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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玉姑心头一震,居然和她同一目的,道:“你找司徒哲做什么?”

 “我要找他的老鬼师父,他知那老鬼躲在什么地方。”

 玉姑心道:不知这丑妇的身手如何?

 高玉兰道:“你这丫头问了我半天,我看你也不像是这儿的人?”

 “是的,老前辈,我叫边玉姑,家父边…”

 “噢?你是边老鬼的女儿?你怎么会在这儿当丫头”

 “不瞒前辈说,晚辈也是来救司徒哲的。”

 “你?丫头,你又在骗我吧?”

 “是真的。”她大致说了一切。

 高玉兰忙道:“死丫头,你还在这儿等什么?那老东西真会去找漆九吗?哼!你比我高玉兰还傻!”

 “老前辈是说”

 “世上哪有不爱自己孙子的人?而且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谁会轻率承认?一旦株连九族,连那老东西也要人头落地的。”

 玉姑不由变道:“这…的确”

 高玉兰又道:“老东西八成找人来抓你了。你以为司徒哲会在这儿吗?”

 玉姑皱皱眉道:“晚辈以为隆贝勒绝不会把人蔵在府中的,一旦被搜出,岂不坐实了自己的大罪?”

 “不错,我也这么想,隆贝勒定知道蔵在什么地方对不对?”“当然,还有和-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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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轻微的步履声,高玉兰轻轻的道:“来人了,少说也有三四个以上的人。”

 可是玉姑却只听到一个人的步履声,瞬间,太妃已缓缓地走进院中,而高玉兰早已躲到內间去了。

 太妃‮入进‬屋中,道:“漆九出去了,我那孙子也不在府中,这件事我一定会帮忙到底。”

 “谢谢太妃!”

 “听说李梦帆受了伤,他在哪儿养伤?”

 玉姑道:“我也不知道。”

 太妃不乐道:“边玉姑,我对你可是另眼看待,你对我却不够诚意,可别不识好歹。”

 玉姑道:“太妃,我真的是不知道,李大侠居无定所,大概是怕敌人跟踪吧!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隔着肚皮看到别人心里去呢?”

 太妃面色一沉,道:“边玉姑,你可别自寻死路?”

 玉姑冷冷地道:“我既然敢到王府来,就不怕死。”

 岂知太妃也不是泛泛之辈,就那么一抓,就揪住了玉姑的腕脉。

 玉姑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放手”內间的声音拉得长长地,人随着喝声走了出来,太妃似乎十分笃定,仍不放手却想转身去看。

 哪知话声甫毕,人已到了她的身后,太妃暗吃一惊,以为玉姑没说实话,卧底的人竟然不只她一人。

 为了自保,太妃只好撒手。

 回头一看,竟是个又老又丑的女人,道:“老妖婆竟敢到王府中来撒野?”

 又是个“老”字,尽管高玉兰已相信自己老了,这份自卑却不是马上可以丢掉的,不由大怒道;“老虔婆,想不到王府中还有你这等身手的老梆子!”

 高玉兰往上一扑,两人拆了三两招,院中已有人翻入。

 她两人心里都有数,高玉兰稍胜一筹,但二三十招之內未必能得手,如今已惊动了其他护卫就不能恋战了。

 玉姑道;“高前辈,走吧!”

 太妃道:“走?那么容易?”

 高玉兰道:“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老梆子,咱们以后再‮腾折‬,玉姑,咱们走”

 太妃向上猛扑,高玉兰抡臂腿,劲风呼呼,把太妃退三步,两人来到院中,以霍大年为首,足有七八个护卫,像人墙似的向上疾扑。

 “千手无盐”菗出长剑,一招就把霍大年退三步,另有两个护院的兵刃也被震脫手。

 “起”高玉兰一抓玉姑,已上了屋顶。

 太妃并没追上屋面,她不愿招摇。

 隆贝勒在暗中早已看到,知道自己出手也未必能留住人家,不出面也许还有善了的余地,自太妃解释成败利害以后,他深深体会到这件事的孟

 离开王府不远,高玉兰道:“丫头,咱们分手吧!”

