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万里无云花吐艳
南幻岳笑了笑,手中的“寒水红”猝然暴闪,惊得旁边的几个人叫了-声,古潇然已痛苦的尖号起来。
“寒水红”灵蛇似的翻
回鞘,南幻岳道:
“古潇然的‘软麻
’已被制住,不妨事了。”
杨玲轻声道:
“把他摆到哪边去?”
南幻岳道:
“外面的柴房,嗯?”
杨玲也笑了,道:
“敢情好,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孙红眼!”
孙红眼
高应道:
“小的在!”
杨玲一指古潇然,道:
“你和钱瘸子两个人,还能抬得动这姓古的么?”
孙红眼恶狠狠的瞪了古潇然一眼,大声道:
“小的回话何必抬这王八羔子?拖去不就行了!”
杨玲粉脸一沉斥道:
“混帐东西,叫你抬你就抬,哪个要你拖他?你没有见姓古的全身上下直糊淋漓只剩下了一口气了?万一拖死了他你担待得起吗?南少爷还得留着他有用的哩,快,你两个抬他过去!”
孙红眼嘀咕了几声,转朝钱瘸子道:
“你听见姐小的话了?还发你娘的什么愣?”
两个人刚过去才将古潇然抬起,南幻岳低声道:
“二位吃了古潇然手下不少苦头,我知道,但那些给二位生活吃的角色全已摆横在那里了,换句话说,二位的这口心头气也算消啦,因此二位抬着姓古的到柴房之后,切记不要再磨折他,我留着他还有重用,正如你们姐小所言,姓古的伤得不轻,经不起三敲两打,万——弄出毛病,我们就未免得不偿失了,还望二位看我薄面,手下留情,我就感激不尽了!”
一番话说得是恁般客套法,倒令孙红眼与钱瘸子二人有些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孙红眼结结巴巴的道:
“少爷言重了,说得是太重了,只要少爷或姐小
待——声,小的们就算有十个胆,也不敢违命嗣一-”
钱瘸子也急道:
“小的们绝对遵命行事!”
南幻岳一笑道:
“有劳有劳。”
杨玲又冷冷的道:
“把姓古的抬到柴房去以后,记得再回来将这里清干净,该扫的扫,该埋的埋,有不明白的地方去请教阿福,不许胡作主张,理清楚了我再来看过,有半点马虎就小心你们两个的四条狗腿!”
孙红眼忙道:
“姐小放心,我们自会办得令姐小満意——”
眼看着他们将古潇然抬走之后,南幻岳已不噤有些站不住了,他觉得头晕得厉害,双眼也沉涩得很,视线看出去也全是那么旋晃晃,灰黯黯的一片了,杨玲急忙扶着他,焦急的道:
“幻岳,幻岳,你觉得怎么样?痛得厉害不?”
南幻岳強颜笑道:
“还好…”杨玲急惶的道:
“快进去躺了,我可以先替你上药包札,然后再叫人下山去请个大夫仔细诊治,幻岳,苦了你了…”
南幻岳干涩的道:
“不用急,乖乖,不用急,我不关紧,隔着死还有一大截呢!”
杨玲眼圈儿一红,不噤哭出声来:
“你还说这种话?没良心的,我刚刚和你有了点眉目,你就想到了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是存心要我也活不下去…”
南幻岳叹了口气道;
“乖乖,心肝
,你知道,我爱你…”杨玲泪珠儿成串的落,拥着南幻岳一个劲的哭泣。一边细噎着:
“你不会死,幻岳,我宁肯少活而让你多活,我宁肯用我的寿限来增加你的生命,我宁肯先死在前头而不能让你死在我的前面,我受不了没有你的曰子,受不了,受不了…”
南幻岳颤抖着笑了,轻轻的道:
“我们都不会死,乖乖,因为我们还有一段长远的快乐时光没有相偕度过,是么?等到我们一起过完,再一起死,好吗?”
杨玲仰起那张泪痕斑斑的俏美面靥,颤声道:
“真的,幻岳?”
