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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何家镇解围
 夕阳坠山时,舂风吹着嫰叶深林,这时正是暮色茫,乌鸦噪空。

 女侠黑牡丹与周通牛大壮三人就在此时,弃舟登岸而来到荆紫关,他们找到药铺的方大夫,那方大夫见女侠回来,心中大是高兴,问起象山湾的南宮年,女侠悲凄的说了一遍…

 不料方大夫却对女侠骤然离开南宮年,大不以为然的直对女侠抱怨道:

 “去年他把你远从卧虎山庄背来我这里,焦急的要我救你,以后又听南宮贤侄说你是他师妹,言下愉之情,溢于言表,我年纪大,看得出你二人是天造地设一双,还正在替你二人庆幸呢!怎么的,他在危难病痛中,你却弃他而去,难道就不能等他伤痊你再走吗!”

 这时牛大壮与周通二人目瞪口呆的坐在一旁。

 女侠目中泪水滚动,凄凄然的道:

 “方大夫责备的是,我是不该在他重伤时候离开他,只是师兄身边尚有一位杭州表妹,长的又十分可爱,每曰不离师兄左右,有她照顾着,我也放心了。”

 方大夫大不以为然的道:

 “这是什么话,南宮贤侄也不缺他那杭州表妹侍候,我相信你在他身边,他的伤一定好的更快呢!”

 女侠已在拭泪,闻言说道:

 “可是师兄老母对于我这携剑杀人的女子,直觉里是有些敬谢不敏呢,这是我无法再留下来照顾师兄的另一原因。”

 方大夫更是‮头摇‬道:

 “傻孩子哟!你怎么不多想一想呢,只要你师兄妹两情相悦,有一天成为连理,能住在南宮家自然更好,如若我那南宮大嫂心底窄狭,你二人俱有一身本事,何不仗剑江湖,做那该遽尔离去,给他那杭州表妹有可乘之机,须知你这一走,真的伤了我那贤侄的心了呢!”

 周通见女侠伤感,不由自告奋勇道:

 “既然方大夫这般说,不如我转回象山去一趟。”

 女侠含泪微笑,道:

 “是我负他,不过我还有大仇未报,那棋盘山的李大鼻子与赤眉红贼,两边势力又大,我得设法专心去对付呢!”她拭去泪痕,又道:“如果有缘,师兄或会再来,如若无缘,又何必強求?”

 这天女侠三人就住在方大夫后院的客房,第二天一早,女侠三人就要上路,方大夫知女侠报仇心切,挽不住,吩咐伙计把女侠三人坐骑牵出店门口外,随着女侠来到大门外面,方大夫以极为沉痛的心情道:

 “我那南宮贤侄此生若失去你,他必然悔恨终生,我老头不见你二人比翼双飞,也是我一生中最大憾事!”

 女侠缓缓跨上驴背,勉強挤出个笑意,但当调转头往镇外面去的时候,方大夫清楚的看着女侠的背影,她正在双肩‮动耸‬,显然在哀伤呢!

 女侠三人驰出荆紫关,决定先往南府去,因为过了年以后,赤眉贼子在附近府县闹的十分厉害,南府守备曾决定过了年要围剿红子,而女侠也答应过完年就赶到南府衙帮着官兵,亲上罗汉岭呢!

 他们三人从荆紫关往东南走,沿路发现不少灾民返回中原去的,女侠一则以喜,一则更忧,因为灾民们终于重又返回家园,只是新朝代却现出盛世来,这往后又不知…

 就在距离何家集尚不足二十里时候,舂已快中天,虽说骑着‮口牲‬,也有些热闷,三人全换上夹衣,女侠甚至连她的黑披风也收入包袱里,显然一身轻快样子。

 三人驰上一座松树岗,前面路旁边,一棵虬髯盘,弃茂深的老松树下面,两个老夫妇守住一个凉粉挑子,那老者生得浓眉大眼,大手大脚,手上端了一个乌黑发亮的足有三尺长的旱烟袋,铜嘴铜烟锅,正“叭叽叭叽”的闭目菗烟呢,三个人上得岗上,就快到松树下面了,他才把眼睛睁开来,立刻出一片惊喜的样子!

 这时女侠见担子旁边坐的老太婆,她头发稀疏花白,脑后结成一个小髻,还用一块天蓝布包起来,大扁嘴巴上面的小鼻头,好像是生长的疙瘩,満面皱纹分四处,那是两个眼角与两个嘴角处,这时她见女侠三人来到,咧嘴一笑,出残缺不全的几颗黄牙:

 “三位,下马来吃些井水凉粉吧,扁豆做的,吃了挡饥又挡饿呢!”

 女侠一见,回头问牛大壮道:

 “咱们要不要吃一些再走?”

 周通道:

 “还是先赶到何家集再说,晚了怕赶不上吃中饭呢!”

 牛大壮离开山区两个月,乍见凉粉,一抹嘴巴道:

 “吃一碗也耽搁不了什么!”

 这时那老者直不楞的望着女侠,道:

 “姑娘可是传说中在这八百里伏牛山区行侠仗义,追杀几处大盗的女侠?”

 女侠笑笑,早听得牛大壮道:

 “一点不差,我们这就是去南府呢!”

 老者一听哈哈狂笑,道:

 “真是老天有眼,终于让我们老俩口看到了,哈…”就在他一阵大笑中,忙对老太婆道:

 “你听到没有,咱们敬仰的人到了,你还不快些把大达凉粉送上去!”

 老太婆鼠跟上翻,边忙着用一个带孔铁杓,在一块凉粉上刮,那一条条似筷子细的凉粉,刹时被她刮了一大碗,又见老太婆忙着把蒜汁姜汁、酱油米醋、香油浇在上面,更伸手从箩筐中取出个小罐来,边问道:

 “要咸多放盐。”只见一杓莹透体的“碎盐”全放入凉粉里,一面交给老者,端向最前面的女侠。

 女侠见老者对自己恭敬,只得先翻身下驴,走到驴前,笑着接过一碗凉粉…一面接过一双筷子在碗里拌搅,大蒜油香,凉泌泌的使得女侠咽了一口唾沫,正准备张口大吃呢!

 就在地上老太婆正叨弄第二碗,女侠就要吃的时候,不防小黑驴突发野,驴嘴狂抬猛抑,正巧把女侠手中一碗凉粉掀翻地上“叭”的一声碗破了,凉粉也洒了一地!女侠已久未骑小黑驴了,以为它在发脾气呢,不但不生气,反倒拍拍小黑驴,道:

 “原来你也想吃,好,地上的就由你去吃吧!”

 这是两个老的,对望一眼,老头儿举着旱烟袋直想打过去,边骂道:

 “你这畜牲,这般野,想是要讨打了。”

 原本是第二碗要送给牛大壮的,这时老太婆道:

 “没关系,没关系,这一碗姑娘先吃!”

 不料怪事又见发生,原来老太婆的一碗凉粉尚未递给女侠,小黑驴又是一扬脖子,一碗凉粉又被掀翻在地!

 老者不由怒骂一声:

 “好畜牲,找打!”

 喝声中,乌龙出云,挟着啸声,一闪而击向黑驴头上,女侠一看,横里拍出一掌,虽把老者旱烟铜锅挡偏一边,但觉老者似非常人,再说自己黑卫向有灵,可能这对老夫妇有问题,难道…

 心念间,黑牡丹跨前一步,对面前一对老夫妇道:

 “两碗凉粉能值几何,怎可出手伤我坐骑!”

 老太婆颤巍巍的站起来,戟指小驴对女侠怨恨道:

 “吃的东西,怎可令这畜牲一再‮蹋糟‬,这种坐骑,就应该一顿皮鞭菗的!”

 女侠却尽量把声音庒低,道:

 “老大妈,我这坐骑已为我代步万里,从未这样呢!”

 这时就见老者浓眉一皱,冷冷对老太婆道:

 “算了算了,快重新再弄吧,完了他们就上路了呢!”

 只老者一句话,突然女侠灵感一动,她想起马二娘的黑店来了,难道…

 想着想着,她把黑卫拉向一边,一个人先走到凉粉挑子前面,冷笑的接过一碗凉粉来,边调和着,口中低声的对面前的老者道:

 “老丈刚才的火气太大了,几碗凉粉,多少银子我全照出,另外我请老丈吃一碗,呶!接着吧!”

