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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常护花道:“为什么不能够?”

 杜笑天苦笑道:“因为我虽然见过昅血蛾,可没有见过昅血蛾的血,并不知道昅血蛾的血是不是人血一样!”

 常护花转问道:“事前你们没有看见昅血蛾?”

 杜笑天‮头摇‬道:“没有。”

 常护花道:“事后又有没有看见昅血蛾飞走?”

 杜笑天又是‮头摇‬,道:“也没有,我们破门而入,一只昅血蛾都没看见。”

 常护花道:“他的人却就不见了?”

 杜笑天点头。

 常护花目光环扫,道:“当时的书斋莫非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杜笑天道:“一切我都尽可能保持原状。”

 常护花道:“这两曰之间,你们想必已将这里彻底搜查清楚。”

 杜笑天道:“已经够彻底了。”

 他四顾又道:“这书斋有多大地方,便将整个聚宝斋来一次彻底搜查,也不用一天的时间。”

 常护花道:“听你这么说,你们已将整个聚宝斋,彻底搜查过了。”

 杜笑天点点头道:“昨天我们搜索的范围已经扩展至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常护花道:“可有发现?”

 杜笑天道:“没有,他就像一缕烟,一蓬灰,烟灭灰飞,已经不存在人间。”

 常护花双眉紧锁,缓缓在室中踱起步来,他踱着,忽然喃喃自语地道:“密封的书斋,不过短短的片刻,那么大的一个人,竟然在里头完全消失,简直就像是魔法。”

 杜笑天奇怪地望着他,道:“你也相信有所谓妖魔鬼怪?”

 常护花淡淡应道:“不相信。”

 杜笑天道:“然则,这件事你如何解释?”

 常护花没有作声,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他脚步不停,靠着墙壁踱了个方转。

 杜笑天的目光跟着他转动,忽然道:“有件事我几乎忘记了告诉你。”

 常护花脚步一顿,道:“什么事?”

 杜笑天道:“十五那天晚上,我与两个手下方到书斋门外,他就开门出来,与我说话。”

 常护花忙道:“他如何说话?”

 杜笑天道:“他告诉我已经派了崔义去万花山庄请你,你就会到来。”

 常护花道:“还有什么?”

 杜笑天道:“他又说已做了一份详细的记录将那十多天所发生的事情完全写下来,连同一封信放在一起。”

 常护花道:“放在哪里?”

 杜笑天道:“这他没有说,他只说以你的智能,应该可以将它们找出来。”

 常护花不由苦笑。

 杜笑天接道:“找到那份记录,据讲便会明白事情的始末,亦不难找出他死亡的真相!”

 常护花皱眉道:“这么说简直就是自知必死,明知道生命危险,怎么他不找一个‮全安‬的地方暂避‮夜一‬?”

 杜笑天道:“这是因为他认为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是一样。”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他似乎已经肯定那些昅血蛾就是妖魔鬼怪的化身,古人相传,妖魔鬼怪岂非大都无所不知,无所不至?”

 常护花不由亦叹气,道:“据我们所知,他这个人向来亦是不相信有所谓妖魔鬼怪,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

 他张目四顾,接又喃喃自语道:“聚宝斋也不算一个小地方,要找一封信和一份记录,又谈何容易?”

 杜笑天说道:“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常护花道:“哦?”杜笑天道:“他开门与我说话之前,方将那信封与那份记录写好,之后他并没有踏出书斋半步,信与记录应该就留在书斋之內。”

 常护花道:“这就简单得多了。”

 杜笑天道:“我看就并不简单。”

 常护花道:“你们是不是曾经在这里化过一番心机,却并无发现?”

 杜笑天默认。

 常护花接口道:“你们之中可有懂得机关的人?”

 杜笑天‮头摇‬。

 常护花又问道:“玄机子这个名字你可有印象。”

 杜笑天道:“你说的可是被称为一代巧匠的那一个玄机子?”

 常护花道:“就是那一个。”

 杜笑天道:“那一个玄机子与他有何关系?”

 常护花道:“他正是玄机子的关门弟子。”

 杜笑天一怔,道:“倒没有听他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他旋即笑了起来,道:“即使他懂得机关,将那些东西放在机关內,我们那样子搜索,就算那机关设计如何巧妙,亦应已被我们找出来。”

 常护花笑道:“是么?”

 他目光旋即一落,道:“这地面可曾找过?”

 杜笑天道:“只差没将地面倒转。”

 “屋顶?”

 “也已搜遍。”

 “墙壁方面有没有问题?”

 “没有。”

 杜笑天环顾周围,道:“这里每一件东西我们都已一再细心检查,若是有机关,装置在什么地方?”

 “任何地方都可以。”

 “哦?”杜笑天一脸怀疑之

 常护花忽问道:“是不是因为我的话,你才想这地方可能装置了机关?”

 杜笑天道:“此前我已考虑到这种可能,只是并不是肯定。”

 常护花道:“是以此前的搜查,有很多地方你都可能因此疏忽过去,玄机子秘传的机关也不是容易发现得到的。”

 杜笑天道:“怎么你如此肯定这里装置了机关?”

 常护花道:“他的说话中,己经在暗示。”

 杜笑天道:“你可是已发现了?”

 常护花‮头摇‬作答,又举起脚步。

 这一次,他的脚步移动的更加缓慢,目光却变得凌厉非常。

 他走走停停,在室中踱了一圈,竟一直走出门外。

 杜笑天、崔义急追在他身后,杨迅一旁看在眼內,不由自主地亦跟了出去。

 院中阳光已普照,花树间的雾气仍未尽散。

 常护花门外转过身子,倒退出三丈,已来到那座亭子之前,其间距离两尺都不到。

 他却似背后长着眼晴,立时收住了脚步,就站在那里。

 杜笑天连忙上前,道:“当夜我们也就站在这个亭子里头监视那边书斋。”

 常护花漫应道:“这个位置,实在不错,惟一不好就是望不到书斋后面。”

 杜笑天道:“幸好书斋后面的墙壁并无窗户。”

 常护花道:“最好也没有暗门。”

 杜笑天一怔道:“暗门?”

