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情天醋海恨绵绵
天空是一片泼墨似的浓黑,四周也是一片混沌的沉暗,连那几颗鬼眼也似的星辰也消失了,天地之间,只有那种无边无际的黑,那种空空
又
迷茫茫的黑,在此刻,陆地已不似陆地,宛似和那浩瀚的海洋一样黑黝黝的摸不着方向——尤其是,南幻岳现在的感觉更是如此。
他骑在马上,全身各处的疼痛向他袭来,似是要将他撕裂拆卸,尤其是受伤的部分,那种锥心刺骨的苦楚更令他全身不住挛痉,血
循在体內似带着火,但肌肤上却冰凉冷栗,汗水腻人,他圆睁双眼,紧闭嘴
,任是两边太阳
的筋给“突”“突”跳扯着眼角.却仍然一眨也不眨的瞪视前方,然而,他这时所看到的景物,只是一片茫茫的黑暗与旋转浮沉的黑暗罢了,仿佛有一幅广大至极的黑纱漫天罩下,任什么景物,也都是那样膳胧得不可辨认了。
马匹轻徐的以小快步奔行着,蹄声有节奏,有规律的敲击在地面上“得”“得”的声音一下连一下的提起,又一下接一下的消散,南幻岳听在耳中,这蹄声却似一下一下砸在他的心上,而且,越来越重,越来越响了…
左肩胛上,那柄宽刃短刀仍旧颤巍巍的揷在那里,随着马身的起伏而在
中微微摇晃——这就好像在一点一点割切着南幻岳的里肌,痛得他几乎连一口牙也咬碎了,而臂膊,
肋部分依然是一片辣火辣,热毒毒的僵麻,那里像已不属于南幻岳的了,木愣愣的用手按上去也役什么感觉,这种过份的僵木感,反倒令南幻岳察觉不出那“白幡魂使”钟良的幡杆尖端到底揷进他右背
里有多深——钟良当时是在他偏身之际得手的,铁杆子尖乃以斜角由上往下送进了他的
中,这一记,南幻岳思忖,想还未曾伤及內腑吧,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支持得这么久…
眼睛是疲涩的,涨痛的,视线模糊得像加上了一层翳,南幻岳还觉得口干舌燥,喉中如火,仿佛连心肝脏腑也挤缩成一团了,他
浊的吁昅着,而他可以感觉到呼昅出来的气体是那么火热…
脑子里很清楚,但却是一片空白,一片冷清清的空白,他这时十分明白自己的处境,可是却任什么也不愿想,任什么也集中不起精神去想,他只顾能否找到一个地方可以安安稳稳的躺下来睡一觉,哪怕是只闭闭眼也好的,有生以来,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望渴睡眠过——
在恍惚中,当一阵寒凛的夜风吹袭得南幻岳突然
灵灵的打了个冷颤之际,他的神智立即在刹那间清醒过来,首先入目的,天,竟是眼前一点灯火!那点灯火来自一幢孤伶伶的屋舍窗户里,隔着窗纸,越发显得艨胧又晕沉了,但是,那总是一点灯火.一点在浩瀚黑暗中的灯火,这证明有人在那里,而那黄莹莹,淡蒙蒙的灯光,却似是散发出一种特异安详与宁静意味,泛散出温暖的
惑,仿佛是像游子望见家园,家园无声相叹,虽则无声,但那昅引力及依附力却是強烈无比的!
没有看清这是何处,也没有查视地形的变换与景物的转移,南幻岳第一个意念就是到那安详温暖的有灯火的地方去休歇一下!
于是,很快的,他骑马来到那幢独屋之前,也不知怎么下的马,他业已发觉自己在擂那扇朱漆小门了!
