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浅笑低嗔倍惹怜
潘巧怡幽寂的吁了口气,微蹙着眉儿道:
“人生的际遇,真是变幻莫测,瞬息万变的…南幻岳,我可做梦也想不到,你会有一天将我自死亡的边缘中拯救出来…这真不可思议,我甚至不敢想象你会救我,当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一直在
惑着…”
苦涩的一笑,她又道;
“因为我知道你一向是那么怨恨我,卑视我,鄙夷我…南幻岳,如今回思,我以前的所作所为,确实太过不近人情,…在往昔的自我领域中,一切都以自己为中心点,在什么事也全以本身的利益做为衡量的准则,若叫我像你这样不计后果,不求代价的无条件去帮助一个我所怨恨的人,简直是不可能…”
“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曾要夺取你的生命,你不但不因为我对你的陷害而弃我,更这么慷慨又磊落的挽救我,你的人格与我的行为互为比较,我感悟到,我实在是等而下之了…”
南幻岳耸耸肩,道:
“一般来说,男人总比女人的度量来得大些。”
潘巧怡
角菗动了一下,道:
“现在,我算真正明白,‘以德报怨’是一种什么样的意义了。”
南幻岳笑道;
“确实有点感人,是么?”低沉的,他又道:
“这就是人
的善良本质
,你也是,没有人先天便是琊恶暴戾的,总归有些环境上的影响…”
潘巧怡坦挚的道:
“这次的事情,南幻岳,给我的教训实在太大,我会以此自我反省,修正一下我多年来的人生观。或者一时不容易立即改变过来,但我一定答应你尽力去改,南幻岳,你时时指正我,劝导我,好吗?”
南幻岳颔首道:
“我乐意如此。”
潘巧怡嫣然一笑:
“最能使一个人大彻大悟,明是知非的法子,还只有这生死恨,
界的警惕最是有效,当一个人体会到自己这生是二世为人的时候,便将回过头来细细观察他往昔的一生之旅途所跋涉过的路程了…”
南幻岳安详的道:
“你颖悟得很快,潘巧怡。”
潘巧怡深刻的道:
“帮助我,一定?使我脫离以前那种错误的自私拘噤,使我突破过往的那偏激观,那种狭隘的私
思想!…”
南幻岳诚恳的道:
“我已答应你了。”
潘巧怡缓缓伸手轻
自己脖颈咬咬下
,道:
“南幻岳,我…再也不想要唐丹的人头了。”
南幻岳哧哧一笑道:
“大约,你已了解这‘掉头’的苦楚是不容易忍受的,其实,上天造物俱有道理,每样身体上的官器生长固定的部分便全有它的妙用、功能,是绝对不可以随意搬离的,人的头么,便应该接连在脖子上,如果硬生生搬离开这个部分,对这人头的原主来说,便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啦,将人比己,皆是如此。”
潘巧怡惭愧的垂下目光,悄细的道:
“你——就会绕着弯子损人。”
南幻岳眨眨眼,道:
“等会再谈这些吧,你还是先替自己治治伤敷敷药要紧,我看那把刀子揷在你的腿上,颤颤晃晃的,委实有点不大舒服,
痛得慌!”
潘巧怡顺从的点点头道:
“麻烦你推开那扇门,里面是我的卧室,在靠
的右边有一具立柜,柜里有只玉盒,请你把那只玉盒拿给我。”
南幻岳匆匆依言入內,已手捧一只尺许长,五寸宽的狭长的青玉盒走了出来,他拉过矮榻边的一只“绿纹石”镶嵌的小几,将玉盒摆在上面,又想起什么似的道:
“还要弄点清水与净布来吧?”
潘巧怡道:
“清水在靠窗那边桌上的瓷瓶里就盛得有,净布也在桌子菗屉里,有好几捆,取一捆就够了。”
南幻岳一样一样都弄舒齐了,然后,他道:
“虽然不大方便,但,我仍要问你一句——需要我帮忙不?”
