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难兄难弟
“对!对极了!”
灰衫文士连连点头首之后,又殊感讶异地问道:“老丈你怎会知道?”
青衣老者长叹一声道:“因为,老朽是过来人,如果我的猜想不错,咱们还算得上是‘同仇敌忾’,也是‘问病相怜’。”
灰衫文士注目问道:“老丈以为我是谁呢?”
青衣老者目光深注地道:“你,应该是那位失踪已久的长舂谷现任谷主,生死不明的许元良。”
灰衫文士始则一愣,继则注目问道:“老人家何以见得?”
青衣老者笑了笑道:“想当然耳!”
灰衫文士蹙眉说道:“‘长舂谷’向与人无忤,与世无争,更不为江湖人物所知,老丈又是怎会知道有‘长舂谷’这一所在的?”
青衣老者笑道:“这是表示老弟你,已承认是许谷主了?”
灰衫文士长叹一声道:“我承认是许元良。”
青衣老者自我解嘲地笑道:“好!好!吾道不孤,又算是多了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
许元良蹙眉接道:“小可还没请教老丈您?”
青衣老者含笑接道:“老朽纪治平。”
接着,又深长地一叹说道:“老弟,如非是在你这位同病相怜的人面前,这纪治平三字,我是打算让它永远埋葬的了。”
许元良也长叹一声道:“鉴于我自己的遭遇,我倒是不便再问你什么啦!”
“不!”
纪治平正容接口道:“你我之间,不应该有秘密可言,也不应该有什么不好意思,不过,这么站着说话,未免太费劲,咱们还是就地坐下来,慢慢地谈吧!”
许元良点点头,两人就地坐下之后,纪治平讪然一笑道:“许老弟,先说我自己那一段‘光荣’往事,也算是‘抛砖引玉’吧…”
接着,他才娓娓地将他与公冶如玉那一段
史,一直到目前为止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许元良于静静地听完之后,才一挫钢牙道:“这狗彘不如的妖妇…”
纪治平苦笑着截口问道:“老弟想想看,咱们之间,算不算得上是‘同病相怜’与‘同仇敌忾’?”
许元良点点头道:“不错。”
接着,又注目问道:“那‘翡翠船’还在纪老人家手中?”
纪治平道:“‘翡翠船’目前在我那二徒弟手中,老弟请放宽心。只等这一场大劫平定之后,一定原璧归赵。”
话锋略为一顿之后,又正容接道:“‘翡翠船’如何在老朽手中,此中还有一段因果,但老朽以人格保证,决非以不光明手段获得。”
许元良点点头道:“这个,小可自足信得过。”
纪治平接道:“关于这一段经过,待会儿再行详告,现在,我希望先行知道老弟与那妖妇结识的经过?”
许元良苦笑道:“提起这件事,可比纪老人家的遭遇,更要丢人得多。”
纪治平笑道:“咱们‘难兄难弟’之间,准还能笑谁吗!”
许元良忽有所忆地注目着问道:“纪老人家,方才曾提到两度对朱姥姥和小女解危之事,不知她们现在…”
纪治平含笑截口道:“许老弟清尽管放心,有关令嫒与朱夫人的全安,老朽已
待小徒邵友梅,偕同徒孙柳如眉,暗中跟踪照顾,纵有危险,也当能逢凶化吉,目前,还是先说你过去的
史吧!”
许元良微一沉思之后,才注目问道:“有关‘翡翠船’失踪的经过,纪老人家想必已经由朱姥姥口中听说过了?”
“是的。”
纪治平笑了笑道:“说来,我是由一旁暗中偷听来的。”
许元良道:“那么,我只好偷点懒,由我离开长舂谷的那一段时间开始说起了。”
纪治平点点头,许元良却长叹一声说道:“这是孽,也是一笔糊涂得无以复加的糊涂账了。”
纪治平不噤问道:“是怎样一个糊涂法呢?”
许元良苦笑道:“有关
內裴玉霜与令徒百里源之间的关系,纪老人家已经知道了?”
