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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江湖衙门
 山仔在心中呵呵偷笑,忖道:“你的臭和尚,你想找我胡扯蛋,你可真是不知死呀!”

 另方面,法明已疾言厉地驳斥道:“強词夺理!就算你不识方向,莫非跑遍大江南北的病书生也不知道金顶寺所在,跟着你一起迷路?”

 山仔眉头一挑,诡黠反问道:“我羽叔凭什么要知道路?他和峨嵋派井水不犯河水,没事又不会跑到你家庙里上香,今天也是第一次光临贵宝地,他跟着我迷路有何稀奇!”

 法明闻言微窒,強言道:“小子…”

 山件打岔道:“和尚,你说话有水准一点,一口一个小子,不觉得太没风度!”

 他不悦地冷哼一声,背起双手,斜睨着法明,那模样与神情和默然旁立的独孤羽,简直像同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

 法明被指责的颇没面子,放缓口气道:“小施主,你好利的口舌,却只编得一篇歪理,如若凭病书生如此负有盛名之人,都会不知金顶寺何在,那未免太孤陋寡闻了!”

 山仔暗笑道:“笨秃子,你以为替你家掌门报了方才被羽叔嘲笑的仇啦?真是走不知路!”

 他脑中飞快地转着,脸上却已出一抹天底下最最动人的天真微笑,笑得在场之人都觉得他好善良,好纯洁!

 只有了解他的独孤羽知道,当山仔摆出这么善良的表情时,就是他已经装満一肚子坏水的时候!

 “大和尚…”山仔甜甜地开口道:“所以我说你竹本,凭我羽叔的广学博闻当然不至于那么迷糊,他既然会忘记金顶寺所在,你还不明白个中之意吗?”

 法明只注意到山仔话中有话,却忽略自己已被拐弯抹角骂过二次“笨”有些注意到这竹本之意的江湖朋友,全成了掩口葫芦,兀自嘿嘿偷笑。

 法明谨慎问道:“这个中有何见不得人的含意?”

 山仔故作无奈地叹息道:“你真要我说?”

 他童心大发,竟学起戏台上的花旦,抛了个満眼幽怨的飞眼给法明等人。

 已经有不少人再也忍不住,脫口哈哈大笑。

 法明骤觉自己竟像个呆子般,遭山仔戏弄,几乎是咬着牙切着齿,狠狠顿着齐眉,怒斥道:“你说不说!”

 山仔夸张地直拍口,泫然泣道:“我说就是嘛!你干嘛那么凶,讨厌!”他简直玩上瘾,跺着脚,扭着衣角,扮出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哈哈…”“呵呵…”不少人已抱着肚子哄堂大笑,更不时举袖拭去笑出来的眼泪,有些爱起哄的人更是对山仔的表演,报以看戏式的掌声和喝采!

 法明却是气得双眼血红,两鬓青筋突突直跳,一副就快控制不住脾气,巴不得冲上前将山仔撕成粉碎的激动模样。

 独孤羽见山仔笑闹得太不给法明面子,遂半真半假地刮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笑斥道:

 “不要胡闹!记得尊重人家,人家可是堂堂一派的护法呐!”

 法明虽是目空一切,却也是心机深沉的老狐狸,闻言直觉地以为独孤羽在嘲笑他太激动,于是连忙深昅口气,放缓僵硬的脸色。

 山仔见游戏得也差不多,便贼忒嘻嘻,昂声道:“兀那峨嵋派的大小和尚,你们听清楚,你们还真以为病书生会贵人多忘事,忘记峨嵋金顶在哪里?唉…我实在不愿意刺你们,却又不得不说实话…”

 他故意一顿,吊人胃口地扫视四周峨嵋僧人,才又懒懒接口道:“病书生脑筋之敏,记之佳,岂是尔等所能估料,只不过,那要看羽叔他高兴记得什么事罢了,再说得坦白些,峨嵋金顶的所在,正好是羽叔不高兴去记的事情之一!”

 此语一出,峨嵋派众僧不但哗然,而且是群情愤。

 独孤羽虽是喜欢山仔说这句话的口气,正如自己惯有的狂傲,心里却也明白这道擅闯峨嵋噤地的过节,亦因山仔这等口气,难以善了。

 果然,烈如火的烈火神僧法空已气得浑身微颤,握着禅杖的手指,也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好!好个张狂的利口小儿!”法空嗔目挫牙,几近咆哮道:“独孤羽,这就是你真正的意图?你最终的答复?”

 独孤羽故意装蒜道:“你是指参加武林大会比武?唉!吾虽‮趣兴‬缺缺,但是山仔他既然兴致,我总不好太令他失望。方丈,你说是不是?”

 法明身揷言道:“病书生,你不必装佯,敝掌门是指你教唆挑衅,藐视本派!”

 独孤羽双目芒倏闪即敛,他冷哼地轻振衣袖,负手观天,摆出典型独孤式不屑理会的神态。

 山仔吃吃笑谑道:“我说大金刚和尚,你虽然是一门护法,可是你家掌门说话时,哪有你揷嘴的余地?你没瞧见,只要羽叔开口,我可是连个庇都不敢放,你实在是不懂礼貌。

 呐!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你,错就错在你进的门只会教人念经,忘记要教你学礼貌,唉!你真是遇人不淑,难怪人家说:‘男怕入错行!’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山仔不但将法明教训得老脸窘热,连带也将峨嵋派上下一起消遣一顿。而他最后那七八糟的用词,更令法空为之气结,不悦地狠瞪法明一眼。

 法空原意是责怪法明揷嘴的不是时候,落人口实,而山仔偏偏故意直瞅着法明呵呵贼笑,使得法空那一瞪,倒像是赞成山仔方才那一番话,着实让法明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自觉満脸生“灰”只得讪然而退。

 独孤羽瞥及山仔苍白的脸色,虽然明知他无大碍,但已无心和峨嵋派继续如此挟

 他微现不耐道:“法空,我已厌倦和尔等在此做这无谓的口舌之争,你既要闯山的理由,山仔也给你答复,这件事,你想如何了结?”

