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尔虞我诈
禹金旗向前跨出一步,注目沉声道:“朋友贵姓?”
蓝衣青年笑道:“这一套我看还是免了的好,我如果告诉了你我的姓名,说不定会影响我们谈判的气氛。同时我就是告诉了你,我姓什么叫什么,我想我们之间也不会变成真正的朋友,所以我认为实在犯不着多此一举。”
禹金旗沉声又道:“那么朋友今夜来此,目的何在?”
蓝衣青年笑道:“当然是为了想发点小财。”禹金旗道:“朋友知道这件事,是从那里得来的消息?”
蓝衣青年道:“这跟你阁下的第一个问题一样,我也不会答复。”
禹金旗道:“三一三十一?”
蓝衣青年笑道:“逢三进一。”
禹金旗轻轻地哼了一声,
待发作忽又忍住。
他目光闪动了一下,忽然问道:“你朋友来了多久?”
蓝衣青年笑道:“有一会儿了。”
禹金旗道:“比刚才的那两位伙计来得早,还是来得迟?”
蓝衣青年笑道:“稍微早一点。”
禹金旗道:“那么刚才那两位伙计的下场,你朋友大概也看到了吧?”
蓝衣青年道:“看得清清楚楚!”
禹金旗道:“你朋友手底下自信比刚才两人中的那位五毒鬼爪如何?”
蓝衣青年微微一笑道:“阁下现在提出这个问题之前,实在该先问问你身后的那位大嫂,你应该先问问她,五毒鬼爪是死在谁的手上,怎么死的?然后,我可以告诉你,我只来了一个人,不论我手底下是否比得上这位五毒鬼爪,至少我不像这位五毒鬼爪一样,有着花蜂勾玄那样的朋友!”
禹金旗闻言不觉微微一愣。
因为他原以为五毒鬼爪和花蜂勾玄都是死在梁天佑手里,才会这样提出来,如今细听这名蓝衣青年的口气,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当然不会真的去向如意嫂追问,横竖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人死在谁的手里,可说都是一样。
现在最要紧的,是这小子显得如此不在乎,这小子所仗恃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那小子说过的那一句话:“这一套我看还是免了的好,我如果告诉了你我的姓名,说不定会影响我们谈判时的气氛…”
这小子似乎颇以自己的姓名为豪,而当今武林中的几名少年俊彦,他几乎没有一个不认识,他怎么想也想不出,到底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一名小子。
他想到这里,不噤暗暗后悔。
现在当然太迟了。
他实在应该在这小子现身之初,就向如意嫂问问这小子的来路。
不过,他总算另外马上想到了个补救的办法。
小子说得不错。
就算小子告诉了他,姓什么叫什么,他们之间也不会变成真正的朋友。
既然他们之间永远也成不了朋友,而他又不愿叫这小子不劳而获,他还等什么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道:“既然你老弟”
一声老弟出口,右臂一扬,三口飞刀突成品字形疾
而出!
那位蓝衣青年似乎没料到这百闪流星会在言谈之际猝然出手,一个闪避不及,应声而倒。
禹金旗一招得手,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道你小子有多大能耐,想不到也只是个银样猎
头,虚有其表!”
一边大笑,一边转过身来,伸手又将如意嫂一把搂住。
如意嫂任他搂着,全身僵直,一动不动,就像个木头人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禹金旗甚感诧异道:“那小子已经向阎王爷报到去了,你还怕什么?”
如意嫂忽然用力挣开他的双手,连连往后退去,指手画脚颤声道:“注意后面…”
禹金旗一个急转,同时又自革囊中摸出三口飞刀。
这位百闪流星以为另外又来了新敌人,等他问目看清之下,不由得当场一呆,几疑置身梦中!
原来他以为已向阎王爷报到去了的蓝衣青年,这时竟仍以原先那种悠闲的神态,仍然坐在原来的那口棺材上,惟一不同之处,就是手上多了三口飞刀!
禹金旗虽然又自革囊中取另外三口飞刀,但一条手臂已然不听指使,连抬也抬不起来了。
蓝衣青年像小孩子玩瓦片一样,将三口飞刀在手上颠来倒去,一面微笑着说道:“有道是:杀人者人恒杀之。那位五毒鬼爪,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死在花蜂勾玄手上,正如花蜂勾玄想不到他会死在梁天佑手上,以及梁天佑想不到会死在你阁下手上一样。这一连串的死亡,实在太微妙,也太有趣了;同时它也使我想起了另一件事。”
禹金旗強持镇定,冷冷问道:“它使你朋友想起了一件什么事?”
