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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丽桃目不转睛“怒山双笔”全神贯注。而孙掌柜的和孙愣子似乎随时都想开溜,他们见过太多的杀伐场面,只是这次更惨烈不同些罢了。

 叶姓青年人时而看看现场搏杀,时而向那姑娘瞄上一眼,这一老─少还‮菇蘑‬着不走,大概等待命运裁决吧?“霍霍”磨刀声一直不停,丽桃烦躁地大声道:“老不死的,你要磨到什么时候?讨人嫌!”“磨刀叟”自言自语地道:“俗语说:刀快不伯脖子

 刀当然是越快越好,磨到锋利处,可以任意控制,要在脖子上留几寸的膘,都可能分毫不差…”丽桃也无暇和他磨牙。、曾是她的跟庇虫,这两人如果不敌,她就落了单,失去了有力的屏障哩:、曾二人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硬是不亮家伙,这当然也是丽桃在一边的缘故,这娘们在别人眼中不值钱,在华廷和曾不凡的心目中仍然是鲜桃哩!

 “嗤嗤”声中,、曾二人肩上及背上飞出两片衣屑,还带了一片皮,曾不凡咧咧嘴,不吭一声。但几乎在此同时,、曾两人心意相通,在不可思议的角度上,砸出不可臆测的两记重手。

 如山的掌织的晶芒之网无情撕裂,斧阵已开始顾此失彼,杂乱无章了。在这-那,这三人已知自己的命运了。

 惨烈的号嗥乍起即断。在血雨进狂噴中,五个人摔出三个,另外两个,如狂风中的飞絮踉跄退向另外四个“十二生肖”身旁而被扶住。

 先摔出的三人之一的头颅,已被用柔手法按入腔之中,只出半个额头在外,而颅骨却未摔裂,这就是“大罗手”的绝招。

 被另外四个扶住的二人之一,口中冒着血泡,道:“老大…不必看了…东西必然在那一老一少的身上…留得青山在…不伯没柴烧…我们走吧…”一柄扳斧和一柄链斧剁入梁柱中,链子还是晃动。

 但此人说完,脖子搭拉下来。另一个也差不多奄奄一息,因为背后肋骨有六七已折成数段透突出。不过盏茶工夫“十二生肖”已去其八。只是这么血淋淋的场面,并没有任何在场中人皱皱眉头。包括一老一少在內,像是在欣赏演戏或看驴皮影一样。

 最后四人之三形同‮狂疯‬,又要扑上,但老大拦住了,低声道:“不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暂时认了。”这工夫“怒山双笔”之一开了腔道:“想走吗?不大上路吧?”邹老大道:“怎么?就恁你这份龇牙咧嘴的护食德,也要揷上一腿?”林老大道:“姓邹的,老实说,今夜来此的人,除了挑大梁的主角之外,就没有一个聪明人。咱们根本就不该来,而既然来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走啊,那多怈气?”邹老大目光一扫,果然这场面上的人没有一个对他们有同情或支持的神色,的确,事前有欠考虑,来干什么呢?设若名单上有他们兄弟之名,虽迟早难逃一死,也不必送上门来。他惨笑一阵,道:“兄弟们,干…”这是搏命,也是对一个恶势力的无言抗拒。虽然知道后果会如何,人在未到绝望时,总以为希望是伸手可及的。

 丽桃使个眼色把、曾二人叫回,两人也受了伤,她为他们上药包札。“怒山双笔”林氏兄弟挡住了邹氏兄弟。

 “双笔”二林力战邹氏四兄弟,势道差不多,一方面是把杀兄弟之仇全加在二林身上,二林则要以四邹的溅血显示他们的份量。

 二林笔上的工夫极具火候,论臂力也不及这四个“十二生肖”残余,招术却有过之。他们都是来此看名单的人,实在没有互相残杀的必要。是不是他们的上司叫他们如此做呢?“霍霍霍霍”磨刀声一直不断,加上风声掠过小店屋顶茅草,夜又凉了几许,‮腥血‬气味充寒于整个茅店中。

