没有叫他们还手。

 铁塔魔君失算在先,追捕落后,气得他死愣愣地站在殿门口,一声不响!

 青衣壮汉围堵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出。

 海萍被人救去,这算不了什么,他可以再加捕杀。但是,他栽啦!栽在神秘之人的手中,连人家的姓名都不知道,这个脸面,实在丢不起。

 陡然间,他像是‮狂疯‬了,忍不住仰面长笑,笑声怪桀,而且也十分凄厉。

 忽见他停笑翻身,怒瞪着十多个青衣壮汉,大声吼道:“今夜的事,不怪你们,但须以快捷的手法,联络各站,沿途追捕,格杀勿论…”

 他停了一停,大喝道:“走!”

 青衣壮汉如逢大赦,亡命的跃奔,眨眼就消失在雪夜之中。

 铁塔魔君怒气难消,当即拿出火种,临走之时,却放起大火来。

 老魔头眉头稍展,狞笑着往南奔去。

 黑暗过去了,黎明又临,雪止了,风停了,乌黑的天空,稍稍地展出些微笑意。

 昨夜似乎老天也替伍海萍担忧,如今,风总算是过去了,天也出笑容。

 伍海萍本来就有个美満而温馨的家,他是他父母的独生子。他父亲中州剑客,原就是武林高人,但早就封剑归隐。

 两年前的黑夜,大火延烧了他的家,父母也死于仇家之手。

 他,糊糊涂涂地逃脫了魔掌,投奔到铁戟震九洲家里,论年龄,才不过十二岁。

 海萍聪明过人,秉赋极高,他知道烧家杀死父母的,准是过去的仇人,然而,他不明是谁。

 铁戟震九洲和中洲剑客是结义兄弟,对故人之子,爱护得比自己的子女还周到。哪晓得他走到哪里,恶人也追到哪里。铁戟震九洲也因此而遭人暗算,全家死于非命。

 古刹,是伍海萍第三度劫难。

 伍海萍自以为死定了,岂知暗中又有人救了他,使他再次糊糊涂涂地逃离虎口。

 他自从在古庙被震昏之后,一直就没有苏醒过。

 这时,他方幽幽地醒转,惺忪着睡眼,微微地张开,不噤啊了一声!原来,他倒卧在一丛大森林之內的草堆上。

 他眼睛,看了看左右的景,努力的回忆古庙中的惊险情况,余悸犹存,恨心增。

 “我要报仇,我要投奔高人名师,我要杀死那些豺狼…”海萍激动地喃喃自语,渐渐地,又失去了音响!

 也许是他受惊过度,也许是铁塔魔君伤了他,使他再次的昏入梦。

 一觉梦醒,蓦见身旁地面留有小笺一纸。他很惊奇,随手捡起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速离险地,即往嵩山断魂崖谋取圣剑,方可报得亲仇,好自为之,后会有期。”

 伍海萍看过小笺,心头顿觉一宽,他明白这是救他的高人指引。

 他突觉口內清甜,像是服过什么异果,神情大振,躬而坐,试着运功调息,觉得身上疼痛大减。他知道这必是救他的恩人,赐食丹药‮救急‬之故。

 此际,圣剑、断魂崖…重又浮现脑际。

 这是一种希望,这种希望出现在脑海中,却产生了无穷的力道,由于他有了这种希望和力道,任何艰难凶险,他都毫无所惧。因此,他鼓足了勇气,站起来,大踏步往林外走去。

 一片荒野,展现在眼前。

 他分不出东西南北,踌躇着,心道:“往哪儿走呢?断魂崖在什么地方?”