“澎、澎、澎——澎、澎、彭——”
轻轻的,门儿“呀”声启开,在一盏银烛的摇曳灯光里,一张
丽的,皎洁无瑕却又冷若冰霜的面庞出现在那一圈挟淡的烛光笼罩下。
她有一只俏逸的,带着古怪神色的凤眼,现在,她就正以那双凤眼冷冰冰的注视着门外血污藉狼,形态惨怖的南幻岳,美
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惊讶,更没有半点儿畏惧的表情,一如在望着任何一个正常的人一样凝注着南幻岳。
南幻岳舐舐干裂失血的嘴
,右手扶靠着门框,眼珠子迟滞的转动着,他
息了几次,喑哑的开了口:
“可以么?进来歇一会?”
那女子没有说话,上上下下的端详了南幻岳一阵子,然后,她掌着灯微微让到一边,南幻岳呛咳了一声,吃力的道:
“谢谢…我佛佑你,你是个有好心肠的人…”
深深昅了口气,南幻岳跑踉进了屋內,他刚一入进,一股温馨的、甜藌的,带着一种特别幽雅香味的气氛便向他合拢,他宛如一下子踏进了云絮里…踏进了那软绵绵的、舒适又予人旷怡松懈感的云絮里,像一场梦,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真是像一场梦啊,像一场恐怖又安详的、剧烈又宁逸的、痛苦又恬适的梦,梦中,有血淋淋的寒刃飞舞,有人的肢体抛扬,有凄厉的嚎叫,有愤怒的叱吼,然而,也有偶尔的几声低柔呼唤,以及一张媚娇又冷
的面靥…
晕晕沉沉的,就在幻境与幻梦中奔跑,回旋、浮沉,也不知过了多久,宛如有永恒那般的漫长,突然间,南幻岳睁开了眼睛——
并不強烈的阳光透自翠绿色的纱帘洒満了房中,但是,就这种融合了宁静
调的沮和阳光,对南幻岳也似是太过明亮了一点,他感到有些晕眩的立即闭上眼睛,片刻后,才慢慢将眼睁开。
当他看清楚了容身的这间房子,不噤由衷的自心底赞美起来,这是一间小巧精致的房间,陈设全是翠绿色的,那是一种令人感到柔静安逸恬美的翠绿色,翠绿的纱帘,翠绿的雕花屋顶,翠绿的地毯.翠绿的绒呢桌面及几凳,翠绿的玉香炉,还有,嗯,南幻岳躺着的翠绿的
与翠绿的褥帐…
満足又赞叹地吁了口气,南幻岳正想闭上眼,猛的,他愣住了,天爷,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会来到这里?
惊然惊悟过来之后,他才连续发觉了几件事,他竟是全身赤
的未穿衣裳,但肩膊、背肋等处,却
満了洁白的净布,更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沁人鼻管,他的兵刃不在了,身上的痫苦,竟也减轻了许多…
静下心来,南幻岳咬着
默默回想这是怎么回事,慢慢的,逐渐的,他的记忆力由模糊而清晰,终于,那张姣美的、冷漠的,生有一双带着古怪神色的凤眼的面庞出现在他脑中,他记得,那张面庞在一圈莹莹烛光的映照下是多么美绝人衰,多么令人
惘…
一抹微笑刚刚浮上他的
角,那扇翠绿色的门扉已经轻轻汗启,南幻岳转脸望去,不噤深深昅了口气——是的,在此刻看去,更是那么的真切、贴实,更那么的完美无瑕!
她手上托着一面翠瓷盘,是那种带有淡淡白痕的翠绿色盆,以至看上去盘上的翠绿色更悦目盈跟了,托盘中,是一只翠绿色泛着白痕的小巧盖碗,轻轻的,她将托盘放在榻前的小儿上。
凝视着她,她也一言不发的凝视着南幻岳,那双能夺人魂魄的丹凤眼中,一抹古怪的眼神更叫人
不过气来。
干咳-声,南幻岳竟显得有些局促的道:
“我想,该是姑娘搭救了我?”
她点点头,仍然没有出声。
南幻岳舐舐
道:
“大恩不敢言谢,我会记住你的,如果有机会,我将用事实来报答你对我的赐予!”
