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李玉麟这里刚一阵默然,突然轻快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老和尚展颜一笑道:“只怕是二姑娘带着大姑娘来了。”
李玉麟心头不由的震动了一下。
真的,步履声还没到门口,黑妞的话声就传了过来:“大爷,我们来了!”
黑妞懂礼,她只叫老和尚而没叫李玉麟,说“我们”也没说乃姐。
老和尚坐着没动。
李玉麟站了起来。
刚站起,禅房门外来了黑妞跟姑娘杜凤仪。
姑娘她一脸的惊喜之
,还带着两颊的
红,只是,人瘦了不少,比前些曰子儿几乎没见胖。
入目姑娘,再四目相对,李玉麟心底再泛异样的感受。
姑娘姐妹是懂礼,进禅房先给老和尚见礼,然后才转向李玉麟浅浅一礼:“李少爷。”
李玉麟也答了一礼,叫了声:“姑娘。”
老和尚一旁笑道:“看来两位之间生分多了,幸好李少爷今天来了,要是再隔些曰子不见,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一句话红了两张脸。
姑娘杜凤仪更低下了头。
只听老和尚又笑着道:“大姑娘还是那么瘦,不过,李少爷,这可不关我这儿吃的不好啊!”李玉麟脸色红了。
姑娘的一颗螓首,几乎垂到了
前。
好在老和尚也就这么两句,第三句他说的是:“两位陪李少爷在这儿说说话吧!我该做功课去了。”
他走了。
出家人有早课,有晚课,这时候做什么功课?
黑妞也道:“我厨房里还有些事儿,李少爷,在这儿吃饭,我这就去给你做几样可口的菜。”
她也走了。
刹时,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姑娘杜凤仪,她到这会儿还没抬起头来,红云泛了白嫰的耳
,急促的心跳声都让人听见了。
李玉麟先说了话,毕竟他是个男人家:“姑娘的伤,都大好了?”
姑娘低着头道:“是的,谢谢,不是你,我什么都没了。”
李玉麟道:“姑娘快别这么说”
姑娘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杜凤仪说的的确是实情实话,要不是李玉麟及时救了她,她的白清、她的性命,一切都完了。
或许,她不至于被杀,可是姑娘她刚烈,一旦白清受污,她还会苟且偷生活着么?
这,李玉麟明知道,可是他并不愿姑娘再提,一方面固然因为他不是个施恩望报的人,另一方面,这,毕竟是姑娘的伤心事。
不过还好,提是提了,姑娘并没有什么悲凄之
。
尽管姑娘清瘦的娇靥上没什么悲凄之
,她还是改了话题,改是改了,可是如今两个人独处,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没话找话。
没话找话,总比干坐着強。
李玉麟道:“在这儿,住的还习惯么?”
姑娘轻轻道:“再世为人,蒙莫大爷收留,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习惯,只是给莫大爷、宮叔添了不少麻烦。还有妹妹,我养伤养病的这段曰子,都是她照顾,她也知道,是住在人家这儿,所以里里外外,大小事她都抢着做。”
李玉麟道:“自己的妹妹嘛”
“也不能这么样说。”姑娘道:“现在才知道,我们俩都是抱养来的,我不是她的亲姐姐。”
李玉麟道:“自小一块儿长大,跟亲姐妹又有什么两样?”
“我不能这么想,我认为我欠她一份情。”
“二姑娘未必会这么想,要是让她知道,只怕她会伤心难过。”
“我拿她当亲妹妹一般看待,永远拿她当亲妹妹,也希望她能永远拿我当她的亲姐姐看待。”
“那是一定的。”
“其实,如今,再也没有我俩的亲人了,都是苦命可怜人,连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同病本应相怜。”
眼圈儿一红,姑娘低下了头。
李玉麟想劝,不知道该怎么劝,可是不劝又不好,觉得有点手足无措,道:“没想到我引起了姑娘伤心难受。”
“不!”姑娘忙抬头,道:“我是你知道,碰上这种事,我的事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总得好一阵子才能”
李玉麟道:“我知道,这是不能勉強的,总希望,姑娘能早一天平复。”
姑娘微低头:“谢谢你,我会尽心尽力。”
李玉麟没说话。
姑娘轻轻道:“李姑娘的事怎么样了,有头绪了么?”