 “前辈援手之恩,容当后报!”

 “我也不是专程来救你的,用不着谢我。”

 “前辈这么想,晚辈不能那么想。在贝勒府中凭晚辈一个人还闯不出来。前辈打算怎样营救司徒哲呢?”

 高玉兰道:“我一生全凭意气用事,我救司徒哲,也不是为了什么武林正义,只是为了自己,丫头,你最好少管我的闲事。”

 玉姑心想,这老妖婆果然是个不通情理、胡搅蛮的人,倚靠她那就太不‮全安‬了,当即告别分手离去。

 但走出不远,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刻又折了回来。

 但在附近,她忽然心中一动,避在巷口转角处。

 玉姑竟发现高玉兰正在和太妃低声谈话。

 这怎么可能呢?仔细一听,不由心头大震,如果她不回来,就不会发现这件反常的事,也听不到她们的交谈,那真是太可怕了。

 玉姑这才深深体会到“名高惹谤,树大招风”的道理,一个人的事业成就愈高,愈要兢兢业业,小心谨慎。

 两人谈了约两盏茶工夫,太妃折返,高玉兰也走了。

 玉姑还愣在当地。

 的确,正如高玉兰自己所说的,她是一个只顾自己,全凭意气用事的人,这种人就不会有是非感的。

 玉姑急忙把这件事对李梦帆说了。

 而这件事也只有李梦帆、边玉姑和小蝙蝠三个人知道,李梦帆不愿惊动别人。

 还有,知道此事的人愈多愈危险。

 只是玉姑不以为然,她以为李梦帆身手再高,人单势孤之下,也防不胜防。

 月黑风高。

 这应该是夜行人行动的大好机会。

 中堂府乍看死寂一片,却是外弛內张,戒备森严。

 在和-来说,际此恶夜,自会像蟹一样缩在中不敢出来,他有好几个秘室,他对于自己在刺客心目中的份量是一清二楚的。

 但三更没到,已有一条黑影在和宅墙外“一鹤冲天”上了偏院屋脊,这一跃足足有三丈七八以上。

 来人身高马大,也没穿夜行衣靠,身法却如此利落,实属罕见。

 中堂府明卡暗桩如此之多,来人连过两个院落,竟没人发现,显然,这人是在寻找和-居处。

 中堂府占地之大,连一些王府都相形见绌,陌生人‮入进‬,尤其是夜晚,很可能晕头转向,失了方向。

 在后院的小楼上。

 这时和婉正和玉容格格在下棋,玉容格格喜欢和婉的温顺至孝,而和婉也敬佩玉容的刚柔相济,文武兼备。

 就在这时,玉容突然脸色一变道:“有刺客!”

 和婉手中的棋子“嗒”地掉落在棋盘上。

 “有刺客”那就表示她的父亲有生命危险了,而玉容说有刺客,并非关心她父亲的安危,而是练武者一种本能的反应。

 “玉容格格,刺客在哪儿?”

 “就在左侧屋面上”玉容格格走到了左侧,把窗子推开一望去,两个黑影站在屋上对峙。

 中堂府的护卫已经发现,能窜上这等高大屋面的不多,但刚上来就被屋上二人退下去。

 下面立即亮起了灯笼火把,把这座大厅团团围住。

 这黑影之一道;“你是什么人?敢和你姑作对?”显然是个老女人。

 另一黑影道:“你又是什么人?”这是个年轻人。

 “姑是什么人你管得着吗?”

 “如果你包蔵祸心,我就管得着。”

 “你可曾想过,敢来的就不在乎这儿的鹰爪?”

 “我不是鹰爪。”

 “既不是鹰爪,为什么包庇这个巨奷?”

 “这是我个人的事,试问你来这儿的目的、意图?真的是为了民心杜稷着想吗?”

 “小子,你掂掂自己的斤两,你够资格管我的事吗?”

