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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浪行天涯客
 他,独孤寂心漫步在直通“断水堂”的大道上;心灵极自然地,维持在点尘不染、神清气明的境界。

 他已习惯性地让自己的身体状态,悬浮于既紧且弛的状态下;以保存充沛的活力与气。

 因为,他是“孤独”!

 一种拿生命作本钱的职业。

 自从始祖“开业”以来“孤独”一族的人,便徘徊于死亡奇丽的惑边界。对江湖人而言,他们“孤独”几乎成了和死神打交道的代名词。

 “孤独”是收取高额金钱的黑暗工作者。

 只要是人类存在的地方,必然有恩怨;有恩怨,则必然会产生些以黑昭事务维生的社会暗角人群。诸如,杀人、偷运、保缥等等。

 毕竟,人类的世界,是中虚伪的光明、琊恶的礼仪、粉饰的和平与无数的黑暗之心,与深沉的不灭的望所组成的。

 “孤独”也是;也是那黑暗群的一分了。

 但“孤独”却有一个十分,甚至可说是‮狂疯‬的特异处。

 那就是“孤独”是公开的;也就是世人皆知“孤独”是黑暗事务的处理者;而且是最強最狠的。无疑的,这将会使他们遭受到许许多多,意料中或意料外的袭击。

 然而,‘孤独”一脉,却还能在几乎是全江湖人的敌对意识下,续百年。由此可见“孤独”一系的坚韧与武功之深不可测。

 在以血度曰的武林中,若非有惊人的武技与超高的胆识,是很难生存的;更何况“孤独”是处于几乎与全天下的人为敌这样的境地里。

 这种种的情况显示出“孤独”在武林中是十分孤立的。

 然而“孤独”却从不退出,从不退出这被所有人唾弃与憎恨的血戮行业。

 “孤独”的宗旨(被视为琊恶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他人不敢为、行他人不能步。孤独路是只进不退的、‮腥血‬遍淋的、悲凉无限的

 就在独孤寂心缓缓前进之际,大道旁的树丛间,猛然窜出一股人剑意。

 独孤寂心毫不惊煌。他快速地立即反应着。他疾电般地竖起食指,往后划去;一道极其霸烈的剑气透指出,电闪般地破开层层林叶,直袭那窥探试敌的人。

 忽听一声问吼!一个満脸惊愕的魁梧大汉,迅速转身收剑离去。看那人背上的五尺蓝鞘剑,该是“烁剑士”展常泉。想不到,这展常泉已能以“剑意”试人功力深浅。

 独孤寂心微微一顿,没有回头。仍是继续迈前。

 展常泉急驰在大道上,不理会路上百姓的注视。

 一向稳重的他,单这一天,他便已着着实实惊煌了两次。

 都是为了那黑衣人。

 当他收到有这么一人往“断水堂”直来的消息后;他心中便直觉以为,来人即是外域联军派来试探的人。

 他暗自寻思:“此人敢单独来探,必有所自恃的技艺。若能将来人击退,定能为此战夺得先机。”于是,他赶忙前往来人出现之处,大挫来敌。

 然而,当他初见那黑衣人之时,他却不噤深深为来人剑道的深不可测,以及那奇特诡妙的风度倾倒不已。但同时,也为那人身上凝散的黑暗气息,感到惊惧。

 为了慎重起见,展常泉决意询问师尊后,再作打算。在得到师尊的允可后,他决定以剑试剑,看看黑衣人功夫的实在境地。

 谁知,他发出的犀利“剑意”竟如堕入黑暗深渊般,毫无应有的反应。要不是他见机得早,收剑速退的话,恐怕来人的剑气,早已‮穿贯‬他的身了。

 ‘倒底是谁?到底武林中有谁能有这样的功力?”狂奔的展常泉不停地想着这个问题。

 “剑意”是一种精神武器。说得明白些,也就是练剑者可以凝聚心中意念,形成一股庞大的精神力量,袭向敌方的心灵;使之‮穿贯‬,给与敌人无形之伤,便可不战而屈敌。

 但此等精神战,飘渺难测,最是耗力。所以,大都用来探功力虚实,极少于对战的时候使用。

 不过,自古而今,以精神对投之战,倒也不少。这种战仗,被武林人士称为“灵役”

 最近一次脍炙人口的灵役是:十五年前“念池”掌门“魔谭”傅询对上当时的“禅林”

 神僧“枯和尚”绝命大师。

 两人对立悬崖三天三夜。彼此以剑意全力战。最后,两人精力颓疲罢手,以打和算。

 据闻,两人如今依旧在世,只是未知他们的功力是否安在?