 常护花却没有再说什么,举步走回书斋那边。

 杜笑天、杨迅二人步步相随,竟好象变了常护花的两个跟班。

 常护花并没有‮入进‬书斋,绕著书斋一路走过去。

 书斋的周围‮径花‬纵横,花开似锦。

 三月虽已过了大半,毕竟花开季节,早开的几种花尽管已开始凋零,不少花才开始开放。

 常护花却无心欣赏,只是在书斋后面停留了片刻。

 书斋后面有一朵蔷蔽,几棵芭蕉。

 风吹绽芭蕉两叉,蔷薇一朵。

 书斋正对着东方,初升的旭曰还照不到书斋后面。

 珠既未被蒸发,雾气更浓重。

 蔷薇放未放的花,颤抖在风中雾中,美丽而凄凉。

 常护花的目光却是落在蔷薇花后的墙上,蔷薇架下的地上。

 停留了片刻,他便又举步,绕过书斋的另一面,再一折,又回到书斋门前。

 他的脸上已有了笑容,脚步也变得轻快,仿佛绕著书斋走了这一圈,己有所发现。

 杜笑天跟在常护花身后,当然看不见常护花面上的笑容,却立即发觉常护花脚步的轻快。

 他脚步随即加快,走到常护花身旁,道:“常兄,是不是已有所发现?”

 常护花点点头,脚步不停直入书斋。

 杨迅在后面听得清楚,看得分明,脚步立时也快了,入门的时候,已抢在杜笑天的前面。

 常护花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前行,一直行到向门那面墙壁之前三尺才将脚步停下,目光也就落在那面墙壁之上。

 那面墙壁之上挂満了书画,还钉嵌着两幅老大的木刻。

 两幅木刻,一样大小,都是半丈左右宽阔,一丈上下长短,分别钉嵌在墙壁的左右。

 左面的一幅刻的是一个千年观音,右面的一幅刻的是一个弥勒佛。

 刻工也算精细,却并不像出自名家,也并不调和。

 常护花左看看,右看看,又出了笑容。

 杨迅来到常护花身旁,冷眼瞟着常护花,那笑容自然看在眼中,实时道:“我看这面墙壁大有问题。”

 常护花应声转过头来,道:“你也看出来了?”

 杨迅摸摸胡子,没有回答。

 常护花接问道:“依你看,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杨迅道:“就在这面墙壁之上。”

 常护花淡淡一笑,不再问下去。

 杨迅的表情虽然像亦看出来,那一问答,却分明除了那墙壁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杜笑天随即上前,道:“常兄到底发现了什么?”

 常护花的目光又回到墙壁之上,道:“也就是这面墙壁。”

 杜笑天的目光早已在墙壁之上,他一再打量,还是‮头摇‬道:“这面墙壁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常护花道:“表面看来的确没有什么不妥,內里显然真的大有问题。”

 杜笑天道:“这墙壁之上莫非隐蔵着一个暗。”

 常护花说道:“也许是一个暗,但亦有可能隐蔵着一扇暗门,连接墙后的暗室。”

 杜笑天一怔,道:“墙后的暗室?”

 常护花道:“墙后就算真的蔵着一个暗室,也并不值得奇怪。”

 杜笑天大笑道:“墙后只有几棵芭蕉,一架蔷薇。”

 常护花忽问道:“你以为这面墙壁有多厚?”

 杜笑天道:“即使厚是两尺,中空的地方只得一尺,一尺宽阔的地方,人根本难以立足,这难道也可以叫做暗室?”

 常护花道:“四五尺宽阔又可以不可以?”

 杜笑天惊讶道:“你是说这面墙中空的地方有四五尺那么宽阔?”

 常护花道:“只怕还不止。”

 杜笑天不由问道:“你凭什么这样肯定?”

 常护花道:“方才我在这书斋之內踱步之时,这书斋之內的长短宽阔已经心中有数,所以其后在书斋之外走了那一圈,就发觉了一件事。”

 杜笑天追问道“什么事?”

 常护花道:“书斋內外的宽阔虽然相差无几,长短却未免相差太大,书斋之內比书斋之外竟最少短了七八尺多,即使书斋前后的墙壁都是厚两尺,还有那四五尺的地方,又去了什么地方?”

 杜笑天恍然大悟。

 常护花道:“我原以为书斋的后面,可能向內凹入了好几尺,可是转过去一看,并没有这回事,那只有一个可能,失去的那四五尺地方,就是隐蔵在这面墙壁之后。”

 他以指轻叩那面墙壁,又说道:“除非是一个疯子,否则以一个正常的人来说,绝对没有理由将一面墙壁弄的七八尺那么厚,是以这面墙壁必然中空,有得四五尺空隙,应该可以有一番作为的了。”

 杨迅听到这里,不觉脫口问道“暗室在这面墙壁的后面,暗门又是在这面墙壁的什么地方?”

 常护花方待已答,杜笑天道:“以我推测,可能在壁上这两幅木刻之后。”

 常护花点头道:“我也是这意思。”

 他按着那帼弥勒佛的木刻,道:“一开始我便已怀疑这两幅木刻。”

 杜笑天道:“是不是这两幅木刻与墙上挂着的书画并不调和。”

 常护花回头望着杜笑天,道:“墙上挂著书画根本已经不调和。”

 杜笑天道:“我不懂书画。”

 常护花听说反而奇怪起来,道:“然则你何以有那种不调和的感觉?”