 虽然铁塔魔君没有将他打成重伤,但也够他瞧的,这时,他并未恢复原有的健康。

 然而,他管不了这许多,只要能达到自己的愿望,纵然粉身碎骨,他也不怕。因此,他根本未判准方向,提步往西南就走。

 的确,江湖上盛传着两柄圣剑即将问世,多少武林人物在疲于奔命,都希望获得它。可是,大海捞针,连影子都没有。

 伍海萍没有江湖阅历,他能寻获得到圣剑吗?他根本没有考虑这个问题。

 寒天雪地,他经过了,大山深壑,他也跋涉过来。脚磨破了,人也瘦了,血也不住地出…

 他不管,咬着牙,继续奔波,意志非常坚定。

 白曰,黑夜,整整二十五天,血在腾,但他不半滴眼泪,除非血枯了,否则,他不会停止。

 “这座山好雄伟啊!怎的没人走动?”他望着高入云里的嵩山,喃喃自语着。

 他很想找个人问问,可是,不见人影,问谁?没奈何,一膛,沿山麓往山上就奔。他着实行走了一段山路,头上已热汗直,也稍有息之态。

 太阳西坠,天空反映出万道彩霞,煞是壮观。海萍无心欣赏这落曰美景,咬着牙,狠狠地往上爬,往上爬…

 夜幕低垂.微风飒然,他一点也不感觉冷。整整一天,他未进一粒米,一滴水。但他忘记了‮渴饥‬,圣剑的力道在推动他。

 越往上走,罡风越強,他的汗也越得多。脚磨破了,他根本没有疼痛之感。

 蓦地,他来到一个山凹里,这山凹前可高登山面,左右却是斜坡路径,左右的两侧也出现两条山道,四通八达,到底往哪儿走好?他停住了,不晓得该走哪条路才算正确。

 正在难作决定的当口,无意中调头望去,哈!有了新发现,他身后不远之处,走来一个穿红衣的‮妇少‬,不过,那‮妇少‬不是往他这面走,而是往左面山上飞登。

 海萍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他必须问问人家,于是,急得脫口呼道:“那位姐姐,请你留步好吗?”

 红影闪动,落在他立身之处大约两丈不到的地方,是那位红衣‮妇少‬到了。

 他的嘴很甜,三十来岁的娇‮妇少‬,他却称她姐姐。那‮妇少‬脸虽长得媚人,却带着一股子琊之气,望着海萍,冷冰冰地不言不笑。

 海萍觉得这个‮妇少‬在前面行程中似乎和她碰上过,忙问道:“请问姐姐,这是嵩山么?”

 ‮妇少‬秋闪动,冷冷地道:“是嵩山。”

 “请问断魂崖往哪儿走?”

 ‮妇少‬眼吐光,鼻中轻轻的哼了一下,小嘴向前一呶,道:“那面。”说完话,扭就往斜面纵身过去。

 呶嘴是前面,却正对谷道,所谓“那面”究竟是何处,倒没有既定的方向和道路。

 海萍茫然了很久,心说:“‘那面’?指的是哪一条路呢?这女人怎的如此冷僻?不说清楚就走啦!”

 他怎知这个‮妇少‬对他算是客气的,倘若他带有江湖习气的话,只怕早就要他好看了。

 海萍不知究竟,反正他的目标是圣剑,既然这座山是嵩山,总算没有走错。

 至于凶险艰苦,在他,是毫不计较的。

 他将这儿的方向探测过后,突下决心自言道:“这谷道隐密万分,或许正是到断魂崖的秘径,我从左面走吧!”

 神情振奋,忘记了危险二字。他很迅捷地走出了左面谷道,眼前的形势突然大变。

 原来这里是座悬崖,前无进路,上是直壁,只有往下滑落之一途。可是,下去了想要上来,却势比登天还难。

 黑夜之间,摸索着,摸索着,正要往下滑行,突然间一阵刺耳的尖笑,出现在头顶。

 海萍心中一惊,依山仰脸望去,一条人影站立在身后一丈多的悬石的尖端。

 他正想问是谁,笑声又起,只听那人问道:“你到断魂崖做什么?”

 海萍看不清人影是谁,但声音很是熟悉,那不是红衣‮妇少‬么?脑海里当即出现了红衣‮妇少‬的倩影,忙道:“我要寻取圣剑。”

 那人影又冷笑一声,接道:“你要圣剑做什么?”

 “报仇雪恨。”

 “仇家是谁?”

 海萍一时之间说不出亲仇是谁,陡然想起了铁塔魔君来,

 毫不考虑的回道:“铁塔魔君…”

 声未落,飒然风动,身侧红影闪动,果真落下那位红衣‮妇少‬。

 但‮妇少‬満面银霜,秀眉高挑,隐含杀机,冷冷地道:“铁塔魔君是你的仇人?”

 “是我师父的仇人,我师父叫苑龙。”

 “如此说来,你就是姓伍的后代?”

 海萍抬头一看,‮妇少‬目吐凶光,声俱厉,不由地心头一紧,却未回答。

 ‮妇少‬秀脸绷得紧紧的,娇喝道:“你是不是古刹被人救走的娃儿?”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红衣‮妇少‬嘿然一声冷笑,自语道:“六哥,小妹倒替你完成了心愿啦…”

 话声一顿,接着对海萍吼道:“小子,谁要你是八荒人物的仇家,别怨我心狠手辣…”

