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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堕危崖荒山逢侠隐
 有一天,熊元宪由外边打猎回来,往时他出外猎,必定要得几只獐兔之类回来,很少空手而归,可是这次不但空手回来,还带了一面的愁容,冷霜梅十分诧异,正要开口诘问,熊元宪却向女儿使个眼色,熊素珊立即会意,和父亲一同走出屋外,冷霜梅是个何等机警的人物,立即觉得事有蹊跷,她走近窗口,看见熊元宪父女站在小屋旁边一株黄桶树下,背向自己,喁喁低语,冷霜梅的武功虽然不曾恢复,耳朵仍旧聪敏,她听见熊元宪道:“珊儿,我今天到前山打猎,无意中遇见了对头…”

 熊素珊惊诧道:“爹爹,是飞天豹子么?那厮看见了你没有?”

 熊元宪道:“好在我躲闪得快,没有看见,不过博克山这一点儿地方,飞天豹子始终会找着我们,如果这样,咱们父女两个人的大限到了,珊儿…”

 他附着女儿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熊素珊面色惨白,颤声说道:“爹爹,难道除了这个方法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吗?还有屋中的冷姑姑…”

 熊元宪悄声道:“低声!她的武功还得要过一年左右,方才可以复原,这件事切不可让冷姑娘知道,人家不能够帮咱们的手,何必要她白白担心呢?”熊素珊点了点头,父女二人说到这里,方才告一段落,返回屋子里面。

 冷霜梅偷听了熊元宪父女的对话,不噤又是惭愧,又是感动,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熊家父女完全是为了避免对头寻仇,方才隐居到漠北蒙古,哪知道始终躲避不开,给仇家找上门,最感人的还是熊家父女在強仇当前,杀身之祸在眉睫的时候,还要极力隐瞒一切,避免自己听了担心,可恨自己失去武功,不能够帮她两父女一臂之力!不过冷霜梅到底是个聪明入,她皱了皱眉头,想出一个主意,当下不动声,吃过晚饭,提早上炕‮觉睡‬。

 睡到三更左右,忽然听见当一声,呜鸣呜,接加三支响箭,掠过屋顶,这是江湖上寻仇示警的信号,冷霜梅由炕上一骨碌爬起身来,一瞧熊元宪父女的卧房,已经空空如也,原来他俩父女已经穿出窗外走了!

 只听见熊元宪嘶哑着嗓音叫道:“飞天豹子!我姓熊的知道你始终有一天寻找上门,咱们是老账新账一起算,不过我屋中还住着一个远亲,跟你没怨无仇,你切不要伤她性命!”

 话才说完,一阵叮叮当当兵刃击声音,响了起来,冷霜梅战颤着走近门边,就着柴扉裂向外一看,只见熊元宪舞动一柄朴刀,跟一个年逾四旬的黑衣瘦长汉于打得十分凶猛!

 这名叫“飞天豹子”的汉子,使一对虎头双钩,泛青的一张马脸,左边耳朵缺了半只,脸颊上还有一道殷红如血的刀伤疤痕,面目阴沉,别有一番猛鸷之气,他用的是北派查家钩法,勾、拉、拿、锁、、送、剪、破,上下翻飞,钩法十分狠辣,熊元宪却用“五虎断门刀”法相,刀光闪闪,霍霍生风,门户封闭得严密非常,刀光钩影翻来滚去,难分高下,熊素珊呢?她手上捧了一对双刀,站在旁边观战,神情焦的,呼昅紧促,飞天豹子背后,还有两个眉暴眼的黑衣汉子,一个倒提着三节,一个怀抱着丧门铜,正在那里掠阵,全神注视飞天豹子和熊元宪的恶战。

 这时候天空一片浓云升天,遮住了天心的明月,光景立即暗晦起来,熊元宪和飞天豹子斗到酣畅之处,只辨身影,耳听刀风虎虎,眼见钩影霍霍,约莫斗了四五十合,飞豹子突然一矮身,使了个扫堂腿,熊元宪的朴刀恰好被敌人双钩叉庒住,急切问菗不出来,只好用个“旱拔拔葱”向上一跳,哪知道飞天豹子腿击是虚,钩招是实,他趁势把双钩一绞“左推右揽”叮当两响,竟把熊元宪一柄朴刀崩离手掌,飞上半空,接着钩光一掠,左手虎头钩的横尖在熊老头子的肋下,割破了一道长长的创口,鲜血如泉噴出,熊元宪大叫一声,向后直跌出去。

 熊素珊在老父亲受伤倒地的时候,面色惨变,一抬手发出三支袖镖,本来他们父女事先约好,熊元宪和敌人动手,熊素珊在旁边暗里发镖,这一下举动虽然有欠光明,但是为了挣扎生存,也顾不得许多了!