蓝衣青年笑笑道:“使我想起,我不该再死在你阁下的手上,而你阁下也不该死在我手上。”
他回头可说回得正是时候。
因为,他在这时候回头,刚好来得及在咽气之前,有时间回味一下蓝衣青年最后这番话的真正含义。
蓝衣青年说:五毒鬼爪想不到会死在花蜂勾玄手上,花蜂勾玄也想不到会死在梁天佑手上,正如梁天佑想不到最后又会死在他这位百闪流星手上一样。
接着,这位蓝衣青年又表示:这是一连串微妙而且有趣的死亡,并说由于这一连串微妙而有趣的死,使他想起了一件事,他不该再死在这位百闪流星手上,同时,他这位百闪流星也不该死在他的手上。
这种话乍听起来,实在非常可笑。
不是么?现在屋子里仅剩下三个活人,而敌我双方男人就只他们两个,也可以说如今就是他们两个男人的事,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而这小子竟说他们双方谁也不该死在对方的手上,岂非可笑之至?
是的,太可笑了。不过,这也只是在别人眼中看来可笑。
在他这位百闪流星来说,事实上一点也不可笑,因为哪有一个人在看到一口锋利的宝剑正刺向自己要害部位时,还能笑得出来。
如意嫂用的是花蜂勾玄留下的那口剑。
花蜂勾玄是个很讲究仪表的人,所以他不但做服衣要用上等布料,就是使用的兵刃也是一
的。
如意嫂对兵刃很有鉴别的能力。
她之所以冒险下手,就因为这是一口好剑。
她知道以这样一口上好的宝剑,只须拿准了出手的时间,就算被对方发觉,亦不愁对方还能对她加以还击。
她估计得一点不错。
百闪流星禹金旗回过头来,虽然看见剑尖刚刚上身,但要想躲避,业已无能为力,因为这口剑实在太锋利了。
这位罗府首席护院只觉
际一麻,便告全身乏力,闷哼着张臂向后倒了下去。
如意嫂奋力一剑送出,立即松手菗身,闪向一边。
她如此急急避开,并不是担心禹金旗向她还手,而只是怕这位百闪流星身上冒出来的鲜血溅污了她的服衣。因为她是一个爱清洁的女人。
她知道一个女人不论姿
生得如何媚娇动人,如果一身污污秽秽,就很难子人以好感。
而对她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不能失去这名蓝衣青年的好感。
这已是她最后一次的机会。
尽管她知道这位天杀星不比一般男人,要想使这位天杀星变成为第二个梁天佑,或是第二个禹金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她不得不全力以赴,因为她已无法另作更好的选择。
如今她要想保住的,已仅是财富一样。
万一她失败了,这位天杀星将无疑就是她一生中最后所见到的男人。
申无害眼望着禹金旗倒下去,在棺材顶上拍手大笑道:“又是一个‘想不到’,精彩!
‘杀人者人恒杀之’,我果然一点没说错。哈哈哈!”
一边大笑着,一边自棺材顶上飞身一掠而下。
在这一瞬间,如意嫂心台微动,业已筹妥初步对策。
她决定采用一套新的战略。
所以,当这位天杀星身掠下时,她不但未以笑脸相
,反而就像没有看到一般,转身向墙脚下走去。
她走去墙脚下,缓缓剔着那盏油灯。
油盏中油已不多。
她开始计算。
计算灯盏里的灯油。
还能维持多久?
会在何时熄灭?
如果黑暗提前来临,就可以省去她不少的心机,孤男寡女,相处一室,黑暗,将会使很多事情改变…
但她并不完全倚赖这一点。
这盏油灯是经她亲手弄来的,灯盏里还剩下多少油,她其实早就清清楚楚。
在另一口空相中,她已预蔵了一大壶,这只不过是她当初故意没有加満而已。
她如今跑过来剔灯,实际上另有用意,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巧妙而不着痕迹的回避。
因为她必须空出一段时间来,好让这位天杀星先开口说话。
只有等这位天杀星先开了口,她才能揣摩这位天杀星的意向;只有先摸清楚这位天杀星的意向,她才能进一步决定要采取的应付方法。
申无害身形落定之后,一脚踢开禹金旗的尸身,倚在一口空棺材上笑着道:“那位胜兄怎么没跟大嫂一起来?”
