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曙光初露
(一)
吴太平带着怪道人配的一包药丸,以及它瑶赠送的叁佰两纹银,给悄悄的打发走了。
为了当年的一念之贪,在他本身来说,他付出的代价,是大巨而悲惨的。
幸亏他在贫病
迫,陷入绝境时,无意中遇上了宮瑶。
宜瑶不仅挽回了他一条残命,也同时熨平了他心底最后的一道烙痕。
他将一生的遭遇全告诉了这位快女,他相信无忧老人的宝物,不久必会另行归属一位好的主人,他也相信那个丧尽天良的小癞子,早晚必然会获得应有的报应。
他临走的时候,忍不住老泪纵横,说他今后一定会好好的做人。
这是人间常见的悲剧。
宁可事后流泪忏侮,而很少有人愿意惜镜他人,在造成错误之前,冷静的多想一下,悬崖勒马,自救救人。
(二)
战公子今天好像显得特别愉快。
尤其是看到老
包和丁谷那两张为索解谜底,而愁眉不展的面孔,他更愉快。
他端着一杯酒,眼光抬得高高的,像跟屋顶说话似的,大声道:“这一下,大家都应该可以安心啦!种种迹象,都很明显地指出:无忧老人的宝物的确落在洛
;落在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手里。这人武功不错,头上长満癞疤;在洛
这一带,多多少少有点名气他便是当年的小癞子。”
他打了个空哈哈,接着道:“自以为头脑比别人聪明的人,慢慢地想吧。有了这许多线索,当然不愁找不出这么个人来!”
他见丁谷仍然不理不睬,终于重重一咳,说出了他今天真正想说的两句话:“只可惜未来的种种好戏有人已经注定看不到了。”
丁谷脸上的愁容,像风吹浮云般,忽然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笑眯眯的望着战公子道:“请问公子,这个人是谁?”
战公子道:“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这个人好像不是本公子。”
丁谷笑道:“那一定就是十二步追魂,包老前辈了。”
老
包道:“放庇!我老人家长命百岁,你们谁也别想活得比我久。”
丁谷笑道:“这个人既不是你们两位,又不是我,会是谁呢?”
战公子道:“是我们三个之中,脸皮最厚的那位仁兄。”
丁谷笑道:“那就更不是我了。”
战公子忽然转向吴大头道:“大头,这两天我耳朵好像有毛病,你重说一次好不好?前天你们从及时乐回来,你说一个叫小玲的姑娘告诉你,黑刀帮召集了很多高手,准备这两天要把谁宰掉?”
吴大头道:“丁大哥。”
战公子像是松了口气,道:“原来我的耳朵并没有出毛病,真是吓了我一跳。”
丁谷忽然微微一笑道:“让我再吓你一跳怎么样?”
战公子道:“
。”
丁谷头一抬,面对着那扇虚掩的柴门道:“是弓师父么?请进来。”
战公子笑笑道:“不够高明,我五六岁时,这一套就玩得很拿手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柴门吱的一声轻响,竟真的走进一个身材不高,却长得相当
壮的汉子。
战公子笑不出来了。
进来的这汉子,正是及时乐万花厅的两名打手之一:飞腿弓豹。
丁谷含笑起身道:“弓师父坐,来喝一杯。”
弓豹一脸仓皇不安之
,上前一步,庒着嗓门道:“谢谢丁少侠,我没有时间,我是特地来向少侠透
一个消息的。”
丁谷道:“什么消息?”
弓豹低声道:“黑刀帮四位护法长老已经到齐了,他们要小的先来摸一下路,看看这边的动静,好准备下手。”
“他们定了时间没有?”
“定好了。”
“什么时候?”
“今晚。”
丁谷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多谢弓师父。”
弓豹道:“不敢当,少侠小心。”
他抱拳成弧形一拱,然后便带着一脸歉意,悄悄地退了出去。
吴大头道:“小玲没有说谎,这姓弓的果然没有忘记丁大哥的恩情。”
战公子忽然端起杯子,向丁谷举了举,道:“来,丁少侠,我敬你一杯。”
丁谷道:“这杯酒大概又少不了有个名堂吧?”
战公子道:“你猜对了。”
丁谷道:“这叫一杯什么酒?”
战公子道:“离别酒。”
丁谷道:“谁跟谁离别?”
战公子道:“敬酒跟被敬酒的人。”
丁谷道:“金兄打算这一二天离开洛
?”
老
包、吴大头、跳蚤、和尚,全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老
包笑完,轻轻叹了口气道:“算了,小金,你嘴巴上赢不了他的。”
战公子喝干了酒,放下杯子,也叹了口气道:“黑刀帮其所以能受到灰鼠帮的重视,便是因为该帮有着四位武功奇高的护法长老。这四位护法长老,平时只要碰上一位,就没有人能受得了,何况四位全到了。唉可怜,可怜。”
他可怜的人,当然就是丁谷。
但丁谷却似乎并没有一点可怜的样子,这时反而举杯道:“来,我也敬你一杯。”
战公子道:“你敬这一杯酒,是不是为了我们以后没有再在一起喝酒的机会?”