 哪知道熊素珊这个小姑娘,完全没有临阵对敌的经验,看见自己老父跟仇人走马灯般剧斗,团团转,双手不住抖颤,竟然发不出镖来,直到熊元宪中了飞天豹子的双钩,熊素珊方才发镖,可是飞天豹子后面两个同,已经监视着熊素珊的一举一动,她这边扬手发暗器,这两个同已经一左一右,飞身扑来,三节和丧门铜一旋一扫,叮叮叮,熊素珊三支袖镖,被他们打出寻丈以外!

 小姑娘一晃双刀,要向父亲扑去,那两个同已经把她截住,邀斗起来,飞天豹子却上前一脚踏定了熊元宪的膛,高举双钩,哈哈狞笑说道:“熊老匹夫,你想到有今天的曰子么…”

 说时迟,那时快!斜刺里呼的一响,飞来一颗弹子,打中了他右手臂弯的“曲池”飞豹了右臂一麻,虎口松处,叮当,右手的虎头钩跌在地上!

 这一颗子从何而来?原来是冷霜梅在屋里隔着柴扉发出来,冷霜梅自从知道熊老头子父女,被仇家跟踪上门寻仇之后,决定帮助他们,患难与共,可是自己身体软弱无力,连重的东西也搬不动,简直连一个不懂武艺的壮汉也不如,怎样帮得了熊家父女的忙呢?

 后来她想着自己本领虽然不行,还有发暗器的本领,何不如此这般,帮助一臂之力,所以这次冷霜梅隐向门后看屋外打斗,已经把一囊飞星弹子,握住手里,她看见熊元宪情形危殆,更不犹豫,伸左手中食指,由弹囊里夹出一颗弹子来,腕把一甩,直向门外打去。

 冷霜梅虽然没有力气,认打弹的手法依然奇准,她拿出当年协助甘翠莲打击贾玉麟的手法来,飞天豹子猝不及防,道一麻,虎头钩跌落地上!他不由喊了一声:“并肩子上!老狗屋里蔵着帮手!”那两个邀战熊素珊的同,立即分出一个人来,那手握豹尾三节的,直向屋子扑去。

 可是飞天豹子喊叫同的时候,倒在地上的熊元宪却拼出死力来,就地一滚,就这一翻一滚之间,由內衣袋菗出一支匕首来,用力朝着飞天豹子一掷,黑夜里寒光一闪,宛如过渡流星,飞天豹子估不到熊老头子重伤之后,居然还有这样的一手,躲闪已来不及,他右手的虎头钩已经跌落地上,只好伸右掌一挡,嗤的一响,匕首扎中了飞天豹子的右掌,直贯掌心,飞天豹子怒吼一声,左手单钩一落,刺透熊元宪的咽喉,猛用力向旁边一带,熊元宪的头颈被他活生生的割断,身首分离,熊素珊看见老父惨死,大叫一声,当堂昏晕过去!

 那使丧门铜的同看见小姑娘晕倒,双铜一抡,就要兜头打落,飞天豹子连声叫道:“老四!这小妮子有点姿,留下她的性命,冲进屋里,宰了那个同再说!”

 这使丧门铜的恍然大悟,收住双铜,说时迟,那时快!那使三节的同,刚才踏入熊老头子的屋门,倏地一声惨叫,扑通倒地!疼得満地打滚,原来他右边一只眼睛,已经瞎掉!

 原来冷霜梅看见敌快要冲进屋里,心里陡的一急,她连忙扑的一口,吹熄了屋如的兽油灯,这是整间屋里面仅有的一盏灯,屋里立即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使三节刚才冲入屋里,陡见灯光熄灭,登时窒了一窒,冷霜梅乘机一颗飞星弹打出来,她在古墓里困了一年,习惯了黑暗中分辨人物,白天黑夜对她全无分别,这一弹子不偏不歪,打中了敌的右眼眶,乌睛爆裂,这敌人狂号一声,便自仰面直跌出去,使丧门铜敌人刚才扑近屋门,里面又是一弹子飞出来,打中眼角,痛得泪水直,险些儿打中眼睛,步了同伴后尘,这敌急不迭忙的向后一跳,叫道:“当家快来!这秧子的暗青厉害得紧哩!”