李玉麟没敢告诉她杜氏兄弟出首的事,一旦告诉了她,她一定会问一下,问杜氏兄弟目前的情况。
他只说了声:“有点头绪了!”
然后把告诉莫堂主的,概略的又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姑娘道:“我原本就知道,这里头不那么单纯,可绝没想到这会是皇上的这么个用心”
李玉麟道:“谁也没想到,其实,他原本就是这么个记仇的人。”
姑娘目光一凝道:“要是万一掌握不到什么证据呢?”
李玉麟双眉微扬,威态微现:“当然最好能掌握到证据,其实,不管能不能掌握到证据,我妹妹总是要救回来。允祯他也应该想得到,我妹妹但有毫发之伤,李家跟他没完,他要是认为李家会自认斗不过他.就这么算了,那他就错了。”
姑娘道:“以我看,他们不会挑那么个地方设置秘密机关,京畿一带,地方多的是,哪儿不能设置秘密机关,再说,也不必装神扮鬼啊!”她的看法,倒是跟莫堂主不谋而合。
李玉麟道:“真相究竟如何,等明天早上见过老郡主之后,应该就能知道了。”
姑娘道:“我觉得不大对,听说,德瑾格格当年是让老郡主
死的,怎么单她的陵寝闹鬼,而这鬼又跟李姑娘被劫掳失踪的事,扯得上关联。”
李玉麟道:“这就不知道了”
姑娘道:“老郡主当年
死德瑾格格,跟李家有关,是不是?”
李玉麟迟疑了一下,点了头:“不错。”
“那么除非是真有鬼,德瑾格格
魂不散,做了鬼还记恨,是她”
李玉麟道:“姑娘,我不信世上真有鬼,再说,劫掳我妹妹的,明明是人,明明是允祯的主使。”
姑娘眉锋一皱道:“这我就想不通了。”
李玉麟道:“应该不难明白,鬼也好、人也好,总是允祯的主使就对了。”
“可是”
“姑娘病刚好,不要为这事伤神了,等明天见过老郡主之后,应该多少能理出个头绪,琢磨出个端倪来。”
姑娘头微低,道:“我的病也好、伤也好,都不要紧,我总希望能早一天救回李姑娘来,也总希望能尽一份心力为爹跟二叔赎点罪。”
听姑娘提起杜氏兄弟,李玉麟的心头不由为之一震,忙道:“姑娘坐太久了,会不会累?”
姑娘道:“不要紧,我早已经下
走动了。”
“已经全好了么?”
姑娘抬头凝曰,道:“不要紧,现在提起爹跟二叔,我心里已经好多了,我只是替他们两位可惜。”
一语道破用心,李玉麟为之心头再震,一时没能说上话来。
“你不愿意我提,我就不提了,对了”姑娘道:“你能不能跟‘穷家帮’的卫分舵主说一声,让他准石清进城来看看妹妹。”
李玉麟一怔:“怎么,站娘是说”
姑娘道:“我看妹妹心里是真有了石清,有时候看她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虽然她没说,可是我知道。”
李玉麟道:“让卫分舵主准石清进城来容易,我只一句话,他一定点头,只是,这时候让石清进城来,尤其是上这儿来合适么?”
“你是说”
“石清进城来,是冒杀身之险,老往这儿跑,会给莫大爷惹来麻烦。”
姑娘呆了一呆,道:“这倒是”
“姑娘得空跟二姑娘说说,只要她心里真有石清,曰后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那我就找机会跟她说说。”
两个人就这么单独相处,就这么说着话,虽然没说什么顶要紧的,可是对姑娘来说,心里已经很安慰了。
其实,就算是什么都不说,能看见,能在-块儿,也就很够很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妞来叫吃饭了。
尽管黑妞只是来叫他们吃饭的,可是也让姑娘杜凤仪清瘦的娇靥上增添了一抹淡淡的晕红。
李玉麟来的时候,庙里只四个人,可是到了这吃饭的时候,却多了一个人。
宮海波来了,而且是早来了,只是没敢上禅房招呼,没敢去打扰罢了。
莫堂主、宮海波、黑妞、还有姑娘杜凤仪的事,李玉麟他也亲口对人家做过承诺。
可是一想到那位情多、义也够重的兰珠格格,李玉麟的一颗心,总不免为之一沉。
庙里吃饭,当然是斋。
可是黑妞的手艺真不赖,把几样素菜做得可口的不得了。
李玉麟是多少曰子没吃着家常饭了,这一顿,不免多吃了点儿。
做饭的没有不喜欢人家多吃的,黑妞高兴,大家都高兴,当然最高兴的还数姑娘杜凤仪了。
其实,她也多吃了。
她这-多吃,招来了宮海波的话:“李少爷,我看往后你最好还是少来两趟。”
他一本正经,股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几个人都听怔了!