 “够不够一试便知。”

 “好小子,听你的声音,不会超过三十,姑就是倒退三十年,你也比我矮一截,你要架梁我就成全你”

 欺中宮踏洪门,这样地硬上,一是自视甚高,二是低估对方。哪知动手之下,年轻人快稳准不说,招式玄奇,变化无穷。

 老女人猛攻五七招,一点也没占到便宜。

 “慢来!慢来!”老女人道:“你说不是鹰爪,必是和老奷的亲友了?”

 “不是。”

 “朋友?”

 “此贼罪大恶极,天下人皆可杀之,他哪里有什么朋友?”

 “那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是什么身份,我大致也差不多,不过我的方式和你不同。”

 “你也要杀和-?”

 “不错。”

 “那好,咱们一起动手,姑帮你”

 “不是现在,但到了该动手的时候,不须任何人帮忙。”

 “你”老女人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请你马上离开这儿。”

 “嘿!小子,口气还真不小啊”说着已撤出剑来。

 这瞬间,又有三人上了屋面,还没站稳,又被二人逐了下去,下面吆喝着要放箭,玉容格格大声制止。

 “容格格,为什么要制止?”和婉不会武功,根本听不清屋面上两人谈了些什么?一是风大,二是下面吆喝吵杂。

 容格格道:“婉妹,这两个人一个要行刺中堂,一个要制止他行凶。”

 “噢?那必是本府的护卫了?”

 “不是。”

 “是隆贝勒府中的高手吧?听说隆贝勒手下有不少的能人异士。”

 “也不是。”

 和婉正要再问,屋上两人又打了起来,这次双双亮出了剑,在下面灯光照耀下,剑芒四,有时形成两团光球在屋上滚来滚去,有时两个光球合而为一而暴涨。

 下面的护卫有的在凝目观看,头等护卫却在大声吆喝,表示他们不怕死,而是容格格不许他们上去。

 “容格格!”和婉怯怯地道:“你是说有一位是帮我爹的?”

 “婉妹,这个人帮不帮你爹,一时还弄不清,只是他阻止了另一个老女人行刺你爹没错。”

 “那不就是帮了我爹吗?”

 容格格微微‮头摇‬道:“那是不一样的。”

 屋面上的人打了不下三五十招,忽然“呛啷啷”声中,人影倏分,年轻的一个抱剑卓立,纹风不动,老女人退了两大步,头上发簪,被削去了半截掉落瓦上。

 “小子…”老女人冷冷地道:“姑一世英名,毁在你的手中,留下名来。”

 “不必,如果真能救出司徒哲,他会告诉你我是谁?”

 “好小子,姑先赊你这笔帐,咱们走着瞧”

 老女人拔起身形,像一缕轻烟,几个起落失去了踪迹,年轻人也尾随而去。

 容格格穿窗而出,追出和府外,大声道:“喂!请等等,我知道你是谁?”

 但这人根本不回头,反而‮速加‬,身如热锅中的爆豆,一弹七八丈,一会就不见了。

 容格格气得直跺脚,道:“你虽然不出声,我还是知道你是谁?奇怪,怎么会是他呢?他有什么理由阻止别人行刺和-呢?”

 李梦帆刚卸了外衣,亮了灯,取出尚未完成的玉雕。

 他忽然听到极其细微的衣袂飘风声。

 “卜”地一声,他吹熄了灯,但不久窗外有人道:“不是外人,我夤夜造访,不知是否打扰了你的清梦?”

 “原来是王爷,快请进来…”

 门开处,玉珠抱怨道:“怎么?我这庙堂中人,就不上你这位江湖豪客,武林侠士吗?”

 “王爷,你这是什么话?”

 “我对你说过多少遍,叫我的名字好了,为什么还是王爷王爷的?”

 李梦帆笑道:“蜗居简陋,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劣酒菜”

 玉珠道:“成成!那才够味。深夜二三知己把酒谈心,乃人生一大乐事,只可惜我无福消受这种奇趣。”

 李梦帆拿出了酒菜来,笑笑道:“你迁就点,小百姓所能待客的只有这些。”

 “别客气,我说过越随便越好。”

 “要是白天来,我可以弄点‘青梅煮酒’,痛饮一番。”

 “当年刘备与曹煮酒论英雄,不就是喝的这种‘青梅煮酒’吗?”

