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现端倪
司徒燕道:“我恨不得现在就找出他来!”
司徒英奇道:“我心中的悲痛并不下于你,只是这不是别的事,急不得,咱们固然不能放过那凶手,可也绝不能冤枉无辜,好在一个是余必讼,一个是那以鹰为表记的人,咱们有这两个方向可查,我相信很快便能找出他来,回去吧,咱们先料理了你义父的后事再说。”
司徒燕默然地点了点头。
司徒英奇转眼望着李剑凡,道:“李大侠是我司徒世家的恩人,不期巧遇,老朽不能当面错过,敢请二位到舍下…”李剑凡道:“谢谢前辈,恩一天未报,仇一天未雪,末学一天不安,末学还要继续去寻觅仇踪,容事毕之后再登府拜望吧,告辞。”
他一抱拳,偕同冷冰心转身行去。
司徒燕抬手要叫。
司徒英奇抬手拦住了她,容得李剑凡跟冷冰心走远,他正
说道:“燕儿,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咱们回去之后要料理你义父的后事,也不便待客,再说你白大哥一直对你…咱们现在不谈这个了,上马吧。”
司徒燕头一低,转身向坐骑走去!
“人家都说司徒英奇冷漠高傲,好恶随心,是个介于正琊之间的人物,我看他不错嘛,很明理个人,对咱们也很客气。”冷冰心边走边说。
李剑凡道:“那许是传闻有误。”
他似乎没有心情多说话。
冷冰心道:“传闻这两字不知道害过多少人!”
李剑凡没有说话。
冷冰心侧过娇靥道:“你怎么不说话?”
李剑凡道:“我在想那只鹰,欧
老人家,不知道是他做的,还是余必讼。”
冷冰心道:“司徒英奇说的是理,都有可能。”
李剑凡扬了扬眉道:“那么咱们先找余必讼。”
沉默了一阵之后,冷冰心忽然间道:“你为什么不愿到司徒家去?”
李剑凡道:“我去干什么?”
冷冰心道:“别忘了,司徒燕对你一往情深,欧
老人家当初也一再撮合!”
李剑凡皱了皱眉道:“冰心,咱们现在不谈这个好么?”
冷冰心道:“怎么,没心情?”
李剑凡道:“的确没心情。”
冷冰心道:“总有一天要谈的。”
李剑凡道:“至少我现在不愿谈。”
冷冰心看了他一眼道:“好吧,不谈就不谈,只是,剑凡,烦不是办法,烦找不出那只鹰来的。”
李剑凡道:“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入进江湖已经不少曰子了,到现在为止却连主凶是谁都不知道…”“谁说的。”冷冰心不以为然道:“那只鹰不就是主凶么?”
李剑凡皱眉道:“可是那只鹰又是谁,谁又是那只鹰?”
冷冰心道:“慢慢儿找啊,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想当初你刚进江湖的时候,你会想到会有今天这种发现么?世间事是很难预料的,说不定明天你就知道那只鹰是谁,谁是那只鹰了。”
李剑凡道:“可能么?”
冷冰心道:“当然可能,要不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句话怎么来的。”
李剑凡口齿启动,
言又止。
冷冰心看见了,当即说道:“你想说什么?”
李剑凡道:“我是这么想,找着了那只鹰后,是不是算到了头。”
冷冰心微微一怔道:“难说,谁知道那只鹰背后是不是还蔵着人!”
李剑凡道:“我恨不得现在就知道,这件血案里究竟牵扯着多少人?”
冷冰心瞟了他一眼道:“怎么司徒燕的口气让你学来了,你听见司徒英奇刚才是怎么说的了么?”
李剑凡吁了一口气道:“我知道这种事急不得,我也不是那种轻妄浮燥的人,我只是眼见着被他利用过的这些人,一个一个他被他杀害,因而更加深了我对他的痛恨…”冷冰心道:“这些人么,活该,谁叫他们帮他作恶来着?”
李剑凡道:“至少欧
老人家死得-、死得可怜,他招谁惹谁了?既然他知道的有限,为什么连他也不放过?”
冷冰心道:“看法不同,剑凡,咱们这么看,别人可不这么看,作贼的心虚,他不能不铲除一切曾经参与其事的人来保护他自己。”
李剑凡道:“由此也益见他的阴险狠毒!”