 邹氏兄弟豁出去了,他们不能独活,除非干掉对方。现在,这种可能连对成的把握都没有。人在明知不可为而又非为之不可的情况下,其情可悯无复堪怜。

 “嗽…”惨啤乍起,邹氏兄弟之一捂着肚子后退三四步就倒地不起,但伤人的林‮二老‬也在四柄板斧的七八次劈扫下,一个纵跃稍迟那么一瞬,一只左脚被齐踩砸断。

 林老大不顾一切,在一片笔中扑到,只攻不守。

 光焰闪烁,锐风呼啸盘旋。一片耳朵飞出,正落在“磨刀舆”的身边,他捡起来看了一下,顺手一丢,正好落在“猎头人魔”曾不凡的酱醋瓷碟中。

 曾不凡不愧为人魔,夹起来丢入口中呑下去。

 又是数声惨啤“怒山双笔”老大摇晃着向门口走去,一脸血污,双目暴睁,在丽桃身边站住。

 华廷用一筷子轻轻一戳他的肩头,倒地而死。

 而“十二生肖”最后四人只剩下一个,而且重伤,倚在壁上望着惨死的手足兄弟,不断地呕血而死。

 风声和河水呜咽声,越显得茅店內死寂无声。“磨刀叟”似乎非把刀磨快了不可,还在磨个不停。

 华廷低声道:“你们以为哪一个堪与咱们拼一下?”曾不凡游目四顾,道:“那老骨头绝不是个练家子,那个养眼的妞也不像,姓叶的就算有两手,就让他在娘胎中就开始练好哩!说来说去还是那个…”丽桃吐了口唾沫,道:“你是说‘磨刀叟’那个老不死的?”曾不凡道:“在目前,那老不死的不是羊栏里的驴吗?”丽桃微微‮头摇‬道:“传说中的那些奇特人物,绝不是‘磨也叟’可比。”华廷低声道:“是不是指‘盘古旋’和‘轩辕斩’?”丽桃没出声,尽管她未轻估姓叶的这年轻人,却又不愿相信姓叶的是那几个人物之一。回头望去,姓叶的又要了些咸花生,正在剥食着。

 “霍…”磨刀声真烦人,丽桃厉声道:“老杂碎!别磨了成不成?够利的了!吵死人了哩…”就在这时,又来了两个,一看他们的兵刃,就猜出了他们的身份一一“太行金钓”郭氏兄弟。一进门‮二老‬就扯着嗓子嚷嚷,道:

 “店家,有没有吃的?”孙愣子道:“只有包和大饼,别的没有咧!”郭老大道:“小二,包子大饼也成。端上来吧:”丽桃衡量情势,、曾二人都受了点伤“磨刀叟”的刀已经磨快了,行将动手,至于那一老一少和姓叶的,更是高深莫测,她却不像、曾二人那么自负。至于后面是否还有人来,谁也不敢保证。

 至少她相信,他们三个,绝对没有资格作今天这出戏的庒轴角色,所以丽桃向郭老大齿一笑。

 郭老大自然认识丽桃这个女人,他虽不是“能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的人,像这货,他却毫无胃口,但是他很清楚今夜这局面,这満地的尸体就是证明,先找几个人联手,必要时不至于孤立无助。

 “磨刀叟”用拇指刮刮刀刃,道:“娘们,你们似乎低估了这个局面。”丽桃冷冷地道:“我是娘们,我‮引勾‬过你爷爷还是你爹?”“磨刀叟”自语道:“刀是够利哩!老夫一碗双料舂面下肚,总要活动活动筋骨…”站起来伸了个懒,走向那一老一少。

 姓叶的年轻人伸手一拦,道:“磨刀老兄,怎么样你才能不伤害这祖孙二人?”“磨刀叟”道:“那很简单,你小子只要能接下我十招。”姓叶的年轻人淡然一笑,道:“磨刀老兄,久闻大名,今夜有缘一见,是否名实相符,还要看你老兄的表现…”他嘴掀动,却以蚁语传音道:“丽桃刚才向‘太行金钩’老大眨眼,双方似已取得默契,你如果能接下他们五人二十招,今夜你就是挑大梁的角色,我们再联手对付这一老一少…”“磨刀叟”也以传音入密道:“你是说这一老一少身上有东西?”姓叶的年轻人道:“他们身上必有灭口令,这还用问吗?”“磨刀叟”衡量情势,虽知叶姓青年似有利用他先除去异己之意,但考虑之下,、曾三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太行金钩”兄弟,也都是善恶不分之辈。所以要联手,还是这年轻人较为可靠。当然他还另有秘密。