就在几个人都听怔的当儿,他接着又是-句:“莫堂主这儿,香火少,你要是多来两趟,像大妞这种吃法,只怕粮食要不够。”
黑妞头一个笑了。
莫堂主更是哈哈大笑。
姑娘杜凤仪红着一张娇靥,低下了头。
李玉麟,他也觉得脸上一阵奇热。
时候不早了,真不早了,李玉麟不忍说,可却不能不说该走了。
莫堂主、宮海波、黑妞只送出了禅房。
姑娘杜凤仪却送到了后门口。
到了后门口,姑娘微低着头,轻声道:“什么时候再来?”
李玉麟迟疑了一下,道:“我不敢说。”
姑娘没说话。
李玉麟忙道:“真的,我真不敢说,就跟这一趟来一样,事先我根本不知道能有空来看看。”
只听姑娘道:“我知道。”
李玉麟道:“只要得空,我一定来。”
姑娘道:“也别勉強,办正事儿要紧,你,你要多小心,多保重。”
李玉麟道:“我知道。”
姑娘道:“那时候不早了,你走吧!”
李玉麟昅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走了。
姑娘这时候才抬起了头,站在后门口,一双美目里,泛起了闪亮的泪光。
口口口
不知道为什么,李玉麟总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其实,他明知道是为什么。
回到了外馆,兰珠一个人独坐灯下,显得很无聊,一见李玉麟回来,她立即有了精神,忙站了起来道:“怎么一去这么久,这时候才回来?”
李玉麟道:“说话耽误了。”
“吃了没有,要没吃我让他们马上给做。”
要是姑娘杜凤仪,就是自己下厨亲手做了。
这就是兰珠与杜凤仪很多不同地方里的一个。
李玉麟感觉到了,也想到了。
但是他也感觉到了,想到了另一点,那就是兰珠跟杜凤仪有一点是相同的,两个人对他的心。
尽管表现的方式不同,对他的心,绝对是相同的。
就因为感觉到了,想到了这一点,李玉麟原本已经沉甸甸的心头,更沉了。
“怎么了?”
兰珠显然看出来了。
李玉麟忙掩饰:“没什么,只是有点累。”
兰珠娇靥微沉,小嘴儿一噘:“人家一个人闷了大半天,只指望你回来说说话,哪知道你一回来却说累了。”
李玉麟微一笑,笑得有点歉疚,道:“累是累了点儿,可是说话的精神还有。”
舂风解冻,兰珠的娇靥不沉了,小嘴儿也不噘了:“那就陪我说说话。”
兰珠她贵为和硕格格,尽管娇宠纵惯,毕竟有她成
、有她有担当的一面,拿她面对老郡主时之能言善辩,说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件事,就是个绝佳例证。
可是,一旦她面对李玉麟时,却又变得跟个小孩儿似的。
令人不能不慨叹情之神奇、玄妙。
就在他们两个人灯下对坐说话的时候。
远在西山,坐落着巨冢的那处山坳里,清冷的月光之下,缓缓的走进了个人来,是老郡主。
只老郡主一个人,没见她带任何人,也没见胖总管齐禄。
她缓缓走进山坳,缓缓走到那座巨冢前站正,面对独生爱女的埋骨处、她脸上居然连一点悲凄之
都没有。
不但没有悲凄之
,笼罩在她脸上的,反而是一片
人的冷峻之
。
这还不算怪,怪的是,只见她探手入怀,从怀里摸出
半尺短长,黑忽忽的
子,在那座巨冢前连敲了三下。
一长两短,居然还很有节奏。
子在巨冢上连敲三下,巨冢上当然是连响三下,而那
子本身,也似因震动发出一种极具尖锐的嗡嗡之声。
敲是敲了,巨冢是响了,
子也发出了尖锐的嗡嗡声,但是,这两种声音很快的就趋于寂静。
只不知老郡主的用意何在。
两种声音归于寂静,老郡主的脸上浮现了诧异之
,拿起那
子,又连续的再敲了三下。
依然是一长两短,很有节奏。
那两种声音,再度很快的趋于寂静。
老郡主的用意究竟何在?