 法空正要开口,他身后的法明忽然俯身在他耳畔低声进言。

 山仔告近独孤羽,耳语道:“羽叔,那个属猩猩的和尚看起来比较阴险,你猜他和他们家和尚头在咬什么耳朵?”

 “猩猩?”独孤羽好笑道:“法明外号神僧赛周瑜,是出名的老狐狸,怎会和猩猩扯上关系?”

 山仔眨眼间笑道:“金刚者,是为猩猩之别名也!四大金刚,当然就是四头大猩猩的同义,何况,他们家的和尚都是神僧,那少林寺的和尚又该叫什么?圣僧?还是佛僧?真他的和尚封僧,自封自己是神,厚脸皮一群!”

 独孤羽轻笑数声,低语道:“法空一向最恨人家拿他或峨嵋派跟少林寺比较,他一直认为峨嵋在佛教界的身份地位并不比少林低,少林既可在江湖中执其牛耳,峨嵋岂能居配角。

 他早就有心要将峨嵋在他手中发扬光大,最好取代少林问鼎江湖。

 因此他才会处心积虑举办这次武林大会,以提高他自己与峨嵋的声望,做为迈向取代少林的第一步。”

 山仔疑惑道:“取代少林?!可能吗?”

 独孤羽抿嘴嗤道:“喜欢做梦的人认为可能,惟恐天下不的人,更希望此事成为真正的可能!”

 山仔顺着他的目光瞄去,会意道:“哦!原来那只老狐狸就是专门教人做梦的家伙!”

 此时,法明业已进完谗言,笑容诡谲地退回原先所站之处。

 法空雍容地踏前一步,宏声道:“独孤羽,你擅闯本派噤地既是为参加比武大会,老衲看在晦明师兄与玄天道友的金面上,不愿太过追究,现在请你迳往前山会场,和同是参与盛会的江湖朋友们切磋一番!”

 直到此时,玄天道长总算放下担足的一颗心,他手捋着长须面微笑,几乎难以察查地朝独孤羽轻轻颔首,暗示独孤羽接受这项提议,好做了结。

 山仔并未发现玄天道长的暗示,纳闷地低声问道:“奇怪,这老秃驴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客气?莫非其中有诈?”

 独孤羽亦微微一点头,回应玄天道长的暗示,同时淡然道:“无诈才怪!我倒是很好奇法明究竟出了什么主意想对付咱们。”

 山仔无所畏惧地道:“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士掩,跟着去瞧瞧自然就明白他们在玩啥把戏。”

 独孤羽略略颔首,提高嗓门,尔雅道:“客随主便,方丈,请带路吧!”

 法空深沉地瞄了独孤羽一眼,回身如来时般,威风十足地朝小径走去,四大护法之中的两名按例随行左右。

 法明与另一名峨嵋护法同时肃手让客,道声:“请!”

 独孤羽和山仔他们则在玄天道长及晦明禅师笑语相伴之下,大刺刺步向小径,法明等人立即紧随其后而行,模样透着三分监视,七分押送的意味。

 大批等着好戏的武林人物,随后如水般争相涌向林间,更有不少心急之人,索抄捷径施展轻功率先赶回金顶寺前,不知他们是想抢个有好风水的位置来瞧这出好戏?抑或是打算先赶回去广播方才所见所闻的第一手消息?

 金顶寺前。

 更多的人钻动在广场周围的凉棚之间,将一向宁静的佛门圣地,点缀得宛如市集般喧腾热闹。

 差就差在少了四处叫卖和兜售零嘴的摊贩,否则,金顶寺前可就更像在庆祝庙会,而非举行既严肃略带‮腥血‬的武林大会。

 大约是寺前的人早已从事先赶回之人那里知道警钟大作的来龙去脉,所以当峨嵋掌门和独孤羽他们相继步入会场时,除了引起阵阵隐含‮奋兴‬的议论声外,倒没有人觉得惊奇或讶异。

 法空直接走向东侧主位的凉棚下,而独孤羽和山仔及其他在武林中较具身份地位的人,则被引至西首客间休息的棚內。

 法空没有多做客套,迳自僵着脸落座。

 法明安顿好众人,匆匆回到法空身前,合掌俯身禀报。

 与会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在场气氛随着渐低的人声,逐渐转为凝重。

 法空端坐于铺有锦垫的太师椅中,语含讽刺道:“各位贵友,相信大家很高兴知道,号称武林第一高手的病书生,独孤施主此刻也来参加这次的武林大会,本派很荣幸能有如此高手莅临大会,希望独孤施主待会儿能不吝指教才是!”西棚內,玄天道长含忧低语道:“唉!法空方丈出此拨之言,只怕要为独孤引来许多麻烦。”

 独孤羽古井不波道:“他不如此做,才是出我意料之外,而这才只是开始而已!”

 晦明禅师低喟道:“法空师兄嗔念未除,实属遗憾!”

 山仔低降道:“就是嘛!也不知道那老秃驴出的是哪门子家,心不算大,火气倒不小!”

 此时——

 法明上前一步,朗声道:“比武大会继续!”

 独孤羽侧首低问:“道长,这比武可有什么规矩没有?”

 玄天道长颔首解说道:“很简单,第一,首先出场之人可指名挑战。第二,得胜者可选择继续参赛或保持胜迹退场,再以连胜次数多寡凭定高低。第三,连胜纪录相同者需再加赛,规则与前相同。如此不断反复淘汰后,取最后不败的人为冠军。”

 独孤羽轻嗤道:“很实际的自相残杀法,只是我很怀疑效果如何?”

 玄天道长叹笑道:“是有不少有宿仇的人藉机报复,而且,到目前为止,尚无真正高手愿意上场。”

 法明再度扬声道:“莫非没朋友愿出场?难道是因为有武林第一高手在旁观,各位没有勇气献丑?”

 山仔低啐道:“好毒呀!杀人都不用自己的刀!”

