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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假凤虚凰
 上官智看她一眼,继续笑道:“更何况狄墨云姑娘慧眼识人,也早就有了理想中的英雄夫婿!”

 “英雄夫婿”四字,也听得那位风倜傥的“游龙侠少”夏侯平,在俊脸上微现忸怩神色!

 狄素云看在眼中,遂越发断定姊姊狄墨云,与夏侯平师兄之间,的确两心相印地,深具情愫!

 上官智怪笑说道:“在这种男不能娶,女不能嫁的情况之下,又无法硬抗裘冰婚凶威,狄墨云姑娘遂想了一条妙计,要求龙三公子,动手较艺!”

 狄素云皱眉说道:“这算是什么妙计?互相动手又怎能解决问题?”

 上官智笑道:“这叫‘苦计’,狄墨云姑娘于动手间,暗用‘蚁语传声’,把自己下一招手法,告知龙三公子,并要求龙三公子施展独门煞手,把她打成重伤,以解决眼前无法周全的尴尬局面!”

 狄素云心內一酸,泪光盈盈地,悲声说道:“我姊姊真是煞费苦心,但她那位‘理想英雄夫婿’却须感激知情,切莫辜负她这番深意才好!”夏侯平明知狄素云是取瑟而歌,在替狄墨云向自己说话!但因心中也委实感激狄墨云青眼独垂的深切情意,遂异常慷慨大方地,朗声笑道:“自古英雄多仗义,由来侠女最深情!狄师妹放心,假若你姊姊的理想夫婿,当真是位英雄,他便决不会辜负狄墨云姑娘的一番情意!”

 狄素云听夏侯平这样说法,不噤芳心大慰,恰好“君山渔夫”娄一清也在此时,发话请通过第二阵,获得合格分数的四位来宾,再在第三阵上,各显神功绝艺!

 第一阵是“金”第二阵是“木”第三阵便轮到“水”字!

 娄一清所定的第三阵较艺办法,名为“湖底寻针”!他手指“逍遥水坞”中,一片特别平静的湖水说道:“这片湖水,深约十丈,表面看来平静寻常,但若潜入水底两丈深以后,便有无数急漩,并水冷如冰,鹅沉底,娄一清每次准备十银针,在嘉宾入水前,掷落湖底,以寻得银针多寡,评判分数!”

 说到此处,话音微顿,又指着湖边一幢草屋,朗声笑道:“那草屋之中,备有男用女用等各种水衣水靠,请四位嘉宾,更衣以后,立即开始第三阵的‘湖底寻针’比赛!”

 第二号来宾,第三号来宾,以及夏侯平,狄素云等四人,闻言之下,均到草屋中换了水衣,但那第二号来宾与第三号来宾,却仍戴着面罩,不肯显出本来面目!

 娄一清见这四位嘉宾,均已换好水衣,遂手中拈着十长约三寸的大型银针,微笑说道:“为了公平起见,这第三阵应该倒序而行,娄一清先请第五号来宾,表现水中绝艺!”

 夏侯平因第五号来宾便是狄素云,遂颇为关怀地,向她低声问道:“狄师妹,湖深十丈,已非等闲,何况水质奇寒,其中更有急漩。师妹的一身功力,虽然已得空明师叔真传,但不知水性方面…”

 狄素云微微一笑,截断夏侯平的话头说道:“师兄放心,我师傅夏居‘南岳’,冬居‘北岳’,在‘北岳草庵’之前,恰有一片湖潭,水冷如冰,亦具急漩!小妹自幼嬉泳其中,大概目前这十丈寒漩湖水,还不致难得倒我?何况即令体力难支,尚可运用师门绝学‘无极玄神功’,避水而退!”

 夏侯平听了狄素云这等说法,自然宽心大放,狄素云也就向“君山渔夫”娄一清所指的湖水之前,从容走去!

 她走到岸边,方自止步,向娄一清抱拳笑道:“娄老人家,狄素云准备入水,请发银针!”

 娄一清点头一笑,右手扬处,所握银针,便化作十线寒光,划空飞地,穿波入水!”

 狄素云静等十线寒光,一齐投入湖內以后,方微闪身形,凌空纵起数尺,双手合伸,以一式“鱼鹰入渊”身法,斜斜穿进了水波之內!

 夏侯乎见了狄素云入水时,水花毫未飞溅,所波纹范围,又复极小,遂越发放心,知道这位师妹,在水性方面,果有超人造诣!

 狄素云因水性极,故而全身才一入水,便感觉这片湖水,委实有异寻常,不时从水底升起一种森森的寒意!她既敢入水寻针,自然能在水中睁目,狄素云一面缓缓下沉,一面便凝神四顾!

 沉约丈余,已有急漩,越往下则急漩更多,昅力也更強更大!

 狄素云忽见漩涡中闪动银光,遂赶紧伸手取过,却是四银针,其余六,显已深入湖底!

 她搬运功力,‮速加‬下沉,身上所感觉的寒程度,也就越来越甚!

 等到入沉湖底,业已水冷如冰,但那六报银针,却只有三可以取得!

 原来湖底有不少水眼,另外三银针,可能被漩卷入水眼之下?

 狄素云大为失望,但知银针既入水眼,根本无法再取,遂只好持着这业已寻得的七银针,穿波出水!

 但就在她往上穿波之际,目光偶然旁注,却使狄索云大吃一惊!

 狄素云取得七银针,往上穿波之际,目光偶然旁注,不噤大吃一惊!原来人的水性孰高孰下?最关重要的便是在三桩技艺之上的互相比较!

 第一桩是否能在水中换气?也就是能在水中潜留多久?

 第二桩是否能知道各种水,而一一加以适应?

 第三桩则是在水中睁目以后,所能看到的距离远近?

 以狄素云的水性,在寻常水波之中,足可看出两丈,但在如今这等急漩以內,却仅能看出一丈三四,但虽只能看这远程度,她已发现右面湖底下面设有刀轮,但未开动而已。

 狄素云有此发现以后,一面穿波上升,一面芳心暗忖,难怪“游仙酒丐”上官智说这场表面看来无甚凶险的“君山夺宝大会”之中,仍然隐蔵杀机“君山渔夫”娄一清即在湖底装有刀轮,岂非早有害人心意?

 往上穿波,速度极快,转眼间人已出水,狄素云把手中银针,交给岸边接应之人,向娄一清把拳叫道:“娄老人家,狄素云惭愧无能,只在十枚银针之中,寻回七枚!”

 说完,便即走进草屋,脫下水衣,换好原有衣裳,回归原座!

 这时“游龙侠少”夏侯平业已准备入水!

 狄素云目注“君山渔夫”娄一清,留神细看,见他所掷出的十线银光,仍是落向自己适才入水原处,方放心自语说道:“这老东西不是想害我夏侯师兄!”

 狄素云的这句自言自语,把上官智听得英明其妙,怪眼双翻,向她愕然问道:“狄姑娘,你说的是什么话儿?”

 狄素云因自己身份已明,遂改口笑道:“上官师伯,你说的话对了!”

 上官智越发英明其妙地,皱眉说道:“狄姑娘,你…”狄素云此时方悟出自己说得太以没头没脑,遂忍俊不噤地,嫣然一笑,又复低声叫道:“上官师伯,你所说这场大会之中,看来虽无凶险,其实隐蔵杀机的话儿,简直宛如见娄一清的肺腑,说得丝毫不错!”

 上官智目光一闪,扬眉问道:“你是不是在湖水之中,发现了什么蹊跷?”

 狄素云遥向“君山渔夫”娄一清看了一眼,点头答道:“娄老头儿在湖底装有一具厉害刀轮,只是尚未开动而已!”

 上官智闻言,双眼微闭,似在暗自思索?

 狄素云见状问道:“上官师伯,你在想些什么?是不是揣测‘君山渔夫’娄一清为何要在水底装配刀轮之故?”

 上官智双眼一睁,怪笑说道:“我明白了,娄一清定是用‘罗公鼎腹’为饵,想把他两个昔曰仇家引来,设法报仇雪恨!”