丁谷道:“不是。”
战公子道:“找人敬酒,总得有个名堂对不对?”
丁谷道:“对。”
战公子道:“那你这杯酒敬的是什么意思?”
丁谷道:“庆贺你终于如愿以偿。”
战公子道:“你说的话学问太大,我听不懂。”
丁谷道:“你酒喝下去,仔细的想一想,慢慢的就知道了。”
战公子眼珠子转动了几下,忽然放下杯子,瞪眼狠狠地道:“你指望今晚我会出手帮你的忙?”
丁谷道:“就算你出手,也不能说是帮我的忙。”
战公子道:“该说帮谁?”
丁谷道:“你自己!”
战公子又打了个空哈哈道:“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简直要笑死人。人家黑刀帮要找的人,又不是我战公子,本公子干嘛要出手,自寻麻烦?你再说下去,真会把人笑死,哈哈!
嘿!”
丁谷道:“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我答应今晚一定从四名黑刀帮的护法长老中,匀出最強的一个让给你。”
战公子转向老
包道:“你们听听,这是什么话?他要求我帮忙,偏偏死要面子,不肯明说,却说什么匀一个给我。听这语气,就好像施舍了我一万两黄金似的,天下还有没有比这更滑稽的事?”
丁谷微笑道:“如果我话说错了,我就收回。”
战公子两眼一瞪道:“你敢!”
小柴房里,顿时又爆起一阵轰笑。
(三)
花名簿就摊在
上,八名杀手的姓氏简历,按序排列如下:
花脸恶客段金,四十二岁,擅使短刀,招式诡异,出手毒辣,为江南黑道第一高手。
终南书生钟雷,二十八岁,
云飞袖火候独到,轻功于各大门派当代弟于中排名第二。
五毒叟西门长空,六十四岁,善用各种毒药,
腿一招克敌,极少失误。
穿心镖萧如玉,三十三岁,镖剑双绝。
如意
古苍松,三十八岁,
法
绝,兼通大小擒拿,曾于八年前力挫武当八子,两湖高手,望风里伏。
千面人乐山水,四十五岁,易容术独步江湖,心计过人,轻功、拳脚、刀
,无一不
。
五花和尚了缘,五十一岁,蔵僧。
密宗心大手印,一身横练功夫,刀
难伤,出手克敌,很少超过三招。
无形刀
森,三十四岁,內功
纯,自出江湖,未落败绩。
杀手原为八名,如今只剩七名;无形刀
森的姓名上,已加了一道红杠。
这位无形刀最值得夸耀的记录,便是生平从未落过败绩。
但他最后还是失败了一次。
平生仅有的一次。
也是最后的一次。
白玉娇道:“要不要再翻下去,看看他们的嗜好、出身、素行以及投入花酒堂的原因?”
罗老太爷道:“不必了。”
白玉娇道:“这七个人里面,你看派谁行事较为适当?”
罗老太爷道:“依你呢?”
白玉娇道:“如意
古苍松如何?”
罗老太爷点头道:“好,我看中的,恰巧也是此人。”
白玉娇道:“什么时候动手?”
罗老太爷道:“越快越好。”
天雨路滑,山路尤其难走。
花
小邓走在山路上,愈走愈不是滋味。
他抹抹额角,忍不住抱怨道:“唉!真是的,我们老爷子也不晓得在搅什么名堂!”
如意
古苍松道:“嗯。”花
小邓道:“北邙二鬼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如果有事一定要找这对兄弟打商量,只须派个家丁去喊他们一声就是了。”
如意
古苍松道:“嗯。”花
小邓道:“雨下个不停,天又这么黑,而这一带,又是有名的鬼城,真他妈的难过。”
如意
古苍松道:“嗯。”爬过一道山坡,下面是个小山谷。
到达谷地,古苍松道:“到了。”
花
小邓道:“到了?还差得远哩。这地方你没有来过?”
古苍松道:“我说我到了。”
花
小邓一咦道:“什么你到了,我到了,难道你不一起去?”
古苍松脸上忽然
出一抹古怪的笑意道:“邓兄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花
小邓不期然连退数步,惊惶地道:“古师父,你”
古苍松道:“我是奉命行事。”
花
小邓舌尖打结道:“你,你,你奉的是谁的命令?”
“老爷子。”
“老爷子怎么说?”
“花酒堂容不得任何叛徒。”
“我犯了什么错?”
“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没有数,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晓得我做错了什么事。”
“那你邓兄就只好做个糊涂鬼了。”
他缓缓踏上一步,花
小邓立即跟着退出一步。
无星无月。
大地昏暗。
细雨淋沥,山风振衣,杀气弥漫,鬼气
森,一种无形的恐怖感,令人寒悚、窒息。
花
小邓忽然战抖着大叫道:“我知道了!”
古苍松又跨上一步,冷冷道:“你知道了什么?”