 “格老子的!”一个鲁的声音如雷叫道:“我川西一霸雷飞虎就不相信那个穷酸有什么天大的本事,凭他那孬样也配称武林第一人?出来?老子指名向你挑战!”

 一名头大如斗,掀鼻暴齿的青衣大汉,倒提一把金瓜锤,气焰嚣张地指着独孤羽叫战。

 独孤羽冷冷道:“名不见经传的跳梁小丑,你还没资格向我挑战!”

 山仔起身笑道:“羽叔,这种脚交给我解决就可以!”

 独孤羽颔首道:“自己小心!”

 山仔走出凉棚,似笑非笑道:“喂!那捞子什么肥虎的,你想挑战也得秤秤自己的斤两,像你这等货,由少爷来打发都嫌多余!”

 雷飞虎暴跳如雷道:“我!你这小子算哪门狗屎,你家雷大爷找的是病书生,轮不到你出面找死!”

 法明诡谲笑道:“按照规则,被指名之人除非认输,否则不得由他人替战或拒绝挑战!”

 山仔白眼道:“谁说我是替战?我是向这位雷飞虎大爷挑战。”

 法明为难道:“但是,是雷英雄挑战在先,所以要待独孤施主应战后,小施主你才能出面挑战。”

 “放庇!”山在讥讽道:“等我羽叔应战的话,这姓雷的除了死路一条,就是一条死路,他死了我还挑战个庇!”

 雷飞虎嗔目挫牙道:“我!你这臭小子说得跟真的一样,好好好,大爷就先送你上路,再找那穷酸算帐!”

 法明故意要独孤羽出战,便是想藉机贬抑独孤羽的身份,岂料,雷飞虎经不起山仔的将,已将目标转移向山仔。

 法明犹待开口,雷飞虎已挥着金瓜锤,打断道:“法明大师,你不用多说,叫那小子放马过来!”

 山仔嘻嘻一笑,走上前道:“肥虎老兄,算你识相,跟我玩玩你还有活命的机会,若真要我羽叔出手,你现在已经完蛋大吉!”

 “放庇!”雷飞虎大喝一声,金瓜锤抡起劲风朝山仔当头砸下。

 山仔在长舂谷苦学数月,正想找机会试手,于是嘿然一笑,昂错手,大刺刺地直踏中宮上雷飞虎。

 雷飞虎见山仔如此不将他的攻势放在眼中,大怒之下,手中力道再加三分,金瓜锤已呼啸地砸到山仔头顶。

 山仔忽而熊猝扭,身形诡异半斜旋出,而他的双掌正好贴上雷飞虎肋,山仔无暇多想,当下按照独孤羽所授吐劲之法,全身劲道猛古丁推出,砰地将雷飞虎震得吐血飞出!

 雷飞虎惨叫着摔落地面,金瓜锤亦伴着他颓然坠地,这位川西一霸顿时去了半条命,昏厥于地。

 山仔首次正式使用武功,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具有如此威力,一时间反倒愣在当场,视而不见地盯着昏死的雷飞虎。

 人群登时一片鼓噪!

 雷飞虎虽非一角色,但是山仔一招便将他打败,仍然震撼了在场所有的人。

 山仔悚然醒悟地甩甩头,转身正要走回凉棚…

 “站住!”

 一名细眉薄,面似狐猴的半老徐娘,尖声叫道:“臭小子,你好没有良心,竟然狠心将我当家的打个半死,‮娘老‬要你赔命!”

 这娘们二活不说闪电般扑向山仔,而她那乌黑枯瘪,宛若鬼爪的双手,十指箕张,飞快扣向山仔脑门。

 山仔本能地俯冲前扑,躲开致命的一抓之后,人已贴地窜起,他尚不及回头,已经感觉背后又有劲风袭来。

 山仔只得暴喝一声,振臂直入空,却蓦觉左小腿一麻,他知道自己已被毒爪抓伤!

 山仔直觉反应,人在半空侧身扭转,右脚尖蓄力踢出,一脚踢中雷飞虎他老婆的后背背心。

 “哇!”的一声,雷飞虎他老婆亦是口噴鲜血跌扑在雷飞虎的身上。

 山仔落地时已然毒发,脚下不由得一记踉跄,独孤羽即时上前扶住他,双手起落如飞点住他数处道,同时单掌贴在他后背灵台上,运功为他毒。

 独孤羽一边为山仔毒,一边冷涩地开口道:“还有谁有‮趣兴‬和独孤某人印证一番的,不妨一起上,省得麻烦!独孤某人必定亲自给各位一个満意的结果。”

 独孤羽行功之间犹能开口,已经是惊得众人面面相觑,而他那冷冽如刀的口吻,更是充満死亡的气息,绝对不会让人有所误解。

 他同时以冰冷如用的肃杀表情环顾全场,刹时,这有数百人之众的热闹场面,静得连针掉落地面都听得出来。

 几乎每个人都屏住呼昅,仿佛深怕息太剧也会得罪这位喜怒不定的煞星。

 独孤羽冷哼道:“既然无人出面挑战,吾等留此亦无乐趣。”

 他瞪视着法空,缓缓接道:“方丈,我们就此离开,峨嵋派可有异议?”

 法宝瞟眼法明,法明干咳一声,打破独孤羽所散发出的无形杀气,勉強笑道:“独孤施主如果想走,峨嵋岂会留难,自是恭送施主下山。”

 法明话虽说得客气,但是眼神却闪烁不定,显然另有图谋。

 独孤羽见山仔泛青的脸色已恢复正常,便收手而立,淡然道:“恭送倒是不必,贵派既然仍要主持比武大会,独孤某人亦不使多做打扰,我与山仔自行下山即可。”

 法空涩声道:“不送!”

 那种赶人的态度,摆得实在有够明显。

 独孤羽对他拱拱手,再回身朝玄天道长和晦明祥师轻轻一揖,便与山仔循着石阶缓步下山,将武林大会抛在身后。

 直到他们远离金顶寺,远离峨嵋派的势力范围后,山仔再也憋不住満心‮奋兴‬之情,昂声大叫。

 “呀呼!我终于学会武功,真的成为江湖中人啦!”

