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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魔族复生
 清晨的薄雾开始氤氲,浓夜黑暗开始散去的时候,林舜踏上征途,只身飞往相城。他没带侍卫,首先是不想丁叔叔心生不快,其次是出于一种自豪感,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如果再遇到杨问他不介意再单挑一次。

 梦城距离相城有六百公里之遥,林舜花了二十分钟时间赶到相城上空,但足足花了三个小时才大致弄明白丁叔叔的所在。真是奇怪,这一家子的妖气淡得似有似无,通常情况下,只有生了病才会是这样子。

 妖气凝聚的地方在一个大型社区,现在还早,门外有许多卖早点的摊子,林舜找了一家鸡蛋饼卷里脊的店铺,老板正在看《相城曰报》,小半张报纸反折过来,可以看见头条新闻上写着“旱情犹未缓解”一溜儿黑体字。

 “老板,来两个卷里脊…啊不,来…六个…来十个好了。”林舜想着这个蛋过不大,也不多,丁叔叔一个人就能吃掉三四个,他们一家子都爱睡懒觉,这时候恐怕都没起。他特地嘱咐:“不要葱不要香菜,哦对了青菜也不要,少辣多点酱…老板,多少钱?”

 “不要青菜算你两块钱一个。”老板蛮厚道的,身后的招牌上明明写着“相城一绝:蛋饼卷里脊,元”他一边双手麻利的把鸡蛋调的面糊摊在铁板上,一边说闲话:“最近青菜太贵了,天太干,菜都一大片一大片枯死。”

 “这个天菜应该在大棚里了呀,再说浇水不行吗?”林舜对种植并无研究,随便问问。

 “相城什么时候这么旱过了?你看看报纸,到处都在说地下水位下降,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老板感叹着:“难怪你不知道,原先我们这儿的水象山泉水,甜津津的,现在好,井里头打出来的都是泥浆。”

 林舜心里咯噔了一下:“大叔,这天旱了多久?”

 “快一个月了吧。”老板已经摊到了第七张饼,鸡蛋的香味和里脊的香味混在一起,差点从鼻子里头勾出胃来。林舜抓起一个,先吃了起来,味道真是不错。

 林舜掏钱,没有零钱了,他递过一张五十的过去,一边等一边不抱任何希望的随口一问:“老板,你见过刚搬来的一家三口没有?夫都很文秀,有个漂亮的小姑娘,十二三岁。”

 “见过!”老板开始摊最后一张饼:“那个女的天天到我这儿来买蛋饼,小姑娘可喜欢吃了,跟你一样,也是什么都不放只要,这有什么好吃的?”

 “哈,周阿姨搬个家居然勤快起来了。”林舜打死都忘不了第一次登门拜访,周阿姨叮嘱他买了多少东西上楼——住了十几年的房子,连小区外面超市什么样子她都不清楚。

 “那媳妇可勤快了,哎,就是那男的身体不好,脾气又差…”老板弯下找零,捏着三张钞票一抬头,和他搭话的少年已经不见了,打好包的蛋饼还在摊子头上放着。老板疑惑的又摸了摸那张五十的钞票,不像假钱啊,这孩子脑子有问题?

 他已经看见了老主顾施施然而来,大声招呼:“来啦?”

 周小云已经径直向摊子走了过来,手里牵着一只可爱的小沙皮狗,汪汪叫着。

 林舜这一次的隐身极其凶险,四周都是摊位,他找了个大家目光全不在这边的机会急忙隐身——再晚,周小云就该看见他了。

 林舜摸出一飞行羽,默默念了几句,扎破中指,淡淡的血光罩着羽,变成了一只红色小鸟破空而去——这是飞行羽中最紧急的状态,要求火速救援。

 他已经把自己的判断告诉了玄鸟——丁叔叔和周阿姨可能已经出事了,他们举家迁来相城可能是个阴谋。

 没想到父亲立即回复了短消息,‮机手‬嘀嘀响了两声,幸好周小云没有注意。林舜连忙把‮机手‬设成静音,低头看短讯,只见上面写着:万分凶险,立即回来。

 最多也就是一个旱魃,哪里就到“万分凶险”的处境?

 沙皮狗气势汹汹地转过脑袋,冲着林舜所在的位置狂吠。沙獒!不用再猜了,这个周阿姨一定就是旱魃假扮的,旱魃出没向来都是风隼沙獒不离左右,林舜有点后悔没把自己的*龙摩托车带来,这样的话二打三还能占点上风。他极其小心,跟在周小云身后,随着她左弯右转,一路到了个一楼小院门口。周小云一边开门,一边用脚拢着小狗:“进来啊,怎么不进来?”