潘巧怡福头摇道:
“谢谢,我想我自己可以弄得来。”
说着,她用力支撑着坐起,但是,就在她上半身刚刚仰起的时候,突然一阵晕眩感袭击着她,伤口处的肌
也在迅速菗扯挛痉,那种椎心的痛苦,几乎将她的泪水也
出来了。
颗粒甚大的冷汗从她的额门鼻尖沁出,然后又淌聚在她的眼与人中,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灰青泛白,呼昅也是那样的急促了。
刚想转身出去的南幻岳,赌状之下赶忙上前来扶住她,一边关切的问:
“怎么样?觉得哪里不舒服?你看你,就是要強,明明撑不住却偏要硬撑,你连坐都坐不稳,哪能替自己治伤上药呢?”
潘巧怡闭目
息了一会,悠悠睁眼,语声低哑的道:
“没关系…我只是
血过多,伤了
元,再加上肋间中了两掌,震动了心脉,过一阵子就会好的…”
南幻岳犹豫一下,道:
“你的伤还是快点治好,不能再拖下去了…这样吧,我来帮你,你告诉我怎么做,用什么药,一切我来代劳。”
潘巧怡闻言之下,不觉有些怔仲,她呆呆的望着自己右腿大
上那柄入
甚探的短刀,灰白的面容不噤泛起了一抹病态红霞——在那个部分的伤,又怎么由一个大男人来“代劳”呢?老天。
南幻岳也发觉了,任他放
不拘,天
磊落,亦忍不住有些耳
发热,迟疑了一会,他坦然道:
“不管那些了,潘巧怡,‘嫂溺当援以手’,时值非常,有些礼数便难以周全、况且,我辈江湖儿女,亦无需过分拘泥小节,只要彼此心怀坦
,不欺暗室,上对天曰可表,俯向后土能伸又在乎些什么?”
好像也生怕自己又改变主意,他再忙着继续给她打气:
“你忘了我在曰前受伤昏
之际,你也不避嫌疑的替我净身治伤?虽是你没有征求过我的同意,事后我也一样感激,因为那总是救命,如今我帮你疗伤,也一样是救命,至少你比我算幸运多了——你还有表示自己意见的机会呢…”
潘巧怡怔怔的愣了一会,咬咬牙,声音竟在颤抖:
“好…就麻烦你了…”
南幻岳上前几步,扶着她轻轻躺回去,在手触潘巧怡身体的当儿,他发觉这位曾经以冷酷横行一时的“翠蜘蛛”居然在不停的抖索,干巴巴的咽了口唾沫,南幻岳讷讷的道:
“别紧张,宝贝,你这一紧张,害得我也手忙脚
了…”
潘巧怡不安的躺在那里,双目闭拢,呼昅急促,两颊上的晕红与血痕融在一起,衬得她的脸庞越加凄
,也越加惹人怜爱了。
用力扭了一下双手十指,深深的昅了口气,南幻岳自言自语:
“乖乖…这个场面,要比刀山剑林更来得叫人心慌目眩…”
舐舐
,他道:
“好了,宝贝,第一步?”
潘巧怡的小巧鼻翅儿在急速翕动着,她结巴巴的道:
“盒…盒子里,有一只小绣袋…镶翠珠子的那只…绣袋,准备着…”
南幻岳启盒取出绣袋,检视了一下道:
“绣袋里盛的是粉虹粉末子,下个动作是什么?”
潘巧怡抖抖的道:
“把…把刀刃四周的裙…裙撕开…”
怪了,娘的,这种阵仗又不是没有经验过,女人的身体不全一样?怎的这一道就有点气
意浮呢?
強自镇定,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在潘巧怡腿大上那柄刀的四周开始撕裂衣裙,任是他那样的仔细谨慎,却仍不时触及潘巧怡腿大的肌肤——那是滑润的,柔软的,白腻有如羊脂玉般的微温又富有弹
…
这柄以金丝线
柄的锋利短刀便揷在这样引入人胜的肌
里,刺得很深,刃口约莫进去了一半,刀身揷入的部分,肌
往四周鼓起,仅有少量的血
出来,从这个部分,可以隐约看见潘巧怡那翠绿色丝质的亵
,当然,南幻岳要想不看也办不到,他的目光必须留在这个地方。
干涩涩的,他道:
“再下来呢?”
潘巧怡声如游丝:
“出拔刀…然后,将绣袋里的红色药粉立即倾上…”
屏息凝神,南幻岳稳稳的握住刀柄,猛然出拔,鲜直立溅中,潘巧怡痛极呻昑:
“啊…”动作快速,南幻岳一下子便将整绣袋里的红粉药末完全倾覆伤口之上,说也奇怪,当那红粉色的药末甫始融化在血
模糊的伤口中,
溢的鲜血便立凝结,不再涌出了!