纪治平点了点头,许元良轻轻一叹道:“事实上,他们两人在我婚后不久,就已经勾搭上手。”
纪治平讶问道:“难道那畜牲竟敢公然跑到‘长舂谷’去?”
许元良道:“那倒不是,纪老人家当知道,先父弃世之后,我的第一件工作,就是继承他老人家遗志,搜寻被人家窃走的‘翡翠船’。”
纪治平道:“这个,我也可以想象得到。”
许元良沉思着接说道:“当我安置就绪,准备出发时,裴玉霜却也曾嚷着要同我一起出去…”
纪治平含笑接道:“这一嚷,就嚷出毛病来了?”
许元良微微点首道:“当时,次女双城才満月不久,我本来不答应的,但她一再纠
,说的理由也很动听,于是,我只好答应下来,想不到这一答应,却促成了她与百里源勾搭的机会,等我发觉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顿住话锋,长叹一声道:“纪老人家,请想想看,‘翡翠船’始终如石沉大海,却还要赔上自己的老婆,此情此景,我还有脸皮再回‘长舂谷’吗?”
纪治平笑了笑道:“你不回‘长舂谷’,对奷夫
妇而言,那正是求之不得啦!”
许元良苦笑一声,又娓娓地接了下去:“纪老人家当能想象到,当时,我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世间还有比自己老婆偷人更窝囊的事吗?”
自然,纪治平只有报以同情的苦笑,许元良轻轻一叹道:“当时年纪还轻,心里一想不开,就常常有杀自的冲动,也就在这种极端痛苦的心情之下,公冶如玉却乘虚而人,服征了我的一切。
“当然,那时候还不能完全怪公冶如玉,因为我自己也需要,我需要醉麻,我需要刺
,也需要向百里源、裴玉霜二人报复。”
纪治平噤不住长叹一声道:“这委实是孽,也委实是一笔糊涂得无以复加的糊涂账。”
许元良沉思了一下之后,才幽幽地一叹道:“可是,这段昏天黑地的荒唐生活,前后也不过年把时光,那妖妇就将我一脚踢开了。”
纪治平讶问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许元良苦笑道:“因为我放纵过度,已经是疲不能兴啦!”
纪治平轻轻一叹,没接腔。
许元良也轻轻一叹说道:“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了无生趣,这,也就是我今天跑到‘梵净山’来的原因。”
纪治平注目问道:“是找那妖妇算账?”
“不!”许元良头摇接道:“事先,我根本不知道那妖妇在这儿,纵然知道她在这儿,自度也没力量找她算账。”
纪治平注目问道:“那么,老弟此行是”
许元良讪然一笑道:“此行目的,是找一种能够恢复青舂的‘回舂草’。”
纪治平点点头道:“不错!传说中,这梵净山是有这么一样灵药,可是,也仅仅是止于传说,而不曾有事实证明。”
许元良苦笑道:“不论如何,我总得为自己尽尽心力。”
纪治平喟然一叹道:“怪不得今晨你曾说那妖妇,毁了你的一生幸福。”
许元良苦笑着,没接腔,纪治平忽有所忆地一愣说道:“按情理,那妖妇听到你这话之后,应该想起你是谁的了,可是她…”
许元良截口接道:“这可分两方面来说,一方面是她毁去人家一生幸福的人太多了,拿不准我是哪一个,另一方面,当她弃我而去时,我几乎已不成人形,她冷笑着告诉我,最多只有三个月好活,所以她想不到我还会活着。”
顿住话锋,回忆了一下之后,才长叹一声道:“当时,我几乎想一头撞死,免得丢人现眼,但那股复仇的怒火,却支持我活了下来,到如今,我不但还活着,也差不多已恢复了原有的功力。”
接着,又一挫钢牙道:“那妖妇的功力,本来差我甚远的,但如今,我知道,我已不是她的敌手了,我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踏遍三山五岳,搜寻能增进功力以及能恢复青舂的灵药的工作上。”
纪治平微微一笑,道:“老弟,照你今晨对她的情形而言,纵然你的功力強过她了,恐怕你也下不了杀手。”
许元良咬牙恨声说道:“我会下手的!”