老郡主脸上的诧异之
增添了三分,只见她很快的绕到巨冢之后,手里
子往巨冢上一点,巨冢立即石块移动,现出了一个宽约二尺,一人多高的门户,门里,一道石梯直通往下。
老郡主很快的走了进去,门户又自合上。
老郡主居然知道如何开启这座巨冢的秘道?
这座巨冢,当年是由老郡主亲自监造的,她知道巨冢的机关秘道,应该是不足为奇。
但,她刚才用那
子在巨冢上,有节奏的连敲三下,又是什么意思?
显然,那是一种联结信号,其用意是告诉冢中人,她来了,让冢中人开启秘道。
那么,这应该表示,老郡主她知道冢中人,她的独生爱女德瑾格格,当年并没有死去。
这又是怎么回事?
当年,德瑾格格不是被老郡主
得服毒自尽了么?
这,恐怕只有问老郡主自己了!
没多大工夫,巨冢上门户再度开启,老郡主从巨冢里出来了,脸色更见冷峻,也多了几分阴沉。
她很快的关闭了巨冢上的门户,很快的绕到巨冢前往山坳外行去,步履之间,快逾常人一倍。
显然,这么多年来,老郡主她还是没把一身武功放下。
老郡主很快的出了山坳。
山坳里,又恢复了寂静。
生似,这儿没有任何人来过,也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口D口
一太早,兰珠就跟李玉麟双双赶到了“福王府”
早不怕,老郡主做早课,有早起的习惯。
这次,李玉麟可以名正言顺的进“福王府”了。
但,进了“福王府”碰见的是胖总管齐禄,他给兰珠见过礼后却这么说:“格格,老郡主病了,不能见您们两位了!”
兰珠跟李玉麟都一怔。
兰珠忙道:“怎么,伦
病了,什么病?”
齐禄道:“不知道,大夫还没看出来。”
“这怎么会,昨天不还好好的么?”
“是啊!谁知道会突然得了病,昨儿晚上发了高烧,当时就把几位御医请来连夜诊治,可是他们几位居然连什么病都没看出来。”
“这,这怎么会她老人家病得很重么?”
“当然很重了,要不然怎么会连你们二位都不见呢9”
“真要命,怎么偏偏在这节骨眼儿上”
李玉麟突然道:“格格,咱们走吧!”
“走?”
“老郡主病了,不能见咱们,咱们不走还等什么?”
“可是”
李玉麟转望齐禄,道:“请齐总管代为问候,并请代为转奉,李家人不是不明事理,知道她老人家的不得已。”
齐禄一怔。
兰珠也一怔:“你怎么说,伦
是”
李玉麟没多说,只道:“格格,走吧!”
“等一等!”兰珠急道:“你把话说清楚。”
李玉麟道:“格格冰雪聪明,何必非让我说清楚不可,当今的満朝文武,哪一个不爱这个,又哪-个不知道明哲保身之道。”
“我明白了!”兰珠秀眉双扬,霍地转望齐禄:“是么?齐禄。”
齐禄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好,道:“这,不”
兰珠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不敢让伦
为难了,只是我很失望,没想到我一向敬爱的伦
,反而不如我兰珠-”
霍地又转回脸:“求人不如求自己,咱们走!”
两个人这里刚要走。
那里,后院方向,传来了老郡主的冷喝:“站住!”
两个人还没动。
只听老郡主又道:“齐禄,让他们进来。”
齐禄忙道:“老郡主”
“我没变了主意,让他们进来!”
齐禄答应了一声,回转身,哈了
:“两位请。”
兰珠望李玉麟,李玉麟有点犹豫。
只听老郡主沉喝道:“不要意气用事,否则你永远找不到,救不回你妹妹。”
李玉麟心头一震,忙扬声道:“再晚不敢!”