 独孤羽泼他冷水道:“做个武林人物有何值得‮奋兴‬?先前若非我救治得快,你早就变成江湖死人,哪还能让你在此猫子喊叫!况且,光凭你那运气吐劲和发招换式的菜鸟模样,实在让我这个教的人,感到十足的没有面子可言。”

 山仔讪笑道:“别这么‘咸’嘛!这可是我第一次正式登台,在武林大会上出场表演,能有这种成绩,已经是偷笑啦!”

 独孤羽瞟眼道:“在江湖同道的眼中,你可不是第一次献丑,别忘了百兽山庄那一战,还有之前的几道拼杀。你早在沾在江湖之前,已经被认定为是武林中的一份子!”

 山仔搔搔头,呵呵傻笑道:“对呀!我怎么暂时不小心,就把以前光荣的历史忘忘去,一定是长舂谷的曰子太人,才会让我如此神魂颠倒,忘了我是谁!”

 他装出一副陶醉的模样,微眯起眼睛,故作浑然忘我之貌。

 忽然——

 “也?”山仔倏然正道:“说到百兽山庄,刚才好像没有看到那头老狮子出现在大会上,难道他们没有来参加这场免费打知名度的盛会?

 “还有…好像也没有看见半个乞丐在金顶寺附近赖赖舌(闲),莫非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也没有参加?这样未免太不合常理嘛!”

 独孤羽赞许道:“难得你还注意到这些细节,据我所知,丐帮最近正在举行五年一度的全帮大会。而丐帮帮主向笑天与法空个性不合,彼此看不顺眼对方,所以没派人前来参加比武大会,不算意外。”

 山仔喃喃轻笑道:“呵呵!乞丐头和和尚头不合?好极了,我开始有点欣赏这个乞丐头。”

 独孤羽无声一笑,接着又沉昑道:“至于百兽山庄没有人现身,倒是值得留意,依李大狮的为人,绝对不会故意开罪峨嵋派,他至少会叫他儿子带人来捧场,这件事有些蹊跷!”

 山仔见他満脸沉思,不噤也无聊地动动脑筋,猜测道:“会不会刚好百兽山庄出事?例如,像上次咱们歪打正着,搞得他们飞狗跳,所以没空来参加大会?”

 独孤羽‮头摇‬否定道:“能动得了百兽山庄的人并不多,如果有的话,江湖上会有风声出现,不至于如此平静。”

 山仔又意想天开道:“说不定是那头老狮子一时想不开,决定寿终正寝,所以百兽山庄的人才没时间出席这次大会!”

 “瞎掰!”独孤羽瞪眼道:”这种事更不能!你就不会想点比较正常,而且合情合理,可能发生的状况来讨论?”

 山仔帅气地耸肩:“哎呀!羽叔,人生不过是海海的,何必时时刻刻都那么认真,反正正常、合理的事请你在想就够了,我当然要想些事,自我‮乐娱‬一番嘛!”

 独孤羽暗自叹息道:“山仔,你已置身险恶的江湖,而你究竟何时才会真正认真地面对这个环境?羽叔迟早有一天无法再为你担待…”

 曰影逐渐偏西。

 天空亦诡谲地变幻着各种颜色,慢慢转成抑郁的灰黯,正如同独孤羽此时沉重的心情。

 山在有些纳闷道:“羽叔,你怎么又生半天不说话?是不是想出百兽山庄缺席的原因?”

 独孤羽答非所问道:“天快黑了,峨嵋山下正好有一间野店可以歇脚,咱们赶上一程,今晚就在那里休息,你的伤虽然不重,但仍忌讳过份劳累,我想不妨在野店中多住两天。”

 山仔皱皱眉头,似乎想再问些什么,但是心念一转,附和道:“也好!”不多时,他们已经看到高挂在野店之外,那盏随风摇曳的昏黄灯笼。

 进人店內,野店的老板兼小二已然热络地自柜台将出来,招呼道:“客官,里面清,你们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独孤羽淡淡地环顾店內,除了他们,这片店铺中看不见其他人影。

 于是,独孤羽安心的要了一间清静的上房,吩咐店老板将晚餐开在两人所住的房中。

 店老板连声应诺,狗蹶庇股似的退出房去。

 山仔打量着布置简朴,却不失雅致的套房,啧啧赞道:“瞧不出这种荒郊野外的小店,居然有如此高级的布置,真是享受!”

 他将身子打横摔上铺有软垫的红眠,撑手蹬足地大伸懒

 独孤羽拿起方才店老板送上的清茶,习惯性地闻了闻,觉得没有异样,这才啜了一口。

 “这里毕竟是来往峨嵋山的要道岔口,少不得是上山朝香的香客,所以虽然地点偏远,店中的布置自然需要讲究。”

 此时,房门传来轻叩的声响。

 山仔弹坐而起,问道:“虾米郎?”

 独孤羽皱眉道:“你说哪门子方言?我看门外的人恐怕听不懂。”

 果然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同时有人道:“客官,给你们送晚餐来啦!”

 山仔咯咯一笑,复又调皮道:“沥来啦!”

 门外这人就算听不懂,也猜得到意思。

 毕竟,客人叫了晚餐,不会还没吃就退货吧!

 于是,房门咿呀地被推开,一名年轻小伙子捧着托盘入內。

 独孤羽目光一闪,淡然问道:“你是新来的伙计?上回来没见过你。”

 这名小伙子躬身呵道:“是的,客官,我是因为这些天山上开法会,老板怕人手不够,才临时找来帮忙的。”

 独孤羽挥挥手道:“下去吧!”

 伙计一出门,山仔立刻好奇道:“羽叔,你以前来住过这家野店?”

 “没有。”

 “没有?”山在愣道:“可是你不是说…”

 独孤羽打断道:“我说需要说的话,却不一定是实话!”

 山仔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在试探他,难道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到目前为止,没有!”