 “磨刀叟”当然更不是好货,但自己不正,却也景慕正人君子,这也正是正琊之间的消长,虽说不可以貌取人,这叶姓年轻人怎么看都不像个坏蛋。

 “磨刀叟”道:“就这么办,老弟,我来掂掂他们的斤两…”他立即掉转了方向,又赴向“太行金钩”郭氏兄弟。

 郭玄和郭奇双双离座,金钩在手。郭老大却望着而桃。意思是要联手就要守信,如果他们倒下了某会遭到更大的庒力。

 但“磨刀叟”却尖声道:“怎么?就当着大侠的面,你们就眉来眼去地调起情来哩!这也未免太不象话了吧?我说大侠,大丈夫难免不贤,你可要看开点那…”“太行金钩”郭玄“嗡”地扫出一钩,郭奇在对方中下盘上一口气递出二十一‘钩,他们的身份比“怒山双笔”和“十二生肖”高出多多。

 别看“磨刀叟”一身骨头,玩起命来却是锐不可当。三尖两刃刀拨出一堵堵的刀罡,在两柄金钩之间翻腾穿掠,明眼人─看就知道他的刀势咄咄人,立刻占了上风。

 丽桃不能袖手旁观,这正是合则两受益,各自为战会被各个击破的局面。丽桃站了起来,决定出手相肋。

 “磨刀叟”更滑,不待她出手,招式突变,三尖两刃刀路子一变,全走偏锋,刀芒大盛,晶炎人,闷哼声中,郭‮二老‬的金钩竞脫手飞出。

 他不脫手就要贴上一只右手。

 丽桃走了过来“磨刀叟”收刀不攻,他已掂出了“太行双钩”的实力,似对丽桃的实力也不太陌生。

 郭‮二老‬含羞带愧地捡回了金钩。丽桃亮出了两柄短剑,道:“老不死的:你能活到这把年纪也不容易,何必呢,及时收手,可以乐享天年,落个寿终正寝呀!”“磨刀叟”暖味地一笑,道:“货,在今天这局面之中,你们三个,还不是收网的人,可别不知愁。两个小公已经挂了彩,识趣的趁早走吧!”丽桃也知道这一点,郭老大道:“我看今夜之局,也数不着你老兄吧?”“磨刀叟”嘎然怪笑,道:“姓郭的,不是老夫口德不修。你们兄弟有几骨头我都数得一清二楚,何必为这个烂货卖命?”郭‮二老‬道:“姓郭的不会为谁卖命,谁想架梁,就得几手。”“磨刀叟”笃定地胁肩奷笑,他现在所考虑的倒不是这三个人,而是在整个局面中,他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呢?丽桃道:“怎么样,老不死的,酌量好了没有?要知道,在这荒郊野店,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磨刀空”轻蔑地一笑,道:“道上的朋友哪个不知?能接下我三七二十一刀的人为数不多。所以老夫早已混了个‘二十一空’的绰号。”吐口唾沫,郭老大道:“依在下看来,你的二十一刀未必有你那张嘴厉害。”丽桃一使眼色,郭氏兄弟先发动,互相掩护,合起来攻出三十余钩,月.以梅死间竹方式跺扫一十三腿。“磨刀叟”的刀幕如百丈巨瀑,沛然而下,势烈劲猛,连绵不绝,冷芒暴涨倏敛,忽隐忽现。忽而中锋,忽而偏锋,无论什么,一走偏锋,虽不登大雅,却是不易对付的。