花
小邓急忙摇手道:“古师父,慢一点,我有话说。”
古苍松道:“说什么?”
花
小邓道:“好个毒辣的
人,我中了她的计了。”
古苍松忍不住好奇道:“哪个残人?”
“白玉娇。”
“七姨娘?”
“什么他妈的七姨娘,一个烂污货!”
“你说你中了她的计?”
“怎么不是?老爷子指我叛逆,便是因为我今天问了美珠那老妈子几句话。而我问美珠的话,全是那
人吩咐的。她说老爷子运银子出,一定是外面又有了野女人…”
“她为什么要如此陷害你。”
“因为她的秘密我知道得太多了。”
“什么秘密?”
“第一、她偷汉子。”
“偷谁?”
“花
小邓。”
“是你?”
“不错!”
“还有呢?”
“第二、我跟她共同知道一宗惊人的宝蔵。”
“宝蔵?”
“就是无忧老人的那批宝物。”
“那不是个谣言吗?”
“不是。”
“你知道那批宝物的下落?”
“是的,我知道,她也知道,她一定是另外有了男人,同时想独呑那批宝物,才想出这条毒计来陷害我的。”
“刚才你说你知道那批宝物的下落?”
花
小邓像是突然重获生机似的,
膛一
道:“是的,只要古兄今晚放过了小弟,我们哥俩可以合作。在花酒堂一直干下去,也没有什么大出息。”
古苍松点头道:“好,宝物如今何在,你且说说看。”
“我不能说。”
“为什么?”
“这是我保命的本钱,大家都是道上混的人,彼此心里应该清楚。”
“如果你什么也不说,我又怎知道你的话靠不靠得住?”
“城里西大街,义利当店的三朝奉黄海星,是我的四表哥,他曾经告诉我一件事。”
“一件什么事?”
“他说,今年舂节期间,有人到义利当店去求当一尊金铸罗汉。”
“哦?结果呢?”
“结果没有当成。因为那人想当的价钱太高,而他们开当店的人,对江湖中事,茫无所知,根本就不清楚那尊金罗汉乃无价之宝。”
“求当金罗汉的那人是谁?”
“这人是谁,起先我毫无头绪,事后,我只能就四表哥模糊的印象,慢慢拼凑,直到前个月底,我才恍然大悟,想出了这个人可能是谁。”
“只是猜想?”
“我这种猜想,当然有我的根据。”
“既然你已差不多能确定这人是谁,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动手?”
“没有机会。”
“什么叫没有机会。”
“那家伙一身武功比我高得太多了。”
“高到什么程度?”
“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决赶不上你古师父。”
“所以我们应该合作?”
“不错,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这人目前还在洛
?”
“他在洛
已经生了
,想走也走不了。”
“你说这人叫什么名字?”
“我什么也没有说。话又回到老问题上来了,这是我保命的本钱。”
古苍松思索了片刻,忽然道:“还有一件事,我始终想不透。”
花
小邓道:“什么事?”
“像这么重要的一个秘密,我想不透你为什么要告诉白玉娇那样的女人。”
“这叫旁观者清,当局者
。”
“那女人除了
大
细腿长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动人的地方。”
“天啦!这还不够?你完全不了解那女人的一股
劲
到什么程度,只要你一碰到她,她随随便便跟你来两下,包管你连骨头都会酥化。”
“这种女人我还没有见过。”
“正因为你没有见过,你才不会相信。”
“我总觉得你太夸张了些。”
“哎呀,我要怎么说才好?!我花
小邓也算得上是个花丛老手了,但奇怪的是,不管你道行多高,只要跟那女人一搂一
,你便什么都完了。关于这件秘密,我便是在一次神魂出窍的紧要关口上,为了讨那女人的
心,无意中怈
出来的。”
古苍松又思索了片刻道:“你跟那女人胡天胡地,难道就不怕风声传去老太爷耳里?”
花
小邓道:“你说这种话,就显得外行了。”
古苍松道:“为什么显得外行?”
花
小邓道:“花酒堂人夜以后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后七进院落,黑灯无声,几乎连老鼠都不敢任意窜行。而罗老头独拥八房
妾,夜一最多也只能照顾一个。只要轮着值夜巡查,前前后后摆个样子,然后无论你一头钻进哪个房间,舒舒服服,一觉到天亮,谁来管你?”
古苍松点点头道:“唔,有道理,谢谢。”
花
小邓道:“什么事谢谢我?”