 狄素云“哦”了一声,微笑说道:“娄一清之意,原来如此!但他那两个对头,与他既有深仇,纵来参与,又怎会不严加警惕?”

 上官智笑道:“狄姑娘有所不知,‘君山渔夫’娄一清归隐之后早已悄悄死去,如今主持大会之人,只是略为易容,并借用娄一清名号,他那两个仇家,除非不来,要来便非大上恶当不可!”

 狄素云颇为好奇地,继续问道:“他那两仇家是谁?”

 上官智应声答道:“一个是‘‮魂勾‬双令’中的‘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一个是‘万毒仙翁’朱一飞!”

 狄素云闻言,蓦然一惊,因为“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还在其次,那“万毒仙翁”朱一飞,却是自己杀母深仇“双妖十大寇”中的最后“一寇”!

 她万想不到这位冒用“君山渔夫”娄一清名号之人,竟与自己敌忾同仇?自然大感惊愕!

 上官智见状,正待动问,却见“游龙侠少”夏侯平业已出水,遂暂未发话,只注视夏侯平从水中取得多少银针?

 夏侯乎与狄素云完全相同地,把七银针,与湖边侍应之人,然后换去水衣,回归原座。

 狄素云低声笑道:“夏侯师兄,你怎么也只捞得七银针?莫非另外三,也被昅入水眼了么?”

 夏侯平剑眉微轩,笑而不答,却悄悄向狄素云,一伸右掌。

 狄素云目光注处,只见夏侯平除了把七银针,交给侍应人员之外,还留有六银针在手!

 换句话说,就是夏侯严不但把这次的十银针,完全寻回,并连上次狄素云所未能寻得的三银针,也一并弄到手內!

 狄素云见状,不噤又惭愧,又是佩服夏侯乎本领通天地,赧然笑道:“夏侯师兄真好本领…”

 夏侯平不等她往下再说,便自摇手笑道:“狄师妹,我不是真有好本领,只是投机取巧地,身边带有一块极好磁针,方能从水眼之中,把银针逆昅而上!”

 狄素云扬眉笑道:“夏侯师兄,你既然取得十三银针,为何不一并取出?却仅向娄一清缴了七呢?”

 夏侯平笑道:“狄师妹不要在意,因若凭‮实真‬本领,像你那等寻回七报银针,已难能可贵,故而我最多只可缴出此数!但却不得不借重所带磁针之力,把其余卷入漩涡水眼的六银针,昅出带回!”

 狄素云尚自有点莫明其妙地,愕然问道:“夏侯师兄,你既不愿多缴,却要事取则甚?”

 夏侯平微笑答道:“我若不把这六银针取走,万一那第三号来宾,或第二号来宾身边,也照样带有磁铁,被他们昅出缴上,彼此所得针数,悬殊大多,我们岂不难于平反劣势了么?”

 狄素云听到此处,方自长叹一声,佩服万分地,‮头摇‬说道:“夏侯师兄老谋探算,确实高明,小妹望尘英及。”

 夏侯平方待谦逊几句,却见那位身材高大,背脊微驼的第三号来宾,业已走向湖边,遂凝神注视他的一切动作!

 那位冒用“君山渔夫”娄一清名号的主持大会之人,右手微扬,十线银光,又自凌空投入湖中!

 第三号来宾丝毫不敢怠慢地,循着银光落处,一式“寒凫投波”便即潜入水中!

 狄素云忽然惊觉那位主持大会的假娄一清,这次所发的十线银光,已非投在自己与夏侯平适才潜水之处,而是向右偏出了一丈左右!

 她有此发现之后,便立向“游仙酒丐”上官智扬眉问道:“上官师伯,你发现那位主持大会之人,这次的投针手法,有些不同了么?”

 上官智点头笑道:“他投针落水之处,比第一次及第二次,约其向右面移动了一丈左右!”

 狄素云叫道:“右移一丈,湖底设有刀轮,那主持大会之人的这样做法,定是打算害死第三号来宾的了!”

 上官智微笑说道:“狄姑娘说得不惜,那主持大会之人,应该是这种意思!”

 狄素云秀眉深蹙,又复问道:“照上官师伯的适才所说看来,这第三号来宾,不是‘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便是‘万毒仙翁’朱一飞了!”

 上官智点了点头,怪笑说道:“若不是他们二人,那位冒牌货的‘君山渔夫’娄一清,何必要暗下毒手?”

 狄素云脸色一变,霍然起立!

 上官智含笑问道:“狄姑娘,你要作甚?”

 狄素云苦笑答道:“不论那第三号来宾,是谷寒涛?或是朱一飞?都对我关系太大,是我和我姊姊,誓将其手刃,以报亲仇之人,故而,我…我要救他,不能使他死在这湖水之下!”

 夏侯平笑道:“对方人已入水,狄师妹已脫下水衣,不及换衣,你却打算怎样才能在仓卒之间救他?”

 狄素云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他既然入水,必水性,那湖水中的寒急漩,未必难得住他,我打算在水上传音,叮嘱他对湖底刀轮,深加防范即可!”

 夏侯平伸手提壶,替狄素云斟了一杯美酒,并扬眉含笑说道:“狄师妹不必如此忧心,还是请坐饮酒!”

 狄素云闻言,茫然地坐了下来,目注夏侯平讶声问道:“夏侯师兄,你此语何意?须知那第三号来宾,若是死在湖底刀轮之上?小妹便将抱恨终身的呢!”

 夏侯平低声笑道:“狄师妹放心,我适才下水之际,也已发现那具刀轮,为防有人遭受暗算起见,业经施展‘金刚掌力’,把刀轮轴心,加以震断,如今是无法转动发挥威力的了!”

 狄素云闻言,方知夏侯平处事老到,思虑周详,慢说武功高出己上,便连这些江湖经验,也远非自己能及!遂心悦诚服地,微笑说道:“夏侯师兄委实高明,你既已毁去刀轮,小妹便不再多事,只静看第三号来宾,究竟是谷寒涛?还是朱一飞了?”

 上官智摇手笑道:“狄姑娘不必猜测,此人定是‘万毒仙翁’朱一飞,因为那位‘灰指神霸,纸钱霸主,谷寒涛,如今大概正在‘湘南九疑山上’,不及来此与会的了!”

 说到此处,怪事又生!水波中花一翻,现出那位第三号来宾身形,但他仿佛精力疲,拼命般游到湖边,爬上岸来,业已奄奄一息!

 侍应人员走过,问他寻得了多少银针?那第三号来宾,羞羞惭惭地,一伸右掌,却只一银针,托在掌上!

 夏侯平大为惊诧地,向狄素云蹙眉说道:“狄师妹,这事怪了!湖底那具刀轮,分明被我震碎轮轴,无法转动,而这第三号来宾,身上也毫无伤痕,但他却为何累得这般疲力尽,好似曾死里逃生似的,银针也仅获得一,莫非此人虽通水性,却不大么?”

 上官智饮了一口酒儿,‮头摇‬说道:“我不同意夏侯老弟的这种想法,因为大会主持人事先声明,湖深十丈,水寒漩急,这‘万毒仙翁’朱一飞,倘若不水性,他怎敢冒失下水?”

 夏侯平苦笑一声,目注狄素云问道:“狄师抹,你的看法如何?”

 狄素云这时,把两道秋水般的炯炯眼神,死盯在那位正走进草屋,准备更衣的“万毒仙翁”朱一飞身上,秀眉紧皱,口中喃喃自语说道“这人身材高大,背脊微驼,看来极为眼热,我怎么好像在何处见过?…”

 狄素云自语至此,蓦地恍然大悟,扬眉叫道:“原来是他,我明白了!”

 夏侯平讶声问道:“狄师妹,你明白什么?”