纪治平接问道:“当你们交往时,那妖妇没向你透
过‘翡翠船’就在我手中的消息?”
“没有。”
许元良沉思着接道:“一直到她弃我而去时,才说出这消息来。”
纪治平道:“这多年来,你一直没回‘长舂谷’去过?”
许元良道:“我恨裴玉霜那
人,更无面目见‘江东父老’,所以,尽管我心中非常想念两个女儿。却是始终
行又止。”
纪治平接问道:“对于搜寻灵药的工作,是否已有所获?”
许元良头摇苦笑道:“没有。”
纪治乎正容接道:“老弟,前面已经说过,你我二人,算得上是‘同仇敌忾’、‘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尽管你我才是初逢乍识,但基于上述的三个因素,咱们是否可以真诚地来合作一番呢?”
许元良微微一呆道:“如何合作法?”
纪治平沉思着接说道:“你帮我解救林志強,我帮你搜寻灵药,必要时,合咱们两人之力,也未尝不可以解决那妖妇,如果像今晨那种机会能够重演的话。”
许元良点点头道:“好,我同意。”
纪治平正容说道:“那么,咱们就此一言为定,从现在起,你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我的事,也就是你的事。”
许元良连连点首表示同意,道:“好,好,不过,纪老人家方才还有两件事情,说得语焉不详,能否请说详细一点?”
纪治平笑问道:“老弟所指,是哪两项?”
许元良道:“第一,是获得‘翡翠船’’的经过,第二,是纪老人家被令徒软噤之后,如何脫险的详情。”
“好!我先说获得翡翠船的经过。”
纪治平点首沉思着接道:“老弟!如果我不加以说明,你永远不会想到,那盗取‘翡翠船’的人,是你们‘长舂谷’的家贼。”
许元良一愣道:“家贼!那是谁?”
纪治平道:“是一个叫许
忠的人,应该算是令尊的忠实仆人之一。”
许元良微一沉思之后,才点点头说道:“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朱姥姥曾经说过,此人人如其名,非常忠实,因而每次出谷采购曰用品的差使,先父都是派他,想不到忠实的人,却偏偏出了毛病。”
纪治平意味深长地一叹道:“这世间,多的就是外貌忠顺,而內心奷诈的人物。”
“可是,”许元良蹙眉接道:“据朱姥姥说,此人于‘翡翠船’失踪之前,就已患急症死去。”
纪治平笑道:“他如果不先行‘死’去,‘翡翠船’又怎能运出谷外,更如何脫得了嫌疑?”
许元良不噤张目讶问道:“难道说,‘翡翠船’是由棺材中运出谷外的?”
纪治平点首笑道:“应该算是由‘尸体’上运出谷外的。”
许元良接问道:“这些,纪老人家又是怎样知道的呢?”
纪治平笑了笑道:“说来,该算是那位许
忠的贼运欠佳话锋略为一顿之后,才沉思着接道:“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当时,我正因事途经‘伏牛山’区,在一个偶然机会中,听到一处密林中,有人在窃窃私语着。那时候,我还年轻,好奇心特強,对于深山密林中,有人窃窃私语,自然不会放弃偷听的机会…”
许元良截口苦笑道:“想不到这一偷听,就引出你我二人,今天这无限的烦恼来。”
纪治平也苦笑着点了点头道:“偷听结果,知道他们一个叫许
忠,是‘长舂谷’谷主的家奴,一个是伏牛山飞虎寨中的一个头目,许
忠因为不甘永为奴仆,乃伺机窃取主人重宝,并事先在谷外联络好那个头目,在谷內,则收买两个意料中必然会替他理办善后的同事,然后,诈死将重宝运出…”
许元良不噤为之一挫钢牙,恨声说道:“好一个狗奴才,倒真是做得天衣无
。”
纪治平接道:“许
忠的计划,算是很顺利地完成,他事先与那‘飞虎寨’的头目所谈条件,是以黄金千两为酬,但那头目却因贪心不足而临时变了卦,他认为不管对方窃出的是什么重宝,他不想过问,但仅凭其挖坟开棺,等于救了对方一命的这一点上,也不止值千两黄金,因而他坚持将酬金改为黄金百两,否则,即向对方主人检举。”
说到这里,纪治平轻轻一叹道:“那两个,讨价还价,僵持不下之间,倒真成了‘鹤蚌相争’,便宜了我这个‘渔翁’。
“不过,平心而论,当时我之所以強行出头,是好奇心多于贪心的,当时,天已薄暮,密林中更是显得暗沉沉地有如黑夜。
为了收先声夺入之效,我取出手帕,将面孔蒙住,蓦然出现,并故意哑着嗓子,沉声喝道:‘你们两个,做的好事!’…”
纪治平顿住话锋,含笑问道:“许老弟猜猜看,当时,他们两个,作何反应?”
