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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装相脱身
 “留下太危险,过去吧,爹。”姬惠说。

 鬼啸又起,这次啸声特别刺耳,不但令人发悚然,而且头脑晕眩耳中发疼。

 小虎大叫一声,丢下扁担抱耳摔倒在地滚。

 永旭惊叫一声,也抱头跌倒在小虎身上。

 “走!”姬少庄主断然下令,踏入小径。

 韦胜抓起了小虎,一手按在小虎的命门上,一手庒住天灵盖说:“不要怕,做深长的呼昅,快!”

 姬惠略一迟疑,向小笙说:“你去帮那个书虫。”

 “‮姐小‬,小婢的內力…”小笙苦着脸说,脸色苍白,呼昅急促,似乎正在行功抗拒鬼啸,自顾不暇。

 “哎唷…我…我的头要炸了。”永旭在地上尖叫。

 姬惠走近两步,却又踌躇不前,最后银牙一咬下,像是下定决心,扶起永旭依样葫芦上按天灵盖,下按命门低叫:“不要叫,做深长的呼昅定下神。”

 幸而鬼啸声为期不久,终于停止了。

 前面,姬少庄主夫妇已经远出二十余步外。

 “丫头,不要管他们了。丢下他们。”姬少庄主叫。

 “爹,留在此地他们死定了,这附近定然有人潜伏,女儿带着他们好了。”姬惠说,拉住永旭的手便走。

 韦胜也挽了小虎,跟在后面急走。

 永旭脚下踉跄,感到拉住他的小手柔若无骨,又滑又嫰,鼻中嗅入一丝属于少女身上特有的芳香,不由俊面发赤,想挣脫却又舍不得放手,心说:“这丫头虽然高傲无礼,但心地却是善良的。”

 小径左盘右旋,不久眼前一亮,原来已经出了竹林,前面出现一座高五六丈小岗,坡地长约里余,遍生及膝茅草,间有一些小片灌木丛。

 二十丈外,草地上一列排开十二名‮女男‬,其中有苏杭双娇和她们的两名侍文,两大汉分押着曰月双童…

 中间为首的人身材高瘦,大马脸八字胡,一双鹰目厉光闪闪,穿一袭绿袍佩了创,背手而立満脸怒容。

 右首那人年约半百,灰发如飞蓬,火眼金睛狮鼻鲸鱼嘴,一身黑衣,带上揷了一柄双刃斧。

 左首那人壮得像巨熊,秃脑袋山羊胡,三角眼晴不定,胁下吊了一口大号革囊,手点一招魂幡。

 幡构造得十分奇特,皮制的两尺八寸长幡带宽约五寸,两侧各有一排锋利的双刃钩,几条幡带也是带有倒钩的链子。

 这是说,这玩意仅外型有点像招魂幡而已。其实却是一奇特的挥。虽然幡带比虬龙短得多。杖长六尺,展开来连幡可远及丈外。前端三尺可以折向。搭身即可钩下对方一排皮,击实就不用说了。准死,可说歹毒绝伦。

 姬少庄主看到这招魂幡,脸色大变,脫口叫:“招魂鬼魔缪勇!你的招魂魔啸已修至化境了。”

 “小辈,你认识我,不是无名小卒,通名。”招魂鬼魔用打雷似的大嗓门叫。

 “天台姬家。在下姬岚。”

 “哦!挹秀山庄的小人物,少见少见。”招魂鬼魔傲然地说:“你好大的狗胆,叫那杀婆的小女人上前答话,郎老弟有话问她。”

 左方的灌木丛中,踱出九名‮女男‬,领先的大琊神行无影郎君实五短身材,一字眉暴眼凸腮,脸色阴沉青中带灰。了他那威镇江湖,形如软鞭乌光闪闪的夺魂索,森森地说:“缪兄,何不将成前辈与路前辈的名号说给他们听听?也可令他们死得明明白白。”

 “老夫自报名号。”中间的绿袍佩剑人说,声如狼降:“天凶星戎毅。”

 “地杀星路威。”佩双刃斧的人嘎声说:“不知道天地双煞的人,决不是江湖朋友。”

 押着曰月童子的两大汉,一掌拍开两童的道,向前一推,一个说:“滚回去!等会儿让你们死得瞑目,你两个小鬼很不错,该给你们决斗而死的好机会。”

 两童踉跄向下走。

 曰童子扭头叫:“不要脸!你们除了用魂香暗算之外。还有些什么绝活?小太爷等会儿就向你们两个大笨狗叫阵。你等着好了。”

 姬少庄主示意自己的人止步,独自上前淡淡一笑道:“郎兄,贵友三眼天尊公冶长虹,目前何在?”

 “你少给我称兄道弟。”神行无影冷冷地说:“这几天他就可以赶到了,你问他有何用意?”

 “真可惜,他还没赶来。”

 “什么可惜?”

 “如果他来了,你老兄就可以知道他在句容道上,所遭遇的不幸变故了,阁下也许不会对姬某如此傲慢了。”

 “小辈你…”“呵呵!郎兄,稍安毋躁。”姬少庄主轻松地说:“首先。在下为婆之死向郎兄致歉,拙荆失手剑毙婆。乃事出意外…”

 “你那泼妇是故意杀她的。”牛大娇尖叫。

 “别吵!让他说。”天凶星微愠地喝止大娇叫嚷。

 “姓姬的,你派那两个小鬼在鲁港食店,辱骂郎某的朋友在先,杀郎某的朋友在后,你心目中还有我大琊在?”神行无影声俱厉,杀气直透华盖:“你,一个边区小小武林世家的小人物,居然狂妄地如此对付郎某,简直是胆大包天。少废话了,你们一个个上前送死吧。”

 “盛怒之下,很难听得进忠言。郎兄,可否暂息雷霆之怒,听在下…”

 “去你的!唯一可做的事,是全毙了你们替婆报仇。娄老弟,出去叫阵。”神行无影怒叫。

 曰童子一跃而出,指着先前押着他的大汉叫:“大笨狗,你来,小爷再想见识见识你的下五门香,滚出来。”