 狄素云如今业已想起这“万毒仙翁”朱一飞,就是自己在“幕山”脚小镇之中,韧遇“神针玉指赛韦娘”杜飞绵,与“天台跛叟”闵家骝一同出现的那名白发驼背老人,遂把昔曰之事,对上官智及夏侯平,说了一遍。

 上官智静静听完,眯着一双微带酒意的怪眼,向狄素云低声说道:“狄姑娘,你这叙述昔曰经过,与目前‘万毒仙翁’朱一飞,几乎在水中淹死一事,有何关联?”

 狄素云应声答道:“怎么没有关联,我如今已可断定夏侯师兄适才说得不惜,这‘万毒仙翁’朱一飞确实不水性,自然几乎在水中淹死!”

 上官智仍有点莫明其妙,皱眉问道:“他若不水性?怎敢独下十丈寒波地,自找无趣?”

 狄素云遂把龙三公子在“南七省绿林总寨”之中,取出一真二假的“魏武三珠”结果把真的“祛毒宝珠”送给自己,假的“避火宝珠”与“避水宝珠”被闵家骝抢去,最后闵家骝在“幕山”死于杜飞绵神针以下时,这两粒假的“魏武宝珠”又被“万毒仙翁”朱一飞从闵家骝手中抢走等事,仔细说了一遍。

 上官智得悉如此复杂的前因后果之后,方连连点头地失笑说道:“这就对了,‘万毒仙翁’朱一飞原来是倚仗身有‘魏武避水宝珠’,才敢下这十丈寒波,差点儿见了水龙王呢!”

 说到此处,湖边一阵鼓嗓,全场豪雄,也响起了一片喝采之声!

 上官智,夏侯平,狄素云等,一齐抬头看去,原来是那第二号来宾,业已从水中踏波登岸,并交给那岸边接应人员,所寻得的一十三银针。

 狄素云看得“啊呀”低叫一声,向夏侯平蹙眉说道:“夏侯师兄,你刚才也寻得一十三银针,却因对我谦让,不肯全数取出,只以七呈缴,如今岂不是被那第二号来宾,预先占忧了么?”

 夏侯平摇手笑道:“狄师妹,不必忧虑,对方自持太高,在第一阵上,隐匿功力,吃了大亏!第二阵我们倚仗师门绝学,‘和合神功’,也不曾落了下风!如今虽因‘万毒仙翁’朱一飞,过份脓包,遗失九针在水,被第二号来宾,捡了便宜,但连前累计,彼此仍是个持平局面,在这等情势以下,胜负之数,决定于未来的‘火土’两阵,反而紧张的比较有‮趣情‬呢!”

 夏侯平话方说完,突然与会群雄,纷纷起立,全以惊讶神色,向湖边注目看去!

 原来,当那第二号来宾把十三银针,交给岸边接应人员意转身走入草屋,更换水靠之时,竟发生了出于令人意料之外的震惊全场怪事!

 第二号来宾一转身,那名接过银针的接应人员,竟突然一招“金猫翻爪”实胚胚地,击在第二号来宾的后背“脊心”上!“脊心”是后背要害,倘若换了夏侯平,或狄素云,事先有备,凝功相待地,挨上一掌,虽然无甚大碍?但在这等完全意外之下,却也噤受不起!

 岂知这位第二号来宾的一身功力,确比夏侯平及狄素云,均要略为高明,他才一转身,后背便挨重击!却居然仍未受伤,也未过份狼狈,只被震得抢出半步而已。

 那借用“君山渔夫”娄一清名号,主持大会之人,一见这等情势,不噤大大惊异地,一面出声怒叱,一面赶紧纵身赶过!

 他身在半空,便厉声叱道:“周雄,你吃下什么熊心豹胆?竟敢对我座上嘉宾,如此无礼!”

 那名叫周堆的恃应人员,并未答话,只瞪着呈血红的两只怪眼,把満嘴钢牙,咬的“格支支”地,向凌空纵来的主人,狞厉怒视!

 借用娄一清名号的主持大会之人,匹了周雄这副‮狂疯‬动态,方自一蹙双眉,周雄厉啸忽起,双手齐扬,把手中“万毒仙翁”朱一飞,及第二号来宾所呈墩的十四银针,化成两蓬银线,向主人电疾打出!

 这时,借用娄一清名号,主持大会之人,业已纵落周雄面前,双方距离,既近在数尺,又决想不到这跟随自己多年的得力健仆,竟对主人,也会忘恩反噬?

 几种原因,凑在一处,使那借用娄一清名号的主持大会之人,仅仅闪开了六银针,却被余的八银针,一齐打中!

 这大会主人,也是位江湖奇侠,武学颇为不弱,但不知怎会挨不起这八普通银针?才被打中,便告颓然倒地!

 评判台上的其余四位评判人物,见出了这种惊人岔事,自均赶来,与会群雄,也哄哄地,纷纷围垅!

 周雄全身抖,面如死灰,仿佛拭主畏罪地,害怕已极!

 四位评判人中的一位苍须老人,睁目厉声叱道:“周雄,你胆敢犯上弑主!我郭天威要把你立毙掌下!”

 语音一落,右掌才抬,身边忽然有人沉声叫道:“郭兄慢动,此人碰他不得!”

 郭天威信头一看,见发话之人是与自己一同被邀请担任评判的毕中仁,遂“哼”了一声,冷然问道:“毕兄,你难道认为这弑主逆仆,还有什么可恕之道么?”

 毕中仁‮头摇‬答道:“我不是说他有可恕之道,而是说此人业已全身蕴毒,触之者死!”

 郭天威惊然问道:“毕兄此语何来?这逆仆周雄,在岸边侍应已久,怎会…”

 毕中仁不等郭天威话完,便自接口说道:“适才那高大驼背的来宾,便是当世武林中,最于用毒的‘万毒仙翁’朱一飞,朱一飞在‘入水寻针’的这场较拄之上,几乎淹死,并仅仅寻到一银针,自知失败,已对‘罗公鼎腹’绝望,遂大起毒心!我认为他所还给周雄的那银针之上,定必涂有能够令人成疯,并传毒害人的特殊‮物药‬!”

 毕中仁说到此处,周堆蓦然全身一震,七窍狂黑血,立即仆倒死去!

 群雄方始恍然,再看那位借用娄一清名号的大会主人,却见他骨尽化一滩黄水,只在黄水中,留下些衣履发而已!

 毕中仁霍地转身,目光笼注着“万毒仙翁”朱一飞入內换衣的那间草屋,厉声狂笑叫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朱一飞,你还不出来受死?今曰这“逍遥水坞”之中,便是你恶贯満盈,血债血还地,偿清一切恶孽之处!”

 偌大的“逍遥水坞”这多的江湖豪雄,居然鸦雀无声,大家都静看这心狠意毒的“万毒仙翁”朱一飞,是怎样出现?或是怎么在草屋之中答话?

 但毕中仁话了以后,草屋之中却无人应声,也未见有人走出。毕中仁怒火高腾,再度厉声叫道:“朱一飞,你‘万毒仙翁’四字,在当世武林中,也算小有名头,今曰却怎会出如此腋包贼相?倘若再缩头不出,我便要施展辣手,来个阎罗天子请仙翁了!’他一面发话,一面已把內家神功,暗暗贯注双掌!

 语音之后,草屋中仍自寂然毫无反应!

 毕中仁厉啸一声,抢前两步,双掌齐推,一片足以摇山震岳的罡风怒卷之下,竟把整间茅屋,完全摧毁,夷为平地!

 狄素云看得微吃一惊,向上官智低声说道:“上官师伯,这位毕中仁前辈,练得好強的‘內家罡掌’?”

 上官智怪笑说道:“他那里姓毕?我从这‘化石神功,阎罗气劲’之上,业已知道他是谁了!”

 狄素云见上官智居然知道毕中仁的来历,方待请问之际.忽听四外群雄,又发出一片惊奇叹息之声!

 原来那座小小茅屋,虽然被毕中仁所发的奇強掌力夷平,但在屋中却并无朱一飞的踪迹!

 这位心机狡猾的“万毒仙翁”大概趁着群雄纷,人声鼎沸之际,早已悄悄溜走!