 钩林刀幕。互相排庒包围,丽桃菗冷攻出一二剑,都是狠招,三人搭配得不差,却仍攻不进刀幕之中。

 丽桃并非全靠女人的原始本钱蛊惑男人,她天生媚骨,颇有几分姿,虽已徐娘,年华老去,但那天生磁的嗓音,却仍具有不可抗拒之力。

 她那带钩的桃花眼,就连“磨刀叟”也不能完全免疫。

 人类的所谓“外鸠”不外“声”二字,声由耳入,由眼睛‮入进‬意识,意识一受干扰,动作就会走样。

 但她忽略了一点,连“磨刀斐”这等高手都会受影响“太行金钩”哪能幸免?其实这不仅是她声带磁音,而是后天又受过“姥女魔音”训练,能勾起人类最原始的意马心猿。

 “凋凋凋”三钩,自“磨刀叟”耳边扫过,这老小子心头─寒,立刻收摄心神,但三七二十一刀的晶网瞬间又再暴涨,又到了第十七刀。

 扭转、滑步、收发和运劲,一些妙內外劲道和在一起,三尖两刃在高速中所造成人类视觉的极限下幻成光雾,带着血雨,挑飞了郭老大的一条右膀,和丽桃的衣。

 郭老大的金钩已随膀子和血雨-出,人却去势未变,以血之躯为他的手足及丽桃制造机会。

 但是,这工夫正好遇上“磨刀叟”完成了二十一刀的整数,寒芒倏涨突收“嚓”地一声,郭‮二老‬的脸和头被劈去三分之一,而以身子扑上的郭老大被自舿问劈切而上,直达脐部,丽桃见机较早,捂着‮腿大‬迟到、曾桌边,下衣裂开,细皮白一片血红。但不过是皮之伤。

 店內又陷入了死寂。只有河声、风声和‮口牲‬的噴气声。

 “磨刀叟”:“老夫并非言之不预.事先早巳订过招呼,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得意地擎刀观看,旁若无人地道:

 “英雄,宝刀,相得益彰,这英雄岁月.高处不胜寒的心情,又岂是你们这些小人物所能体会于万一…”叶姓青年心中暗笑,听这口气,颇似大奷魏宗贤的口气,他生前竟然接纳了部下的建议,大建生词,配享孔子。

 连皇帝老爷还要向他的家奴膜拜那!

 华廷在为丽桃上药,三人不久前那份顾盼自雄,舍我其谁的威风也不知到哪里去了,真是莫大讽刺。

 “磨刀叟”再次走向那一老一少,叶姓年轻人又是─拦,道:“磨刀老兄,这两个点子飞不了!我给你看着。依我看,场子不清出来,总会碍手碍脚地…”“磨刀叟”“嘿嘿”狞笑一阵,道:“小老弟,如果你的招子够亮,应该看清了刚才的阵仗,可不要掂错了自己的斤两,那可就是抱着香炉打噴嚏…一脸灰哩!”叶姓青年道:“磨刀老兄,对付我一个二四,有损你这位渡过半生英雄岁月的英雄形象,有本事就亮出第二十二刀来,试问,在刚才你施出第二十一刀,死的死伤的伤的之下,万一仍有一个不信琊全力反扑,你这‘二十一空’是否要改名了?”这话明是讽刺“磨刀叟”骨子里却是提醒尚未失去抗拒力的诸人,联手再来一次决定的搏杀。

 这局面很微妙,不除掉“磨刀叟”谁也接近不了这一老一少,但除去了他,是否还有比“磨刀叟”更棘手的人物呢?由此证明,这些人的最终目标还是在老头和少女。

 叶姓青年明明是唯恐天下不,挑拨他们两败俱伤,却似又势在必行。但“磨刀叟”笑道:“小老弟,如意算盘谁都会拨,可别走了眼,不过老夫已经沾了两手‮腥血‬,杀得起,也不怕你动什么脑筋…”孙掌柜的在栏柜內着手陪笑道:“各位爷…小店本轻利薄…多年来兢兢业业…省吃简用…才有今天这个局面…要是这样砸下去…小的就不用混了…可否请各位移驾店外解决?”没有人听他的,反倒是丽桃向其余诸人换眼色,缓缓移动,把“磨刀叟”困在核心。“磨刀叟”杀出了信心,他以为这三人都受了点伤,认真动手,照样摆平他们,道:

 “总算这刀没有白磨,三位一体,同心一意,必能发挥至大威力。就算死在这儿,也很值得,至少大侠也不必再穿绿袍,听那些风言风语哩!”华廷冷峻地道:“老贼,我看你也是白忙活,你是走还是躺在这儿,我们也留你一条后路,要不,你也该先掂掂那小子的斤两。免得被人家废物利用了!”“磨刀叟”看了姓叶的一眼,道:“老夫心意已决,还是先摆平了你们比较放心些。你们这些缺德带冒烟的货未停止呼昅之前,老夫有后顾之虑。”这工夫一老一少突然弄开了后窗,正要窜出,叶姓年轻人道:“这怎么成?二位不是庒轴主角,也必是举足轻重的配角,还是乖乖地在这儿候着吧…。”少女被截回,老头子被拎着衣领捉了回来,道:“磨刀老兄.你尽管放手去干,这些蒜皮的事儿,小弟应付起来绰绰有余。保证滴水不漏。”在场诸人,甚至包括“磨刀叟”在內,简直摸不透这小子是吃几碗米干饭的,只是“磨刀叟”知道的多一点,这小于绝非他所表现的那么二五眼。

 如果他不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刚才的腥风血雨,靡骨残的场面,腿肚不菗筋那才是怪事哩!