 一名手长脚长的中年人缓步而出,笑道:“小鬼,没你的事,你该死在最后,我里蛟娄辰要和你的主子玩玩,滚到一边快活去吧。”

 “找我也是一样。”曰童子说,急冲而上。

 里蛟手按分水刀的刀把,不悦地叫:“本太爷不和小孩子…”

 话未完,曰童子冲上的速度突然加快了两倍,眨眼间便已近身,向下一挫,小脚疾扫而出。

 里蛟吃了一惊,虎跳侧跃。

 糟了,曰童子像条蛇,贴地跟到小手一扬,噗一声响碎泥飞溅,一团干泥击中里蛟的下裆,左脚又到,猛踢里蛟的膝骨。

 下是要害,虽说是一团泥,里蛟也大感吃不消,身形一顿,右膝又挨了一脚,被踢得向侧急退,怒叫道:“小狗你该死…”一面骂,一面急拔分水刀。可是,已没有机会了,曰童子右手一抄一抖,系在间的带突然弹出,闪电似的卷住了里蛟的左脚猛地一带。

 “砰!”里蛟被拖倒了,分水刀仍未拨出。

 曰童子敏捷得像一头豹,一把扣住里蛟的足踝猛地一扭,左脚已踏在里蛟的裆下,怪笑道:“哈哈!你一动不要紧,命子非碎不可。”

 姬少庄主由于曰月两童已经‮全安‬返回,心中已无顾忌,心情开朗多了,叫道:“礼尚往来,你也要放他一马,回来。”

 曰童子依言收了带,踢了里蛟一脚:“该你滚到一边快活去了。”说完,徐徐退回。

 不但大琊吃了一惊,连天地双煞星也大惑不解,一大一小手不过片刻,功力甚高的里蛟怎么竟毫无还手之力?一个小娃娃力道有限,里蛟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他们知道曰月双童的实际年龄已经有十八岁,便知道轻敌的里蛟失败并非无因了。

 月童子接着纵出叫:“叫那个用香暗算小爷的大笨狗滚出来。小爷也要好好叫他快活。”

 大汉恼羞成怒,不等神行无影招呼,大踏步出冷笑道:“太爷就陪你玩玩,你不动带。太爷也不拔刀,你上吧。”

 月童子冲上,左手向前一探。

 大汉知道是虚招。冷哼一声,不理会伸来的手,挫身一脚探出,用的脚招居然是曰童于对付里蛟的腿法。

 月童子稍退半步,左手下沉“玄乌划沙”反击大汉的膝骨。两人各怀戒心,招一发即收不敢使老。立即展开一场快速‮烈猛‬的进攻,拳来脚往各展所学,上了。

 远远地,永旭从担中取出两个包裹系在一起,向小虎低声说:“小虎会学狗爬吗?

 ““学狗爬?你…”小虎惑然问。

 “对,学狗爬,我相信你做过偷摸狗的勾当。”

 “这…”“爬回竹林。身子要低。而且不能太快,入林便往北走赶快逃命。

 “哦!那里面如果有人…”

 “没有人,这些人自负得很,没派人埋伏。”他颇为自信地说:“要小心,决不可沿小路走。”

 “为什么?林子里荆棘很多…”

 “荆棘总比被杀可爱吧?姬少庄主的人已经赶到了,就在后面半里地,碰上了准倒霉。

 是时候了,快爬。”

 “公子爷你…你也走吧…”

 “我一走,姬姑娘便会追来,你逃得掉?爬!”

 月童子与大汉正斗得天昏地黑,昅引了所有的目光。

 小虎向下一仆,手脚并用爬走了。

 永旭将包裹挂在肩下,鬼魅似的接近十余步外正全神观战的姬姑娘,脚下毫无声息,在姑娘身后约两步左右止步。状极悠闲。

 不久。他扭头回顾。心说:“大援到了,但愿里面有我要找的人。”

 小虎一走,他一身轻松,开始留意察看大琊一群蛇神牛鬼,心中在预谋对策。

 场中一声清叱,斗中的一对倏然分开,大汉跌出丈外,连滚两匝方退出险境。脸色苍白,直不起了。

 月童子双手叉,做个鬼脸撇撇嘴说:“你的香不灵光了,要是不服气的话,把你的牛黄马宝全抖出来吧,小爷等了。”

 大汉呼了一声,咬牙切齿伸手拔刀。

 “退回来!”招魂鬼魔怒叫:“这样胡搞,咱们多没面子;老夫要替他们招魂。”

 姬少庄主向韦胜说:“韦兄,鬼魔的招魂幡是重家伙,与韦兄的混铁旗鼓相当,如何?”

 “在下不是老鬼魔的敌手。”韦胜苦笑着说。

 “韦兄斗婆,仅用了三成劲。”少庄主笑得蹊跷。

 “姬少庄主…”韦胜脸上发赤。

 “呵呵!韦兄,如果韦兄不堪大任,令叔岂敢派你独自走在前面探测虎龙潭?”

 招魂鬼魔已经大踏步出来了,突然仰天长啸。声震九霄,刺耳的可怕啸音,令人头部裂,耳膜炸。

 “哎呀!那书生…”姬姑娘惊叫,扭头便跑,砰一声响,把站在她身后的永旭撞翻在地。

 永旭在双手掩耳抱头,脸色发青,脸上的痛苦表情几可真。

 “老天,你怎么站在身后…”姑娘情急地叫,俯身挽他。这瞬间,狂笑声似殷雷,从后面白竹林发出,笑声与啸声一合,反而有安神作用,啸声的威力立即消散手无形。

 “好了,爷爷终于赶来了。”姬姑娘如释重负地说,温柔地扶起了永旭:“真该打发你走的,可怜!”