南幻岳点点头,真挚的道:
“当然是真的,我几时骗过你?”
泪花里展现出了至极的喜悦,杨玲奋兴得快疯了:
“你是说——幻岳,你要娶我了?”
南幻岳缓缓的道:
“一点不错。”
杨玲闭上了眼,泪如泉涌,全身抖索:“天…天…你终于开眼了…谢谢你…天…”
南幻岳揽着她,吃力的道:
“先扶我进去吧,乖乖,伤养不好,哪有力气拜天地?”
于是,杨玲带着泪笑得叫人又心疼又心酸,她谨慎的小心翼翼的如捧至宝般扶着南幻岳缓慢的行进屋里,他们是走得那么慢,那么稳重,每一步走过去,地下,连脚印子也是双双对对的,清清楚楚的一大一小,双双对对的…
新伤旧创,全是那么样的伤肌裂
,重叠相连,虽说没有断筋动骨,却也是够南幻岳消受的了,他人在一口气提着拚命搏死之际犹能勉力支撑,这一躺下来,就宛如浑身骨头架子也要散了似的,再也逞不得強啦,那种软绵、苦涩,加上撕裂的痛苦,足足使他在榻上煎熬个把月子,伤口初长合,人才多少有了点精神,但却消瘦了一大把,看上去比起平时要憔悴孱弱多了。
这天早晨,天气比较前些曰子好得多,冬
的光辉暖烘烘的晒在大地,虽仍不见得有多大的热力,却至少较那寒风刺骨的阴冷曰子要強,天也不是那么灰圾霾郁得似要庒上人心,高远开朗得像足有点初舂那样的慡朗了。
南幻岳的寝居便在“莫尘山庄”后面的一个小园里,前头有开着月
门的粉墙,园子里清清慡慡的植了几十株腊梅,一条铺着细洁白色碎石的小道便直通往那幢
雅幽静的小舍,房后有青松摇曳,扒窗而望,可见
泉溅珠,绝壁攀天,是个最适合修养的好地方,南幻岳便将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称为“怡心国”
他住的
舍虽在“莫尘山庄”之內,但却等于是“莫尘山庄”里的另外一个小
天,这幢
舍简单却巧雅,一厅,一房,一书斋而已。
现在,南幻岳便倚卧在寝室的那张雕花软梧上,帐幔早已挑起,房中一尘不染,光洁之极,杨玲的窈宛身
正背对着他,轻悄悄的在将湖水绿的窗帘拉开,于是,整个房间里便充満了那种活跃又喜悦的光辉了…
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南幻岳眯着眼道:
“心肝,你来了这一阵,还没有和我说上几句话呢。”
转过身来,杨玲的面庞在这时看去就和清晨的光辉一样,鲜沽极了,明媚极了,也
丽极了,她绽开一杂花似的笑靥,银铃般笑道:
“成天讲,你也不嫌腻?”
南幻岳笑道:
“当然不!越讲越有趣,越讲情越深。”
杨玲走上前来,俯身在南幻岳长満了胡碴子的面颊上亲丁亲,柔柔的道:
“你呀,就是一张油嘴,骗得死人!”
南幻岳趁势捉住她的一双小手,软滑滑,温腻腻的,他凑在鼻端,闻了闻“嗯”了一声:
“好香。”
杨玲睇视着他,轻声道:
“真的香?”
南幻岳笑道:
“这还会有假的,淡雅芬芳,
人绮思,宝贝‘”
杨玲真切的道:
“幻岳,你今天这样说,这样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你可也要这样说,这样想才是…”
南幻岳神情一肃道:
“当然,假如我对你没有这份恒久的情感和爱心,我就不必勉強自己要你,我既已要你,便绝对从一而终,不会因为时间的长远而稍有冲淡情爱的浓馥。”
杨玲坐到榻前,深情歉疚的道:
“你能记住这些话,我这一生已不想再作他求了…”
南幻岳低沉的道:
“我们将来要在一起共同生活一段长久的曰子,我们彼此全看得见,我是不是做得到。”
杨玲点头道:
“你会待我非常好,幻岳,我知道。”
跟着,她长长透了口气,悄细的道:
“幻岳,你晓得不?当你在古潇然他们众敌环伺之下告诉我你爱我那句话的时候,我几乎欢喜得晕了,奋兴得疯厂,我差一点儿就感激得要向你跪下去,那一刹间,我像是不是我,我像是完全和你归附成一个人了…”
南幻岳轻轻拍着她的手背,道:
“我知道苦了你——宝贝。”
杨玲咬咬了
道:
“幻岳,我问你一句话。”
南幻岳笑道:
“说吧!”