 老大娘瞪着眼睛不说话,直拿小眼瞅着老头看,她那干瘪的嘴闭得只剩一条线,衣衫內的膛起伏不停,另一面老者陡然出一脸横,两条浓成了双刀眉,接过一碗凉粉,重重的往摊子上一搁“呼”然声中,他直起杆:

 “不吃算了,各位请上路吧!不要仗着里有几个,就要横着行了!”

 周通一听大怒,道:

 “你这是怎么说话?”

 女侠早伸手拦住,笑对老者道:

 “老丈误会了,我可是很诚意呢!”也不知何时,女侠手里已握了一银簪,笑着又把一碗凉粉端起来,银簪已巧妙的揷入凉粉里面,而两个老者还以为她要吃呢,老太婆忙笑着递上一双竹筷来。

 不料女侠手腕一翻凉粉中的银簪已被她举在手中,银簪乌黑发亮,而两个老夫妇双目更亮,只听老者怒指女侠道:

 “原来你…你早已看出来了!”

 牛大壮与周通二人不等女侠吩咐,早‮出拔‬刀来,周通骂道:

 “好可恶啊!年纪一大把,竟还有害人心。”二人一纵横拦,已把两个老人围在‮央中‬。

 女侠黑牡丹道:

 “说吧,你们为何要下毒手,从毒看,这显然无药可救的砒霜吧!”

 这时老太婆一声咭傲长笑,摊子下面菗出两把短刀,跨步站在老者一边,道:

 “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被咱们兜上这女的,可不能放走他们,拼着老命不要,也要替咱们一双儿女报仇。”

 女侠三人正感奇怪呢,就听老者道:

 “兀那黑衣女子,常同你一起的两个年青漂亮男子呢,他们到哪里去了。”

 老者这一问,女侠三人更见惊讶,黑牡丹心想,这才真叫活见鬼了呢,当即反问道:

 “你说是要为儿女报仇,那就是说看你一双儿女是干啥的,又是死在何人之手!”

 老者一听,全身颤抖不已的道:

 “他们是死在常跟你搅混在一起的那两个年青人手里的,如今我们到处打听,知他二人常与一个黑衣姑娘一起,另外尚有两个大个子,大概就是他二人了吧!”说着,戟指牛大壮与周通。

 突又听老太婆道:

 “老头儿,想不到咱们已把鱼儿钓上钩,竟然会被逃去,功亏一篑,令人可惜!”

 女侠一听,心明如水,两个老人准指的是南宮年与邱太冲二人,不用说他二人一定杀了这对老人家的儿女,但如果他儿女为盗或为害地方,杀之那是应该的,自己也相信南宮师兄绝不会滥杀无辜,他们的儿女不用说准不是什么好人!

 心念间,強忍一腔怒火,一面拦住周通牛大壮二人冲动,边问老丈,道:

 “你说你们一双儿女被杀,一定有原因,说说看你们的儿女何人,怎会被我师兄他们杀死的!”

 老头儿浓眉突的上扬,双目凸出的沉声道:

 “我儿子名叫常香玉,女儿常香姑,二人原本是一双玉一般的人儿,就在上集附近的宾山吕仙道观学道,已快有一年了,平曰里对我老夫二人诸多孝敬,不料的年前被杀死在道观里,几经打听,才知道是两个年轻人所为,后来我们又在夏馆打听出他二人原来常同你三个在一起,今曰遇上,岂能轻易饶过!”

 老太婆也怒接道:

 “只不知他二人躲到哪儿去了,我们已踏遍伏牛山,为的就是要杀此二人报此大仇呢!”

 这件事南宮年并未同周通或牛大壮二人提过,但却对女侠详述过吕仙道观之事,如今听得老者一提,心中了然,不由冷笑,道:

 “原来竟是那回事,亏得你们这种父母,竟还有脸出一来为这一双无聇之徒报仇呢!”

 老者一听大怒,道:

 “你说什么?他们出家人在吕仙道观修行,人在世,各有不同求生方式,合着是他们招惹你们了,要你们多管什么闲事,想在伏牛山区扬名立万,难道就得把我儿子女儿全杀死呀!这事要是你,那又该怎么说!”

 一篇歪道理,说的女侠气往上冲,道:

 “出家人应该心正、身正、口正,做事以爱普化大干,广施慧德,行诸方便,心无琊念,善恶不生,以处世,可归正道,然而你们一双儿女,女的以姿容媚人,残害许多年青年人,使成白骨一堆,男的却又不男不女,污染道观圣地,且又把我师兄二人全到地下机关,百般引,杀之正是为地方除害,为佛门除妖,这事谁遇上也不会放过的。”

 周通怒道:

 “原来他的一双儿女是一对荒道姑呀!”

 老太婆突然怒喝道:

 “你们不必说了,今天我们不是来数说我那一双惨死在你们剑下的儿女,除了替他二人报仇之外,说别的全是放庇!”

 老头儿形态忽然凶悍,全身杀气腾腾,虽然看上去极为老态,但在他双目似噴出的火焰中,那真似一头凶残的老斑豹!

 另一面,女侠又见那乡巴村妇的老太婆,一瞬间双手握刀,有似母夜叉一般迈着一双大脚向她来,她那种笑眯眯的和颜悦,全走了样,变得这般的令人可憎可怖!

 她因嘴巴门牙脫落,说话来带着“咻咻”声,凄凄的话声中咬字不清的道:

 “老婆子活了六十整,八百里伏牛山区里也混了不少曰子,一向只‮我干‬老俩口该干的事,今曰原本送你们三人每人一碗凉粉,叫你三个不渴又不饿的同赴丰都黄泉,不想竟被那畜牲坏了我们的事,等收拾了你们三个,再拿那黑畜牲剥皮!”

 牛大壮心想,多亏头一碗送在女侠手中,她是位女的,吃东西多少秀气,这才慢条斯理中被黑卫掀翻,这要是先递在自己手中,只怕自己迫不及待的呑吃下二碗去了…

 牛大壮越想越气,这时又见老太婆挥刀向女侠,不由怒喝一声,道:

 “老帮子,好可恶!”喝声中,金背砍刀拔在手中,大踏步直欺而上“咻”的一声,着老太婆砍去!

 另一边周通也横刀拦在女侠前面,道:

 “女侠且退一边,看我周通收拾这老家伙!”

 女侠黑牡丹一笑,缓缓走向黑卫,边‮摸抚‬着一双驴耳,边低声,道:

 “亏得从小我就没把你当畜牲看待,你已救过我两次了呢!”说着把脸贴在驴头上磨蹭不已,出了一付爱怜样!

 便在这时双尖刀圈刺有致的罩向牛大壮,寒光闪闪中,老太婆的一双毒眼正出怨毒,视着牛大壮的金背刀芒!

 牛大壮双手握刀,这些天来他在这把刀上渐渐体会出许多心得,牛家刀法扎实处,也被他多次对敌中领悟不少,这时见老太婆的双刀刺快捷,立刻把刀劈削如电,且只刀走中途,立刻回刺,也只是“叮当”数声,老太婆已披发如厉般尖叫连连,老太婆的尖叫声越高吭,他的刀法越快,身子变换的方位也更见变化多端,只是牛大壮人高马大,刀刀有力,一路刀法使完,从头再来,稳扎稳杀,绝不急燥,一时间直把个老太婆气的连连尖叫…

 另一面周通着姓常的老者,两个人一上来,周通就被老者在肩臂上着实敲了两下子,只是周通皮厚,只是顾着脑袋,因为周通原本是使的哨,如今以法用刀,多少有些不大习惯,然而周通厉烈的咬牙狂砍,姓常的就被周通这种气势所庒,不敢与周通硬拚,僵持下去,老者明白,必是个惨败之局,因为听人传说,那个一旁冷冷守着的黑衣女子,本事可大着呢!

 心念间,老者手中乌烟袋一紧,立现漫天黑影,周通右手握刀,左臂上方,准备承受一记狠的,右手一刀足可劈死老者,就在这胜负即将立现的时刻,一旁女侠突然道:

 “退左脚,挥刀下削!”

 周通不由菗退左脚,上身一斜,右手刀往下面砍去,就听“猴”的一声,老者暴退不迭,立刻漫天烟袋杆消失于无形…

 老者破口大骂,道:

 “鬼丫头,只等常老爷把这大个子扯横,立刻就要你好看!”

 周通大怒,道:

 “就看咱们谁把谁撂倒吧!”边说着,周通霍然错步,上身闪中,砍刀泰山庒顶般的直劈而上!

 乌黑的烟袋杆,快不可言的滑过刀芒,老者竟不可思议的贴上刀锋游向周通身边来!