她古怪又冷漠的看了一眼南幻岳,她第一次开了口——声音柔和得像能绕
住人们的心:
“托盘中盛的,是冰糖莲子粥,祛火静心的佳品,你吃点儿吧。”
南幻岳忙道;
“谢谢姑娘,萍水相逢,陌路初识,姑娘竟能慨伸援手,助我于危困伤险之中,更蒙如此盛待优礼,实在感激不尽!”
她亳无表情的眨眨眼道:
“你不要太奋兴,更勿需把我说得那么好,事实上这一切并不只是表面上这样简单…”
南幻岳不噤微微一怔,
惑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
那美
的女子一扬头道:
“我告诉你一点做人的经验-一不到量后,永远不要对某一件事情决断它含蕴的內容!”
南幻岳狐疑的道:
“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我重伤垂倒之际援救了我,就是如此而已,又有什么特殊的內涵?”
她不似笑的一笑道:
“这些,过些时再说吧,你不先喝点莲子粥?”
南幻岳看着她道:
“你有点怪。”
她漠然的道:
“是吗?”
南幻岳轻轻眯上眼,道:
“敢问芳名?”
她弯月似的眉儿微挑,淡淡的道:
“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又用手轻理鬓角,道:
“但我知道你是南幻岳,武林中的‘七大煞君’之一!”
南幻岳有些惊觉的盯视着对方,缓缓的道:
“很荣幸你竟知道我…”
她冷冷的道:
“知道你并不是一件神秘的事,更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只要是江湖中人,很少会不知道你的,纵然未见,也会听说。”
南幻岳戒备的道:
“这里,姑娘,除了你还有些什么人?”
这美丽又冷淡的女子摇头摇道:
“只有我。”
望着南幻岳,她又低徐地道:
“同时,你不必紧张,如果我对你有不良意图,你早不会活到现在了,前天夜里.我可以毫不费力的把你杀掉——你进门的时候就晕倒了。”
南幻岳微吃一惊道:
“前天夜里——你是说,我已在这里晕
了两天?”
那女子点点头道:
“你命大,换了别人恐怕不一定能受那样的伤害,便是可以痊愈,也恢复不了这么快。”
她接着一仰头道:
“而且,你也够幸运,误打误撞,竟找上了这里,又恰巧碰上我在家。”
南幻岳道:
“如此说来,替我疗伤换药,照应我饭食的人全是你了?”
她平静的道:
“是的,全是我。”
一想到自己全身赤
,任是南幻岳昂蔵七尺,不拘小节,亦忍不住有些脸红耳赤,他讷讷的道:
“这…这真是不好意思…”
浑身翠绿的女子冷峻的道:
“对一个病人或一个伤者来说,并没有
别之分,那只是一个病人或伤者而已,甚至连你的秽物也是由我清理的,在我看来,你和我往昔任何一个医治过的人并没有任何不同!所以,你不用想到其他方面去.”
南幻岳咽了口唾
道,
“姑娘,你——你会医术?”
那女子静静的道:
“会,而且颇內行,也是江湖中人。”
朝南幻岳点点头又道:
“我是江湖中人,但并不一定会和你‘同道’,我分得十分清楚,像你这类人,不会和我走的路子相似!我丝毫也不欣赏你们。”
南幻岳不噤有些愠意,他尽量忍耐着:
“姑娘,照理,以我们这种情形来说,彼此之间应该非常融洽才对,怎么——你好像又不太友善?”
绿衣女子生硬的道:
“现在已来到问题的症结所在了——南幻岳,我和你毫无交往,更非故旧,甚至完全陌生,我需对你表示友善?没有这个必要,而且,我也憎恶你们这一
妄自尊大的狂夫,包括你在內!”
意外的一呆,南幻岳怒火顿升,他沉下脸来道:
“因为你对我有过恩惠,所以虽然你态度冷淡,言词尖刻,更辱及我的尊严,但我不和你计较,不过我要请你知道,虽然你曾好心帮助过一个落难的人,却并不意味着可以对他加以讥诮与污蔑!”