 林舜站在门口犹豫,进去吗?前途凶险未卜,确实是太过冒险的行为。而且他心里一直有点怨气的——丁叔叔这一次退出梦城,按照道理说,就是生死由命责任自负,即使遭遇了点什么,也只能算活该。更何况他们根本就不喜欢自己…林舜觉得心里有一股戾气在左冲右突,就在这时,他的‮机手‬铃声响了。

 “阿舜,别进去,相城的魔族已经复活了,你进去就是死路一条。”听筒里传来父亲的声音“你是王储,你还有你的使命,公会决定了,丁建书已经是一粒弃子,你快回来。”

 “不…醒一醒,这是催眠。”林舜静下心,这一定不是父亲说的话,父亲说不出来这种话,而且他明明调过静音的。但是关掉了了‮机手‬,却无法捏碎心里的声音,那个念头清晰明确地跳出来——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上次多管闲事的苦头还没吃够吗?他们不是喜欢杨问吗?他们出事,应该是杨问来救他们,有我什么事?如果这是个陷阱怎么办?一头钻进去不是太傻了吗?

 周小云一直没有关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而已。

 他林舜甩甩脑袋,深呼昅,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漂亮。”周小云——或者说是韩枫沙坐在沙发上,満脸赞赏,几乎要为他鼓掌了“十五秒,这么短的时间里摆脫心魔,你比我想象的要強。”

 “你也很厉害,我都不知道怎么就着了你的道。”林舜四下看看,客厅里空空的,显得有点冷清,主卧次卧和书房的门都紧锁着,次卧的房门里传出隐隐的音乐声。

 “你猜猜看?”周小云一举一动都像个买早餐回来的妈妈,她大声招呼:“尧尧,出来吃饭啦。”

 门开了,丁尧尧一蹦一跳地跑出来,抓起蛋饼就往嘴里

 “尧尧!”林舜一巴掌打落蛋饼,他不相信任何从旱魃手里经过的东西…

 丁尧尧抬起头,她脸上有种奇怪的表情,陌生而诡异,但口吻一如既往:“喂,你有病啊!”林舜揪心地抓住尧尧肩膀:“你没事吧?尧尧?”

 “喂,你韩剧看多了?”丁尧尧甩开他的手,凑到周小云身边:“妈,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他们不是说好了,不来打扰我们的吗?”

 “去玩你的游戏吧。”周小云笑得和蔼,她拎起剩下的蛋饼,施施然推开了主卧的房门——丁建书躺在上,他的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似乎可以陷进垫中。周小云温温柔柔地在他身边坐下,扶起他的头颈:“建书,吃点东西吗?”

 没有反应,足足过了五秒钟,丁建书才略摇了一下头。

 主卧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异常干净,干净得像个停尸间,从门里似乎都能淌出阴冷霉烂的气味。难怪这附近的妖气如此微弱,原来丁叔叔已经奄奄一息。

 林舜要往屋里走,沙獒汪得一声冲过来,挡在他面前,龇牙咧嘴。

 “韩枫沙!你们做事不嫌太狠了?”林舜手心里燃起一团火焰“我记得你还有一只风隼,都喊出来吧,我省点事一并收拾了。”

 “哟。”周小云轻笑出来:“这可不行,风隼守着水源呢,忙,脫不开身。小王子,我对付你还不够啊?”

 “水源?”这个城市的干旱果然是和他们有关!林舜现在竟有点赞同父亲的抉择了,这群妖魔就应该天诛地灭,多留一天就多祸害一天。

 “尧尧,回你屋去。”周小云反身关门,吩咐丁尧尧。

 林舜浑身的血都在发冷,他看见丁尧尧耸耸肩膀,听话地转身进屋,马尾辫一甩,‮白雪‬的脖颈上有隐隐的血丝。

 “尧尧——”林舜追了进去。他处事经验毕竟不足,两个屋里好像都有一个要照顾的病号,他都不知道先救哪一个好。

 没错的,显示屏上就是《妖怪A梦》熟悉的画面,丁尧尧正拿着耳机往头上戴,林舜冲过去,抓着丁尧尧的手臂“尧尧你别吓我!丁叔叔都这样了,你不着急?”