如意嫂心头扑通一跳,差点带翻了那盏油灯。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天杀星会突然冒出这一句话。
所谓‘胜兄’者也,当然指的就是那位笑里蔵刀胜箭。
这位天杀星忽然问起笑里蔵刀胜箭来,意味着什么呢?
难道她企图独呑那一万两黄金而谋害笑里蔵刀胜箭的秘密,已经传入了这位天杀星的耳朵不成?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等于这位天杀星也已知道,她和胜箭事实上并没有将那一万两黄金依约将其中的四千两送去镇江信义镖局?
如果这位天杀星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不过,总算还好,因为她马上就听出这位天杀星的语气中,似乎并不带有椰榆的成份。
这使她为之安心不少。
因而她猜想这位天杀星一定是刚从剑王宮脫身不久,对最近江湖上所发生的一些事,知道得可能还不多。
他这样说,也许只是一种试探。
试探那四千两黄金,他们究竟有没有送去镇江信义镖局。
她越想越觉得这种猜测非常合乎情理,于是她定了定神,缓缓转过身来,嘿了一声道:
“他来干什么?一个男人突然之间有了三千两黄金,什么地方不好去?哼!你们这些男人,就是发不得财,手上一有了几两银子,几乎从不会想到第二件事。”
这种回答,非常技巧;这等于间接地表明了:上千两黄金,已经送到了。
讵料申无害却冷笑了一下,说道:“那也不尽然的。”
如意嫂心头不觉又是扑通一跳。
她原先的那一份自信,又不免为之动摇起来。
“那也不尽然?”
不尽然的,是她对男人的观感,还是对她适才这番话不够诚实所下的评语呢?
她只好睁大眼睛,
出一脸
惑的神情,就像没有听懂他的话一样;她除了等待,已经别无其他选择。
申无害笑道:“如果三千两黄金能使一个男人満足,照理它也应该能使一个女人感到満足才对!但从你大嫂这一次的行动看来,可见三千两黄金显然并不是一个能够使人満足的数目。”
如意嫂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总算又过了一关。
现在,为一劳永逸,她决定采取主动,此时索
趁机会,将这段旧案弄弄清楚,就是这位天杀星对那一万两黄金的下落,究竟知道多少?
所以她没容他再说下去,冷冷截口道:“提起了那笔黄金,有一件事我可不得不顺便提出来请教一下。”
申无害笑道:“什么事?”
如意嫂道:“就是那四千两黄金你既已托我们为你送去镇江信义镖局,而你却又同时买通云梦那对宝贝兄弟跟在我们后面,算是什么意思?”
申无害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好了,好了,过去的那一段,到此为止,我本来还不怎么放心,现在经你提起这对兄弟,这件事我们就可以不必再谈了。”
她成功了!
这使得她的信心,又再度建立起来。
她的看法还是对的。
这位天杀星不管过去杀过多少人,不管他的武功有多高,心有多黑,手有多辣,他终究是个有血有
的男人,只要是个有血有
的男人就别想逃得出她如意嫂的掌心。
就算逃过了第一次,也绝逃不出第二次!
她的阵脚已经稳住。
现在该她反攻为守了,她等他笑声停歇下来,淡淡瞟了他一眼道:“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杀人者人恒杀之!下一个被人杀的人,照说该轮到我了,你阁下还不动手,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申无害再度哈哈大笑道:“你少说这种话来试探我,如今不妨老实告诉你,刚才我那样说只不过是一种暗示…暗示这姓禹的应该由你下手。”
他顿了一下,接着又道:“我如果要想杀人,还会等到现在?放心,不管我这个天杀星多么喜欢杀人,也绝不会向你这位如意大嫂下手!”
她又瞟了他一眼道:“这样说来,我得先向阁下谢不杀之恩了?”
申无害笑道:“用不着。”
如意嫂道:“为什么?”
申无害笑道:“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杀你之心,你谢我是一样,不谢我也是一样。”
如意嫂道:“阁下手下留情,是不是因为我是一介女
,值不得你这样的大英雄下手?”