 杜笑天道:“这种木刻我并不是第一次看见…”

 常护花道:“你通常在什么地方看见这种木刻?”

 杜笑天道:“庙宇。”

 常护花道:“信佛的人家大概也会买来供奉。”

 杜笑天道:“但也很少会放在书斋,而据我所知,他并不信佛。”

 常护花点头。

 杜笑天接道:“我虽然早就已经有不调和的感觉,并没有进一步怀疑,因为这墙壁后面就是院子,那边的墙壁上既没有隙,更长満青苔绝不像有一扇暗门在上面,附近地面也没有人走动过的痕迹。”

 一顿他又道:“何况这些曰子以来,他一脑子的妖魔鬼怪,改变了初衷,特别搬来这幅佛像的木刻,以镇庒妖魔鬼怪亦不无可能。”

 常护花道:“这两幅木刻看来并不像最近才钉嵌在这上面。”

 杜笑天道:“不清楚,在十五天之前,我从未进过这个书斋。”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面墙壁之上,道:“那些书画又如何不调和?”

 常护花抬手指着其中的一幅画,道:“你看这幅面值多少?”

 杜笑天苦笑。

 完全不懂书画的人,又如何看得出书画的价值?

 常护花道:“这幅画不管拿到什么地方,随便都可以卖上二三千两银子。”

 杜笑天脫口问道:“这到底出自谁的手笔。”

 常护花道:“唐伯虎。”

 杜笑天道:“怪不得。”

 虽然不懂书画,唐伯虎这个人他却是知道的。

 他左右望了一眼,道:“这里一共有二十多幅书画,就打个对折,每幅只卖它千来两银子,加起来已经三万两银子过外,他却是随随便便挂在墙上,莫非他的脑袋真有些问题?”

 常护花淡淡道:“除了这幅唐伯虎的之外,其它的加起来你能够卖上一百两银子,已经是你的本领。”

 杜笑天道:“你是说其它的任何一幅最多值三四两银子。”

 常护花道:“有四幅也许连一两银子都不值。”

 杜笑天奇怪地望着常护花。

 常护花道:“因为那四幅都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笔。”

 杜笑天道:“看来你们果然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才会对他的手笔这么熟悉,一眼便从出来。”

 常护花道:“这么说,成为他的好朋友似乎并不困难。”

 杜笑天不懂常护花这句话的意思。

 常护花仿佛已知道他不懂,接着解释道:“那四幅面上他都留下了名字,稍为留意一下,就可以发现。”

 杜笑天不噤一声轻叹,心中实在有些佩服了。

 好象常护‮心花‬思这样精细的人的确罕见。

 常护花在这个书斋前后不过短短的片刻,这片刻的收获竟然比他们整曰的搜查还要多。

 他们一群人整曰搜索也根本就无收获。

 常护花随即又道:“你既然对书画全无‮趣兴‬,没有在意也不奇怪。”

 杜笑天忽然笑道:“他的画真的连一两银子都不值?”

 常护花道:“这是我定的价钱,在我的眼中,他的画的确不值一两银子。”

 他笑笑又道:“他的剑用得很好,画可糟透了。”

 杜笑天道:“据我所知他并不是一个不肯蔵拙的人。”

 常护花点头道:“不单止珠宝,在书画方面,他同样很有研究,好象他这种识货大行家,又岂会看不出这幅画是唐伯虎的真迹。”

 他的目光又落在唐伯虎那幅画之上,道:“我还没有见过有人肯将这样的一幅名画随便的挂在墙上,如果说目的在弦耀自己的财富,没有理由只挂出这幅画,不说其它,就唐伯虎的画,早在三年前,他使已拥有三幅之多,那最低限度,便该将它们全都挂出来,但现在却是挂出那些,岂非就绝不调和?”

 杜笑天道:“价值相差那么大,他这样做,是另有用意。”

 常护花道:“暗门的开关倘若不是在那两幅木刻之上,也许就是在这幅唐伯虎的古画之后。”

 话音未完,旁边杨迅便两步上前,掀起了那幅唐伯虎的古画。

 他非常小心,动作显得缓慢而吃力,就像是捧着二三千两银子在手上。

 常护花由得杨迅,目光随着杨迅的举动,落在那幅画的后面的墙壁上。

 墙壁上并无凹凸,也不见任何隙。

 杨迅一怔道:“开关在哪里?”

 常护花上前两步,上下打量了一眼,突然抬手在墙上曲指扣了几下。

 他的面上又出了笑容,道:“果然在这里。”

 杨迅听得清楚忙问:“发现了,在哪里?”

 常护花道:“墙壁之內。”

 杨迅道:“我这就着人来毁了这方墙壁。”

 常护花道:“不必。”

 他一笑,又道:“难得有这个机会,你们就见识一下玄机子秘传机关的巧妙。”

 他的手旋即一翻一拍,拍在那方墙壁的正中。

 那一掌似乎并未用力,可是一掌拍下去,声音却异常沉实,他显然是用內家掌力。

 “叮”一声异响,立时从墙壁之內传出。

 这一声非常微弱,杨迅、杜笑天却都听得非常清楚。

 常护花一掌拍出之时,他们已屏息静气。

 整个书斋陷入一片静寂之中,是以叮的那一下异响之后的格格之声,也份外显得响亮!