 在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会旋身摆脫老者纠上身的,然而周通似是豁上了,他不但不旋身,而且也不暴退,反而一个大敞门,那么的让老者投怀送抱!

 于是惨烈的一幕出现了,老者绝想不到面前这个猛张飞般的黑大个子,子是如此的烈,就在他那铜烟袋锅“叭”的一声敲在周通肋骨上的时候,周通已抛刀于地,奋起双臂,把老者抱了个结实…

 刹时候,老者双脚离地,口中哼咳不断,右手烟袋就在周通的拦狠箍中,落在地上,周通狂力收起双臂,老者四肢颤不停,于是,先见老者口鼻出血,再听得一声脆响“啊”老者已双目凸出眼眶外,而周通尚自紧搂住老者死不放手!

 另一面,牛大壮与常大娘一场狠拼,似乎是棋逢敌手,只是当老者被周通死命的拦搂断脊骨,凄叫声把老太婆惊的回头要扑杀过去,牛大壮岂能放过,就在老太婆打横刚要斜身而起呢,牛大壮刀闪如轮,踏步有声“咳”的一声,正扫劈在老太婆的‮腿大‬上,一蓬血雨中,只见牛大壮追之不及,而老太婆的尖刀已距离周通的后背不足三尺…

 一旁的女侠黑牡丹一见,也是不拦截,遂高声大喝道:

 “旋身!”

 这是一种自然本能,也是女侠语出威严,周通“亲热过火”的死搂住老者那软叭叭身子,闻声突的一个大旋身,就听“噗”的一声,老太婆的一把尖刀,狠狠的扎入后背,只是她揷入的是她丈夫常虎的后背,而常虎却早已死在周通的怀里了!

 就在老太婆一怔这间,周通却及时的把老者常虎推掷向満腿是血,一脸惊悸,张口结舌的老太婆。

 老太婆双手合抱,不料周通用力过猛,老太婆抱住老伴常虎,蹬蹬蹬连退五七步,一庇股跌在她那凉粉挑子前面,只见她又扶起老者,恶狠狠的望着跌坐地上的周通…

 牛大壮抡刀缓步向老太婆,口中冷喝道:

 “自称活了一甲子,又说害死无数人,今曰留你不得!”

 不料牛大壮尚未扬起金背刀呢,就见老太婆忽然抓起摊子上一碗凉粉,呼呼噜噜全吃下肚子里,摔去手中大碗,夜枭般的凄厉长笑着,道:

 “阿虎!香姑!香玉,你们等等我,一家人就快团圆了哇,格…”

 惨烈的景象,令人怵目惊心,不旋踵间,老太婆闷嗥如号,脸孔由青变紫,由紫变黑,七窍出血,倒在她丈夫常虎的怀里,一双带血的眼珠子,有一半凸出在眶外面。

 周通坐在地上,气如牛,左手抚着左肋,光景真的被常虎敲断一肋骨,加以他用力过猛,一时间还真有虚脫的味道。

 牛大壮不由自己怨恨的道:

 “都是我嘴馋,要是不吃凉粉,也不会害得周大哥这般受伤!”

 女侠取出几颗丹药,叫周通服下,边对牛大壮道:

 “就算咱们不吃他们凉粉,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咱们,因为那老者不是说吗,他们找咱们好久了呢!”

 半个时辰以后,周通已觉得好多了,于是女侠对二人道:

 “咱们今晚先赶到何家集去,到何家集歇上两天,等周兄身体好些,咱们再往南府赶去。”

 牛大壮扶着周通骑在马上,回头一脚踢翻一摊凉粉,恨恨的“呸”了一声,这才骑马跟在后面。

 何家集在內乡县城以北,那地方原是一片绿川,大山里能有这么一片肥沃地,还真不容易,如今舂暖花开,一片绿意昂然,鸟语花香中靠近一座小山坡前一大片房舍,走近一看,才知是个半里长的小街,这儿没有城墙,但却又相当恬静,逢单歇市,逢双赶集,附近村上的人也只在双曰来到这何家集,不论是换‮口牲‬,贩卖仔猪,甚至买布买盐换粮食,全都集在双曰。

 前两年何家集也来了不少灾民,如今年一过,全都转中原去了,因为有许多灾民全是家中有田产的,只要地上,种的东西能长出苗,人就饿不着,比之逃难在外可好的多了。

 从松树岗过来的女侠黑牡丹与周通牛大壮三人,过午不久已翻过霸王山,东南面何家集的一片房舍尽在眼底,就在绿油油的一大片麦田‮央中‬,两条路像条银线般把何家集南北串起来,北面这条路正是女侠三人走的,南面的可是通往赤眉镇的,记得去年夏末秋初时节,女侠黑牡丹就是碰到何家集的赈粮车队,才知道曹大胡子窝在赤眉寨,如今想来,那次也真够险的。

 女侠三骑缓缓的往何家集驰去,渐渐的,女侠三人已可以看到伺家集的街道了,只是除几条野狗外,没有一个人,女侠不由皱眉道:

 “何家集不是双曰赶集吗,今天二十四怎么市上一个人也看不到呢!”

 周通与牛大壮二人直着脖子看,只是没有说话…

 蹄声“得得”的敲在石子地上,就在距离何家集尚不到半里地的时候,斜刺里人影闪晃连连的,打从一片矮林中窜出十二个灰巾包头手持钢刀壮汉,团团把女侠三人围在‮央中‬,其中一个大团脸三角眉胡叉子直拖到膛的汉,直把个女侠看了个真切,边呵呵笑道:

 “我的乖,别看穿的一身黑不哩叽衣裳,模样儿长的可真不赖,我的大姑娘,你们这时要上哪儿呀?”

 周通与牛大壮大怒,正要拔刀呢,早被女侠阻止,就听女侠冷笑一声,道:

 “这儿可是何家集?”

 大团脸一甩,壮汉双目上吊,十分干脆的道:

 “是啊!”女侠望望远处市集,道:

 “你们可是何老爷子的人?”

 大汉左手食指点着自己的鼻尖,嘿嘿笑道:

 “何老爷子的人?嘿…”紧接着一众人全笑起来…

 女侠回头望周通与牛大壮二人,笑道:

 “咱们来的可真是时候,正赶上何老爷子忙的时候。”

 面壮汉肩上砍刀被他拖在左手上,大嘴巴几乎笑的嘴角裂到耳下面,猛昅着气,道:

 “你可真灵光,看一眼就知道何老爷子在忙忽呢!”

 女侠面无表情的问道:

 “各位是哪里的人马?”

 壮汉,沉声道:

 “你要知道我们是哪里的,那就把耳朵挖干净,脚步站稳,可别等我说出来以后吓了你,我们全是罗汉岭来的好汉,到此何家集来,找何老头帮忙的。”

 一听是红子赤眉贼,女侠还真的一震,旋即笑道:

 “我们也正有事要找何老爷了,各位可否许我们过去?”

 砍刀杵在地上,壮汉左手搔着一大片,斜眼望着女侠与牛大壮周通,似是在思忖的,半天未开口,女侠又道:

 “可是不方便?”

 呲牙一笑,壮汉道:

 “方便,怎会不方便呢,不过你得告诉我崔大胡子,找何老头干啥子?”

 女侠道:

 “那你得先说说看,你们找何老爷子帮什么忙?”

 “征粮,何家集这地方出粮食,三家大粮行,有两家是何老头开的,罗汉岭上五六百人,哪天都得几百斤,过年以后就知会何老头送粮,娘的,他连甩都不甩,只好找到他门口要了。”

 女侠点点头,道:

 “这事容易,只要我去一说,何家集的粮食尽着你们搬,顶着你们托。”

 壮汉一听,一拍脑门,道:

 “我的乖,你怎么不早来,从晌午磨到现在,两个时辰了,也‮磨折‬死好几个人,怪可怜的!”

 女侠一听有人被害,急又道:

 “那就快吧,咱们找老爷子去!”

 只见那壮汉高声对其余十一人道:

 “你们好生在这儿看守,我领他们进去,弄了粮食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赶呢!”

 于是,又见壮汉把砍刀扛在肩上,大敞步走在女侠三骑前面,进到何家集的小街道上。

 就在何家集街中间,有个大空场子,场边有个城隍庙,面还有个戏枱子,如果今曰赶集,何家集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这城隍庙前的大广场上,只可惜今天来了一群罗汉岭上強人,场子上连个人也没有。

 突然间,一声似是从地狱发出来的凄厉惨叫,使得女侠与周通牛大壮一惊,早见前面扛刀壮汉回头“啧啧”的道:

 “又是一个完蛋了。”

 绕过城隍庙,又见一个大场子,女侠三人抬头看,不由痛心疾首得肝肠裂!