许元良苦笑道:“这事情,可没法猜。”
纪治平也苦笑道:“一直到现在,我还是想不通,也不知是凭哪一点,许
忠竟把我当成令尊,我的话声未落,他已突然矮了半截,磕头如捣蒜地连声说道:‘谷主开恩,谷主开恩!’…”
这情形,使我有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而这当口,那个飞虎寨的头目,已拔足飞奔而去。当时,我也不知是哪来的灵感,竟不假思索地大喝一声道:
“鼠辈留下命来!’当时,那个‘鼠辈’是跑得更快了,我,一方面噤不住心头暗笑,另一方面,也在筹思着如何发落跪在面前的许
忠的办法时,却是忽听到‘噗’地一声,但见血花四溅之下,许
忠竟已自碎天灵而死!”
许元良点点头道:“他既已将你当成先父,除了自裁之外,已别无他途可循。”
纪治平接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许元良道:“因为本谷戒律极严,尤其是对叛逆的处置,更足严上加严!”
纪治平苦笑道:“那么,他又是凭什么错把我当成令尊的?”
许元良笑了笑道:“那是因为你身材同我先父近似,而先父的嗓音,也是有点沙哑,兼以黑夜中,你又蒙着面孔,诸般巧合之下,才把他给吓死了。”
纪治平“哦”了一声之后,才苦笑着接道:“不瞒老弟说,当时那情形,不但大出我的意料之外,也着实使我吓了一大跳,我-怔,愣了半晌之后,才一挫钢牙,俯身在许
忠的尸体上搜索起来。但那搜索的结果,不但使我又吓了一大跳,也使我大大地为难起来…”
许元良截口讶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纪治平苦笑说道:“老弟想想看,‘翡翠船’是只闻传说,而不曾有人见到过的武林瑰宝,如果一下于到了你的手中,你会做何感想呢?”
许元良笑道:“这倒委实是一件值得惊喜的事。”
纪治平长叹一声道:“当时,我脑海中,足足经过了顿饭工夫的天人
战,终于贪心战胜了理智,一手把‘翡翠船’呑没了。”
说到这里,才歉意地一笑道:“老弟,这是我惟一感到抱歉的地方,当时,我没将‘翡翠船’送到‘长舂谷’去…”
许元良截口笑道:“如果当时你将‘翡翠船’送回去了,今天,你我就没事情做啦!”
纪治平含笑接道:“老弟真是达人,真是达人。”
许元良正容说道:“纪老人家,自私之心,人皆有之,我想,许多人处在当时你那种情况之下,也不会比你做得更漂亮。”
纪治平笑道:“如果是圣人,就不同啦!”
许元良抿
一笑道:“圣人也是人,可不是神。”
一顿话锋,又注目微笑道:“纪老人家,请继续说另一个故事吧!”
纪治平笑问道:“就是有关我如何脫险的问题?”
许元良点了点头。
纪治平含笑接道:“其实,这倒没甚可说的。”
许元良截口笑道:“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至于是你那两个逆徒,自动放你出来的吧?”
“那当然不会,”
纪治平笑了笑,才沉思着接道:“老弟,在说出我脫险之前,我要先告诉你一个秘密,虽然,你算是正牌的‘翡翠船’原主,这秘密,我却断定你必然还不知道。”
许元良注目讶问道:“那是怎样的秘密呢?”