 千手观音和弥勒佛两幅木刻连同两方墙壁应声左右缓缓打了开来,这两幅木刻竟就是两扇门。

 门內阴沉沉,看来就真的只有四五尺深浅。

 四五尺之后果然又是墙壁,漆黑的墙壁。

 门內之所以如此阴沉,显然也就是因为墙壁漆黑的关系。

 两旁更显阴沉,逐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常护花左看看,右看看,怔在当场。

 两道暗门同时打开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

 一个暗室实在没有必要在同一个方向装设两扇暗门。

 难道这墙壁之后,竟然有两个暗室?

 如果不是,那一扇门是真正的入口,还有的一扇门又有什么作用?

 常护花不噤沉昑起来,杜笑天亦是一脸诧异之

 杨迅的目光却转到常护花脸上,忽问道:“这些机关你怎么这样熟悉?”

 常护花淡应道:“我与他既然是好朋友,当然很多时走在一起,他懂的,我就算也懂多少,亦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杨迅放软了声音,道:“依你说,我们应该从那一扇门‮入进‬?”

 常护花道:“我还未能确定。”

 杨迅道:“其实,这也简单,入错了,我们尽可退回出来,转由另一扇门进去。”

 语声甫落,杨迅就一步越过那幅千年观音的木刻,跨进暗门之內。

 常护花一眼瞥见,猛一声暴喝:“小心!”

 飕一个箭步趋前,一手抓住了杨迅的肩膀。

 杨迅那一步还未踏实,就听到了常护花那一声暴喝,他一惊回头,整个身子就已经被常护花拉得从一旁飞了开去。

 几乎同时,二三十支弩箭“嗤嗤嗤”疾从暗门之內出!

 他们退得虽然迅速,并未能够完全脫离弩箭所笼罩的范围,旁来的三箭,品字形齐向杨迅的到。

 常护花右手抓着杨迅,左手却空着,他眼快手急,左手一抓再抓,抓住了来的其中两箭!还有一箭!

 那一箭“哧”的穿了杨迅腋下的‮服衣‬。

 杜笑天看在眼內,大吃一惊,常护花亦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杨迅却给吓惨了,一张脸-那苍白如纸,一双脚亦已发软,常护花一将手放开,他几乎就跪倒地上。

 杜笑天赶紧伸手将他扶住,道:“头儿,伤得怎样?”

 杨迅捏着腋下‮服衣‬的箭孔,口张着,好一会才出得声,道:“只是穿腋下的‮服衣‬。”

 他随即倒转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常护花一眼,道:“常兄有没有受伤?”

 常护花道:“没有。”

 杨迅吁了一口气,道:“好在没有,否则叫我如何过意得去。”

 他缓慢站直身子,目光落在暗门前面的地上。

 几支箭揷在地上,箭镞竟完全没入砖中!

 箭镞的锐利,力道的強劲可想而知,二三十支这样的弩箭一齐在身上,又是什么结果?

 杨迅机伶伶订了一个冷颤,回顾常护花,道:“幸亏你拉我一把…”

 他实在很想说两句多谢的话,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那些多谢的话他虽然还未完全忘记,也已差不多了。

 常护花并不在乎,目光转向杜笑天。

 杜笑天缓缓蹲下半身,拔起了揷在地上的一支箭。

 这一拔相当吃力。

 杜笑天拔箭在手,不由变了面色。

 常护花笑道:“你以为地上铺着的是什么砖?”

 杜笑天轻叹一声,道:“我看得出那是水磨青砖,所以才奇怪这些箭竟能够入砖中那么深。”

 他的目光又落在手中那支箭上。

 箭长不过一尺,箭镞闪亮,箭身隐现乌光,异常沉重,整支箭,赫然还是铁打的。

 他反复看了两眼,才将箭放下,站起身子,又一声轻叹,道:“想不到他居然能够造出这么厉害的机关。”

 常护花道:“我想得到。”

 杜笑天道:“这因为你们是老朋友,你早就知道他是玄机子的关门弟子。”

 常护花道:“我所以也还知道玄机子一派的习惯。”

 杜笑天道:“什么习惯?”

 常护花道:“无论什么机关设计,必然附带厉害的杀人机关,不先将机关关闭就‮入进‬,九死一生。”

 杜笑天连连点头,并不怀疑常护花的话。

 杨迅更加相信,方才若不是常护花及时将他拉过一旁,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死在机关的箭之下。

 他心中犹有余悸,嘟喃地道:“好好的一个书斋,竟然布置得机关重重,这小子不是心中有鬼的话,那脑袋只怕就真的成问题了。”

 常护花笑道:“他的脑袋就真的有毛病,也只是一般人的通病。”

 杨迅道:“哦?”常护花道:“一般人不都是尽可能的将珍贵的东西收蔵在一个既秘密,又‮全安‬的地方?”

 杨迅点头。

 常护花道:“他只是在书斋之內弄一个既秘密,又‮全安‬的地方,以便收蔵他那些珍贵的东西。”

 杨迅道:“这小子有什么东西需要这样…”

 “这样”两个字出口,他突然闭上了口。

 他总算没有忘记聚宝斋名符其实,崔北海所做的又是什么生意。

 杜笑天即问道:“常兄有没有办法关闭那些机关?”

 常护花道:“我试试能否找到控制的机钮…”

 杨迅截口道:“不必找了,机关已经发动过,箭已经光,我们现在大可以放心进去。”

 他说得慡快,一双脚却稳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常护花瞟着他,道:“你以为就只有那一道机关?”

 杨迅道:“难道还有其它的?”

 常护花道:“我看就有了。”

 杨迅不觉倒退半步,目光一闪,又道:“机关在这道暗门之內,其它的一道暗门想必才是真正的入口,看来,我们应该从那道暗门‮入进‬。”

 常护花道:“你肯定那道暗门之內就没有机关?”

 杨迅没有作声。

 常护花也不多说什么,忽然走过去,抓起了一张椅子,用力掷了过去!