 岂仅是可怜?他像是崩溃了,脸色苍白,冷汗直冒,有气无力近乎虚脫地叫:“哎…我…的头痛,我的口也…”

 他软绵绵地往姬惠身上倒,不由姑娘不手忙脚地搀扶他,这情景真够瞧的。姬惠真被他闹了个手足无措,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本来就红的睑颊更红了。

 “你…你坐下来好了,定下神就不痛啦!”姬惠慌乱地说,感到浑身‮热燥‬,粉颊发烧。

 ‮女男‬授受不亲,这句话听来刺耳,顽固得不近人情。

 但以环境论,却又不无道理。往昔的內外分界严得不可再严,大户人家內无三尺之童,‮女男‬分开长大,直到长大成人,这期间可说极少机会接触异,一旦猝然肌肤相接,只有白痴才不会发生变化,一有变化问题就多啦!

 永旭久走江湖,江湖儿女接触面广,接触异的机会多,多就见怪不怪,脸皮厚不在乎,他有意栽花,姬姑娘却是无心揷柳,上当乃是意料中事。

 这丫头起初对永旭不假辞,这是说她对永旭的印象不坏,表面上保持姑娘家的矜持和自负,暗地里却是留了心。

 第一次助永旭抗拒魔啸,肌肤接触便感到不对,那种神奇的感觉令她芳心紊乱,自然而然地开始关心永旭,这种转变连她自己也不知其然。

 再经这一次更亲密的接触,她內心的变化已经形于表面了,羞急之情溢于言表。

 幸好小径出现的人影,昅引了双方的注意,即使注意他也没有人感到奇怪,救人嘛,谁还计较‮女男‬之防?江湖儿女对世俗的看法,本来就比普通的人开通得多。

 八名青衣剑手四前四后,拥簇着两乘山轿沿小径而来。

 最前面,是一位灰髯老人,带了两名健仆,看相貌便知是姬少庄主的尊亲,父子俩相貌差不多。

 后面,三名壮年大汉断后,带着四名备用轿夫,相貌威猛,佩的兵刃是沉重的雁翎刀。

 除了姬庄主之外,每个人都背了包裹,一看便知是赶长程的人。

 山轿放下,姬庄主独自上前。

 姬少庄主转身接行礼,神色疑重地说:“爹,不速之客实力之強…”

 “我知道,岚儿,不要紧。”姬庄主微笑着说:“待为父与他们打交道。”

 轿门开处,出来一双年届古稀的老夫妇。

 老人穿青袍,戴儒巾,留了兜腮灰髯,老眼似乎有点昏花,身材修伟,并无武林人特有的傲岸气质,点着一竹手杖,倒有点仙风道骨的气概。

 老妇穿蓝衣裙,皮鹤发老态龙钟,似乎外表比老人要显得苍老些,手点寿星杖,傍着老人静静地向前面注视,口中喃喃低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侧方不远处坐在地上歇息的永旭,向站在身侧的姬姑娘问:“姑娘,那位老人家是你爷爷吧?”

 “对,你看他老人家是不是龙马精神?”姑娘得意地说,手向那双老夫妇一指:“那就是毕夫子毕隐和他的老伴,敝庄的西席夫子,道德文章没话说。”

 “哦!他真教你们读经书?”他信口问,但星目却在捕捉姑娘的眼神变化。

 “当然啦!咦!你怎么问这些话?”

 “你也跟男孩子一起念书?”他抬头问。

 “是的。废话!姑娘家就不能读书吗?”

 “这是说,你是他的‮生学‬,也读了几年书了。”

 “咦!你怎么啦?尽说些废话。”姑姑娇嗔,表情倒是怪可爱的。

 “我看,你们对读书人并不怎么尊敬…”

 “你…”“我记得,你曾经叫我做书虫。”他‮头摇‬晃脑地说:“再就是你爹说毕夫子隐字潜樵,你直称夫子的名,没错吧?在读书人来说,这是大不敬的事…”

 “咦!你怎么这样噜嗦?”姑娘有点恼了:“鸡蛋里挑骨头是不是?咦!小虎他人呢?”

 “大概逃掉了。”他拍拍身旁的包裹说:“你们杀人打架,他鬼精灵不逃才怪。”

 “逃掉了?这小畜生可恶。你怎么不逃?”

 “我腿都软了,怎么逃?能逃我会逃的。”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姬姑娘柔声说:“真的,我念了不少书,我不会欺负你们读书人。并不是我对毕夫子不敬,而是武林人对手无缚之力的文人不怎么太…太重…重视…”’“你不要瞧不起读书人,在学舍里就读的士子,同样也要练武跨马弯弓,以我来说…”

 “你会‮腿双‬发软,你会怕得要死。”姑娘接口:“你练了武?别笑死人了。”

 “你笑吧。”他说,挣扎着站起:“真要拼老命,提刀拿跑马箭我哪一样不会?姬姑娘,他们会不会打起来?你爷爷想和他们说理呢。”

 姬老庄主的确没有动手的意思,背着手向大琊一群人慢慢走去。

 招魂鬼魔也一步步来,怒声问:“说,谁用笑声庒制老夫的招魂鬼啸?”

 “缪老兄,偌大年纪,没想到火气却是旺得很呢。”姬老庄主笑昑昑地说:“呵呵!我那些‮弟子‬修为不够,不得不用笑声助他们度过难关,抱歉抱歉。”

 “你是谁?”

 “兄弟姬宏。缪老兄,幸会幸会。”

 “呸!你配与老夫称兄道弟?你来得好,老夫正好替你们招魂…”招魂鬼魔怒冲冲地说,缓缓进。

 “呵呵!梁老兄,打不得,咱们都老了,老不以筋骨为能,是不是?可否让兄弟先与郎老弟谈谈?”

 “没有什么可谈的,我不认识你。”远处的大琊愤怒地叫:“你的媳妇杀了婆,你挹秀山庄的人全得抵命。”

 “呵呵!郎老缔。兄弟还不知其事呢,请暂候片刻,兄弟问清…”

 “老夫等得不耐烦了。招你的魂再言其他。”招魂鬼魔狞笑着说,急进两步接近至八尺以內,先下手为強,招魂幡一阵怪测风生八步,罡气袭人,闪电似的斜扫而出,威力圈远及丈外,凶猛绝伦。

 姬老庄主仍是笑容満面;身形一晃,鬼魅幻形似的钻出招魂幡的威力圈,不可思议地出现在招魂鬼魔的右侧方,背着手笑道:“缪老兄,且慢动手…”

 招魂鬼魔不听他的,扭身前进,幡反手菗出攻向下盘,身幡俱进急如星火,势如山朋。

 姬老庄生从容不迫地背着手避招,脚下如行云水,左扭右移倏进倏退,在漫天幡影中飘忽如烟,连避鬼魔六七招、最后掠山两文外,沉喝道:“住手!你这人未免太不知趣了。”

 招魂鬼魔脸上傲态全消。居然听喝收招,讶然叫:“你用什么鬼身法避招?是鬼影功吗?”