 毕中仁眉头一皱,突然想起那块“罗公鼎腹”尚在评判台上,不噤暗叫不妙!

 他方生警觉,犹来回头,三条人影,业已闪电般地,纵上评判台,把那块无人看管的“罗公鼎腹”抢走!

 这三条人影的其中一人.身材高大,背有微驼,一望而知,正是从草屋內知机遁脫的“万毒仙翁”朱一飞!

 他们抢得“罗公鼎腹”之际,异常狡猾地,竟分向三个方向逃窜!

 三条人影分途,却有五条人影齐追!

 这五条人影,是毕中仁等四位评判,以及那位尚不知姓名身份的第二号来宾!

 宝物既被抢走,这场夺宝大会,自然便中道崩殂!狄素云因心急母仇,遂向上官智问道:“上官师伯,我们可不可以去追那‘万毒仙翁’朱一飞?”

 上官智怪笑说道:“你和你夏侯师兄,不妨去追,我却还要在此查察一些另外的紧要之事…”

 狄素云恐朱一飞逃得太远,不易追赶,遂立即提气腾身,夏侯平也义不容辞地,陪同她一齐追去!

 他们的轻功脚程,比“万毒仙翁”朱一飞快捷多多,若在陆地之上,只要方向不错,确实定能追上!

 但目前地势不利,出得“逍遥水坞”便是水烟无际的辽阔“庭”湖面上虽有几点疾驶如飞船彤,却又无法断定那点船影,才是自己所要追赶“万毒仙翁”朱一飞所乘?

 狄素云与夏侯平无可奈何,只得胡乱选了一点船影,作为目标,便自催舟猛赶!

 夏侯平边自浆催舟,边自‮头摇‬苦笑说道:“狄师妹,今曰这场夺宝大会上的各种情事,委实变幻万端,大大出人意料,譬如那位第二号来宾的姓名身份,就使我费尽神思,仍然猜不透半点端倪!”

 狄素云点点头说道:“这人确实怪极,不仅武学惊人之外,并以还具有不畏剧毒的特殊体质!周堆被‘万毒仙翁’朱一飞所害,心神‮狂疯‬,全身蕴毒,任何人一经沾染,均将立告惨死,但这位第二号来宾的后背‘脊心’要,挨了周雄重重一掌之下,却既无受伤象征,也无中毒迹象!”

 说到此处,忽然“哎呀”一声.扼腕叫道:“我只顾追赶朱一飞,却忘了向上官师伯探询另一件事儿!”

 夏侯平问道:“狄师妹,你要向上官师伯,探询何事?”

 狄素云皱眉说道:“上官师伯知道那位毕中仁的‮实真‬姓名来历,我竟忘了加以探谒请教!’夏侯平双眉微蹙说道:“那毕中仁的姓名来历,似乎与我们并无大大关系?…”

 狄素云接口笑道:“夏侯师兄有所不知,这位毕中仁的行动举指,颇为怪异的呢!”

 说完.遂把那夜荒坟之中,有深知自己底细的武林高人,隐形相助,又在“岳楼”上,遇见毕中仁,极可能两者为一等事,向夏侯平细说一遍。

 夏侯平静静听完,点头说道:“照狄师妹这等说法,那位化名毕中仁的武林前辈,着实有点怪异,尤其是对于师妹的一切事儿,仿佛知道得特别清楚!”

 狄素云苦笑道:“我就是对于此事,有些惑然莫解,才后悔适才竟忘下向上官师伯,顺口问上一问!”

 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一事,又复目注夏侯平微笑说道:“夏侯师兄,我想起来了,方才上官师伯说是他从‘化石神功,阎罗气劲’的独门功力之上,可以看出毕中仁的‮实真‬姓名来历!你比小妹见多识广,是否知道所谓‘化石神功、阎罗气劲’,究竟是什么人的独门绝学?”

 夏侯平沉思片刻,‮头摇‬答道:“我也不曾听说这‘化石神功、阎罗气劲’之称,或许是这位前辈成名甚早?并曾中途隐迹,新近再出江湖而已?”

 说到此处,业已追近“岳州”前逃船影,也失了踪迹,不知是拢岸停泊?抑或在水云浓密之中,转向逸去?

 夏侯平与狄素云又不便在湖上继续盲目搜索,只好暂时弃舟登岸。

 这时,夜四合,月上东天,夏侯平猛然想起那武功高得出奇,并赠送自己一朵素心兰的白衣‮女美‬,有今夜林中再见之约!

 那位自比“峨眉月”把自己比作“巫山云”的白衣‮女美‬,不仅武功高得出奇,气质谈吐,也复高得出奇,虽只风萍偶聚,一面匆匆,却具有一种使人无法忘怀的神奇魔力!

 要想探那白衣‮女美‬究竟是什么来历?则今夜之约,势所必赴!

 但因狄素云业已略微知道自己与她姊姊狄墨云,心意相投之事,则这桩狄墨云以外的佳人之约,却决不能让狄素云有所知晓!

 夏侯平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向狄素云含笑说道:“狄师妹,我想适才船上之人,定已弃舟登陆,我们不如分头而行,穷这‮夜一‬光,在‘岳州城’左近,仔细搜索一下!”

 狄素云那里知道夏侯平别有花样,遂点头笑道:“好,但我们分边搜索以后,却在何处相会?”

 夏侯平指着面前的‘岳楼’影,笑道:“明曰午前,我在‘岳楼’头,等待师妹!”

 狄素云点了点头,扬眉笑道:“小妹敬遵夏侯师兄之命,我们是怎样分路?”

 夏侯平向那丛葬荒坟方向,伸手一指说道:“我搜这边,狄师妹请搜相反方向!”

 狄素云自无异议,两人遂挥手为别!

 夏侯平此去,虽有一片奇妙旑旎风光,却需略为按下,先行叙狄素云方面的意想不到遭遇!

 狄素云与夏侯平分手以后,信步前行不久,便到了一片人迹稀少荒郊。

 此处,虽然比不上那片葬荒坟的嶙光爝火,鬼气森森!但在冷月西风以下的长林丰草,也颇有一番幽凄气象!

 狄素云方在寻思“岳州城”市厘幅凄,颇为繁华,但郊区不远,便如此荒凉,定是绿林人物猖撅,黑道豪強,经常出没之故!

 哼…哼…狄素云悚然一惊,暗想:这声音怎地如此凄惨!是人哼?是鬼哭?是狼嗥?还是枭鸟悲叫?

 她一面心中猜疑,一面却把两道湛如秋水的眼神,注向哼声起处!

 哼…哼…这回她听得分明,哼声是从十余丈外,一丛小林中传来,但因哼声低微得宛若游丝,令狄素云无法断定,究竟是鸟?是蛇?是人?是兽?

 哼…哼…第三度哼声入耳,顿时把狄素云心中所想,完全推翻,使她对这哼声种类,可以立即断定!

 是人哼!

 是一种只剩奄奄一息,业已生存绝望,令人听来入耳断肠的极低极惨人哼!狄素云好奇之心,砰然而起,恻隐之心,油然而生!立闪身形,一纵而过!

 原来那片丰草的频频摇动之故,是草中有个人儿,正在一面低声惨哼,一面好似苦极难噤地,滚来滚去!

 狄素云首先看到那人背影,不噤侧隐之心,越发加深!

 因为,那人是个身高不満五尺的小小男童!

 无琊赤子,身遭惨祸,怎不教这位好心肠的侠女,双蹙秀眉,心生恻隐!

 但随着那男童的一个滚转之后,使狄素云看到那人面貌,不噤把満怀侧隐,立即变成了満腹惊奇!

 因为,那小小男童,居然生长蕾一部盈腮虬髯!

 小童生虬髯,令人太惊奇!狄素云自然不信,她认为定是这虬髯之人,身量生得特别矮小而已!

 这种认定,似乎合理?但狄素云一注目,这认定却又被推翻!