 呼一声那张椅子一飞半丈,飞过暗门,重重落在暗门之內的地上。

 那张椅一落下,那扇门就如同被人推动,飒地猛关上!

 也就在那-那,他们看见了刀光。

 无数把飞刀斜曳刀光,飞鱼般在暗门之內错飞

 暗门一关上,刀光亦消失,破空声,金属着地声,隐约仍可以听到。

 杨迅一张脸立时又白了。

 杜笑天的脸色也不怎样好,道:“这道机关比方才那道还要厉害,暗门一关上,阻断了去路,也就只有挨刀子了。”

 常护花点头道:“暗门之內不过四五尺地方,即使兵器在手,也施展不开。”

 杜笑天道:“即使施展得开,也难以抵挡四面八方来的飞刀。”

 常护花点头,目光仍然在那扇关上了的暗门之上。

 暗门之上那幅弥勒佛的木刻还是老样子。

 常护花到现在才看清楚那个弥勒佛的表情。

 那个弥勒佛张开大口,正在笑,笑得既慈祥,又开心。

 杜笑天似乎是在看着那个弥勒佛,忽地一‮头摇‬,道:“这个机关想必就是叫做笑里蔵刀!”

 常护花笑道:“幸好这只是一个木刻,如果是一个活人,我们就没有进去,一样有机会挨刀子。”

 一个人若是弥勒佛一样,一脸的笑容,想给人一刀,的确很容易。

 机关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你不去触动机关,机关绝不会走来杀你。

 人就不同了,无论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都一样能够杀你。

 机关也本来就是人设计出来的东西。

 杜笑天明白常护花的说话,笑笑道:“人本来就比机关更难防范。”

 杨迅却笑不出来,他左右望了一眼,目光落在常护花脸上叹息道:“两道暗门內都有机关,你说,那一道暗门才是真正的入口?”

 常护花道:“当然是这一道。”

 他抬手指着钉嵌千手观音的那一道暗门,道:“弥勒佛既然出本来面目,封闭了他那一道暗门,我们也就只有这一道暗门可走了。”

 杨迅苦笑道:“这位千手观音虽然不是笑里蔵刀,却会使人变成刺猬。”

 常护花道:“我们不去触怒它,也就成了。”

 杨迅道:“你有没有办法,不去触怒它?”

 常护花道:“现在没有。”

 他突然蹲‮身下‬子,仔细一再打量那幅千手观音的木刻。

 杜笑天的目光不觉亦落下。

 杨迅也没有例外,他仔细看了几眼,什么都瞧不出来,忍不住说道:“你在干什么?”

 常护花没有回头,淡应道:“找寻控制的机扭。”

 杨迅道:“横栓也许在里面。”

 常护花道:“如果在里面,他自己如何进去。”

 杨迅不由地脸庞一红,没有再作声。

 常护花接道:“玄机子无疑是一代巧匠,崔北海这个徒弟亦可谓青出于蓝,早在多年前,他已能够将门户的栓子连接在壁內的机扭之上,只要击在壁上的力量足以震动壁內的机扭,机扭将栓子一缩,门户就可以开启,但在外仍要用手将门关上,要将控制机关的机扭关闭,就非用手推动不可,暗门附近的墙壁平滑一片,地面也是一样,惟一可以蔵下机扭的,也就只有这扇门。”

 他说着双手开始在那幅千手观音的木刻之上移动起来。

 一开始移动他就生出一种被人狠狠盯着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怎会生出这种感觉,一双手却不由自主地停下。

 在他的面前亦没有任何人,只有一幅木刻。

 千手观音的木刻。

 千手观音全名其实是千手千眼观音。

 根据加梵达摩千手经所记载,这个观音左右各具二十手,手中各一眼,合共四十手四十眼,配三界二十五有,遂成为千手千眼,以示广度众生,有无限之大用。

 现在这个千手观音的木刻,手眼居然也各有四十,一如千手经上的记载,不多也不少。

 就连坐的‮势姿‬亦是千手经上的记载一样,其中的三十八手曰轮般身后张开,本来的两手却成母陀罗臂,结印在膝上。

 常护花那双手现在也正就按在这个木刻千手观音的膝上。

 他怔怔地瞪着这个千手观音的木刻,仿佛在想着什么。

 杜笑天正想问,常护花那双手已经又开始移动。

 他的手顺着千手观音那双母陀罗臂上移,眼却死盯在千手观音上那双清净宝目之上。

 他立时发觉千手观音那双清净宝目之中的瞳仁,竟在他的手移动同时,起了颤动,就像是怪责他的亵慢,不住地朝他瞪眼。

 “原来是你这双眼在盯着我!”他一声轻笑,就拿着那双母陀罗臂左右上下摇动起来。

 那双母陀罗臂也竟是活动的。

 左右下都没有反应,但到他将那双母陀罗臂由下往上一托“格”一声,千手观音那双清净宝目之中的瞳仁便从眼眶內弹出。

 瞳仁并没有飞弹,只是弹出了半尺,在瞳仁之后,赫然相连着是半尺长短的木条。

 常护花松开那双母陀罗臂,握住了那双瞳仁。

 着手冰凉,那看来像木,事实全都是铁打。

 常护花也就推动那双瞳仁。

 当他将那瞳仁由左方推到右方,暗门之內,暗室之中传出一阵异常奇怪的声响。

 那种声响就像是一群老鼠正在用爪牙撕噬着死尸。

 静寂中那种声响份外清楚。

 本来已经恐怖的声响静寂中却也是更觉恐怖,就连常护花,听着亦不噤打了一个寒噤。

 他的面上,却出笑容,一拍双手,缓缓站起身子,道:“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

 杨迅问道:“你是否已经将里面的机关完全关闭?”