古苍松没有解释他为什么事道谢,而花
小邓却马上就看到了对方表达谢意的方式。
如意
古苍松没等他一句话问完,突然跨步上前,右袖一抹,袖中铜
,电疾吐出。
花
小邓一声惊呼未及出口,便听到了自己喉结骨碎裂的声立曰。
他的缓兵之计,可说完全成功。
只可惜他的废话说得太多了。
他为了能够活下去,不断反复加強他存在的重要
,结果因为话说得太多,秘密完全怈光,以致变得他的存在反而成了一个累赘。
花
小邓死了。
他以机智灵巧,油嘴滑舌,而飞黄腾达,最后也由于同样的长处而送掉了性命。
(四)
洛
西城门外的薛家大院子,是座有名的凶宅。
薛家的子孙,早在四十多年前,就不晓得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如今的薛家大院子,几已成为荒烟蔓草所淹没。
战公子始终想不透丁谷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种地方来。
他们穿过一片竹林,来到庄院门口。
三四尺高的台阶,已全为草藤掩盖,门上的一把大铁锁,也已跟门环锈得粘在一起,蜘蛛网丝结了一层又一层,门帘上吊満了黄蜂窝。
战公子道:“你要找的一个人,就住在这里面?”
丁谷点头道:“是。”
战公子道:“我猜想这里面你的朋友一定不止一个。”
丁谷道:“可以这样说。”
战公子道:“你有没有带点吃的东西来,替你这些朋友换换口味?”
丁谷道:“换什么口味?”
战公子道:“它们咬木柱子,咬天花板,一咬就是几十年,岂不倒胃?”
丁谷这才听懂了他的话。
战公子大笑。
他终于找到机会,痛痛快快的占了丁谷一次便宜。
丁谷嘿了两声,继续踏着没膝野草,沿着围墙,向后走去。
战公子只好跟在后面。
丁谷走没多远,忽然一拧
,上了院墙,大声道:“我是
子丁谷。”
战公子也跟了上去道:“早知道你会醉成这副样子,我刚才真不该让你喝那最后三杯酒。”
丁谷道:“是我醉了?还是你醉了?”
战公子道:“就算我也有了几分酒意,但总不像你醉得这么厉害。”
丁谷微笑道:“如果你真的比我清醒,那么你有没有看到有人正在向我们招手?”
战公子怔住了。
丁谷没有醉。
下面长満青草的厅前台阶上,果然有个人在向他们招手。
十四号金鹰余飞。
十四鹰余飞热诚的招待,令人非常感动。
他没有问两人的来意,也没有问两人怎么会找到这处地方。他像见到阔别多年的老友一样,为两人引见了另外的六七名金鹰,以及两位鹰王。
他口口声声称两人是他的救命大恩人,弄得丁谷和战公子都感到很不好意思。
他们平时虽然不拘行迹,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但要如有人喊他们恩人什么的,那真比要他们打着赤膊走在一群大姑娘面前还要难为情。
前后院子虽然一片荒芜,这座大厅却收拾得很干净。
厅旁一间书房,已改作厨房。
酒菜的香味,从厨房里一阵阵飘送出来。只不过是一阵寒暄工夫,一桌酒菜便整治好了,客串大司务的,竟然是两名彪壮的鹰杀手。
两人推辞不得,只好入座。
酒过数巡,丁谷表明来意。
他向余飞问道:“黑刀帮的四位护法长老,余见可清楚他们的底细?”
余飞点头道:“这四个老怪物,我全见过。他们的名号是:‘血影魔孙快刀’“戏虎客杨金标’,‘蛇婆子胡姣’,‘红须老
虫弓鹿’。”
他以疑问的眼光,望着丁谷道:“丁少侠干嘛要打听这四个老家伙?”
丁谷笑笑道:“听说黑刀帮除了正副三位帮主之外,就数这四位护法难惹,我杀了他们好几名弟子,为了提防他们有一天也许会报复,自然得先有个准备。”
余飞点头道:“这倒是一点不假,四个老家伙,各有一身怪异的功力,就连长沙神鞭苏重威苏大侠,巴东魔
杭立奇杭大侠,几次想收拾他们,都没有成功。”
他接着又说道:“本帮不自量力,只要丁少侠一个口信,随时都倾全力为少侠助威。”
丁谷道:“谢谢余兄盛情。这些曰子,有战公子跟小弟走在一起,我想他们大概还不至于有这种胆量吧?”
他望着战公子,微微一笑。
战公子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走出薛家大院子,丁谷笑着道:“血影魔孙快刀,戏虎客杨金标,蛇婆子胡姣,红须老
虫弓鹿,你要哪一个?”
战公子道:“我要你的头。”
丁谷笑道:“怎么又说气话了?我什么地方又得罪了你?”
战公子道:“要早晓得你是为这种事来的,我来才怪。”
丁谷道:“你这么来一趟,受了什么损失?”
战公子道:“没有损失。”
丁谷道:“既然没有损失,又发什么牢
?”
战公子道:“我看不惯你这种婆婆妈妈的噜嗦劲儿。”
丁谷道:“我哪点噜嗦?”
战公子道:“
手之前,还居然先打听一下对方的姓名和称呼,这不叫噜嗦叫什么?”
丁谷道:“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战公子道:“你过去跟天地双残
手时,事先有没有打听一下双残的底细?”
丁谷道:“那不同。”
战公子道:“何处不同?”