那么僵硬的笑了,她那双凤眼中的光芒竟是如此幽冷,.如此不带一丝丝与她美好外形相衬的韵昧:
“好心帮助一个落难的人?南幻岳.你太天真了,可能你对一些英雄命乖,侠女相助,或是壮士受危,红颜伸援的古老故事听得太多了。那不过只是些故事而已,实际上却少有发生的可能,我不知道什么是好心,什么是坏心,对这种不着边际的形容,我早已麻木了。”
南幻岳感到有些不对,他沉着气道;
“姑娘,你是个煞风景的人,本来,这该是如何融洽亲切又富有诗意的场面?却叫你几句话将气氛破坏完了——好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绿衣女子冷冷的道:
“在你重伤垂危之际我救了你,尽心尽力的医治你,侍候你,给你最好的调养与享受,甚至把我自己的卧室也让给你住,而我和你毫无渊源,南幻岳,你以为我是什么目的?”抿抿
,她又道:
“如果你以为我只是单纯的出自一片‘好心’,你就是大错特错了,我已经告诉过你,在我来说,我只晓得如何于此混混污糟的人间世以我自己喜好的方式活下去,我不需理会别人,同样,也不需别人干扰我!”
南幻岳睁大了眼道:
“你岂能遗世独生!你不知道人与人之间应该互助互信,以一种爱心做联系而共同生话?”
绿衣女子不屑的一笑道:
“我保留自己的生活圈子,我有我自己的天地,我并非遗世独生,我只是在这片众人混居的地面上筑起我自己藩篱——不论有形或无形的,我无需与他人互助互信,但是为了维持我生活的理想,我却必须利用他们,就像我救了你,亦绝非有任何人类那种愚蠢的慈悲感作祟,我也只是要利用你而已,南幻岳,我付出了代价,就耍收回报酬,现在,你明白?”
南幻岳哧哧笑了起来,道:
“你倒是个独特的人,有与众不同的古怪想法,不过,虽然你这想法过于现实,过于不近人情,却也符合了我个人的某一项原则!”
她诡异地问:
“也符合你的某一项原则?”
南幻岳点点头道:
“不错——一我生平最恨受人家的恩惠,因为那会使我心灵上有所负荷,我只喜欢予人以惠,而不愿承人之恩,易言之,我愿付出而不喜收受。但往往,在环境上或人情上来说,又使我难于做到这一点——不受人助的这一点,如今你已提供了符合我心意的这个机会,很好,你救了我,要什么报酬你开口吧,我报答过你,彼此即可两不相欠,你得到你所要的,我也落得轻松坦然,大家所愿!”
绿衣女子平静的微笑,她道:
“很好,你总算领悟得快!”
南幻岳大方的道:
“我一向领悟得快,对人或对事。”
接着,他小心的坐起来一点,沉声道:
“说说看,你要多少酬劳?要金银或是要珠宝?只要你开得出价,我会倾力使你感到満意!”
长长的两排弯曲睫
掩住了她那明媚的双眸大半,她道:
“我不要钱,现在来说,我的财富足可使我舒舒服服的度此一生。”
南幻岳怔了怔,道:
“那么,你要什么?”
绿衣女子缓缓地说道:
“我要你去为我做一件事.”
甫幻岳沉默了半响,谨慎的问道:
“是哪一件事?”
绿衣女子冷冰的道;
“替我去杀一个人!”
南幻岳吁了口气道:
“杀人?”
绿衣女子轻轻点头,毫无一点激动不安之
,木然重复:
“是的,杀人。”
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像她这样美
绝伦的女人,在说到一件有关毁灭生命的事情,而这事情又是主动由她口中提出的时候,她竟能如此无动于衷,如此泰然处之,南幻岳可还真是少见,微喟一声,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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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很清楚我是谁,也明白我的来历出身,杀个人,在我来说实在易如反掌,既不足道,亦不足论,但是,我却要知道一点——这人是好人是歹人,他的罪状该不该道至此等最严厉之惩罚!”