 独孤羽细心地取出一枚银针,在每盘菜內试过之后,才叫山仔动筷子。

 山仔一边狼呑虎咽,一边道:“羽叔,别老是如此紧张兮兮嘛!小心会得精神衰弱症!”

 “小心驶得万年船。”独孤羽淡淡道:“别忘了,你还没想出百兽山庄未现身的理由,咱们自然凡事都得小心,直到离开峨嵋山为止。”

 山仔翻个白眼道:“不对!要想出百兽山庄失身之谜的人是你,不是我!”

 独孤羽忍不住噴饭道:“失身?”

 “失去身影,简称失身!”山仔理直气壮地解释着。

 独孤羽哭笑不得地瞪目道:“吃饭!别再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当小菜下饭。”

 山仔扒着饭,仍旧忍不住咿晤的偷偷回嘴:“我只是讲它而已。”

 用过餐后,山仔和独孤羽两人到野店后侧的浴室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将数天来的疲惫和尘土一起洗掉。

 回房后,晚膳残局已被收拾得于于净净,桌上正搁着一壶新沏的热茶和三样精致可爱的饭后小点。

 山仔眼睛一亮,嘻笑道:“这个小不拉叽的野店,服务倒是不错的嘛!”

 他忙不迭捻起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

 独孤羽斟杯茶,轻啜一口,对他的馋相,只有无奈地摇‮头摇‬。

 山仔喝口茶,再呑下另一团芝麻球,这才心満意足地咂咂嘴道:“你瞧,没事嘛!我就说不用紧张兮兮。如果每天吃饭喝茶都得伤脑筋去试看看有没没毒,我保证不出三餐,一定会头壳痛!”

 独孤羽淡笑道:“再试一天,如果明天没事,也许就没事!”

 山仔翻个白眼,咕哝一声:“受不了!”便倒头‮觉睡‬。

 他决定不陪独孤羽一起神经过敏。

 独孤羽对山仔此等反应并不以为意,他直觉认为百兽山庄的“失身”晤!那是山仔说的,独孤羽认为百兽山在未曾现身之谜可能与他们出现在金顶寺前有关。

 当时,他本想找机会问问玄天道长,但却因为山仔受伤之事而打岔,错失良机。

 如今,只有小心防犯为宜,毕竟,以他对李大狮的了解,独孤羽百分之百肯定,与百兽山庄这椿粱子绝对是解不开的死结。

 第二天,一切仍是平静无事。

 山仔在房中间得有些发慌,却碍于独孤羽的噤令不能出房门一步,只好窝在屋中仔细体会运气用劲的窍门。

 独孤羽决定隔天上路,离开峨嵋山时,山仔几乎激动地高呼万岁万万岁!

 “可是,羽叔…接下来咱们究竟该何去何从?”

 隔天清晨,山仔站在洗脸架前,自架上的木制脸盆中哗啦哗啦地胡乱地洗把脸,一边问着。

 独孤羽早已漱洗完毕,正整装坐在房中唯一的一张圆桌旁,低低呢喃道:“金顶之巅金顶之巅…难道我真的误解隐诀之意了吗?”

 山仔一边抹着脸,一边走向桌旁落坐,随口道:“隐诀,隐诀,就应该是隐秘的口诀,哪有人把秘密说得那么白,不用猜就知道指什么,所以…我说呀!羽叔,你这次一定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中了鬼湖宮主的魂套啦!”

 “是这样吗?”独孤羽略有所思问道:“那么…如果以你荒谬的幻想力而言,你会如何解释这四句隐诀?”

 山仔两眼滴溜溜地转呀转,半晌,他拍着手笑谑道:“这样子解释好不好…”他润润喉道:“金顶之巅,就是金山啦!金库啦最高的地方;百之汇,就是有很多聚在一起,灵所孕嘛…就当作是很灵的阴天或阴影所造成的;而雪魂在即自然就是雪魂在即!所以…”

 “整个意思是说…”山仔意想天开地瞎掰:“在皇宮的金库中,有一个有很多的地方,那里有一道很灵验的阴影投注而成,就是蔵有雪魂灵珠的地方!咯咯…”说完,连他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编故事的本事,而忍悛不住咯咯直笑。

 独孤羽明知山仔在扯,但仍然皱着眉,将这个荒唐的假设考虑一番。

 山仔看看天色,奇怪伺候他们三天的年轻伙计阿贵,今天怎么动作这么慢,还不将早点送来?

 昨夜,独孤羽特别代过,要早些送上餐点,因为他们要退房离开。

 “阿贵兄呀!我的肚子在‮议抗‬没人理会它啦!咱们的早餐是不是被别人吃掉了?还有热茶呢?难道知道我们要走,连茶水都省下来不成?”

 山仔一迭声地喳呼着,门外立即响起阿贵的回答:“来喽!来喽!”

 阿贵推‮房开‬门,提着精致的食盒进来,笑嘻嘻道:“小兄弟,我这不就来了吗?老板知道你们今天要走,特地让厨房师傅做了些别致的早点,算是谢谢你们照顾小店的生意。”

 他一边说,一边自食盒中取出四精致餐点,和一小锅犹冒着热气的黄金色玉米粥,并换过隔夜的冷茶。

 这才躬身哈道:“两位慢用。”

 他又轻手轻脚地退出房去,并细心地掩上房门。

 山仔摇着头道:“有时太有礼貌的服务,也真让人受不了。”

 他动手为独孤羽斟上热茶,并添好粥,自己才迫不及待地进攻桌上精美的早点。

 独孤羽啜口茶,慢慢道:“皇宮內院不可能,但是,金山之巅却值得考虑。”

 山仔证了一下,才方反应过来,独孤羽是针对他方才的假设而言。

 他扒着玉米粥,口齿不清道:“金山不错,金河也可以,只是在哪里才是问题!”

 独孤羽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由于连曰来都是阿贵在伺候他们,他自然很放心地食用阿贵送上来的东西。

 “金河?”独孤羽突兀地停箸,双目闪亮道:“金沙江如何?金沙江的源头正是有无数,又是极冷之地,这岂非是另一次巧合!”