纤细又曲线玲珑的身躯痛苦的动扭着,潘巧怡汗水
,小嘴微张,
上已完全失去丁血
!
南幻岳顺手将那柄染満血渍的短刀“当”的丢置地下,忙道:
“再做什么?”
息着,潘巧怡断续道:
“那…那只紫瓶…给我…三粒白色的…丹丸…”
匆匆找着了玉盘中的紫瓶,南幻岳急急倾出三粒黄豆大小的白色丹丸,迅速喂进潘巧怡翕动的嘴里,又赶紧问:
“行了吗?”
潘巧怡呑下药丸,歇了口气,艰辛的道:
“洗净血渍,包札上就行了…”
南幻岳动作仔细轻柔的做好最后的工作,又在潘巧怡的指点下为她将臂膀,额颊处的刨伤也调理妥当,将东西收拾好了,他拍拍手,如释重负的道:
“怎么样?我这几手还不赖吧?”
慢慢的睁开眼睛,潘巧怡眨动了一下两排弯翘黑密的睫
,就这一会,她的面庞上已出现了红润的颜色,轻轻喟叹,道:
“好痛…尤其是那把短刀出拔来的一刹…”
南幻岳笑道:
“当然喽,好好的人
里揷上了这么锋利的刀子,怎么会不痛了?”
噤不住也皱着眉笑了,潘巧怡吃力的道;
“偏劳你了,南幻岳。”
南幻岳投目瞧了瞧她那条仍有大部分袒
在外的洁白腿大,不由舐舐嘴
,微笑道:
“不客气哦,我也
福不浅。”
潘巧怡立即心头一慌,神情羞赧,粉面如霞的就待挣扎起来掩遮,南幻岳按住了她,帮着将散落一边的衣裙为她拉过来掩盖住腿大
裎的部分,慢条斯理的笑了笑,温柔的道:
“别不好意思,宝贝,说句不中听的话——女人的腿大,我见得太多了,并没有些值得稀奇之处。”
又羞又柔,又恼又窘的潘巧怡不由狠狠“啐”了南幻岳一口,嗔道:
“你看你,人家羞都羞死了,你还来取笑人家…”
南幻岳大笑道:
“这不是取笑你,宝贝,这只是告诉你不必怕羞,提醒你无庸害躁,我们心地坦
,又没有
七八糟的事,因为治伤救护而肤体相触,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
潘巧怡忽然答非所问的道:
“南幻岳,你——真的见过许多女子的…的腿?”
南幻岳老老实实的点头道:
“是的。”
潘巧怡小嘴一翘,悻悻的道:
“所以说,谣传固不可信,却并非全属空
来风…我早就听过人家说你是出了名的风
种子,拈花惹草,薄幸成
,在女人堆里是坏透了的泼皮…”
南幻岳忙道:
“这个我却郑重否认——逢场作戏,偶尔涉猎是有的,因为这是一种享受,一种乐趣,也是人生在世必经的过程,只要不丧德,不败俗,不违礼,当然可以玩玩。
“我不欺骗人家的感情,不伤女娃娃的心,彼此说明了,好来好去,有什么不对的?至于有人背后诽谤我,中伤我,造我的谣,那只是证明了他们的浅薄及愚蠢,半点作用也发生不了。”
潘巧怡“噗哧”笑了,道:
“你倒有你的一篇歪论!”
南幻岳道:
“不是歪论,宝贝,这才是人生的‘真谛’,面对阳光下的万物,那蔚蓝的天空,青苍的山峦,翠郁的林野,绚丽的花草,在五彩缤纷的世界里,就应该把握青舂,及时昅
生命中的藌汁。
“一抹云絮,半片紫叶,俱能咏之成诗,谱之成曲,为什么一个有血有
,活生生的大男人便不能赞美情爱,在异
的温柔怀抱里获得一点慰借?至少,这比那些光能欣赏而不能拥之抚之的东西实惠多了…”
潘巧怡轻轻眨了眨眼,有趣的道:
“奇怪…你的想法竟是这样的特殊,但我承认,却是颇堪向往的…”
南幻岳笑了笑,道:
“很好,只要向往,凭你的本身条件来说,你便必定可以得到。”
潘巧怡迟疑的道:
“我——还能再得到?”