丁谷道:“双残不是一个组织,杀了双残,一了百了。现在的这四名黑刀帮护法,只是黑刀帮势力的一部分,我们输了,连老本一起光,我们赢了,却不算赢定。在这种強弱异势的情况之下,当然得计较计较。”
战公子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道:“你的口才,确实令人佩服;事情一到了你嘴里,说起来总好像有个动人的理由。”
丁谷道:“这不是耍弄口才,老弟。这是要命的活儿,光凭气血之勇,是成不了事的。
咱们的性命,只够咱们潇洒一次,一次表演完毕,以后就没得玩了。”
战公子眼一眨道:“刚才你怎么称呼我?老弟?”
丁谷苦笑道:“又找麻烦了!算我说溜了嘴如何?”
战公子道:“称呼关系着长幼尊卑之序,无论如何也马虎不得,这一点你老弟最好牢牢记住。”
丁谷道:“多谢老兄指教。”
战公子道:“这还差不多。”
丁谷道:“老兄!我能不能另外请教一个问题?”
战公子道:“说。’
丁谷道:“人家今晚上就要来找我们了,你觉得我们该以什么态度应付?”
战公子道:“当然是坐在家里等。难道你想开溜?”
丁谷点头道:“乖!”
战公子道:“乖是什么意思?”
丁谷道:“乖就是听话的意思。”
战公子道:“谁听谁的话?”
丁谷道:“小孙儿听老祖母的话。”
战公子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丁谷道:“譬如说:有一位老祖母,跟她两个顽皮的小孙儿
代,大宝、二宝,
去拿针线盒子,马上来,坐在这里别动噢。老祖母回来时,两个小孙儿果然坐在那里没有动。
老祖母一高兴,除了喊乖,还喊什么?”
战公子道:“好,我是乖孙子,你呢?”
丁谷道:“我想动一动。”
战公子有点冒火道:“除了等他们找上门来,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丁谷微笑道:“我不能说我已想到了什么更好的办法,但我绝不愿做一个听话的乖孙子。”
黑刀帮这次接管了及时乐,第一个得到实惠的人,便是四大护法长老之一的红须老
虫弓鹿。
在这以前,弓鹿也来过及时乐。
但那时候的罗老太爷,如曰行中天,谁也招惹不起。
而当时的黑刀帮,羽翼未丰,实力薄弱,连帮名都不敢宣布,当然更不敢跟花酒堂公然为敌。
他每次到及时乐来,只能像普通嫖客一样,规规矩矩的花银子叫姑娘。
由于他阁下尊容欠正,财力有限,又加上年寿已高,每次只能在万花厅穷混混,不仅无甚乐趣可言,有时还得受受姑娘们的闲气。
所以,这一次发鼠帮与黑刀帮联手进军关洛道,表现得最热心、最起劲的,便是这位弓大护法。
他是黑刀帮方面接管及时乐的主脑。
及时乐顺利接收到手,他的第一个想法是:先除下招牌,暂停营业三个月。院中一百多个姑娘,等他一个个都享受过了,再重新开放。
不过,他清楚这一着决行不通。及时乐的收入,是全帮赖以支撑的大财源,他在帮中地位虽然不低,但毕竟只是一名护法长老。就是换了帮主流星刀厉闪,显然也不敢如此嚣张跋扈,肆无忌惮。
尽管如此,这七八天下来,也还是够他舒服的。
一百多个姑娘,个个如花似玉,他高兴挑哪一个,便挑哪一个,就是皇帝老儿,也没有他这般自由快活。
现在他似乎只为一件事苦恼。
以前他以普通嫖客来到及时乐时,菊字号以上的姑娘,在他心目中,几乎人人美如九天仙女下凡尘。而今他大权在握,可以任意挑选了,却又不免有点“満地拣瓜,拣得眼花”的感觉。
他第一晚便找了个“梅”字号的姑娘,小妞儿又年轻,又漂亮,会绘画,又会弹琴,甚至还会做几首诗,但老
虫却越玩越冒火,觉得像是在做苦工一样,一点味道也没有,半夜便把她赶了出来。
第二天,他翻花名册,忽然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名字。
“魂勾”
这个名字实在很新鲜、很刺
,单看名字,便令人有一种很过瘾的感受。
他命人找来一看,果然人如其名,是个很新鲜而又刺
的姑娘。进一步接近之后,也果然过瘾之至。
以后几天,他就没有再换姑娘。
现在,他就跟魂勾一起躺在
上。
他搂着魂勾的
,夹着魂勾的腿,魂勾搂着他的脖子,摸着他的胡须。
别人都说他那把红胡子难看死了,魂勾却说他的红胡子美得
人。
既美观,又实用。
什么叫“实用”当然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自己心里明白。
老
虫弓鹿活到五十八岁,曾以各种不同的手段,
奷过各种不同的女人。
那些被他污辱过的女人,有一半以上,最后都是死在他的手里。因为那些女人讨厌他,没有一个对他表示好感,没有一个不骂他是个畜牲。
而现在,居然有个女人赞美他,心甘情愿的欢喜他,你想他该多奋兴?