冷冰心道:“他本来就是个阴险狠毒的人物,不然他不可能杀人,更不可能以这种巧妙安排杀人。”
李剑凡沉默了一下,旋又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冷冰心忽然转过脸来凝目说道:“剑凡,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李剑凡忙道:“什么事?”
冷冰心道:“欧
老人家怎么会把那半张‘菩提图’给了司徒燕?”
李剑凡有点失望,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他的乾女儿。”
冷冰心道:“问题就在这儿,‘司徒世家’的人,个个都很高傲,她怎么会认在欧
老人家膝下?”
李剑凡道:“欧
老人家救了地,她感恩图报。”
“不,剑凡。”冷冰心头摇说道:“欧
老人家当时的情形你知道,我说句不敬的话,他的样子就跟鬼一样,以司徒燕那种娇生惯养、那种高傲,她顶多会谢谢他,似乎不太可能认在他膝下。”
李剑凡道:“事实上它的确认在了欧
老人家膝下,这不假。”
冷冰心瞟了他一眼道:“我知道这是事实,司徒英奇刚才直说、司徒燕也一直叫义父,我又不聋,难道我还听不见?可是,司徒世家的人是怎么样的人,武林中没人不知道,尤其司徒英奇跟司徒燕父女俩那份傲更是出了名,尽管欧
老人家救过她,尽管她认在了欧
老人家膝下,‘菩提图’不是别的东西,欧
老人家怎么会这么轻易就送出了手?”
李剑凡道:“既是乾女儿,有什么不能送的?”
冷冰心道:“剑凡,你仔细想想,客观一点,欧
老人家不会不知道武林中人个个在惦记他身上的东西,尽管他救了司徒燕,尽管司徒燕认在了他膝下,难道他就一点不防这是司徒世家的一套手法,他就那么相信司徒燕?剑凡,欧
老人家可不是那种糊涂人啊!”李剑凡道:“冰心,你我都看得出,司徒燕虽然任
了些、傲了些,可是她本
并不坏。”
冷冰心道:“谁说她坏了?她的本
是不坏,可是由于她是‘司徒世家’的人,尤其是司徒英奇的女儿,任何人都会对她存有戒心,这你不能否认,当初你不也是这样么,你说过,你甚至有点厌恶它,像这样,欧
老人家会轻易把半张‘菩提图’送给他么?”
李剑凡道:“也许欧
老人家对她并没有戒心。”
冷冰心道:“不,剑凡,你错了,欧
老人家躲避的是什么,他一直像只惊弓鸟,会对谁没有戒心?”
李剑凡道:“那,总不会是司徒燕从欧
老人家手里抢过去的吧?”
冷冰心道:“瞧你说的!我也没说她抢,这一点欧
老人家也亲口对你说过…”李剑凡道:“这就是了,那你还何必在这上头穷琢磨?”
冷冰心道:“我总觉得欧
老人家不该把那半张‘菩提图’这么轻易地送了人,尤其是送给了司徒燕。”
李剑凡道:“而事实上欧
老人家确把那半张‘菩提图’送给了司徒燕了。”
冷冰心道:“怪就怪在这儿!”
李剑凡道:“这有什么怪的?”
冷冰心道:“剑凡,难道你一点也不觉得怪?”
李剑凡沉默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道:“唔,是有点儿!”
冷冰心忙道:“真有还是假有?”
李剑凡转过脸去凝目说道:“你是怎么了?”
冷冰心道:“事关重大,你可别不在意!”
李剑凡道:“事关重大,你是说…”
冷冰心一双美目中突然间闪起了两道异彩,道:“剑凡,你有没有看出来,你现在仔细想想看,司徒燕脸上是不是有些地方像欧
老人家?”
李剑凡突然笑了,道:“冰心,你太…”冷冰心道:“难道你一点也没看出来?”
李剑凡微一头摇道:“我没有留意,她姓司徒,是司徒英奇的女儿,我怎么会留意这个?”
冷冰心道:“那么你现在别说话,想想欧
老人家的面貌,再想想司徒燕的面貌。”
李剑凡有点无可奈何,只有听了冷冰心的,欧
朋的面貌浮现在他脑海里,接着又是司徒燕的,两张脸在他脑海里
替着出现了几次,他那无可奈何的心情没有了,他的心突然间速加了跳动,他果然发现司徒燕那张美
的娇靥上,有些地方的确很像欧
朋!