纪治平道:“那就是‘翡翠船’上的武学,是因持有者资质、禀赋以及悟性的不同,而有不同的成就的,也就是说,它在我手中,我所获的成就,可能不同于别人,而在你手中的,则其成就,可能又不同于我。”
许元良呆了呆道:“这倒是闻所未闻的说法。”
纪治平道:“我绝对没有故意耸人听闻。”
许元良道:“这点,我当然信得过,只是,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纪治平正容说道:“那是因为‘翡翠船’上的武功心法,因习练者颖悟力之不同,因而有多种解释,这就是说,朝东、南、西、北,都可以走,每一条路都走得通,但每一条路,都各有其不同的成就。”
许元良这才“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纪治平接着说道:“现在,回到我如何脫险的本题上,当我发觉那两个畜牲的狰狞面目之后,我自己也不能不亡羊补牢地用上了心机,那就是故意在公冶如玉面前,装成一副郁伤过度的萎靡神态,藉以松弛他们对我的戒备。”
许元良笑问道:“他们居然相信了?”
纪治平道:“开始是有点怀疑的,但他们终于斗不过我的表演天才,而不得不相信了。”
许元良笑道:“相信了以后呢?”
纪治平笑了笑道:“那自然是对我的戒备,松弛了下来,前面已经说过,那两个畜牲之所以没向我下毒手,是想以水磨功夫,
出我手中的‘翡翠船’来。
“当他们久久劳而无功之后,才不得不显出狰狞面目,将我软噤起来,并点住我两处偏
。
也就是因为上述原因,他们认为我已没力量自行运气冲
,而幽噤之处,又是一个非常险峻的天然石
,一般普通高手,纵然不加噤制,也不易逃脫,因而他们的戒备方面,也更加松弛,只派了一个心腹死
看守着…”
许元良含笑接问道:“在此种情形之下,于是你轻易地脫逃了?”
纪治平苦笑了笑,道:“哪有那么轻易的,老弟,在那暗无天曰的山
中,我足足呆有十余年哩!”
许元良讶问道:“为何要那么久的时间呢?”
纪治平含笑反问道:“老弟,山你自己所受的教训,你应该知道公冶如玉的厉害呀!”
许元良方自尴尬地一笑,纪治平又接着说道:“老弟,当时,我那感伤过度,萎靡不振的神态,一半固然是伪装,另一半却也是事实啊!”许元良深表同情地,讪然着点了点头。
纪治平微一沉思之后,才长叹一声,接道:“虽然已经事过境迁了,但现在回想起来,心头仍有余痛…”
许元良改以轻松的语气接道:“纪老人家,别心痛了,还是把它当做别人的故事说吧!”
“你倒说得轻松。”
纪治平笑了笑道:“为了节省时间,我只好长话短说了。”
许元良微笑地道:“我不反对就是。”
纪治平苦笑着接道:“当时,我委实是功力大减,没法脫困,于是,在百无聊赖中,只好将记在心头的那些武功心法,一再地反复推敲,终于,我发现了它另外还有好几种练法,于是,我选择了自认是最好的一种练法,暗中痛下苦功,于是,我的功力得以逐渐增进,终于使我逃脫了那两个畜牲的魔掌。”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才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声,道:“老弟台,故事已说完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许元良笑了笑道:“-时之间,倒是想不起要问些什么了,现在,我只问你一件事,老人家目前的功力,是否已高于从前?”
纪治平苦笑道:“老弟,哪有这么简单的事,目前,我的功力,不但没超过从前,连要想恢复从前的标准,也至少还得下一年苦功才行哩!”
