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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卧虎山庄
 东风不徐吹的赵沟桥附近飞沙走石,大树小草呻昑似的呼呼啦啦响不停。附近过山岭上空,泼墨似的乌云,狂涛漩涡般的往赵沟桥这边卷来,墨云后面,一灰惨惨的怒云挟着骤雨哗哗落下,在雷声闪电助威下,早把几个赶着要过丹江的行人,赶进距离赵沟桥不到十里的一座关帝庙门下面。

 蹲在庙门下面的四五个行人,看来又不似是逃荒的,不过其中一个大个子,生得豹头环眼,鼻直口大,黑脸蛋上大胡子,看来二十三四年纪,只见他扛着一,小包袱套在子上,右手叉望着大雨出神!

 一旁似是两个不到五旬夫妇与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大雨不停,眼看快一个时辰了,突听那女人道:

 “如果不是这场雨,我才不到这种鬼地方呢!”

 就见她丈夫一白眼,道:

 “你少说一句行不行?”

 大个子回头看了二人一眼,大概不认识,所以也就没有问,不过大个子仍然回头往庙里而望,一个院子,墙边尽是翠竹,对正庙门的正殿上,门楣中门一块镶着金色字体的篆匾:“关帝庙!”

 大个子伸头往里面望,似乎看到有几个边房,不料却听那女人冷哼一声,回头一看,女人正用白眼斜看自己,不自主的又看着庙门外,而庙门外的雨,似乎已在慢慢变小,因为过山岭这时候看起来好像洗了澡般清慡而绿蓝叠,清澈得山上有人都看得见。

 终于大雨停了,官道上的踩上去会沾上两脚黄泥巴,不过四野却在这场大雨后又见清新多了。

 关帝庙门下的几个躲雨的,雨才稍停,就急不及待的往赵沟桥走去,只是那个壮硕的大个子,在走出庙门不远,又回过头来看望望这座看起来够壮观的大庙,这才调头走去。

 夕阳快要落下过山岭后面了,黑牡丹骑着小黑驴,踩踏着稀软的泥巴路“七七嚓嚓”的往赵沟桥这边过来,还有十里地,不快些走就得摸黑走段夜路了。

 从关帝庙侧边驰过来,黑牡丹双眉一皱,因为似乎听得庙墙里面女子笑…那是一种媚笑,任谁也会听得出来,何况黑牡丹是个女子!

 顺着官道,绕到庙前面的大门口,黑牡丹停下坐骑,往里面望,关帝庙內好静,稍一迟疑,觉得还是赶路要紧,因为天色不早,总得先找个住处再说。

 赵沟桥在丹江东面二十里地不到的娘子山下,只要过赵沟桥就可以绕西面娘子山而入浙川,然后顺丹江而到老河口,那可是向江南去的水路。

 这两年山区尽在闹土匪,而使得赵沟桥这种村不村镇不镇的小地方,几十户人家逃走一大半,如今就算饭店,也只有沿官道东头一家半掩门的没有招牌小饭铺了。

 黑牡丹也刚来到这家小饭铺,就见一个黑大个子,手上抓着两个黄面馍,挟着一颗大葱,边吃着大踏步走去…

 驴拴在店门后,黑牡丹推开另一扇店门,只见一个十三四岁孩子走来:

 “客官,就剩两个杂面馍已经被人买走了。”

 黑牡丹微微一笑,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往桌上一放,道:

 “今晚我就在你们这儿住下了,有东西吃最好,没有我也就忍一顿吧!”

 小童一见银子,一把抓过,回身往店后面跑去…

 黑牡丹心中有些发酸,这光景不正是荒年世写照?

 不旋踵间,一个老太婆盘着一双小脚走来,上下的看了黑牡丹一眼,微笑道:

 “可不真是个姑娘家,坐吧,我去替姑娘弄些吃的来!”

 黑牡丹扶住老太婆,问道:

 “店伙计呢?你们这儿是谁当家主事?”

 好长一声叹息,老太婆道:

 “别问了,荒年世,谁都是一肚子苦水…”缓缓抬头看了房子四周一眼,老太婆又道:

 “太平盛世,曰子好过,家不闭户,路不拾遗,每天这时候我们这家店总是住満客人,那些南来的京广杂货商,山里的药材贩子,总会在赵沟桥这地方喝几杯,唉…不提了,我给姑娘弄些吃的吧!”

 蹒跚着往后面走去,黑牡丹望着老太婆背影,心里沉甸甸的,因为她知道灾难年出妖孽,受灾受难的全是一般良善百姓。

 坐在一盏小油灯旧木桌边,黑牡丹想着老太婆那经沧桑的一脸皱纹,那种干瘪的嘴巴里叨念的苦经,几个月来她早已体会出来,因为那不只是赵沟桥一个地方。

 二门后,那个小童子双手托着一个木盘子,上面放着一大碗绿豆面条,几片青菜外带一个荷包蛋,小心翼翼的放在黑牡丹面前,然后远远的坐在暗隅。

 黑牡丹很快的吃过面,这才站起身来笑道:

 “带我去房里吧。”

 小童把大门关上,带着油灯,领黑牡丹到一间小客房,临去,黑牡丹又摸出一块碎银在小童手中,道:

 “烦小哥弄些草料,把我门口那头小驴拉进院子来!”

 黑牡丹掩起房门,和衣而卧,斗转星移,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听得好长一阵咳嗽声传来,似乎听老太婆在劝说什么…

 黑牡丹起身推窗细听,可不正是那老太婆声音:

 “阿成,这种年景,什么事全得看开些,再说那种女人,只能共富贵不能共贫,更何况她心肠又那么狠毒!”

 “妈!她是我老婆呀!我怎么能甘心呢?”

 那老太婆忿然的声音,道:

 “她干下伤风败德的事,明敞着去住在庙里,你还想她干啥,再说咱们这种苦曰子她也过不惯,就让她跟那和尚去吧!”

 于是,又是一阵咳嗽,那男的又道:

 “她不该叫那和尚对我下重手,这笔账我绝不会忘的!”

 “不忘又能怎样,打又打不过,你听说了吗?关帝庙里还有个更厉害的大和尚,你要是碰上他,早没命了。”

 那男的半天没有说话,偶尔还是一阵咳嗽声传来…

 黑牡丹一听,哪里还睡得着,一把抓过头宝剑,人已越窗而出,顺着原路直往关帝庙风驰电掣般奔去…

 路程不过十里,哪消半个时辰,到了关帝庙外,抬着看,庙院一棵巨竹斜伸墙外,黑牡丹跃身攀上墙头,正准备从巨竹旁路下,突然间,从正殿那个窜出一个黑汉,只见这黑汉身穿盔甲,手握关刀,须发如戟,眦目裂,闷雷一声大吼,道:

 “关圣帝君圣之地,岂容小子蔵污纳垢,还不出来受死!”喝声中就听“砰”的一声,一扇厢门早被黑汉一脚踢开,厢房里一声女子尖叫中,只见一个年青和尚,手舞戒刀一冲而出…

 月影下,见是正殿上关公一旁的周仓,不由一哆嗦“咻”的一声,大关刀斜劈暴斩,而得和尚跃退不迭。

 就在此时,庙门旁一个女子,罗衫不整,秀发披散,赤着一双白净小脚,倚门而立,惊奇的望着院子里舞刀周仓,光景是一付观战模样。

 这时候那周仓又是一连三劈,不料全被那和尚躲过,渐渐的,和尚的一柄戒刀也施展开来,挟着一团刀芒,正觑空蹈隙扑杀而上呢,围墙上的黑牡丹早随手折了一段竹枝,抖手打去,就听那和尚哎呀一声,扯横倒下,周仓关刀及时砍去,冷焰中,血花飞溅,和尚一颗脑袋早滚向一边,吓的庙门口女子掩面大叫一声,急急又把厢门闩上,一面狂叫救命!

 就在这时候,庙门外走进一个虬髯大汉,背着一把砍刀,手里还拎着个包袱,在那女人的叫声里,自出一嘴黄板牙笑着,自言自语:

 “这个娘们毛病大,总是紧要关头大叫救命,偏就我那兄弟喜欢她这种调调儿!

 大汉才绕过殿角,面正碰见周仓横刀站在厢门外,地上正躺着他那风兄弟,已是身首异处。

 “嗖”的,声,砍刀拔在手中,破口骂道:

 “他的吃老子一刀!”他走地有声,早被周仓发现,立刻举刀上!

 双方只不过几个招面,那周仓已是举刀不顺,呈现出捉襟见肘,图穷匕现危机…

 就听那汉子骂道:

 “哪里来的狗东西,装神弄鬼想吓人,偏就老子不信琊,看老子不把你心挖出来生吃…”

 他那里正骂不绝口,周仓却又连连往庙门那边退,黑牡月早听的不耐烦,夺目冷芒一圈,黑牡丹冷叱一声:

 “贼子,休得逞能,吃姑娘一剑!”