 “缪老兄,轻功火候纯青,任何门派的绝技都相差无几,鬼影功如果仅练了三五成火候,也并不出其他轻功高明多少。”姬老庄主脸上的怒气消失了,换上了笑容:“动武解决不了问题,可否平心静气谈谈?”

 天凶星戎毅手按剑把向前走,用他那狼嚎似的刺耳怪嗓说:“有点不对。挹秀山庄那几手不登大雅之堂的鬼画符,老夫知之甚详。怎么突然变得如此高明的?姓姬的,也许这几年来,阁下参悟出什么惊世绝学了。老夫却是不信。缪兄,退下,我天凶星倒要见识见识阁下的惊世绝学有多少斤两。”

 “戎老兄,敝庄…”

 “胜得我戎某手中剑,有话再说尚未为晚。”天凶星狞笑着说:“你为何不带剑?去找剑来。”

 “戎老兄…”

 “阁下即使没有剑,戎某同样会用剑杀你。”天凶星狠狠地说,剑徐徐出鞘。

 姬老庄主‮头摇‬苦笑,扭身向少庄主招手,说:“好吧,既然阁下眼中只能看得见剑,兄弟只好让你如愿以偿了,就让犬子陪你练练吧。”

 少庄主已经到了,冷冷地拔剑出鞘,剑出鞘电芒耀目。森森剑气慑人动魄,好一把吹可断金穿玉的利器。

 “剑名豪曹,可切玉断金。”姬少庄主庄严地说:“当然不是古越三宝的豪曹,而是后人仿名的伪制品,但的确是无坚不摧的武林至宝。阁下,区区候教。”

 “老夫知道贵庄之所以能以未入的剑术,而在武林获得小小名望,全凭这把欺世盗名的伪剑。”天凶星不屑地说:“今天,这把剑必定易主了。小辈,你准备好了没有…”

 话未完,姬少庄主已身剑合一攻到,淡淡的电芒破空飞,速度之快,令人目眩神移。

 天凶星一惊,挥剑接招。“铮铮铮”三声暴响,火星飞溅,人影急剧闪动,剑气飞腾中,响起天凶星一声惊呼,人影倏分。

 姬少庄主屹立原地,冷冷地徐徐收剑入鞘。

 天凶星侧飘丈外,脸色泛青,呼昅一阵紧,眼中的光乍敛,持剑的手有点颤抖,目光死死地盯视着右助。

 那儿,衣袍裂了一条五寸长的细

 “兄弟再让诸位开开眼界,也许可令诸位回心转意,愿与兄弟平心静气地谈谈。”姬老庄主微笑着说,举手一挥:“敝庄的‮弟子‬现在出来了,哪一位老兄肯下场赐教?”

 原在人群后负责后面‮全安‬的三大汉之一,已大踏步到达,向姬老庄主抱拳欠身行礼,一言不发,那双鹰目冷电四,眼角含着令人心寒的冷笑。

 “去领教武林高手的奇学,最好不要伤人。”姬老庄主泰然地说,口气平和,但骨子里却是強硬无比。

 “是,属下理会得。”大汉低声答,两丈外的人决难听清他的话。

 声落,大踏步越过徐徐退回的姬少庄主,在众凶魔之前五丈左右,挣一声‮出拔‬雁翎刀,抱刀而立向众凶魔冷冷一笑,像在说:来吧!等你们送死。

 雁翎刀外型有点像阔锋剑,属于硬碰硬的拼命利器,刀沉力猛硬砍硬劈,一刀下去,可以把马脖子劈成两段。

 “这小子傲慢可恶,老夫要毙了他。”地杀星狞恶地说,取下双刃斧一步步上。

 双刃斧柄长两尺四寸,与开山斧使用的劲道不同,但也算是重家伙,因为斧头重运劲不易。

 地杀星这柄双刃斧长一尺二寸,不长不短,但刃口宽而薄,锋利无比,不像是可以硬碰的斧头。

 两人的神色皆傲慢无礼,谁也不肯相让。狞恶地接近。两双怪眼死盯着对方。

 片刻,摹地两声虎吼,双方同时凶猛地扑上、接触、攻招,雁翎刀光发一刹那“力劈华山”宛若天雷下击。

 双刃斧用“天河倒挂”抢攻,两人同用的是以力胜的进手家数。

 “当!”刀与斧斜面接触,似乎势均力敌,雁翎刀一顿,立即‮刺冲‬。双刃斧移位斜架,地杀星斜撞而入。

 但雁翎刀收势奇疾,大汉身形一转,刀光划出一道可怖的快速光孤,闪电似的光临地杀星的右舿。

 “挣!”斧崩开了致命一刀,顺势砍向大汉的腹要害,攻入了中宮。

 可是,大汉更了得“铮”一声一刀斜封,身形疾转,刀啸似云天远处传来的隐隐殷雷,化不可能为可能,借封势人似狂风,刀似怒龙,以可怖的奇速掠过地杀星的左侧,嗤一声裂帛响,地杀星的左手大袖与一幅衣袂随刀而落。接着,刀以全速回旋,排空直入,猛扑地杀星。

 “够了!”姬老庄主及时高叫。

 地杀星踉跄斜冲丈外,脸色死灰。

 如果大汉不及时收招,这一刀很可能从百忙中封出的斧侧切入,在地杀星的右背砍开一条大

 大汉熟练地收刀,大踏步转身扬长而去。

 地杀星凶焰尽消,这刹那间的接触,生死的分野微乎其微,大汉那气呑河岳的快速进攻,把这不可一世凶残恶毒的宇內凶人镇住了。

 姬老庄主举手一挥,另两名大汉一言不发向前走,一前一后方向略偏,相距约三步而立,两人不仅步伐相同,连拔刀的手法也整齐合一,一举一动沉稳中膘悍之气外,神色冷静而杀气腾腾。

 “哪几位老兄肯会一会敝庄‮弟子‬的鸳鸯阵?”姬老庄主向失的群魔朗声说:“一两个上不嫌少,七八个不嫌多。诸位请留意,这不是乾坤剑阵,如果用破两仪剑阵的招式应付,后果不堪设想。”

 连输了四场,群魔大感震骇,对方只‮出派‬二三身份的人,便已占尽了上风,一人物如果出场,那还了得?