 “正是。”

 “你我比之刘备与曹如何?”

 “王爷武功盖世,雄才大略,曹、刘二人不过是因缘际会,时势造英雄而已,只是我不便比拟。”

 “好啦!好啦!快别酸啦…”喝了一口酒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等好酒!”

 李梦帆笑笑,两人干了一杯。

 李梦帆问道:“我想王爷来这必有正事,绝不是来喝这劣酒的。”

 “当然,当然,希望你能给我点面子。”

 “只要我能办得到”

 “太上皇想见见你和砚霜?”

 李梦帆举举杯子道:“王爷,我敬你一杯。”

 “少打岔,你是去不去?”

 “我先干为敬”

 玉珠也一口干了,李梦帆为他添上酒,道:“我想太上皇主要是想看看砚霜吧?”

 “但他老人家对你似也不无歉疚”

 “这怎么会?”

 “怎么不会呢?是的,你以为外传谣言都是真的,太上皇在位时,对和-可以说圣眷特宠,这已是往事,人总不免也会回忆与检讨的。”

 “王爷,我”

 玉珠望着他,道:“不要说不。”

 “让我想一下,斟酌一下!”

 “想多久?斟酌多久?”

 “王爷,斟酌就是斟酌,不一定最后会去。

 “你说砚霜她会去吗?”

 “她去不去,由她自己决定,你自个儿问她。”

 “梦帆,我也是为你着想,届时你可以带岳慧一块儿去作证,如能找到司徒哲一同去,那更好。”

 李梦帆道:“那要等找到司徒哲以后再说。”

 玉珠瞪了他一眼,又叹口气道:“没人敢这么对待我,梦帆,我对你真没办法。好吧!我们尽快找司徒哲。”

 “谢谢你!”

 “你看司徒哲到现在为止还活着吗?”

 “据我所知,到今夜为止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

 “请你相信我,这是和我有切身利害关系的事,我不会信口开河的。”

 “我要走了!霜姐好吗?”

 “她很好。怎么不多喝一会?”

 “你不去我就喝不痛快,除非你现在就答应去!”

 “咱们还是等找到司徒哲以后,再痛饮‘青梅煮酒’吧!”

 隆贝勒下了马车,径自往和-大门內走去。

 “贝勒爷吉祥!”一个护卫要去通报。

 “不必了!本爵直接去找中堂。”隆贝勒往书房走去,那护卫道:”贝勒爷,这去儿人人不在书房中。”

 “在哪儿?”

 “贝勒爷,大人休息的地方有好几处。”

 “那有哪几处呀?”

 “这”护卫不敢说,中堂大人的休息处是秘密,如被敌人知道了那还得了?

 隆贝勒冷冷地道:“怎么?连本爵都不敢说吗?算…算了!中堂的部下很了不起…”

 这是刚来的头等护卫,姓桑名谷,人称“通臂猿”他自然听说过,隆贝勒与和中堂的情,道:“贝勒爷请别介意,卑职初来乍到,一切还不大熟悉,就让卑职带路吧!”

 “有劳了!”

 “贝勒爷请!”

 “你贵姓?”

 “卑职桑谷…”

 “可是武林中名噪一时的‘通臂猿’吗?”

 “惭愧,有名无实,得虚名!”

 “太客气了!中堂选的人绝对错不了!听说这次中堂府又请了几位高手来?”

 “是的,和卑职品级相同的还有个‘小’。”

 “听说过,据说已经五十出头了,大家都这么称呼他对不对?”

 “是的,贝勒爷,一般人听到这称呼可能误会,以为他年轻,或者身份不高,其实他”

 “这个我知道,‘小’在武林中是响当当的人物。”

 “另外还有一位,暂时‮挂不‬什么名衔,但身份比我们高一级”

 “必是一位罕见的高手吧?”