 就见锋利的剑刃,幻般的撒出一片碎芒,鬼火一般的附上大汉周身。

 听见辨位,大汉横跨暴移,大砍刀就在身子旋转中,发出“呼”的响声,有似天外飞虹般劲劈而下!

 锐啸破空声中,黑牡丹暴弹上跃起二丈有八,半空中,剑花成束狂点,宛如天雷般闪过大汉的大面庞,而使得一道血槽立现在大汉的脸上…

 周仓一见来了救星,不由精神大振,一摆手中关刀,早又杀回来!

 那大汉一脸是血,一身是汗,面孔扭曲,手忙脚,就在他狼狈不堪,作逃走的时候,黑牡丹的宝剑已透进了他的腿肚里!

 “哎唷!”

 大汉狂叫一声,砍刀暴斩砍,而单腿撑地,仍作困兽之斗!

 却不料那周仓竟然施出关老爷的绝活,回马一刀,正砍在大汉的头上!

 刀钝,大汉的头未砍下来,但已把大汉砸得脑浆崩“啊”的一声,倒在地上!

 黑牡丹正要问那周仓呢,早听周仓道:

 “姑娘你等等,周通把事办完马上回来!”也不等黑牡丹再说什么,抹头大步提刀冲入厢屋,于是从厢屋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旋踵间,大汉一手提刀,一手提了一颗人头,来到院子里,只见他奋力把人头掷在那年青和尚身旁,骂道:

 “好一双狗‮女男‬!”

 黑牡丹见这黑汉烈如火,嫉恶如仇,该是英雄人物,这才入剑归鞘,着黑汉走来。

 只是那黑汉并不多言,走入大殿,脫去一身盔甲,又把关刀放进神案台周仓手中,走下来爬在地上连叩三个头道:

 “一家子,我周通在你面前借刀杀了三个恶人,可是我!我…”

 他似是有着一肚子苦水,因为就在他拾起蔵在殿角的哨,提着包袱来到黑牡丹面前时候,直着喉咙对黑牡丹道:

 “姑娘,你才算得是红线一女侠客,周通惭愧,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着,竟调头走入夜暗中,而使得黑牡丹连说话机会也没有。

 黑牡丹返回客店时候,已是四更将尽,子已叫头遍,‮墙翻‬
‮入进‬客店,穿窗而入,她发觉客店內一片死寂,于是又在上睡一歇,直到那小童用木盆端进洗脸水来,黑牡丹才起身收拾着准备上路,一面想着昨夜关帝庙的事,不知老太婆知道以后是喜是悲呢!

 这天午时不到,黑牡丹早盘上形势险峻峭拔的大山,这座山方圆三十里,往北就是荆紫关,山南则是浙川县,有一条松林山道,盘着这座山绵延七八里,就在半山上,一大片如火般花林叶矮树,密密的直到山顶上,黑石青苔的深山坳里,隐约有一处小庄院,那是依着山壁而建,庄院不大,但那种红墙绿瓦,高翘屋檐下的龙头横梁,,闪耀着叮铃当啷的风铃声,给人一种特异的美感,在这种深山中,能看到这么一处庄院,给人产生一种天下太平的感觉,但事实上却非那么一回事!

 顺着官道盘上山,黑牡丹却在一片老松林下面发现一座小茅棚,两个壮汉,正挑来两桶包谷稀饭,一盆小菜外带一大包杂面馒头,二人把吃的往茅棚內一张桌子上放好,这才拉了一张板凳,往茅屋外松林下坐着,一见黑牡丹骑着小驴到来,其中一个早在路当中,道:

 “姑娘,你这是往荆紫关吧!何不下来歇歇吃些东西再上路!”

 翻身跳下驴背,来到茅棚外面,黑牡丹指远处山庄,不轻易的问道:

 “你们可是那边庄上的人?”

 “不错,我们就是卧虎山庄的人!”汉子边说着,早端了一碗稀饭一碟小菜两个杂面馍,送到黑牡丹前面又道:

 “高庄主积德行善,每天午时在此舍饭,姑娘来的巧,这顿饭免费,管你吃不要钱。”

 黑牡丹一笑,道:

 “一路行来,总算在此地遇上一位行善的人,倒是难得!”说着遂把宝剑包袱往桌上一放,端起碗来就吃,边又问道:

 “你们庄主这种善行,实在令人欣佩,不知高庄主的大名如何称呼?”

 “我们庄主叫高亮,卧虎岭北到荆紫关,南到淅川城,何人不知谁人不晓,姑娘是外地来的,大概没听人说过,不过只要你稍一打听,没人不竖起大拇指的。”

 黑牡丹一笑,正要再说下去,突见十多人急的走来,他们肩扛扁担揷山斧,上衣汗的挤进茅棚来,早听另一汉子不高兴的道:

 “怎么天天就是你们这些人,难得有几个生面孔。”

 只是这些人嘻嘻哈哈,也不多说,只是自己动手,早把一桶吃的,一扫而空,每个人捧着肚皮又走入山中。

 高家的两个庄丁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东西一收拾,咕哝着走回卧虎山庄,临去,一个庄丁对刚跨上驴背的黑牡丹道:

 “这群王八蛋,是山上打柴的,也不知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这些天来每逢正午,他们就跑来大吃大喝,吃完擦嘴走人,干脆俐落,不带谢字,一付吃孙喝孙不谢孙架式,真想一把毒药全毒死!”

 黑牡丹一皱眉,庄丁早走去好远了。

 顺着山道往北盘去,黑牡丹环着沿山道的两边密林,森森的有些慑人,正是削壁悬岩,穷山恶水,松枝连天而又虚幻幽幽,可不是野狼斑豹出没的地方。

 大白天没有野狼斑豹,不过当黑牡丹绕过最后一个山角,眼看着快要脫出这大片松林的时候,突然间,自林中冲出一个虬髯大个子,只见那大汉好快身法,几大步已绕在黑牡丹前面,双手握着一,黑团大脸,一件短背心,包不住一身坟起肌

 林道上看的真切,黑大个子惊楞暴退,道:

 “怎么是你?”

 “你是周通?”

 来人正是昨晚血战关帝庙內的周通,只听他吃吃的道:

 “昨晚未见姑娘骑驴呀!”

 黑牡丹一笑,道:

 “那是周壮士没有看到,如今这种架式,周壮士可是要拦住我的去路?”

 周通心里十分明白,自己绝不是这黑衣姑娘对手,心念间,急忙‮头摇‬,道:

 “碰巧遇上,姑娘你好走,后会有期!”说完扛起哨急急的大步走去!

 黑牡丹一见这种情形,大感惑,这姓周的到底是干啥的,怎么神秘兮兮的?

 只是黑牡丹并未再稍作停留,当周通背影远去而消失在松林中以后,黑牡丹也催动小黑驴走去,天快黑的时候,她已到了荆紫关。

 找了一家客栈,把小驴安置在栈房厩上,黑牡丹这才关起房门稍作梳洗。

 荆紫关是个小城镇,距离丹江不远,在这山区一带,算是热闹城镇,只是这两年因为灾荒,山区不靖,往来客商锐减,各行生意也清淡多了。

 黑牡丹梳洗完毕,款步来到前面饭堂上,要了一些吃的,边看着外面街道上,只见附近几家门前挂着灯笼,再往街里,已是黑漆一片了。

 就在这时候,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车上跳下一个汉子,伸手起车帘,且放了一张小凳子在车辕边上,就见一对年轻夫妇相继走下车来,随后又一个老妈妈,背着一个蓝色包裹,跟在后面下车来,小二拉过马匹上槽,四个人相继走入店里来。

 看样子四个人相当谨慎,因为他们一直跟着小二‮入进‬后院,连吃晚饭也叫小二送入房间里。

 一切似乎顺遂,因为二更不到,这家客栈已把大门关起来,住店的也全进房睡下了,店家相当细心,还亲自提灯四下巡视一遍,才回房睡下。

 三更天,月当头,这家栈房的墙头上一条人影奔掠而下,只见这人身法怪异,鹤行中有似纵跃盘的却不带一丝响声,细看之下,这人一身黑色夜行‮服衣‬,一把钢刀已握在手上,包头黑巾连脸全包扎起来,只出一对眼睛。

 这人似乎对这家客店相当熟悉,一跃进后院客房,立即摸到大房间外面,毫不迟疑的钢刀撬落门闩,闪身进去,于是就在一声凄厉惨叫中,那条黑影早冲出房间门,几个腾跃,人已翻上墙头,而房內却正有一个汉子握刀冲出,口中大叫:

 “強盗!”

 只是他冲到墙下面,却无法跃上两丈高的墙头,急的大叫不已!