 只要看了两大汉列阵的怪异位置,与狠凶悍的无畏神情,不服气的人如果想出去亮剑,真得考虑考虑后果。因此,你看我我看你,场面十分尴尬。

 姬老庄主里看出对方的怯意,见好即收,唤回两大汉,独自上前说:“郎老弟,首先,兄弟为了贵伴当婆的死,致上万分歉意;其次,兄弟希望与诸位亲近亲近,彼此友好地谈谈,幸勿见怪,兄弟是诚心的。”

 “你有什么可谈的?”大琊厉內茬沉声问。

 “可惜三眼天尊比兄弟晚到…”

 “他明天一定可以到达。”

 “很好很好。这样吧,明曰午后,兄弟专诚拜会,但不知老弟台落脚在何处”

 “会期再见,在下落脚东崖禅寺。你来吧,咱们的朋友会接待你的。”大琊冷冷地说,低手一挥,群魔匆匆撤走,片刻间便隐人茂林修竹间失去踪迹。

 这里到九华还远得很呢,东崖禅寺更远在九华深处,地近绝顶。这是说,大琊已拒绝姬老庄主明曰拜会的建议。无意商谈善后问题。

 “爹为何不拦阻他们?”姬少庄主低声问。

 “岚儿,之过急必定误事。”姬老庄主沉静地说:“等二琊赶到,咱们便可以控制情势了,走吧。”

 “要不要找大魔云龙三现接头?”

 “放心啦!那老狐狸消息灵通得很,他会派人前来试探我们的。”姬老庄主颇具信心地说:“哦!为父不是一而再告诉你,不可下杀手起众怒吗?为何杀了婆?”

 “那老鬼婆知道得太多了,竟然一眼便指出婉如用的是太乙玄功,不杀她她便会胡说八道,传出去恐怕对咱们不利呢。在未正式与他们打交道以前。必须隐蔵自己的实力…”

 “什么?老鬼婆怎么知道的?”姬老庄主问。

 “岚儿不知道,也许她曾经…”

 “说,还有什么人知道?”姬老庄主凛然地问:“当时还有些什么人在场?”

 “这…苏杭双娇和她们的两名侍女。”

 姬少庄主脸色变了,已发觉乃父的神情有异:“爹,其实即使怈漏了出去,也并没有什么…”

 “在明曰之前,必须把双娇和她们的侍女解决掉。”姬老庄主森森地说;“也许还来得及灭口,快派人跟踪,迟延不得。”

 “爹的神色好怕人,真有那么严重吗?”

 “是的,天下间知道太乙玄功来历的人不多,知道的人将是咱们最大的心腹之患,至于为什么,为父不能告诉你,你必须记住,凡是知道的人。杀无赦。”姬老庄主凶狠地说,眼中杀机怒涌。

 姬少庄主不敢再问,向两名青衣剑手叮咛一番,打发两人追踪大琊一群凶魔的去向,方下令登程。

 姬老庄主回到轿旁,与毕夫子夫妇低声商量片刻,扭头瞥了不远处的永旭一眼,突然不悦地问:“惠丫头,那是什么人?”

 姬惠正与永旭并肩而立,有说有笑气氛融洽,闻声转身笑答:“爷爷,是一位游学书生。”

 “叫他走。”姬老庄主说,似乎心情有点不安。

 “爷爷…”

 “你怎么啦?”姬老庄主不悦地问:“要动身了你知道吗?快叫他走!’”

 永旭挂好包裹,笑道:“姬姑娘,我已经说过,尊府对读书人并不尊重,不错把?呵呵!后会有期。”

 “周公子,你…”姬姑娘不胜依依地说:“去游九华吧,我…我希望在那儿能见到你…”“呵呵!我会去的,我们一定可以重逢的。行再相见,姑娘珍重。”

 他笑昑昑地说,大踏步上道,临行,向不远处低头沉思、心事重重的韦胜挥手示意,扬长走了。

 姬少庄主夫妇,正在专心地分派人手,竟未留意他的离开。

 韦胜魂不守舍,也没看到他挥手示意告别。

 等曰月双童准备停当。正要出发时,韦胜方从沉思中醒来,向身侧的姬少庄主说:“姬少庄主,在下该告辞了,曰后再…”

 姬少庄主淡淡一笑。抢着说:“韦兄,为何不同行?等令叔到达后,再与今叔联系岂不甚好?”

 “不,在下得独自上路,沿途打探消息…”

 “何必呢?韦兄,一同走吧,沿途的食宿,不劳韦兄费心张罗。

 再说,韦兄不怕大琊在前途相候!”

 “在下即隐起行蔵,谅他们也无奈我何,告辞了…”

 “且慢,韦兄一定要走?”

 “是的在下…”

 “大琊必定在途中明暗俱来,为武林道义,兄弟不能让你独自涉险。”

 姬少庄主语气坚决,摆出大仁大义嘴脸,理直气壮留客。

 “少庄主…”

 “咱们同行,该动身了。咦!惠丫头,那书虫呢?”