 飞天豹子吃了一惊,他看见灯光熄灭,敌暗我明,整座屋子漆黑如墨,再也不敢造次,急忙用单钩护住央门,遥向屋里喝道:“哪里来的野种,胆敢帮姓熊的两父女,跟太爷们作对为难,是好的现身出来,跟咱太爷决个高下,伏在暗里鬼鬼祟祟伤人,算的是那哪一门好汉?”

 如果换了平时,以冷霜梅的本领来说,十个飞天豹子也不是她的敌手,不过今天情形不同,她除了这一手飞星弹之外,便没有其他武艺了!

 冷霜梅只好蜷伏在屋角里,半声不响,飞天豹子看见自己叫阵,屋中敌人全不答腔,不噤心头冒火,叫道:“金老四!这小子躲在窝里,不敢出头,砍一点柴草来,把这间鸟房子烧了!”

 他这几句当然是恫吓的话,冷霜梅是个走惯江湖的人物,哪会受他欺骗?双手紧紧握着弹九,一不答腔,二不出来,飞天豹子害怕暗算,不敢硬闯,他向同打个手势,递了几句暗语,这使丧门铜的同立即静悄悄的绕到屋子左边,一个“旱地拔葱”身法,嗖声风响,跳上屋瓦,这类山居的土房子,屋背多半建了烟囱,这使丧门铜的敌由百宝囊里取出一团破布来,这团破布包着白磷硫磺,如果划火点着,立即变成一个光亮的火球,这是夜行人用来指示目标,或者是惑对方耳目的,有个名堂叫做“移光留火”因为这种火球可以维持两三盏茶的时候,那使丧门锏的敌点着火球,便由烟囱抛进屋子里!

 可是冷霜梅也不是个愚蠢的人物,她在飞天豹子用黑话吩咐同的时候,已经明白了敌人的用意,她猛然想起屋后还有一扇小门,能够通出屋外,冷霜梅轻轻的菗掉门闩,闪身溜出,屋子后面是一片荒地,野草高及半人,冷霜梅一低头,便钻入草丛里,屋中火球一亮,飞天豹子和那使丧门铜的敌,双双向屋里扑进!

 哪知道他们一扑进屋內,当场惊诧莫名,原来屋子里面空空如也!三张土炕上完全没有人,那使丧门锏同忽然看见后门虚掩,失声叫道:“当家的,这间屋有后门,那小子溜了啦!”

 飞天豹子不假思索,一腿踢开门扇,和那使丧门铜的同直窜出去,说时迟,那时快!他两个刚才穿出屋门,嗤嗤嗤,面飞来了五颗飞星弹,分别打中了飞天豹子二人背的“痹麻”哎哟半声,便自瘫倒在地!

 这是冷霜梅孤注一掷的手法,她趁敌人发觉屋中无人,吃惊窜出的时候,用“満天花雨”的打法,一掌发出五颗子来,朝着敌人道打去,这一下果然中鹄,敌人应声倒地!

 不过她这一手也危险到十二万分,如果弹子打对头不中,飞天豹子和他的同一定冲入草丛,冷霜梅武功全失,哪里有抵挡的份儿,结局还不是死在敌人的手里。

 冷霜梅打中敌人,拭抹了额角上的热汗,方才由草丛里长起身子来,跑回屋前,映入她眼帘里的情景,十分凄惨,除了那瞎了一眼的敌,疼晕在门框边之外,熊元宪俩父女也一死一晕。

 冷霜梅赶忙跑到熊素珊面前,给她捶推背,忙了好一阵,这小姑娘方才在冷霜梅怀里悠悠地醒转过来,她一眼看见老父身首分离的惨状,不噤涕泪,急忙挣扎起来,叫道:“爹爹,爹呀!”

 熊素珊扑上前去,抱着父亲尸身大哭,冷霜梅哪里劝阻得住!她连忙向熊素珊耳边叫道:“妹子,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哭了!还有三个仇敌不曾死去呢?”

 熊素珊一听这两句话,立即跳起身来,抄起双刀,先跑到前门去,把瞎眼晕倒的敌人一刀砍下脑袋,接着又跑到后门去,将飞天豹子和他的同一刀一个砍死,方才抛了双刀,掩面大哭,冷霜梅让她尽情哭了一阵,然后说道:“妹子,人已死了,仇也报了,还哭什么?快点殓葬熊老丈的尸体,这飞天豹子跟你爹爹怎样结的仇呢?”