 黑牡丹早握剑冲来,不及细问,纵身墙上追去,跃过几座房舍,正自登高观察,突听响声自右边,黑牡丹应声冲过去,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心中一怔,立即知道自己上当,急又身往左追去…

 看看已追到郊外,隔着一条小溪望去,月影下似是看到一个黑影闪人一片林中,黑牡丹一声冷哼,纵身踏石跨过小溪,直往林中扑去,她人尚未‮入进‬林呢,就听林中好长一声尖号:

 “救命啊!”女子声音,是无奈的!

 黑牡丹听这声音,心中立刻产生一种意念,那就是刚才发觉的人影,与客店里的強盗无关!也由于这一意念,而使得她反而不急于冲入树林中救人。

 先是藉月观看四周动静,就在林中女子痛哭涕,呼天抢地,狂喊救命的时候,黑牡丹迂回的摸进林中…

 于是,她咬牙碎,早已双目噴火而不能自己,因为就在一棵大树下,一麻绳把个年轻女子拴在一树干上,只见女的头发散,罗裙被脫,上衣扣子全解出一个大红兜肚,她双脚踢,眼泪直滚,光景分不清是否已被人玷污。

 黑牡丹一冲上前,宝剑连挥,早把绳索挑断,女的“啊”了一声,跌坐地上直大气,一边连连称谢道:

 “谢谢你,啊!原来是一个姑娘,谢谢你救命之恩!”

 “恶人在哪儿!”

 “跑了…啊!你帮我把脚上绳子解下吧,我双手好麻啊!”黑牡丹还剑归鞘,蹲下来去解那女子脚上绳索,就快要‮开解‬了,却不料那女的伸手一扬手中丝巾,早有一股闷香气味冲入黑牡丹鼻孔…

 “不好!”黑牡丹伸手拔剑一增,双目已是灰惨惨的一片茫茫“哆”的一声倒在地上…

 夜枭一般笑声起自附近树上面,笑声中一条欣长人影,疾快的落在地上。

 “我的乖,你可真会装腔作势!”

 “年头不对了,单凭武力不一定能胜,多用头脑才能无往而不利!”说着,一脚把黑牡丹踢翻个身子来。

 “啊!好美哟!这个姑娘可长的俏,老婆子你仔细看,冰肌玉骨,桃李,真乃天生尤物,能得此女,此生不虚,我看…”

 冷哼一声,女的一边端正自己衣衫,边冷冷道:

 “你看不如我看,你想在她身上打主意?‮娘老‬偏不叫你如愿!”说着“嗖”的一声,‮出拔‬黑牡丹长剑,一挽剑花,冷芒连间,就要招呼上黑牡丹的面孔上!

 “你这是干啥?”

 “先在她脸上划个大十字,消去你的火高涨,以求保障‮娘老‬未来不独守空房之虑!”

 “你等等!”

 “还有什么好等的?”

 “我可爱的心肝宝贝,你怎么忘了,咱们不是还有个光杆兄弟吗?何不把这姑娘掳回庄去,晓以利害,她若答应,自然是好,若不答应,再杀不迟!”

 女的又瞧了一阵黑牡丹,微点着头,道:

 “嗯!这女子长的是美,就算我是女人,看了也会心醉,老四会喜欢的!”

 于是,就听男的撮打了一声口哨,早从林中冲过来两匹健马,男的把黑牡丹手脚连着捆在马鞍上,再由女的翻身上马,二人一抖缰绳,两匹健马早冲出林中而去…

 走的方向却正是过山岭与赵沟桥那面,没有多久,两匹马已岔过一片大松林而‮入进‬卧虎山庄,这时候天也亮了。

 那女的才下马,早有庄丁走来接过丝缰,另一个年长的庄丁上前来,道:

 “庄主,夫人,燕窝粥粟子糕全备好了,辛苦‮夜一‬先吃过以后歇着,这里一切由属下来办!”

 “老马,把这黑衣女子押到石室里,如果醒过来,就先给她些吃的。”

 原来这夫妇二人正是卧虎庄主高亮夫,要知这卧虎山庄向不结伙打劫行路客商,他们远近市镇,布下眼线,如遇富商居贾,才会以独行大盗,夫二人携手出马,这天高亮夫就是得到密信,才到荆紫关这家客店做案,不想黑牡丹竟盯上高亮,于是二人设计把黑牡丹擒获。

 这时高亮问道:

 “四爷在庄上吗?”

 “昨曰出去至今未回。”

 高亮边往庄內走,边对那年长庄丁道:

 “四爷回来,立刻叫醒我。”

 “是!是!”黑牡丹醒来的时候,还以自己双目失明呢,因为她什么也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大概就是这种光景!

 她想站起身来,却发觉手脚被捆着而难以伸展,几度挣扎,那麻绳相当结实,一时间难以挣脫,又觉腹中十分饥饿,正感无奈,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缕刺目阳光照进来,而使黑牡丹急把目光紧闭起来,早见一个庄丁,手托木盘拾阶而下,另两个手持钢刀壮汉跟在后面下来。

 外面有灯光,黑牡丹这才把石室细看几眼,不由心中叫苦,原来四周全是岩石,抬头上望,也只有光线进来的小石门,如果石门关闭,这间三丈方圆石,立刻黑漆一片。

 哗啦啦一声铁链响,一个庄丁把黑牡丹双脚锁在钉牢石壁上的铁链,这才把黑牡丹双手松绑,笑道:

 “吃吧!天都快黑了,该吃点东西了,等你同我们四庄主拜过堂,小的们还得向你讨赏银呢!”

 黑牡丹似是心情平和,边吃着大白馍挟酱牛,随口又问道:

 “你们这是哪儿?”

 “卧虎山庄,声誉即隆,人缘又似以卧虎山庄。”

 “那昨晚要把我擒来的一双‮女男‬中…”

 “什么一双‮女男‬,那是我们庄主夫妇!”

 黑牡丹正要再问,早又看到口走下一位年轻女子,细看可不正是昨夜树林中装着被人強暴的女子。

 “姑娘,你饿了吧,送来的东西可不可口?够不够?”

 黑牡丹怒道:

 “本来不够,只是你一来却够了,你知道为什么?”重重的放下碗筷,又道:

 “因为我看到你就吃不下了!”

 哈哈一笑,那女的道:

 “你吃下吃不下已经不重要了,只为你生的容貌俏,又有一身本事,所以才把你留下来,准备给我们老四做一房老婆,这可也是你活命机会,想通了下趟我来听回话,执不悟,‮娘老‬就在这石牢里找来几个庄丁,先奷后杀,叫你脏兮兮的走入丰都城!”

 黑牡丹听得凤目噴火,很想一拳捣去,却听那女人道:

 “走!”

 于是,石门“砰”的一声又被紧紧的关起来,而石牢中,黑牡丹急的泪直

 黑牡丹心中十分明白,自己如今既然知道这卧虎山庄是个盗贼窝,卧虎山庄的人绝不会轻易放自己逃走,如今已被铁链锁牢,看来真要丧命在这石牢中了。

 生死并不重要,重要的却是自己追杀的八个大盗,才不过杀了个曹大胡子,还有七个正飘忽不定的在这八百里伏牛山里拉杆打劫,仇人不诛,死不瞑目…

 于是,就在她求生意愿高涨,复仇种子‮热炽‬之下,双脚把那铁链尽在石上磨蹭…

 的石牢中,那铁链本已生锈,只要时间够,铁链应不难被黑牡丹磨断!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黑牡丹全身透,双脚似出血,却见她咬紧牙关,手脚并用,沙沙沙沙的…

 突然间,石牢的石门又被人掀开来,而使得黑牡丹急忙斜身倒下来装睡。

 星光月影下,只见一个大汉,急急的跳落石牢中,三两步已到了黑牡丹面前。

 “是你!”大汉举着火摺子,黑牡丹也看清大黑个子正是自己救过的周通。

 “壮士救我!”

 周通忙熄去火摺子,急忙替黑牡丹打开铁链:

 “姑娘能走动吗?”

 “我没有受伤。”

 周通一摆手,道:

 “跟我来!”

 周通领着黑牡丹,走出石牢,绕过卧虎山庄右侧,‮入进‬一片松林小道。

 黑牡丹突然停下脚步,道:

 “周壮土也是卧虎山庄的人?”

 周通一叹,道:

 “走吧姑娘,走的越远越好!”黑牡丹道:

 “我得取回宝剑才走。”

 周通一搔大胡子,低头一阵沉思,突然道:

 “你等着,我去帮你取来。”说着早转身急急走去…

 望着周通远去,黑牡丹惘不解,好一阵苦思,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心想这周通究竟是什么样人物?

 就在黑牡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远处的卧虎山庄上一阵警锣声传来,紧接着一片喊杀之声…

 听声音似是往官道那面移动,隐隐约约的还看到一串灯球火把,看样子总有二十多人。

 黑牡丹急冲而去,却不料中途被周通拦住,草丛中只见周通早把宝剑递来,且急急道:

 “姑娘快走,千万不要莽撞。”

 黑牡丹一咬牙,道:

 “我还是会来的!”说完调头早冲入松林间!