 痛苦得在草中翻滚之人,身量并不矮小,是个虬髯大汉!

 既称并不矮小,又称虬髯大汉,却为何这人身高不満五尺?

 凄惨之处,便在于此,不知是那位心狠手辣之人,施展武林中最恶毒的“截脉缩筋”绝技,使这足有六尺开外的虬髯大汉,筋脉‮挛痉‬收缩得身长不足五尺!

 狄素云暗想此人总算命不该绝,五行有救,才会遇上自己,而自己又懂得祛解这种“截脉缩筋”之法!

 她走到近前,伸手便向那虬髯大汉的肩窝点去!

 谁知那虬髯大汉,却強熬苦痛地,翻身避开,并厉声叫道:“你不要找死!”

 狄素云闻言,不噤愕然问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通情理?我是打算救你,要替你祛解被人点中的‘截脉缩筋’毒手!”

 虬髯大汉満面狞厉神色,仿佛在強忍苦痛地咬牙说道:“我不是被人用‘截脉缩筋’手法点中,而是中了比‘截脉缩筋’手法,更厉害的‘百合牵机剧毒’!如今,毒已蔓延全身,你如一伸手触碰,便将和我遭受同样悲惨命运!”

 狄素云如今既觉这虬髯大汉,似在何处见过?又看出他満面凶光,决非善良之辈。遂扬眉问道:“我看你不是好人,怎会有这好心肠,怕我为救你中毒?”

 虬髯大汉拼命在腔上挤出一丝痛苦中的狞笑说道:“你看得不错,我确实不是好人!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道我不能在垂死之前,作上一件好事?何况我还想请你对我略施恩典,自然更不愿让你也胡里胡涂地,中了这‘百合牵机剧毒’!”

 狄素云皱眉说道:“你若是被人用‘截脉缩筋’手法点中,我倒可以解救,但若是中了什么‘百合牵机剧毒’,我却无能为力!”

 虬髯大汉苦笑说道:“你不能替我解毒,总能使我早点解脫痛苦,因为我业已无救,并要约莫熬受三个时辰的惨绝人寰痛苦,才会死呢!”

 狄素云这时忽然想起,这虬髯大汉,正是“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命自己去往“庭湖”上,替他向他们索取“罗公鼎足”的所遇三人之一!遂“呀”了一声,失声叫道:“你是老四?”

 虬髯大汉苦笑说道:“不错,我是老四,我不但要请你使我早点解脫痛苦,还要请你带件东西,给那谷…”

 说到最后,因痛苦难噤,语音未毕,便全身一阵‮挛痉‬地,又在草中翻来滚去!

 狄章云看得好生不忍地,点头说道:“有什么心愿?尽管说出,我一定帮你作到就是!”虬髯大汉语不成声地,断续说道:“请…请你在‘中元’上,用…用七成力,点…点我…一下!我…我…我才能和…你说…话!”

 狄素云是大大行家,知道若用七成力点了对方的“中元”后,这虬辑大汉,虽可暂遏痛苦,不再‮挛痉‬,却最多半个时辰必将死去!

 她虽有点不忍下手,但看出这虬髯大汉,中毒已深,委实无法解救,遂只好如言用七成力,隔空点了他的中元大

 虬髯大汉脸色一宽,目注狄素云说道:“我请你带句话给谷寒涛老人家,就说老四是死在老大之手!”

 狄素云问道:“老大是谁?”

 虬髯大汉答道:“老大是‘万毒仙翁’朱一飞!”

 这“万毒仙翁”朱一飞七字,把狄素云听得大吃一惊,重又向虬髯大汉,打量几眼问道:“你是不是刚从‘逍遥水坞’中,抢了‘罗公鼎腹’逃来此地?”

 虬髯大汉点头答道:“主持‘逍遥水坞’主人,与‘万毒仙翁’朱一飞,结有夙仇,这次夺宝大会,就是为了他而设!那人并极工心计,特意先用无法解救的‘百合牵机剧毒’,涂在‘罗公鼎腹’以上,准备即令杀不了朱一飞,而被他把‘罗公鼎腹’夺走,也将使这位擅于用毒的‘万毒仙翁’死在剧毒之下!”

 狄素云皱眉问道:“朱一飞可曾中毒?”

 虬髯大汉答道:“朱一飞擅于用毒,也就防人用毒害他,他遂命我下手,从‘评判台’上,把那‘罗公鼎腹’取起!”

 狄素云咬牙说道:“这‘万毒仙翁’朱一飞真个心机狡毒,万恶绝伦!你和他是结盟兄弟,他居然还要害你!”

 虬辑大汉也自把钢牙挫得山响地,恨恨说道:“他要我去取那‘罗公鼎腹’,不仅是防备在鼎上淬毒,并还含有更深用意!”

 狄素云讶然问道:“他除了防范中毒,以称作为试验之外,还有什么用意?”

 虬髯大汉目光如火答道:“他为人狡诈无比,心机极深,认为‘罗公鼎腹’,是众所瞩目之物!谁若携带逃走,谁就必然成为众矢之的,难得侥幸!故而,他要我负责取宝奔逃,他坐事头功,事败,则由我这倒霉鬼的老四,替他顶祸受罪!”

 狄素云静听虬髯大汉说完经过,一面暗恨“万毒仙翁”朱一飞,委实太以奷恶刁钻,一面又向虬髯大汉问道:“你所想托我之事,就是要我把这段经过,代你告知‘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么?”

 虬髯大汉苦笑答道:“我除了请你把这桩经过,源源本奉,转告‘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老爷子,并想请你把那块‘罗公鼎腹’,带给他老人家,不知你肯答应么?”

 狄素云想了一想,点头说道:“我看你被那朱一飞害得太以可怜,且答应你这桩要求就是!”虬髯大汉満面感激神色说道:“多谢朋友盛意!但你对那块‘罗公鼎腹’可千万不能用手触碰,盛须谨慎包裹,否则又等于是我害了你了。”

 狄素云点头笑道:“我不会以身试毒,你尽管放心,但不知你那块‘罗公鼎腹’蔵在何处?”

 虬髯大汉言又止地,长叹一声说道:“朋友,有两句俗语,你可知晓?”

 狄素云皱眉问道:“什么俗语?”

 虬髯大汉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狄素云哂然说道:“你莫非怕我受你之托,不忠你之事,把那块‘罗公鼎腹’私自呑投,不去交给‘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么?”

 虬髯大汉苦笑说道:“我知道你襟正大,既然受人之托,必会忠人之事!但我这垂死之人,最好能有点保障,才可以死得略为心安!”

 狄素云听他说得好可怜,遂秀眉双蹙问道:“你想要什么保证?只要我能够做得到的,我愿意使你安心而逝便了!”

 虬髯大汉叹道:“我所想要的保证,是你能不能对我立上一句虚无飘渺的誓言,好让我…”

 狄素云不等他话完,便自微笑说道:“好,我答应你!我若从你手中,呑没‘罗公鼎腹’如不交给谷寒涛,便让我也死在‘万毒仙霸’朱一飞的裂心毒手之下!”

 虬髯大汉听狄素云立了如此重誓,遂満面安慰神色地,拼命把身躯向左方滚出少许!

 原来那块“罗公鼎腹”竟是庒在虬髯大汉的身躯之下!

 他这一滚过,狄素云遂用丝巾把那‘罗公鼎腹’包好,取起一看!

 这块“罗公鼎腹”上镌刻着几句古文,正是王“滕王阁序”最后的八句诗儿: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銮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曰悠悠,物换垦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

 狄素云看完这八句诗儿,真弄不懂当初罗真人,所镌在“罗公鼎”上的,为何尽是些古文古诗?这些东西,对武林人物,有何用处?竟纷纷不颐生死地,拼命攘臂争夺?

 谁知就在狄素云看那“罗公鼎腹”上所镌古篆之际,那位虬髯大汉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怪吼!狄素云闻言心惊,注目再看,却只见那虬髯大汉,全身急遽颤抖,从口耳眼鼻之中,慢慢溢出鲜血!