只听冷冰心问道:“怎么样?”
李剑凡目光一凝,道:“冰心,你是说…”冷冰心忙道:“先别管我是说什么,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司徒燕脸上有些地方,像欧
老人家?”
李剑凡一点头道:“不错,尤其是鼻子以上。”
“对!”冷冰心的娇靥上泛起了一阵惊喜神色,她拍了一下手道:“足见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剑凡,你现在再拿司徒燕跟司徒英奇比一比,看看他两个脸上有没有相同的地方,记住要仔细,也别让刚才的发现影响你。”
李剑凡很客观,很冷静的把司徒燕跟司徒英奇的两张脸作了个比较,然后,他摇了头摇:“没有。”
冷冰心一把抓住了李剑凡的手,激动地道:“剑凡,你说可能么?”
李剑凡道:“不无可能。”
冷冰心道:“这就对了,现在我明白为什么欧
老人家本不该把那半张‘菩提图’随便给人,尤其是给司徒燕,但他却给了司徒燕的道理所在了,他一定认出司徒燕是他分离近廿年的女儿了,只不知道司徒燕知道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司徒燕。”
李剑凡道:“他没有告诉司徒燕,司徒燕也不会知道。”
冷冰心道:“怎么见得?”
李剑凡道:“要是他告诉了司徒燕,或者司徒燕知道,司徒燕又岂会仅仅认在他膝下,又岂会再回到司徒世家去?”
冷冰心连连点头道:“对!对!剑凡,司徒燕一定是欧
老人家分离近廿年的女儿,欧
老人家也一定认出她来了,要不然他不会把人人梦寐以求,那么贵重的半张‘菩提图’送给了她,要不然他不会极力撮合你跟司徒燕,剑凡,要是这样的话,涉嫌毒害欧
老人家的人就又多一个了。”
李剑凡目光一凝道:“谁?”
冷冰心道:“司徒英奇!”
李剑凡一怔道:“司徒英奇?不会吧!”
冷冰心道:“别说不会,我分析给你听听,要是你是欧
老人家,你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突然发现了你分离近廿年的亲骨
,你会不会舍不得离开地,你会不会暗中跟在她身边,要是你知道它住在哪儿,你会不会跟到她的住处去在左近徘徊,舍不得离去?”
李剑凡道:“这是人之常情!”
冷冰心道:“这就对了,司徒燕认了这么一位义父,尤其这位义父又送了地这么一份贵重的见面礼,她回去之后岂会不告诉司徒英奇,这一点由她刚才跟司徒英奇说的那句‘这就是我告诉过您我刚认的义父’可以得到证明,也就是说司徒英奇在今天以前已经知道欧
老人家跟他的女儿见过面了,他不会想不到欧
老人家会到他司徒世家附近来,甚至欧
老人家已经找过他了都说不定,这么一来,剑凡,要是你是司徒英奇,你会怎么样,你会采取什么对策?”
李剑凡皱眉沉昑,道:“会这样么?”
冷冰心哼了一声道:“要是欧
老人家一闹一张扬,司徒英奇他这个家,他这个人便算完了,要是我是司徒英奇,我就会除了这个威胁,欧
老人家倒地气绝,他跟他的女儿,他的总管恰好骑马从西边驰来,现在我倒觉得他来得太巧了!”
李剑凡道:“冰心,刚才咱们发现,欧
老人家并没有让司徒燕知道他才是她的生身之父,是么?”
冷冰心道:“不错,是这样。”
李剑凡道:“他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冷冰心道:“这原因很多,或许他怕司徒燕不相信,或许他怕对司徒燕有什么不良的影响,或许他不想在那种狼狈的情形下、危险的处境里让司徒燕知道他才是她的生身之父…”李剑凡道:“那么你以为欧
老人家会去找司徒英奇?”
冷冰心道:“这当然可能,其实,司徒英奇早想到欧
老人家会在他司徒世家左近徘徊了,就是欧
老人家不找他,他也会主动地找欧
老人家。”
李剑凡沉昑着道:“要是欧
老人家是司徒英奇毒害的,他把祸嫁到孙不治、余必讼以及那只鹰身上去,然后又把欧
老人家带回去厚葬,他可算得是个工于心计的人物!”