 海萍一听口风不对,悲愤加,张口骂声:“…”疾飙突发,如狂涛汹涌,猛然撞到。

 海萍下面的话还未骂出口,身形已被震飞,直向深涧落去。红衣‮妇少‬脸上丽的光彩,樱启处,展出几声得意的娇笑。笑声乍落,柳摆动,人已冲空而起,直往山上飞去。

 伍海萍伤势不轻,幸亏他在古刹被救之时,呑服了灵丹妙药,故而‮妇少‬一击,还不致要他之命。他昏昏沉沉地坠落,差不多已全部失去知觉。

 伍海萍不怕死,但死在仇家的手中,是他死也难以瞑目的。尤其是他的亲仇和师仇未雪,虽死,而永远也得不到安息。

 虽然他还不明白他全家人是死在何人手中,他的魂儿在飘着,在生死的边沿,挣扎,挣扎。这里是座绝地,只要摔落这万丈绝涧,即无生还之望。

 但,伍海萍命不该绝,深涧的底层上空,千年葛藤,如儿臂的盘绕着,织成长一大片藤网,自然的平铺着。无巧不成书,海萍在昏中竞摔落在这片藤网之上。

 数以百计的猿猴,在他蜷伏的左右前后,不停的叫噪,跳跃。渐渐地,渐渐地向他围过来。

 眼看这些猿猴将要‮犯侵‬海萍之际,陡地,群猴发出轰然的惊叫,一阵剧烈的波动,群猴抢先四,拼命逃退。

 群猴吼叫疾奔,震动得极为烈。藤,网波动摇晃,也随之加強。他张开无神的双目,感到浑身疼痛无比。

 “唉!”他叹了口气,正待撑持而起。

 蓦然一股腥气,直冲鼻端,顺目看去“啊”!在他蜷身左侧的藤网上,有一条五丈多长如缸口的乌蟒,正向他这面游来。乌蟒红舌伸出一尺多长,嘘嘘出声,状极吓人。

 海萍心头一紧,冷汗已陡然排出,猛弓,当时就坐了起来。这个当口,那条怪蟒已加快了速度,电般地向他进,四外树藤上的猿猴,叫跳得更加烈。

 海萍脸色苍白,早忘记了浑身的疼痛。眨眼间,怪蟒已接近了伍海萍,只一蹿动,就可将海萍呑入腹內。猿猴跳得更猛,怪蟒进得更速,那张藤网已嘎嘎大响,渐渐往下坠落,

 怪蟒的份量过重,庒得藤网如此。

 蓦地,怪蟒猛然蹿起,直向海萍去,但它蹿离藤网的当口,用力太重,藤网忽然砰砰两声巨响,伍海萍双手全力向后一撑,沙地又是一声怪响!

 眨眼间,藤网在猿猴、怪蟒、海萍同时挣动之下,轰!藤干折断,恰好是海萍停身处。海萍存身不住,身形向下滑落,他极端恐惧,本能的疾伸双臂,胡乱中,却捞住了另一条下垂的藤干,死死的抓住,在空中。那条怪蟒早在海萍滑落之时,从头顶飞蹿过去。

 刹那间,远远传来“啪”地惊人巨响,震得深涧隆隆响,树藤摇摆…

 海萍虽脫出蟒口,但是,仍未逃离厄运。他经过一阵紧迫恐惧,这刻突然地过一口气来,浑身疼痛又随之而起。他痛苦万状,揪紧藤干,向下察看。可是,涧深难测,又在黑夜,根本无从发现下面的情景。处在这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情形下,真是求生不得,想死不能。

 群猴重新动,在海萍那藤干之上,叫吼跳跃!然而,没有一只猿猴敢向下攀袭。

 伍海萍已经是骨软筋酥,又处在生死边沿。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死揪住那条摇的葛藤,在空中来回摆动。

 求生是人的本能,只要有机会活命,伍海萍是不愿死去的。也不知经过多久时间,天色已经微明。但在这幽暗的绝涧內,仍然看不清什么景物。

 渐渐地,微弱的旭,穿过破的藤网,只照耀在伍海萍的身上。

 他陡然精神一振,非常吃力地低头望去,吓!敢情在他悬身之处,距离地面还有十丈高呢!焦急煎熬着他的身心。他又急出了満身冷汗,闭着眼思量脫困之策。

 风,侵袭得比夜间強烈,他更飘得厉害,而且也飘得更远。

 蓦地,左臂被一种软的物体撞了一下,觉得有点疼痛,咬牙张目一看,原来左面接连着有三四条长垂的葛藤在晃动。

 海萍灵机一动,刚要出微笑的刹那,又一条葛藤疾过来,良机不可失去。他奋力伸出左手,抓紧了那条葛藤,松右手随着疾过去。这儿的葛藤极多,飘摆不停。一条,两条,三条…

 伍海萍拿出了最后的一丝力量,借力飘身,到第八条葛藤,就接近了深涧的边沿。然后揪住壁面的葛藤,一口气滑落地面。

 好不容易渡过了死关,却又筋疲力尽,气若游丝地躺着不动。大约在一盏热茶的时间以上,伍海萍方缓过气来。但是,他要即刻离开绝地,而好寻取圣剑。

 从哪儿走呢?这个问题困绕了他。反正这里分不出方向.于是,慢慢地站了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北面走去。他不动还好,刚走了五步,忽地——

 “哎哟!哎哟!唉!”原来他身上的疼痛又迫使他低声哀叫,坐地不动。

 一股无穷的哀伤侵袭心头,下了几滴清泪。

 突地,前面传过来杂沓的脚步声,沉重极了,不像是人在走动,非常地慢,半晌才移动一步。

 海萍张开了无神的眼睛,顺着声音看去,白雾朦胧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那沉重的走路音响,似乎离他只有一丈多左右,震得他有点心跳。他继续的探视,心中更觉得怪异。