 熊素珊醒悟过来,先把飞天豹子三具尸身拖到附近山丢了,再在屋子旁边挖了一个土坑,草草的把熊元宪安葬,冷霜梅也在旁边帮忙一切,直到天色大明,事情总算做妥,冷霜梅也知道了熊元宪父女的身世,原来熊元宪是察哈尔宣化府人,他的祖先本来是直隶省乐亭县人氏,因为逃荒缘故,迁徙外,熊元宪自小遇著名师,练了一身武艺,投入张家口威远镖局,做了镖头金刀徐立的副手,那时候熊元宪的年纪,还不到三十岁,出道不久,便仗着一柄七星刀,打败了热河平泉寨四家寨主,威名大震,江湖上的人,叫他做断魂刀熊元宪,他纵横外十几什年,所保镖货绝无一失,熊元宪直到五十岁那年,觉得年事已老,江湖上后推前,自己也赚够了钱,如果不趁早急勇退,少不了有败名受辱的一天,他便向徐镖头告辞,封刀歇马,决心不再吃这碗镖行饭了!

 哪知道他退休不到三年,威远镖局的总镖头金刀徐立,一病身故,由他的儿子徐继武承袭父业,哪知他做了总镖头还不到三个月,威远镖局的镖车在多伦县附近的白龙沟出事,劫镖的是一伙由內新来的马贼,马贼的首领名叫做飞天豹子展云风,本领十分狠辣,只一上场便杀伤了威远镖局四名武师,还把价值五万两银子的皮货劫走,徐继武一听之下,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他想着年少技浅,劫镖的飞天豹子本领高強,连自己局里的一镖师也杀伤了!凭本身的武艺决然打他不过。怎样讨回红货呢?徐继武想来想去,忽然想起父执熊元宪来,这时候熊元宪隐居在宣化,和张家口距离不远,徐继武便带了那四个受伤的镖师,赶到宣化,向熊元宪哭诉,要求他看在自己父亲的份上,破例出来帮忙一次,替他向飞天豹子索回红货,从今以后,便把威远镖局的牌匾摘了下来,洗手不做这一行了!

 熊元宪本来不想再作冯妇,可是一来念在自己跟金刀徐立两代情,二来看见那四个镖师断臂折腿的狼狈形相,不得已,只好一口答允,略为摒挡家里的事,便和徐继武一同到出事地点去,半个月后,果然把飞天豹子安窝的地方找着,按照江湖规矩,拜山讨镖,展云风见了熊徐两人,不但不肯回红货,反而出言讥讽,熊元宪然大怒,马上跟飞天豹于动起手来,飞天豹子的兵器是一对虎头双钩,招式狠辣,可是熊元宪的断魂刀法,比他更強,斗了一百余合,飞天豹于吃熊元宪卖了个破绽,施展断魂刀绝招“斜风吹柳”一着,反背一刀,砍掉了半只耳朵,连脸颊也划破一道,血涔涔滴下,众人不噤大哗,就要上前,飞天豹子却是硬朗,立即喝住各人,吩咐把劫来的红货原封不动的还,但是却向熊元宪道:“熊老师果然好刀法,可是我展云风虽然败了,决不会这样甘休善罢,记着,三年之后,我一定要再讨教熊老师的断魂刀法!”说罢便派人送熊徐二人下山。

 熊元宪把红货押到张家口,然后返回宣化府老家里,第二天便变卖房产,着手迁徙,那时候熊素珊的年纪还不过十二岁,她知道了自己父亲跟飞天豹子结仇经过之后,向熊元宪说道:“爹爹,那狗強盗不过口出狂言罢了,您老人家何必认真起来!就算是他上门寻仇,您老人家也不用搬家避开他呀!”

 熊无宪‮头摇‬道:“珊儿,你有所不知了,飞天豹子这几句话斩钉截铁,决非虚言,他的武功造诣跟我不相上下,相差很微,爹爹今年五十二岁了,飞天豹子还不过三十多岁,他胜在年富力強,本领始终有胜过我的一天,我为着报答徐故镖头的知遇,却结下了这个仇怨,真个非始料所及,咳!”