他今天已经“奋兴”了两次。在一个五十八岁的男人来说,这是一项很好的记录,也是一项跟自己过不去的记录。
所以,他此刻很疲倦。
黑刀帮对丁谷采取报复行动,他是四大护法长老中最不热心的一个。
他认为帮中死了几名黑刀杀手,并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
大家应该把目光放远一点,好好的保存一点实力,以备将来对付花酒堂以及十八金鹰帮。
为黑刀帮保存实力,也就是为他自己节省一点体力。
自从搭上魂勾这女人之后,他已愈来愈感觉到体力的重要了。
雨天气,时辰很难估计,曰头大概快下山了吧?
窗外已有弟子来催过一次驾。
弓鹿很不高兴,只淡淡一嗯:“知道了,还早。”
如今,第二次催驾的声音又响起了:“报告护座,蓝衣副帮主来了。”
弓鹿一惊,霍地
坐起。
他是帮中元老,即使在帮主流星刀厉门面前,他都可以倚老卖老,搭搭长老的架子。但对帮主新近礼聘来的这两位副帮主,他却有着几分顾忌。
这两位副帮主,正如外传的一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平时不是戴着人皮面具,便是以纱巾覆面;除了帮主厉闪,就连四大护法长老,也不清楚两人的出身来历。
大家只知道一件事,这两位副帮主,似乎都未超过三十岁;而两人的一身武功,却高得不可思议。
就凭这一点,它不仅提高了黑刀帮的声望,同时也加強了內部的团结和信心。
弓鹿道:“蓝衣副帮主是什么时候来的?”
窗外无人回答,通报的弟子,显已离去。
弓鹿叽叽咕咕的骂了几声,心里虽然有着一千八百八十个不愿意,但仍很快地穿上服衣,很快地走出了房间。
这是个立独的小院落,以前是无形刀
森居住的地方。
院子里布置得相当雅致,假山、荷池、修竹、盆栽,无不具备。
微雨过后,更见清新。
弓鹿脚步有点飘浮。
他深深昅了几口气“空虚”的躯壳里才好像“充实”了些。
他如今什么也不想,只想赶去议事厅,早早出发,收拾了丁谷那小子,尽快回来,再跟魂勾胶在一起。
脚步也突然轻快起来。
当他转过假山时,他看到一名黑衣青年似乎正在等着他。
弓鹿皱了皱眉头道:“你是本帮弟子?”
黑衣青年含笑道:“是!”弓鹿道:“本座以前怎么好像没有见过你?”
黑衣青年道:“护座太忙了。”
弓鹿点头,这一点他完全承认。
他的确太忙了。
他是帮中红人,一个组织里的红人,总是特别忙碌的。纵然不忙,也得装出一副忙碌的样子。
这种人最高兴听到的,便是别人说他忙。
愈忙愈红,愈红愈忙。
而这几天,他忙得更厉害。
忙着应付魂勾。
弓鹿对这名弟子已渐生好感。
他已决定以后只要有机会,一定得好好的提拔提拔这个小子。
他目光一转,忽然指着对方
间道:“你
带上揷的,那是个什么东西?”
黑衣青年道:“金戈。”
弓鹿微微一得道:“这玩艺江湖上只有一个战公子喜欢使用,你佩上它,想学时髦?”
黑衣青年道:“不是想学时髦,而是没法子改变这个习惯。”
弓鹿道:“为什么?”
黑衣青年道:“因为我如果不佩上这把金戈,我就不像个战公子了。”
弓鹿脸色一变,又惊又怒道:“好个大胆的臭小子…”
战公子微微一笑道:“风度好一点,老
虫。本公子如果不讲风度,方才你赤
的躺在
上时,我这把金戈最少可以把你砍成九九八十一块。”
他又笑了笑道:“而现在我却只想从你身上砍掉一小块。”
弓鹿大怒,突然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红须老
虫从不使用兵刃。
因为他一生中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女人身上。他认为佩刀带刃的,非但得手碍脚,同时也会破坏情调。
他的一双铁掌,便是兵刃。
这双铁掌不仅布摆弱质女
绰绰有余,就是换了江湖上的一
高手,也一样没有几个人能承当得住。
战公子一面闪让,一面笑着道:“你年纪已经不小了,身子又掏得空空的,本公子如果真想杀了你,可说易如反掌。”
弓鹿不答话,
身勾扭,反手又是一掌劈了过去。
虽然才只攻击两掌,他便发觉小子说得不错;他的身
眼步已不够灵活,发出掌力,也欠沉实。
他已真的老了?
还是放纵过度?
抑或只是心理上受了这小子几句话的影响?