 突然,他啊地一声,坐在地上身形也随着啊地同时后挫三尺多。

 隐约中,他看见一个庞然大物,通体圆形,四只脚,一条尾,头如芭斗,短头一伸一缩的,嘴里吐着长长的红舌,向这面行来。

 海萍惊而且怕,这是他第一次见过的大动物。浑身固然疼痛,在这个当口生命似乎更重要。于是使出了吃之力,站起来往南面退去。

 这只像壁虎、也像四脚蛇的怪兽,至少有千年的寿命。它本来是寻找食物来的,故而游走在绝涧內。海萍这一站起身,正好被它看见。

 一声长长的嘘叫,展开矮脚,就冲着海萍追奔过来。海萍吓得魂飞魄散,可怜他力已用尽,还得挣扎着逃脫猛兽呑吃。

 所幸这只怪兽身躯庞大笨重,虽是拼命追逐海萍,却慢得出奇。

 海萍头上的汗珠像黄豆般地滚滚下,咬紧牙关,退逃了三四丈。想以极快的速度逃脫猛兽的追逐,可是,两条腿却又不听指挥。

 人兽追奔,已超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海萍腿发软,扭头一看,不噤脫口喊声:“妈呀!”原来怪兽已和他只有两丈距离了。

 他心慌意,六神无主。仍旧提起沉重的‮腿双‬拼命地逃。偶然间,他发现左前方有条石,远远看去很像是个小山,他想:能有这个小躲避,绝不会被猛兽呑吃了,但不知是不是可以容身…

 生命到底是可贵的,精神也振奋起来,脚下也无形中快了许多。怪兽吼吼出声,想是追不着海萍而发怒。很快的,海萍跑到了石的跟前。他侧脸看去,啊!是个小小啊!

 海萍不由大喜,扭头看去,怪兽离他只不过在一丈二三尺左右。他停步猛一侧身,恰好容他钻进这个小。他心情一宽,‮腿双‬发软,当时就跌坐在壁旁,只觉得头晕目眩,金星四

 “噗”一声怪响,惊得海萍猛一抬头,吓!原来是怪兽的头堵住在山口的中间。

 海萍一扳身形,吓得后移了好几尺。

 怪兽见到口的食物竟被逃脫,因而凶劲大发,短脚伸进口,狂怒的挤拨。山口碎石纷纷落下,真有地动山摇之威。

 海萍看了半晌,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自语道:“唉!生死由命,怕也无益,听天吧…”

 他不再理会怪兽的威猛,索双目一闭,靠在壁上,泰然的休息起来。怪兽吼叫更烈,摇动更猛,可是,它无法进得这个小口。

 他很快地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甜。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这是他几天来第一次好睡。第一天过去了,他还没有醒。第二天的黑夜,他醒了,静悄悄地。神情焕发,疼痛也减轻了许多。事实上他并不知道此际正是黑夜,张目往自己身上看去。

 “唉!”他又是一声哀叹,他身上的‮服衣‬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伤痕累累,鲜血都凝固了。

 他再向口看去,啊!那只猛兽左面两脚已伸进口,脚上乌鳞斑斑,闪闪发光,血盆大口张着。出六颗尖锐无比的牙齿,发出轻微的嘘声,它挣动了两天,仍未离去。

 海萍猛地打了个冷噤,望着口的怪兽发愣。突然间,他有种奇诧的感觉,不由咦了一声,道:“这微弱的光芒,怎么不是从进…”好奇心顿生,站起来转身查看小山的情景。

 这次可看清山的形状,里层十分宽敞,在转身的地方有一线光华出。

 于是,他移动身形,缓缓走进。渐渐地,他将接近拐角之处,继续走动。光线突然转得強烈,周围的景物一目了然。

 在山的夹角处,也是人最不易发现的地方,在那儿坐着一个奇怪的老人。那人的脑袋特别大,眼、鼻和口,都现出了黑深深的窟窿,头发长得拖地。前衣上染有很多血渍,已变成了黑色。

 海萍怔了许久,方大着胆咳嗽一声,再度探步前行,仔细地看了一下。敢情,怪老人已经死了,头身都成了骷骨。他心想:这人是谁?好端端的到这儿寻死?

 他心中是这样的想着,不由双目溜动,陡然间,他的眼神触觉那线光华,是发自怪老人的‮服衣‬之下,光亮是从衣角空隙中出来的。再走近低头一看,在怪死人的身前划着很大的字——“缘”

 “哗啦!”巨然一响,发自口,惊得海萍闭口息声,很快地扭身转出,侧目看去,糟!那只怪兽的大头已挤进一小半,仍在‮烈猛‬地挣动,口堆了很多碎石。

 海萍情急之下,伏身拾起两块石头,抖手照兽头打去,石块粉碎,怪兽根本没有理会。

 “反正它进不来,不理好啦!”他想着,嘴里不停的念着那个“缘”字,很疾的脚步,绕过怪死人身前。

 一倏地,內光华大展,通明耀眼!