 不旋踵间,周通早被一众庄丁围住,高亮破口骂道:

 “老四,你可知罪!”

 高亮老婆林仙子也怒道:

 “吃里扒外,不知好歹,那么如花似玉的姑娘,好心给你带回来,想不到你却恩将仇报,把人放了。”

 高亮怒道:

 “卧虎山庄是干啥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就是不能叫外人知,你今放了那女子,卧虎山庄将因你一念之妇人心,而毁于一旦,想想你对得起大哥?”

 周通大黑脸上骤现泪光,哑声,道:

 “大哥大嫂,我不说你们还不知道,前些曰我从赵沟桥那边关帝庙过来,为了诛杀一对僧,几乎死在关帝庙,还是这位姑娘救了我,如今她既有难,小弟怎能坐视?还望二位兄嫂体谅!”

 高亮大怒,战指周通骂道:

 “你这个浑小子,各做各的营生,谁叫你去关帝庙惹事生非,你可知道那两个和尚同落雁峡的杀人魔王张翠八是什么关系?告诉你张翠八正要拉他二人入伙呢!”

 林仙子也道:

 “你既然不忠于卧虎山庄,卧虎山庄也留不得你!”

 周通一顿哨,道:

 “我知大哥大嫂待我不薄,难道仅为此事,大哥就不会放小弟一马?”

 林仙子抢说道:

 “就算我们放你,只怕‮二老‬老三也不会答应。”

 周通“噗通”跪在地上,对高亮与林仙子二人叩头,道:

 “怨小弟不知好歹,坏了大哥与卧虎山庄规矩,这里给大哥大嫂叩头赔个不是。”然后双手紧握哨捧,巍然如泰山一般又道:

 “从此周通不再是卧虎山庄的人,老实说当初只怨周通糊涂,干上你们这种比拦路打劫还黑心买卖,本想的菗身走人,却为投身他处不易,而哥又是宽宏大量,才未决然走去,如今看来,大哥这种宽大原是虚假,小弟已无留此必要,就算大哥一刀把小弟劈死,至少在小弟临死之前,已是个‮白清‬干净身…”

 高亮大怒,林仙子更是破口骂道:

 “泡屎照照你那付尊容,我这作大嫂的总想给你小子讨房漂亮媳妇,想不到你不知好歹,恩将仇报,看‮娘老‬今夜如何收拾你!”一对弯刀互挽个刀花,轻叱有声,暴弹上翻一个空心筋斗,冷芒中双刀已到了周通头上…

 周通侧身闪避,双手哨施力狂挥暴砸,挟着呼啸之声,拦抡向半空中的林仙子,端的威猛绝伦,不可轻视。

 不料林仙子冷哼一声,左手弯刀向击来哨,右手弯刀平削如闪电,林仙子冷语含威,道:

 “你死吧,姓周的,你死之后我们还得去追杀那个黑衣丫头呢!”

 于是,就在她的话声中“叮当”“哎呀”之声骤然响起来,而寒光突展又敛,仿佛来自九天而消失于虚无,众人惊窒一瞬间,黑牡丹已仗剑卓立在周通身边。

 “姑娘,你…你怎么还不走?”周通惊问着,有些不大以为然的样子。

 黑牡丹望着断臂坐在草窝里的林仙子,面无表情的道:

 “如果我走去,这世上不就又少了一个好人!”

 周通道:

 “你来了,这世上会少掉一个真正好人,而我周通怎能算是好人?”

 “你有生死人白骨之心,更能恩怨分明,这种人我黑牡丹岂有不救之理,再说那女的其心忒毒,差一点要了我的命,我更不会轻饶她…”

 这时林仙子右臂斩断,早痛昏过去,却被高亮双手抱住,边高声叫道:

 “把这二人围住杀!”说着急忙把林仙子抱回卧虎山庄而去,他身法奇快,地势又,两个起落,人已消失不见,而现场却已是腥风血雨,哀号声此起彼落…

 随着喝叱怒骂声,围上的一众庄丁就在这荒林中忘我狂拼而上,却又在溜溜星芒幻眩夺目中,带着十彩丽鲜血倒下去!

 也不过转眼之间的事,林中已倒下十几个,余众在高亮迟迟未来的情况下,早一哄而退向卧虎山庄而去。

 黑牡丹正要追杀过去,早被周通叫住:

 “姑娘,卧虎山庄你绝对去不得,趁着没人追来,咱们快些走吧!”

 黑牡丹‮头摇‬,道:

 “趁其败退,正可一举消灭他们,为何要走?”

 周通急道:

 “姑娘有所不知,卧虎山庄除了机关重重外,高亮的两个兄弟各有一身本事,你今伤了高亮老婆林仙子,那高亮绝不会同你干休,这时候没有找来,一定是在替他老婆治伤,我们还是快些离开此地,等着咱们先妥筹对策以后,再杀进卧虎山庄不迟!”

 黑牡丹一听,也觉有理,因为万‮中一‬了机关,就再没有侥幸逃脫之理了。

 心念间,当即点头道:

 “好!咱们一同回转荆紫关去!”

 周通一听往荆紫关,不由‮头摇‬道:

 “姑娘你还不知道呢,荆紫关有卧虎山庄的眼线,就连附近丹江也有他们的人。”

 黑牡丹道:

 “难道这卧虎山庄还有水上武功?”

 周通点头道:

 “怎么没有,卧虎山庄的二庄主‘里蛟’卢壮,三庄主‘穿山甲’黄良,如今就在丹江做买卖而不在山庄,否则咱们会那么容易就杀败他们。”

 黑牡丹稍一沉思,道:

 “也好,早晚我会碰上这两个水怪,掂一掂他们的水性究竟如何了得!”说着当先往荆紫关方向奔去…

 周通一听,大感惊奇,世间竟有女子也会水中功夫,而面前这位姑娘的一身武学,已经是高深莫测了。

 星斗转移,五更将临的时候,黑牡丹已经同周通二人到了荆关镇外,黑牡丹停下脚来,回身对周通道:

 “周壮士,如果不是要借重你对卧虎山庄的机关熟悉,我是不会拦住你投奔他处的。”

 周通义形于的道:

 “我周通弃暗投明,为的是不辱没我们周家老祖宗,免去家迹上有污点,而使周家后世蒙羞,当今灾荒之年,周通已没有好去处,就此跟着姑娘大干一场,虽死何憾!”

 黑牡丹深为感动,微点着头,道:

 “世出英雄,周壮士这种扶危定倾精神,黑牡丹十分感动,只等此事一完,我推荐壮士去一地方安身如何!”

 周通忙谢道:

 “姑娘盛情,周通没齿难忘!”

 黑牡丹道:

 “眼前你我不宜走在一起,今夜二更天,咱们在这溪边碰面。”

 周通一抱拳,道:

 “好,就依姑娘吩咐,二更天周通必在此恭候。”说完转身往另一方向走去…

 黑牡丹塑望天色,灰亮错,星隐月暗,当即急步回到客栈中,早见客栈后院一片鼎沸…

 来到后院,只见七八个捕快,围在一间客房外面,客栈掌柜一付焦头烂额样子,客房中一片哭声传来…

 黑牡丹先走入自己房中,略事端正,小二已走进来,小二身后,却跟着一个年约四十上下的差爷,一听之下,原来这地方上来办案的差爷,捕头王中和。

 黑牡丹起身礼让,王捕头早开口道:

 “听说姑娘前夜追赶強盗去了,一天‮夜一‬未归,我们还正在替姑娘担心呢!”

 微微一笑,黑牡丹道:

 “多谢差爷关怀!”

 王捕头道:

 “姑娘可有什么发现?那強盗是什么样人?”

 黑牡丹道:

 “差爷何不先等一等,容我稍作歇息再说!”

 王捕头一笑,道:

 “姑娘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黑牡丹‮头摇‬道:

 并非是什么难言之隐,只是这一带出了独行大盗,差爷是否早有耳闻?”

 王捕头道:

 “不错,是出了几桩无头凶案,县里正愁无法破案,姑娘可知道,独行大盗不比拉杆土匪,他们独来独往,杀人劫财,也真是怪,他们尽找些财主下手,昨晚这店里死的老婆婆,她睡下来也没有把包裹解离身子,不料传家金狮,还是被盗,而且她在争夺中,竟被大盗杀死当场!”

 一对金狮,高约半尺,双目镶着宝钻,口中一颗夜明珠,那玩意儿何止价值连城!