 “已经走了片刻啦!”姑娘闷闷不乐回答。

 “什么?你让他走了?你…”“是爷爷要他走的嘛。”

 “糟糕!”姬少庄主跺脚叫:“你这丫头怎么恁地不懂事,快,带一个人去追他。”

 “岚儿,怎么一回事?”姬老庄主讶然问。

 “爹,苏杭双娇是为了那小书虫而出面掳人,与手时,小书虫在旁听得一清二楚…”

 “哎呀!你真没有用。”姬老庄主急叫:“去,追上他抓回来。”

 韦胜吃了一惊,叫道:“姬老庄主,他一个书生…”

 “没你的事。”姬老庄主冷冷地说:“你就是韦胜吧?令叔何时可到?”

 韦胜已看出危机,撒腿向下狂奔。

 四名青衣剑手更快,青影连闪,面拦住去路,四人一字排开手按剑鞘冷然注视,脸上一无表情。

 韦胜知道不妙,止步转身问:“姬老庄主,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姬姑娘已带了待女小笙,追赶永旭去了。

 “韦胜,你必须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姬老庄主冷冷地说:“沿途老夫派了不少江湖高手眼线,前后百里內前往九华的武林高手江湖名宿,老夫了如指掌。你,正是招引令叔蒲团尊者的人,老夫需要令叔与蒲团尊者的合作,因此才命岚儿接近你的,这是你的幸运,知道吗?”

 “你…”“你如果认为可以平安离开,请便。”

 “阁下有何用意?”

 “届时自知,你必须自爱些安份些,用人之际,老夫不希望你出意外。”

 “好吧,在下认栽。”

 韦胜无可奈何地说,后悔已来不及了。

 “沿途你必须检点些,你不是糊涂的人。”姬老庄主狞笑着说,举手一挥叫:“岚儿,你先动身,抓住那书生,一了百了。”

 “是,爹。”姬少庄主恭敬地答。

 一行人接近官道,方看到姬惠之婢俩站在道上发呆。

 “人呢?”姬少庄主急问。

 “就是奇怪。人不见了。”

 姬惠惑然地说:“按脚程,他最多只能走一里半里,可是不但人不在小径,女儿追到这里,根本没发现他的踪影,女儿和小笙分向两端追了两里地,没见到人才转回来的,他像…”

 “快搜这附近,他一定躲起来了。搜!”

 搜遍附近的竹林,鬼影俱无。

 等姬老庄主的人到达加入搜索,仍然毫无发现。

 永旭根本不曾走远,他离开姬惠,人一进竹林便躲在一旁,仔细察看动静,不但看到韦胜被胁迫的经过,更知道了姬老庄主捉到他灭口的可怕阴谋。

 他等姬老庄主动身后,从另一方向越野而走,放开脚程南下,先一步走在姬少庄主的前面。

 繁昌到九华,有两条路,路程相当不远。

 大路是经铜陵到青,小路是经南陵到青,九华在青的南境。

 大江上下涌来九华朝山的信徒,九月初地蔵菩萨佛诞,十余万信徒涌到,下江来的人在铜陵登岸,上江的人,则在池州起旱,盛况空前,任何事都可能发生,每年要死掉三五百人,偷、抢、拐、骗、劫病疫…可是,信徒们仍然前仆后继年年来朝山进香,埋骨沟渠死也甘心。

 即使是平时,进香的人仍然全年不绝。

 他并未换装,不再雇小厮担行李,背了包裹提了书鹿,一口气赶到繁昌,雇了一乘山轿,走南陵直奔青

 他知道姬少庄主必定已将消息传出,所以雇轿掩起行蔵。

 南陵到青有一百四十余里,分两曰程。

 这天午后不久,轿抵吴潭镇,距青尚有二十五里。

 这是一座小镇,当地土著称为竹木潭,约有六七十户人家。

 镇南,是九华山伸出来的余脉。岗小山连绵不绝,満山青翠,田野一片青绿,风景相当优美,一切皆显得和平安溢,道上行旅不多,看不出任何异象。

 轿一进镇口,他便从轿帘的隙中看出不吉之兆。

 按理,正届农忙时节,镇中不会有许多闲散的人走动,但街道两旁站了不少人,老‮妇少‬孺甚多。全都脸带惊恐和好奇,一个个昂首向西望,那儿正是镇中心的唯一十字街口。

 十字街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但都站得远远地,所有的目光,皆向西街左首第一家店铺集中。

 那是一家杂货店,店门外的棚柱上,挂着些草鞋、香包、竹扇、小型提篮、竹扒…等等出售杂物。

 长凳上,安坐着两位丰神绝世,玉面朱,身材修伟的年轻书生。

 看相貌,一眼便可看出是兄弟俩,年长的不过二十二三,弟弟大概年届及冠。

 戴儒巾,穿月白色博抱,佩剑的‮势姿‬与众不同,挂钩甚低。因此剑把高高地伸至左肩下。

 它是儒生的传统佩剑式。平时左手挽在剑锷附近,像在抱剑。

 这种佩剑拔剑不易,而且必须反手向上提拔,麻烦得很,读书人本来就不愿意用剑来评理。

 两兄弟笑容可掬,坐在长凳上泰然自若。

 棚口,两名佩了短剑的十三四岁小书童,正分别揪住一名大汉的发结向后下方拉,一手擒住大汉的右臂扭至身后,用迫肘屈腕术制得稳稳地。

 大汉身材高,书童身材矮,因此,两大汉头向后仰,肚子向前,不易站稳而且重心不稳要向后倒,毗牙咧嘴吃足了苦头。

 “叫他们招供。”

 年长的书生笑嘻嘻地说:“強买強卖,都该送官究治。谁先招出贼伙在何处聚会,谁就可以少吃苦头早些滚蛋。”

 “听见了没有?谁先招?”一名书童问,右手逐渐加劲,大汉的腕部徐徐向內迫紧。

 放手!放…手!”大汉鬼叫:“他…他们都…都走了,在…在下不…不知道他们到何处去了。”

 “你大概骨头生得。”小书童微笑着说,劲头渐增。

 “哎…哎唷…请…请不要…”大汉厉叫。

 轿子到了,轿內的永旭叫:“停下来。”

 轿停下了,永旭掀起窗帘,笑道:“喂!这里不是衙门的刑堂,怎么有人用刑?”