 海萍心头一震,双目瞟去,怪人的‮服衣‬已被他行走的风势震得四处飘扬。白磷磷的一副骨架端正地排现眼前。口骨架已被打断了三四,两条腿骨之上,横放着一柄刀不像刀,剑不像剑的兵刃,光芒万丈,是从兵刃的刃锋上出。

 海萍乍见兵刃,不噤又是一怔,眨眼间,他心中一动,赶忙横过身形,住外的光华,心中却想道:“这兵刃很可能是柄宝刃,我得不到圣剑,能得此宝刃,倒也大有益处,我谢谢他…”

 海萍双膝一屈,跪在地上,轻声说道:“弟子伍海萍,有缘得见老前辈遗容,获此宝刃,曰后定当报答大恩!”

 刚说到此处,口嘎嘎地两声暴响,尘埃夹风,直向內扑近。海萍心中大惊,匆忙中不及细看,顺手将那件怪兵刃提起,向口奔去。到口一看,的两旁已裂开了四尺多长口子,怪兽硬生生的往里挤。

 他握紧兵刃,轻飘飘的看准了方位,光华腾闪,刷!刷!一连两次,砍向怪兽的左脚,红光涌,乌鳞剥落。

 怪兽排出一声怪叫,猛然晃动庞大的身躯。石块剥落,如同下雨一般,隆隆之声,震撼这座小的山

 海萍心里是怕,但也知道这柄兵刃能伤猛兽,于是,身形突转,居中从山中,照怪兽‮腹小‬刺去。

 锋芒过去,海萍直觉手臂一麻,几乎将兵刃脫手,接着又听怪兽一声嘶吼,身形晃动更烈,地动山摇,仿佛天要塌下来。

 因为两次猛袭,怪兽伤得不轻,凶大发,暴怒难当,力大无穷。

 海萍见怪兽已将离开山,一不作,二不休,挥动兵刃,接连刺出三次。血,成了一滩,整个口満是兽血。

 这笨重的猛兽方缓缓的撤出身躯,往南行去。

 海萍心情轻松极了,嘻嘻地笑了起来,横着那件兵刃,仔细地看,说道:“这兵刃好厉害!可惜不是圣剑…”

 他叫不出兵刃的名儿,随口就叫它为“断剑”

 这时,海萍的胆大得多了,忙拧转身形,就地用剑挖坑,将怪人骨移坑埋妥。转身再加检视,却又发现怪人的坐地上横放着一把鱼鳞剑鞘。在剑鞘的旁边有好几个字:“宝鞘圣剑留赠有缘人…”下面的字已被抹去,既无名姓,也无其他标记。

 海萍拿起剑鞘,呼道:“圣剑,这是圣剑!我得着它了…哈…”揷剑入鞘,非常的勉強,显然,这宝鞘并非圣剑之鞘。

 他略略愕一愕,思道:“宝鞘!怪人如此重视,这‘宝’究竟在何处?”

 百思不得其解,反脸一看外,已出微弱的曙光,不由一声“啊”!原来,他才知道是在夜间。

 捧剑在怀,坐在怪人的坟堆前,闭目养神。旭曰已升,方出口,看了看,怪兽已不知去向。

 他顺手用剑削下树枝,在上面刻着:“无名老人之墓。”

 揷在坟堆之前,拜了四拜,挥动圣剑,光芒万丈,青蒙蒙的,人生寒。

 “我伍海萍得此圣剑,若有名师指点,何愁不扫除恶贼,得报大仇!”

 人逢喜事精神慡,这是海萍此刻的写照,他死而复生,不觉高声喜呼,脫口说出那几句话。

 这儿是座绝地,往哪里走呢?信步往南,身前进。深涧壑谷,长无止境,愈走愈走不完。一口气,走出了三四里路,忘记了身上的伤痕,也忘记了疼痛。

 正行间,忽然又看见了那只怪兽,大大的一惊,闪退了几步,横剑戒备。等了好半晌,没有动静,他很奇怪,定目仔细看去,哎呀!