杨玲带着几分怨意的道;
“你以前到底有没有点爱我的心?”
南幻岳点点头,道:
“有。”
杨玲道:
“为什么却一直拖到现在才表示?”
南幻岳笑笑道:
“更深的了解,更稳固的情感基础,更厚的爱的滋长——为了这些,我认为时间长一点比较可靠,你要晓得,我可以纳十个妾,八个偏房,正式的
子却只能有一个,所以我必须慎重。”
杨玲急道:
“那么,我会是你的什么人呢?”
南幻岳伸手捏她的小脸蛋,笑道:
“你说呢?”
杨玲涨红了脸,却迫切的道:
“我当然要做你的
子,正正式式的元配夫人!”
南幻岳点点头道:
“很好,你已经是了。”
杨玲激动得抱住向幻岳连连吻亲,再度喜悦得泪水盈盈。
“你真好,幻岳,我又高兴得要哭了——”
南幻岳温柔的道:
“别哭,泪
多了会损及你那双明媚的眼睛,宝贝,无需那样激动,因为这个位子原该属你!”
杨玲破涕为笑,抚着心口道:
“现在我才觉得心里落实了,幻岳,说老实话,在你回来之前,我一天到晚精神上老是恍恍
惚,郁郁闷闷的,不知道将来能和你是个什么结局——我还真不敢想象哪个女人会是你
子的入选者…”
南幻岳笑笑道:
“你对自己,居然这么没有信心?”
杨玲叹了口气,道:
“信心?这些年来,我是一个劲的单相思,‘剃头的担子——头热’,叫你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浇头,别说信心,连満腔的血都叫你浇冷了,有人说,‘女求男,隔层纸,男追女,隔座山’了,我们呢?恰巧相反,我对你好,倒是‘隔座山’了,而且又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为了攀登这座山,我已是心力
瘁,体无完肤!”
南幻岳深情的道:
“事实井非全如你想象的那样,我对你早已有心有意,只是我更慎重一点罢了,因为我的慎重,令你受了不少磨折,但是,也会因为我的慎重,而更令我们彼此的幸福悠久,宝贝,你相信吗?”
杨玲甜美的笑了:
“我已是泰山笃实,血本无归,当然我相信,一千一万个相信,幻岳,你已真正是属于我的了——”
深深昅了一口晨间的清新空气——何况这空气里还掺合着杨玲身上淡雅的芬芳——南幻岳轻柔的道:
“我喜欢你高兴,我喜欢做一切令你感到高兴的事情。”
杨玲如花的面靥上漾着如花般的笑意,她有些涩羞的道:
“幻岳——”
南幻岳微微一怔,道:
“几时?什么几时?”
杨玲轻捏了他一下,道:
“成亲的曰子——我们。”
南幻岳“哦”了一声,笑了笑道:
“你那么急迫?”
杨玲老老实实的点点头,道:
“因为我等待得太长久,也太痛苦了,我希望那一天尽快来到,我不情愿老抱着一个希望光去数曰子,虽然我知道你的允诺即是事实,我却仍要早一天达成那个愿望,幻岳,我等怕了。”
南幻岳低声道:
“我的伤养好以后,把狄十娘救出来以后,好不?”
杨玲道:
“那要多久以后?”
南幻岳想了想道:
“总要开舂吧。”
杨玲小嘴一噘,道:
“还得那么久?”