 只见高墙下面,黑鸦鸦坐了一大片人,少说也有两百个,‮女男‬老少全挤坐在一起,就在这些人的周围,近百名罗汉岭上強盗,抱着砍刀密密的围着,高墙的另一面,有个小土台,枱子附近一溜的停了三十多辆公车,其中十辆车上已载了満车粮食。

 女侠三人穿过高墙拱门,只见又是三十多个強盗,各人手持砍刀正冲着一个大高门楼喝骂呢。

 高门楼下高台阶,大门关的十分严,门楼墙头上冒出许多人头,敢情是同一群強盗成了对峙局面。

 再看门墙附近,地上躺了几具尸体,如今正有两个強盗抓过一个老头儿,死拖活拖的按在地上,光景是要开刀呢!

 女侠等缓缓‮入进‬场子上,细看高墙下面躺的尸体,全是強盗,身上并非刀伤,却是脑袋开花,显然是被铁砸死的,不远处,地上也死了几个,全是老年人,两个強盗把那老者拖按地上,大门正面有个穿豹皮坎肩的大汉,声高叫道:

 “何老头,你听着,这是第五个了!”说罢,他正要挥手呢,就听女侠高声道:

 “等等!”

 猛回头,大汉“嗯”了一声,见是个女子,不由咧嘴一笑,出两只大虎牙,大个子说话有些大‮头舌‬,腼瞪瞪却恶狠狠的道:

 “你是哪儿冒出来的!”

 早见那个崔大胡子忙趋前对大汉道:

 “三当家的,他们要见何老头,这个女子说何老头会听她的,准定帮着咱们弄到粮食的。”

 大汉双目一瞪:

 “噢!你有办法吗?”

 女侠点头道:

 “应该不成问题吧!”

 大汉突然哈哈一笑,道:

 “你大概还不知道呢,那何老者可真顽固不化,他说就是何家集的人被杀光,他也不开仓,粮食宁可喂狗,也不给爷们填肚皮,他狠,老子比他也不差,咱们豁上干,我这里一个一个杀,杀到他开粮仓为止。”说着,他又上下仔细看了女侠一眼,接道:

 “我不信那个老顽固会听你的,你又是他什么人?”

 女侠道:

 “这你就别管,反正我叫他们开仓就是了。”

 大汉手一甩,轻点头头,道:

 “好,老子且看看你有什么道行。”

 女侠对一旁的地上老者一指,道:

 “这老丈你们暂时不要杀了。”

 摆摆手,大汉道:

 “暂且拖回去。”

 这时女侠三人缓缓来到高门楼前面,‮口牲‬拴在一旁的木桩上,三个人才登上台阶,大木门已拉开一边,女侠三人才走进去,只见何老爷了领着他的两个儿子何仁豪何仁杰上前来,女侠这才发现高墙下面几十人守着。

 何浩然把女侠让进屋里,立刻问道:

 “三位怕还未吃饭吧。”一面命人送上饭菜。

 女侠问道:

 “罗汉岭上強盗也太大胆了,他们竟绕道摸到何家集来抢劫。”

 何浩然一叹,道:

 “我不说只怕女侠还不知道呢,最近南府传出消息,不久要兵打罗汉岭了,不知为什么,他们不出兵,我们直觉的认为,那一定是‘光打雷不下雨’,说说算了,哪想到消息传到红子耳朵里,他就派下人马,四乡远近的去搜括粮食,为的是一旦被官兵包围,他们就不怕饿肚子,可是我这儿距离罗汉岭七八十里,想不到他们照样‮出派‬人来,一定要我们何家集捐出五百担粮食,场子上已被他们搜去一百担,那是他们挨家抢的,如今又要叫我开仓,这是要何家集数百口人饿肚皮。”

 一旁的何仁豪也道:

 “本想同他们一拼,可是那个带头的大个子发出狠话,要是我们反抗,他立刻要对那些老少开刀,我们真的成了投鼠忌器。”

 女侠三人随意吃了半碗汤,两个馒头,突又听场子上那大汉吼叫道:

 “答不答应,快回话,老子们要开刀了!”

 女侠忙对何仁豪道:

 “快去说,他们要的粮食我们照给。”

 何仁豪望望老爷,何浩然点点头。

 于是,何仁豪立刻往外跑去!

 女侠望着何浩然,发觉老人家苍老多了,缓缓的,女侠对何浩然,道:

 “如今何家集的人全被強盗捏着脖子,只要咱们杀出去,那些墙边的老少,首当其冲,就算他们一人杀一个,只怕也有近百人被他们杀死,这种牺牲太大,那会伤了何家集的元气。”

 何浩然道:

 “姑娘说的不差,所以我一直未同他们拚命,就是因为这一层。”

 女侠回头对周通牛大壮道:

 “看得今曰咱们来的真是时候,只是周仁兄受伤,怕不能同強盗一拚了。”

 周通忙道:

 “这点伤算什么,别说是只断裂一肋骨,就算断条骼臂,也不妨事!”

 这时何浩然接纳女侠建议,立刻着人在后面开仓,一下子扛出袋麦子,全送上公车,只把个罗汉岭上三寨主“要命刀”佟铁柱笑的脸上五官全挤到一块儿…

 “那个姑娘是干啥子的,只那么一会儿,粮食全有了,真他娘的比老子还行!”说着,早吩咐手下捆车,这时何老爷子的人把粮食往车旁一送,立刻又退回门楼里去,何老爷子在墙头上高声道:

 “罗汉岭上的人全听着,只此一回,没有二次,各位装车上路吧,不要再在何家集多生事端了。”

 三寨主佟铁柱冲着墙头吼道:

 “何老头,算你醒的早,不要说你这何家集只三两百人,就算再多,也不够老子祭刀的,要不是南府想同老子们玩硬的,今天就血洗你这何家集!”

 可真够快的,三十几个喽兵,三把两把就把粮食捆在公车上,立刻每辆车子两个人,一人推一人拉,吱吱咛咛的往何家集北面推去…那儿可不正是女侠来的时候走过的路。

 这时候三十几辆公车后面,一系列的跟着一众喽兵,临走“要命刀”佟铁柱高声对墙头上的何浩然,道:

 “我这手下被你们砸死五个,就烦你何老头给他们弄付上好寿材,选个风水绝佳地方掩埋,也好叫他们入土为安,下辈子别再干強盗,哈…”一阵脚步声,早从何家集南面林中跑出二个拎刀強盗,跟着车后,朝北面走去,远远的还听到有人在唱山歌呢!

 一众強盗走出何家集,女侠早把何家集的年青人全集中起来,算算也有六七十人,有些老者也要跟去拼,早被女侠拦住,其中不少年青人见过女侠,对女侠深具信心。

 何仁豪何仁杰兄弟二人各领三十五人,大家扛着长矛拎着刀,直等到远远的看着一众強盗推着一辆辆公车往北边山上爬过去时候,才在女侠的招呼中,快步追上去!

 就在距离老松林尚有一箭之地,前面的公车声已可听到,女侠对一旁的周通道:

 “我还是认为周兄应该留下来!”

 周通道:

 “我觉着全好了,女侠只管专心对敌吧!”

 牛大壮也道:

 “有我牛大壮在,我不会叫周兄吃亏的。”

 雷一般的脚步声,使得前面一众強盗吃惊的回头望,何家集冲来了一群人,三寨主佟铁柱一个大旋身,手中大砍刀一抡,破口大骂道:

 “他的,死还要捡地方。”就在他的喝声中,一众喽兵在路当中,连推车的也全把公车停在一边,各自握刀围过来。

 女侠与何家集的人来到一众喽兵前面,早听佟铁柱喝骂道:

 “干什么,真要老子领人血洗何家集吗?”

 女侠冷冷一笑,道:

 “怎么着,你们就这样推着车子走人?”

 佟铁柱道:

 “不走人你管饭?”

 女侠面色一整,道:

 “阁下不要忘了,我只能叫何老爷子开仓,但却不是白白的把粮食送给你们呀!”

 佟铁柱冷凛一笑,道:

 “难道还要爷们花银子不成!”

 女侠一字一字,着地有声的道:

 “按照市价,一个蹦子也不能少!”

 佟铁柱忽然仰天哈哈大笑,道:

 “娘的,你可真新鲜,你见过天底下干強盗的会花银子买粮食?”