冷冰心望着他道:“你以为司徒英奇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李剑凡道:“冰心,这只是咱们大胆的假设。”
冷冰心道:“我知道,犹待细心的查证,你放心,我也不是个轻妄浮燥的人,我不会冒然跑去找司徒英奇的。”
李剑凡点点头道:“那就好,我就是这意思。”
冷冰心忽然扬眉道:“剑凡,咱们这就回头。”
李剑凡停了步,默默地转过了身!
他们两个转身走了回去,远处一片树林里走出一个人来,是位美
白衣少女,容颜憔悴,神色冰冷,她遥望着李剑凡跟冷冰心的背影,美目中闪溜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
李剑凡、冷冰心并肩站在一座山的半
,默默地俯视着脚下!
山下,有一座占地很大的庄院,这座庄院建筑得十分雄伟,而且美仑美奂。
居高临下看,庄院里飞檐狼牙,楼阁处处,庄院的四角各有一座高高的更楼,兼了望之用。
庄院外有一圈护庄河,河宽丈余,正对着庄门处架着一座大木桥,在庄院的这一头,两边各栽着一
高大铁柱,两
铁链从柱顶直扯到木桥的那一头。
两
铁链牢牢系住木桥的那一头,经过铁柱顶的两个滑车斜斜地伸入庄院大门两侧。
庄院大门两侧各有一间碉堡也似的小房子,两
铁链就伸进了这两间小房子里。
李剑凡跟冷冰心都看得出,横跨在护庄河上的那座大木桥,随时可由两
铁链吊起,而吊桥,放桥的辕轮就在庄院大门两侧那两间小房子里。
这当儿看,除了庄院大门外,还有那一圈丈高的围墙內布有明桩卡之外,别处几乎看不见有人走动,恐怕那四座兼了望用的更楼也有人。
各处的明椿暗卡,一个个都是佩剑的黑衣人。
看着、看着,冷冰心忽然一叹说道:“难怪‘司徒世家’威震武林,向来没有人敢轻犯,你看这设置、这噤卫,的确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谁能越雷池半步?要说它是处龙潭虎
,实不为过!”
李剑凡刚要说话,忽然两眼寒芒一闪,低低说道:“不要往后看,不要说话,后头不远处有人!”
冷冰心脸色一变,道:“在什么地方?”
李剑凡道:“刚才来的时候你留意了没有?咱们右后方有片树林。”
冷冰心道:“我知道,人就在树林里?”
李剑凡“嗯”了一声。
冷冰心道:“咱们怎么办?走?”
李剑凡双眉微扬道:“现在来不及了,咱们绕到树林那一边擒他去,你先走,别往树林看。”
冷冰心柳眉一扬道:“我知道,我还会连这点经验都没有么?”
她转身往左行去。
李剑凡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他们的右后方是有一片临着断崖的树林,可是一眼看过去什么也看不见,而且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两个人绕着圈子往左走,离那片树林约摸十来丈,走了不远,两个人拐进了一座山壁后,树林被山壁挡住了,李剑凡忽然一拉冷冰心道:“他现在看不见咱们了,快!”
两个人双双腾身往树林后方扑去。
两个人身法如电,两个起落便绕到了那片树林后,李剑凡闪身便扑进了树林。
两个人在树林中俯身蛇行,只走了两三丈距离便看见了,眼前四五丈处,的的确确有个人,这个人背朝着二人,头戴一顶草帽,身穿黑色
布衣
,
里扎
布带,布带上别着一把发亮的利斧,袖子掳着
腿拖着,脚下是双草鞋,一看就知道是个干什么的。
可不?人家正蹲在地上在那儿捆柴呢。
李剑凡吁了一口气,
边泛起一丝苦笑,冲冷冰心一偏头,示意冷冰心悄悄的退出去。
冷冰心伸手拉住了他,微一头摇,往前呶呶嘴,却示意李剑凡跟她走过去。
李剑凡刚微微一怔,这当见那樵夫已捆好了两捆柴,扁担一伸,挑上肩就要走。
冷冰心轻咳一声,扬声说道:“喂,打柴的,请等一等。”
那樵夫似乎吓了一跳,霍的转过身来。
李剑凡看清楚他了,四十上下年纪,中等身材肤
黑黑的,一脸的络腮胡,人
结实,也
精神。
他这儿打量那樵夫,冷冰心已拧身走了过去,他只得跟了过去。
到了近前,冷冰心停了步,她没跟那樵夫说话,却转过脸来望着李剑凡,含笑说道:“剑凡,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名鼎鼎的‘鬼斧樵’卜南山!”