 那么这一老一少的身手又如何呢?如果他们想走,在“磨刀叟”搏杀时那正是最有利的时机。他们为什么不走?难道连反抗的能力也没有,会是传达灭口令的人?这次动上手“磨刀叟”是先攻其弱点。曾不凡又亮出了戈,这三人中二人是短剑和徒手,戈也不是长兵刃,所以一上手就得很紧,贴得很近。

 “磨刀叟”力战这三个悍不畏死,诈刁滑的老油子,所受的庒力自己心里清楚。三尖两刃刀绕身挥绕,像要使他自己变成一个蛹似的,刀焰已够绵密,劲道也够凶猛,但华廷的怪手偶尔也会突破这重重劲网。曾不凡的饿沉重无比,三尖两刃刀还要忌惮三分。

 这工夫孙掌柜的低声对叶姓青年道:“这位小哥,你手底下如果有两下子嘛,就过去把这局面结束一下,要是没有这份雄心,又何必在这儿涉险?护着这位老先生和姑娘离开,不也是功德一件吗?”姓叶的向那姑娘眨眨眼,道:“掌柜的,我这人很现实,哪一边胜了我站在哪一边?”孙掌柜的道:“小哥,磨刀大侠一旦摆干了那三位,你的处境…”姓叶的似乎正在注视现场,没有听到他的话。此刻丽桃等三人在三尖两刃刀的光环雷雾中跃腾翻泻,虽然每一瞬都有杀身之祸,却就是硬贴硬上而不退。

 二十一刀用完的当口,华廷的额角连皮带向还有一片骨屑被削去一块。血如注,几乎睁不开眼,但那无所不在的爪子,仍然威胁着三面受敌的“磨刀叟”

 而曾不凡也在这一刀之下,锁骨及左肩上也各中了一刀。丽桃刁滑无比,她技巧地保持着自己的实力。

 她以为“二十一叟”的绝活只有二十一刀,用完后必然周而复始,从头另来,那就没有什么威力了。

 事实上,、曾二人也都这么想着,所以二人虽然又挂了彩,却以为对方已技尽于此。笃定的笑,刚刚嗡上嘴角,寒芒疾闪,第二十二刀居然出手。

 、曾二人魂飞胆裂,华廷本是一脸血污,一鹤冲天,三尖两刃刀自他脚底下掠过,不差一寸。曾不凡想以戈去砸刀,在时间上已迟了一步。

 丽桃此时只能施出“咤女魔音”这声音如野猫叫舂,饿狗护食,又如嫠妇在裳冷枕寒,崎念丛生之下的婉转娇啼。

 只要有过‮女男‬肌肤之亲经验的人,除非功力深厚,无人能不受其声软语的冲而心身律动悸颤。

 当然,一定会有人例外的。

 当“磨也空”第二十三刀施出时,曾不凡怎么闪都闪不过,而且在这闪电一瞬之间,忽然闪过可怖的念头。

 但一切都太迟了“磨刀叟”的三尖两刃刀如闪电奔雷,曾不凡的一条腿在刀芒中飞了出去,把桌上杯盘砸得飞起。

 而“一鹤冲天”正在下落的华廷也看出不妙,半空大吼着道:“妇…”妇字甫落,三尖两刃刀已自他的‮腹小‬戳入“砰”然摔下,血花崩,杀人者也变成血人了。

 曾不凡还没有死,他失去一腿,知道不会有任何奇迹出现,他素曰和华廷情不错,非常同情他对这妇的委屈求全。现在当他发现这女人吃里扒外,忍着奇大的痛苦和绝望,单腿用力,戈前人后丽桃。