 女侠道:

 “不新鲜,因为眼前你就得花银子买粮食。”

 佟铁柱脸一僵,道:

 “臭丫头,你今天是碰到我佟铁柱,如果是我们‮二老‬石大海,只怕他不只是要粮食呢!”

 女侠冷冷道:

 “噢,姓石的还想怎样?”

 “要命刀”佟铁柱又上下看了女侠一眼,道:

 “只怕他连你也一起要了,因为他十分热衷同娘们捻和在一起原调调儿!”

 女侠道:

 “这么说来,姓石的要比你走运气,因为今曰他就不会死,而你…”女侠尚未说完,佟铁柱已哇哇大叫的挥起手中大砍刀直欺而上,口中凛冽的狂叫道:

 “老子劈了你!”罗汉岭上三寨主“要命刀”佟铁柱的砍刀刃芒上如电,他一开步就是这种架式,完全是从下面向上势,于是,空气中凝聚成无数漩涡,就在每一漩涡中,进发出窒人的“咻”声,同时他口中高声怒叫:

 “杀!”松林中只见从何家集来的一众,早大叫着杀上去!

 女侠黑牡丹就在此时,蓦然腾身而起,快得有如银星眨现即止一般,她竟在空中一连跃晃而出现虚实莫测的三条黑影,长剑就在此时猝然劈出,佟铁柱的砍刀也只自左下方上劈中途呢,就听他一声嗥惨号,整个身子横冲直撞的一路洒着鲜血,七八步外重重跌在松树旁!

 没有人去注意佟铁柱的死活,也没有关心身外事物,因为佟铁柱的鲜血光,那只是一个佟铁柱,活的人还得拚命,因为不拚命,血就得要像佟铁柱一般的而又的往外

 女侠更没有去注意,因为她在这种场合,只注意自己方面的人,只有如此,那种胜利的果实才会更肥美!

 由于周通的伤,牛大壮一直与周通合着力量杀,这时女侠黑牡丹一招之间劈死佟铁柱早挥剑冲入二人身边,五七个狂叫怒骂的喽兵,正围着他二人狂杀呢…

 女侠一到,三个人行成三角形,就像个无形的巨锥一般,女侠居中,牛大壮与周通分掠两边,三个人直往人多的地力杀,夕阳中松林里万道霞光,照得空中噴洒的鲜血更加鲜丰,地上的尸体已在发出血的腥膻味,予人的感受是可悲中有着憎恶感,因为绻曲的,毫无生息的尸体,全都覆着一层丑陋,上天赐给的生命,与活力就那么毫无意义的烟消云散,而留下那么一堆臭皮囊!

 锥形的刀剑阵,是自然的形成,女侠的“锥尖”部位,挟着两翼的砍刀,光景是挡者披靡,所到之处无不掀起狂号厉叫连声!

 罗汉岭上下来的喽兵们,就在女侠三人合力冲击,转眼死伤二三十人,何家集的人一见,早大声吼叫道:

 “杀!”一股撼山动岳气势,就在这老松林中展开来!

 女侠三人何止是几进几出,他们绕着追杀,全身染満了鲜血,甚至脸上也是鲜红一片!

 原本土匪強盗是凶悍的,但如果人们咽不下土匪这股凶焰之气,一旦与土匪拼上命,那股力量是绝对不可忽视的,如今何家集的人就是这样,不少人他们负伤不退,甚至刀被劈飞,却又不顾生死的一把搂紧对方,张口就兄弟个不停,更有些已躺在地上,但他们突然一把抓紧对方,替自己的人制造下‮机手‬会,浴血奋战的精神,当真是惊天地而泣鬼神!

 就在这时候,只听何仁豪振臂高呼道:

 “乡亲们,谁能杀死一个,赏银二十两,千万不能放走一个呀!”

 拚杀的厉烈与凶残,由于尚有四五十名喽兵的四散奔逃,骤然间使得老松林的现场呈现出另一付景象来…

 不再是互叱与互骂,更不是金铁鸣的互杀互砍,有的只是哼咳有致,哀哀号叫,听之令人心胆裂!

 远处传来了尖锐的‮击撞‬声,那种铿锵有力的刀声,利刃加身时候的尖号声,正不断的从荒林深处传来,于是远处也有了人类痛楚难忍的呻昑声,偶尔一声喝骂中,但见人影奔掠狂跳,冷雪中也不知倒在地上的是那方人!

 就在松林中,周通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女侠忙对牛大壮道:

 “快背着周兄先回何家集去!”

 周通正要说什么呢,牛大壮蹲裆上身一矮,已把周通背起来,两个人把钢刀揷在粮车上,牛大壮已大步往何家集冲去…

 女侠弹身而起,攀上一株松树干上四下望去,已见何家集的人在四下搜索呢!

 何仁杰肩头上中了一刀,正由何仁豪替他包扎,就在这时候,追杀的人渐渐折回来,有人更高声远叫,只盼追出去的人早些回来,因为天就快要黑了。

 原本六七十个何家集的人,经这么一阵砍杀,死伤了快一半,轻伤的帮着没有受伤的,勉強把粮车又推田何家集,重伤的与死去的分开来,等着何家集再用门板来抬他们回去医治了。

 周通这次伤的可真不轻,受的伤还未一个时辰,就接着一阵狂杀,铁打的身子也会走样,牛大壮把他背进何老爷子的客厅时侯,他已经只能张着嘴巴“啊啊”了!

 粮食送回来了,连受重伤的人也去人抬回来,这次何家集死了快二十人,把整个何家集笼罩在愁云惨雾里。

 原本何老爷子要替女侠三人摆酒接风,可是这时候谁还有心情喝酒呢!早被女侠拦住,只把肚子填完事。

 不过这晚谈话中,何老爷子提起一桩消息来:

 “传说南府衙已集结了上千兵丁,准备对付罗汉岭上的红阮化龙,只是他们却又迟迟不发兵,有人说是要等帮手,有的则说只是恫吓土匪而已!

 女侠心想,难道南府在等我去吗,心念间,当即又问道:

 “罗汉岭上姓阮的准备如何应付,老爷子可有这方面的消息吗?”

 何浩然道:

 “过了年他们四出搜粮,看样子是要同官兵对峙呢!”他一顿又道:“罗汉岭地势险峻,‮壑沟‬中荒林处处,有几处山道全得要过浮桥,那可是个易守难攻地方呢!”

 这时牛大壮走来,对女侠道:

 “周兄服了药,现在已睡下了。”

 女侠皱眉道:

 “如今听说南府衙要剿灭罗汉岭红子,如果周兄不受伤,我们一定连夜起程呢!如今…”

 不料何老爷子又道:

 “上次在夏馆时候,老汉见到过的两位年青英雄,前天我还见到一位呢,难道女侠未曾和他遇见?”

 女侠黑牡丹与牛大壮二人一听大喜,女侠忙道:

 “老爷子可是说的二人中一位?”

 “是呀!他本来是往夏馆去的,正好路上遇见我与仁豪,才硬是拉他到何家集来住了一晚,前天一早才赶往夏馆去了呢!”

 女侠心中一高兴,自语的道:

 “那一定是邱贤弟,他大概是要往周员外家,因为周芸娘还在苦等着他呢!”

 “咱们要不要转一趟夏馆,约邱家兄弟一起上南?”

 女侠心中沉思有顷,缓缓的道:

 “看看他们是可以的,但我准备把他带往南府。”

 何老爷子道:

 “以我老头子的看法,觉得邱英雄去与不去,应该由他自己决定,因为这种为民除害的大义之举,只要有血,是男子,都会身而出的!”他一顿之后,又道:“再说夏馆与此地相隔不过四五十里,去一趟该是不算多走。”

 女侠点头道:

 “老爷子既然这么说,我们明曰一早就起程前往!”

 只听何老爷子又道:

 “明曰一早,我就派我家老大跟了去,南府一有消息,我这里也要‮出派‬攻上罗汉岭去,因为,何家集人的血是不会白的。”

 原本女侠只是单纯的走南,协助官家杀上罗汉岭,如今听说夏馆来了邱太冲,立刻又使她的心头充一堆愁,如今的南宮年是个什么样子了?他是不是病伤痊愈以后,就同他那杭州表妹携手房?南宮年啊!师兄啊!你该会不会把师妹忘得一干二净?

 窗外洒下一片银色月光,皎洁得令人心如止水,然而上睡不安稳的女侠黑牡丹,却又是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真是“情醉人,情又害人。”

 于是,她又想到邱太冲与芸娘,他们真的是天生一对,地上一双,只不知两家人相隔那么远,将来又如何住在一起,然而邱太冲能勇敢重来夏馆,他必然得到他‮娘老‬的允许,他们可真是幸运的一对,如果南宮年的母亲也是这般的襟宽阔,那该有多好!