李剑凡一怔,旋即恍然大悟,怪不得冷冰心不肯走,原来眼前这位不是普通樵夫等闲人,却是名列“十三琊’的“鬼斧樵”卜南山。
鬼斧樵卜南山出现在“司徒世家”后山下,可疑。
李剑凡当即淡然说了一声:“久仰,失敬!”
那络腮胡樵夫冷冷看了冷冰心一眼,道:“你这位姑娘认错人了,在下不姓卜,也不是什么卜南山,卜北海。”
话落,他转身要走。
冷冰心腾身飞掠,越过他拦住了路,含笑说道:“卜南山,你可以骗骗别人,但却骗不了我,你脸上这脸络腮胡就是你的标志。”
络腮胡樵夫冰冷说道:“你这位姑娘说话好生可笑,难道天底下只那姓卜的长络腮胡?”
冷冰心娇笑说道:“天底下当然不是那卜南山一个人长络腮胡,可是
带里头蔵着十把小钢斧的可只有卜南山一个人了,你敢解下
带来让我看看么?”
络腮胡樵夫忽然不怀好意地一笑说道:“解下
带来让你看看?那容易,咱们找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去,准保让你看个够!”
冷冰心娇靥上泛起了寒霜,冷叱一声道:“卜南山,你找死!”
她刚要动。
李剑凡忽然在络腮胡樵夫的背后叫了一声:“卜南山!”
这一声近在络腮胡樵夫脑后,他身躯一震,霍然转身,抡起两捆柴往后扫去。
他应变极快,可是李剑凡也不比他慢,一掌劈在头一捆柴上,那捆柴忽在反向撞去。
络腮胡樵夫一惊,滑步飘身,扔扁担拔利斧,闪身欺到,扬斧就劈,动作快速,一气呵成。
李剑凡冷笑一声道:“‘十三琊’里的人物我见过多了,你不见得比他们高明到哪儿去。”
他抖手挥出带鞘长剑,直
利斧。
眼看斧剑就要碰上,络腮胡樵夫
边浮现一丝狰狞笑意,右臂陡加三分真力,他打算碰飞李剑凡掌中的长剑。
他打错了算盘,走了眼,斧剑碰在了一处,但李剑凡掌中长剑碰的不是他的斧刃,而是他的斧背,往旁斜飞的不是李剑凡的长剑,而是他的利斧。
他大惊失
,心知要糟,果然,李剑凡的剑鞘头儿化成一点黑影,闪电似的点了过来。
躲来不及,回斧封架,更来不及,就在这一刹那间,李剑凡的剑鞘已如电光石火般点到,正点在他肚脐下方寸余处。
这一下够他受的,他闷哼丢斧弯下
去。
李剑凡恨他下
,一剑鞘打在他脊梁上,这一下痛澈心脾,他大叫一声爬了下去。
冷冰心冷叱说道:“看我割了你那
狗头舌。”
她欺了过来。
李剑凡抬剑拦住了地,道:“等会儿,冰心。”
他伸剑鞘把络腮胡樵夫的身躯挑翻了过来,然后剑鞘上扬抵在了络腮胡樵夫的喉结上,冷然说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卜南山?”
络腮胡樵夫眦牙咧嘴地一头摇道:“不是,你们认错了人。”
李剑凡回剑挑开了他
间的宽布带,布带掉了,他
间另扎着一条窄皮带,窄皮带上别着十把明晃晃的小小钢斧。
卜南山脸色大变,
身
起。
李剑凡挪剑鞘又抵住了他的喉结,冷笑说道:“就凭你这种身手,也敢在武林中称字号兴风作
,说,你躲在‘司徒世家’后山上干什么?”
卜南山道:“我号称‘鬼斧樵’,本来就是个打柴的。”
李剑凡剑鞘微偏,微下一点,卜南山喉结旁那块
陷了下去。
卜南山身子一
,抬两手抓住了剑鞘,他想把剑鞘挪开。
李剑凡抬脚踩在他心口上,只一用力,卜南山闷哼一声忙松了手,李剑凡冰冷说道:“你说不说?”