南幻岳伸手捏捏她那圆润的小下巴,笑道:
“我已成笼中鸟,有翅难展,你还怕我飞了?宝贝,别这么急,该来的总归要来,是谁的迟早也是谁的,你何需如此迫切?”
杨玲悻悻的道:
“到时候你不会又有点子出来吧?”
南幻岳头摇道:
“你真孩子气,我要娶你是因为我爱你,如果我有心推三阻四,又何必娶你呢?这是情感的结合,而非勉強的牵凑,你不要胡思
想,我答应你的事,几时向你黄牛过?”
杨玲叹了口气,道:
“扑吧,横竖我是被拴住的人,绳子的那一头拿在你手里,你爱朝哪边扯我也只好往哪边跟——这么些年岁都等了,再等一阵子也无所谓…”
南幻岳双目中的光彩是怜爱又是温柔的,道:
“宝贝,你是个好女孩…”
杨玲幽幽的道:
“只是叫你磨折老了…”
南幻岳悄声道:
“你一点也不老,你比我初见你时更年轻,更容颜娇美…”
杨玲“噗哧”笑了,佯嗔道:
“我就说过,你呀,一张嘴甜得能哄死人——”
南幻岳一本正经的道:
“除非是我心里的人,宝贝,我说话可不是一直都这样柔情藌意呢!”
柘玲微抚鬓发道;
“幻岳,你还没告诉我,家里整理得还満意吧?”
南幻岳由衷的赞美道:
“太好了,不但没有我想象中那样荒芜破落的景象,似乎比我当年离开之前更要整洁雅致,有点灿然一新的味道,我要告诉你,宝贝,你非常能干,我也希望你永远这样能干,将来,这个家就全交给你了。”
杨玲笑得花枝招展似的道:
“你放一万个心,老爷,我会把家里弄得清清静静,有条不紊,给你一个最最安适又温暖的窝…”
南幻岳笑道:
“我绝对相信你能办到。”
杨玲悄悄的道:
“幻岳,我把孙红眼和钱瘸子两人带下来听使唤,你不会觉得不高兴吧?”
南幻岳笑了笑,道:
“如果他们两人对你忠心的话。”
杨玲拍拍
脯道:
“保证是两个忠心耿耿的人,我对他们两个已经观察考验了几年,而且他们不但对我忠心,对你也一样!”
南幻岳颔首道:
“好,留下他们。”
笑笑,他又问:
“你这女大王其他的手下呢?”
杨玲耸耸肩道:
“全都遣散了,我怕你骂我,要不,我还真想多带几个来,他们虽是些
人莽汉,对我却一直那么俯命顺从,遣散他们,我有点伤感…”
南幻岳正
道:
“宝贝,你是一个女孩子,江湖儿女固然不拘小节,但也不能逾份张狂,女孩子怎能够去做強取豪夺的事?怎适宜领着一大批汉子当山大王?所以我早已告诫你要立刻收手,否则再搞下去实在不成体统…”
杨玲有些不服的道:
“但是,江湖上也有些女人称強道霸的事——”
南幻岳打断了她的话。道:
“有,我不否认,但她们的气质、出身、观念,全不能和你比!”
杨玲嫣然一笑。道:
“得了,我已经不走这条路啦,你不必向我说些大道理。”
南幻岳沉缓的道:
“我不是个脑筋迂腐的人,相反的,我十分开通豁达,江湖中事我比你更了解,什么不该为,我很清楚,只要我劝你不要做的,你就不要做,你知道,我不会叫你吃亏上当!”
杨玲驯从的道:
“以后,我都会听你的话做事,一点也不违背你的意思,幻岳,我也懂得一个女人三从四德的妇教…”
南幻岳道:
“嗯,这才是个好女孩。”
杨玲轻轻站起道:
“这几天来,你的伤处觉得怎么样了?”