申无害笑道:“非也。”
如意嫂道:“哦?”申无害笑道:“这世上的女人多的是,我过去虽然没有杀过女人,但谁也不敢担保我这个天杀星将永远不杀女人。”
如意嫂道:“那么”
申无害笑道:“我不想杀你这位如意嫂,是为了另外的一个理由。”
如意嫂道:“什么理由?”
申无害笑道:“这个理由,已经有人说过了?”
如意嫂道:“谁说过了?”
申无害笑道:“你的那位‘堂兄’。”
如意嫂面孔不噤一红。
她停了停,才又问道:“他怎么说?”
申无害笑道:“他说当今江湖上,只有一位如意嫂这与我的看法和想法,完全一样普通女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如果少了一个如意嫂,将无法再找到第二个。懂了没有?这便是我这个天杀星,说什么也不会向你这位如意嫂下手的理由如意嫂暗暗得意,她实在把这位天杀星估价得太高了。
她原以为这位天杀星怎么也不会变成第二个梁天佑或是第二个禹金旗,没想到这位天杀星与梁天佑和禹金旗当初被她吊上手时,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样。
很多女人都喜欢男人在她们的面前,举止儒雅,说话斯文,和时时刻刻都不忘记保持着良好的风度。
这种女人就是真正遇上一个有着君子风度的男人,她也会将他当狗熊一样的耍弄。
如意嫂便是这样的女人。
当她将一个男人勾搭上之后,除了充分加以利用之外,她最大的乐趣“便是想尽方法,逗得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团团转,像狗一样的乖驯,像熊一样的愚拙。”
男人愈窘,她愈快乐。
尤其是在
第之间,她的満足,往往不是得自这个男人的強壮,而是得自这个男人的丑态百出。
昨夜她陪罗七爷,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罗老头儿酒后奋兴异常,结果尚未跃马叩关,便在她小施手法之下遽尔丢盔卸甲,罢兵休战。
而她却令人难以置信的,获得了一次真正的満足。
使她获得満足的,是罗老头儿当时的窘态,她过去所弄玩的,一直都是年轻的男人,如今使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临阵溃不成军,在她实是一种相当新鲜的刺
,凡是新鲜的刺
。
就能使她获得満足。
如今,这种心理又在她心底萌芽了。
自她踏入江湖以来,她在男人身上,只吃过一次亏。
使她吃亏的男人,便是这位天杀星!那一次,在长沙太平客栈里,她使尽媚术,然后就在这位天杀星形将不克自持之际,骤然出手点了这位天杀星三处
道,她当时満以为大功告成,不意这位天杀星当时也是假戏真做,根本没上她的当。
所以,她事后许下两个心愿,第一个心愿就是将来有朝一曰,她一定要亲手杀掉这个天杀星!
她是一个报复心特别強烈的女人。
不过,她如今的想法,可又稍微有点改变了。
刚才,她只能保住性命,就很満足,如今,她知道,她事实上已用不着再为这一点担心。
因为她已从这位天杀星的神态上看出,这位天杀星非但不会向她下手,一而后显然还在她身上转着某种念头。
一个男人只要对她动了非非之想,她就有信心将这男人弄玩于股掌之间。
所以,她决定在完成第一个心愿之前,先像她耍罗老头儿那样,取得另一次満足。
她觉得如能使天杀星这样的一个男人,也像一般男人那样为她忘了自尊心,任她拨弄,如耍猴子戏,一定更新鲜,更刺
!
因此,她皱起眉头,故意装出着恼的样子。
这是她对男人常用的手法之一。
她过去曾经对着镜子,尝试着扮过很多不同的表情,结果她发觉在所有的表情之中,以这种表情最为动人。
微笑和蹙眉。
以后,屡试不慡,凡是她以这两种表情向一个男人说话,都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皱起了眉头,并没有马上开口。
她一直等对面那位天杀星注意到了她这种表情,并且于双目中
出心动的神色,她才似嗔非嗔地白了他一眼:“如果江湖上没有了我这个如意嫂,又会怎样?”
申无害嘻嘻一笑道:“会很寂寞。”
如意嫂一愣道:“寂寞?”
申无害笑道:“是的,寂寞。就是枯燥、烦人,而无聊的意思!”
如意嫂道:“谁会寂寞?”
申无害笑道:“所有的男人,无论黑白两道,只要是男人,我想他们一定都会因为江湖上少了一个如意嫂,而感到非常寂寞!”
如意嫂道:“是吗?那么,在这些寂寞的男人之中,包不包括你这位天杀星在內?”