就这一转眼工夫,卜南山头上已见了汗,只听他道:“我说,我说。”
李剑凡抬起了剑鞘,但脚没有离开卜南山的心口。
卜南山抬手捂住了脖子,连
了几口气才道:“我在这儿跟你们没关系,我是到这儿来找可疑的人跟可疑的东西的。”
冷冰心道:“这么说,你现在供司徒英奇驱策?”
卜南山道:“不,你弄错了,我只是帮司徒英奇的忙…”李剑凡接问道:
“你找什么可疑的人?什么可疑的东西?”
卜南山道:“最近一两个月来,常在夜晚发现这座山上有动静,等到派人上来却什么也看不见,后来有人在这一带发现了几处脚印,像人的脚印,可又像什么野兽的脚印,由于这座山跟别的山连着,再过去不远又是‘泰山’,山区太大不好找,所以派我每天到山上来假装打柴以等动静、探究竟。”
李剑凡抬眼望向冷冰心。
冷冰心道:“听他鬼话。”
卜南山忙道:“真的,有一处脚印还留到如今,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李剑凡迟疑了一下,出剑鞘点了卜南山双臂的
道,然后拾脚说道:“起来。”
卜南山
身站起,李剑凡及时又道:“除非你自信能快过我,要不然我劝你少打鬼主意。”
卜南山没说话,转身往林左行去。
李剑凡迈步跟了上去。
往林左走了约摸两丈多,卜南山停了下来,望着地上道:“你们看,这就是一处脚樱”李剑凡跟冷冰心低头往下望去,只见脚前数尺处地上有一对凹下去的痕印,有点像人的脚印比人的脚印小,可又像什么野兽的蹄痕,看前后的距离跟左右的宽度,有几分像人的脚印,而实际上那痕印的形状却不完全像人的脚樱冷冰心道:“怕是猩猩,或者是熊…”李剑凡道:“不可能是熊,熊四条腿走路的时候多,这儿只有两个脚樱”冷冰心道:“那么是猩猩?”
李剑凡头摇说道:“猩猩的脚印不可能这么小,再说中原一带也不产这种东西,要是猩猩的话,它不可能单在这一个地方出现,早就把附近百里之內闹的翻了天了。”
冷冰心道:“那你说这是什么?”
卜南山趁两人说话分神转身就跑。
李剑凡早就防着他了,挥剑扫了出去,剑鞘正扫在卜南山膝弯上,卜南山叫一声摔了下去,他两只胳膊不能动,摔了个结实。
李剑凡跟过去又闭了他腿两的
道,现在卜南山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了了。
李剑凡站在他身边冷冷说道:“我不管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脚印,我只问你一句话,是谁害了‘巧手鲁班’欧
朋?”
卜南山摔得満脸是土,他话答得毫不犹豫:“余必讼!”
李剑凡道:“你怎么知道是余必讼?”
卜南山道:“我听‘司徒世家’主人说的,‘司徒世家’主人并且已出派黄衣剑手去找余必讼去了。”
李剑凡看了冷冰心一眼。
冷冰心道:“你什么时候进的‘司徒世家’,你怎么会甘供司徒英奇驱策?”
卜南山道:“我并没有进‘司徒世家’,我刚不说过么,我只是帮司徒英奋的忙,我跟司徒英奇是朋友。”
冷冰心冷笑一声道:“别在我面前耍花招,你‘十三琊’中我个个了解的够,要没有什么贪图,你们绝不会帮别人的忙,不害人就算好的。”
卜南山道:“我说的是实话,你要是不信…”冷冰心道:“我还是的确不信,我劝你最好说实话,要不然有你吃点苦头。”
卜南山道:“我说的是实话…”
李剑凡长剑递出,又抵在了他的喉结上。
卜南山道:“你们让我怎么说…”
冷冰心道:“我们要听实话。”
卜南山道:“我说的是实话啊!”李剑凡冰冷说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剑鞘稍挪,然后又抬脚踩上了卜南山的心口。
冷冰心道:“剑凡,让他尝尝‘一指搜魂’!”