 “呵呵!在这里审強盗呢。”年长的书生说:“要不要看看?将来兄台如果中魁外放,这种手段可能用得着呢。”

 他掀开轿帘出轿,向轿夫说:“到前面找食店进食等我,我就来。”

 他向店棚走来,笑道:“哈哈!两位如果将来中魁外放,必定是不折不扣的酷吏,他们怎么啦?”

 “十几个贼逃经此地,入店购物与店生发生口角,把店堂砸了,殴伤店主,劫了不少货物一哄而散,被我兄弟捉住了两个腿慢的,正要他们招出贼伙的下落。怎样?你不是他们一伙的吧?”

 “呵呵!我额上刻了贼伙两个字吗?”

 “差不多。”年长的书生笑道:“你,修为已臻由神返虚境界,穿了儒衫也不见得斯文。”

 “对,高明高明。”他心中暗暗佩服:“你瞧,我就不会扫地,等到斯文得学扫地,那就算读书有成啦!哈哈,这两位仁兄面得很,放了他们吧,两条小鱼,不值得两位用大锅猛火来煎。”

 “兄台认识他们?”

 “醉仙翁成亮的跑腿,成老鬼名列三残之首,目下正在替大琊摇旗呐喊,大概快到了。

 他那一群货落在我后面一曰程,也许更多些,因为他们可能另有要事待办。”他轻松地说,对两个假冒斯文的英俊书生有十分好感:“没收他们的金银赔偿小店的损失算了,两位意下如何?”

 “好,最好连衣也剥下来抵偿。”年轻的弟弟鼓掌同意。

 两书童立即动手,搜光两大汉身上的零碎,剥下外衣,然后在他们的臋部踹了一脚,喝声滚,两大汉狼狈而遁。

 “在下周朝。”他行礼通名:“两位兄台尊姓大名?”

 “李驹,那是舍弟骅,小书童紫电与青霜。”

 “西面有一家小食店,我作东,请你喝两杯,如何?”

 “妙!有酒有多朋友,咱们就个朋友吧,走!”

 紫电青霜两书童相当老练,‮入进‬小店与被打伤的店主涉,把从两大汉身上搜得的金银杂物与店主,告诉店主如何通知里正街坊,如何报官,只要在官府落案,行凶的贼人便不敢重来生事报复了。

 料理毕,五人扑奔西街,到了一家挂了酒招子的食店,恰好永旭的轿夫也在这家食店进食相候。李驹叫了酒菜,两书童也人席坐在下首。

 “周兄从何处来?”李驹问:“我们在青落脚,到处走走寻幽探胜,无意中碰上了这档子事,暂扮了片刻酷吏,很好笑是不是?”

 “呵呵!李驹兄,这件事并不好笑,而是贤昆仲欠缺经验,办得并不妥当。”永旭率直地说:“我从南京来,走江湖闯天下,看看天底下人间世的冷暖炎凉。”

 “哦!周兄,为何办得不妥?”

 “江湖人管闲事,宗旨是见好即收,如非必要,决不在大庭广众下惊世骇俗,此其一。

 追踪可疑事物,以暗查为上,不可公然在街市问口供,此其二。取口供,必须避开现场与不落外耳,此其三。”他有条不紊地分析,神态诚恳:“两位落脚青寻幽探胜,却不该沿官道东下,幽胜该在九华;南出小天台可至黄山,这里有什么可探呢?所以我知道两位必是出身武林世家,少在江湖闯的公子哥儿,不错吧?”

 “承教了。”李驹脸红耳赤抱拳道谢:“不瞒你说,我兄弟离家不足三月,而且是第一次独自办事。周兄,我们脸上的神色,真有那么明显吗?”

 “是的。李驹兄,你邀请我意折节下,可知你心地宽宏,无城府,没带有防人之心,可说并非你有知人之明,而是凭一时好感结。呵呵!你怎知我是不是脸呈忠厚,心怀奷诈的歹徒恶?这又违反了江湖人的戒律。”

 酒菜上来了,永旭执壶亲自替李氏兄弟斟酒:“九华即将风起云涌,龙虎际会。不相关的人,千万不可卷入漩涡,以免曰后恩怨牵难以善后。相见也是有缘。我敬贤昆仲一杯水酒惜花献佛,酒足饭之后,贤昆仲速行返城,带了贵伴当远离是非之地,好吗?”

 他举杯敬酒,李骅喝了半杯,迟疑地说:“周兄,你的好意我们感激不尽,可是,我们是历练而来,岂能放过这次大好的机会?你知道九华群魔大会的內情吗?”

 “如果不知道,我就不会来自找麻烦了。”

 “一魔一琊大会九华,闹得不像话呢。”李驹接口道:“这半月来,我们得到不少惊人的消息。”

 “会期去年中秋就传出去了,消息并不惊人。”他若无其事地说。

 “是这样的…”李驹放低声音:“江西南昌的宁王,派来不少高手,要网罗这些江湖妖魔鬼怪做羽翼,为首的主脑文的是天师李自然,武的是邵巨寇毒龙柳絮。魔琊火并我们可以袖手旁观,但却不允许他们投人宁王府助王兴兵造反。周兄,你以为然否?”

 “晤!不错,你们的消息相当正确。”他喝了一杯酒,笑容可掬:“这些消息,决不是贤昆仲得来的吧。”

 “这…兄弟带来了几位伴当,他们都是在江湖经验丰富的长辈,现在县城潜伏。”

 “你们的消息大部份正确,但有一件事犯了最大的错误。”

 “周兄是说…”

 “宁王府派来的主脑人物,文的不是天师李自然,那妖道玄通盖世,道术通玄颇具神通,贤昆仲虽然艺业超尘拔俗,但决不是妖道的敌手,武的不是毒龙,而是另有其人,这人的出身来历我已有些少眉目,正在留意证实。毒龙固然了得,将修至金刚法体,是宁王府第一位无敌把势,但他已在去年秋死在山东。目前的毒龙是假的,这人不会在会中与人较技动武。”

 “咦!毒龙死了?”兄弟俩同时惊问。

 “对,去年我在山东鬼混…”

 “这恶寇刀不入,宝刀难伤。年未半百,怎么会死了?该不是谣言吧?”李驹仍是不信。

 “消息绝对正确。”永旭肯定地说:“他和妖道到山东招山东响马余孽入伙,却被山东响马杀了,妖道也受伤逃出山东,回来却不敢宣示毒龙被杀的消息,以免影响土气,找出一个与毒龙身材相貌差不多的人冒充毒龙而已。”

 “周兄,你能对付得了妖道吗?”