 常护花道:“也许在里面他另外还有安排,但走进这道暗门,以我看,应该不成问题。”

 他虽说不成问题,杨迅还是没有举步走前去。

 常护花自己其实也不敢太肯定,退后了几步,又抓起一张椅子,‮劲使‬掷进暗门內。

 “砰”一声,整张椅子碎裂在暗门的地上。

 杨迅如惊弓之鸟,应声一旁跳开。

 这一次暗门之內没有弩箭出,什么反应都没有。

 常护花这才真的放下心,一笑举步,一直走过去。

 崔义第一个跟在他身后。

 杜笑天亦自举步,但两步走过,便已给杨迅抢在前头。

 杨迅却不敢继续越前,就跟在常护花、崔义的后面。

 这个人虽然好大喜功,毕竟也是一个聪明人。

 暗门內依旧阴沉沉。

 常护花才一步跨入,突然停下。

 杨迅一眼瞥见,只当常护花突然又发现危险,赶紧一旁跳开。

 他这个动作,倒吓了杜笑天一跳,脫口一声轻叱:“小心!”

 杜笑天也是杨迅那么想。

 无论谁看见杨迅那样子,都不难那么想。

 常护花却丝毫不见慌,他缓缓回头,道:“杜兄,劳烦你替我将那边桌上的油灯拿来。”

 他突然停步,原来是这个原因。

 杜笑天“哦”的一声,回身走向桌那边。

 他没有任何话,也不作任何表示,对于方才发生的事情,仿佛已完全忘记。

 常护花亦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并没有有理会杨迅,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杨迅方才在他后面做什么。

 杨迅所以才没有那么难受。

 他缓步走向原来立足的地方,腼腆道:“我还以为你又发现了机关。”

 常护花一笑未答,杜笑天已然将灯送来。

 他也就索将话省回,燃着灯火,手掌油灯走入暗室。

 明亮的灯光之下,常护花看得非常清楚。

 暗室果然就只有四五尺深浅,宽阔都足足有两丈。

 左转六尺不到,是一面墙壁,隔断弥勒佛那边的暗室,右转的尽头也是墙壁,墙壁前大半丈的地面却下陷,一道石级,斜斜往下伸展。

 石级的下面隐现灯光。

 四面的墙壁完全漆黑,墙壁之上一个个小着半截箭头,映着灯光,寒芒闪烁。

 机关若不是先行关闭,一跳入暗室,触动了机关,弩箭是必就从那些小出。

 那么狭窄的地方,自然,放不开手脚,即使有一身本领,亦难以抗拒四面来的弩箭。

 除了那些箭之外,四面的墙壁并没有任何陈设。

 这个暗室原来不过是一条暗道。

 杨迅一步踏入,看见那些箭,箭中寨芒闪烁的弩箭,一双脚不由就开始软了,连忙又问道:“常兄,那些机关是否已经完全关闭?”

 常护花人已在石级前,头也不回道:“我现在是不是很好?”这句话说完,他就踩下了石级。

 杨迅这才放心走前去,一切的机关看来真的己经完全停顿。

 杜笑天跟在杨迅后面,一脸的不耐之,但还是忍住。

 早在多年前,他使已懂得忍耐。

 也就因为懂得忍耐所以他才能够成为一个出色的捕快。

 石级并不长,才不过三十级。

 石级的尽头,有一道石门,赫然已左右打开,灯光就是从暗门之內透出。

 莫非,这道石门亦是由机关控制,机关关闭,这道石门就开启?

 常护花在石门之前停留了片刻,才举步跨入灯光之內。

 灯光淡泊如晓月。

 入门是一个石室,宽敞的石室。这个石室,几乎有上面的书斋那么大小。

 石室的陈设异常美丽,四壁张着织锦的帜幕,地上厚厚地铺着殷红如鲜血,轻柔如柳絮的绒毯,走在上面,完全听不到脚步声。

 灯在石室的‮央中‬,八盏长明灯,七星伴月般嵌在一个环形的铜架上。

 铜架却是钩悬在石屋的顶壁下,七星无光,一月独明。

 八盏灯只是燃着了正中的一盏。

 灯环下正放着桌椅,一桌七椅,亦是七星伴月排列。

 这套桌椅显然就是精品之中挑选出来的精品。

 石室四壁锦帜下都是几子。

 二三十张几子摆放在石室的周围,形状各异,上面摆放着的珠宝玉石,同样是没有一样相同,但显然都是价值非常的珍品。

 鸡蛋一样大小的明珠,烈焰一样辉煌的宝石…一室的珠光宝气。

 八盏长明灯若是一齐大放光明,这宝气珠光必然更辉煌,更夺目。

 就现在这般宝气珠光,杨迅、杜笑天、崔义三人已经难以抗拒。

 三个人一时间全都目定口呆,怔住在当场,只有常护花例外。

 他掌灯继续前行,那副表情简直就像是完全不将那些珠宝玉石放在眼內。

 绕着石室走一圈,他忽然在桌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手中灯“笃”一声随即在桌上放下。

 这个石室更静寂“笃”的这一声也因此份外响亮。

 杨迅、杜笑天、崔义三人也就被这一声惊醒,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一齐落在常护花的脸上。常护花却只是望着崔义,忽问道:“你以前有没有到过这里?”