卜南山机伶暴颤,两眼猛睁,望着李剑凡道:“你会‘一指搜魂’?”
李剑凡冷冷说道:“你信不信?”
卜南山一双目光直直地望着李剑凡,没说话。
李剑凡道:“我要是在你‘悬枢
’上点上一指,你可知道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卜南山脸色大忧,颓然一叹道:“好吧,我告诉你们,我帮司徒英奇的忙是没错,但是我有目的。”
冷冰心道:“你有什么目的?”
卜南山道:“夺司徒荚奇的家产。”
冷冰心道:“不是吧,你要司徒英奇的家产干什么?你还不说实话是不是?
剑凡。”
卜南山忙道:“我要夺‘司徒世家’。”
冷冰心道:“这还像句实话,不过,这里头还有蹊跷,你有多大的力量想夺‘司徒世家’?凭你一个人绝动不了司徒英奇,再说好好的你一个人怎么会想起夺‘司徒世家’来了?”
卜南山长叹一声道:“索
都告诉你们吧,我是奉一个人之命来夺犬司徒世家’的…”冷冰心“哦!”地一声道:“你是奉谁之命来夺犬司徒世家’的?”
卜南山口齿启动了几下才道:“一只鹰!”
李剑凡、冷冰心双双脸色一变,道:“怎么说?一只鹰?”
卜南山道:“两个多月以前,我接到了一封信,我没见着那送信的人,信上说要我接近司徒英奇,想办法夺犬司徒世家’,他另外派的还有别人,可是我不知道都是谁,他说他已经在我身上下了毒,我若是不听他的,一旦毒发,必然无救,他说我要是不相信可以运气试试,我自然不信,可是等到我运气一试…”
苦笑一声,住口不言。
冷冰心道:“你果然中了毒?”
卜南山吁了一口气道:“不错,
腹之间既疼又庠,跟蚁行虫咬一般…”
李剑凡突然把他翻转过去拉开了他的衣裳。
卜南山急急问道:“你要干什么?”
李剑凡拉开他的衣裳,在他背后看了看之后道:“我告诉你件事…”他把“普济寺”惨案告诉了卜南山,也把孙不治被害的经过告诉了卜南山,最后他道:
“孙不治也是受那只鹰指使,但是你的‘悬枢
’上并没有那种腊丸装着的毒药。”
卜南山苦笑说道:“他己在我体內下了毒,还用得着别的什么毒药!”
冷冰心道:“你可知道是什么时候让人在你体內下了毒?”
卜南山道:“我想过,可是就想不出。”
李剑凡道:“你没见过那个人?”
卜南山道:“没有,不,也许见过,他可能就在我的身周左近,因为我的一举一动他了若指掌,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就是见过,我也不会知道他就是在我体內下毒,
使我为他夺犬司徒世家’的人。”
李剑凡心想:“这倒是…”
心里这么想,口中却道:“从头一次那封信以后,他对你要是有什么指示,怎么跟你连络?
卜南山道:“容易得很,他要是想告诉我什么事,每当没人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发现他给我的信,或者是一张纸条儿。”
冷冰心道:“每次的笔迹都相同么,是不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卜南山道:“不错,每次的笔迹都相同,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冷冰心道:“他倒是神秘得很啊,你有没有想过,这只鹰可能是什么人?”
卜南山道:“当然想过,可是武林中以鹰为名号的人多得不可胜数,我总不能一个一个去查去,再说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冷冰心道:“以鹰为名号的人固然不少,但总有一两个比较可能的!”
卜南山苦笑说道:“我跟这些以鹰为名号的人一无仇、二无怨,真要说起来没一个可能的,换句话说每一个也都可能。”
冷冰心道:“他每次给你的信,或者是纸条儿呢,你身上带的有么?”
卜南山头摇说道:“每次他都在信末注明,看完付之灰烬,我都烧了。”
冷冰心皱了皱眉,抬眼望向了李剑凡。
李剑凡忽然拍活了卜南山四肢的
道,道:“你可以走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不许让司徒英奇知道,在后山上碰见了我们两个!”
卜南山呆了一呆道:“你放我走?”
李剑凡道:“我不是司徒英奇的朋友,跟‘司徒世家’也毫无关系,没有难为你的必要。”
卜南山
身就要起来。
李剑凡剑鞘一递抵住了他,道:“听见了我的条件没有?”