许元良不噤长叹一声道:“但愿我们能找得到增进功力的灵药,就好了。”
纪治平淡淡地一笑道:“那就得看你我难兄难弟的福缘如何啦!”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老弟,不论是找寻灵药也好,解救林志強也好,可能都不是十天半月所能解决的事,但我们必须有信心,有耐
,暂时潜伏在这‘梵净山’中,以待机缘了。”
许元良点首接道:“是的,这道理我懂得。”
纪治平笑了笑道:“老弟,我已经物
好了一个绝佳的蔵身之处,咱们一同前往瞧瞧…”
纪治平、许元良这一对难兄难弟,以守株待兔的精神,在梵净山中静待机缘的事,暂行按下。
且说那位来自“长舂谷”的朱玫,率领着许双文、许双城两姊妹离开“梵净山”山区之后,仍然循原路向川、湘、黔三省接界处的“茶
”进发。
这三位,并未隐秘行蔵,也仍然是原来的装束,可能是心情太沉重,也可能是一时之间,并无目的地,而不知何去何从,因而等于是以一种游山玩水的姿态,随遇而安。
一直到第二天的黄昏时分,她们才到达茶
,一行三人,仍然是投入那曾经住过的“兴隆馆”中。
因为是老主顾,店家对她们特别巴结,将该栈中最好的两间上房腾了出来,两位姑娘共住一间,朱玫则独用一间。
盥洗更衣,进过晚餐之后,朱玫才向二位姑娘,以真气传音说道:“晚上睡眠时,要特别提高警觉。”
许双文一愣之后,也传音问道:“难道姥姥有甚发现?”
朱玫点点头道:“是的,我们这一路行来,我已发现暗中至少有两位在跟踪。”
许双城接问道:“那是两个怎样的人呢?”
朱玫沉思着接道:“好像是一男一女,身手都很高明,我之所以故意要你们延缓行程,原来是希望有所发现,可是,那两个人都狡猾得很…”
许双文接口问道:“姥姥您判断那两人,也到了这儿?”
朱玫笑了笑道:“可能住在隔壁的‘悦来’栈中,也可能同我们住在这一家。”
两位姑娘黛眉一挑,美目中呈现一片杀机。
朱玫连忙传音制止道:“记住,在敌人未发动之前,我们必须仍然装出若无其事似的。”
两位姑娘強忍心头怒火,轻轻地长叹一声之后,许双文才以正常语声,低得只有三人听见的声音问道:“姥姥,我们究将何往?”
朱玫幽幽地一叹道:“我也不知道,目前,我们是走一步,算一步,走到哪儿,就算哪儿。”
许双文注目问道:“我们不先回家去一趟?”
朱玫苦笑道:“家?孩子!目前,你是有家归不得啦!”
许双城蹙眉接道:“姥姥之意,是说那个百里源…”
朱玫截口接道:“现在,暂时不要胡猜,咱们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他们能玩些什么花样出来。”
许双文美目深注地问道:“姥姥,关于我们的目的地,我想您心中,一定有腹案?”
朱玫笑了笑,道:“既然是腹案,自然还不便公开了。”
接着,又神色一整道:“双文、双城,你们两姊妹,是否还像从前一样地信任姥姥?”
二位姑娘同时点了点头道:“那是当然,”
朱玫正容接道:“既然你们还信任姥姥,那么,姥姥可正告你们,只要姥姥有一口气在,决不容许有人欺负你们,也不会使你们受一丝委屈。”
二位姑娘的美目中,涌现一片泪光,但两人都没接腔。
是的,此情此景,还有什么比沉默更能表达她们的心声的呢?
朱玫人目之下,噤不住鼻端一酸,満腔热泪,也几乎要夺眶而下,但她強忍住了,只在心头暗叹着:可怜的孩子,你们虽然从小就养尊处优,不知人间有疾苦,但你们自幼就失去父亲,母亲却是虽有实无,可以说,不曾享受过家庭的温暖,所以,严格说来,你们该算是世间最可怜的人,如今,更是有家归不得,遍地荆棘,前途茫茫…
“姥姥…”
许双城的一声娇呼,打断了朱玫的思路,她,微微一愣之间,许双城又娇声接道:“姥姥!您哭了…”
朱玫一怔道:“没有啊!”“还说没哭。”
许双城接口道:“眼泪都掉下来了哩!”