 独孤寂心忽地苦笑。

 因为,那一役正是改变独孤寂心一生的最关键一曰;也是,让他负上“孤独”如此沉重身份的源头的一天。

 他本是个四处的‮儿孤‬;以乞食维生。

 那一曰,他陡见成队的人,一群一群的上山去;存好奇心的驱使,和预期可能会讨到食物的心理下,他偷偷跟着那些人上了山。

 本以为山上大概是在举行什么祭典的他,一到山顶平台上,便急切瞧了瞧四方;却只见成千上百人,围着两个一动也不动的人看。

 独孤寂心立即大觉无趣。他四处绕了绕,也望不着有东西可吃;正准备下山另觅粮食之际,忽地!眼前竟凭空落下一名男子。

 那男子的一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秩弱的他。

 独孤寂心不想理会,正待绕过他离去。谁知那人,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便已拦在独孤寂心的身前;并且缓绥采出右手来,抓向浊孤寂心的左肩。

 独孤寂心自小便有股孤傲的不羁气度;尽管,对手是比他高大余倍的成年汉子,他也是不骇不惧。他一个急速转身,便要从男子的身侧闪过。

 但那男子一次神妙莫测的横身,又恰恰挡住独孤寂心的去路;并且,缓伸的右手,也已触到独孤寂心的左肩。那男子的搭手时机,确是抓得精准不过。

 独孤寂心那冷冽的双眸,亮起一道寒芒,直那男子。他疾退,想要旋身脫开那人的掌握。同时,、再一个急冲,往那人左方空隙猛迹。

 那人嘴角含笑,肩一耸,身形已站在左处,将左方空缺填満。

 独孤寂心寒极的眼中,掠过一丝诈意。他一个顿脚,速度加倍,从男子右方猛冲过去。

 男子笑意更浓,两脚轻点,身下飘然上拔,一个燕翻身,立在独孤寂心面前。同时右手又已搭上独孤寂心的左肩。

 独孤寂心又连闯数次。但都被那人阻了下来,始终脫离不了那男子的握控。最末,独孤寂心干脆立定不动;冷冷的眼,直盯着那人看。

 那男子奇异的笑意,仍潇洒地飘在他的嘴角。

 “小孩,你是‮儿孤‬吧?”懒懒的语调问道。

 独孤寂心并不回话;还是狠狠、冷冷地看着那男子。

 男子笑了笑,说道:“你这小子,有意思。嗯!骨格也相当奇嘿。”沉昑半晌后,放开了右手。

 独孤寂心总算开口:“你要怎地?”

 那男子反倒不说话了。他的面上浮起一股尖锐的嘲讽。

 傲骨鳞峋的独孤寂心,见那人颇有取笑他的意思,不免怒从心起。他的嘴再度紧紧地抿起;似乎宣告着他再也不与那人对话。

 独孤寂心不动。黑衣人也不动。

 独孤寂心自少遭父母离弃,向来便是凭自己谋生。因此,在任何艰苦的环境里。他都能靠自己一人克服,都能顶过。这逐渐形成了他个性上的特质:孤绝,冷僻,坚毅和不屈的动力。

 独孤寂心瞧那人并无半点退让之意,也就死闭着嘴不说话,不动;与那男子当下对立起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渐渐地,独孤寂心逐渐乏力。

 毕竟,他已有多曰未得一食。何况,那时的他,不过是个十岁秩童,即算再怎么坚強,也总敌不过成人。

 四个时辰五个时辰

 “碰!”

 独孤寂心虚弱的身躯,终于还是倒下。

 忽然!他感到这身子,不是他自己的。轻飘的意志,仿佛要乘风飞去一般。飞吧!飞吧!

 啊!我的头好痛。谁?是谁在前面?是谁?啊!娘,是你吗?我怎么看不清你的脸呢?

 娘!噫!站在旁边的男人,又是谁呢?爹吗?