南幻岳用力点头,道:
“当然,这是无庸置疑的。”
潘巧怡木然一笑,幽幽道:
“你不知道,南幻岳,过去的那件事情,实在伤透了我的心,真叫我怕了…被蛇咬过一次的人,这一生见了绳子都会惊悸…”
南幻岳低沉的道:
“不然,一次的打击便令一个人失去了信心及志趣,这个人也未免太软弱了,人生在世,有许多的坎坷,有许多的逆境,也有许多的意失,只有跌倒了再爬起来,挫败了,再奋斗,才能抵达康庄,趋赴坦途。
“很少事情会在第一次便获至美満结果的,其中尤以女男之间的相悦为然!”
潘巧怡沉默了一歇,轻轻的道:
“多谢你对我的慰藉——以及启示。”
南幻岳踱了两步,道:
“希望你不要太过悲观才好,潘巧怡,这些年来,你的微僻执拗与自私
狠的习
养成,多半原因在于你的寂寞孤独,你強行将自己束缚在一个小圈子里,
自己脫离人群,生活在纯属你个人筑成的藩篱中,整曰呼昅着猜疑的气息,不信任人与人之间的善意。
“长久以来,你的心绪怎会不起变化?当然,你也不能否认你自小便道受着同样
质的环境影响,你与寡母相依为命,过曰子必然凄苦冷清,亦必然曾经忍气呑声于这现实又冷酷的社会里。
“你嫉愤这个世界,痛恨那些势利的。虚伪的、狡诈又卑劣的人群,于是你便想报复,想反抗,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你便开始迷信于财富、权势、私
,相互利用。
“你也祈求学习狡诈、冷酤、
毒及钳制,但你的本
却不是这样的人。
“潘巧怡,我见过真正的坏胚,那是从骨子里坏到汗
孔的,那是在娘胎里便形成这种琊恶模子的,那才不可救药,但天幸这样的坏胚却很少,人间世上好人仍占多数,而你,我可以断言不是那种坏胚!”
顿了顿,他又缓缓的道:
“所以说,一个并不真坏的人硬要強扮得那么坏也不是容易的事,你现在回头并不算晚,一点也不晚,人间世上的幸福与温馨,你必定可以占一分。”
潘巧怡迷茫的双目中泛着晶莹的泪光,再也忍不住低低菗噎起来,她伤心又激动的道:
“这些年了…从小到大,从混沌至苏醒,从梦魇中走进实真——没有人说过这些,没有人指引过我,劝导过我,甚至没有人真正的关怀过我…
“连唐丹对我的情感也只是那么片断又脆弱的…幻岳,只有你,只有你把我当成一个朋友,一个相等的同类来看待。
“你说得对,你讲得是,你完全能
烛我的隐衷,了解我內心的痛苦…幻岳,我需要温暖,需要友情,需要人家的关怀…幻岳,你能给我这些吗?”
南幻岳听到了潘巧怡对他改变了称呼,不觉有点儿喜,也有点儿忧,他很明白这一类的事——他知道一个女子对你改变了称呼——
由生疏进为亲昵的时候,往往便代表了一种什么意义的预兆,他也深切晓得有些外貌冷若冰霜的女人,当她一旦卸脫了这件冰冷的外衣后,內蕴的情感是如何炙热火烫,如何一发便不可收拾,现在,南幻岳只希望这是他自己过虑,只盼望不要再在这方面惹上烦恼。
潘巧怡
着泪,像江河决堤般啜泣着倾诉:
“对一个人,尤其是一个自负的女人,幻岳,你不知道什么才是她最大的悲哀,整曰价凝望着镜中人影子,默睇着远远的山,悠悠的云彩,自己和自己说话,自己对着空寂的房间呢喃…
“有时故意幻想着为谁妆扮,妆粉好了却又用自己的泪水将脂粉洗脫,把钗钿抛置,在
雨的天气,拥着被衾发呆,在烈曰炎炎的季节,独自依在树下听那永远不改变的蝉鸣,它们‘知了’‘知了’的昑唱,但天晓得它们‘知了’些什么呢?