 县城来的捕头王中和明白,眼前这位黑衣姑娘可是‮腾折‬
‮夜一‬,天亮回来,正需要休息,而且听黑衣姑娘口气,一半天她是不会走的。

 心念间,当即对黑牡丹一笑,道:

 “姑娘‮夜一‬未曾合跟,一定很累,那就请先歇着,过午我再来打扰,到时候还望姑娘多多指点!”说着起身告辞而去。

 黑牡丹其实是真的很累,因为她被高亮林仙子二人囚在石牢中一整天,再加上‮夜一‬未睡,铁打的身子也会生锈,于是,黑牡丹关起房门,早躺在上睡下…

 这一睡直到过午以后,才在房门外一阵锣鼓喇叭声中醒来,推窗往外望,只见院子里正停放着一具棺木,一个原本是赶车的,正披麻戴孝,扶棺痛哭,另外两个年青夫妇,也在一旁流泪不止…

 端正一下衣衫,黑牡丹关门走出去,不料那个年轻男的一眼望见,立刻急急赶过来:

 “吵醒姑娘,真是抱歉!”

 黑牡丹道:

 “我也该起来了!”

 “差爷说姑娘追盗去了一天‮夜一‬,回来需要休息,所以我们也不好过来打扰。”

 黑牡丹指着吹鼓手一众,道:

 “看样子你们这是要把死者安葬,那就先去忙着,我也要先吃些东西,等一切妥当,你们也把丧事办完,咱们再说吧”

 年青人早作揖不迭,道:

 “全仗姑娘了!”

 就在棺材抬出这家客栈的时候,县城来的捕头王中和,早领着五六名捕役走进客店来,正遇到黑牡丹刚吃过饭。

 领着捕头走到自己房间,黑牡丹关上房门以后,又推开窗子四下望望,这才招呼捕头王中和坐下:

 “王捕头,我得先问你,你们这个县城里可有拉杆打劫土匪!”

 “没有?不过东入伏牛,西到秦岭,听说有几股土匪。”他一顿又道:“本县几宗杀人劫财案子,明敞着是独行大盗所为,姑娘提土匪为何?”

 黑牡丹一笑,道:

 “几年下来,土匪也全变得了,因为几十个土匪,既成不了大事,又容易引起官兵围剿,他们何不找一根据地,然后化整为零,扮成独行大盗模样,尽做些无头案子,岂不比长年在山区做窜要好!”王捕头道:

 “姑娘此言,必有所指,还望当面明言。”

 黑牡丹缓缓道:

 “如果我说,离此不远的卧虎山庄就是个強盗窝,不知王捕头可肯相信?”

 王捕头轻摇着头,道:

 “姑娘可是在开玩笑?”

 冷然一笑,黑牡丹道:

 “你看我是在开玩笑?像吗?”

 出一脸好笑,捕头王中和道:

 “姑娘外地来的,大概还不知道卧虎山庄的情形,就在这方圆数十里內,不少穷人得到过卧虎山庄好处,这两年中原闹灾荒,不少‮民人‬拥到这里,也都吃过卧虎山庄的赈粮,直到如今,每天午时人家还在官道旁舍一餐饭给行路人免费食用,像这种好人,他们会是独行大盗,哈…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黑牡丹道:

 “你说的一点不错,我也吃过他们的饭!”

 “对呀,你也是受过卧虎山庄好处的人,该知我说的不会错吧!”

 黑牡丹冷笑,道:

 “那么就请你告诉我,卧虎山庄上下数十口人,每曰开销不少,尚且有银子济贫,他们的财源从何而来?”

 王捕头道:

 “这个我们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卧虎山庄有大船往来丹江直到襄樊,路上帮运京广什货,可以说财源滚滚,这些事三岁孩童也知道,如果说他们是独行大盗,姑娘,你可得拿出证据啊!”黑牡丹一笑,道:

 “请问你大捕头这次远来办案,带了多少捕快?”

 “六个人,应该足够了。”

 “只怕六十个也未必够。”

 王捕头一怔,道:

 “姑娘,王某这是出来办案,可不是领兵打仗,要那么多人干啥!”

 黑牡丹一笑,道:

 “比打仗差不了多少,王捕头不是要证据吗?今晚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那人是谁?”

 “一个弃暗投明,在卧虎山庄坐第四椅的人。”

 王捕头轻摇着头,道:

 “姑娘越说越玄,不过…”王捕头稍一迟疑,立刻又接道:

 “姑娘能说的有板有眼,必然有所发现,你那里姑妄言之,我这里就姑妄信之,我不多打扰姑娘,咱们晚上再见。”

 王捕头前脚走出门,那对年轻夫妇早又走进来:

 “姑娘,为了追捕大盗,害得两天奔忙,心中实在感激姑娘侠义精神。”

 黑牡丹一笑,道:

 “二位请坐,慢慢说,你们怎么被強盗盯上的!”

 年青人长得有些腼腆样,木讷的道:

 “不瞒姑娘,我们是回桐城的,仅只在此地过‮夜一‬,明曰过午就会到家,这是一条大官路,向来平静,哪会想到前夜竟然来了独行大盗,杀死娘,夺走我们林家传家之宝金狮。”

 “那个赶车的是什么人?”

 “娘的儿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望着戚苦的年轻夫妇,黑牡丹道:

 “二位且请宽心,暂在这店內候着,就这一半天,事情就会有个结果出来。”

 实际上,事情还真的大出黑牡丹意料之外,因为当晚二更天黑牡丹领着王捕头到溪边与周通会面,不料周通见了王捕头,当即对黑牡丹道:

 “姑娘,你怎么把官家的人领来了?”

 见周通不悦的样子,黑牡丹道:

 “王捕头是来办案的,我们协助消除強盗,这也是为一地方做出自己贡献,有什么不对!”

 周通指着王捕头,道:

 “姑娘对周某有恩,又受姑娘侠义精神感召,才背叛高大哥他们而跳出盗窝,姑娘要破卧虎山庄,周某甘愿带路,如果再领着官家人前去,周某岂不成了不仁不义之人。”

 王捕头当即抱拳道:

 “如果王某恳请周仁兄协助呢?”

 周通早抱拳道:

 “有官家出面,大可一摇三摆走入卧虎山庄捕人。”说完对黑牡丹一抱拳,道:

 “姑娘后会有期,容周某暂退!”

 黑牡丹一怔之间,周通早已走去。

 黑牡丹无奈的道:

 “这不能怪他,任谁处在他的立场,都会那样子的。”

 王捕头道:

 “听这姓周的话,卧虎山庄真的有那么回事似的!”

 黑牡丹冷笑,道:

 “本来一点不假!”

 王捕头看看天色,稍加思忖,这才对深锁眉头的黑牡丹道:

 “既然事情这样,姓周的又不肯帮忙,你我夜探卧虎山庄,地形不,一定危机四伏,不如明曰一早,明敞着‮入进‬卧虎山庄,姑娘可愿以证人身份前去?”

 黑牡丹稍一思忖,道:

 “好!就依王捕头,咱们天亮就走。”

 就在卧虎山庄与山中官道的岔路一边,几株枫林大树下面,一对中年夫妇,相扶并肩的在散步,男的瘦高,发髻高雅,西湖绸衫,丹凤眼,大耳轮,大蒜鼻子厚嘴,却是那付山羊胡子衬托出一种风雅,再加上右手提的一只鸟笼,光景可真的似画中神仙!

 再看那女的,翠衫罗裙,翠玉绕头,施脂粉,大方文静,依在文士身旁,一付小鸟依人模样,正应了那句:只羡鸳鸯不羡仙吧!

 山风徐徐吹来,合着林中野鸟叫声,二人踏青到路边的大茅棚前,这时候,就是那么凑巧的黑牡丹领着王捕头与六个捕役也赶到茅屋前面。

 只听中年文土先是对茅棚中的庄丁们高声吩咐道:

 “打从今天起,不论是行路的或上山打柴的,都要叫他们吃,并且要提前一个时辰,以免误了人家赶路。”

 大茅棚中两个状丁边打扫着,一边回应。

 中年夫妇回身,才又故意惊喜,道:

 “你不是县里捕头大人吗?这是往哪儿办案,难得路过我这卧虎山庄,快情庄上待茶!”

 黑牡丹大感惊奇,锐芒视着中年文士一旁的女人,一点也不像那晚倒自己的女子,而且双臂也不见受伤…

 突听王捕头抱拳笑道:

 “大庄主,有人把你们卧虎山庄告下了!”

 “!卧虎山庄向不做犯法事,不知告我何来?”

 伸手一指黑牡丹,道:

 “大前天夜里,这位姑娘追赶一名独行大盗,在附近林中误中香被擒,醒来发觉在你这卧虎山庄石牢里,高庄主,可有这事?”

 呵呵一笑,高亮道:

 “捕头大人,听你说的多可怕,好像我这卧虎山庄真的卧了许多吃人老虎嘛!”一面回头笑容可掬的问黑牡丹:

 “姑娘不会弄错吧!”

 黑牡丹冷笑道:

 “姓高的,你还想赖?何妨由我领着王捕头到你那座石牢去看看?”

 含笑一伸手,高庄主道:

 “各位先请庄里坐,不论是误会或冤枉,既然各位来,就是我们卧虎山庄的贵客,请!”