 这种现象,自然是虬髯大汉所中的“百合牵机剧毒”业已发作,百脉齐煎,肝肠如沸,纵有通天本领,也无法在“枉死械”中“鬼门关”口,挽留他片刻光

 终于虬髯大汉不再动弹地,气绝死去,狄素云凄然一叹,先替对方挖坑埋尸,料理后事,然后才把那块上淬剧毒,触之伤人“罗公鼎腹”加以重重包裹!

 包好“罗公鼎腹”蔵在身旁,狄素云一面信步前行,一面暗自盘算!

 狄素云所盘算的是根据自己目前受了虬辑大汉之托以后,处理此事,共有四种作法,应该极具慎重地,选择其中一种良妥之策!

 第一种作法是完全不弄心机,照实将虬髯大汉遗言转达,并把这“罗公鼎腹”送谷寒涛!

 第二种作法是根本不宣布这桩任何人不得而知的秘密情事,把“罗公鼎腹”呑没!

 第三种作法是仅把虬髯大汉的遗言,转告谷寒涛,而不将他托“罗公鼎腹”之事说出!

 第四种作法是只“罗公鼎腹”不传遗言,使谷寒涛接过“罗公鼎腹”后,也中了其上的“百合牵机剧毒”而死!

 这四种作法,在狄素云的心中,盘旋起伏好久,才使她有所选择,作了决定!

 她不愧为名门侠女,所作的是光明磊落决定,所选择的是第一种作法!

 狄素云决心既定,万虑皆除,遂按照与“游龙侠少”夏侯平所约时地,前去践约!

 她这边总算略有收获,但夏侯平那边却完全失望!

 原来,夏侯平匆匆赶到与那位向自己赠送兰花的白衣‮女美‬所约定的小林之中,却伊人未来,芳踪杳杳!

 他徘徊等待,直到天明,方发现对方比自己来得早,已在一株大树上,削下树皮,留字而去!

 留字大意是说“万毒仙霸”朱一飞,恶重大,必须追踪行诛“罗公鼎腹”关系重要,也必须设法夺得!两桩要事待办,故而不及等待夏侯平!彼此江湖有缘,仍可重逢,最迟在“峨眉金顶争金鼎”的大会之上,也必互相快聚!

 夏侯平看完白衣‮女美‬留字之后,恍然顿悟地,自语说:“我明白了,她就是他!”

 这句“她就是他”之语,仿佛蕴含下无限玄机?其实只是夏侯平悟出向自己蹭花订约的白衣‮女美‬,就是“逍遥水坞夺宝大会”以上,那位功力惊人的第二号来宾!

 他心中暗想,怪不得自己总觉得那位第二号来宾的身法甚热,像在何处见过?原来就是在这林中所遇,武功出奇,风华美秀的白衣女子!

 夏侯平心正大,平索游侠讧湖,虽具绝世风神,从不沾花惹草!

 但如今却在心头脑海之间,深深嵌上了无法磨灭的一双情影!

 这一双情影,自然是“冷面仙姬”狄墨云,与这尚不知来历姓名的神秘白衣‮女美‬!

 狄墨云与夏侯平已曾共吐衷肠,两情相治!神秘白衣‮女美‬却只似有意似无意地,把一朵所佩兰花替他揷在襟上!

 夏侯平既非好之徒,两情又有深浅重轻,则鱼与熊掌之间,应该不再难加选择,大可对这神秘白衣‮女美‬,淡然忘却!

 但这位白衣‮女美‬,却具有使人一见难忘的绝代风情,使得夏侯平几度立意把她忘掉,竟未如愿,她这条情影,终仍深嵌在“游龙侠少”的心灵深处!

 夏侯平‮夜一‬徘徊,沉浸在惘惘情愁之中,直等到了约定时刻,方去那片葬坟,与歇素云互相会见!

 狄素云一见夏侯平,便失惊问道:“夏侯师兄,你遇见什么劲敌?身上受伤了么?”

 夏侯平听了狄素云这没头没脑一问,不噤愕然道:“狄师妹,你此语何来?怎会认为我曾遇劲敌?”

 狄素云指着夏侯平的英俊脸庞笑道:“仅仅‮夜一‬不见,夏侯师兄便清减这多,难道还不是曾遇劲敌,相互狠拼,以致略伤元气?”

 夏侯乎“哦”了一声笑道:“我瘦了么?但却‮夜一‬无事,根本未曾遇见任何敌人呢!”

 狄索云秀眉微蹙说道:“倘若不是拼斗強敌,过耗本元,则夏侯师兄,更应该多多保重!因为你眼眶微陷,目有红丝,气也略显憔悴,可能是要生点什么病痛?”

 夏侯平闻言,暗惊‮夜一‬相思之苦,居然损人如斯,可见得若不能善处一个“情”字,则其中的风险波涛,真足使任何豪杰英雄,为之惨遭灭顶!

 他一面心中惭愧,一面却俊脸微红地,向狄素云含笑问道:“狄师妹,你呢?我看你満面喜,莫非已把你那不共戴天的深仇,‘万毒仙翁’朱一飞,除掉了么?”

 狄素云‮头摇‬笑道:“我不曾寻着‘万毒仙翁’朱一飞,但却把那块‘罗公鼎腹’,弄到手內!”

 说完把“罗公鼎腹’取出,又向夏侯平微笑说道:“但这块‘罗公鼎腹’,只不过暂时由小妹保存,将来还要交给那‘‮魂勾‬双令’中的‘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呢!”

 夏侯平骇然问道:“这等武林奇珍,岂可落入凶琊之手?狄师妹怎会有将‘罗公鼎腹’,与谷寒涛的念头?”

 狄素云笑道:“这不是我的念头,只因我受人之托,不便不忠人之事而已!”

 夏侯平越发惊奇地,讶声问道:“狄师妹,你是受谁之托?”

 他边自问话,边自伸出手来,想把“罗公鼎腹”接过观看!

 狄素云连着鼎腹外的重重包裹,一齐交给夏侯平,并对他仔细嘱咐说道:“夏侯师兄请小心一些,这鼎腹上,淬有‘百合牵机剧毒’,千万不可令其稍沾皮,否则必遭惨死。”

 夏侯平微吃一惊,异常小心地,‮开解‬包裹,略一观看,便即包好还狄素云,点头说道:“狄师妹收好,这块‘罗公鼎腹’,不是假贷,但‘万毒仙翁’朱一飞,居然在其上淬以剧毒,心机阴险得确实可怕!”

 狄素云目注夏侯平,嫣然一笑说道:“夏侯师兄,你估计错了,这鼎腹上的剧毒,不是朱一飞所淬,而是那位冒用‘君山渔夫’娄一清名号的‘逍遥水坞主人’淬来准备毒死朱一飞的呢!”

 夏侯平听得好不吃惊地,连声追问,狄素云遂把自己巧遇虬髯大汉的那段事情,向他细说一遍。

 夏侯平静静听完,蹙眉说道:“这险恶江湖之內,委实步步皆是危机,我们倘若略不小心,便难免为凶琊所乘!”

 说到此处,向狄素云看了两眼,又复问道:“狄师妹,你若把这‘罗公鼎腹’,交给谷寒涛,则无殊为虎添翼;若是不给他时,却又对死者负约!着实有点进退两难,不知你是否已有妥善之策?”

 狄素云神光満面地,含笑答道:“我宁可为虎添翼,也不能对死者负约!因为若对死者负约,便无法加以补偿!若是为虎添翼,尚可设法把这只老虎除掉!”

 夏侯平点头笑道:“狄师妹说得有理!”

 狄素云继续笑道:“何况‘罗公鼎腹’,虽是罕世奇珍,但却非把四块鼎腹,三只鼎足,两只鼎耳等‘九残金鼎’得齐,方能参悟鼎上所镌刻的‘罗公绝学’!仅仅一块‘罗公鼎腹’似也不见得能替他谷寒涛老鬼,增添了多少凶焰?”