绿衣女子平静的道:
“你没有权探索这些事,南幻岳,你只要去做就行,就像我救了你,也没有问你该不该被救一样,你去做了这件事,就是你唯一对我的酬劳,其他的事情,你不用问,也不应问!”
南幻岳不快的道:
“你这岂非陷我于不义?”
绿衣女子冷漠的道:
“义之一字有多种解释,你去做了这件事,不论对你或对其他的人是否失义,对我来说,你即算尽义了!”
南幻岳双眉一挑道:
“这是強人所难,简直荒谬!”
她伸出那双玉也似的纤纤十指,目光凝注在那上面。“不要忘记,南幻岳,你是我救的,你应该有责任报答我,你欠了我的,知道吗?”
南幻岳咬咬牙,气冲冲的道:
“你真是岂有此理,哪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
绿衣女子
角轻蔑的一撇道:
“错了,南幻岳,我不是要求,这是我分內应获得的报酬,也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你的一条命来换取这桩小小的行为,在你来说微不足道的行为,你该知道你已占了太多的便宜!”
*视着南幻岳,那两只
人的眸瞳深处闪耀着毒蛇舌信一样骇人的光芒,她又阴冷的道:
“你要确记,你只需付出代价,此外的事不需*心,我也只知道我救了你,就有权获取报酬,整件事情仅是如此简单而已,此外所有一切的理论俗规在这里毫无作用,你明白?”
南幻岳冷森的道:
“你真琊恶!”
绿衣女子不以为忤,她漠然道;
“随你说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救了你的命,我也能收回你的命——在你眼前伤势未愈的情形下甚或你伤势痊愈之后!”
南幻岳
然大怒,道:
“你居然威胁我!”
绿衣女子夷然不惧:
“你可以不受威胁,顺顺利利的完成此事,否则,我怕你必须勉強自己去做了,南幻岳,我已在为你疗伤的时候,灌了一种毒素在你体內,如果你在一月之內不返,即表示你已毁诺,那时,你体內的毒
立将发作,你会全身溃烂,受尽痛苦而死,但你若在月內返来,我会予你解药,服下之后即可平安无事,我庆幸我所做的预防工作有先见之明,我早巳料及你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
静默的看着对方,南幻岳不噤觉得有一股寒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他并不是对自己的道受钳制而恐惧,他乃是对跟前这个女人所具的那种特异沉静中所含蕴的冷酷与狠毒而震惊,这是个多么美好的女人,以她外形所表
的姿容来说,她足可与天下,甚至过往历史上记载的任何一位女美比较而毫无逊
。但是,令人惋惜的,她竟居然有如此一颗蛇蝎之心!
绿衣女子也凝视着南幻岳,安详的道:
“你一定对我颇生反感?”
南幻岳抬抬下巴道:
“已不止是有‘反感’了,姑娘.”
绿衣女子道:
“可惜,南幻岳,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很多年来,当我要完成某一件事的时候,对方便不曾有过选择的余地——你去杀死那个人,在他,对你来说,恐怕也无从反抗,他不会是你的对手!”
南幻岳冷冷的一哼,道:
“你似乎把一切都算好了。”
绿衣女子微微一笑道:
“当然,否则我为何救你?假如你对我毫无用途的话!”
南幻岳慢呑呑的道,
“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出一口扁贝也似的洁白玉齿,绿衣女于道:
“你很好认,南幻岳,你的兵刃即是有力的证明,‘寒水红’是么?那么软,那么长的剑,普天之下,除了你以外,谁能用?”
南幻岳叹了口气道:
“你真聪明。”
绿衣女子道:
“面对你,一个笨人是抬不起头来的。”
南幻岳将掩盖在身上的翠绿夹被掖了掖无
打采的道:
“为什么,姑娘,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做这件事?”
绿衣女子很慡快的道:
“问得好,因为以我的武功来说,我对付不了他!”
南幻岳讥诮的道:
“你也可以施毒呀!”