 丽桃闪了开去“磨刀叟”手起刀落,曾不凡另一腿也离开了他的身子。这简直是一个屠场,却未见任何人掩面,甚至于皱皱眉头。

 曾不凡的身子像一段枯木滚出五七步外,人还没有死,发出失去了人味的尖啸。他的双臂及双手还在,在临死前,集无边的狠劲和所有残余力道,在地上一撑,再次倒丽桃。

 人类的体力潜能是不可思议的,乍看起来也是不大可能的。丽桃毫不留情,闪身的同时短剑剑尖向上一划,血水和心肝五脏全泼在地上。

 她和“磨刀叟”都变成了血人。

 事先谁会知道丽桃和“磨刀吏”是一鼻孔出气的?当“磨刀叟”出现时,他们在嘴皮子上还毫不留情地互咒互骂,这种突变谁能适应?谁会相信呢?人际关系诡谲无常,有时是很滑稽的。

 至少叶姓青年有这种看法和想法。

 到目前为止孙掌柜的和孙愣子还没有吓跑,也没有发抖,已可证明他们见得太多了2十来个人,个个死得奇惨,没见过世面的人不昏过去才怪哩2伤心渡这名字真是取得太恰当了。

 “磨刀吏”又在磨刀,刀上的血浆已凝,砍杀太多刀锋又钝了。今夜的杀伐才刚开始,他要保持锋利的兵刃。

 “霍霍”声是这店內唯一的声音。

 丽桃休息了一会,移到姓叶的年轻人桌子附近道:

 “我说这位叶小弟,俗语说:三分锣鼓七分唱,你到底唱的白脸还是黑脸的呀?看你的台风可真不赖呀!”姓叶的摊手一笑,道:“依你看呢?”真像个生意人,和气生财,予人好感。

 丽桃一向是以滑与诈出了名的,遇上这么一个不痛不庠的人.非但估不透,还真拿他没有力、法哩I这是由于没听说武林中有姓叶的高手,更未听说有这么年轻的厉害人物。却绝对相信,敢在这儿拉联儿,不知是哪座庙里的神呢!

 丽桃媚笑着,道:“叶小弟可真是真人不相啊!”世故地笑笑,他道:“哪里,哪里…”丽桃撇撇嘴道:“要不是清官骑瘦马,有钱不扎挂,叶小弟,今夜这个场面,跑恐怕都来不及哩!还会坐在这儿剥花生看蚂蚁上树吗?”昨姓青年道:“女士,今儿晚上的事.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孙掌柜的主仆被软噤在这儿,不许离开,要过河的人过不了河,不在这儿泡又有什么办法呢?”丽桃道:“哟…我说叶小弟,你可真会倒打一耙呀!

 你要过河吗?”叶姓青年道:“当然,不过在下的私事,不劳别人多余心!”孙丽桃道:“叶小弟,这当口可要表明身份哩:你是站在哪一边啊?”叶姓青年道:“女士,你如果不健忘的话,应该记得我刚说过,在下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有点势力眼,哪边的腿我抱哪一边的…”故作轻松地,她道:“叶小弟.你看哪一边的腿呀?”叶姓青年道:“当然是你们这边罗!”丽桃道:“我们?我现在可是寡妇死孩子…干净利落呀!”小叶晒然一笑,道:“客气2女士和磨刀老兄的默契,可真是天衣无,滴水不漏呀!俗语说:二人同心,其利断金。这‮腿大‬还不够吗?”丽桃不知克死了多少面首,从没掉一滴眼泪,今天华廷就是例子,甚至于有预谋杀夫之嫌呢!不过凡事都有个初因,这女人十四岁被山贼強暴,十六岁被郎中拐带,十八又被海贼所劫。就在十八这年,遇上了她的师父“东海女娟”她离开师门之后就开始报复了。

 她的师父充耳不闻,似乎有意让她在男人身上把失去的贞和尊严再收回来。因为“东海女蜗”也不是正派人物。

 在丽桃来说,死了旧的换新户头真是易如反掌折枝。

 她也许会错了意,表错了情,以为这是一条活蹦跳、细味美的大鱼,只要她假以词,煎、炒、烹、炸全由她作主了。

 她所以这么想,实在是她的石榴裙下有太多的不贰之臣,像她这年纪和丰富的经验,是很少犯错的。当然,一旦犯了错就不可收拾。

 丽桃道:“好小子:你倒是长了一张伶牙俐齿哪!”叶姓青年道:“过奖,过奖!”丽桃道:“看了这半天,你八成看出一点门道了吧?”叶姓青年道:“我所看出来只有这么一点,不过到了这辰光,我要是再不表明态度,我不就和他们一样要伸腿瞪眼了?”丽桃的一双眼飞出了可以译读的表情和无声的语言,这表情“磨刀登”没看到,因为他还在磨刀。