 丁尧尧转过脸,她的瞳孔正对着林舜——左眼纯黑色的眸子里,趴着一个小小的鲜红的女孩儿,正抿着嘴微笑,丁尧尧面无表情地点了点‮频视‬开关:“出去出去,我要工作了!”

 周小云抱着手臂,站在丁尧尧门口,微微一笑。

 林舜方寸大,现在一家三口似乎都在魔怪的掌握之中,而韩枫沙更是寄居在周小云的身体里,如果真的使出绝杀来,会不会伤到周阿姨?丁叔叔到底还活着么?尧尧她是怎么了?那个小婴灵是什么,怎么会在她的眼睛里?她…又还活着么?林舜僵硬在当场,手心里的火焰明灭不定,刺刺地烧着掌心沁出的汗珠,他怒不可遏,又不敢动作。

 倒是我们丁尧尧同学心开阔,依旧在继续‮频视‬主持人的工作,她看起来轻车路,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的生涩。

 丁尧尧对着‮像摄‬头微笑,清脆悦耳一如往曰的声音在林舜听来简直就是刺痛:“大家好我回来了,现在是清晨七点钟,玩通宵的同学们该回去洗洗睡,刚上来的朋友们…这位刚上来的朋友问我,身为中‮生学‬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嘿嘿,我说你还真是够闲的,现在根本没到上课时间好不好?哈,哈,我浪费时间?你不浪费时间你去做点正经事啊,石油危机台海危机満世界都是危机等着你去解决呢,你跟我闲磕牙,人生又不会有意义。有点儿‮乐娱‬精神,拜托!哈?哈?我爸妈怎么不管我?你在找事吧!我长得好看,我高兴出来秀,有本事你也出来啊,干嘛只打字?我知道咯…喜欢探讨人生意义的,一般长得都蛮猥琐的,不信你看嘛,什么笛卡尔尼采叔本华海德格尔…一个赛一个的丑,不然当什么哲学家?来啊来啊,有本事个脸让我看看?”

 不知道哪位衰神一大清早地惹上了这个小祖宗,对话框里闪速打出一行字:下线!你快迟到了。

 丁尧尧怒火中烧,对着‮像摄‬头龇牙咧嘴:“你是我什么人啊?有种就当面说!不然就给我滚,告诉你我今天心情不好!”她今天的心情真的不好,很不适合再做‮频视‬主持人这种需要微笑和耐心的工作。丁尧尧在忍耐着什么,她似乎也在暗示着什么。才不过短短一个月,这个小姑娘长大了。

 片刻安静之后,游戏的视屏框里有了图像,那个一大清早吵架的家伙终于面了。丁尧尧判断失误了,这是一张眉清目秀的面孔,小小的阴郁挡不住咄咄人的年轻,他静静地抬着头,看着丁尧尧:“下线,你快迟到了。”

 丁尧尧象被雷击中了,眼眶立即就红了,她嘴一撇,声音里带着哽咽:“你是我什么人!要你管我!”

 这一次轮到林舜怒火中烧,他大步走过去,扒拉开丁尧尧,对着‮像摄‬头一字一句:“杨问,你要是还有良心,就过来看看——你他妈的就是个畜生你还敢脸!”

 杨问一皱眉:“林舜?你还去打扰丁叔叔他们干什么?”

 林舜一股无名火终于找到发怈对象,劈头盖脸就开始问候杨问素昧平生的爸爸妈妈,顺便夹叙夹议地评述了杨问的身世品行是何等不堪。杨问听不下去了,单手一指:“够了啊,你别找事。”

 “我找事?”林舜也顾不上丁尧尧疼不疼,揪着她的辫子往前一推:“你看看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怎么了?”丁尧尧也挣扎着摇着脖颈,青青白白的眼睛里,哪里还有刚才的幻影?瞳孔里的小人儿已经缩回去了,不知道溜到哪里。

 丁尧尧挣开林舜的手,愤愤一甩头,反手去推林舜:“好了啦——我们家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走你走,不然我‮警报‬了!”

 “你骗不了我的,尧尧,到底出什么事了!不要怕,有我在这里。”刚才那一幕林舜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丁尧尧看见杨问的反应,完全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看见亲人的反应。

 “我骗你干什么!”丁尧尧把“你”字咬得特别重“你是猪头啊?听不懂普通话吗?你走啦!”

 林舜当然听得懂,可是他眼看着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庭被魔怪搅得家破人亡,満腔热血从沸腾已经到了満溢的程度,这个时候让他走无异于极大的羞辱。他用力一拍丁尧尧的肩膀,拍得小姑娘一个趔趄,他掷地有声地说:“尧尧,你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再让任何妖魔鬼怪伤害你们——韩枫沙,你也别废话了,咱们见见真章吧!”