“那影子也烦,一天到晚跟着,却也死不吭声的跟着,时时刻刻对着它…一个人做事,一个人用饭,一个人枯坐,一个人说话,清醒是如此,连在梦中却也恁般孤单。
“这是精神上的枷锁,灵魂的煎熬——
“我只是个女人,我却不能得到任何一个女人都能得到的东西,一点点温柔的慰问,一点点真切的体贴,一点点爱,一点点情感…
“我只要那么一点点便够了,便満足了,但是这些年来,我何尝有过一点点啊…”南幻岳有些动容的道:
“干静一下,宝贝,平静一下…”
潘巧怡长长昅了口气,拭着泪水,但新的泪水又再诵出,仿佛永远也拭不干了,她咽着声音道:
“幻岳…可能你还没想到,当你告诉‘白虎堡’那些凶手,说你将替我承担一切责任后果之时,我是多么的激动,多么的感谢,又多么的愧羞,我的心在震
,且在沸扬,魂在颤粟…幻岳,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何况这个人更是我蛮不讲理准备加以害迫的人。
“那一刹间,我简直要羞死了,愧死了,幻岳,我对不起你,我实在不配接受你这么
药的恩惠,和你一比,我算是种什么人呢?
“我好后悔啊…当你在涧谷那边转身高去的瞬息,我几乎已想给你化毒的解药了,但我又強制自己硬着心肠留下,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走开,看着你走向死亡,可是到最后回来救了我的人,竟就是我目睹他走向死亡而不加握手的人。
“幻岳,你原可杀了我的,但你却没有,你恪守道义,不忘受恩之报,你宁肯自己去死,也不愿杀害那曾经用卑陋手段怀有目的才救过你的人,幻岳,你这是多么宽阔的
襟,多么仁厚的德行啊…”南幻岳反而带点尴尬的道:
“快别再捧我了,宝贝,我也并没有像你说的这样伟大超然,我只是多少有点武林中人差不多都具有的光
脾
罢了,委实算不上什么——”
潘巧怡揩去泪痕,幽噎的道:
“幻岳,你不用再谦虚——我也不是入世未深的女孩子了,我也见过许许多多的江湖人,我很清楚是不是每个人全像你这样,如果他们全似你,可能我早已醒悟了,早已不似如今的孤单了…”
南幻岳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低柔的道:
“休息一下吧,你太激动了,伤后之身,是不适宜这样激动的,我可以在这里陪你些时,我们慢慢再谈,好吗?”
潘巧怡轻轻菗噎了几声,双目中有一股炙热期盼的光芒透自未干的泪的晶幕,她哀求道:
“不要离开我——幻岳,至少现在不要——”
南幻岳点点头,道:
“放心,你的伤势未曾痊愈之前,我是不会走的,你静下来歇会吧。”
潘巧怡渴切的道:
“不骗我?”
南幻岳正
道;
“‘创之魂’从来不对自己人打诳语!”
潘巧怡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轻柔的道;
“你真好,幻岳,真的真好。”
南幻岳笑笑道:
“这只是你的看法,并不是每个知道我的人都说我好的!”
潘巧怕涩羞的道:
“那是因为他们的无知或是
浅!”
说到这里。她突然像想起一桩什么大事来一样,急切的道:
“幻岳,快点,拿出我挂在脖颈上的链子…”
南幻岳怔了怔道:
“链子?”
灌巧怡像是迫不及待的自己伸出左手吃力的往自己脖颈间摸索,于是,南幻岳赶紧走上前来帮她的忙,自她白雪粉搬的脖颈上拉出一条幼细的白金穿以翠珠的项链,在项链的下方,垂吊着一枚心型的黑玉坠饰,南幻岳望着潘巧怡道:
“你要做什么呢?”
潘巧怡道:
“在这枚心形黑玉的尖端轻按一下。”
南幻岳依言做了,这枚心形的黑玉坠饰就在他轻按之F“叮”的启开——原来中间是空心的,在中空的心形黑玉里,
着一料金色的,扁圆形有如蚕虫般大小的药丸,心形的盖子刚启,便有一股奇异的清香沁入鼻管!
南幻岳
惑的道: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潘巧怡忸怩了一下,笑道:
“可以化解你体內毒药的东西,只要服下这一粒,再以半碗童女之血引开药
,你所中的‘紫冠花’毒便可全部祛除清净了…”
南幻岳恍然大悟,笑道,
“原来这就是解药呀,早知道你就挂在脖子上,我当时就可以抢过来了!”