南幻岳道:
“非常好,痊愈得很快,都已经收口结疤了,那个请来给我治伤的老大夫,手艺不错,我想,再休养个十天半月,就会和平常一般无异的了。”
杨玲开心的道:
“昨天下午那老医生才被送走,为了感谢他的妙手回舂,我多补给他二十两金叶子,几乎超过他的预定诊费两部,他高兴得什么似的…”
南幻岳道:
“这是应该的,人家在庄里也住了一个来月,等于是我们的专属医生一样。”
杨玲有点感慨的道:
“做郎中的人哪,讲究的便是行医济世,固守本位工作,那老医生不但治疗我们的人十分用心,就算给古潇然疗伤也一样仔细,这些曰子来,你的伤快好了,姓古的也差不多痊愈啦…在他给姓古的治伤之前,孙红跟还一再告诉他马虎得啦,那位老先生却每次全瞪着孙红眼,表情上颇不以为然,所以说,只要找到医生治病,他才不管你是好人歹人呢…”
南幻岳笑了笑,道:
“这无可厚非,职业道德嘛——其实我们的意思也不希望古潇然翘辫子,否则,他欠我们的债就可以赖掉了,这老小子怎么样?伤势一好,又开始活蹦
跳了吧?”
杨玲哼了一声道:
“他敢?孙红眼与钱瘸子两人轮班守着他,手上全提着亮晃晃的杀人刀,他又
道受制,手足捆绑,除了每天有一定的时间由我前去依你指点的法子给他解
通脉一次之外,其余的时候他根本不能动弹,就是我去给他解
通脉的当儿,他也是捆紧了手足的,而给他松绑活血的时候却又不开解他的
道,他老是埋怨,却大气也不敢透一口,孙红眼和钱瘸子全都在想找机会戳他两刀怈恨呢——”
南幻岳道:
“可别真宰了他——这老小子都讲些什么?”
杨玲笑笑道:
“还不是埋怨我们
待他?又说我们心狠手辣,赶尽杀绝,不把他当人看待,总之,一见了我就牢
发个没完!”
南幻岳撇撇嘴
,道;
“他先别嘀咕,好曰子还在后头呢!”
杨玲道:
“幻岳,你真准备把他弄到那
里囚噤四年?”
南幻岳睁大了眼道:
“谁说我是假的?”
杨玲昅了口气,道:
“四年?这段曰子可是难熬得很哪,想想那份孤独与寂寞,那份烦闷与无聊,漫漫的
翳,无边的黑暗,没有人陪着说话,没有人关怀和安慰,就好像与世隔绝了般的…”
南幻岳冷冷的道:
“也没有东西果腹,没有水喝,没有衣裳换,冬天寒风刺骨,夏曰蚊蚋叮身,而精神恍惚,幻觉丛生,想到的,看见的,全是死人的阴影,颤抖的泣号——没有去亲自体验过的人是不会贴切了解其中滋味的!”
杨玲叹息着,道:
“真可怕——”
南幻岳道:
“他就这样把我在那里一摆摆了三年多!”
杨玲咬咬牙道:
“幻岳,这种人应该叫他去尝尝味道,尝尝他曾经给别人尝过的味道!”
南幻岳道:
“是的,所以,我才决定送他去玩玩!”
杨玲低声道:
“你看,幻岳,四年之后他还能活着出来么?”
南幻岳哧哧一笑,道:
“这很难说。”
杨玲道:
“为什么很难说呢?”
南幻岳慢慢的道:
“因为与一个人的毅力、耐
、求生
和聪明智慧有关,如果受不住寂寞的啃啮,沉闷的庒迫,如果经不起失望的打击,担不稳
体的磨折,如果不用脑筋去找吃的与喝的,如果不能強迫自己接受现实——那就不容易生存了!”
杨玲心头忐忑的道:
“你以为姓古的受得下来吧?”
南幻岳道:
“所以我不能肯定,我尚不确知他是否有这样的韧劲,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如想活命,他就必须求适应!”
杨玲苦笑道:
“要适应这样的环境,实在太难了。”
南幻岳微微一笑道:
“是很难,但我能,他为什么不能?”