 “贝勒爷,连卑职及小都听说了,您一定知道‘霹雳手’这个人吧?”

 隆贝勒心头一震,和-请了新手来,居然没有对他说一声。这会儿,他们已‮入进‬內院,道:“桑大侠,你告诉我地方就成了,不耽误你的时间,本爵可以自己找他。”

 桑谷道:“贝勒爷一定去过东偏院的‘昑风阁’吧?”

 去过。”

 “门的石凳向左转三下,石桌右边即出现石阶通道往地下秘室。”

 “噢!原来是老地方,那儿我去过,不是还有新辟的秘室吗?”

 “另外一处在‘怡斋’,不是有两个高可齐顶的‮大巨‬碎瓷花瓶吗?移开左边的下面有一小坑,中有一个铜环,一拉壁上就滑出一门”

 “都不是新的,本爵都去过。”

 “另外一处,贝勒爷一定也知道了。”

 “是不是他以前卧室內炕上的机关?”

 “对对!贝勒爷既然都知道,我就不再多说了。”

 “你请便!”

 桑谷自行走了,隆贝勒边走边想,居然绕到侧门走了,这当然是桑谷做梦也想不到的。正因为桑谷想不到,也不会对和-说,所以隆贝勒才离去了。

 深夜,荒郊野外。

 蹄声“得得”两人两骑踏着月北上。他们显然赶了下少的路,人马都是一身大汗。

 前面是“南海夜叉”海伏波,后面是“小天星”盖云。

 海伏波道:“盖兄,咱们总算快到‮京北‬了!”

 “到了‮京北‬又干什么呢?”

 “咱们要设法找到两位总管。”

 盖云叹口气道:“一点头绪都没有,到哪儿去找他们?”

 海伏波道:“盖兄,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有点儿琊门?”

 “我早就隐隐看出,白家被查抄,本就有点儿古怪。”

 “这话怎么说?”

 “理由不充足嘛!”

 “对对!而且白大爷早知有人要去踩场子、踢门头,竟然没准备,只留下咱们两人。盖兄,有句话你可别介意。”

 “不会的,海兄有话自管说!”

 “要说白大爷不知咱们二人身手高低,那是说不过去的。”

 “不错!这么说,他是故意留咱们二人做个见证人了?”

 “大概是吧,可是这件事真叫人”倏然,后面传来急骤的马蹄声。海伏波道:“盖兄,这么晚了,赶路赶得这么急,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咱们避一避,也顺便休息一下。”

 两人在林中下了马,后面一骑居然也跟了过来。

 下弦月高挂天边,林中并不太暗,盖、海二人隐隐看出来人身材不高,脸上有面罩,下了马拴马于树上,向林中张望了一下,就走过来。

 盖、海二人看出,这是女人走路的姿态。

 值此深夜,山野中万籁俱寂,而这人走路又没有声音,不由发悚然,就像遇上了鬼魅似的。

 这人白面罩中透出的目光有如冷电,似乎一扫视便发现了他们,大约双方相距十步左右,这女人静止不动。

 人不动,似乎冷电似的眼珠子也不动,凝注在二人身上。

 海伏波沉声道:“什么人”

 这女人一声不吭,两人更是一股冷气直透脊梁。

 盖云道:“芳驾也不必装神弄鬼,俗语说:常走夜路必遇鬼!我们常走夜路,见的鬼可多着呢!”