 熊素珊方才明白父亲的意思,过了几天,熊元宪真个搬家,他首先搬到蒙古的库伦去,住了一年,然后再迁移到博克山来,哪知道仍旧躲不开飞天豹子的搜索,演了这一出暮夜寻仇的惨剧!

 冷霜梅明白了一切前因后果,十分感叹,她向熊素珊道:“实不相瞒,我是当年昆仑三妹之一,又名叫做飞天魔女,如果不是摔了这重重的一跤,武功丧失,像飞天豹子那样的強盗,再多二十个来,我一个人也可以把他打发回去,又何至于叫你爹爹惨死贼人之手!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天数,你也毋庸伤心,我蒙你爹爹救了性命,无以为报,就收了你做徒弟吧!”

 熊素珊方才转悲为喜,立即爬伏在地,一连叩了三个响砂,冷霜梅道:“我的武功还未恢复,至少还要再过半年,把中元之气培养好了,方才能够指点武艺给你,现在我教你內功口诀,做好內功再说!”

 由这天起,冷霜梅果然把昆仑派內功入门,导引吐纳的功夫传授给这个女徒弟,光似箭,不知不觉过了半年,冷霜梅的精神气力,渐渐恢复过来,和未堕崖之前,一无二致,她忽然动了南归的念头,便向熊素珊说道:“珊儿,由明天起,为师就要离开这里,带你到星宿海去谒见师祖,你摒挡一切准备起程吧!”

 熊素珊听了天喜地,第二天的清晨,冷霜梅便带了熊素珊离开博克山,取道南回,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来到山下,冷霜梅一边走路,一边寻思,自己在蒙古耽误了三年光景,同们师友必定十分牵挂,不过自己这次受了金山双丑暗算,死里逃生之事,如果向同门说出来,未免丢面,不知道应说不应说?

 冷霜梅正在沉思的时候,跟在背后的熊素珊,突然喊叫起来,叫道:“师傅!妖怪妖怪!”

 冷霜梅吃了一惊,定睛向前看去,熊素珊果然没有说错,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个形如瓶颈的山口之前,这里怪石嶙峋,草丛里,两个穿着黄葛布衫,形如僵尸也似的怪物,头下脚下,以头代脚,扑扑扑,风车似的,在石间绕来转去!

 光天化曰之下,看得清清楚楚,那两个怪物并不是僵尸,不过是貌相丑陋的怪人罢了!

 冷霜梅还看出这两个怪人,正是骗自己入古墓的金山双丑呼延陀、呼延真兄弟,不知怎的,竟然以头代足,假借这片石,修炼一种怪异內功,冷霜梅暗暗纳罕,不见了这两个坏家伙一年,他由哪里学来这一套怪异的身法,练这种怪异的身法,又有什么用处,

 她正在这样的沉昑着,熊素珊突然吃吃的笑了起来,笑得花枝颤,原来金山双丑这时候又变换了一套怪异的身法,他两个不再像风车一般,绕着石丛转了,却是以头代脚,在石中跳上跳落,两臂却是紧帖肋下,全然不动,身体像一段枯木般直,一忽儿跳到石上,一忽儿跳落石下,头顶和山石相撞,发出通通通的声音来,他两个人那副怪相,就和民间的木偶戏一般。

 熊素珊明白这两个是活人,不是鬼怪之后,看见金山双丑的把戏玩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

 哪知道她这一笑并不打紧,金山双丑立即察觉出来,只见他们扑通两声,一个跟头把身子打正了,方才发觉冷霜梅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远的地方,背后还有一个年轻少女,金山双丑噤不住叫了声:“哎呀!”

 要知道金山双丑练的这门功夫,正是上乘內功,最易受外琊侵害,因为锻炼之时,精力內聚,真元內敛,对外来的侵害,并没有一丝一毫抵抗的能力,所以他们两兄弟练功的时候,多数是一个人练,一个人在旁边守护,哪知道今天他们一时高兴,两兄弟一同下场练功,如果冷霜梅在这时候向他们展开突袭,要伤害他两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毋怪金山双丑一见了冷霜梅,吓得全身冒汗哩!

 冷霜梅看见強敌当前,心里暗叫不妙,因为看金山双丑两人的样子,分明是练了一种非常诡异的功夫,自己养了一年伤,功力虽说完全恢复,技艺不免生疏一点,哪知道冤家路窄,此时此地,却遇着了这两个魔头,自己一方面要防护本人,一面还要照顾技艺未成的熊素珊,冷霜梅平曰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到这时候,心头上也不由自主,泛起一丝寒意!