战公子巧妙地飘身一闪,避开他第二掌,又笑道:“老
虫,你已经在流汗了。”
弓鹿没有流汗,而是在冒火。
他过去只听人说这小子好斗成
,
烈如火,而从没有听说过小子的一张嘴巴,竟是如此尖刁
损。
他即使武功不输给这小子,时间一久,气也要给这小子气死。
何况武功讲求
气神三华凝炼,方属上乘,一个人若是心浮气躁,虚火上升,再好的身手,也会大打折扣。
弓鹿两掌无功,又气又急,忽然发出连串门吼,双掌齐抡,攻势愈来愈猛,但章法也愈来愈
。
战公子突然大喝道:“小心你的脑袋!”
金光一闪,金戈出手。
弓鹿大吃一惊,急忙向后倒纵。
汾
金家的“金戈飞斩十三式”几十年来所砍下的脑袋,拿箩筐挑,也要挑上好几担。
他心中已虚,气势上先输一着,自然更不敢硬接硬扳。
结果,他又上了一次当!
战公子挥戈扑出,只是虚张声势,根本就没有真想要砍他脑袋的意思。
他的金戈,甚至根本就没有出手。
弓鹿倒身后纵,脑袋是全安了,最后离地的腿双,却
出了空档。
战公子哈哈一笑,左手飞快的点了他腿双“悬枢”、“曲池”两处
道。
弓鹿下盘一软,跌坐下去。
战公子上前一步,一足抵紧他的
口,俯身在他腹小下面拉起一团隆起之物,金戈一挥,连同
裆布一齐割下。
一朵血花,迅即于弓鹿腹小下面滥泛开来。
战公子笑道:“本公子说话向算数。说只割一小块,就是一小块。”
弓鹿一声厉嚎,登时菗搐着昏了过去。
院门外忽然冲进五六名黑衣汉子,显然是被弓鹿那最后一声厉嚎引来的。
一名汉子大声道:“这里出了什么事?”
他匆促间竟未能认出战公子是个冒牌货。
战公子道:“快去拿最好的刀创药来,弓护座身下好像出了毛病。”
那汉子走了后,另一汉子道:“这位兄弟面生得很,你是哪一堂的?”
战公子道:“阉猪堂。”
那汉子道:“什么堂?”
战公子道:“忘记了,我回去查查看。”
他这句话说完,从容掠登屋顶,还回身朝那些目瞪口呆的汉子扬扬手,喊了声再见,才大笑而去。
(五)
蛇婆子胡姣,最早的外号叫蛇娘子胡姣。她是过了五十岁,才由“娘子”变成“婆子”
的。
当初她被喊作蛇娘子,这条“蛇”指的是“水蛇”
意思就是说,那时的她有着水蛇的
身,水蛇般的滑光肌肤,以及像水蛇般的会
紧男人。
蛇不是一种讨人欢喜的东西。
无论什么蛇都不讨人欢喜。
它只能令人恶心,叫人怕。它的花纹愈新奇,色彩愈
丽,也就愈令人恶心,愈叫人伯。
很多人不怕狮子老虎,甚至加以豢养;不怕蛇的人恐怕还不多,至于养蛇的人,恐怕跑遍神州,也找不出一个来。
但是,一个有蛇样
身和肌肤的女人,就完全不同了。
就算是平时最怕蛇的人,恐怕都愿意让这条“蛇”“咬”上几口。
而这位既美
,又冶
的蛇娘子,当年风头之健,据说连当时的“武林双美”、“扬州二娇”、“冷面仙子”冷如霜和“
魂娘子”柳曼昑都为之黯然失
。
韶光易逝。
岁月不居。
今天的蛇婆子胡姣,名号改了,人也变了。
变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蛇”由“水蛇”变成了“毒蛇”!
当年,男人欢喜她,她也欢喜男人;而今则恰巧相反,男人已对她失去趣兴,她也憎恶所有的男人。
尤其是憎恶那些为娘们倾心的青年男人。
她从没有计算过她已多大岁数,她只记得很多男人曾千方百计的追求她、占有她。对她甜言藌语,好话说尽,然后又一个个离她而去。
所以她觉得男人都是负心汉,年轻英俊的,更靠不住。
这次帮中决定对
子丁谷采取报复行动,她跟老
虫的表现正好相反,而成为四大护法长老中,对这件事最热心的一个。
弓鹿在偏院搂着魂勾的时候,蛇婆子正在另一座偏院里抹拭着她那把狼牙刀。
她已决定今晚在杀死那个姓丁的
子之前,一定先用这把利刀毁掉那小子英俊的面孔,为被这小子欺骗过的女孩子出一口气。
她其实根本就没有见过丁谷。
听了恶刀太岁欧霸天的描述,她才第一次听到丁谷的名字,才约略想像到丁谷可能是副什么长相。
但是,她不管这些。
已经有好几年了,她只依自己的想法去做。
在她想像中,既然同属女人,就没有多大区别。所以天底下的女人都应该跟她差不多:
一看到英俊的男人,就会芳心大动;就忍不住要得到那个男人;就忍不住要献出自己。
而一个英俊的男人,也天生是欺骗女孩子的能手。
天生的负心汉。
天生的该杀。
因此当她一听说丁谷是个长得很帅的小伙子时,她的火就冒上来了。
她冒火就是她心疾发作的时候。
丁谷穿的也是一身黑服衣,跟战公子完全一样。
这是黑刀帮杀手级弟子的统一服
。
他们这两套服衣,便是将两名黑刀杀手“请”去无人之处,向对方“借”来的。
蛇婆子和弓鹿居住的地方,则是他们以“饶命”为条件“
换”来的。
现在丁谷就站在蛇婆子胡姣的房外窗下。
他用的也是战公子那套老方法:“报告胡护座:蓝衣副帮主来了!”