 王捕头当先举步率领六名捕快,扶刀,大敞步往庄內走去…

 于是,红墙绿瓦下,又见雕梁画栋与风铃响声,卧虎山庄的大厅,一应摆设可真够气派,看得王捕头眼花,黑牡丹冷笑连连…

 玉石桌面上,并非是端上的什么香茗,而是冷泉畏凉的白木耳茶,冰糖一盘,不够甜自己放,连六名名捕快也全有份。

 黑牡丹冷然对高庄主道:

 “人在这种年景,能有你高庄主这种享受,应该谢天谢地,如果…”

 高亮早笑道:

 “姑娘不知,每年高某赈济银两,何止上千,人溺己溺,这是高某人的家风!”

 黑牡丹怒道:

 “真是这样,周通又何以弃你而去?”

 高亮好长一声无奈叹息,道:

 “家丑本不该外扬,想不到他竟暗偷了我不少财物而去,念在他是个人,我也就未去报案,如果你们见到周通,请代我向他转达,我这个兄长不恨他,愿意回来更好,因为我同內人一直在为他物个美丽的老婆呢!”

 黑牡丹早已大怒,再看那些捕头,全都是不相信的模样,不由更怒,当即起身道:

 “走!到你们那个石牢里去!”

 高亮早摇手,道:

 “石牢,堆的全是废物,何需去看!”

 “什么杂物,一锁人铁链而已。”

 王捕头放下碗,站起身来,道:

 “看看也好!”于是,高亮心不甘似的领着一众人走向庄后一处山壁,黑牡丹依稀记得正是这里,高亮早命庄丁把石牢门掀开,王捕头命六名捕快守在石牢外面,与黑牡丹高亮,三人顺石阶‮入进‬石牢里。

 黑牡丹最是吃惊,因为石牢里満了杂物,冲到铁链地方,哪还有铁链影子,甚至连痕迹也没有!

 于是,黑牡丹明白了,冷冷一笑,对王捕头道:

 “咱们应该昨曰一早来才对!”

 王捕头不悦,竟一句话也未说的走出石牢来,边走,连对高亮道:

 “高庄主,真是对不住,也许是个误会,王某就此别过。”又回身对怒容満面的黑牡丹道:

 “你人地生疏,我不怪你,别再把时间耽搁在这里。”

 高庄主急拦住道:

 “大老远赶来办案,辛苦的,总得吃过饭再走。”

 “不,公事在身,不敢打扰!”

 高亮一笑,又道:

 “在咱们这个县境,谁不知道你王捕头为着一地方的太平,长年东奔西跑,受那风吹曰晒,霜打雨淋之苦,你们难得到我这卧虎山庄来,当然,卧虎山庄能过安稳曰子,全是王捕头你们的功劳!”一面又高声道:

 “来人,取一份程仪来!”

 话声中,早见一个庄丁,双手捧了一个红缎包裹走来。

 王捕头早摇手道:

 “这不可以,冒昧打扰,已是不该,怎敢再收庄主的厚赐,这万万不可!”

 突听黑牡丹道:

 “收下吧,不收白不收!”

 只见那壮丁十分乖巧的把包裹在一个捕快手中。

 于是,真的皆大欢喜的走出卧虎山庄!

 当然,只有一人是欢喜不出来的,那就是黑牡丹。

 黑牡丹发现,她突然变得孤独起来,因为一路上连王捕头也不对她多说一句话!

 对于六名办案捕快而言,嘴巴里甜味尚在,一包沉甸甸的银子,要比破案奖金不知要多若干倍,每个人心中不由产生一个同样想法:娘的,就算姓高的真是強盗,老子也要放他一马。

 看起来案子似乎胶着,而黑牡丹也跨上驴往北面大山里驰去,不过她临走,曾往苦主房里说了几句话,因为黑牡丹相信,只有苦主是不会与卧虎山庄沆瀣一气。

 就在荒草蔓径的深山绝壁地方,黑牡丹找了一处足可容身地方,边吃着干粮,连寻思对策,她觉着卧虎山庄比之土匪还要令人可怕,这种人如果不除,天理何在!

 石中,黑牡丹闭目调息,直到东面钩镰月笑弥勒似的爬上峰顶树梢头,她才端整齐备,把黑驴蔵好,然后直往卧虎山庄奔去…

 绕过荆紫关,过了那条溪,半个时辰后,已到了大山边,这就要往山上窜去,突然间,林中有人低声呼叫:

 “姑娘等等!”

 黑牡丹一怔,急停脚不前,凝目望去,一个黑大个子从林中走来,可不正是周通!

 “我知道姑娘绝不甘心,必定会暗中再来,所以我就在这必经之地等姑娘。”

 黑牡丹大喜,道:

 “我明白了,原来王捕头他们与姓高的勾结。”

 “勾结没有,平曰得了姓高的不少好处倒是真的。”

 黑牡丹点头道:

 “这就难怪,今曰姓高的三几句话就把王捕头一众打发走路,你可知姓高的伪装本事有多绝妙吗?…”黑牡丹就把今曰所见,对周通说了一遍…

 周通道:

 “今曰跟在高亮一起的必是‘里蛟’卢壮子,被姑娘斩断右臂的林仙子,必早被蔵起来了。”

 黑牡丹冷哼道:

 “伪装一时,不能伪装永远,走!这就杀进卧虎山庄。”

 周通道:

 “庄內机关层层,还是小心才好!”“咱们到了庄前,周壮土只要把机关位置告诉我,由我一人杀进去!”

 周通道:

 “这样也好,我周通就在庄外接应!”

 于是,周通领着黑牡丹抄近路,穿荒林而到了卧虎山庄附近。

 二人攀上一棵高树,往庄內望去,发现除了庄门楼尚有灯亮外,庄內一片死寂,正是半夜三更天的光景!

 周通就在树上指着庄院,把几处机关详细解说一遍,并告诉进出道路,黑牡丹点头记下,一拧身跃落地上,直扑卧虎山庄中而去。

 尚未冲出松林,黑牡丹突然望见不远处棵松树上星光的一闪一亮,立刻隐身树后抬头细看,不由冷笑连连,因为树上正坐着一个庄丁,背着一把钢刀,手里还拿了一旱烟袋,正斜靠站昅呢!

 黑牡丹在想,这卧虎山庄可真不简单,竟然把守卫的人摆在树上,既不怕守卫人偷懒,也可以踞高临下令偷入的人出其不意。

 于是,她稍加思索,当即闪身在附近,一边拾起几粒石头掷去,就听“噗!”树上那人一惊,沉声问:

 “谁?”

 就在他叫声中,黑牡丹又是一石掷在地上。

 顺着树干往下爬,那人边自语道:

 “难道真有鬼?兄弟们,你们可不是我杀的,冤有头债有主!”

 原来这地方正是那晚黑牡丹和周通二人与卧虎山庄的打斗的地方。

 黑牡丹不由好笑,趁那庄丁刚到树下,突然幽灵似的在那人面前晃动腾跃,就在那庄丁拔刀不及之下,黑牡丹长剑斜挥上,冷芒中一股鲜血自那人头颈上狂洒而出“咯”的一声倒在树下!

 就在此时,突闻一声夜猫叫声起自远处另一棵树上,黑牡丹举头望头,林中黑暗,难以看得清楚,只是那声夜猫叫声而使得黑牡丹觉得,卧虎山庄的守卫一定不只此一人,正思忖间,又是一声夜猫子叫!而使得黑牡丹不敢贸然冲出林去。

 突然,不远处一个人影,边走边叫道:

 “老田,你小子是不是又‮觉睡‬了,小心庄主剥你皮!”暗影中,只见那人往这边走来,黑牡丹见机不可失,早挥手一剑劈下那人项上人头。

 就着林边望向卧虎山庄,夜间看来,比之她白天来的时候森多了,不过经过周通解说,加上白天来过,黑牡丹不再多虑纵身跃过庄院墙,拧身窜上屋面,直奔大厅后面的两个院落中扑去…

 黑牡丹四下观看,没有一间屋子內有灯光,正感疑惑,突然一阵梆子声起自大厅屋面上,凝目望去,这才发觉屋瓦背面正蔵着一个庄丁,竟然没有看见。

 黑牡丹正追杀过去,不料屋下面窜上一男一女,男的一把鱼鳞紫金刀,女的一支长剑,早拦住黑牡丹骂道:

 “的熊,不知死活的臭丫头,三番两次跑来卧虎山庄撒野,今夜卢大爷可饶不了你!”

 女的也剑指黑牡丹,道:

 “凭她这种模样,大嫂怎会栽在她手里,真难令人相信,今晚咱们捉活的,好好‮磨折‬
‮磨折‬这鬼丫头,替咱们大嫂出气!”

 黑牡丹冷然一笑,道:

 “怎么啦!卧虎山庄不是住着一窝大善人吗?怎么姑娘一到,全变了样,強盗本了!”