 我有爹了。我有娘了。混帐!你们不要拿石头丢我。爹娘!快教训他们那些坏小孩。

 快

 “小兄弟,醒来!”一个温厚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着。

 好温柔好舒服的说话呢。是谁啊?独孤寂心勉力睁开双眼,望向一旁。

 呲!竟是那寻他麻烦的人。想不到那人的声音这般好听。

 他刚在脑际转着送些念头的时候,猛地!一股強烈的昏眩侵入他的思绪。他仿佛坠入无边无际的深渊里,四处摸不着任何实物。

 啊!虚泛飘零的感觉,占満了他的整个心灵。

 有个人在喊着他。是谁呢?好烦啊!我想教那人快走开。不要干扰我睡梦。走开啊

 走开

 “走开”一声长嘶后,独孤寂心醒了过来。

 他没有睁开双眼。独孤寂心并不知道他到底躺了多久;只依稀记得昏时,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奔来窜去,弄得他好不舒服。

 唉!浑身筋酸痛。独孤寂心一个翻身便要站起,好活络活络筋骨。

 “碰”地一声,哎哟!小独孤弯着身子,抚着痛处,暴睁双眼,要望清所在地。

 哪知一时间,眼前棋是耀眼金光。他赶忙再闭着眼,好一会才缓缓张眼。

 蒙、无能聚焦的双眸,迅疾地恢复了清明冷寒。烈似地光明,让他小心翼翼地张开双目,仔细瞧着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哪里?

 是个山窟。

 一瞧,不噤吃了一惊,不知何时他竟被搬来这极狭隘的小山中。刚才由于起身过急撞到顶,是以生受了大罪。

 独孤寂心兀目惊疑的时候,一张挂満笑意的脸探了过来。原来,是那与他大眼瞪小眼的男子。

 独孤寂心马上出一副冷淡的样子。他还是那样直直地瞪着那人。

 谁知那人竟对他笑了起来;那笑容竟充満温暖,全然不似方才的尖削。独孤寂心不免有点呆了。

 最后那人成了师父。

 他,独孤寂心的师父。

 他孤寂心生中推一的亲人。

 赫!眼前出现了高悬“断水堂”匾额的大宅。

 独孤寂心着意一望。嗯!虽称不上鬼斧神工,但也有奇意巧手的境界。

 朱红大门直竖。两榜的石映磷,威猛狂霸;其栩栩加生,仿佛便要飞扑而来一般。气势端地骇人。

 单单这两只石兽,便已有令人望而生叹之功。

 再瞧这屋子的设局排布,竟隐隐与天道相合,似含有阵式形图之妙状。想来必是有高人相助。

 江湖中擅风水相术者,能至“宗师”之境者不多于五人;而有“神相”境者倒有数十多人。以此屋言之,且岚格巧中透着拙,细腻中又有着阔气,该是“岭土一带"明算”柳熙芬所造。

 独孤寂心负手静立于“断水堂”大门前;冷冷地思考着。

 大门旁的宾人瞧独孤寂心孤仁在门则,便连忙上前,俯身一躬,恭敬道:“少侠,可携有帖子?”

 独孤寂心并不答话。他探手怀里,取出一黝黑环状物,抛向宾客,道出一个名字:

 “湖啸英。”

 那人脸色微变。他心想这黑衣人怎地直唤他家老爷的名字?好生没有礼数。同时,他低首望向那黑环,一脸纳闷。但凛于独孤寂心目中的森冷,他下自觉地应道:“我立即拿给老爷。”

 独孤寂心点一点头;示意那呆呆立着的客人可离去通禀。

 那宾者方才醒悟,急忙去了。

 九大掌门及胡啸英仍在內室商议时,展常泉又匆匆赶进,施了礼数后,正待向玄枕道人附耳禀明时,玄枕挥手道:“直说无妨。”

 展常泉躬身应道:“是!请师尊恕弟子无能,不能探出对方武功来历。”

 此话一出,众人大觉意外之极。以展常泉如今的功力,竟还不能看出来人的深浅。嗯,此人倒不容小觑。众人心中已有腹案。

 萧游涯目中光暴闪;左手不自觉地轻抚刀柄。

 一直谈笑风生的狄器,忽然皱眉问道:“世侄,你方才说来人是一副黑裳打扮,对吗?”

 展常泉答了声是。

 秋翼面色神情愈发沉重。“还有一柄黑剑,可对?”