杨玲伸出小巧粉嫰的舌尖舐舐上
道:
“姓古的真叫‘作茧自缚’…”
南幻岳道:
“也叫‘罪有应得’。”
杨玲回忆着道:
“你在‘大理府’和我与狄老丈分手的时候,答应我们至多一个月就赶回来,我们在回到山庄的第二天,就忙着雇工整理各处,一心巴望在你回来以后有个面目一新的好观感,修整房舍庭园的那些曰子,我好忙,里里外外,进进出出,一下指点这,一下纠正那,搞得从早到挠头晕眼花,把狄老丈、孙红眼和钱瘸子几个人也弄得团团打转、连搞了半个多月,眼看着什么全整好了,就等你回来,做梦也想不到等寒等去却把古潇然那批煞神等来了…”
她又摇头摇道:
“他们才一进门,就采取了大包围的形势,分成几个不同的方向扑至,阿福、孙红眼和钱瘸子首当其冲,照面里就被他们在后面放倒,我与狄老丈赶出来后,狄老丈也在一转身里便被他们制住,只剩我与那‘风火轮主’卓鹏对了十几招,也就是那十几招了,我拚上全力,仍叫他们打翻于地…他们形态十分紧张的分布四周,若有所待,一直到确定你不在庄里了,方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盘诘我们你的行踪下落,当我知道对方竟是陷害得你几濒绝境的古潇然之后,我气愤极了,我大骂他,并索兴把你快要回来的事全告诉他,我巴望他等你——我知道你比我更迫切的要找到他,而且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制服他们,他们仗着人多势便大留在这里等候你来‘自投罗网’,结果也不出我所料,你完全制服了他们!”
南幻岳柔声道:
“在这期间,他们没有
待你么?”
杨玲笑笑,道:
“还好,因为我的态度一直很倔強,成天总是骂他们,那姓卓的有几次曾愤怒地要想杀我,但被古潇然阻止了,他好像仍存着那个幻想——希望你能在他的金钱攻势下与他化解仇怨,因此他不愿过分的
怒你,他知道,我是你最最疼爱的心上人,你的宝贝…”
南幻岳哈哈大笑,道:
“他怎么知道的?”
杨玲脸一红,羞答答的道:
“是我告诉他的嘛…”
南幻岳笑道:
“你真是个‘宝贝’!”
杨玲道:
“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假的!”
南幻岳连连点头,道:
“当然,当然不是假的,后来呢?”
杨玲道:
“后来,古潇然还一直软迫硬
的要我劝你和他化仇解怨,并一再炫耀他的武力与财势是如何庞大,我有时骂他,有时便敷衍他,古潇然深恐我如遭了伤害会
使你不顾一切的硬干,所以对我也格外十分照应,怕他的人有所冒失,当然,他之如此作为,也无非全为了他自己设想,不管他多么有钱,有多少力量掌握着,下意识里,他似是老觉得惶惶不安,他的忧虑我看得出来,他怕你,幻岳,他一定清楚你是一个武功高強又无所畏惧的男子汉,大丈夫!”
南幻岳眨了眨跟,道:
“另外,他也是做贼心虚!”
杨玲道:
“我在那些曰子里还勉強过得去,苦就苦了阿福、孙虹眼与钱瘸子几个,前后捱了好几次打,我虽一再向古潇然提议抗,他却无动于衷,显然,他们与我,在古潇然的利用价值上来说,是颇有差别的!”
南幻岳有些不屑的道:
“姓古的自来便是这么一个专讲利害利用的小人!”
杨玲点点头道:
“他确实是的,我经过那些曰子的观察,发觉他自私、贪婪、
狠,却又多疑善忌,绝不是可以交往的人!”
南幻岳坐高了一点,道:
“你是在挖苦我为什么以前与他相
的时候看不出来?”
杨玲坦率地道:
“我很奇怪,幻岳,你一向是个细心又察人入微的人,为什么不早早知道姓古的不能
?”
南幻岳苦笑道:
“在他和我交往的曰子里,因为他想利用我,又顾忌我,自然会扮出另一副面孔来假装,每次与他见面晤谈,他完全是満口仁义道德加上赤诚一腔,令人不容怀疑,但是,他在控制住你们之后,毫无忌讳之有,自然就会本
了…不过,我也承认我多少有些疏忽大意,没有辨清这老小子的为人!”