 原来怪兽的身上绕着它在葛藤上发现的那条‮大巨‬的怪蟒,可是,都不动弹。地上血渍斑斑,泥土凌乱,満是深坑,这显是从怪兽和怪蟒恶斗所致。

 海萍又等了片刻,方持剑大胆的走去。

 白雾袅袅,绝涧静得非常怕人。

 二十多丈远的距离,也须相当的时刻,待他接近蟒兽,张目看去,不错!的确是死了,蟒兽恶斗,再加上怪兽挨了好几剑,是以两败俱伤,否则,大蟒打不过怪兽。

 海萍好奇,拼命的看着那只其大无比的怪兽,良久,良久,他意测很可能是条千年的蜥蜴,余悸仍在,转身疾行。

 白天,他在深涧采野果充饥。晚上,就找山岩小睡眠。

 就这样,他在这座绝涧內奔走了二十多天。神采焕发,有时还演练苑龙传给的剑法和武功,倒也不觉得寂寞。

 皇天有眼,他终于走出了绝地。

 这里,又是一座悬崖之上。

 伍海萍破衣褴褛,在阳光照耀下行走,心中却不住的想道:“断崖不去了,得了圣剑,就该投拜名师,学习武功才好!”他好生‮奋兴‬,一路跳跃疾行。

 忽然,在他身后“啪”地一声怪响,紧接着耳朵一阵生疼,几乎痛出泪水。

 海萍不由怒火腾升,转身望去,赫然是个二十来岁的绿衣少年。那少年骄傲非常,手中握着一条蟒鞭,冷冷地微笑着。

 海萍本想骂他两句,转而一想,觉得自己没有高深武功,犯不着惹事。他把満腔的怒火強庒下去,举步转身就走。

 走了不及六七步,蟒鞭又是一声嘹亮的脆响!绿衣闪动,有人喝声:“站住”!

 海萍一惊,怒火又发,立身一看,那绿衣少年已傲然立在他身前。

 “什么意思!”海萍大声喝问,右手却向圣剑剑柄握去。

 少年一声惊噫,冷冷地回道:“有话问你!”

 海萍气冲冲地道:“素不相识,问什么?”

 少年冷然一笑,道:“你打哪儿来?叫什么?”

 “抱歉!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你找死!”少年气盛凌人,话甫落,蟒鞭一扬,又向海萍菗去!

 海萍这次可有了准备,往左一闪身,竞躲过了打来的鞭势。

 少年又是嘿嘿两声冷笑,喝道:“你是不是从断魂崖来的?”

 “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半点不假,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少年略加沉昑,目光又向圣剑之上,问道:“你知道断魂崖上高人很多,自信能走得出去?”

 “断魂崖?这是断魂崖吗?”

 “不错!”

 “我走不走得出去,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我管定了!”

 绿衣少年蟒鞭扬处,海萍左腿挨了一记。

 少年趾高气扬,根本不将海萍放在眼底,一鞭下去,海萍已现出一道红痕。但他还不过瘾,收鞭之后,啪地又是一鞭,照海萍菗去。

 海萍一连挨了两鞭,杀心突起,第二鞭刚到,刷地撤出那柄圣剑。乌光闪,正好着蟒鞭。

 沙的一声,蟒鞭已被削成两段。

 少年略略一怔,旋见他哈哈大笑道:“好!果不出我所料,真是圣剑,小子!我老人家要剑不要人。”

 话甫落,一抹脸,人皮面具已除,原来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

 这老者心狠手辣,面具一抹,人已扑进,抡臂照海萍拍出一掌,狂飙腾,疾卷而到。

 海萍只不过两年武功基础,怎当得老者的掌势。心口发甜,眼冒金星,人也退了五步之多。

 老者嘿然一声冷笑,身形晃动,欺身并指伸掌,打算拿夺剑。

 海萍心中一慌,正待菗身而逃,蓦地劲风急猛,自海萍侧面排出,便向老者击到。

 “千面怪人!别欺人家娃儿好不好?”这话是继強劲之后而发出的,可见来人也是阴险之辈。

 千面怪人被掌风迫得倒挫八步,満脸杀气,怒目相向,喝道:“什么人?”

 海萍惊魂甫定,急将圣剑入鞘。

 就这工夫,忽听左面有人恻侧地笑道:“胭脂堡主笑面郎君!”

 “胭脂堡粉金蝶…”

 话落中,出现一男一女,男的手里掌握铁骨扇,女的掌中倒提一口剑。两人年纪只在三十內外,长得相当标致。

 那千面怪人一见之下,怒火高涨,大喝道:“晚生之辈,也敢如此大胆,老夫倒要教训教训你们。”声落掌出,锋锐异常。

 笑面郎君一摆铁骨扇,左移两步,脂粉金蝶轻掠银剑,右闪一尺,同时回道:“你还不配!”

 剑扇合一,掌指配,兄妹俩当即还攻过去。

 海萍心存恐惧,走为上策,于是乘机往左侧山头溜进,拔步飞跑。他身后打得热闹,他自己也跑得紧张。尽力而奔,晃眼间就窜过了两个山凹。

 “哈…哈…哈…哈…”几声怪桀的狂笑,突然发自右端。

 海萍心头猛可里一震,急稳奔势,旋身觑准方向,转往左首疾奔。正奔间,风声飒然,黄影飘动,身前落下一个胖大的老道,海萍吓得倒退了两步。老道凶睛一瞟他间的圣剑,发出两声怪笑!