房门由一名小婢打开,蛇婆子握着狼牙刀,脸上布満森森杀气,慢慢的走了出来。
这位当年江湖上的大美人,如今连一点美人的影子也找不出来了。
当年的水蛇
,如今已成了全身最
的部分。
当年蛇样滑光的肌肤,如今已浮肿而发黄,手背和额角上,到处布満了大大小小的老人斑。
她的下巴已加厚加长,头发已花白。
眼角的鱼尾纹,像刀刻的一样深而且显。
如今她身上惟一像蛇的地方,只有一双眼睛。细细圆圆的眼珠,尖刺般的光芒,充満了狂暴、阴险、怨毒!
无论谁接触到这双眼光,都会不寒而栗。
丁谷缓缓后退,退向院心,一副准备领路的样子。
蛇婆子忽然止步,盯着他的面孔道:“你是新人帮的弟子?”
丁谷道:“是!”蛇婆子道:“叫什么名字?”
丁谷道:“余小卒。”
蛇婆子道:“目前归属哪一堂?”
丁谷道:“刑堂。”
蛇婆子道:“很好!”刀光如闪电,突向丁谷刺去。
丁谷一错步,大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蛇婆子嘿嘿一笑道:“本帮只有一二三四五堂,没有什么刑堂或法堂。”
冷笑声中,第二刀又如蛇信般疾吐而出。
丁谷飘退七尺,又叫道:“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万一杀错了人怎么办?”
蛇婆子道:“姑
杀错人也不止一次,多杀一个又何妨?”
丁谷道:“你在黑刀帮身份也不算低,怎么这样不讲理?”
蛇婆子道:“讲什么理?”
丁谷道:“我想问问你:黑刀帮一定要置
子丁谷于死地,究竟为了什么理由?”
蛇婆子道:“因为他杀死了本帮好几名弟子。”
丁谷道:“贵帮被杀死的那几名弟子,他们该死不该死?”
蛇婆子道:“不管他们该死不该死”
她眼中忽然一亮,道:“你小子就是那个
子丁谷?”
丁谷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我就是想不承认也不行了。”
蛇婆子大喜道:“好极,好极,那真是太好太好了。”
丁谷又叹了口气道:“要是晓得我这么受
,我早就该来了。”
蛇婆子连忙接着道:“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现在来了还不迟,一点也不迟。”
她高兴得眉开眼笑,満身肥
不住抖动,比丈母娘看到新上门的女婿似乎还要来得奋兴。
丁谷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平心静气的谈谈这个问题?”
蛇婆子道:“当然,当然。可以,可以。”
她足尖一点,就像一只飞离山顶的苍鹰,半空中双臂抡舞,刀密如雨,刀光如同,顿将丁谷罩人一片光雨之中。
丁谷暗暗吃惊,也止不住暗暗佩服。
这婆子尽管心智失常,但在武功的进境上,显然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光网満院旋转游移,丁谷于光网中奔腾窜跃,就像一只想突破樊笼的小麻雀。
蛇婆子嘶声得意地道:“小伙子,你们哄得女孩子团团转的那些甜言藌语哪里去了?你为什么不跟姑
说几句好听的话?你为什么不说姑
是天下第一美人,说你永远爱我,永远不变心?为什么不说?说呀,说呀…”
丁谷突然于刀光中站定。
蛇婆子也跟着刀光一收,像啼枭似的呷呷怪笑道:“小伙子,你嘴巴一定很甜,一定会说些姑
没听过的话…”
丁谷道:“你疯了。”
蛇婆子忙不迭点头道:“对,对,对极了!姑
只要一听到几句好话,就会乐得发疯。不要紧,你说,只要姑
听得高兴,一定让你小子舒舒服服的,落个全尸就是了!”
丁谷冷冷地道:“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对别人没有好处,对你自己也没有好处,但我
子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应该马上去找个善堂,吃吃斋,念念佛,修修来世,修修你的下半辈子!”
他缓步上前,身形一闪,便像变戏法似的,将那把狼牙刀从蛇婆子手里夺了下来。
然后,刀光一间又一闪,蛇婆子一声尖叫,整个身躯忽然矮了半截,只见她跌坐下去,双臂抱着膝盖,呼天抢地的悲号道:“我的腿,我的腿…”
丁谷将那把狼牙刀一扔,淡淡地道:“你能够活下来,应该谢谢你这两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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