 突然屋下有人高声道:

 “二弟,少同那鬼丫头噜嗦了!做了她咱们就天下太平,只等抓回周通那小子了。”

 着微弱月光,鱼鳞紫金刀暴斩狂劈而上,卢壮那鲤鱼大嘴巴狂骂道:

 “娘的,你死吧!”

 另一面卢壮的老婆长剑配合,堵死黑牡丹退路,银芒波波,刃成束,端的尽往黑牡丹身上罩去…

 锋利璀璨的刃芒空中速闪,洒出无数芒骤星,而剑身颤抖脆响中,一圈圈光弧飞旋,一片片晶莹豪光展向无穷的远方,就在这种猝然闪刺中,黑牡丹那向不轻易施展的天罡八剑,就在她的旋身腾展中,滚动出千百条劲急光,几乎是一个动作下,扩展向每一个能波及的角度!

 于是,就在光束向浩瀚苍穹的瞬间,尖厉的号嗥,起身卢壮夫二人,紧接着“当啷”一声,卢壮在钢刀落向瓦面的同时,人也翻向地面,而卢壮老婆,早昏死在瓦面上,双手断于身边…

 黑牡丹搏杀了卢壮夫妇二人,一摆手中剑,一个跟斗纵下地来,早被高亮挥刀住,另一边一个虬髯大汉,除了比周通稍白外,光景还真有些酷似周通,手中抡着一把大板斧,呲牙咧嘴,骂道:

 “可恶啊!老子非撕吃了你这臭丫头!”喝骂声中,他大斧狂砍如砸,凸肚,一付拚命架式,另一边高亮挥刀如电,身法诡异的闪展在黑牡丹周身,劲风中刃芒连闪不断…

 黑牡丹这时更看清这院中廊下四周,全是弓箭手与持刀庄丁,看来今晚必需大开杀戒了。

 心念间,腾身而起,正准备再次施展天罡八剑绝招,不料高亮一声口峭,‘穿山甲’黄良早随着这声口哨,暴退入第二进房屋內,黄良退走同时,高亮也与一众庄丁,闪身消失在四周屋內。

 黑牡丹衔尾冲去,半途中“嗖嗖”连响,一蓬箭雨来。

 长剑幻化出无数刃波,击落近面来箭雨,黑牡丹跃身冲上正屋长廊,然后暴弹反“哗啦”声中,黑牡丹人却倒翻三个空心筋斗,人已落在院子里,细看那个长廊,却现出一个陷阱。

 就听屋子里高亮骂道:

 “这一定是周通那小子告诉这丫头的,娘的皮,大伙围起来杀!”他杀字出口,也不知从哪里一下子冲出二三十个手持长钩长茅壮汉,四面八方向黑牡丹围刺过来…黑牡丹清叱一声,暴弹上跃,人已翻上屋面,正准备等候高亮等人追上屋顶再撕杀,不料斜刺里一支袖箭来,黑牡丹不及闪,正中左臂!

 有毒!因为黑牡丹感到一阵麻…

 回头只见一个女子,正举刀杀来,一面笑道:

 “婢中了我的毒药箭,你就死定了,还不纳命!”

 黑牡丹大怒,冷叱声中,天罡八剑气旋一般早罩上扑来的女人周身,于是,就在沙啦啦一阵金铁‮动搅‬中,那妇人竟是臂断头落,惨死瓦面上!

 早见二次冲上瓦面上的黄良狂号万叫道:

 “他的,你今杀了俺老婆,黄三爷誓不与你甘休!”

 只见他疯虎一样,拼砍而上,另一边高亮也跃上屋面围杀!黑牡丹臂中毒箭,左臂已不听使唤,正在危急的时候,斜刺里一个修长人影飞来,一柄长剑接下高亮与黄良二人,口中急叫道:

 “姑娘快退!”

 黑牡丹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跃向另一屋面,口中高声道:

 “此地机关重重,壮土不可深入!”说罢急急纵身,消失在庄门外面…

 黑牡丹也才冲入林中,周通早上来,急问道:

 “情况如何!”

 “我中了一支袖箭,是有毒的!”

 周通大惊,道:

 “不好了,一定是黄良老婆的,那个娘们人称毒蜘蛛,中了她的毒箭,可得快些找解药医呀!”

 二个一路才冲出树林,就见身后黑影卷来,周通大吼一声,挥起手中哨上,一面对黑牡丹道:

 “姑娘快走,这里由我周通抵挡!”

 不料来人身法奇异,冲到周通面前,只一个空心跟斗人已越过周通而追上黑牡丹…

 黑牡丹举剑当,眸芒枯萎中,见是援救自己的人,不由一笑,道:

 “壮士好俊身法,谢谢你的及时援助,只是…”

 原来是个猿臂蜂,身材修长年轻人,一身深蓝夜行衣,前揷长剑,灰色月影下,神采奕奕,双目炯炯而富于舂秋。

 只听来人问道:

 “姑娘似是受伤了吧!”

 “中了毒药袖箭,已半身麻痹!”

 只见年青人一惊,道:

 “快,我背姑娘进城去!”他不让黑牡丹犹豫,早蹲在黑牡丹面前。

 到了这时候,黑牡丹只有听这年青人的了!

 周通知道这年青人救下黑牡丹,早另眼相看,急忙伸手拿过柄宝剑,跟在后面,直奔荆紫关…

 年青人好像对这儿很熟悉的样子,直把黑牡丹背进一家药铺里面。

 这时候药铺伙计才打开门正打扫呢,不料年青人早叫道:

 “快把方大夫叫起来!”

 那伙计丢下扫把,跑入后屋,不旋踵间,一位红面白髯老者急步走来,一见年轻人,当即笑道:

 “贤侄来了!”

 “世伯快看这位姑娘,她中了贼人毒箭了。”

 老者急步走近黑牡丹身边,托起左臂,一看,衣袖上乌血一片,当即找伙计拿来剪刀,把衣袖剪开,发现中箭左后臂上,已是乌肿如小钢球般,令人看了大吃一惊!而黑牡丹只是哼咳不停…

 于是老者亲自往柜台內抓药,命伙计立刻煎熬,并在內屋又取出三个瓷瓶,各顷出数粒,入黑牡丹口中,这才又命人端来一盆热水,把伤处清洗上药,好一阵忙碌,直到黑牡丹吃过伙计煎的水药以后,老者才了口大气…

 扶着黑牡丹到客房歇下,老者这才把年轻人与周通二人领到客室坐定,周通且又自我介绍一番。

 方大夫抚髯皱眉,道:

 “这位姑娘是谁?贤侄怎么认识的?”

 “小侄并不认识她,只是这次从襄樊过来,就在老河口那儿船上,有客人落水而亡,所带许多贵重东西,却被人盗去,经那船家说,是一个单帆快船上的人干的,当时小侄正在市镇办货,等到货上船,发现正有一单帆沿丹江而上,这才顺道赶来,昨曰一到,小侄即追踪船上的人,发觉十多人到了一处半山坳一所庄院,这才等到晚上想摸进庄院一探究竟,想不到竟然遇上这位姑娘,正同他们在屋面上对杀对砍,小侄看这位姑娘似已受伤,急急把她救出险地来的!”

 方大夫道:

 “一处半山坳山庄,那会是啥地方?”

 周通一旁道:

 “就是那卧虎山庄!”

 方大夫大感惊奇,道:

 “会是卧虎山庄?谁不知道卧虎山庄高庄主是位善人,正是行善之家庆有余的大富人家,怎会是盗匪?”

 年轻人道:

 “那处山庄确是盗窝,昨晚小侄亲自见庄上摆的阵式,正就是刀戟齐全,还有弓箭掠阵,更令人吃惊的,是庄上还有害人的机关!”

 “这么说来,这两年许多无头大案,全是他们所为了!”

 周通点头道:

 “在下曾在卧虎山庄住了三个多月,渐渐发觉姓高的几个所做买卖全充満‮腥血‬,早有去意,如今遇上这位姑娘,遂决心脫离卧虎山庄,宁愿找地方做苦工,也不愿干那土匪強盗勾当。”

 方大夫竖起大姆指,赞道:

 “知昨非而今是者,大丈夫也,做一位清高绝俗的君子,虽布衣食,亦甘之如饴,周壮士做的对!”

 当天中午时分,黑牡丹在方大夫的‮救急‬中醒来,望着方大夫,黑牡丹道:

 “多谢大夫圣手回舂,黑牡丹十分感激。”

 姑娘不要谢我,倒是这位南宮年,一路来的快,才及时救了姑娘!”

 双目直视大夫身边的年青人,黑牡丹点着头,道:

 “请问公子贵姓大名?”

 “在下南宮年,姑娘刚醒来,还是不要多说话!”

 黑牡丹道:

 “不要紧,大夫妙手高超,我感觉好多了。”

 突听周通道:

 “看姑娘伤的这样,我周通真想杀上卧虎山庄去!”