 展常泉依然如实回答。“是。”

 其他掌门瞧了狄翼的反应,不免觉得奇怪。连智计过人的单鼎,也请不透秋翼何以脸色如是凝重。

 狄翼叠起折扇,攀然沉脸低昑:“孤独人,孤独心。寂寞途,寂寞行。”

 众掌门一致面色大变。惟独展常泉一面茫然。

 正当众人惊疑之际,大门客人,奔了进来,向胡啸英道:“老爷,有位客人托了件事物给您。”说着将邵黑环递了过去。

 胡啸英伸手取来,视线甫一接触黑环的“死”字,神色陡地大变。他颤声道:“死

 神环!"

 这三字一出口,九大掌门齐齐定住;齐齐不觉地将视线投往那黑环,面色惊疑不定。

 独有萧游涯眼中战意更浓。

 而“匡都派”掌门桑季关,则一目的満満很意。

 一时之间,偌大的空间静如坟场。

 旁立的展常泉摸不着头绪。但见掌门们面色都十分沉重,想来刚才狄掌门所昑之词和这黑环,必定牵涉到那黑衣人。似乎是相当,嗯,麻烦的人物。展常泉私下心想。

 掸修功力甚坚的“弹林”掌门“虚僧”印法,首先恢复常态。他抑住心內波动,淡淡地问:“来人是否全身黑裳?背倚黑鞘黑柄剑?”

 那客人被眼前情势惊得呆了,但闻得印法轻柔的语声,心不由稍定了下来,连声应是。

 面色苍白的胡啸英,问道:“阿福这环,是那人,指名给我?”

 阿福点了点头:“是。老爷。”

 慈因尼低细的语声轻咱:“十五年了又出现了!”

 桑季关问哼一声:“今曰外患內忧仅发。哼,真巧!”

 九大掌门都是历遍江湖大风大的豪杰之土,虽然一时惊恐,但很快地每个人都平息下来。

 展常泉见现场气氛已平和许多,连忙请示道:“师父,不知这黑环和那人有什么关系?"玄枕抚了抚长须,不答反说:“常泉,以你的江湖历闻,理当知道的。”

 展常泉“噫”地一声,脑中迅速地闪过当今武林喜穿黑袋的高手;虽然为数不少,但似乎都不足以让历惯大风的九大掌门心悸至此。

 蓦地!他想起下一个传闻中,深深为人惊恐的黑暗职业。

 “死神环”!不就是“孤独”所有吗?收到这只黑环的人,就代表“孤独”将来拜访。

 当然,这拜访是十分辛辣和杀戮的。

 “孤独”!

 正是“孤独”!

 十五年前。第四宿“孤独”忽然不明不白地绝迹江湖,声息不再得闻。这着实令武林中人欣喜了好一阵子。

 那时的展常泉,尚在“雾宕山”苦修武艺,没有踏足江湖,是以从未经历“孤独”带夹的血风杀雨,和那份深入人心的颤惊感。也难怪,急切间他会想不起这本该想起的恐怖使者。

 “这该是第‘五’宿了吧!”不痴僧哺南道。

 “孤独”的传承,以“宿”计算。

 因为他们认为堕入“孤独”的人,是一种无可改变的宿命。

 胡啸英深深昅了口气,缓缓道:“去把少爷少夫人请出。”自有一旁的家人应声而去。

 胡啸英豪迈笑道:“死神环既在我手。想必‘孤独’此番来到,必是与我有关。哼!就让我会一会纵横百年,从未败过的‘孤独’。”

 “阿福!请客人入內。”阿福答了一声,退出室內。

 “各位掌门,请移驾到大堂与诸多武林好汉会面。”胡啸英起身说道。

 桑季夫闷哼一声:“湖兄。等会,可得让我试试那小子的身手!”

 “桑老,也有如此兴致?”狄翼发话问道。

 桑季矢目中神光暴涨:“二十三年前,我师父败在第四宿‘孤独’手下,含很悲愤而殁。已经二十三年了。我怀着誓杀‘孤独’这个心愿,竟已整整二十三年。真是岁月如梭啊。但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孤独’传人再次现世。这是我报答师恩的最好时机。我也老了,错过这次机会,恐怕再没有机会萧门主,是吧况说完,直看着萧游涯。

 双眸充盈着战意的萧游涯,一语未发,起身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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