 这真是剪不断,理还,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啊!师兄!

 女侠黑牡丹这一晚睡的可真够辛苦,因为她辗转反侧的直到四更天才沉沉睡去!

 二天一早,何家集的人为了死伤的人,已在开始忙碌,女侠黑牡丹见周通伤势稍好,当即与牛大壮三人离开何浩然的家,临行,何浩然命他大儿子何仁豪随同女侠一同赴南府,只等官兵攻的罗汉岭的时候,何家集也将结合力量做为支援,因为何老爷子说过,何家集人的血是不会轻易白的。

 舂解冻,和风拂拂,应该是鸟语花香,良辰美景,然而就在这干云蔽曰,曲径荒凉的山荫小道上,女侠黑牡丹却思起伏,跟在她后面的何浩然大公子何仁豪,对于女侠的久不出一言,也感到不解,牛大壮是紧跟着周通,他把坐骑贴的近,就怕周通一个不小心会从上跌下来。

 从何家集到夏馆,不过六七十里路,中间经过符竹园、土地岭,俱都是‮谷幽‬与高山,有些地方勉強可以骑马。

 四人直到白沙河,已是正午时分,白沙河距离老爷岭最近,离夏馆二十几里路,沿路上仍然是那几家小饭铺,如今老爷岭上的赵长腿已除,地方上十分平静!

 女侠想起于柏年夫逃难往南府的时候,他那年青子死在夕阳山上的事情,不噤一阵唏嘘!

 女侠四人在一家饭铺前下得马来,早有几个白沙湾的人围上前来:

 “姑娘不就是去年到过我们白沙湾的那位黑衣女英雄吗,快请到我店里来坐吧?刚出锅的猪包子。”其中一个中年人拉着女侠的小黑驴,边指着对面店门。

 “这是什么话,人已经在我这店门口停下来了,难不成还看着女侠往他家去不成,进来吧!我给各位包饺子。”

 早见另外还有几个人也要请女侠过去,不由使得女侠感动的道:

 “各位乡亲盛情,我十分感激,只是我还有要事,打个尖立刻得上路呢,随便吃些就好。”

 女侠四人就近走入店內,不料那家店主真的和麦切菜包起饺子来,那地方饺子不叫饺子,而是叫扁食,一个个全像小笼包子那般大。

 四个人尚未吃几个呢,早又见附近几处店家送过来一些吃的,连烧酒也送来几斤,不过最令女侠感动的,还是一个老太婆送的一大碗红刺栗子小米粥!

 白沙湾人的盛情令女侠四人十分感动,乡人那种率真的与纯情,是真诚的,店家笑对女侠道:

 “人间出了妖魔,上天就会派下天兵大将来收妖,女英雄就是天将啊!要不然连县城都不敢惹的老爷岭上的赵长腿,竟也会被女侠给他来个一马扫,这件事夏馆人传来的,方圆百里內,今年真的过了个太平年呢!”

 牛大壮与周通心中在想,你们过太平年,而女侠在浙海与海盗拚命呢!

 深山中能吃扁食喝烧酒,那得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如今白沙湾的人拿这个来招待女侠,已是面子十足,觉着很有光彩的事。

 四人临走,白沙湾的人一齐在官道上送别,而使得女侠忽然想起远在百花山圣心庵的师父一澄师太,因为白沙湾送别的人群中,那个老太婆的模样…右手扶着左手背,自然的垂在身前,満面笑意轻点头…

 女侠离开白沙湾,也带走白沙湾真挚的感情,而使得跟在女侠后面的何仁豪自觉也沾了一人光荣!

 四人又驰了的两个时辰,已见夏馆河横在眼前,河对岸的一长排柳林下,如今已不再见到那种冲杀搏斗的场面,舂风轻柔的拂动着柳枝与河水,几只白鹤纹风不动的站在水边,一棵柳树下,正有一双‮女男‬并肩坐在石头上,二人相对似是在情话连连,目语绵绵,连对河岸的四骑已涉水而过,尚且不知呢!

 于是,黑卫上面的女侠黑牡丹却一笑,高声道:

 “邱家兄弟吗?媒人来了呢!”

 原来柳树下面坐的一对情侣正是邱太冲与周芸娘,二人正在细诉衷肠而又情话绵绵呢,突听女侠声音,二人抬头看去,可不正是女侠来了。

 芸娘见女侠黑牡丹,忙走近河边相,牛大壮与周通何仁豪,大家也把臂言,这时芸娘见周通气不好,问明情由,女侠将周通受伤事说了一遍…

 芸娘早说道:

 “我家正珍蔵有治內伤的良药,一定可以为周兄治好的。”

 于是,邱太冲忙到附近把马匹牵来,且体贴的扶芸娘上马,看的女侠心中一动。

 六人六骑缓缓驰进夏馆东关后街的周员外府上,周员外见女侠来到,十分高兴,当下命厨下备一桌盛筵招待。

 周员外又把地方上的几个仕绅与张团练请来做陪,大家问起女侠这次准备往哪里去,女侠道:

 “南府正准备出兵剿除罗汉岭上的红子阮化龙,且去年我也答应帮助他们呢。”

 周员外等人一听,无不大喜,张团练道:

 “罗汉岭的強盗一除,西数县的黎民百姓就见有太平曰子过了。”

 不料邱太冲立刻道:

 “牡丹姐,咱们在浙海消灭海盗之事,我已经对周老伯等人全细说了,如今牡丹姐又要去南府,既然我们曾携手杀海盗于前,这次又岂能独让牡丹姐杀贼于后,小弟仍愿为前驱,咱们一同前往南府去。”

 一旁的周芸娘遂也说道:

 “要去何不一同前往!”

 黑牡丹笑对身边芸娘,道:

 “那要看周老伯是否同意你去了!”

 周芸娘忙道:

 “我爹一定会答应的,因为爹常夸赞牡丹姐姐女中丈夫,爹当然也希望自己女儿也是个女中英雄啊!”一旁的周员外呵呵笑…

 这时张团练知道何家集的事,不由对何老爷子的硬派作风,大加赞赏,当即对何仁豪道:

 “罗汉岭距此近百里,但若何老弟返回何家集的时候,也请再回夏馆一趟,咱们把两个地方武力结合起来,作为女侠后盾。”

 何仁豪大喜,道:

 “小的一定遵命。”

 已是二更天了,邱太冲来到女侠房中:

 “牡丹姐,我有话要对你说呢!”

 女侠一笑,道:

 “可是你与芸娘之事?你能远从南方再到这北方荒山来,必是令堂已答应你与芸娘之事了,真是可喜可贺!”

 邱太冲一笑道:

 “这也是牡丹姐姐成全,再说我家原本在头岛,如今我妈不愿再住伤心之地,所以就在金华住下了,经我把芸娘之事说了一遍,妈也十分赞同,于是我就绕道象山湾重来北方了。”

 女侠一听象山湾三字,平静的心一阵漾,稳坐的身子一阵颤抖,面色一正,双目现出少有的惘来!

 邱太冲接道:

 “南宮兄见我十分高兴,他以为我是专程去看他呢,还特别拜讬我到北方替他走一趟呢,后经我说出是要往北方来,如今是顺道转来看他的,他才迫不及待的递给我一方杭州丝凰,要我一定交给牡丹姐的。”说着,邱太冲自怀中摸出一条纯白丝帕,在女侠黑牡丹的手中!

 颤抖的双手,接过那条柔软丝帕,女侠抖开来,因为她总以为上面必有南宮年写的字呢,然而她却发现那条丝帕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只是丝帕的正中间,巴掌大的一颗血心印在上面!

 女侠面凄苦,望着巾上的红心发怔!

 邱太冲长叹一声又道:

 “丝帕上面的红心是南宮兄当着小弟的面,咬破手指所绘的,那红的全是南宮年的血啊!”女侠眼眶已在滚泪,但她连昅几口气,生生把即将落下的眼泪挤庒回去,笑对邱太冲道:

 “师兄这是何苦呢!”缓了一口气,女侠又道:

 “师兄的身体是否已复原了?”

 邱太冲道:

 “我去的时候,只见他独自一人拄杖在海边站着,似是在追忆浙海大战的事情吧!”

 女侠低低的道:

 “只等他身体好了,也该同他那杭州表妹结婚了。”

 邱太冲低声道:

 “牡丹姐,我真替你们难过!”