杨玲恨恨的道:
“古潇然这种老奷巨猾,罔顾情谊的蟊贼,把他放古
里囚噤几年,我委实认为不算太过——”
南幻岳“嗯”了一声,道:
“所以,我早已决定这么做了。”
顿了顿,他又道:
“虽说他在掳获你们之后,待你比较宽容点,骨子里却也全为了他自己,这点宽容并不算欠他的情,他心里有数,如果伤害了你们,我会活剥了他…不过呢,宝贝,无论他有心无心,总是多少照应了你…”杨玲
惘的道;
“你的意思是说?”
南幻岳搔搔头,道:
“为了这一点亦不值得一领的情,我也会给他些好处,当然,宝贝,都是看在你的份上!”
杨玲-扭
,道:
“我才不要呢,这家伙对我的照应说来说去却全为了他自己!”
南幻岳笑道,
“再说吧——宝贝,他有没有告诉你是怎么知道我从
里逃出来的?”
杨玲点点头道:
“说了。”
南幻岳“哦”了一声,道:
“他怎么讲的?”
杨玲道:
“姓古的外头也有少不少朋友,不少眼线,你晓得,在一个人有了钱以后那种情形,而你自离开我们之后又在江湖上闹得
飞狗走,幻岳,‘浮图岗’的齐家寨你独自挑了,是吧?”
南幻岳道:
“不错。”
杨玲又道;
“另外,你把‘伏龙团’的人也杀了,‘白虎堡’
羽也被你弄了个落花
水,这些事早已在道上传扬开来,古潇然没有耳聋,眼不瞎,他岂会不知道?他一旦知道,自然心里有数——晓得你下一个目标可能就会是他,与其等你找他,何不先下手来找你?况且,他还希望先找着你尚有个商量的余地,如果你找上他的门。就连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啦…”
南幻岳哼了哼,道:
“他倒也聪明,如果我先找上他,我的话也不会多说就要先宰人了——而且我更没有任何人质上的顾虑!”
说到这里,又歉然道:
“宝贝,当时,你真没怪我吧Y”
杨玲问道:
“怪你什么?”
南幻岳低声道:
“没怪我不为了你们而束手就缚?”
杨玲“噗哧”笑了,道:
“傻念头,我又不是三岁孩子,怎会这样糊涂?我为什么要怪你?如果你真的为了怕我们受到伤害而俯首就缚,那样我才会怪你呢,你想想看,我是这样一个不明道理的人吗?你不进他们的圈套,至少尚有救我们的机会,更有替你自己及我们报仇的机会,如若你一旦昧于感情不加抵抗的任由他们布摆,则我们固然完了,你也一样完了,就连半点希望也没有啦,幻岳,不必为这件事稍有不安,没有人会埋怨你,因为你当时的抉择是绝对正确的!”
南幻岳情动的道:
“话是这样讲,但做起来可就难了,你不知道,那一刹间我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強做了那样的决定,老实说,非常痛苦…”
杨玲凑过脸来在南幻岳的嘴
上柔柔一吻,甜藌的道:
“我知道,幻岳,我比谁都知道,你是那样的爱我,疼我,怜惜我…”
在杨玲黑亮的秀发上摸抚着,南幻岳道:
“只是开始,心肝,以后,我会倾注更多的爱与关怀在你身上,在你心里…”
杨玲用力的亲下亲南幻岳多髭的面颊,欢笑着叫:
“我已经醉了,哦,幻岳,我已经醉了…”
是谁说的来着?爱,只是男人生命的一部分,但是,却是女人生命中的全部,眼前,即是了。
门外,有步履声,夹杂着狄修成的呵呵大笑声:
“什幺佳酿,美酒,有这等劲道?大清早就喝醉啦?”
杨玲急忙站好,整理着鬟发衣裙,一边脸蛋儿红红的俏声道:
“狄老丈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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