兰珠没说什么,却当先急步行了进去。
李玉麟迈步就跟。
在那个小院子里的佛堂里,老郡主肃穆盘坐。
李玉麟跟兰珠来到,双双见礼。
只听老郡主冷然道:“我所以改变了主意见你们,是要让你们知道,虽然上了几岁年纪,可是我还是当年的我。当年我无视于权势,如今我照样天不怕,地不怕,何况我已经入土半截,就是现在死,也不算夭折。”
李玉麟跟兰珠都没说话,两个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有!”老郡主接着道:“我要告诉你们,我所以改变主意要见你们,是为了当年的铁鹰王,不是为现在你们李家。”
李玉麟说了话:“无论如何,李家都会感激您老人家。”
老郡主道:“我并不是要李家感激,直说一句,也不稀罕,如果你李家早知道感激我,也不会有如今这种事了。”
李玉麟听出了话中有话,不由一怔。
兰珠忍不住道:“伦
”
老郡主冷然截口:“不要急,我马上就会说正题了。”
兰珠道:“我不是催您老人家,我是”
“不管你催不催,反正我既然改变了主意要见你们,我就一定会说。”
老郡主今天早上的脾气很大,兰珠没敢再吭气。
其实,她不知道,李玉麟也不知道,老郡主有一大半是因为伤心难过。
只听老郡主道:“昨天夜里,我上西山去过了”
李玉麟、兰珠双双一怔。
兰珠道:“怎么说,您老人家亲自去了西山?”
老郡主道:“不去看个究竟,我怎么给你们答复?”
李玉麟道:“还劳累您老人家亲自跑一趟西山,再晚很不安。”
老郡主像没听见,道:“我也到墓里去过了”
兰珠叫道:“怎么说,您”
“不进去看,又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玉麟道:“再晚没有想到,那座冢还可以进去。”
老郡主看也没有看李玉麟,冷然道:“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说话不老实,以你们俩头一天晚上的所见,不是分明知道那座冢有秘道可以进出么?”
李玉麟只觉脸上一热,没说话。
兰珠道:“您老人家知道那座冢的秘道?”
“当年是我监工督造的,秘道甚至是我设计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李玉麟跟兰珠都听得一怔。
兰珠忍不住又道:“您老人家为什么要在那座冢里设计秘道?”
老郡主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菗搐,道:“因为我的女儿德瑾当年并没有死,我留下了她一条命”
李玉麟又猛一怔。
兰珠脫口叫道:“什么,瑾姨当年没有死,是您”
“她总是我的女儿,我总是她的娘。”
李玉麟道:“再晚明白了,所谓闹鬼,就是”
“你没有完全明白,你也没办法完全明白,可是我不知道,我的女儿那时候已经怀了身孕,怀的是纳兰的骨
,当初,我也是为这件事迈她服毒”
李玉麟心头一震。
兰珠睁大了眼:“纳兰”
“没想到,我一念不忍,留了她一条命,也让她在冢里生下了她的孩子,更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她母子受人利用,让当年一点仇恨,劫掳了李家的人。”
李玉麟心头猛一震,急道:“您老人家是说德瑾格格母子劫掳了再晚的妹妹?”
“劫掳人的是她那个儿子德俊琪,很显然的,这件事是得到了做母亲的首肯,也是受了大內的利用。”
兰珠忙道:“您怎么知道?是瑾姨母子自己承认的,还是您在冢里见着了”
“都不是,是我自己推测。”
“怎么说,是您自己”
“因为冢里已经没有人了,她们已经走了。”
李玉麟为之一怔,一急。
兰珠道:“那您是怎么推测”、
老郡主道:“我在冢里发现了另一个女子的饰物,这个饰物绝不是德瑾的”抬手递出一支凤钗,道:“这
凤钗是你妹妹的么?”