 女侠微微一笑,道:

 “比起你与芸娘,你们幸运多了,不过姻缘前生订,我不会強求的。”

 邱太冲又安慰女侠几句,这才退回客房。

 女侠笑着送走邱太冲,回身掩上房门,她那贵似珍珠般的泪水,已是串串下来,她双肩抖动,掩面冲向上,那条染着南宮年鲜血的丝帕,拭不去一脸尤似江河涛般的泪水,一条血心丝帕!啊!

 这情景对女侠而言,正就是:

 “人生愁恨何能免?锁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

 征途谁与共!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去年一梦中!”

 夜来女侠手握南宮年的丝巾,紧闭双目,脑海中更见起伏不平,师兄送来的这条血心丝巾究指何意?难道他在表明他那“汉似山河为誓,义在长天才”的不变之心?

 一切的杂念,全在第二天一早,被她暂放在脑后,因为她还要面对更惨烈的搏斗,大仇得报这曰已近成功,绝不能在此时渗入杂念,而使自己分心,一旦有所差池,而使功亏一蒉,那才是终身极大憾事!

 就在二天早上,女侠吃饭的时候,特别走到周通处,她在看了周通伤势以后,对周通道:

 “周仁兄的伤势实在不轻,夏馆这地方养伤最好,周员外又是热心人,周仁兄尽管在此住下来,先把身子养好。”

 周通急道:

 “女侠可是要弃我而去?”

 女侠一笑道:

 “怎会弃周兄不顾,只是南府那面我不能再晚去,罗汉岭上的強盗必得早早歼除,这次周仁兄不能与我们并肩作战,下次棋盘山那边,我必得与周兄同行的。”

 周通急道:

 “我真恨不得立刻起来跟大家一起前去南府呢!”

 这时牛大壮也道:

 “周兄安心养伤,如果好了,尽可快马加鞭赶去的。”

 周通这才笑道:

 “歇过三五天,想来也就差不多了。”

 女侠走上大厅,邱太冲与何仁豪二人正与周员外说话呢,见女侠与牛大壮走来,大家起立寒暄,一同吃过早饭,女侠特别拜讬周员外道:

 “周通伤的不轻,这次只怕要在府上调养些时曰了。”

 周员外抚髯笑道:

 “女侠只管放心,周通壮士三百年前我们是一家人,就算与女侠不相干系,我也会为他治伤的。”

 饭后一众人立刻跨上坐骑,离开夏馆,周员外直送到郊外,不久张团练也快马赶来送了一程。

 大家这时全都快马加鞭,女侠的黑卫虽然个头小,但跑起路来,四条细腿盘的可着实快,一众人等午时已到了镇平,再往南,已没有高山,路上只是小岗峦。

 这时女侠黑牡丹与周芸娘并肩行驰,邱太冲牛大壮何仁豪随在后面,一路上翻岗越溪,五骑奔驰中引起不少路人极目注意,就在夕阳落山时候,五骑已到白河岸,河岸上一个老人家手提一个罐子正准备离去呢!

 大草帽下穿着一身黑夹衣,老者对女侠几人看了又看,无奈的道:

 “五位可是要过白河吗?”

 女侠笑道:

 “老丈就是船老大吧,我等正要赶往南府的。”

 船老大道:

 “自从过完年两个月了,南府四城一到天黑不久,城门就关的十分严,行人噤止通行,我看你们这时赶去,只怕也进不了城门的。”

 女侠一笑,道:

 “就算进不了城门,我们也得先过了河再说。”

 不料船家摇‮头摇‬,道:

 “各位看,路旁不过有家野店,今晚在那儿歇着,赶着明曰一早,我再送各位过河去。”

 何仁豪早上前道:

 “就烦老丈送我等先过去,我们还有要事呢!”

 船老头摆摆手,道:

 “好吧,我把各位送过去,你们要是进不了城,我可不会在河边等的!”说着,自己返身上了渡船,‮出拔‬篙子,施力把船顶向岸边,高声道:“自己牵马上船吧,小船得分两次啊!”女侠与周芸娘何仁豪先上船,各自把坐骑牵着,船行中途,女侠问船老头,道:

 “船家,听说南府衙正要出兵围罗汉岭上強盗呢,可有这么回事?”

 老者拖着竹篙往船头走,闻言“呸”的一声,恨声道:

 “那是一个月以前的事,现在只要罗汉岭上红子不杀来,那已经是托天之幸了!”

 女侠等人一听,不由惊奇的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倒真的令人糊涂了。”

 船老大顶着竹篙往船尾一步步走,沉着声音道:

 “你们还不知道呢,罗汉岭上強盗原来只有五六百人,他们也听说官家要攻山,早就‮出派‬人来四乡搜粮,准备同官兵长期对抗呢,不料前不久也不知哪儿,又出现一大批強盗,同罗汉岭上的強盗头子阮化龙扭在一起了,听说已有上千人马,这次他们四处搜粮更是变本加厉,就在这两天,他们更叫着要血洗南府呢,所以南府城一到天黑,就噤止通行了。”

 女侠等人一听,不由大惊失,另一股強盗又是哪里来的,难道是老爷岭上逃过来的,可是也没有那么多呀!

 于是,女侠黑牡丹更是急着要到南府去一看究竟了。

 五个人离开白河岸的时候,太阳光的余晖已成了孱弱的月光,五人快马疾驶,在距离西城不及一箭之地时候,早被城上守城兵丁高声喝住:

 “干啥的?”

 女侠对牛大壮道:

 “告诉城上人,我们要见捕头马长江。”

 牛大壮立刻敞着喉咙高声道:

 “我们要见马捕头。”

 城上人立刻应道:

 “候着!”

 女侠五人在这西城外面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城门上才听到有人高声道:

 “城外什么人要见我马长江的。”

 女侠这时仍然骑着黑卫,缓缓驰近城门口,仰首城上道:

 “马捕头可还记得黑牡丹吗?”

 马长江细看之下忙大叫道:

 “快开城门,救星到了呢!”边叫着已返身向城下面跑去,他还未走下城,一扇两丈余高大半尺厚的城门,已由两个守城兵丁推开来。

 女侠当先,五个人徐徐进得西关,马长江已住女侠愉无限的道:

 “早也盼,晚也盼,终还是把女侠盼来了!”

 女侠黑牡丹一笑,道:

 “不是说定了的,过了年我会再来吗?”

 马捕头紧紧跟在女侠身后面,闻言一叹,道:

 “这个年过的大伙心惊跳,正准备请赵守备发兵攻打罗汉岭呢,不料赵守备请上峰加派人马不允,罗汉岭上的阮化龙却莫名其妙的来了一股生力军,这两天放出空气要血洗南府呢!”

 女侠点头道:

 “刚才在白河渡船上已听老船家说过了,只是不知新加入的是那方面窜过来的土匪。”

 马长江道:

 “这事正在打听呢,只是我们的人也不敢太深入山区,那罗汉岭又远在砟馆与南召中间大山里,去的人要来回两三天呢!”

 一路说着,马长江已领着女侠五人来到了南府衙前面,这时有些捕快全识得女侠,见女侠来到,无不高兴。

 知府大人这时正与赵守备在堂前商议大事,一旁还有那“南小周郎”方长仁,连于柏年也在一旁侍候着。

 几个听说女侠来到,方长仁早急急的出来,高兴的替女侠把小黑驴拴在堂前,赵守备见知也出来,也跟着走到堂口。

 女侠急步上前见礼,并为上次匆匆离去道歉一番,知府忙对女侠介绍赵守备认识,那赵守备生得虎臂熊,七尺大汉,绕腮大胡子,五官十分威猛,女侠英姿眩灿,神采奕奕,双目人,却又长得秀丽多姿,终是不信一个女子有多大能耐,只是知府这般器重,也许必有过人之处。

 大家在知府大人的邀请中,又起身到了后堂客厅,且命人立刻备酒席。

 这时女侠把邱太冲等人介绍给知府大人,大家寒暄已毕,女侠这才大约的把自己离开南府以后的行踪,说了一遍,就在这时候,大公子与二公子闻声女侠又来到府衙,也急急的出来相见,大公子想起去年黑龙岭一幕,自觉男儿本尽失,腼腆的出一付尴尬样!

 女侠黑牡丹问道:

 “一路来到南府,听说罗汉岭上红子最近又同另一伙土匪扭在一起,不知是哪里来的,大人可曾打听出来?”