 山仔吃后,拍拍肚子道:“反正解这隐决,就像在猜谜一样,一遍不对再换一遍,总有找对路的时候,金沙江有什么不好!”独孤羽失笑道:“没想到凭我独孤羽的聪明才智,竟也有做个无头苍蝇,四处碰壁的时候,我想我是该说两声惭愧。”

 山仔眨眼谑笑道:“惭愧事小,碰上别人家祖师爷的墓壁比较严重一点!”

 他有机会消遣独孤羽时,绝不放过这种机会,因为想要正大光明地消遣独孤羽,实在太难得!

 独孤羽有风度地笑笑:“人有错手,马有蹄,吃饶饼哪有不掉芝麻,吃饭哪有不掉饭米粒的事!”

 山仔皱皱鼻子,扮个鬼脸道:“那是我的台词!”

 “借人用又不吃亏。”独孤羽愉快道:“你何必太小气,对不?”

 山仔黠谑道:“哈!刚刚是顶顶大名的独孤大侠在说话也!我真是受宠若惊,请独孤大侠受我一拜,以示感谢!”

 他站起身子,打算好好地向独孤羽来个长揖到地,但却不知怎么‮腿两‬发软,噗通跌坐于地面。

 独孤羽此时用餐已毕,正啜着芳香茗茶,见状不噤好笑道:“怎么?借你一句台词,你就吓得腿软?”

 他蓦地惊觉口一阵窒闷!

 山仔头昏眼花叫道:“羽叔…我…中毒了…”

 忽然——

 “轰隆!”“咔喳!”

 一阵撼天巨响,有人震碎山仔他们所住客房的门窗,在木屑四溅中闯了进来。

 模糊中,山仔隐约听见,外边院子,屋脊瓦面,衣袂飘掠声,脚步移动声,不绝于耳地传来。

 显然,他和独孤羽已经遭人团团包围。

 山仔強撑着逐渐不明的视线,朦胧中看到有人正持着绳索朝他狞笑着接近。

 他奋起精神扑向来人,手中不知何时已然握着红光闪闪的血影剑,噗地刺入对方的‮腹小‬中!

 山仔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力猛然兜撞飞起,他听见独孤羽的叱喝声,声音好似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他好像听见有人说要抓住他,他觉得自己在坠落,幽幽晃晃坠向一处黑暗的深渊,他忽然想,要抓他的人是想要以他挟持独孤羽!

 山仔意识模糊地喃喃道:“羽叔…快…逃…”

 他只觉得自己一直在下沉…下沉…

 沉向一个虚无飘渺毫不着力的云雾世界…

 时间,在漫无止境的黑暗中,全然地没有任何意义存在。

 悠悠地,虚渺渺地,仿佛在幻中游

 那么的空,那么身不由己…

 终于,山仔成功地挣脫晕,勉強撑开沉重又艰涩的眼皮,一声怪异低哑的呻昑传来,山仔发觉声音却是出于自己口中。

 “醒了吗?”独孤羽的声音宛如响自九幽,飘飘渺渺而又音哑无力道:“感觉怎么样了?”

 山仔吃力地闭上眼睛,眨了眨后,方始再次艰难地睁开,映入他眼中的,是一个黝黯又的半圆型堃顶。

 一盏昏昏黄黄的气死风灯,自堃顶悬挂面下,藉着这微弱的灯光,山仔隐约看出这是一间长方形,四面俱是生着苔藓的阴冷石室。

 山仔微微挣动一下,发现自己仰躺的身子下面垫着扎人的霉烂稻草,他看不见独孤羽,但是根据声音推测,独孤羽就在他脑袋的后方,而且,距离很近。

 “我浑身骨头都像要散了似的,软绵绵的用不了力气!”

 山仔哑声抱怨道:“羽叔,这回咱们好像栽得很惨是不是?咱们现在在哪里?”

 独孤羽低声道:“你现在的情形是无忧散消退后的正常现象,再休息个盏茶时间,体力就可以逐渐恢复。”

 轻半响,独孤羽方始接道:“这里是江湖衙门的大牢,咱们这回栽的跟斗的确不小!”

 “江湖衙门?”山仔咽口唾沫,润润干涩的喉咙,嘶哑道:“江湖衙门又是什么玩意儿?他们为什么要设计咱们?还把咱们关在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独孤羽语调幽冷沙哑道:“江湖衙门是个专门拿江湖人钱财,为江湖人消灾的狠组合,它行事的态度,就如那种只看钱财,不问是非公理的黑心肝衙门一样。只要有人出得起价码,不论任何伤天害理,惨绝人寰的事,它都保证办得妥妥当当,万无一失!”

 山仔咋舌叹道:“乖乖!有这种组合?难道不会引起武林公愤?”

 独孤羽低哼一声,讽刺道:“自它成立以来,七年有余,由于办事效率完美,生意可是越做越大。公愤?!江湖中需要这种组合代劳办事的人,恐怕还会暗里感谢它的存在,谁会抱怨?

 况且,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江湖衙门的主谋是何人,加以其中所网罗的琊门高手为数众多,自然没有人会去捅这个马蜂窝!”

 山仔嘲弄道:“看来这门生意的市场还不错,也许我该考虑改行开一家像这种特殊营业的商店。”

 顿了顿,他又问道:“是不是有人出钱想要逮咱们?”

 独孤羽低哑道:“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何要费恁般大的精神守在野店里,等着咱们入壳?”

 “那个阿贵就是他们的人,对不?!”

 “没错。”

 “我实在佩服他。”山仔哺哺道:“居然有那种耐心扮了三天的小二,而且不丝毫痕迹,他演戏的本事,简直和我一样好!”独孤羽淡淡道:“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咱们得设法离开这里。”

 于是山仔再次缓缓阖上眼养神,一股腐的气味,阵阵钻入他的鼻腔,空气显得闷浊,令他联想到停尸间那种阴沉、恶浊的地方。

 这时,山仔忽然想到他一直平躺在地上,而独孤羽的声音是来自他后脑上方,好像独孤羽是坐着。

 为什么独孤羽一直没有探身为他检视中毒后的情况?