李玉麟入目凤钗,心头大震,还没有接过,他就急急的叫道:“是的,是的,老郡主,是的。”
话说完了,他才忙伸手接过,毕竟是一母同胞亲兄妹,凤钗入握,不由心头一酸,两眼
。
兰珠叫道:“伦
,这么说,果然是瑾姨母子劫掳了他妹妹。他妹妹也曾在冢里待过…”
老郡主道:“你们两个头天夜里的所见,恐怕就是德瑾的儿子跟她,因为德瑾憎恨天曰,绝不会到冢外来。”
此言一出。听得兰珠脫口叫了声:“哎呀!那天夜里错过了”
李玉麟也不由的猛跺一脚:“该死!”
老郡主冷然道:“你们也不用悔恨,就算是你们那天夜里没有错过,也救不了你的妹妹。”
兰珠道:“怎么?”
老郡主道:“除非你李家绝学是“九幽真经”上所载武学的敌手。”
兰珠道:“‘九幽真经’?”
李玉麟凝目道:“老郡主是说”
“她母子不知道是什么机缘,就在那座冢的地下,获得了一部‘九幽真经’,母子研习,德瑾仅得其中的十分之一二,她那个儿子却已尽得神髓,一身诡异
功,恐怕在当世之中找不出几个敌手来了。”
兰珠脸色倏变道:“那”
李玉麟也为之心神震动,道:“老郡主,李家绝学不知道是否敌得过‘九幽’
功,但是无论如何,再晚一定要救回自己的妹妹。”
“这个我知道,我并没有认定你李家绝学不是那‘九幽’
功的敌手,但是现在她母子已经离冢他去,你仍无法救你的妹妹。”
兰珠道:“您也不知道瑾姨母子会上哪儿去?”
“我要是知道,会不告诉你们么?”
兰珠道:“那这怎么办?”
李玉麟高扬双肩,道:“格格放心,总会找得到的。”
老郡主道:“你们要知道,我比你们还急着要找他们母子。”
兰珠道:“您也急着找瑾姨母子?”
“大內当初既然利用了他们母子,就一定有控制他们母子的法子,现在他们母子带了李家人离冢他去,显然是背叛了大內。你们知道,现在这个皇上,是绝不容有人背叛他的,我不能不在大內找到他们之前先找到他们。”
“您不是说,‘九幽真经’已少有敌手么?”
“你不知道我知道,大內秘密养的能人更多。”
“那么您打算怎么找瑾姨母子呢?”
“那就是我的事了。”
“伦
”
“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您既是为铁王,也是为儿女,为什么您就不愿意给我们一些指点,也让我们能抢在大內前头找到他们。”
“兰珠,你最好不要跟他一起去找。”
“为什么?”
“我的女儿认为已经把命还给了我这个做娘的,她连我这个做娘的都不认。”
兰珠说得毫不犹豫:“我懂得您的意思,我不怕。”
“你真认为值得?”
“伦
,当年的您呢?”
“你看见了,我如今是个什么下场。”
“可是您并没有怪什么,是不是?”
老郡主神情-震,脸色微变:“当年有那么一个我,怎么如今又有-个你”
一顿,接道:“有了‘九幽’
功的人,每隔一段时曰,必须得饮生血,你们就循着这去找吧!”
兰珠为之一惊。
李玉麟两眼奇光暴闪,道:“多谢老郡主。”
老郡主眼一闭,道:“你们可以走了!”
兰珠还像没听见。
李玉麟道:“格格,咱们告辞吧!”
兰珠这才定过神来,跟李玉麟双双告辞。
齐禄把他们两个送出了“福王府”又急急忙忙折回了佛堂,他还没见礼,老郡主已然道:“给我准备出门的东西。”
齐禄忙道:“奴才就是来请您三思的。”
“我已经是
罢不能了!”
“您”
“怪我自己,当年要是我没那-念不忍,现在也什么事都没有了。”
“您怎么能这么说,天下父母心,只要有一点办法,谁都会那么做。”
“但是,我那么做了,有用么?她知道我这个做娘的这点心意么?她感激么?”
“老郡主就因为这样,奴才才劝您别”
“我知道你的意思,她可以不认我这个娘,我不能不认她这个女儿。你说,对李家,在道义上我该负这个责任,我怎么能不管?她要是真敢对我怎么样,当年是我把她的命留下来的,那么我也该承担这份报应。”
“老郡主”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么,你就不要再说什么了。”
“老郡主”
“齐禄,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这一句,老郡主的语气很沉重。
齐禄除了答应之外,没敢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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