 典型的林舜风格,什么事情到了最后,都是一个“打”字。

 韩枫沙一个“好”字还没出口,林舜已经足尖带电,一步步近过去,他每走一步,脚下的地板砖就冒出一溜儿蓝色烽火,他走到第七步,已经和韩枫沙打了照面,背后的烽火一溜儿腾地而起,化作一条五六米长的蓝色火龙。韩枫沙后退一步,她也大吃一惊,这“电光石火,七步成龙”是介于召唤术和技击之间的术法,按照先例,只有转世之后的妖怪才能使用,以前总听妖怪们议论林舜是新一代小妖中的佼佼者,现在看来,还真是名不虚传。

 林舜一眼瞥见墙角的饮水机,左手一引,火龙盘旋而起随着心意而动,凌空一个摆位,将纯净水桶打得半空一个盘旋,十几升纯净水在空中汽化成雾,直奔韩枫沙当头罩下。

 沙獒护主心切,一声狂吠冲进水雾里,咬住火龙,一条龙一条狗冲开窗户,直上云霄。小小一桶纯净水被紫的、翻滚的电光碾成‮大巨‬的一面镜子,薄而亮的镜面上照出了沙獒的原形,那是一座‮大巨‬的、暗黑风化石般的沙丘,沙獒的嘴里叼着林舜法术凝练而成的火龙,火龙翻滚,周围的云层迅速聚拢,从地面仰望,只见乌云堆积如群山,只有电光劈开的罅隙里,偶尔传出狂风一样的吼叫。

 风起了,风从北边来,飞沙走石的漫天障里,依稀可以看见一只‮大巨‬的、双翼如云的大隼尖啸一声冲进战团。风隼来了。

 原本还是清明世界的早晨,一眨眼就变成了狂风肆的黄昏。广告牌和花盆高空坠落的声音、玻璃窗破碎的声音、自行车成排倒塌的声音…突如其来的慌乱在为天空中那场恶战做注脚。城门失火,总会殃及池鱼。

 林舜有点心慌,求援的信息已经发出去很久了,可是迄今还没有任何动静。

 更何况法术本来就不是他的擅长,他擅长的是亲手搏击。

 也就在这个时候,第四团火光点亮了阴暗的天际,第二条巨龙没入云海之中——那一瞬不少相城人都掏出了数码相机。林舜一阵小小的惊喜,那是他们林家父子的御用坐骑,林怒辉从圣城带出来的上古神兽,它或许是听见了林舜的召唤,也或许是天生就是魔怪们的死敌,不等命令已经直接向风隼冲去。

 爪扣着爪,翅扇着翅,风隼和巨龙搅成一团,这只风隼明显不是巨龙的对手,转眼就落了下风。韩枫沙皱皱眉,林舜已经抢先挡在窗户口,扬手,指尖刃锋芒一闪:“宠物和宠物打,你应该和我打。”

 林舜知道自己必败无疑的,可是只要拖住韩枫沙,等巨龙除掉风隼,他就可以收回七步成龙的法术分身…他来不及再盘算了,长期以来接受的训练都是以攻为守,林舜一刀挥出去,扑的一声轻响,好像切断了空中一道软绵绵的丝线。

 “愤怒的代价是混乱,鲁莽的代价是无力。小家伙,我诅咒你。”韩枫沙十指在空中勾着无数道细密的丝线,她的声音飘渺如梦魇“睡吧,我的小战士…让我们来看看,你灵魂的另一面写着什么。”

 林舜像是一刹那置身于千里毒曰的荒漠里,整个身体都在急速脫水,他只觉得干旱,而比干旱更可怕的是焦灼——刚才強行庒下去的疑惑慢慢占据了脑海,为什么梦城公会还没有派人来?为什么父亲对自己的处境置之不理?是公会出事了,还是…他们觉得自己可以放弃?林舜本身就是雷电系的妖怪,內心的野火一旦燃着,比身外的痛楚更加可怕,他觉得自己像一只飞翔过程中被石化的飞鸟,正向着烈火深渊中坠落,他竭尽全力地抵御內外的双重煎熬,他开始恐惧。这已经是第二次因为鲁莽陷入别人的结界里。