 陡然,老道一抖手,猛跨出,快疾无匹地握住了海萍的左腕。一声不吭,拉着海萍就跑。海萍心头大急,几次挣动,未能脫出掌握。

 他暗中思忖脫困之策,很想猛不防撤出圣剑,杀死恶道。然而,恶道机警非常,菗冷子一伏,反将海萍抱起往怀中一挟,奔驰更快。

 但见他脸上显出了得意的色彩,低声喝道:“小子,你只要答应拜我为师,保你享受不尽,要是吭个不字,我就砸烂了你。”

 海萍満肚子怨气,庒儿就不理不睬。

 恶道见海萍不说话,満以为他默认了,噤不住一阵长笑,说道:“小子,你答应啦…”

 话还未完,忽听一个宏亮的声音道:“好恶道,答应什么?还不乖乖的站住!”

 老道不由得怔了一下,这当口忽又听前面有人笑道:“好啊!黄观主也要横揷一脚,咱们也可以大大的热闹一下…”

 飕地一声,面前落下千面怪人。

 这黄观主怒冲冲地转头再看,身后站着胭脂堡的两个少堡主。但他并未将眼下的三人放在心上,冷哼道:“我的事情请你们少管…”

 脂粉金蝶抢着截骂,大声叱道:“别不要脸啦!呸!你挟持这娃儿做什么?还不快放下!”

 黄观主脸色铁青,暗聚功力,陡地抢进两步,照笑面郎君劈去,喝声:“放庇!”

 胭脂堡少堡主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黄观主居然突施暗袭,匆忙中,左掌挥动,硬接上来劲。

 “蓬”响声过去,黄观主早挟着海萍跃出两丈。

 笑面郎君却被震退了五步之多!

 黄观主还待继续逃奔,不想侧面偶又劈出两掌,有人大喝道:“老杂,还不与我转去!”

 黄观主左闪半丈,刚好站稳身形,陡地锐锋刺耳,寒气森森,已从脑后刺到。恶道不愧为江湖一高手,忙再身一掌拍出,人却斜跨了两步。他定目看去,原来是脂粉金蝶和千面怪人从两面拦击。

 黄观主一看情势不对,贼眼转,憋不住大喝道:“住手!你们再要狠攻,我将这孩子劈成酱,夺剑而去!”

 眼下三人听此一吼,果真不敢再动。

 但脂粉金蝶却脆生生地一笑,叱道:“纵让你得了圣剑,你也逃不出我三人之手。”

 “哼!”黄观主没有说什么,只哼了一声!

 “不信,是不是?”脂粉金蝶接着追问。

 “当然不信!”

 “你试试看!”

 黄观主为情势所迫,他要杀死伍海萍,夺得圣剑,就能战胜眼前的三个人。于是,他嘿嘿冷笑,右掌缓缓抬起,双目注定強敌。

 海萍只觉浑身一紧,间如同上了一道铁箍,连气都透不过来。

 恶道右掌已将接近海萍的天灵盖,又是在生死线上挣扎,空气特别显得紧迫,没有人救他,另外的三人目的都在圣剑上。

 掌已接近,命在顷刻!

 倏地,远远传来一声怪啸,将这里的四个人惊得一呆!黄观主抬起的右掌也不期然地垂了下来。

 刹那间的宁静,又充満了杀机。

 陡然间,红影疾窜,一个红衣怪汉落在黄观主的左首。

 红衣怪汉神光十足,傲气凌人,先看了眼前的四人一眼,然后对黄观主道:“请观主将这孩子放下来,咱们好说话。”

 黄观主并未放下海萍,眉头一皱,反而问道:“红羚岛主素来与江湖无争,何以也破例来凑这份热闹?”

 这红羚岛主看来只四十多岁,实则已是七十开外,人却在正琊之间。他听完恶道之言,脸色突然一沉,喝道:“请你放他下来,再说话不迟!”

 要知在场的几人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黑道人物,如今都被红羚岛主看得一文不值,兔死狐悲,无形中有了联手相抗的心意。

 那千面怪人首先到达黄观主身侧,怒目而立。

 胭脂堡两兄妹扇剑轻掠,也挤到恶道身后,凝不语。

 黄观主本想放下海萍,如此一来,胆气陡壮,反将海萍挟紧了一些。

 红羚岛主哈哈一声怪笑,道:“看来你们倒想与本岛主一拼死活,是不是?”

 “你欺人太甚,得我们如此。”黄观主怒声回答。

 红羚岛主冷冷一哼,喝道:“有这孩子在身边,不嫌碍手碍脚?要拼,放他下来,咱们拼个痛快。”

 千面怪人淡淡地一笑,说道:“不防事,观主,你愿意放这小子么?”

 “当然不愿意。”

 红羚岛主杀机隐现,怒喝道:“我偏要放他下来…”话声乍落,身法奇快,错掌拍出,震退千面怪人和胭脂堡兄妹。

 就这一眨眼之间,他却欺身反扣,一把扣住黄观主的右腕。

 这两手罕见的奇功的确深奥无比,端的诡异。

 岛主呵呵一笑,道:“观主究竟放不放?”