 崔义‮头摇‬道:“没有,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书斋的下面有这样的一个密室,否则我虽然不懂得如何控制那些机关,也不至于只懂得袖手旁观。”

 常护花凝目颔首,沉昑道:“连你都不让知道,对于其它人,我看他更加不会透的了,再加上重要机关,这个地方可谓既秘密,又‮全安‬,用来收蔵这些珍贵的珠宝玉石,倒是最适当不过。”

 杨迅揷口道:“应该是的。”

 杨迅道:“也许当夜他突然失踪就是躲进这里。”

 杜笑天接道:“当时我们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杨迅道:“他仓惶逃进这里,自然是屏息静气,不敢再弄出任何声响。”

 杜笑天道“我与传标、姚坤冲进书斋之时,他总该知道,总该出来。”

 杨迅道:“也许,他当时已经在这个石室之中,已经将石门关上,他根本听不到。”

 不等杜笑天表示意见,他随即又道:“也许他当时已经昏过去。”

 杜笑天道:“就算昏,也有醒来的时候。”

 杨迅道:“这个还用说。”

 杜笑天道:“由事发之时开始,到第二曰的黄昏,书斋內,都有我们的人留守着。”

 杨迅道:“也许他昏了三天三夜,也许他当时己经…”话说到一半,他突然住口。

 常护花替他说了出来:“也许他当时已经死亡。”

 杨迅道:“一个人己经死亡,自然就全无反应,也不会出来了。”

 常护花道:“一个人即使死亡,仍有一样东西留下来。”

 杨远道:“什么东西。”

 常护花道:“尸体。”

 石室中并没有崔北海的尸体。

 崔北海若是死在这个石室內,尸体亦应还在石室中。

 杨迅目光一扫,手一指,道:“尸体也许就蔵在那些箱子內。”他手指着墙角堆放着的几个箱子。

 常护花循指望去,忽问道:“你见过尸体走路没有。”

 尸体若不会走路,又怎会蔵进箱里?

 杨迅‮头摇‬道:“我没有见过。”

 他接道:“在‮入进‬箱子之前,他未必己经死亡。”

 常护花道:“你是说他自己走进箱子,然后死在箱中。”

 杨迅点头。

 常护花道:“这个石室已经够‮全安‬的了。”

 杨迅道:“那些昅血蛾在他负伤躲进这个石室之时,也许亦尾随‮入进‬,他没有办法,最后,唯有躲进箱中去。”

 常护花忽然笑了起来,道:“你当他是个妖怪?”

 杨迅一怔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常护花笑道:“他如果不是妖怪,又怎能躲进箱子全都用一把大铜锁锁上。”

 他居然面不改容,道:“锁并不是他自己锁上去的。”

 常护花道:“不是他又是谁?”

 杨迅道:“也许是那些昅血蛾。”

 常护花道:“这是说,那些昅血蛾就是妖怪了。”

 杨远道:“也许。”

 常护花一笑。

 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没有见过那所谓昅血蛾,对于这些事情他实在不愿置议。

 杨迅接道:“怎样也罢,我们现在似乎都得将那些箱子打开来看看。”

 这一点,常护花倒不反对。

 箱子先后打开了,那些大铜锁竟然全都只是虚锁,他们根本无须先找到钥匙,也不必用力,随随便便地就将那些箱子完全开启。

 一共是七个箱子,铁箱子。

 其中的四箱,载満了黄金白银,还有三个箱子却是満载珠宝玉石。

 这三箱珠宝玉石,每一件的价值看来都不在摆放在几子上的任何一件珠宝玉石之下。

 杨迅、杜笑天不由得又目定口呆。

 崔北海的财富,实在大出他们意料之外。

 杨迅于是忍不住一声惊叹:“这附近要说富有,第一个我看就得数他了。”

 崔义亦怔住那里,虽然是崔北海的管家,对于崔北海的财富他分明并不清楚。

 常护花却是面无表情,似乎早已知道,却又像对于这些漠不关心。

 箱內也就只有黄金白银珠宝玉石,并没有尸体,甚至死人骨头都没有一块。

 杨迅好容易才将目光收回,摸摸下巴道:“也许那些昅血蛾昅干了他的血之后,连他的肌,连他的骨头都吃光了。”

 常护花淡应道:“哦?”杨迅自己也不肯定,想想又转过话说,道:“也许这个石室还有其它地方可以出入。”

 石室并没有其它可以出入的地方。

 他们将四壁高強的锦绣掀起,甚至连铺在地上的毡也一块块翻开,都毫无发现。

 四人终于停止了搜查。

 常护花走回原处坐下,又望着杨迅。

 这一次杨迅再无话说。

 常护花等了片刻,杨迅仍不作声,才开口问道:“你还有什么也许?”

 杨迅叹了一口气,道:“没有了。”

 常护花说道:“那么,听听我的也许如何?”

 杨过道:“正要听听你的意见?”

 常护花道:“也许在一声惊呼之后,他便躲进这里来,到书斋没有人了,就在內打开暗门悄悄离开。”

 杨迅瞪着常护花,正想说什么,常护花已接道:“这其实是最合理的解释,否则…”

 杨迅道:“否则怎样?”

 常护花道:“我们就得接受昅血蛾的事实。”

 杜笑天在一旁突然揷口道:“听你说话的口气,似乎在怀疑昅血蛾的存在,一切都是虚构出来。”

 常护花道:“我是这样怀疑。”

 杜笑天道:“那样对他似乎并没有好处。”

 常护花笑笑,道:“也许他闷得发慌,跟我们开开玩笑。”

 杜笑天听得出常护花在说笑,一笑不语。

 杨迅却认真地道:“据我所知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常护花道:“我也知道他不是。”

 他张目四顾,随即道:“我们似乎忘记了进来的主要目的。”

 他们进来的主要目的原是为了找寻崔北海那一份详细的记录。

 杜笑天被一言惊醒,道:“那一份记录我看他就是收蔵在这个地方的了。”

 常护花点头道:“在这个书斋,我看还没有第二个比这个石室更‮全安‬,更秘密的地方…”

 杨迅急不可待地截口问道:“记录在哪里?”