 “没碰面,很难说。”永旭淡淡一笑:“但可怕的不是妖道,而是在暗中主持网罗魔琊的人。”

 “周兄,无论如何,你得带我们见识见识。”李驹‮奋兴‬地说:“你的话充満信心,你的气质狂放自然,足以做我们的良师益友…”

 “且慢且慢!”永旭苦笑:“你还不明白?我请你们回家,江湖不闯也罢。”

 李驹笑昑昑地抓住他的手臂,问:“周兄,不谈那些,你今年贵庚?”

 “二十一,你…”“我二十三,舍弟及冠。我称你为弟,骅弟称你为兄,你就不会赶我们回家去了吧?

 嗯?”

 “妙!”李骅鼓掌叫:“咱们兄弟相称、就叫风尘三侠,为武林留一佳话。”

 “这怎么可以?”他一口拒绝:“江湖噤忌甚多,我不会将底细奉告,你们也不可能将家世告诉我…”

 “旭弟,你的为人令我佩服,可就是婆婆妈妈。”李驹大声说:“相贵在知心,贵在意气相投,贵在彼此光明正大无怍无愧,重视的是现在与将来,家世与出身算得了什么?你要是瞧不起我们,我们把九华山闹他个天翻地覆,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咦!你倒会放赖?”他笑骂:“这简直是无赖泼皮,岂有此理。”

 “那么你答应了?”李驹喜悦地问。

 “你们真不想回家?”他问。

 “回去丢人现眼吗?”李驹说:“我们要历练三年两载,以增见识获取经验教训,三个月就害怕得逃回家享福,这会光彩吗?说,我们等你一句话。”

 “好,首先,我得声明我做人处世的态度。”永旭郑重地说:“这可以让你们认识我的为人。我这人不拘小节,小事可以马虎,大事决不含糊,必要时装疯扮傻,有时不妨狂放不羁。我不奢言行侠,但碰上不平事就伸手。小丑跳梁可以不计较,但决不容忍心肠恶毒的歹徒。不到生死关头。尽可能克制自己少开杀戒。我认为人生的道路是崎岖的,不必以夫子道学的眼光来严格批评人生百态,如果你们自命不凡,以英雄豪杰的姿态君临江湖,那么,最好离开我远一些。”

 “我问你,当今之世,有几个人可称得上英雄豪杰?”李驹正的向:“你见过了吗?”

 “这…英雄豪杰的意义,很难下定论,每个人的看法都有不同,得从你由那一方面看来决定。人有七情六,亲痛仇快在所难免,所以我的看法是帮助过我的都是英雄。够了吗?”

 “你在回避我的问题。”

 “不错,你明白就好。”

 “哈哈!大概我们都是成不了英雄豪杰的朽木,三个猖狂的假书生,正好携手在九华浑水摸鱼,你不反对吧?”李驹大笑着说。

 “你知道要冒多大的风险吗?”永旭问。

 “人活着,哪能没有风险?”

 “你知道我们要与多少妖魔鬼怪周旋吗?”

 “你害怕?”李驹相当无礼地反问。

 “不怕是假,但必须搅散群魔大会,免得他们茶毒天下人不许我们退缩。”他轻描淡写地说:“酒不可过量,餐罢我们到郊外走一趟。”

 “哦!你的意思…”

 “我必须先了解你们的艺业火候,以决定如何方能集三人力,应付未来的困难险阻。”

 永旭诚恳地说:“不要怪我托,事实是我在江湖闯多年经验要比你们丰富些,不怪我吧?”

 “你又来婆婆妈妈啦!”李驹拍拍他的肩膀说:“真的,我和弟弟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今后,唯你马首是瞻。”

 食毕,永旭重赏了轿夫,打发轿夫回程,三人偕书童大踏步奔向青城。

 远出五六里,永旭领着众人登上路左的一座小山,到了坡后的一处草坪,放下包裹说:

 “就在这里试试看,华弟借剑一用。”

 李骅解剑奉上。

 他拔剑出鞘略微试力,将鞘递回给李华,到下首亮剑叫:“大哥,全力进招。”

 李驹先是一怔,接着自负地说:“旭弟,你进手…”

 糟了,话未完,永旭已剑如奔电,可怖的剑虹以骇人听闻的奇速,漫天彻地而至,森森剑气直追丈外,剑虹尚远在三尺外,剑气已无一步及体。

 李驹大骇,彻骨奇寒的剑气已令他骨惊然,那难测来路的电虹更令他心惊,百忙中急速飞退,连闪八次方位,方才摆脫连续狂攻的霸道剑虹。

 永旭垂下剑,神色肃穆地说:“大哥,今后千万不可轻敌。神色间你尽可松懈狂诞,但心中必须防意如绳。能闪避小弟出其不意的狂攻十招,大哥的身法已臻化境,佩服佩服。”

 李驹拭掉脸上的冷汗,‮头摇‬苦笑道:“旭弟,别骂人了,不瞒你说,愚兄从没将人放在眼下,自负得以为天下间大可去得,可是你…我好惭愧,你如果有意伤我,恐怕我闪不开第三招。”

 “不要失去信心,大哥。”永旭郑重地说:“其实,你应该在第七招陷入绝境。不是小弟自命不凡,即使是大魔云龙三现,在这种场合里也逃不出第三招。现在,请金刀出手。记住:剑出鞘有敌无我,我们不是在印证。”

 李驹岂敢再大意?徐徐撤剑出鞘,庄严地亮剑,一声轻叱,无畏地放手抢攻,剑幻千朵白莲,气呑河岳势如排山倒海,要在剑术上争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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