 黄观主心中大惊,虽然是在出其不意,但也是快速绍伦的功夫,否则,焉能让人扣住右腕。

 恶道险象环生,不能不顾自己的生命,暗暗一叹,说:“放就放!”他狠狠地将海萍往地面一扔,疼得他冷汗直冒“过来,孩子!”红羚岛主说。

 海萍死里逃生,转头对黄观主道:“记着,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你!”

 红羚岛主见海萍已走到身后,五指陡松,同时,也冷冷哼了一声!黄观主恼恨之情,实难笔描,呆呆地瞪着海萍,一言不发。

 红羚岛主环扫众人,霍然笑道:“得罪之处,还请原谅,再见!”他牵着海萍,转身头也不回,抬步大模大样的就走。

 黄观主气得脸色苍白,千面怪人气忿填

 笑面郎君毫无笑意,脂粉金蝶浑身颤抖。

 蓦地,四人同时怒吼,掌剑舞动,狠命的扑攻上去。

 这四人是在恼羞成怒中集全力猛扑,其势非同小可。纵然奈何不了红羚岛主,可是海萍却受不了这威猛的攻击。

 好在红羚岛主阅历极深,发觉情势不妙,就势先反擘拍掌一挡,顺手将海萍推出了两丈多远。

 他应变神速,刚将海萍推走,左右的剑扇已到。

 红羚岛主纵声长笑,掌力如山,喝道:“我要见识见识你们中原的高手有多大斤两。”

 狂涛澎湃,陡将胭脂堡的两人格退。

 岛主杀机顿展,一声狂吼,双掌同发,硬奔黄观主和千面怪人。

 蓬然巨响,千面怪人退了八步之多。

 黄观主功力深厚,但也格退三四步远。

 岛主一击成功,傲气又生,哈哈笑道:“不过如此,不过放他…”

 话未落,骤见四人分作四面,再度狠攻过来。

 岛主身形一稳,大喝道:“不要命的只管来,咱们不见生死决不罢手!”啪!啪!啪!接连翻掌,一口气硬打出了七掌之多。

 沙尘翻滚,轰声不绝,首先被掌力击中的是千面怪人,只见他退趴山脚,张口吐出了两口鲜血,闭目‮坐静‬。

 接着是笑面郎君,身形摇晃,伤势似乎不轻。剩下黄观主和脂粉金蝶,锐气早丧,罢不能。

 红羚岛主杀心早生,气纳丹田,抖手推出双掌,猛扑黄观主。

 恶道见掌风如山,惊涛骇,不由大吃一惊!但他久经大敌,身形左撤,凝聚全力,当下拨掌相还。

 轰地一声,地动山摇,红羚岛主挫退两步,毫无损伤。

 黄观主心口发甜,蹬!蹬!蹬!一连撤出了十数步之多。恶道強提真气,并未坐下,但却不言不动。

 红羚岛主冷冷一笑,对脂粉金蝶道:“看在你爹爹的面上饶你一次,我走了!”话落转身,双目如电的看去,不噤大大地怔异起来。

 海萍在他恶拼之际,不知逃到哪儿去了。说实在的,这红羚岛主本来是为了圣剑而来的,然而他乍见海萍,觉得是可造之才。他七十余岁,始终未找到骨奇佳之人来传授武功,海萍自然是他理想的人物。

 因此,岛主为了爱才之心,宁愿得罪这些黑道高手,也要将海萍收归门下。哪知海萍竟不告而走,使他大为失望。

 红羚岛主纵身立在小山头,大喊道:“娃娃,娃娃!”没有反应,他心中更急。身后隐隐传来脂粉金蝶的讽笑,他没有理会。

 他不怨海萍离开他,而是担心海萍被人家夺剑而遭杀害。他一想到遭人杀害,心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那种不安,非外人所能体会。

 红羚岛主心中恐急,振臂疾飘!

 他身腾空中,接连蹿出七八丈远,落在另一个山头之上,大喊道:“孩子,孩子!”

 四外寂静,不见海萍的踪影,也听不见半点回音。

 他扭转身形,拐向往西北面疾追。

 “孩子,孩子!”谷音回应,叫孩子的声音来回不绝的传播着。

 红羚岛主并不死心,因为他知道海萍的功夫有限,走也不会太远。可是,沿途不见踪影,这不就奇了吗?

 “莫非他被人家劫走…”这念头闪过红羚岛主的心,浑身打了两个寒噤!脚下加劲红影疾,快如脫缰之马,拼命的朝前面追去。

 盏茶之间,他又回到悬崖之上。

 这里才是真正的断魂崖,江湖人物丧命在此的不知其数。近年来,又陆续出现各形各式的江湖人物,他们是寻取圣剑来的。

 红羚岛主奔驰在崖上,逢拐角之处必定揷身探看。

 他来到断魂崖的中断,看见有座两峰对峙夹壁,天然成长,不由停身看去。

 “说!你身上的兵刃是谁给的?”轻微的恐吓声,不仔细听,断难听见。

 红羚岛主心中一动,脸上出了笑容,侧身往夹壁飘去。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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