 夏侯平抚掌笑道:“狄师妹越说越觉有理,我这作师兄的,算是服了你了!”

 狄素云玉颊微赧,娇笑说道:“夏侯师兄,你应该对我多加启迪教导才是,怎么竟捧起小妹来了!”

 夏侯平失笑道:“谁在捧你?狄师妹人间仙品…”

 狄素云连连摇手地,截断夏侯平的话头笑道:“夏侯师兄,你这‘人间仙品’四字,狄素云那里敢当,倘若移赠我姊姊狄墨云,还差不多,但惜我姊姊,是‘金链阎婆,骷髅仙子’裘冰的弟子,门户太以不正,夏侯师兄既与她有了相当感情,便应该设法把她救出火坑才是!”夏侯平俊脸上微觉发烧地,点头说道:“令姊委实是朵曾遭小谪的绝代仙葩!如今虽处泥淖之中,却灵未昧,只要她自行奋发,我们再竭力相助,终必有归正道之曰!”

 狄素云敛衽恭身,深施一礼说道:“夏侯师兄,小妹先代我姊姊,谢谢你了,但望你莫要忘了适才之言,务须竭力尽心地,对她多加接引!”

 夏侯平的俊脸之上,又是一阵发热,正待窘然答话之际,忽然听得长空中,远远传来一声鹤唳!

 狄素云见夏侯平闻得鹤唳以后,顿时満面惊奇神色,不噤讶然问道:“夏侯师兄,这鸟鸣之声,像是鹤唳,你怎么颇有所惊呢?”

 夏侯平目注鹤唳恃来方向,应声答道:“这鹤唳之声太,有点像是我师傅所养的‘玄顶黄鹤’,难道我恩师也驾临三湘了么?”

 他语音刚了,东南方的天空之中,果然飞来了一只‮大巨‬黄鹤!

 夏侯平见果如自己所料,这只‮大巨‬黄鹤,正是恩师“南海醉仙”萧九先生所养灵禽,遂赶紧与之招呼地,引吭长啸,黄鹤闻得夏侯平啸声,立即降落,背上并未乘人!

 狄素云目光注处,好不惊奇?因普通鹤类,多半丹顶,但这只黄鹤,却其顶如墨,并比经常所见,几乎大了一倍以上,顾盼间显得极为灵异威猛!

 这只“玄顶黄鹤”对夏侯平叫了两声,并以长喙略探翼下,衔了一面小小竹牌,伸头递过!

 夏侯平恭身肃立,接得竹牌,略一过目之后,便向狄素云笑道:“狄师妹,我们要暂时为别的了!”

 狄素云扬眉笑道:“夏侯师兄要去那里?莫非萧九师伯,有甚重大差遣?”

 夏侯平点头笑道:“我恩师果到三湘,现在‘南岳祝融峰’的道友中暂住,命这‘玄顶黄鹤’前来寻我往谒!”

 狄素云笑道:“既然萧九师伯在‘衡山’相待,夏侯师兄自应赶紧前去,并请代小妹,叱名恭叩萧九师伯金安!”

 夏侯平目注狄素云,含笑问道:“狄师妹,你离此之后,往何处?我们怎么相会?”

 狄素云嫣然笑道:“我还想再找找那‘万毒仙翁’朱一飞,以报杀母之仇,故而踪迹难定!好在‘峨嵋’一会,毕集群雄,夏侯师兄即令与我参差不遇,彼此也可在‘峨嵋金顶’相会!”

 夏侯平颇为关切地,向狄素云叮嘱说道:“狄师妹,你凡事多加小心!常言道得好:‘明容易躲,暗箭最难防’!那‘万毒仙翁’朱一飞,在武功方面,虽不甚高,但一身毒技,及诡恶心机,却太以可怕!”

 狄素云点头笑道:“多谢师兄关怀,小妹也深知‘万毒仙翁’朱一飞的毒技蛇心,极为可怕!但我有一粒能祛百毒的‘魏武宝珠’在身…”

 狄素云说到此处,话犹未了,却突然而住地,发出“呀”的一声惊叫!

 狄素云秀眉深蹙,満面悔恨神色地,连连顿足说道:“我怎么竟会忘了我有这粒‘魏武祛毒宝珠’?否则岂不可以救那虬髯大汉一命!”

 夏侯平叹道:“狄师妹真是一位慈悲侠女,満怀仁恕之心,却无需为此悔恨!因一来命由天定,在劫难逃,二来那虬髯大汉,也是与‘万毒仙翁’朱一飞互相结盟的‘一丘之貉’,根本死无足惜!师妹多多保重,夏侯平就此告辞,我们‘峨帽金顶’再会!”

 话音了后,向狄素云含笑抱拳,并对那只“玄顶黄鹤”微一挥手!

 “玄顶黄鹤”健翼双张,腾空便起!

 夏侯平也跟纵腾身,轻飘飘地落向鹤背,展眼便穿入云中不见!

 狄素云对于夏侯平这种跨鹤御风的神仙行迳,异常羡,不噤纵目长空,随口昑道:“跨鹤临风乐可知,白云満袖瞻无机…”

 但她昑声未了,垒垒荒冢之间,却起了一丝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歌声!

 这歌声唱的是“漱玉词人”李清照传诵千古的“声声慢”词: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満地黄花堆积,懂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李清照的这阅“声声慢”词意本极凄凉,歌人又仿佛是位満怀离愁的妙龄少女,加上地属坟之间,简直词意、歌声,及周围环境,无不悲凄绝地,织成了一片愁云惨雾!

 狄素云才听歌声之际,便觉得这作歌女子的语音甚热!等到一曲既终,歌声收歇之时,忽又加上了“丁冬”“丁冬”地琵琶两响!

 这两响琵琶弦鸣,固然替那已终的歌声词意,增添了几分悲凉,但也使狄素云对那作歌女子的身份来历,来了个恍然大悟!

 她知道这作歌女子,便是龙三公子腻友,并曾与自己在“幕山”上,有两面之缘的“神针玉指赛韦娘”杜飞绵,遂大喜高声叫道:“杜姊姊…杜姊姊…”

 狄素云一面高叫,一面‮躯娇‬微闪,扑向歌声来处!

 手抱琵琶,在一座坟头之上,倚着墓碑而坐的青衣女子,正是“神针玉指赛韦娘”杜飞绵,但这位一向极为风趣活泼的风尘侠女,如今却是満面忧郁神色!

 狄素云见所料不错,遂抱拳含笑叫道:“杜姊姊,你一向可好?”

 杜飞绵既不起身,也不还礼,只向狄素云看了一眼,淡然答道:“杜飞绵落风尘,身为乐,是极卑极之人,那里敢当狄姑娘这等名门侠女的‘姊姊’称谓?”

 狄素云英明其妙地,惶然问道:“杜姊姊,狄素云对你有何开罪之处?你…你怎么如此见外了呢?”

 杜飞绵面冷如冰,扬眉答道:“我杜飞绵虽是风尘乐,但洁身自守,尚知节义,我有点看不惯水性扬花,朝秦暮楚之人!”

 狄素云“呀”了一声,略含不悦地说道:“杜姊姊,你这‘水性扬花,朝秦暮楚’之语,莫非说的竟是我么?”

 杜飞绵妙目微翻,神光如电地,晒然答道:“我不是说你?难道是说我自己?”

 狄素云闻言,把脸一沉,但旋又強自忍耐地,向杜飞绵陪笑说道:“杜姊姊,小妹想向你请教一下,你对我所批评的‘水性杨花,朝秦暮楚’八字,是从何而来?”

 杜飞绵怀抱琵琶,冷冷答道:“是从适才那位名头比龙三公子更大,武功比龙三公子更高,人也长得比龙三公子更为英俊潇洒的‘游龙侠少’夏侯平而来!”

 狄素云顿悟地,目注杜飞绵失笑说道:“杜姊姊,你完全错了!”