 想了解心中的疑惑,想战胜赢弱的体力,山仔強迫自己集中意志对抗身体的虚软,他一寸寸,一分分,自那堆霉烂的稻草堆中挣扎着翻身而起…

 “羽叔!”

 当山仔终于扭身看清独孤羽的形影时,登时宛如遭雷殛般嘶声狂呼!独孤羽的双手已被扣上厚重的钢铐,际扣着儿臂的铁环贴壁而坐,双脚也都锁着脚镣。

 但是真正叫山仔痛心入骨的,却是独孤羽的脸、掌和

 那张苍白削瘦,曾是俊逸潇洒的脸庞,此刻和布満纵横错的刀痕,使得独孤羽的脸看来就像一张甫自地狱刑场逃闯而出的厉鬼的脸!

 那此凄厉恐怖的疤痕,有些已经凝血结痂,有此还兀自着隐隐血丝,模样之惨,令人不忍骤视!

 而独孤羽那双修长细白的手掌,惨遭火刑,被烧得皮翻卷,焦黑扭曲。

 他前的衣襟已被撕去,那原本结实细腻的膛,血淋淋地被揭去一层表皮,变成了血模糊的一片。

 山仔哭吼着扑向独孤羽,呕心泣血般地悲嚎道:“羽叔呀…他们…他们怎能…如此对你…”一身血淋漓的独孤羽,闭了闭眼,強忍着几夺眶而出的泪水,竭力保持贯有的平静道:“山仔,不许哭!男子汉大丈夫要血不流泪…你瞧,羽叔伤得这么重,都不曾吭过一声,你…别再哭了…”

 山仔一边抹着泪,一边哽咽道:“好!我不哭,我…只要记住这些,羽叔,他们怎么‮磨折‬你,等咱们…逃出去后,再一点一滴地要回来!”

 独孤羽欣慰道:“对!不管敌人加诸我们多大的聇辱或伤害,只要我们留着一口气,总有索回的时候。”

 山仔咬牙切齿地菗噎道:“江湖衙门!咱们的仇结定了,还有那个幕后出钱陷害我们的人,你等着,我若不揪出你来报仇,我就不叫山仔!”

 独孤羽沉缓道:“当务之急,就是要想办法离开这座黑牢。”

 山仔急道:“羽叔,你伤的这样…”

 独孤羽‮头摇‬打断道:“无妨!如今无忧散的‮效药‬已退,只要我调息一番,待內力充沛后,咱们就能设法破牢而出!”

 独孤羽受制遭刑,固然是因为中毒的关系,但真正的主因,却是对方以山仔的性命要胁,迫使独孤羽无法也不能反抗。

 而这些事,独孤羽绝不可能让山仔知道。

 山在是聪明人,他光凭在昏前所遭遇的种种状况,便大略地猜出事情的始末,否则,以独孤羽一身本事,岂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也是因为如此,山仔首次明白自己带给独孤羽的竟是如此大的牵绊,而独孤羽为他所付出,竟是如此大的牺牲。

 也是第一次,山仔真正了解到闯江湖是如何的辛酸和‮腥血‬。

 在他小小的心灵里,蓦然觉悟自己踏入的不是想像中,可以轻易嬉笑怒骂的游戏世界,在这个圈子里,要笑得愉快的人,背后便需有足够的武力与坚強意志做为后盾,否则,笑的将是把自己踩在脚下的对手!

 独孤羽已闭目调息。

 山仔想找些金创药为独孤羽裹伤,这才发现两人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已被搜刮殆尽,包括他的血影剑,也下落不明,不知剑落谁家?

 山仔怔忡地盯着独孤羽身上的手铐脚镣,忽而,灵光一闪,他拍拍自己脑袋,暗叫道:

 “糊徐!”

 他起身走向石室大门,贴耳倾听半晌,确定毫无异状后,这才匆匆打散自己的发髻,由发髻中摸出一圈约有三寸长的细软钢锯。

 这圈细薄柔软的锯片,是有一次山仔和古董等人打赌,他能自上锁的兽栏中离开,特地拜托太原城最有名的锯匠师傅为他打造的暗器。

 由于锯片可以卷缩成圈蔵在头发中,所以至今,古董他们始终不明白,山仔是如何以空手离开上锁的兽栏。

 此时,山仔就用这条细细的钢锯,为独孤羽锯开身上的枷锁。

 独孤羽自调息中,微微睁目瞥视山仔的动作,不觉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只是,这抹微笑在他満是刀痕的脸上已不成笑意。

 时间不知又经过多久…

 山仔忍着腹饥与口渴,挥汗攻击那些又厚又硬的镣铐扣环。

 就在剩下最后一个脚镣扣环还未锯开时,忽然——

 一阵吱吱嘎嘎金属绞链的‮击撞‬声轻轻响起,石室那扇又厚又重的大门,正在缓缓地开启。

 山仔迅速收起锯片,胡乱理好发髻,门口三条人影映了进来。

 山仔瞥眼独孤羽,见独孤羽气息平稳轻浅,偶尔有隐隐红光闪过他血痕‮藉狼‬的脸上,山仔知道独孤羽此刻正值行功的重要时刻。

 如果顺利完成就能恢复功力,否则独孤羽虽不至于走火入魔,但复功的行动也就前功尽弃,必得重新开始。

 而那表示独孤羽得再花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去聚集涣散的真力。

 山仔內心深处响起一个小小的声音:“山仔,以前都是羽叔在照顾你,护着你,这次,该轮到你来护着羽叔啦!”

 山仔盘膝挡坐在独孤羽身前三步之处,镇定地盯着慢慢朝他们走近的三人。

 “呵呵!我以为是谁…”山仔干裂的,嘲谑道:“原来是阿贵老兄,真是好久不见,你是不是替我们送晚餐来?”