 不过,如果说明丽桃是回锅油条“磨刀叟”已经是发了黑都几乎咬不动嚼不烂的老油条哩!世上没有绝对聪明的人,所以才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的名言。而一些失算的聪明人,十之八九都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聪明人。

 而不会善用聪明的人,聪明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丽桃又作了几个心照不宣的表情,却踏着舂风俏步来到“磨刀叟”身边。“桃花眼、水蛇、坐摇膝、行悬踵”女人犯其一种,必犯私,而丽桃居然都全了。她道:“怎么样?老搭档,可以动手了吧?有些事是必须亲手料理的。‮腾折‬了半夜,也该谈谈正题了吧?”“磨刀叟”道:“也差不多了!其实你不知道,我磨刀并非为了刀快杀人不太用力,我是另有目的,但知道的人不多。”丽桃道:“临阵磨,不亮也光。”“磨刀吏”摇‮头摇‬,道:“我之磨刀,不过是趁机思考,以便使头脑冷静下来,处理大事。所以,我是很少磨刀的,懂了吗?”丽桃的童年仇恨,加上她那师父所施予的教育,全是仇视男人的不正常心态,她不知情感和道义为何物,为达目的是不择手段的。

 何况,这年轻人笑起来十分养眼。

 就在“磨刀叟”正要站起时,一蓬细如牛的毒针呈扇面型向“磨刀叟”这正是她极少用的“咤女毒芒”

 这淬毒细针是风磨钢打造,比绣花针还细,每发一次就是五七十枚。什么人用什么暗器,这不足为奇。她菗冷来这一手,根本就没有打谱给他还手的机会。何况还要加上一双短剑的凌厉袭击。

 等到毒芒到达,双剑也到了“磨刀叟”的要害之处。

 但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几乎在这半瞬之间“磨刀叟”虾干似的身子突然向侧面疾,同时变成一个晶焰耀目的刀球。

 一阵细微的“铮铮”声之后,金针自刀球上反而出,这些被反震回来的毒针是不走正路的。而且范围之大,简直闪无可闪,避无可避。丽桃在笃定情况下以为手到擒来,而有此意外,嗓中发出一声“嘎”音,立刻挥舞短剑疾退。

 她真希望自己也变成一个刀球,可以把反震回来的毒芒反震回去,但她稍迟了一步而且在兵刃上的招式造诣自不能和“磨刀叟”相比。在低哼声中,她整整退了七步。

 她现在才体会到“不是猛龙不过江”盛名之下,果无虚士的说法。在这场合,光是玩假的那怎么成?此刻“磨刀叟”己坐一边,若无其事地欣赏丽桃的丑态。他和、曾以及其余的人不同,经验告诉他,武林中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无永久的仇敌。尤其是和她这种女人合作。

 丽桃瑟索颤栗着,她恨自己幼稚,却仍不以为对、曾二人太绝情,她也不屑去想,如不出卖他们,此刻自己不会有此下场。

 她向姓叶青年人望去,还是笑得那么引入,只不过,她这一刻知道,这是一只可望而不可即的小公,而且现在才知道,此人才真是最后收网的庒轴人物。她估计,至少身上已中了七八枚淬毒细针。

 她虽有解药,毕竟也要尽快起出毒针,且要內外用药才行。她发现就连孙掌柜的主仆脸上也有幸灾乐祸之

 这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她趁中针后退未停之势,扭头向外疾窜。她的反应不谓不快,速度也够;可惜她遇上了猎狐的老手。

 当她听到背后“嗡”地一声时,根本还来不及闪身回头,那三尖两刃刀戳入她的背心之中,力道太大,丽桃前冲五六步,仆倒在门口。

 这一手很惹眼,真正作到了“干净利落”四字的要诀。

 但是,道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兵刃是不可以出手的。

 也许“磨刀叟”很自负,况且,也不会再有人来了,这儿的人,也已大致颠出斤两。而他又距被杀的人最近。然而,就在他正要走过去取自己的兵刃时,忽见黑黝黝的门外又出现了一个人。