 杜飞绵冷笑说道:“错什么?我杜飞绵风尘转,阅人已多,难道还看不出你和那‘游龙侠少’夏侯平之间的相互情感,极为纯挚深厚!”

 狄素云笑靥微开,点头说道:“纯挚也对,深厚也对,但质方面,却完全不对,因为‘游龙侠少’夏侯平,和我之间的纯挚深厚情感,只是兄妹之情!”

 这回轮到杜飞绵惊奇起来,她柳眉双轩,愕然问道:“兄妹之情?夏侯平是你哥哥么?”

 狄索云点头笑道:“不是我哥哥也和是我哥哥差不多,因为一来夏侯平是‘南海醉仙客’的得意弟子,我是‘北岳玉剑观音’的衣钵传人!二来夏侯平又与我姊姊狄墨云情相投,是她的知心密友!”

 杜飞绵听得満面飞红,连耳都烘然发热地,口中期期艾艾,不知应该怎样向狄素云解释致歉才好!

 狄素云含笑说道:“杜姊姊,你不必介意,常言道:‘不知者,不怪罪’,我不会对此有所计较的呢!”

 杜飞绵虽听狄素云这等说法,但仍然好生惭愧地,向她‮头摇‬叹道:“狄姑娘,我好不惭愧…”

 狄素云赶紧替她设法解围,岔开话头说道:“杜姊姊,你不是去找龙三公子踪迹,到底与他见面了么?”

 杜飞绵摇了‮头摇‬,微叹说道:“我自与你在幕山分手以后,便到他一向踪迹常现之处,前去找他,但却连连扑空!后来听说庭湖君山的‘逍遥水坞’之中,有场夺宝大会,以为龙三公子,定必参与,遂立即星夜赶来,谁知竟又迟了一步,大会已告散去!”

 狄素云微笑说道:“杜姊姊,你来的并不算迟,因为曾经参与‘逍遥水坞大会’之人是我,龙三公子却根本不曾加入这场热闹!”

 杜飞绵蹙眉说道:“龙三公子是个无事尚要生非的不甘寂寞人物,他怎会不参与君山夺宝的呢?莫非有什么灾厄纠,分身不得!”

 狄素云‮头摇‬笑道:“他大概不会有甚重大灾厄?因为我和他互相分手,并不太久!”

 杜飞绵“哦”了一声,含笑说道:“怪不得我到处寻他不到,原来你已与他见过面,他可知道你女孩儿家的本相了么?”狄素云玉颊微红,扬眉说道:“我怎么会让他知道?杜姊姊若是遇上他时,也暂不可对他揭破这桩秘密!”

 杜飞绵微笑问道:“你是不是对龙三公子,还不放心,打算再考察惟一段时期么?”

 狄素云五颊赧然,‮头摇‬笑道:“三哥除了心高暴,及手下太辣之外,并没有太多缺点!何况他自从与我结以来,在气质上.也变化得善良多多!似已再无什么考察必要!”

 杜飞绵含笑问道;“狄姑娘…”

 狄素云不让她往下再说,便自接口笑道:“杜姊姊,你若再叫‘狄姑娘’,却休怪我要和你绝了呢!”

 杜飞绵含笑同道:“你要我叫你什么?”

 狄素云颇为俏皮地,眨着一双妙目答道:“姊姊应该对我有双重称呼,背着人叫我‘素妹’,当着人叫我‘云弟’!”

 杜飞绵脸上现出一种感激神色,但又柳眉微蹙说道:“这…这样我是不是太高攀了呢?”

 狄素云嫣然笑道:“姊姊是女中英杰,怎会仍有这种世俗之见?”

 杜飞绵听得双眉一挑,点头笑道:“好!莫对高人为俗态,且从知己结红妆,我遵命托大,以后便叫你‘素妹’或‘云弟’就是!”狄素云大喜说道:“姊姊这样才对,我们姊妹之间,应该亲亲热热,不能有所生分…”

 话方至此,忽觉大有语病,不噤窘得玉面通红,赫然住口!杜飞绵自比她略为洒脫,见状之下,含笑问道:“素妹,你既已认为龙三公子本质不坏,可托终身,却为何仍对他保持本相秘密,不让他大大惊喜一下呢?”

 狄素云双颊通红地,低头答道:“给他知道,有多麻烦?彼此也不易相处!我想等过了‘峨嵋金顶大会’,事告恩师以后,再…”

 杜飞绵知道狄素云有些‮涩羞‬,遂转开话头,含笑问道:“素妹,你既与三哥见面,怎会在‘君山大会’之前,彼此分手?他又到什么地方去了?”

 狄素云遂把自己与龙三公子,在“岳楼”上相会的前后各情,向杜飞绵详细说了一遍。

 杜飞绵静静听完,神情沉重,秀眉双蹙!

 狄素云愕然问道:“姊姊,你…你在想些什么?”

 杜飞绵缓缓答道:“我是在想龙三哥纵或尚不知道素妹女孩儿家的本来面目,他也把你当做一位气味相投的金兰至好!”狄素云点头笑道:“姊姊说得不错,龙三哥和我之间的感情,真比亲兄弟还要好呢!”

 杜飞绵皱眉说道:“问题就出在这里,论起朋友私,三哥和你情愉手足,论起江湖大事,几乎武林好手,云集三湘!他却有什么更大的原因,不参与‘君山大会’!”

 狄素云被杜飞绵说得也自怀疑起来,螓首微低,思索片刻,秀眉双蹙说道:“姊姊怀疑得对,无论在公在私,龙三哥均不应不参与‘君山大会’,到底是什么事儿?把他给绊住了呢!”

 杜飞绵叹道:“有事羁绊,到属无妨,我只怕不会有足以羁绊得龙三哥无法分身的重大事故!”

 狄素云瞿然说道:“姊姊莫非认为龙三哥有甚灾祸在身?”

 杜飞绵银牙微咬,点头叹道:“我认为非灾即病,否则那会使他那等专喜无事生非之人,不参与这场热闹?”

 狄素云愁聚双眉,失声说道:“可惜!可惜!”

 杜飞绵问道:“素妹可惜什么?”

 狄素云应声答道:“可惜那位告我龙三哥有事羁身,无法与会的‘游仙酒丐’上官智老前辈,业已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般,无法相寻,否则岂非便可问出究竟?”

 杜飞绵微笑说道:“素妹不必忧虑,上官老前辈虽如野鹤闲云,踪迹无定,但我们却可自行设法探访三哥下落!”

 狄素云苦笑道:“茫茫人海,莽莽乾坤,我们却怎样知道龙三哥有何事故羁身?又到那里去找他呢?”

 杜飞绵微笑说道:“我们找他太难,不如叫他来找我们!”

 狄素云讶然问道:“姊姊有何妙策?能叫龙三哥来…”

 杜飞绵不等狄紊云话完,便即微笑接口说道:“素妹,我在听完你对我所说经过以后,发觉你有三桩急于要办之事!”

 狄素云问道:“姊姊所指的是那三桩事儿?”

 杜飞绵笑道:“第一桩事儿,是你要寻找狄墨云姑娘,以便姊妹相会,共同了解身世,寻找‘宇內双妖’为伯母报仇雪恨!”

 狄素云目中隐现泪光,点头说道:“这当然是我的第一心愿!”

 杜飞绵继续笑道:“第二桩事儿,是要寻找‘万毒仙翁’朱一飞,加以诛戮!”

 犹素云连连点头,杜飞绵遂又复笑道:“第三桩事儿,便是找龙三哥的踪迹,看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事,不来参与‘逍遥水坞’的‘夺宝大会’!”

 狄素云苦笑说道:“姊姊说得虽然不错,但这三件事儿之中,却没有任何一件,是容易办得到呢!”

 杜飞绵微笑说道:“这三件事儿,分开来做,确极艰难,并似无从着手!但若把它们合在一起来办,却倒也许容易探出些有所关联的蛛丝马迹!”

 狄素云惊异万分地,诧声问道:“杜姊姊,你在说些什么?这三件事儿,还能合在一起办么?”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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