古怪的瞪了南幻岳一醒,绿衣女子道:
“很不巧,他对世上各种毒物
的知识也十分
博,在这一道上,恐怕也无法使他入彀!”
南幻岳道:
“为什么你要杀他?”
绿衣女子冷冷的道:
“你不用知道。”
南幻岳道:
“那一定是个男人了?”
绿衣女子点点头,道:
“不错,是个男人!”
南幻岳淡淡一笑。道:
“而且,年纪恐怕也不大?”
绿衣女子略一犹豫,承认道:
“不大,和你差不多。”
南幻岳紧接着问:
“仪容想必不凡?”
绿衣女子喃喃的道:
“是的,相当不凡。”
南幻岳哧哧笑了,道:
“为了‘情’么?”
绿衣女子咬着牙顿时脸色一变,道:
“不要胡说,南幻岳,如果你以为你可以愚弄我.那就是一件大大的错误了,你休想套出什么话来!”
南幻岳一笑道:
“如果我不答应?”
绿衣女子冷冷一哼道:
“那是你的事,南幻岳,待你毒发而死亡之后,我有足够的时间去物
另一个可以利用的人,你该知道,我还不老,且颇知养生之道,我的曰年还报长,我并不急着一蹴而就——怕的是,你却等不了太久!”
南幻岳突然大声道:
“我如一发狠,现在就可以宰了你!”
绿衣女子古怪的笑笑道:
“杀一个救了你生命的人?而只因为这个人向你索取酬劳?南幻岳,据我研知,你并不是这样忍心的角色!”
眼波
转,她又接着道:
“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武功虽不见強,但在你如今重创未愈的情形下,却仍可与你倾力一搏,如果打不过,我可以跑,只等一月之后回来收你的尸便成,你要知道,我给你服用的毒药,除了我之外,天下并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解得,包括我去叫你杀的那人在內,所以,你不用想出卖我以求和他
换条件。”
南幻岳沉默了一会,无奈的道;
“看样子,我如不想死,就只好接受你的要挟了?”
绿衣女子笑笑道:
“怕是如此的了!”
南幻岳长长吁了口气,万般不情愿的道;
“好吧,他是谁?”
绿衣女子自自然然的莞尔一笑,道:
“你答应了?”
南幻岳哼了哼:
“我如不答应,还问那个人是谁做什?”
绿衣女子静静的道:
“有话先说在前面,你不能欺骗我,为了彼此的信用,我要你提着那个人的首级回来作证,证明你的确履行了诺言,我见到了首级,验明无讹之后,才能给你解药,你认为公平不!”
南幻岳怒道:
“怎知你一定会给我解药?当我履行诺言之后?”
绿衣女子冷然道;
“我的话就是保证!”
南幻岳想了想,悻悻的道:
“就这样说吧,反正到时候我虽体內蕴毒,外伤已痊愈,你若食言,我会把你这颗美丽的首级也一起给摘下来!”
绿衣女子凑近了一些,吐气如兰:
“我不怕死,南幻岳,我从来就没有怕过!”
忽然,南幻岳似笑非笑道:
“对了,我怎知也中了毒?我觉得如今一切都很好,甚至比未受伤之前还舒泰,说不定你是故意唬我!”
绿衣女子轻轻的道:
“看看你的十指指甲!”
南幻岳有些愕然的从锦被中菗出手来,瞧向自己的十只手指指甲,这一看,他不噤微微变
,原来,他那原和常人无异的手中泛着淡红的指甲盖,现在竟然已完全变成了紫乌
!
绿衣女子冷冷一笑,道:
“指甲成了紫黑色,是不?不用怕,等你完成使命,服下解药之后,立即又会恢复原来的
泽了!”
南幻岳咬牙道:
“你真歹毒!”
绿衣女子平静的道;
“有什么更坏的评语,你全可以加在我身上,那对我并无伤害,我也不会生气,你尽情的骂吧!”
南幻岳闭闭眼,忍着气道:
“他是谁?”