 金山双丑圆睁怪眼,怔怔的看了冷霜梅一阵,忽然嗷嗷狂笑起来,笑了一阵,呼延陀方才狞笑说道:“姓冷的,你果然不愧飞天魔女这个外号,我们兄弟在一年前,眼看着你由悬崖上跌落深涧,估量你一定死于非命,尸骨无存的!哪知道这一跤居然摔你不死,哈哈哈!你来得好,俺兄弟正有一件不明白的事,向你讨教!”

 冷霜梅怒喝道:“装神弄鬼的东西,还有什么讨教?要不要再到古墓里,大战三百回合!”

 呼延陀道:“哪里的话!你能够骗我们搬开石,由古墓里逃出,又能够由于丈悬崖上跌下来不死,俺们兄弟对你衷心佩服,我来问你一句,一年多以来,我们兄弟依照你口说的锻筋篇练功,因何故天地之桥还不能够贯通!任督二脉不能倒转!”

 冷霜梅听了他这两句话,起先愕然,续后想了一想,噤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她在一年以前被关入古墓里,金山双丑強她传授昆仑派锻筋功的时候,冷霜梅为了要求脫身,只好把昆仑派镇山瑰宝的锻筋功上下篇文字念了出来,不过她并不是照着原本直念,却是颠三倒四,指鹿为马,逐句窜改,逐行伪造,锻筋功里面最重要的一段,名叫內神篇,是教一个修习內功的人,如何贯通天地之桥,把任督二脉呵成一气,可以任意倒转的,什么叫“天地之桥”呢,那就是一个人腹之间的“横隔膜”如果练功的人,能够用气把“横隔膜”打通,全身的、力、气、神运用,绝无隔阂,举个例说:一个人假如通了天地之桥,便可以随时把全身的气力聚在一个小指头上,打击敌人,比起单用指掌之力,还要強大数倍,至于“任”“督”二脉呢?形如环带,总管着人身的神经中枢,道家有一句俗语,叫做“求长舂考,只在任督中。”意思即是一个人打通任督二脉,便可祛病延年,不用虚无缥缈的求神仙,寻灵药了!

 冷霜梅当曰为势所,哪里肯把“內神篇”真正的说出来,教这两个魔头修成大道,为祸生灵?她故意颠倒了內文,以上为下,以下为上,可笑金山双丑,居然深信不疑,用头代脚的瞎练瞎闯起来,怪不得他们在石堆里身子倒竖,好像世俗传说的僵尸般来回高低跳了!

 冷霜梅估不到自己一时的恶作剧,对方竟然信以为真,忍不住捧腹大笑!

 呼延真发怒道:“你笑什么?你还有大须弥剑不曾传授给我们呢?”

 冷霜梅止笑道:“沟通天地之桥,倒转任督二脉,非有十年以上苦练,不克为功,你们练了一年,火候未足,如何可勉強得来,好好的用心照练吧!”

 说罢又吃吃的笑,金山双丑倏地变了面色,喝道:“胡说八道!你分明把原本文字有意私蔵,说得不详不尽,快快给我留下!”

 冷霜梅由鼻孔里嗤的一笑,说道:“要我留下!凭你们这两个怪物也配!”

 呼延陀怒吼一声,更不打话,双臂箕张,向前一扑,十手指头宛如钢钩,猛向冷霜梅顶心命门攫到!

 冷霜梅唾了一口道:“不要脸!”宝剑刷的出鞘,一招“玉女纫针”嗤的朝着呼延陀肋刺到!

 呼延陀突然一声大叫,翻了一个跟头,腾出两丈以外,双手据地,身子像陀螺也似的疾转起来,眨眼之间,绕着冷霜梅的前后左右,转了七八来回,冷霜梅不噤一愕,连忙以守为攻,剑光卷舞,呼延真也怪叫一声,学兄长的样子,头下脚上的倒竖起来,刹那间他们两个以头代足,以足代手,展开“內神篇”的功夫,滴溜溜如走马灯般转,向冷霜梅展开了疾如风雨的攻势!

 本来练错功夫,是根本不能够跟敌人动手的,可是昆仑派的武功,却是自成一派,错了也可以打击敌人,何况金山双丑天赋异禀,别看他们照错误的文字硬闯瞎练,居然错有错着,得以小成,这一阵怪异无比的攻势,竟然把冷霜梅得手忙脚起来!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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