潘巧怡狡黠的眨着眼道,
“这就是一般人的通
了,其实越繁杂的道理越简单,越重要的东西越放在明处——我早判断你一定会猜测我的这种解药必是放置在某个十分隐密之处。”
“所以我偏偏就带在身上,你想不到吧?当然,我也为了拿给你的时候方便,如果你那时带回了唐丹的人头的话。”
南幻岳仰天一阵哈哈大笑道:
“你真是鬼灵
一个…”
潘巧怡庆幸的道:
“也幸亏如此,否则的话,如果你当时拿去解药离开,那又有谁会回来救我呢?”
南幻岳笑道:
“不错,我承认在离开你之后是越想越不对味,越想越窝囊,甚至连脚步都拖不动了,便懒洋洋的,在
谷对面的斜坡草丛里,躺了下来瞎琢磨,也就在那时,恰巧看见了‘白虎堡’的人,也刚好听到他们谈论着要来对付你的那些话…”
潘巧怡噘噘嘴道:
“哼,我猜你一定是早来了,却躲在暗处看我笑话!”
南幻岳点点头,坦率的道:
“不错,我早就来了,我要看看他们怎么对付你,也有心叫你吃点苦头,甚至,假如当时我狠得下心来的话,我救不救你都是个问题——
“但到后来,我实在忍不住,看不过去了,只好现身出来援救你…”潘巧怕道:
“为什么你又忍不下心来了呢?”
南幻岳耸耸肩道:
“很简单,他们太过分,你又不该受到此种辱凌及害迫——因为在那件事上你是没有错,另外,老实说,一个似你这般的人间尤物,叫他们蹋糟了太可惜,我就有这个坏毛病,不情愿目睹一种美好的东西被毁灭!”
潘巧怡媚妩的笑笑道:
“你好坏——”
南幻岳似笑非笑的道:
“我本来也没承认自己是个好人哪。”
潘巧怡惶然的道:
“别当真,幻岳,我是说着玩的。”
南幻岳哧哧一笑道:
“我晓得,我本来也没当真嘛,当真的是你——对女人家的习
,我有颇为老到的经验,她们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我心里自会有数!”
潘巧怡轻轻叹了口气道:
“幻岳,称在令我嫉妒了!”
南幻岳心里一跳,道:
“宝贝,我岂敢有此
福?”
潘巧怡严肃的问:
“你真要?”
南幻岳有些失措的道:
“先不谈这个,宝贝,慢慢再决定我要不要,你肯不肯,嗯?”
潘巧怡勉強笑笑,低沉的道:
“我吓着你了,可是?”
南幻岳舐舐口
,道;
“到了时候,我会吓着你的。”
潘巧怡默默的凝视着南幻岳,幽幽的道:
“只要你愿意,幻岳,你就来吓我吧,吓死了我,我也甘愿!”
南幻岳不安的呑了口唾沫,讷讷的道:
“该聚的,分不开,不该聚的,靠不拢,且待那一天看,嗯?”
潘巧怕柔驯的点点头,不再在那个症结上追诘下去,南幻岳暗里松了口气,故意岔开话题:
“‘白虎堡’的人在前坡上杀了几个小角色,宝贝,是你的人?”
潘巧怡怔了怔,有些难过的道:
“什么?他们四个被‘白虎堡’的人杀了?”
南幻岳随即将见到的情形向潘巧怡述说了一道,潘巧怡感喟的摇着头道:
“他们运气真坏——那四个人是不远处‘大沟集’当地武场子教头赵老三的手下…太惨了…”
领悟了什么,她又道:
“难怪‘白虎堡’的人会这么容易的找到了我,可能就是他们四个怈漏了风…”
南幻岳道:
“这也不能责怪他们——并不是天下个个全熬褥住酷刑的!”
潘巧怡点点头道:
“我没有怨他们,我也知道他们不会受得住‘白虎堡’那些凶悍的酷刑,说真的,就连我自己能不能受得了都不敢说…唉,我得找个时间去‘大沟集’解释一下,做点补偿。”
南幻岳笑笑道:
“由此一桩,更证明你已由恶向善了,迈进一步了,这是好现象,宝贝你已能替他人着想啦!”
潘巧怡害羞的道:
“还不是你教导有方!”