 “格…”这女人终于笑了,但笑声比哭还难听。

 就在盖、海两人相视愕然时,这女人一迈步就到了两人面前,两人大喝一声,海伏波是“龙门三击”盖云是“小天星”

 这都是两人拿手的绝活。

 因为这女人来得太怪,刚才那一滑也显示出她的身手不凡,以两人的全力一击,应可自保,但这想法天真了些,这女人往上一贴,硬把两人的绝活化‮开解‬去。

 两人心胆皆裂,本想再次合力一拼,但没对方快“啪啪”两声,海伏波左被击中,盖云背上中了一掌。

 两人摇晃着后退,几乎同时吐出一大口鲜血。

 当今武林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吗?谁能在一两招以內就把他们击伤?不过,对方胜得如此之快,和她制造的气氛有很大关系。

 此刻盖云看了海伏波一眼。

 他们二人心意相通,这眼色代表的是“相机逃命要紧”

 还有,尽管这女人蒙起面孔又不出声,可是人的身材、步履以及所站立的姿态,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盖、海两人隐隐觉得这女人过去似乎见过。

 “芳驾不面,也不出声,却恃技伤人,什么道理?”盖云示意往左缓缓移动。

 海伏波是个中有细的人物,知道盖云的心意,也缓缓向左移动。

 但这个女人似乎吃定了他们,以为他们不过是移向他们的马匹,以两人所受的伤,她以为连逃走也办不到了。

 海伏波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恨”

 这女人自然仍不出声。

 盖、海两人互视一眼,盖云以“小天星”掌法往这女人的马头上一按,因为这女人的一匹黄骠马较近些。

 人虽受伤,这“小天星”掌力仍然非同小可,健马狂嘶半声,原地塌下的同时,海伏波的一蓬鱼骨钉已经出手。

 身手高却也忌惮暗器,尤其是在昏暗的林內,不知是否淬毒?自要十分小心。

 这女人双手一拂,约十五六枚鱼骨钉已大部分被震飞,人跟着跃起。

 而盖、海二人的步骤是有默契而配合好的,二人飞身上马疾驰出林。

 这女人绝未提防到这一手,晚了一步,仍然追上来,但盖、海二人一个是鱼骨钉,一个是月牙镖,倾囊而出。

 这女人闪过了暗器,追人是办不到了,只有暗暗发狠而已。

 夕阳余晖即将消失时,广集门外缓缓步入两骑,马是黄骠马,人却都是一脸病容。

 这正是盖云和海伏波二人。

 他们逃出那女煞旦的毒于之后,狂驰二十余里,在一个小村落中疗养了三天‮夜一‬,当然还没有痊愈。

 但他们急进京找到骆、胡两位总管。

 海伏波道:“盖兄,你可有可靠的落脚之地?”

 盖云道:“胡兄,说来惭愧,我也只来过两次,每次不过盘桓一二十天,所以只有一两家客栈较

 海伏波道:“住客栈万一再遇上那个女煞星…”

 “海兄,事情可没有那么巧吧!”

 “盖兄,不是小弟说丧气话,人在背运时什么事都会遇上。对方也许知道咱们‮京北‬没亲没友,必住客栈”

 盖云道:“先住‮夜一‬,不可能马上就被找到,然后赁两间民房找人,你看怎样?咱们当务之急是找位好大夫把內伤治好。”

 “盖兄,那也只好这样了…”

 两人一‮入进‬客栈,刚坐下还没叫吃的,店家就了上来道:“贵客是吃饭还是住店?”

 盖云道:“先吃饭,然后住”

 海伏波道:“住的地方已经订下了,只是吃饭。”

 “是!是!”店家待小二上前招呼。“海兄,这是一家熟悉的客栈,你”

 “盖兄,你八成是太累了吧?没看见店家拿了一本旅客登记簿吗?”

 “这噢,我明白了,要登记姓名是不是?”

 “当然。”

 “可以用假名呀!”

 “盖兄,真名假名没有多大分别,人家一问是不是两人两骑,一脸病容、多大年纪以及哪一省口音就知道了。”

 “海兄,还是你比较心细。”

 “小!盖兄,你是太累了,咱们不能因为到了这儿就怈了劲,咱们在这儿也是举目无亲。”

 “唔!吃了饭就走吧!”

 但饭后到另一家高升栈也是一样,官面上的命令,旅客住店一律要登记姓名、年龄、籍贯及身份等。

 两人无奈,也只有迁就‮夜一‬,明天再设法赁房子。

 小二送来洗脸水,盖云就和小二聊上了,道:“小二哥,我们上次来可没登记这个那个的规矩呀!”