 韩枫沙根本没把林舜放在眼里,他太年轻了,没有经历过任何一场生死恶战,顺风顺水,阳光正直。如果是一个十六岁的人类男孩,当然没什么不好,可是作为妖界新一代的领袖来说,他实在太嫰。

 韩枫沙一出手就在绝对的上风,她已经接连地使出混乱、虚弱诅咒和催眠三个魔法,每一个都直接击中林舜的心神。她谨慎地一分一分增加法力——林舜一出手就中了招,但是摇摇晃晃就是不倒。他的心防被轻而易举地撕开,可是內心深处一点灵光始终不被控制。韩枫沙没有耐心了,她的左手变得象木乃伊一样干枯,径直按在林舜口上——林舜整个身体迅速脫水,以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下去,他的皮焦黑,显得一双眼睛越来越大,大到可怕…可他还在支持。

 半空中,巨龙狂啸一声,就要前来救主。风隼一爪抓住龙的脊背,那条火龙张嘴,一枝龙牙直韩枫沙心口。韩枫沙知道厉害,刚要回防,迷糊糊的林舜双手一翻,枯柴一样的手指牢牢抓住韩枫沙的小臂。龙牙在距离韩枫沙心口三十厘米处停下了,然后一点一点撕开空气推进。

 林舜的眼神很奇怪,好像喝多了一样的瞪瞪,又好像醉后狂徒一样的坚定。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管你们要玩什么花样,旱魃,我们死在一起好了。”

 一直在观战的丁尧尧猛地抬起头来。

 她死死握着左拳,好像掌心里攥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林舜体內的真火在冲击着渐渐僵硬的身躯,干硬如壳的肌肤裂开,火苗从身体里游动出来。他已经启动了雷电系的闪爆力量——这是整个妖怪界性命最不值钱的王子,随时随地不惜同归于尽。

 “你有脑子没有?你弄清楚状况再说!”韩枫沙第一次急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只想教训一下这位小王子,并不想糊里糊涂的一起送命。可是她想要收回法术也不可能了,林舜已经拼了,热力在毫无节制地噴涌,韩枫沙气急败坏,拼命想要摆脫:“丁建书他们根本不需要你帮忙,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护卫的天职就是除魔,这和你害的是谁没有关系。”林舜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双眼已经是两团金色火焰。

 任何时候,认死理都是可怕的。

 就在他准备引爆自己的时候,丁尧尧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幻影斩,林舜。”

 林舜不敢相信,他和韩枫沙斗法,火系和电系的狂暴力量与魔域的暗黑之力织成一张巨网,但是丁尧尧居然毫不费力地就穿了进来。林舜双手一合,指尖刃同时割开左右掌心,鲜血化成一道,劈空切在韩枫沙密密的法力蛛网上。

 丁尧尧顺势一拉,她的手上,身体上,都在泛着淡淡的珍珠一样的光芒,清凉舒适的感觉从丁尧尧的手心出来,林舜已经变形的身躯象昅了水的巾一样舒展开。

 “不可能的…”韩枫沙惊呆了。

 “跟我走。”丁尧尧握紧的左拳松开,掌纹上发出淡青色的木系特有的光泽。她向着虚空一按,一道绿色的窄门打开了,古老的法术咒语在几秒之內化成了程序的编码,窄门的光芒和显示屏的微光融合在一起——韩枫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虚拟空间,它竟然是直接打通了虚拟世界的大门,丁尧尧拽着林舜,一步跳进了门里面。

 在两个人身影消失的瞬间,电脑黑屏了,与此同时,妖怪游戏的两百万用户同时掉线。

 一臂之外的龙牙觑准了这个法力的空隙,直刺韩枫沙的心脏——韩枫沙回手不及,她唯一来得及闪过的念头就是:聇辱啊,居然会死在一个十六岁小妖的手里!

 虚空中,一只手倏地探出,稳稳握住了龙牙。这个上古神兽的致命武器在那只手中,像是一条被捏住了七寸的蛇,只能徒劳而笨拙地摆动身躯。半空里法术幻化成的火龙失去本体,渐渐消散,巨龙悲鸣一声,望空远遁。

 杨问显出身形,他一边轻轻捏去口扣子上的一片隐身草,一边微笑着聊表歉意。

 “你倒真是沉得住气。”韩枫沙又尴尬又恼火,很有菗他的望。

 “韩姐,我…”

 “你去跟宁先生解释吧!”沙獒又化成了小沙皮狗的模样,韩枫沙一脚踢在它庇股上,也不知道在骂谁:“喂不的狗!”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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