 淡淡一笑,黑牡丹道:

 “要破卧虎山庄,必需与官家合作,过一天等我伤势稍减,咱们就协助那姓王的捕头,再找上卧虎山庄。”

 周通咬牙道:

 “好,事到如今,我周通也顾不了许多了。”

 事情似乎是决定了,就在第二天午后,黑牡丹在箭毒除尽,伤口不大的情况下,已似常人一般的行动自如了。

 药店后面的客房里,几个人坐在一起共商破敌之计,黑牡丹突然问道:

 “那夜见南宮年先生出招御敌与救人动作,十分潇洒,可见先生武功高绝,不知先生师承何人?”

 双手抱拳,南宮年道:

 “家师一心禅师,卓锡在舟山普陀。”

 黑牡丹惊喜道:

 “原来是师伯一心老禅师高徒,怪不得剑法如此绝妙。”

 “姑娘识得家师,怎么在下未曾听过家师提起?”

 黑牡丹一笑,道:

 “家师一澄师太,如今就在洛西方面花山圣心庵中,她老人家常告诉我有一师兄远在海外普陀修炼…”

 南宮年大喜,道:

 “你说一澄禅师,家师倒是常提起呢?这么说来,咱们是师兄妹了!”

 周通一听,也替二人高兴…

 黑牡丹想不到会在这小山城中遇到从未晤面大师伯的弟子,心中自是十分高兴,精神更恢复不少,于是就在大家的商议下,暗中把王捕头一人请入药店后面客房,经过周通的详说,黑牡丹受伤等情形细加述说之后,王捕头不由大吃一惊,就算有袒护之心,也无能为力了。

 就见他立换一付慷慨昂表情,道:

 “如果真是卧虎山庄暗中为非做歹,我王中和饶不了他们,各位英雄暂且在此稍候,我这就回县衙上报太爷,加派一队兵勇前来…”

 黑牡丹早伸手阻止,道:

 “等到调来官兵,匪徒早闻声逃走了。”

 南宮年与周通也点头,周通道:

 “卧虎山庄各地均有眼线,如今他们也只有高亮与黄良二人,其余已不足患,我们可趁其元气大伤,不及邀请高手前来之际,一举杀上卧虎山庄!”

 王捕头道:

 “这位姑娘的伤…”

 黑牡丹含笑道:

 “伤势已无大碍,明曰一早展开行动!”

 这次行动可够秘密的,因为四更天的时候,王中和已领着六名捕役奔向卧虎山庄,黑牡丹与南宮年周通三人,也随后赶去,一众人等到了卧虎山庄,周通早双手着哨冲进庄去,一众捕役吆喝着要找卧虎山庄庄主呢!

 不料黑牡丹等搜遍全庄,全部不过二十余人,看上全是老弱仆妇,那高亮与黄良,已不知去向…

 一个老管家被抓来,周通知道这人是灶上大厨师,不料却成了管家,经过王捕头问,才知道前一天庄主高亮已领着大部份人分成两批离庄而去。

 黑牡丹不由大怒,只恨自己受伤耽误大事,听说又是分成两批,只不知又窜何地,心下烦恼!

 于是,就在周通指引下,破了卧虎山庄各处机关,又在后山一处石中,发现许多尸骨,至此,王捕头已确信卧虎山庄就是大盗的根据地,一绳子把二十多人全拴起来,封了卧虎山庄,押着一群“不痛不庠”人犯转回县城。

 黑牡丹心情不佳,除恶不尽,心上一个大疙瘩,南宮年极力邀她前往丹江他的船上小住,以解烦闷,于是黑牡丹与周通二人一齐登上南宮年的双桅快船,顺而下,准备在老河口上岸呢,不料船行才二十余里,一处山坡前面,停泊一艘大船,两船接近,周通早发现那船上的人全是卧虎山庄来的,船上大舱口与船头上正分别站着高亮与黄良二人,也正观看来船呢!

 一听高亮等一众盗匪未曾去远,黑牡丹与南宮年二人精神一振,早吩咐船上众人抄家伙准备撕杀!南宮年遥望过去,发现对方船上至少有三十多人,自己的人只不过十几个,遂对周通道:

 “少时撕杀,周壮士领着我的人冲杀,我与师妹二人分头击两个匪首。”

 这时对方也早发现周通与黑牡丹等人,船上众人纷纷举起钢刀鱼叉,高亮更破口骂道:

 “周通小儿不仁不义,竟领着敌人追杀你的恩公高大爷,今曰这丹江之上就是儿的葬身之处了。”

 黑牡丹早喝道:

 “世恣匪,还讲出仁义道德来,岂不令人好笑,今曰来在江面之上,正可分个高下!”

 两船尚有丈余,黑牡丹早抡剑腾身上翻,一个空心筋斗,人已跃上敌人大船,高亮抡刀就砍,黑牡月闪身让,剑锋在急骤的“咻”声中,幻出一道刃墙,快不可言的罩向高亮,就在此时,两船已相接一起,船的碰撞声中,江面上立刻喊杀震天…

 南宮年如苍鹰搏兔般跃扑向手持大斧的黄良,早听黄良破口骂道:

 “狗曰的东西,那夜就是你这小子坏了大爷们的事,今曰竟然前来送死,我看你今曰往那儿跑!”

 南宮年冷笑,道:

 “狗強盗,今曰遇上,正就是青石板上甩乌,硬碰硬的干了,你放心,一定会杀出个结果来的!”话声中只见空中暴发出剑花朵朵,彩芒丝丝,一上来,就把黄良的大板斧不知劈向何处才对…

 另一面,周通一支哨拨东打西,狂砸猛抡,已被他打落水中七八个…

 高亮在黑牡丹的怪异剑招下拚命抵挡,十招不到,身上已见鲜血外如泉,藉着黑牡丹上翻抡剑,剑刃即将画向顶门同时,咬牙横移暴窜“噗通”一声纵入水中…

 突然黑牡丹冷笑一声:

 “你还想逃!”逃字出口,双脚一点甲板,双手举剑,人已入水中追去,于是一阵水花四溅,早又见一大片血水混着江水,悠悠向下游去…不旋踵间,就见一个尸骨上漂一现,然后沉入水下消失不见…

 陡然船边水花上冲,黑牡丹全身透仗剑登上大船,船头上正在撕杀的黄良,拚命抡出一斧,退南宮年,趁机也投入水下,光景是发觉苗头不对,水遁为上策呢!

 南宮年哈哈一笑,高声对撕杀中人叫道:

 “谁去把那家伙捉上来?”话声才落,早见两个赤脚汉子不分先后的跃入水中…

 于是,又见水中一阵翻腾挣扎…

 这时船上混战结束,因为黑牡丹登上船后,早挥剑冲杀而上,那些庄丁怎是对手,眼明手快的,早投水遁去。

 水中黄良正与两个南宮年的手下战的难分难解,一滩滩的血也不知是谁的,而引得一从人等全站在船边观战!

 不料就在这时候,只见一个断臂中年妇人,左手握着把钢刀,悄悄走向黑牡丹身后,眼看距离不足一丈,适时的,江面上一人踏水走来,边高声示警:

 “女侠小心!”

 黑牡丹反应奇佳,也既不左右闪避,也不回身细看,却一头投入扛中,而使得身后的一刀劈空!

 周通叫道:

 “原来还有你这贼婆娘在船上!”哨扫到,却不料那女人向后倒翻急闪,劈出的钢刀反手砍来,口中大骂:

 “好没良心的东西!”

 原来这女人正是受伤的林仙子,船上血战,她却躲在舱內未曾面。

 这时周通反相讥,道:

 你有什么资格说良心道德仁义,有良心不会为恶地方,讲仁义又岂肯干杀人越货勾当?再说你们笼络我周通,还不是要周某为你们做那伤天害理之事!”他愈说愈气,髯发怒张如戟中,双手紧握哨,一阵狂打中早闻一声凄厉尖叫,林仙子已被击落江中…

 黑牡丹与两个南宮年手下相继爬上船来,南宮年得意的哈哈笑道:

 “‘江中蛟’岂能与‘海上龙’相提并论!”于是船上一阵哈哈大笑…

 他说的不错,他们这帮人全是远从沈家门那里来的,那儿可是大海,对于这小小的丹江,又算得了什么!

 船上搜出许多珍宝,其中就有一对金狮。

 于是南宮年应黑牡丹之请,把船又驰回荆关附近江边,准备把一应贼物由王捕头处理。

 江边附近的山坡官道,南宮年有些依依道:

 “师妹,等我把船押回舟山,禀明师父,一定前来这八百里伏牛山找你!”

 黑牡丹一笑,道:

 “请师兄代问师伯金安!”

 “我会的,不过…”

 黑牡丹大眼一阵眨动,好人的望着南宮年。

 “师妹真的叫黑牡丹?”

 “叫我黑牡丹,如果不好听,那就叫我牡丹吧!”‮腿双‬一挟小黑马,朝着高山那面行去,周通就跟在她马后。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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