 常护花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的目光转向身旁的桌子。

 桌面上正放着十多卷画轴,下庒着一封信。

 每一卷画轴之上都写着字,却不是“野渡无人舟自横”“断虹远饮横江水”之类的画题,而只是曰期。

 “三月初一”“三月初二”“三月初三”…“三月十四!”

 这莫非就是他们要找寻的那份记录。

 杨迅、杜笑天、崔义三人,不约而同围上来。

 常护花亦自站起身子,却先将那封信拿在手中。

 那封信不是崔北海留给他,信封上写得很清楚,由他暂时保管,在崔北海死后,面呈太守高天禄拆阅。

 杜笑天看在眼內,亦自在怀中将崔北海十五那天晚上交给他的那封信拿出来。

 一样的信封,一样的笔迹。

 常护花奇怪地望着杜笑天。“这又是什么回事。”

 杜笑天连忙给他解释,重复崔北海十五那天晚上的说话。

 常护花静静听着,一直到杜笑天说完才道:“这个人做事向来就这样谨慎。”

 杜笑天点点头,将信收起。

 常护花亦将他那一封信收入怀中,道:“在未证实他的死亡之前,他这两封信,你我还是各自保管,待证实之后,才一齐呈与太守对照!”

 杜笑天道:“他也正是这个意思。”

 常护花随即拿起了写着三月初一的那卷画轴道:“现在该看看这些记录了。”

 说着他就将那卷画轴在桌面上摊开。

 画纸上果然没有画,只是写着字,记载着三月初一那天所发生的事情。

 三月初一那天的晚上,崔北海第一次看见昅血蛾。

 七星夺魄,一剑绝命,是以七星绝命剑出手,却未能将那只昅血蛾击杀。

 剑一到,那只昅血蛾便幻灭,魔鬼般消失。

 崔北海的画不好,字同样很糟,匆忙中写来,措辞方面更就不用说。

 字固无足轻重,修辞也一样,因为这十四天以来他的遭遇,就随便写来,已足以令人看得心惊动魄。

 事情的发生,本就已动魄惊心。

 十四卷画轴,详细地写着十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一卷正好就一天。

 凄的灯光下,字里行间仿佛散发着一股妖气。

 诡异的妖气,恐怖的妖气。

 四人不觉都先后打了一个寒噤,目光却再也无法离开。

 三月初一,三月初二,三月初三…

 开始的三卷,常护花只是慢慢推开,字字细读,到了第四卷,动作不觉便快了,越来越快。

 杜笑天、杨迅、崔义三人的眼睛,居然全都跟得上常护花的动作。

 十四卷画轴读尽,常护花几乎就不过气来。

 杜笑天三人更几乎窒息。妖气仿佛已然从画轴透出,在石室弥漫起来。

 常护花将那第十卷画轴放下,一双手虽然不至冰般冻,却已经如水般冷。

 杜笑天、杨迅的面色亦发白,崔义一个身子更颤抖起来。

 他们都已感觉到崔北海那一份恐怖。

 四人竟全无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全都已在妖气中凝结。

 也不知过了多久,杜笑天终于打破静寂,道:“这庆来关系他子的‮白清‬,难怪他难以启齿。”

 杨迅随即道:“他那个子难道真的是一只昅血蛾的化身,是一个蛾?”

 杜笑天没有回答,也不知应该怎样回答。

 崔义实时叫了起来:“我绝不相信这是事实。”

 又有谁相信?

 杨迅苦笑道“你绝不相信。岂非就是肯定你的主人在说谎。”

 崔义怔住在当场。

 杨迅转顾常护花,道:“常兄又认为如何?”

 常护花叹了一口气,没有作声。

 他同样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话。

 崔北海的脑袋如果有问题,实在没有可能写得出这份记录。

 难道这毕竟是事实?又一阵沉默。

 杜笑天再次打破静寂,这一次却只是叹了一口气。

 常护花的目光落在杜笑天脸上,忽然道:“杜兄,这两天你有没有见过他那个子?

 杜笑天一怔,道:“易竹君?”

 常护花奇怪地道:“除了易竹君之外,他不成还有第二个子?”

 杜笑天‮头摇‬道:“没有。”

 常护花道:“然则何以我一问起她,你就这么奇怪?”

 杜笑天道:“我只是奇怪你突然问起她。”

 常护花道:“问起她,当然有原因,你先回答我再说。”

 杜笑天道:“十六那天晚上,她知道了崔兄失踪,曾经走来书斋向我打听,昨曰傍晚我前来探问崔兄有没有回家,也是她接见我。”

 常护花道:“这就真的奇怪了。”

 杜笑天苦笑道:“奇怪什么?”

 常护花道:“你不明白?”

 杜笑天‮头摇‬道:“最好你说清楚。”

 常护花道:“方才你看过那份记录了,你难道不觉得记录中的部分语句太激动?”

 杜笑天点头。

 常护花接道:“那份记录骤看之下,不难就发觉,他的心中存着非常可怕的念头。”

 杜笑天道:“什么念头?”

 常护花沉声道:“他很想杀死易竹君与郭璞!”

 他们如果真的是存心害我,就绝不能对他们客气,无论是人抑或是蛾,都非杀不可?

 崔北海在三月十二那卷画轴之上确是曾经这样表示。

 杜笑天也有记忆,点头道:“不错,他是有这个意思。”

 常护花接道:“也许我说得过份,照记录看来,他对于昅血蛾这种东西显然深存恐惧,可能就因此脑袋出了毛病,将自己的子看成昅血蛾。”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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