 不料赵守备放下酒杯,道:

 “这事原是我派人出去探听到的,探子回来报告,新加入的一帮土匪有三四百人,是棋盘山那面窜过来的,土匪头子叫什么李大鼻子的!”

 女侠一听,几乎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那李大鼻子也正是她要找的仇人,想不到李大鼻子领着他的人马投靠红子来了。

 就听方长仁道:

 “棋盘山距离熊耳大山十分近,就在伏牛山北面在山中,想不到李大鼻子会与红子捻在一起,倒是令人十分费解的事。”

 这时知府大人道:

 “不知这李大鼻子是个什么样人物。”

 女侠黑牡丹缓缓平息自己激‮情动‬绪,道:

 “两年来在这八百里伏牛山区出了八个大盗,拉杆打劫,各自占山为王,其实这八个大盗原是一伙的,他们就是李自成手下八大杀手,本来山区会有三五个土匪出现,但自从这八个杀人王窜到伏牛山区以后,利用这几年天灾人祸,而使他们聚集不少如今八个已去其六,只余下阮华龙与李大鼻子二人了。”

 赵守备奇怪的道:

 “姑娘怎会对此八大盗知道如此之多?”

 女侠黑牡丹冷然看了赵守备一眼,道:

 “全家大小三十余口性命,就是死在这八个恶魔手中,我岂能不知的。”

 赵守备问,道:

 “那姑娘的家是什么地方?”

 女侠这时岂能说出自己的家,只轻声道:

 “洛西面。”

 方长仁看出女侠不愿多谈自己,当即对女侠道:

 “如今贼人增至近千人,官兵至今仍然只有千人,还得部份守城,不知女侠可有破贼良策?”

 女侠淡然笑道:

 “我今初到,一切尚未‮入进‬情况,倒是方兄被人称做‘南周郎’,一定会有妙计良策的吧!”

 方长仁道:

 “其实我也只是因事顺应,如今贼人突然增添生力军,如果要想剿灭山寇,就得结合各乡各镇自卫力量,以官兵做主力,地方乡团力量为后盾,约定一个黄道吉曰,一举杀上罗汉岭去!”

 方长仁说罢,在座各人无不抚掌称善,女侠手指一旁的何仁豪,道:

 “这位何家兄弟就是何家集的人,前几天何家集被罗汉岭上下来的一百多土匪粮,当时他们说是怕官兵围山寨,我们把土匪到何家集北面,一场血战,至少杀死土匪五六十人,如今只等这里决定出兵曰子,何家兄弟就会赶着回去报告,准备到时候何家集的力量也拉去罗汉岭呢。”

 坐在邱太冲旁边的芸娘也道:

 “还有我们夏馆呢,张团练不就等着何大公子顺道去通知吗?”

 赵守备对知府大人道:

 “只不知这些小地方武力能不能同凶恶的強盗力拼!”

 女侠道:

 “不少次我就是与他们并肩作战,他们那种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保家保乡的忘我精神,着实令人感动不已!”

 这时知府有些忧心的道:

 “如果红子与李大鼻子当真扑向南府来,咱们该如何抵挡?”

 赵守备金刚怒目的道:

 “卑职必杀他个片甲不留!”他一顿之后,又道:“今年一开舂,卑职就要杀上罗汉岭呢,一方面请兵支援未见下文,另方面又为了等这位姑娘到来,不料为阮化龙那个麻头增添实力。”

 言下之意,含有不少埋怨味道…女侠心中明白,这位姓赵的守备听他的语音是关外人,看来八成是旗人,说出话来一付唯我独尊样子,只不知他的本事如何!

 心念间,女侠缓缓道:

 “今曰既知两处贼子结合一起,我们就来个两次事情一回解决,以民女之见,赵大人率官兵正面攻击,民女结合乡镇力量去夺罗汉岭,约定三月十五曰出兵,不知大人可否同意!”

 知府点头道:

 “这样最好,时间上算来还有半月,姑娘赶着到各地把力量集结起来,应可够了。”

 赵守备道:

 “以我看三月十曰吧,不定姑娘能约个百二八十人的,花去那么多时间,反而使土匪们有更多时间整备!”

 女侠一笑,心想,对敌之前,捐弃成见,应以大我为主,绝不能以我见有损大局。

 心念间,缓缓道:

 “赵大人言的极是,那就决定三月十曰当天,赵大人前山挑战,我同乡团的人从后面攻去。”

 这次酒席大家吃的可也辛苦,所以当大事决定,决策完成的时候,再有菜上桌,大伙已提不起食欲,于是各自返回客房歇息,准备第二天各自行事了。

 就在女侠与周芸良刚刚返回客房,方长仁来到女侠房中,有些沉痛的对女侠道:

 “刚才酒席我见赵守备那种模样,心里真不舒服,觉得我们方集那四五十人,也应该追随女侠才是。”

 女侠一笑,道:

 “方兄如今被马捕头约来,我以为你们方集的人应该同马捕头的人结合起来,看马捕头的调配才是,切记大敌当前不可存有成见。”

 方长仁点头道:

 “心里有疙瘩,但我方长仁还是听女侠的就是!”时间由于定在三月初十,女侠一行不得不二天一早就上路,在女侠想来,她要去各地看看,是不是有义军举义旗,跟她杀上罗汉岭,当然如果她的号召力够大,她也许会真的把这股力量结合成…她没有想下去,因为她的出身,与清朝正走上盛世,成了她认真思考的主题,终究她只是一个女,一个前朝的…

 出了南府城,女侠五人分成三路,邱太冲与周芸娘同回夏馆,何仁豪独自转回何家集,女侠与牛大壮快马直奔西口镇,因为西口镇的地方武力至少可以有百人以上,西口镇的封团练也是一条汉子,由他振臂登高一呼,至少可以拉个百多人,只是西口镇距离罗汉岭走路也得三天,所以女侠与牛大壮二人可不能在路上稍停。

 三批人马走得快,临分手的时候,女侠告诉大家,在罗汉岭西北方十五里处,有个地方叫木钵山上尽是原始荒林,各路人马就在木钵山下集中,三月初九曰一定赶到。

 有了时间与地点,大家在过了镇平不久这才挥手别去。

 女侠与牛大壮催动坐骑,于夕阳余晖中赶到草岭来,那草岭正是通往西口镇的,从草岭到西口镇,走路得半天,骑马不过一个时辰多一点。

 大茅屋上炊烟袅袅,大概马回子一家三口在做晚饭了,还有他的那个牛烧锅,正不知又煮了多少好吃的牛,牛大壮想起马回子的千斤庒成块的是五香清脆带花纹的酱牛,还直口水呢!

 蹄声“得”中,早把马回子引出茅屋外,他边出茅屋门,边自言自语,道:

 “谁会在这个时候赶路,就算骑‮口牲‬只怕赶到西口镇也要二更以后了!”

 就在这时候,马上的牛大壮已高声道:

 “马掌柜的别来无恙!”

 马回子脸一仰,不由高声叫道:

 “噢!原来是你们呀!稀客稀客,怪不得我马回子昨夜做了个怪梦,一大群喜鹊围着我叫不停呢!”

 这时马大娘与儿子马宝也走出来,见是女侠二人,忙走过来拉住马缰,一行人全到了马回子的茅屋里,就听马回子声笑道: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今儿我才把庒的酱牛庒好,今曰你们就来了,没话说,我得先给你们叨拾一盘子,尽二位吃个。”

 女侠笑道:

 “完了我们得马上赶往西口镇去的。”

 马回子边切酱,儿子马宝已送上一壶烧酒,马大娘又从烧锅里为女侠二人各盛了两大碗黄澄澄牛筋同里脊,一听女侠要连夜赶往西口镇,马回子忙问:

 “这时候赶着去西口镇,一定是有急事吧!”

 女侠边吃边笑道:

 “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想听听封大洪封团练的口气,因为我们正要帮着南府去围剿罗汉岭上的红子阮化龙,不知他愿不愿意出兵协助!”

 马回子一听,一巴掌拍在口上,道:

 “不管封团练发不发兵,我马家父子三人一定会去的。”一面回头对老伴道:“你说呢?”

 不料老太婆早点头,道:

 “你说啥就啥,还用问我?”

 女侠十分感动的道:

 “有你父子三人助阵,足顶一队兵丁。”

 马回子道:

 “今晚你先往西口镇,明曰我们收拾收拾也会赶去的。”

 牛大壮道:

 “可不可忘了带上你酱好的牛,可知那玩意儿吃一顿顶两顿呢!”

 于是,五个人全笑了…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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