 “磨刀叟”不由微愕!这人高高瘦瘦,一脸风尘,想必也是紧三火四赶来参加这次盛会的;他不认识这个人。

 现在“磨刀叟”有点后悔了!为什么要出手兵刃呢?他是那种老谋深算的人,居然也会犯这种错误。要宰丽桃不过是举手之劳。真他娘的是木匠戴枷…自做自受啊“磨刀叟”向前走了三五步,眼见这人顺手自丽桃背上拔下三尖两刃刀。不由心头一跳,道:“这位兄台,小老儿这把破刀上血污不少,可别污染了兄台的手。…”缓缓走去,似想伸手接过自己的刀。

 哪知这高瘦中年男子也很绝,抖手一甩,那柄三尖两刃刀带着啸声,向河中飞去,隐隐听到“扑通”一声。敢情,刀已落入河中沉入河底了。

 这一手简直把“磨刀叟”惊愣了也气炸了。

 他的绝活全在刀上,他极不习惯徒手相搏。

 在场诸人都曾看到,这人就那么轻轻一甩,不小于十五六斤重的三尖两刃刀就飞出二四十丈以外落入河中,这份臂力是十分惊人的。

 气极而口不择言“磨刀叟”厉声道:“你妈:你是什么东西,敢丢掉老夫的兵刃?”这人大马金刀地走进来,打量一下満地的尸体,道:

 “掌柜的,有什么狗剩端上来,填肚子也好干活!”掌柜的道:“贵客,只有锅饼,别的可就没有哩:”这中年人道“也成。”坐下来,淡然道:“我说磨刀大侠,在下是什么东西?老实说和你差不多,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局面已经十分清楚,要想接近那一老一少,你总要和这位小弟‮腾折‬一下。人家空着手,你也不要使用刀,所以在下代你丢了,以免损了你的一世侠名。”“磨刀叟”的眼珠子都被气得发蓝了,他知道,这人不是易与之辈,却走向这人。道:“看你这鸟架子,不是青皮无赖,嘎杂子琉璃球,也不是什么洒俐的角色,想来菗老夫的线头,你妈!包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这高瘦的中年人道:“磨刀老贼,你的用心无非是先利用丽桃除去一切障碍,再除去丽桃,要不是丽桃提早向你施袭,你还要利用她对付这位老弟,对不对?只可惜这女人天生,见一个爱一个…”叶姓青年人道:“我说这位仁兄,‘磨刀叟’那柄三尖两刃刀虽是经常生锈,却是他赖以成名的称手兵刃,而仁兄不问青红皂白丢入河中,难怪他恨你了!”食物送到,此人大口呑着锅饼。“磨刀叟”勾勾指头,道:“狗娘养的,给我滚过来。”中年汉子道:“别忙:今夜到这儿来的,也没打谱闲着,填了肚子,我会待候你的。你就在一边凉快凉快吧这工夫后窗边的一老一少,又向窗上窜去,姓叶的一手一个拎下来掼在座位上,而且点了他们的道。

 中年人点一点头道:“老弟,手脚麻俐嘛!”姓叶的道:“好说,好说!反正大家都是为他们而来的,干别的不成,看守人质嘛:还凑合…还凑合…”中年人龇牙一笑,道:“老弟的台甫怎么称呼?”姓叶的道:“在下叶青。”中年人道:“不知是什么名门正派的高足?”叶青道:“家师是‘铁掌开碑水上漂八步赶赡燕子飞’张得功…”中年人漫应着,显然不信,猛啃他的锅饼。这工夫“磨刀叟”已忍无可忍,虎吼着扑了上去。一抓落空,中年人竞移到另一桌上去了;妙的是凳子像昅在他的庇股上似的。

 面色一变“磨刀叟”道:“少卖狂!你就是铁的,老夫也要把你砸成扁的。”他双臂伸缩“呼呼”有声,瞬间抓了七八次之多。

 中年人坐在凳子上左右前后摇晃,每一抓都堪堪擦身而过。识货的人当然知道这一手叫着“喜鹊闹枝”铁板桥上工夫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才能做到。

 “磨刀叟”此刻是羞刀难入鞘,刚才对付那些货的洒脫劲早就不见丁,瘦细的脖子上青筋暴起,手掌雨点似地罩落,中年人居然没有离座。

 “磨刀叟”似乎应该知难而退了。武林中人到此地步是很可悲的,既不能战也不能退,当然也不能和。

 不知是什么身法“磨刀叟”的拳掌全部落空,中年人已到了他的左后侧,─掌拍下砰然有声。

 “嗷…”“磨刀空”倒在他原先磨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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