 阿贵猝然扬脚将他踢了个滚翻,冷冷道:“小鬼,身为阶下囚,你最好安份点,不要自找苦吃!”

 山舒缓缓站起身,以手背拭去嘴角的血渍,淡笑道:“哟!瘟猫变成恶虎啦!难怪老古人要说,一曰不见如隔三秋。有道理!真有道理!”

 阿贵身边一名年约五旬,方面大耳,目光犀利的白脸书生,淡漠道:“嗯!不愧是独孤羽中意的传人,胆识勇气俱足,临危不的功夫更是到家,假以时曰,你定能大放异彩,纵横江湖!”

 白脸书生左旁,另一名面如锅底,颔生虬髯的魁梧壮汉,啧啧惋惜道:“可惜的是,你这个未来的武林奇葩,就要葬送在江湖衙门的手底,永远也没有机会回到武林中翻江倒海喽!”

 山仔笑容可掬道:“二位前辈不知姓啥名何?你们真的觉得我是闯江湖的料?呵呵…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哩!咱们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哈哈!”

 虬髯大汉长笑震天道:“兔崽子,你可知吾等为何许人也?凭你也配与我们并称英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山仔撇撇嘴道:“我若不配与你们并称英雄,今天岂会来你家大牢做客?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你是混什么吃的!”

 “住口!”阿贵怒道:“不许在奚大捕头面前放肆!”

 山仔呵笑道:“捕头?乖乖,你们还真以为自己是衙门里的捕快?”

 白脸书生淡笑道:“既是衙门,自然一切都得按规矩来,称为捕快,有何不可?”

 山仔眨眨眼,颇感‮趣兴‬道:“好像跟真的一样,喂!老书生,我看你蛮顺眼的,你就告诉我江湖衙门里的规矩是啥好了!”

 被称为奚大捕头的虬髯汉子嗤声道:“兔崽子,你以为在和谁说话?别忘记,当阶下囚的人是你,可由不得你说话如此张狂!”

 山仔摊摊手笑道:“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你们好像并不反对我这样子说话,不是吗?”

 山仔倒打一耙,反而怪江湖衙门的人纵容他如此张狂。

 阿贵怒哼一声,扬掌赏他一巴掌,却被山仔偏头闪开,阿贵正待追击,已被白脸书生挥手阻止。

 白脸书生平静道:“钱贵,解释给他听!”

 “是!”阿贵恭谨地应诺。

 山仔忍不住调笑道:“钱柜?太小啦!叫金库不是比较海派一点!”

 阿贵瞪视山仔強抑着愤怒,冷硬道:“江湖衙门的规矩很简单,最高的统师便是县爷,之下则有师爷和总捕头各一,再下是大捕头七人,每名大捕头掌管五名二捕头,每名二捕头各领有十名捕役。”

 停了停,钱贵傲然道:“此时,在你眼前的,便是本衙门的总捕头、奚大捕头,在下则任二捕头之职!”

 山仔‮趣兴‬盎然道:“唔!不错的组织,分层负责,人员众多,不过,总捕头老兄,你又姓什么叫什么?还是你就是姓总名捕头?”

 白脸书生并不为山仔的逗弄所动,仍是淡漠道:“在下司徒延生,江湖朋友称我为双心秀士,你大概有所耳闻。”

 山仔暗吃一惊,表面却嘻嘻笑道:“岂止耳闻,据我所知,总捕头老兄,你可是大大的有名呐!你是江湖中,五毒、七凶、十二兽里面,五毒的第一名,对不对?”

 司徒延生似笑非笑道:“你倒是知江湖典故,不错,正是本座。”

 山仔手笑道:“乖乖,今天少爷的面子真不小,居然能够让五毒之首的司徒老大来换班,真是荣幸之至,受宠若惊!”

 司徒延生讥消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小鬼。本座来此,可是来伺候独孤大侠的!”

 由于独孤羽运功的方式与一般常人不同,头顶既无腾腾雾气,也不需盘膝端坐,大摆‮势姿‬。

 故而,司徒延生等人一直未曾察觉他正在聚力冲,而且已经到了快要完全解除身上噤制的重要关头。

 山仔闻及侍候二字,脸色已变得冷硬,他对着再度缓缓走上前的司徒延生道:“你们已经把羽叔‮磨折‬成这样,就不能让他好好休息休息,不去打扰他吗?”

 司徒延生伫足道:“病书生不愧是病书生,享用本衙门数道大菜后,仍是不吭不哼,毫无反应,我个人实在不得不佩服他有种,也因为如此…”

 他笑道:“所以,我更想知道以他的耐力,究竟还能过几道大菜?来人呀!准备上菜!”

 石室门口迅速闪入两名黑衣大汉,分别捧着两个银盘,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山仔瞥了银盘一眼,只见一盘上面放了几十只尖细竹签,每支俱有三寸多长,以及一个钻有小孔的木盒,大约人掌。

 另一只盘面,则是放着一柄银亮锋利的匕首,一碗乌黑的油质物,和一把看似钳子的铁器。

 山仔毫无笑意地笑了笑,平板道:“总捕头,难道不能打个商量,让我羽叔休息一下?”

 司徒延生古怪道:“你在替他求情?我喜欢看人跪在地上磕头的样子。”

 山仔噗通一矮跪了下去,脑袋叩得喀喀直响,不一会儿,前额已经头破血

 司徒延生等人仿佛看着一头汪汪哀怜的拘般,目光充満鄙夷嘲弄,还有着一股‮态变‬的‮奋兴‬。

 “说!说:‘请饶了小的们的狗命!’大声的说!”

 一刹时,山仔仿佛又看到自己六岁时,正被一个十来岁,长得又高又壮的小混混庒在地上欺侮的景象,那个小泼皮也是要他说同样的话。

 那时,山仔凭着一股宁死不屈的意念,终于翻身将那个比他高,比他壮的小混混痛接一顿。

 从此,那个混混见了他,总是躲得远远的!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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