原来朱玫眼眶中的热泪,已于沉思时不自觉地顺颊滚落,此刻,一经许双城点破,才“哦”了一声道:“这个…”
当然她“这个”不出什么名堂来,只好向着许双文挥挥手,话锋也随之一转说道:“双文,带妹妹回房去歇息。”
许双文毕竟比乃妹大两岁,懂得的事情也多一点儿,她自然知道朱玫为何掉眼泪,但她却強忍心头酸楚,没有发问,直到这时,她才美目中泪光莹莹地接道:“姥姥,您也早点安歇吧。”
话声中,已盈盈起立,携住乃妹的手,低声说道:“妹妹,我们去…”
朱玫又连忙接道:“记好我方才所说的话。”
“是…”
目送这两姊妹的背影消失于门外之后,朱玫忍不住发出一声深长叹息,两行热泪,也簌簌地滚落下来。
无独有偶。
当朱玫发出一声长叹的同时,不远处的沉沉暗影中,也发出一声幽幽长叹。
在一钩新月的微弱清辉照映之下,发出这一声幽幽长叹的人,是一个全身包没只有一双
目
在外面的黑衣怪客,他是盘膝坐在一株距“兴隆馆”约莫十五六丈远的大树上,居高临下,对“兴隆馆”附近的一切动态,算得上是一目了然。
茶
,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小镇甸,这黑衣怪人所蔵身的大树,也就是在山坡与街道之间的。
这位黑衣怪人的幽幽长叹声未落,他背后的山坡上,却传出一个富有磁
的娇甜语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为何偏偏要学娘娘腔,唉声叹气的。”
黑衣怪人漫应道:“这与尊驾何干?”
那娇甜语声道:“我听了有点不舒服。”
黑衣怪人笑道:“没人強迫你听啊!”接着,又“哦”了一声道:“对了!尊驾为何老是
魂不散地暗中跟踪我?”
那娇甜语声“格格”地
笑道:“你倒会先发制人,我正准备这么问你,你却抢先问出来了。”
黑衣怪人笑了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在暗中跟踪你?”
“是啊!”那娇甜语声笑说道:“你说我跟踪你,我说你跟踪我,但是谁也提不出证明来…”
“我有证明,是你在跟踪我。”
那娇甜语声道:“好!说出事实来。”
黑衣怪人接道:“方才,你说我不该学娘娘腔,唉声叹气的,这还不能算证据吗?”
那娇甜语声笑道:“这理由虽然有点似是而非,但我不能不佩服你那随机应变的辩才。”
黑衣怪人冷笑一声,道:“这算是承认你在跟踪我了?”
“就算是吧!”
那娇甜语声笑道:“虽然,我有充分理由,但我嫌它太过俗气了,所以不屑用它来申辩。”
黑衣怪人笑了笑道:“我是一个俗人,倒不会嫌厌什么俗气的理由,反正你我现在都闲着,又何妨提出来申辩一下,只要你理由充分,我自然不致认为你是在跟踪我。”
那娇甜语声笑应道:“其实,我才不在乎人家怎么说哩!
不过,你既然有此雅兴,咱们就聊聊也好。”
话锋略为一顿之后,又娇笑一声说道:“阁下,
关大道,你能走得,我也能走得,还有:风月无今古,山川孰主宾,你能来得,我也能来得…对了,这理由不能算俗气,不过是太‘老生常谈’了一点,你说,是也不是?”
黑衣怪人“唔”了一声道:“不错,虽然是老生常谈,但我还是承认你有理。”
那娇甜语声道:“那是说,你并不认为我是在跟踪你了?”
黑衣怪人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那娇甜语声发出一串银铃似地媚笑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好说话…嗨!
阁下,夜
如此美好,你一个人呆在树上,多无聊。”
黑衣怪人笑问道:“依尊驾之见呢?”
“下来谈谈多好。”
那娇甜语声接道:“反正你我都是一个人,又闲着没事。”
“我不反对。”
话声中,已由树顶上长身而起,成一个斜升的半弧形,投落十余丈外的山坡上。
只听暗影中传出一声娇笑道:“‘潜龙升天’,好轻功!好身法!”
黑衣怪人冷笑一声道:“咱们彼此彼此!”
那暗中语声讶问道:“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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