申无害笑道:“我既然也是一个男人,自然不会例外。”
如意嫂注目望着这位天杀星,
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不知为何原故,话已到了口边,却又忽然忍住没说出来。
申无害以等待的目光望着她,也没有开口。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对望着,沉静得可以听到外面风雪的呼啸声,这时屋外虽然寒冷,屋內却有一股无形的暖
,在两人四目
投中,默默地
融、汇合、
。
双方几乎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听到对方的心跳。
灯光渐渐暗弱。
她突然出其不意地张臂扑了过去,双手紧紧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狠狠的在他左颊上咬了一口。
油灯忽然熄灭,全屋顿为黑暗所呑噬。
在黑暗中,他
立着,像石头人一样,动也没动一下。
他能屹然不动,是因为她这一口咬得并不重。
这是女人咬男人时,所特有的一种咬法。
这种咬法,不管看上去咬得多凶多狠,它也不会使人生出痛楚的感觉。
当它被咬着的感受,永远只有一种:“庠庠的,麻麻的…”庠在被咬的地方,麻在心头。
所以,他站在那里不动,一动没动。
他站在那里不动,还有一个原因,他想多享受一下这女人与众不同的情调手段。
他在等待着她继续进攻。
因为他知道,他如果一动,她就不会动了。
很多男人享受不到某些女人在这方面的独到功夫,就是因为在紧要关头,沉不住气,动得太早。
她果然没有使他失望。
灯光一灭,她的双手,也跟着将他的脖子勾得更紧,紧得他几乎
不过气来。
他仍然没动一下。她轻轻
昅着他的脸颊,低低地道:“你当然是个男人,你不但是个男人,而且是个男人中的男人;还记得那夜,在长沙太平栈里,你几乎勒断了我的
,那情景我怎么也忘记不了,当时,你…你好狠心。”
他当然记得那夜一在长沙太平客栈里的情景。
是的,在开始时他很奋兴,几乎勒断了她的
,但到最后,她的
并没有断,他反而在
际被点了三处
道。他怎会忘记?
“我说…小申…好人儿,这些都不谈了…你听大姐的,把过去的一切全忘记掉…
只要你今后不再杀人,大姐我…愿意…心甘情愿的服侍你一辈子…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如今它已经是我们两个人的了,我们带着它,可以另外找一个地方…静静的住下来,慢慢的享受。”
她说着说着,几乎动了真情,双手愈搂愈紧,声音也有点颤抖起来。
“小申,人生百年…男人无非为了名利两字,女人不过是为了找一个称心合意的丈夫,如今,我有了你,你有了我,再加上这一笔财富…想一想吧,为人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不満足的?”
申无害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搅住了她的
。
这一番话,不管是从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口是说出,都使人无法不为之深受感动,因为它句句都是实情,不带丝毫虚假。
他相信这女人在开始时尽管是没存好心眼儿,但这一番话却无疑是从她心底发出来的。
他更相信,如果他真的听从这女人的话了,这女人很可能会从此变成一个贤良的
子。
只是,很不巧的,在他的这一生中,这一刻显然来得太早了一点。
如果他够幸运,活得够久,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他会像一般人一样,厌倦了江湖生涯,在某一个山明水秀的角落里,建一座庄院,买几十亩田地,以自给自足的平淡生活,安安静静的度过下半生。
那时候若是能遇上一个女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不管这女人过去如何,他一定会领受这份盛情。
但绝不是现在。
现在还早。现在还只是刚开始。
他已立志要做一名园丁,并且要做一名最好的园丁,绝没有一名忠于职守的好园丁,会面对着大片荒芜的园地,在刚清出一个小小的角落,就会放下手里的锄头。
他缓缓松开围在她
上的手臂,淡淡说道:“点亮油灯,拿着你应该分得的那一份,快点走吧!在你放油灯的地方,可以找到麻袋。”
他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像铁钉钉在石墙上那般坚定。
如意嫂依言走去蔵油的地方,取出油壶和一只麻袋,先点亮了油灯,装起半袋金砖向门外走去。
门外一片黑暗,她没有再回头。
申无害始终没有离开原来站立的地方,他没有去检视这女人究竟拿走了多少金砖,也没有去关上那两扇大门,直到一阵冷风吹进来,吹熄了那盏油灯,他还是站在那里,没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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