卜南山道:“你放心,我跟司徒英奇是敌非友,这不是什么
脸的事,我不会让他知道。”
李剑凡收回长剑道:“那就行了。”
卜南山抓起地上的宽布带以及他那把利斧,二话没说,腾跃出林而去。
冷冰心刚要问。
李剑凡低低一声:“跟他。”
当先往林外扑去。
冷冰心登时明白了几分,飞身跟了过去。
两个人这里身躯刚劲,忽听林外传来短促而且声音不太大的“啊!”紧接着似有什么重物落地一般,砰然一声。
李剑凡脸色一变,道:“快!”
速加身法扑了出去。
两个人电一般地掠出了树林,两个人同时硬生生刹住了身形,两个人也都神情猛震,立即看呆住了!
一瞬间之前,卜南山还是活生生的。
可是一瞬间之后的如今,卜南山已然倒毙在草丛中,脑门上嵌着他自己那把利斧,鲜血満面的!
这一带可以算是很辽阔,只有身后一片树林,身左一块山壁。
但,两个人是刚从身后树林里出来的,杀卜南山的人绝不可能躲进树林里去,那块山壁距离卜南山倒毙处不近,就算杀卜南山的那个人是只鸟,他也不可能在这一瞬间工夫中飞到那儿去。
那么,杀卜南山的那个人哪儿去了?
以前后的时间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卜南山是杀自,而非他杀。
但是,卜南山会杀自么?他要是想死的话,刚才大可以嚼舌,或者是在李剑凡拍活他四肢的
道,他抓起自己的利斧之后,扬斧劈向自己脑门,他何必非跑出林外杀自不可!
定过了神,李剑凡脸上变了
,他没有飞身各处去找,因为他知道那是白费。
他想到的,冷冰心也想到了,所以冷冰心也没动。
只听冷冰心诧声叫道:“剑凡,这是…”李剑凡苦笑一声,没说话。
冷冰心把目光呆呆地转望卜南山的尸体,忽然,她美目一睁蹲了下去,急道:
“剑凡,快看呀!”
李剑凡忙投下目光,一看之下他也立即蹲了下去。
卜南山的尸体旁有一双脚印,赫然竟是刚才卜南山指给他两个看的那种脚樱这么看,卜南山是死在这个“人”之手。
现在可以说他是“人”了。
因为野兽不可能夺过卜南山的利斧,把它劈在卜南山的脑门上。
只是,人怎么会有这么一双脚印?
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那只鹰故弄玄虚呢?
要是这个人不是那只鹰的话,他为什么要杀卜南山,而且用的手法这么狠?
这又是一个谜,这个谜一时间恐怕不容易开解。
除非他俩能马上找到这个人!而,正如卜南山所说,山区那么大,尤其峰高壑深,密林处处,单凭他两个,找个人谈何容易?
再说,欧
朋是司徒英奇杀的呢,还是死在那只鹰之手呢?目下仍不得而知。
但是,无可讳言的,那只鹰的嫌疑加多了几分,司徒英奇的嫌疑似乎减少了几分!
李剑凡缓缓站了起来。
冷冰心也跟着站起。
两个人脸上俱都是一片迷茫神色!
夜三更。
“济南”“万福客栈”!
李剑凡、冷冰心两人虽是夫妇,但两个人都还没有禀明师门,仍是分房而睡。
不知道李剑凡怎么样。
为那只鹰,为欧
朋跟卜南山之死,冷冰心是辗转反侧难成眠。
突然,窗户上“噗”地一声轻响,紧接着“叭”地一声有样东西落在了地上。
冷冰心看得清清楚楚,窗户纸破了一个拇指般大小的
。
难不成这是江湖上惯用的“投石问路”?
冷冰心暗暗一声冷笑,没有动。
可是过了一会见却没见有任何动静。
冷冰心忍不住了,
身坐了起来,点上灯,目光在地上略一扫视,她看见了,不远处有一个小纸团。
她下地走过去,伸手要去捏,忽然地想到了毒,忙把手缩了回去。
她转身走回去,在衣裳里摸出了一双鹿皮手套戴上,然后走过去捏起了那颗小纸团。
走到灯下打开纸团看,地不噤为之一怔!
纸条上几行小字,字迹娟秀,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女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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