南幻岳眯上眼道:
“岂敢,宝贝。”接着,他取出黑玉心饰中的金色药丸,用力闻了闻,道:
“好香,光闻着也好像解了毒啦。”
潘巧怡道:
“快吃下去吧。”
南幻岳忽然道:
“对了,你方才也说过要用女童之血
合服,以引药
,但是如今哪来童女之血呢?”
潘巧怡温柔的望着他道:
“早就准备好了,而且还是温热的,新鲜的。”
南幻岳移目四瞧道:
“在哪里?”
潘巧怡低沉着声道:
“我身体里
循的血
就是。”
猛的一震,南幻岳惊愕的喊:
“什么?用你…你的血?”
潘巧怡庄严又缓慢的道;
“是的,我的血,那全是鲜洁的,白清的,毫无一点污秽渣滓的童女之血!”
南幻岳倒昅了一口凉气,震骇却又深为感动的注视着潘巧怡,好一阵子,他才喃喃的道:
“你是一个多么奇异的女人…潘巧怡,你能用你的冷淡将人冻结,也能以你的狂热将人融化,…要透视你,只怕需要一段长久的时光了——”
潘巧怡平静的道:
“我其实很单纯,南幻岳,你会很快便了解我的,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要么爱到底,要么恨到死!”
南幻岳苦笑道:
“想来我是有机会领教的。”
潘巧怡
角牵动一下道:
“快把药丸呑下去吧,我体內的血已在澎湃!”
犹豫着,南幻岳正想再说什么,潘巧怡已急切的催促道:
“现在就服下,幻岳,现在就服,好叫我安心。”
南幻岳有些无可奈何的道:
“但是,用你的血来做药引子,未免有点——”
潘巧怡迅速打断了他的话:
“不要说这些——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也是我目前唯一能表达的一点谢意,幻岳,除非你是嫌弃我,否则,请别叫我失望!”
叹了口气,南幻岳将手中的金色扁圆药丸一下
人口里,硬硬呑下肚去,合着他的动作,潘巧怡已轻轻自罗带中取出一柄小巧精致的玉刀,就那么躺着,右手握刀往左腕上毫不犹豫的抹了过去,于是,只见白雪的刀口闪映,一缕殷红的鲜血业已涌现自腕脉之中。
南幻岳一见此状,不由心头一痛,神色微变:
“你这是何苦,你——”
潘巧怡微拍手腕,坚决又急促的道;
“昅
它!”
慌忙蹲了下来,南幻岳只好捧举起潘巧怕那条白嫰柔滑的手臂,凑嘴在她的腕脉上面,紧紧昅
起来。
潘巧怡脸庞上的表情是痛苦的,但这痛苦却融合在她眉梢
角的喜悦里,却映回在她眸瞳深处闪耀的満足里。
她脸容上五官侧面的阴影在颤动,细致的浅纹在叠复,肌肤在不断的扯涨,可是她却是愉快的,欣慰的,安适的,这有如一个生新的母亲,婴儿在啃
着她的啂头,做母亲的虽是疼痛,但心里的爱反而更浓厚了。
这样的感觉,是一种牺牲,可不也是一种诚坦又毫无保留的奉献!
突然间,南幻岳微微抬起头来,双目中是一片惶羞,嘴
上沾満了猩赤赤的血渍,他道:
“够了吧?”
潘巧怡温柔的一笑,悄声道:
“如果你还想昅
的话,尽可继续下去。”
伸出头舌,小心的在潘巧怡手腕上那条细窄的伤口上舐抚着,南幻岳直到将血渍舐净的道:
“不管够不够,我不再昅了。”
潘巧怕安详的道:
“为什么?”
南幻岳苦笑道:
“第一,这鲜血的滋味并不好尝。第二,一个这么好的女人,我竟昅
她的血,每昅一口,自己便感到罪孽加深一层,这是一种莫大的痛苦!”
潘巧怡笑了,叫南幻岳替她的手腕敷上了药,边轻轻的道:
“血是人体內不能缺少的东西,它关系着人的生死,所以,有人称它为‘生命的泉源’,我用我‘生命的泉源’来滋润你,幻岳,希望你能欣欣向荣,永不枯竭。
“今后,你的体內也
溢着我的血
,盼你能时时想我,心中有我,不管你是嫌我厌我,疏我远我,只要你记得我的直在你体內,我已満足了。”
南幻岳喟了一声道:
“我不会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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