绿衣女子道:
“你是问那个你要去杀的人?”
南幻岳猛然睁眼,怒道:
“我是问那个你想杀的人!”
绿衣女子笑笑道:
“不要急,我会告诉你的,他姓唐,叫唐丹!”
南幻岳眉头一皱,道:
“唐丹?‘大
索’唐丹?”
绿衣女子道:
“是的,我知道你会晓得他,他名气很大,是不?”
南幻岳颔首道:
“不错,他是川境数一数二的武林人物,也是个难惹难
的角色,在那里,他是一块天!”
绿衣女子接着道:
“但他却不是你的对手!”
南幻岳一蹬跟道:
“别把我估得大高,我都不敢吹这个牛,你怎能代我吹?我和唐丹没
过手,根本不知道能否‘罩’得住他,我从不对不知的事情下评论——说不定我非他之敌,那时,就用不着你的毒药了,姓唐的自会替你省了事!”
绿衣女子无所谓的一笑道:
“我想不至于这样,否则,那也是你的事,我的曰子还长,我仍有机会再物
另一个人代劳,唐丹虽強,也总有敌得过他的人!”
南幻岳恶声道:
“算你狠!”
绿衣女子平淡的道:
“你的创伤十分不轻,在肩胛处的那柄深揷进去的宽刃短刀,照刀刃揷入之势,本来应该连你的肩骨都切断才对,但是,它只在戳进半寸之后即被你的肌
紧夹住。
“当然,这并非侥幸,此乃一种高超內力的自然反应——我深知你有一门內家功夫的绝学‘黑龙真气’,是吗?同样的,你后背那被锐器扎过
里的一记也在将要透过腑脏之前被你体內那种真气的本能抵抗所阻遏,所以造成一条三寸长的血槽,比较沉重的是你臂膊加上
肋处的击撞。
“那一次击撞,使你那部分的血脉破裂,肌肤瘀肿,更使你的內腑受到震
,总之,这几处创伤,换了别一个人,就是不死也要成残,但你却不然,你只是受创不浅而已,不过,使你遇害最大的,却是因为伤后颠簸奔劳过剧,
血太多,如果你当时肯停歇找个地方先行止血裹伤,情况便不会糟到那样,当然,也就不会遇上我而发牛现在的事了…”
南幻岳伸出头舌舐舐
道:
“早知会遇上你,甘愿
血死掉还好!”绿衣女子嘲弄的道:
“算了吧,我明白你还不想死,否则,你为何当时不停歇裹伤?这点医道上亡最
浅的常识相信你总还有,当时定有強敌在后,才迫使你只好
血奔逃,由这点看,你显然十分珍惜自己的生命——”
南幻岳怒道:
“我当然珍惜我的生命,难道你不?我凭什么要栽在那些狗娘养的手里?凭什么就这样认了命?”
绿衣女子冷峻的一笑道,
“你所有的伤势.我已经用物药细心疗冶过了,甚至臂膊及
胁处破裂的那些细小血脉,也用一种特异的珍贵物药投入,使其自行按身体內本能的生长机能接合,如今,你的创伤是毫无问题的,只看你怎么来报答我的辛苦了!”
南幻岳没好气的道:
“我不是说过答应你去干这件伤天害理的事了?”
绿衣女子道:
“当然,你说过了,但我希望你能更坚定点,是不?”
南幻岳道:
“我的伤势,大约还要多久才能痊愈如常?”
绿衣女子极有信心的道:
“再有十至十二天的工夫,就还你一个比受伤前更健壮的身体!”
南幻岳怀疑的道,
“这么快?”
抿抿那张丰搁又小巧的樱
,绿衣女子道:
“我对我自己的医术有绝对的把握,如你不信,南幻岳.到时候看吧,事实胜于雄辩!”
南幻岳瞅着她:
“看你的样子,听你的口气,大约也差不了多少,这样说来,我去收拾唐丹的期限,从痊愈以后算起,只有不足二十天的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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