 “客官,登记的事,没有一位客人不抱怨的,你们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两年前。”

 “噢!登记的命令是两天前才下的…”

 盖、海二人一怔,他们直觉地以为是为他们两人而登记的。

 海伏波道:“小二哥,官面上还有人来查店吧?”

 “听说是有,但本店还没被查过。”

 店小二走后,海伏波道:“盖兄,要是官面上那几个差人,咱们倒不怕,只怕有高手混在差役之中,咱们的伤势未愈,可不能抵抗‮腾折‬呀!”

 盖云道:“海兄,这可不是讲什么身份和气派的时候,咱们登记的是假名假姓,而晚上一听到风声就自后面溜之大吉。”

 海伏波道:“小弟也是这么想,好在你在这儿住过一次,已是数年前的事了,店家并不认识你。”

 两人上街抓过药,叫药铺子代煎了服下才回店。

 但睡到三更不到,海伏波叫醒了盖云,道:“盖兄,查店的来了!”

 两人本来和衣而眠,一把抓起包袱和兵刃,就自后院中溜了出来。

 但他们绝没想到,自己想的太单纯,别人可不这么单纯,他们每查一家,必有几人在前后监视,以免开溜。

 由此可见,官方查店是为了抓人的。

 只是在盖、海两人怎么也想不通,为了抓他们两人而惊动官方,做旅客登记簿及查店?

 现在,在后门外巷口,就站定了两个人。

 海伏波低声道:“盖兄,可能有麻烦。”

 “唔!也许是冲着咱们来的。”

 “如今马在店中,没有马匹,要逃走可没那么容易了!”

 盖云也知道,两人打量地形,以及斟酌自己的体力,此刻绝对不能拼命,可是到现在为止,他们还弄不清谁要害他们?那女人又是谁?

 他们却相信有这种危机存在。

 两人一打眼色,咬咬牙提气拔身上了巷底的墙头,巷口那二人之一道:“果然是这两个,快追”立即追了上来。

 盖、海二人窜房越脊,摆脫了那两个人的追踪,不知该去哪儿。

 海伏波道:“盖兄,小弟內伤较重,我感到头晕无力!”

 盖云喟然道:“海兄,我也不比你好,看来今夜咱们要找个无人的寺庙过夜了!”

 海伏波道:“寺庙也成,只要‮全安‬就行了”

 “我看你们还是到笼子里去吧!那儿‮全安‬,没有人敢动你们了…”那两个人鬼魅似的又出现了。

 以他们对‮京北‬的陌生,要摆脫两个京油子当然不容易,盖云道:“海兄,事已至此,只有一拼了!”

 海伏波道:“你要知道,咱们现在最忌讳动內力,不要说败了要完,就算勉強胜了,还能走得动吗?”

 这道理是对,但要走也来不及了,两个人一左一右拦住了他们。

 盖、海主动攻出,海伏波用鱼叉,盖云用刀。

 他们绝没想到,这是隆贝勒府中的一等侍卫巫峰及董培元,都是江南道的高手,不到十招两人就支撑不住了。

 支撑不住也只有故技重施,每人十来枚鱼骨钉及月牙镖出,扭头狂奔,在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之下,想跑也不成。

 就在盖、海二人即将被迫上时,巫峰和董培元后面,忽然有人大叫道:“掉了”

 两人不由同时回头,这是一般人必犯的通病。

 掉了什么呢?掉了钱、掉了重要的东西等等。即使身上没有任何重要东西,刹那间也弄不清,非回头看看不可。

 两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自地上捡起了一块马蹄金,道:“噫?是块马蹄金呀!哈!我发财啦”

 贪是人类的劣,巫、董二人以为,一块不小的马蹄金,大概不下于十两,虽不是他们二人遗落的,但发现这小子傻愣愣的,而金子也不是他的,占有的念头油然而生。

 至于要追的人,管他娘!在贝勒府中拿点死薪水,也不优厚,追人追丢了,或者根本没遇到盖、海二人,都可以搪过去的。

 两人折回来,董培元道:“巫兄,你去追,金子到了手,二巫峰怕他黑吃黑,或以多报少,道:“董兄,还是你去追吧!小弟今夜酒喝多了些,有点精神恍惚。”

 这么一来,两个人更加无法信赖对方,一齐走了回来,这个黑小子捡了一块马蹄金真有如“化子拾金”正在双手托着,乐得连眼睛和鼻子都搬了家。

 哪知巫峰过去一把抢了过来。

 黑小子大声道:“金子是我捡的,你怎么可以抢啊?”

 巫峰道:“金子是我失落的,大爷不把你送官就很够意思了,你还不快滚!”

 黑小子道:“好好!算了!你们两个分那一块,我要这一块,见一面分一半,没话说,’说着,又自袋內取出一块同样大小的马蹄金来。

 贪婪的人当然不知“得意而不可再往”的道理,巫、董二人互视一眼,同时走近,巫峰道:“小子,我看看那一块!”

 黑小子道:“不是都一样吗?有什么好看?”

 巫峰道:“不一样,让我们看看,要不,金子充公还要把你抓起来。”

 “好好,可不可以先让我看看你们那一块?”这黑小子予人以懵懂的印象,巫峰伸手托着那块马蹄金。

 黑小子一伸手就抢了回来,巫峰手一握却握空了。

 两人同时一惊,因为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像这样一个傻小子,出手哪会这么快,又这么准?巫峰冷笑道:“小子,没想到你是水仙不开花装蒜啊!”黑小子笑笑道:“俺是大蒜开了花装水仙呢!”脚下一滑,身子一转一扭,已到了巫峰身侧疾戳一指。

 巫峰虽未被戳中,却不由吃了一惊道:“小子,你莫非就是小蝙蝠?”

 “正是你家大少爷。”

 “你想找死?”

 “对对!我是棺材店店东咬牙恨人不死。我看你们二个人像饿狗一样,満街追人,想逗逗你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突放冷箭,一脚攻向董培元。

 这样横扫一腿,还差点踢中,两人大怒,正要联手合击,忽见七八个人由街口转来,前面有两人挑着孔明灯,后面的人一看就知是鹰爪。

 小蝙蝠大声道:“各位大爷,你们评评这个理,他们二人正在追赶两个人,而且眼见马上就要追上了,小的正好遗落了马蹄金于地,捡起来时被他们看到,这二位可真差劲,人也不追了,就要抢我的金子…”

 董、巫二人大为忿怒,一齐扑向小蝙蝠。

 由于小蝙蝠手中的确拿了马蹄金,巫、董二人也不辩驳,这些查夜的人就信了。

 小蝙蝠装孬,踉踉跄跄地闪避着,查店的人中扑过来三人,其中一人厉声道:“巫大侠,董大侠,他说的可是实话?”

 小蝙蝠道:“是真的,本来马上就追上了,可是他们二人说:去他娘的,抢金子要紧,就要硬抢小的金子,那两个人好像有病,根本跑不动了…”

 小蝙蝠说的全对,自然取信了那些人,其中一人大声吩咐派人继续去追,又下令要拿下巫、董二人。

 巫、董二人是隆贝勒的人,当然不甘被逮,立即越过民房跑走了。

 而小蝙蝠也趁机开溜了。

 其实巫、董二人翻入左边民房墙內逃走,小蝙蝠翻入右边民房边,‮入进‬一家菜园子去。

 因为他早已发现盖、海二人躲在这园子內。

 “盖大侠,海大侠”

 “你不是小蝙蝠老弟吗?”

 “是啊!二位受了伤,怎么变得如此狼狈?”

 “一言难尽,想必老弟刚才玩了那一手,是因为认出了我们才”

 “是的。”

 “我们也认出了老弟,才在这儿等你,不知老弟知不知道骆、胡二位总管在哪儿?”

 “就在‮京北‬啊!走吧!一切回去再说。”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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